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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雍正皇后种田记 > 153 火烧钟粹宫

153 火烧钟粹宫

弘吉拉氏哭了一会儿,自己擦­干­泪,对着察尔汗笑笑,安慰:“罢了。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这门婚事,你要喜欢,咱就去提亲。你要不喜欢,跟他们说一声,也别耽误人家闺女。横竖,给我个明白意思就成。我没其他要求,只要你好好的。其他的,随缘!”说着,不要察尔汗搀扶,自己去后堂内室休息。

察尔汗坐在后堂,呆呆地想了半天。直到弘吉拉氏出门,准备亲自下厨,给儿子做几个家乡小菜。看到儿子依然呆坐,上前来唤,这才醒过神来。

再见母亲担心而又不肯明言,察尔汗笑笑,站起来,对着弘吉拉氏,单膝跪下,右手握拳,放在左胸,仰头回答:“母亲,儿子决定了。”

弘吉拉氏扶起察尔汗,拍拍儿子依旧□的胸膛,连声说:“决定就好,决定就好!”

第二天,察尔汗派心腹送走弘吉拉氏,殷勤叮嘱:“一定要走小路,路上,别说是察尔汗家人。等听到京城安全风声,再回来团聚。”弘吉拉氏含泪答应,坐在车前,一挥马鞭,亲自赶车上路。

察尔汗回到家里,换好朝服,到宫门外求见。

这几天,雍正早就等着察尔汗来。用皇后的话说,是长痛不如短痛,反正迟早要嫁闺女,不如先嫁了。还能趁着帝后老两口健在,多看顾些。

故而,一听宫门那边传信,察尔汗觐见,雍正便长吸一口气,沉声传旨:“宣!”

这边小太监一路飞奔,去宫门宣旨。那边,雍正早把皇后请来。这种时候,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凭什么朕心疼不舍地跟什么似的,你还悠悠闲闲地在御花园里散步!

于是,察尔汗还没进养心门,皇后就带着一帮随从,来到养心殿施礼拜见。同来的,还有和敬固伦公主。

看见闺女,雍正俩眼一眯,“胡闹,这种时候,是你该来的吗?”

弘琴嘴一撇,“皇——阿——玛,女儿躲屏风后面还不行吗?”一双眼,呱嗒呱嗒眨着眨着,飞出一圈一圈小星星。

雍正无奈,低声呵斥,“还不快去屏风后头坐好!一会儿人就来了!”

弘琴兴高采烈地福身施礼,几步蹦到御座屏风之后,安然稳坐。

衲敏笑着摇头,“真是女大不中留哇!”

雍正深有同感,扶皇后坐在身边,跟着叹气:“再留就成仇哇!”

高无庸托着拂尘过来,躬身回禀:“万岁爷、主子娘娘,和郡王、醇郡王、宝郡王、成郡王求见。”

弘琴听了,坐在屏风后头直跺脚,“别人来就算了,糊涂小五怎么也来了!”别人她不怕,问题是,当年,弘昼小五新婚之夜,五公主听墙根之事,叫他记恨了多少年。有空就说,一定要报复回来。而五公主身上,能叫弘昼报复的,横看竖看,也就只有察尔汗了。

听说儿子们也来了,雍正很高兴,不错,知道疼爱姐妹。将来闺女出嫁后,不怕没人撑腰。抬手叫他们都进来,免礼赐座。一家人,依次落座,虎视眈眈盯着养心殿大门,等着察尔汗来“羊入虎口”,呃,不,是求娶公主,呵呵!

察尔汗进门,略抬头一看,喝,皇帝居中而坐,国母紧挨着坐在龙椅左手边,一边安坐小五爷、小十爷,一边是小九爷、小十二爷。帝后二人随从侍女,一个个排雁翅在身后恭立伺候。

这阵势,还真有三堂会审架势。对上叩头,“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国母千岁千岁千千岁!见过和郡王,见过醇郡王,见过宝郡王,见过成郡王。”皇上啊,您没事儿生这么多儿子­干­嘛?请个安都得绕半天舌头。

雍正冷哼,“嗯,察尔汗,起来吧。今天不是大朝会,亦不是理藩院奏事之日。前来觐见,有何事啊?”

察尔汗不敢起身,心想,还是跪着吧,免得一会儿又叫跪,不小心,跪地猛了,反而伤了膝盖。低头沉声回答:“启禀万岁爷,奴才是来退亲的。”

“哦,提亲嘛!这个,朕要与皇后商量商量。”雍正好容易摆好准岳父架势,打算好好难为一番这个准“女婿”。哪知,皇后在一旁冷着脸拉拉他袖子,咬着牙提醒,“皇上,人家是来退亲的!”

“啊?”

不等雍正发怒,宝郡王第一站出来,怒喝:“察尔汗,你什么意思?”

醇郡王也怒不可遏,指着察尔汗鼻子大骂:“好你个察尔汗,把我皇家贵女当什么了?今日不说清楚,你就别想轻易回去!”

成郡王在一旁直冒冷汗,我说这些日子以来,怎么老觉得不对劲。感情,是准姐夫要跑路了呀!

和郡王弘昼呆了半晌,心中叫苦,呜呜,本来是来凑热闹的,没想到,这会还真是凑了个“大热闹”!早就知道弘琴的热闹没那么好凑热闹。早知道不来凑热闹!福晋,为夫好想你呀!你都不知道今天养心殿有多热闹!天晓得我­干­嘛来凑这个热闹!呜呜——

至于高无庸、王五全等人,恨不得退回墙根站着。这一幕,可真是千古未闻哇!谨言无奈,悄悄朝屏风后看看。那里略微有些响动,好在不算热闹。谨言叹气,依旧立在皇后身边,静静看察尔汗如何应答。

衲敏硬拽着雍正,不叫他一时冲动,不小心把察尔汗砍了。对着下头,眼神直往养心殿殿顶金龙藻井上飘,声音倒是难得的温柔,“察尔汗多尔济大人,就算平民百姓,想要退婚,也有个原因。你什么都不说,一句退婚,说退就退了?好歹,给个说法吧。”

察尔汗颔首,“国母娘娘,您还一如十五年前那般平易近人。只是,任何人都不得不承认,公主殿下——长大了;而奴才——老了。”说着,摘下帽子,指着头发,对上奏言:“十五年前,奴才正值壮年,夸下海口,说奴才等的起。然而,十五年后,原本满头黑发,已然开始长出白丝。国母娘娘,您的金枝玉叶,正值青春年华。疼她爱她护她的人,不仅仅是您与皇帝可汗陛下。奴才也是一年一年,看着她长大。没有一天,不希望她快乐、幸福。原本,奴才以为,奴才能够保她后半生宁和安康。可是,奴才不敢欺瞒陛下、国母。奴才的身体,确实老了,再也没有办法保护奴才心爱的女孩儿。奴才不知道,什么时候,奴才一双浑浊的眼睛一旦闭上,就无法睁开。而您的宝贝,她还有漫长的岁月,要去度过。所以,奴才只有忍痛,离开她。国母娘娘,我蒙古汉子,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只会用最实际的行动,表明内心的真诚。还请皇帝可汗陛下与国母娘娘明鉴!”说完,以头触地,不敢抬起。

衲敏听完,垂眸不语。弘纬与弘经双双坐回位子,不知该说什么是好。雍正渐渐熄灭满腔怒气,紧紧握住皇后的手,不发一言。

弘喜跟弘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俩人一起看看殿下磕头的察尔汗。最后,还是弘昼壮壮胆子上前,拱手奏言:“皇阿玛、皇额娘,儿子看,今天察尔汗大人­精­神有些恍惚,该不是前几天事务繁忙,生病发烧——烧糊涂了吧?不如,叫他回去养病,等病好了,再宣他觐见?”

一面说,一面拿袖子遮住脸,偷偷给弘喜使眼­色­。弘喜无奈,跟着说:“是啊,皇阿玛,前两天理藩院确实忙了些。察尔汗大人都三四天没好好睡过觉了。肯定发烧烧糊涂了。叫他回去休息吧?”

雍正冷哼,“发高烧居然敢来觐见。还不给朕退下!”

察尔汗抬头,还想说些什么。弘昼、弘喜交换一下眼神,赶紧遵旨,几步上前,一边一个,架起察尔汗便往殿外飞奔。一边走一边劝,“哥们儿别急,这事别人说了都不算。最后还得我们家五姑娘拍板定案!”

弘经闷了半天,最后终于说了句:“察尔汗不过四十五岁,怎么就觉得自己不行了呢?当年,皇玛法四十五的时候,不是还纳了几十个皇妃吗?”

弘纬刚想开口,硬是叫弘经这句自言自语给噎回去,闭嘴低头,不再答言。

衲敏幽幽叹气,“这都什么事儿!宝贝她——”一声惊叹,“宝贝呢?来人,公主去哪儿了?”

弘琴贴身宫女闻言,绕过屏风,颤巍巍上前回话:“启禀主子娘娘,公主她——回公主所拿鞭子去了!”

衲敏扶额,“我的天——”

☆、鞭打“薄情郎”

一听弘琴跑回去拿鞭子教训察尔汗,衲敏吓的赶紧叫来谨言,“快,去拦住公主,告诉她:要想捕获一个男人,可以用鞭子;要想捕获一个男人的心,只能用心去换!”

“啊?”谨言听了这话,愣愣站着,满心觉着难为情,说不出口。衲敏发狠,“还不快去!”

谨言这才诺诺行礼,疾步跑出养心殿。弘纬略一思索,对皇后说,怕谨言一个人去了,拦不住姐姐。衲敏摆手,“那你还愣着­干­嘛,快跟去呀!”

弘纬拱手答应,急忙出门,去追谨言。

谨言自然不是一个人出去。身为中宫第一女官,外加雍正亲口恩赏固山格格位份,她身边,总有两名宫女随时跟随。按谨言心思,这种事情,还是要公主跟察尔汗当面说清为好。要是非拦着公主,依那位­性­子,还不憋出病来?故而,出了养心殿,便故意迈着小碎步,朝公主所徐徐而行。

弘纬跟着出来,赶上去,问:“五公主八成已经从公主所出来了。还是去养心门那边等吧。”

谨言低头应声,折转回来,思忖身份低微,不敢横穿养心殿前广场,顺着宫墙,望养心门而去。

弘纬心中焦急,奈何谨言步伐小,实在走不快。只得耐心催促:“快走吧,一会儿去晚了,不定闹成什么样呢!”

谨言垂眸回答:“宝郡王要是着急,不如您请先行,奴才马上就到。”说着,便停下来,躬身让路。

弘纬见她如此冷静,反而不急了,低声问:“你是不是瞧出来什么了?”

谨言抿嘴一笑,“主子关心则乱。察尔汗大人纵然年近半百,但身子骨还算健朗。您别瞧公主平日里蹦蹦跳跳,论起来,耐力根本比不上察尔汗大人。更何况,还有和郡王、成郡王两位爷在一旁看着,您还怕弄出人命不成?”

弘纬怒斥:“爷是怕公主难受。你哪里知道,公主傲了一辈子,怎么会受得了这番屈辱。”

谨言淡淡一笑,抬腿往前走,一面走,一面小声说:“男人和女人,吵吵小架,闹闹别扭,算得上什么屈辱呢?这种事,总要俩人当面说清楚、闹明白才行。察尔汗不是疯子,平白无故打皇家脸面,这样的事,他必做不出来。依奴才看,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还是等公主先问清楚,再做打算吧。”

弘纬听了,低头赶路不答。

一行人还未至养心门,大老远就瞅见弘昼、弘喜哥儿俩抱着脑袋,一路鼠窜。弘纬上前拦住弘喜,问:“怎么回事?”

弘喜顾不得站定,结结巴巴一路跑,一路说:“五姐姐她——她跟察尔汗打起来了!飞——飞沙走石哇!”

弘昼在前头跑了两步,不见弘喜跟上,急忙扭头吆喝,“小十二,快跑啊,再不跑,给他俩人当炮灰呀!”说着,率先往养心殿奔去。

弘喜答应一声,对弘纬催促:“快跑吧,那俩人真打起来了,大内高手都近不得身呢!”

弘纬放弘喜过去,对身后谨言吩咐:“你留在这儿,我去看看。”

谨言一笑,低声吩咐身边俩宫女,“在这儿等我。”竟然紧跟着弘纬上前。

弘纬觉察谨言就在身后,本想叫她回去,奈何事情紧急,便没多说。

没走几步,便见一团轻尘在养心门内飞扬。几班侍卫围着,只是观看,不敢上前。倒不是打架之人多么厉害,而是——那是固伦公主啊!万一一个不小心,磕着了、伤着了,谁赔得起?

弘纬赶到侍卫圈外,咳嗽一声,众侍卫急忙行礼。吩咐侍卫各司其职,立刻退下,弘纬便带着谨言来到那团轻尘外面。只见其中,鞭子飞舞,密不透风。察尔汗几番躲让,固伦公主依旧步步相逼。

弘纬叹气,冲里头喊话:“姐姐,你先停下,我有话说。”

鞭子稍微一顿,接着舞的更厉害。谨言伸手拉弘纬往后站站,取下手腕上一只银镯子,掂了掂,抬手扔进去。

眼看镯子穿过鞭子飞舞屏障,就要砸到弘琴脸上。说时迟那时快,察尔汗一个箭步,使个“火中取栗”,将镯子捏到两指之间。这个时候,镯子离弘琴耳畔,仅剩一指之遥。

弘琴躲过“暗器”,察尔汗可没那么好运。因救弘琴,中门大开,躲闪不及,皮鞭正对着脑门砸下来。从额头到鼻子,一道血痕,立刻笔直笔直地在脸上散开。更倒霉的是,鞭子末梢,叫弘琴临时绑上一块砚台。那砚台经过一番抡砸,就剩核桃大小,恰巧磕到察尔汗后脑勺上。

弘琴一看,又心疼又害怕,哪里还顾得上生气,鞭子一扔,上前拉住察尔汗,一通摇晃,“你没事吧?疼不疼?”

察尔汗只觉得脸上**辣的一道,脑后晕乎乎的一块,举手看看两指之间的镯子,亮晶晶地在太阳底下发光。对弘琴笑笑,“宝贝没事吧?”

弘琴哽咽着摇头,“傻子,一个镯子,又砸不坏,你没事儿碰它­干­嘛。先忍着,我这就去叫太医!”说着,就要亲自跑太医院。

察尔汗一把拽住弘琴,摇摇头,晕晕乎乎地说了几个字,“不——不用——了!”头一歪,一头朝地上载下去。

弘琴赶紧抱住,因少女年幼体弱,被察尔汗壮硕身躯一压,紧跟着蹲到地上,心甘情愿给察尔汗垫背。顾不得手掌磨到地砖上,蹭出血丝,弘琴哭着大喊,“一帮侍卫都死哪儿去了?还不快去请太医!”

正吆喝着,早有两名侍卫奉宝郡王之命,架着太医,一路轻功,护送过来。后头还跟着一个,背着药箱,腾云驾雾般“飞”来。

那太医气喘吁吁地上前,明知公主抱着位大人不合礼数,还是不得不选择视而不见,就在公主怀里,给察尔汗治伤。

没一会儿,脑后伤口包上布,脸上伤口止住血。那太医又给察尔汗喂了几粒防风药丸。这才站起来,对着弘纬拱手,“宝郡王,这位大人伤势并无大碍,修养几日,便可愈合。只是,这几天伤口不能见水,也要防范吹风受凉。尤其是在­阴­天,要小心复发。一定要伤口长好之后,才能停药。多注意些,免得有后遗症留下。”说完,眼巴巴地瞅着宝郡王。

谨言站在弘纬身后,眨眨眼,啥意思?还有隐情?

弘纬摆手,叫侍卫抬察尔汗去阿哥所自己院子里,另外派人去给帝后报信。弘琴紧跟护送。弘纬则带着太医,慢吞吞,一路走,一路细说。谨言本想领着人,错开十来步,免得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

哪知,刚走出没几步,就见宝郡王在前面招手。谨言低头紧走几步跟上,就听弘纬说:“太医诊断出,察尔汗被人下了毒。”

谨言眉头一皱,随即展开,低头不说话。

弘纬接着往前走。太医低声解释:“也算不得什么多毒的药物。不过是叫人吃了,难以入睡,入睡后,不容易熟睡。长期服用,身体得不到好好休息,就会觉得体质下降,­精­神恍惚,做事容易出错。要说毒­性­,倒算不得什么,也不会上瘾,不是福寿膏那些害人的东西。偶尔服用,还能提神。换个说法,就是刚才那位大人,八成睡觉前,常喝提神药物。到底是谁下的药,老臣就不知道了。”

弘纬在前头走,谨言在后头跟,谁也没搭话。太医看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便摸摸鼻子,老老实实随一位郡王、一个格格去阿哥所。

因太医说,察尔汗还要呆会儿才能醒来,弘琴便坐在弘纬屋里,听弘纬与谨言猜测究竟这“提神药”是怎么回事。

听来听去,其实,排除察尔汗自己闲着没事儿胡乱喝着玩儿,就剩下那一帮子人,死活不想叫人安生。

弘琴不怒反笑,拍拍巴掌,“行啊,姑­奶­­奶­还没想起来找他麻烦,他倒先找上门儿来了!这一回,可别怪我不疼侄子!”

说完,拎着鞭子,便要往外冲。

谨言急忙站起来,伸手想要拦着。弘琴一瞪眼,“你乱扔镯子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一边去,仔细惹恼了我,连你一块发落!”

谨言收回手,缓声劝道:“奴才不是拦着您,不叫您去。是皇后娘娘有话,吩咐奴才跟您说一声。”说着,便将皇后那番“俘虏男人以及俘虏男人的心”的论调说了。

弘琴咬咬嘴­唇­,“皇额娘说的?”

谨言福身行礼,“正是。奴才事情办完,这就回去伺候主子娘娘。”说着,领着宫女便走了。好歹这里是阿哥所,她一个云英未嫁的闺女,还是不要多呆的好。

弘纬在一旁跟着劝,“如今,我们还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你不如先叫粘杆处去好好查查。趁着这几天,察尔汗在我这儿养伤,也跟他好好说说。别好好的婚事,真闹出人命。”

弘琴点头,几欲张口,终究低头,闷声自语:“什么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总是我。要不是那个镯子,他也不会受伤。”

弘纬听了,无奈摇头,“谨言没做错。那个镯子,伤不到你。是察尔汗关心则乱,别什么事,都往别人身上推。”

弘琴冷哼,刚要反驳,就听弘纬贴身太监跑来传话,“察尔汗大人醒了。”

弘琴也顾不得跟弘纬讨论究竟是谨言不对,还是察尔汗更要紧,几步跨到厢房,拨开太医,趴到察尔汗床前,小心问:“你醒了?疼吗?我叫太医给你开止痛药。”

察尔汗摇头,伸手要去摸脸。弘琴急忙捉住他的手,“别,太医说,不能动,换药也最好叫他们来换。不然,会破相的。”

察尔汗点头,“不太疼,就是有点儿痒。”

弘琴抿嘴,“忍忍吧。总比脸上顶着一道疤强。”接着,便把太医猜测他服了“提神药”的事说了。

察尔汗扶着脑袋想了想,“怪不得,我最近半年总是觉得­精­神不济。还以为,是自己老了,觉少。没想到,居然如此。”

弘琴趴在察尔汗身边,低声暗骂:“傻!”

察尔汗也不生气,任由她故意套上指甲套,专挑­肉­厚的地方掐。

弘琴自己掐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扔了血迹斑斑的指甲套,闷声问:“粘杆处已经去查了。要是——你没事,身体也好,你——你愿意娶我吗?”

说完,脸颊绯红,闷头趴在炕上,团成一团,活似只刺猬。

窗外,弘昼领着弘喜一个劲儿拍大腿,妹子呀!你咋这么不争气呢?好歹,等察尔汗提出来,你再“逼婚”呐!

弘纬站在弘昼身后,不住叹息,弘琴你个有了“女婿”不要“爹”的“不孝子”!

门外,弘经则是羞红了脸,眼看无事,便领着人回自己院子,看书去了。

察尔汗看公主趴在炕上,缩成一团,淡淡一笑,伸手摸摸公主头发,“我本就打算娶你。”

弘琴猛地抬头,“那——你为什么要退婚?”

察尔汗摇头,“我害怕呀!要是,你看不上我老头子,那可怎么办呢?所以,才玩了一招欲擒故纵。还好,这一鞭子,没白挨。总归,拐到一个媳­妇­儿!”说完,嘿嘿笑了。

窗外,和郡王满意了:妹子呀,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能了吧,能了吧!嘿嘿!

弘喜拍拍头上五哥爪子,“你想捏死我呀!”

这一叫,里头就听到声了。紧跟着,弘琴鞭子便飞出来,“什么人,敢听姑­奶­­奶­墙根儿!”

弘昼一把拽上弘喜,翻墙急蹿。倒霉的弘纬被弘琴逮个正着。好在弘琴还懂分寸,没怎么动他。

晚上,弘琴到仁和堂来给帝后二人请安。说明了察尔汗之事,并将察尔汗求亲折子,亲手递给雍正。

雍正翻开看了看,叹气,“皇后说的对,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哇!”

衲敏趁众人不注意,捏捏雍正手指,笑着安抚弘琴,“最好的太医都派去了。察尔汗不会有事的。”

弘琴冷笑,“再好的大夫,也经不住有人下毒。”说着,便将粘杆处傍晚递上来的密折摔到雍正跟前,狠狠地放话,“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护着他也好,留着他当靶子也好,总之,这一回,我不忍了。你要不动手,我亲自动手。不整地他哭爹喊娘,我就不姓爱新觉罗。”

雍正叹口气,捏着密折扫两眼,扔到灯火上烧了。对弘琴吩咐:“你以为,我喜欢留着他膈应人?不过是你弟弟太小,不能太过分。罢了,既然他自己不给自己留后路,不肯多积­阴­德。随你处置,只要不闹出人命,就好。毕竟,年底,你就要大婚了。这时候皇家去人,不吉利。”

听了这话,弘琴才露出欢喜颜­色­来。又蹭到皇后身边,撒撒娇,使使­性­子,跟雍正借了几名大内侍卫,拐了卷圣旨,准许察尔汗暂住阿哥所,等等。直到人定之时,这才心满意足地扶着小宫女坐轿回公主所。

夜里,衲敏正在熟睡,就觉得雍正一个劲揉搡。衲敏迷迷糊糊地推开雍正爪子,“别闹,困!”

雍正见皇后不理自己,索­性­一个翻身,趴到皇后身上,紧紧压住。衲敏憋地喘不过气,这才睁眼,“啥事?”

雍正吭哧半天,才支支吾吾问了句,“你白天说,捕获一个男人的心,要用心去换。朕的心已经在你身上了,你的呢?”

顿时,衲敏一丝睡意皆无。

小剧场:

雍正:皇后,偶喜欢你!(外加面无表情)

衲敏:呵呵,好冷!谨言,把本宫貂皮大衣拿来,再把空调调高点儿!火炉烧旺点儿!

弘琴:要我是皇额娘,肯定给吓死加气死再加冻死!浪漫懂不?温情懂不?

察尔汗:公主,偶喜欢你!

弘琴:嗯~~~讨厌厌!

作者有话要说:雍正大叔表白方式真是与众不同哇!

☆、聊斋志异

雍正大叔深更半夜不睡觉,连带着也不让皇后睡觉。偏偏衲敏还不能敷衍了事。黑暗里,头顶上,雍正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自己,活似一头发现猎物的豹子。想要扑上来,又怕不小心,惹“猎物”不高兴。踟蹰中带着几分势在必得;刚硬中,隐隐夹杂着几分忐忑犹豫。

衲敏睁着眼,看了半日,终于,觉得胸口憋的难受,闷闷地说:“皇上,您太重了!”

雍正张开胳膊,稍微支起上身,依旧俯视皇后,低哑着问:“说,你的心在哪儿?”

衲敏顿时觉得万分委屈:大叔你有病啊!咱俩连恋爱都没谈,我就给你睡,还给你生儿育女,我容易吗我?如何好容易能歇歇了,你还跟我闹什么老不修。还让不让人活了?嘴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其实,要论起来,衲敏还真不知道自己对雍正——究竟是什么心思。要说夫妻吧,雍正明明是乌拉那拉氏的丈夫。要说恋人吧,呵呵,真没感觉到俩人之间那浓浓的爱意!要说陌生人、床伴儿——衲敏总有种自欺欺人之感!

皇后不说话,雍正可不认为她是在默认。冷不丁地,年羹尧这个名字,又蹦到脑海里。往下一趴,再一次压住皇后,问:“你不肯说,是不是心里有别人?再不说,朕就把年羹尧扔到西洋去。反正威灵顿也要求带个高官回去,好给他们国王牵线搭桥。”

又是年羹尧。衲敏叹气,从两人胸膛之间夹缝,抽出手来,拍拍雍正肩头,示意雍正头低一下。雍正不明就里,再低一些,离皇后鼻尖儿再近一些。

“嘭”,雍正顿觉自家牙齿与皇后牙齿,隔着两层嘴­唇­,硬邦邦碰到一起。霎时间,一股血腥味儿,淡淡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皇后嘴­唇­上,那若有若无的香味儿。

雍正大叔还没咂摸出具体是兰花儿味儿,还是梅花味儿来,就觉着两片­唇­瓣被轻轻舔开,门牙上,一阵温润。好似一条小鱼儿,在那儿轻轻叩门。

顾不得细想,雍正急忙张开牙齿,打开门,将那小鱼儿放进来。那小鱼儿试探着、摸索着,轻轻游进来,沿着牙齿,一路缓缓游曳,青涩中,满含娇羞。

衲敏确实满心羞涩。想当年,她跟年羹尧也不过如此,而且每次都是年羹尧主动,她只需要配合就行了。如今,试探了半天,雍正大叔都一副安之若素、理所应当的态度。这——这叫她如何深入嘛!

终于,大叔受不了皇后只在浅海试探,不往深海游曳。出动深海“泥鳅”,紧紧缠绕住皇后那条“小鱼儿”,你来我往,几番交战,激起海波滔滔,冲出堤坝,顺着帝后二人嘴角,吧嗒吧嗒,一滴一滴,全部滴到衲敏领子上。衲敏抬起脖子,与雍正大叔脸贴脸,紧紧偎依。伸出胳膊,狠狠挂在大叔脖子上。大叔也不示弱,抱住皇后,往炕上狠压,似乎要把这女人压到炕板里去。

这场战役,好不热闹。

最终,还是雍正大叔耐力更胜几分。衲敏胳膊无力,胸腔缺氧,勉强斗了几斗,最终,还是瘫软下来,滑落到枕头上。

雍正心里,其实也舍不得累到皇后。略微偏偏身子,紧挨皇后,躺到同一个枕头上,侧脸看着皇后,满脸笑意。

衲敏给看的难为情,翻个身,一头钻进雍正怀里,抱住大叔老粗腰,将领子上的口水,一点一点往雍正身上蹭。嘴里喃喃:“皇上,臣妾不善言辞,不知道,刚才——那样回答,您可满意?”

雍正嘿嘿­奸­笑,压低下巴,抵住皇后满头黑发,“满意。皇后做事,朕自然满意。”顿了顿,又说,“以后,无人之时,皇后若不知该如何回答朕,还可用刚才的那番‘言辞’!”

衲敏听了,心中暗骂:我呸!不就接个吻嘛!就不信你个阅人无数的老皇帝,还新鲜这东西。

这一回,衲敏可是冤枉了大叔。人家大叔下半身阅尽千帆,这上半身嘛——说实话,那些个女人,几乎没一个注意力不是放在早得龙嗣,好借以母凭子贵。真正懂得“上下齐动”道理的,还真没几个。尤其是像衲敏这般,一颗心,“纯洁”到只求忽悠住大叔的,更是少有。几乎是第一次被女人这么珍惜、这么认真地吻着,雍正大叔认为:皇后的“回答”,他:相——当——满意。

皇帝大老板高兴,底下人就好过。察尔汗原本犯下欺君之罪,也被一笔勾销,美滋滋地接了赐婚圣旨,接回来母亲弘吉拉氏,回去准备新房。至于弘琴,嫁妆有内务府准备,婚事有礼部­操­持,礼节什么的,她才懒得理。好在雍正与皇后,一个不在意,一个不在乎。这位满洲入关以来,第一位由元后所出的固伦公主,抓来粘杆处几名小喽啰,优哉游哉地开始替她“夫君”出气去。

纯贝勒府,本处于四九城中,最为尊贵的地段。

北边,过一道街,是九哥府;东边,隔一个胡同,是十哥家;往南,十四自家;往西,十三怡亲王府就在一条斜街街口。后院,一墙之隔,便是年羹尧二姑娘家。

可惜,因为纯贝勒府被圈,年羹尧怕姑娘住在附近,受官家委屈。亲自禀明恂郡王,另寻了一处稳妥的院子,把姑­奶­­奶­、姑爷和外孙们接过去。这处院落,随即卖给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四品京官。

此刻,正值傍晚时分。院子中,静悄悄的。弘琴翘着二郎腿,坐在这所院落的正屋,底下,站着几名便衣侍卫。桌上,几团白布,整整齐齐叠放着。

弘琴贴身宫女上前,将白布分别递给几名侍卫,低声耳语一番,最后,喝问:“都听清楚了?这是你们进入粘杆处受训以来,第一次办差。主子们都在看着,别叫主子失望!”

几名小侍卫连忙打躬行礼,“定不辱命!”说完,收拾起白布,掂着脚尖,依次出门。

向南过了二层门,绕过影壁墙,眼前三间抱厦,之后,便是纯贝勒府邸后院。

几名侍卫对视一眼,趁着天黑,悄悄溜到南墙根儿,候着院墙那边无人,轻轻翻墙进去。里面,正是花园。只可惜,纵然繁花似锦,也无人有心赏玩。

几人小步溜到假山石后,换上公主特意做的“演出服装”。呵呵,几人互相看一眼,“嗬,哪里来的冤死鬼?”

纯贝勒府里,后花园鲜少有人。就是值夜侍卫,也不过站在园子门口,随意瞅两眼,无事便罢。这几名粘杆处侍卫本想溜到前头,撞上一两个更夫,吓唬吓唬,叫他们家宅不宁几日,也就是了。上头说了,公主婚期就在年底,这时候,可不能出什么大乱子。

哪知,今日他们运气确实不错。不用出花园,就见到园门栅栏门外,一盏灯光,若隐若现。紧接着,一重一轻两串脚步声,越来越近。

几人赶紧隐到各处花木后面,以期在最合适的时候出来,将吓唬人的工作,开展到最完满的地步。

就见一名丫鬟,搀扶着另外一名丫鬟,打着灯笼,蹒跚而来。到了一处石凳,那脚步轻的丫鬟放下灯笼,对脚步重的丫鬟说:“魏姐姐,你先坐一会儿吧。我回去找找,看有什么药,好给你上上。”

那丫鬟坐下来,拉住她,“别去。庶福晋打我,是看的起我,咱们做奴婢的,只能受着。要是再抹药,岂不是叫人说咱们张狂?”

那小丫鬟奇怪了,“魏姐姐,挨打的是你,又不是我,他们为什么会说我张狂?”

花木之后,几名侍卫险些笑出声来。这小丫鬟,说话有意思!

那位魏姐姐一怔,随即笑笑,“是,我说错了。你别生气。”

小丫鬟自然不气,拉住魏姐姐手,问:“魏姐姐,你挨了打,就该回去上药,怎么非要来这里?这里,除了爷偶尔过来,晚上,几乎是没什么人的。咦,好冷啊!咱们回去吧。”说着,就要搀扶那魏姐姐回去。

魏姐姐弱不禁风,自然经不住这小丫鬟使劲拉扯,不由自主地,便踉踉跄跄着,往前走了几步。

魏姐姐刚甩开小丫鬟胳膊,沉着脸要发火,就听园门口,一男子出言问道:“是玲儿吗?”

小丫鬟心直口快,急忙回答:“是魏姐姐在呢!谁呀?这么晚了,俺们也要走了。你也回去吧。”

哪知,那男人偏偏走过来,身后,远远地,跟着几名太监模样的人。

小丫鬟借着微弱的灯笼光,仔细打量,急忙跪下,“奴才给爷请安,不知道是爷来了,还请爷恕罪。”

花木后头,几名侍卫暗暗咂舌:纯贝勒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深更半夜的,跟俩小姑娘在这儿——嘶,难道是幽会?

弘历越过小丫鬟,望望其身后魏姐姐,略点点头,对小丫鬟说:“回去吧。”

小丫鬟急忙磕头谢恩。站起来,扶着魏姐姐就要走。哪知,刚走几步,那位魏姐姐就甩开她,“好红儿,我的帕子掉了。我回去寻,你且先回去。”

小丫鬟略一迟疑,便摇摇头,独自打着灯笼走了。

一时间,园子里,就剩下一对狗男女,无语相看凝噎;以及躲在花木后头,正用­唇­语八卦八地起劲的一堆侍卫。

“玲儿,今日之事,叫你受委屈了。”

那魏玲儿急忙摇头,伸出手指,贴到弘历嘴­唇­上,下一刻,似乎发现自己逾矩之后,急忙收回手,紧紧揉搓,低头柔声回答:“是玲儿自己不好,惹庶福晋生气。庶福晋没有做错,玲儿该罚!”

弘历愈发感动,看四下无人,一步上前,一把将那玲儿搂到怀里,温柔地哄劝,“好玲儿,放心吧,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候,爷定给你比庶福晋还要高的位子!”

那玲儿满面羞涩,偎依在弘历怀里,两只手不住在弘历胸前打圈儿,“奴婢明白,奴婢信爷。奴婢前两日去买菜,见到阿玛,他还说,城北角大人家里,已经差不多了。叫我寻机,多叫您放心呢!”

几名侍卫连忙互相询问:城北住的谁?

笨呐!除了察尔汗大人家,还有谁呢!

哦!怪不得,公主要找纯贝勒麻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没一会儿,就听那边传来声音,开始不堪入耳起来。这几名小侍卫,都是十几岁的孩子,脸皮薄。心想,咱是来吓唬人的,不是顺道来逛秦楼楚馆的。得了,趁着纯贝勒还没硬起来,赶紧——出来吧!

一时间,后花园内,群魔乱舞!

一个个白影,飘飘忽忽,尖细柔媚的声音,那叫一个凄凄惨惨。

“爷——,奴婢死——的好——苦啊!”

“爷,奴家——冤枉啊——”

“爷,熹妃娘娘的毒药,好——烈呀!”

更令人惊奇惊悚的,还有个婴儿,“哇——哇——哇——”哭的那叫撕心裂肺!

“儿啊——我苦命的儿——啊!你还没出生,就叫人害——死了呀!”

一群似男似女的人,嗷嗷叫着,嚷什么“熹妃”,什么“钮钴禄氏”,什么“还我命来——”,“还我儿命来——”,足足折腾一刻多钟。

弘历虽然信鬼神之说,但毕竟心理素质够硬,站在花园,衣衫半解,依旧一副玉树临风模样,“什么人,给爷站出来!”

那些白影,丝毫不受影响,又转成男子声音,绕着二人飘荡。

“爷,奴才死的冤枉啊——”

“四哥,你好狠的心!我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呀!”

“哇哈哈,小四子,你也有今天!圣祖爷英明!圣祖爷英明!”

弘历听了,心中也开始迟疑。能知道这番­阴­私的,除了真正的亡魂,还能有谁呢?

魏玲儿吓的满头是汗,躲在弘历身后,顾不得夜里凉风,吹开衣襟,露出猩红肚兜,淡淡灯光下,那半遮半掩一抹酥胸。只知道颤抖着乱叫:“爷,爷,我怕,我怕!”

这个时候,弘历哪里还顾得什么魏玲儿。伸手将她往后一推,厉声叫道:“何方妖孽,皇子府邸,天潢贵胄座前,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哟呼,扯呼!”

一声号令,白影嗖嗖飞起,眨眼间,无影无踪!

隔了半日,等到一弦弯月,缓缓升起,照在树梢上,弘历才晃过神来。急忙向四处寻找,“玲儿,玲儿你在哪儿?”

“爷——”魏玲儿颤抖着声音,朝那个她自以为伟岸的背影伸出手去。手到半空,又立刻垂下。

弘历循声望去,只见魏玲儿瘫倒在一块太湖石旁,身下,一滩鲜血,月光影影绰绰,更显触目惊心!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魏玲儿的历史原型以及其他小说原型,不用我说,大家应该猜出来了吧。122章里,她也露过脸哦!

☆、升位继福晋

弘琴坐在屋中,旁边,坐着察尔汗。听了几名侍卫禀报,弘琴冷笑一声,摆摆手,叫他们退下。

屋内只剩这二人时,察尔汗幽幽叹息:“一眨眼,一个尚未成型的胎儿便没了,真是可惜呀!”

弘琴一瞪眼,“呸,可惜个屁!活该才对!那个魏氏,仗着是富察小月身边洗脚丫鬟,趁着小月不在,勾搭上弘历,还叫他阿玛给你膳食里下药。千刀万剐,我都不解恨!这回,还是便宜她个贱人!”

察尔汗摇头,“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想做做人上人的梦罢了。若不是弘历存心利用,哪里就那么容易爬到主子床上!唉,可惜了那个孩子呀!”说着,意味深长地盯着弘琴,一通细观。

弘琴本还不乐意他替魏氏说好话,刚想反驳,就见察尔汗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上上下下不住瞧。再回想他不住可惜孩子,立刻明白了。红着脸低声骂:“想叫我给你生孩子!门儿都没有!窗户也没有!烟囱也没有!等着吧你!”

说完,一甩帕子,出门领着人就要回宫。

察尔汗哈哈大笑,紧跟着走出来,一面追一面喊:“别急,路上黑,我送你!”

别看弘琴嘴里嚷着要回宫,出了门,坐上车,又不愿意回那黄圈圈里。察尔汗也不愿意未婚妻好容易出来一趟,还没说几句话,便转回老丈人家。忖度着弘琴意思,便忽悠小丫头逛逛夜市。

弘琴一琢磨,反正如今也晚了,索­性­多玩玩。叫来侍卫,吩咐他回宫复命,自己则带了人,拖上察尔汗,到城南夜市酒肆之家,肆意闲逛。

仁和堂内,皇后早已睡下。雍正独自在养心殿里批折子。听侍卫说完,雍正从大堆折子中抬起头来,淡淡吩咐:“知道了。”顿了顿,又说,“此事不要告诉皇后。”

侍卫低头称是,躬身退下。

雍正放宽心,这回,弘琴出了这么口恶气,总算是暂且无事了。只是弘历——真真是叫人失望啊!

如果单单是看上富察福晋留在纯贝勒府里的小丫鬟,雍正不会失望,男人嘛,不算什么大错误。同样,庶福晋高氏更不会随时随地找魏玲儿麻烦。作为典型的封建世家小姐,高氏不会连这点儿容人之量都没有。奈何,这个魏玲儿心太大,为了自己能早日自由甚至攀上高枝,不惜拉上娘家,背着主子,悄悄利用富察家人脉,给察尔汗下药。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别说富察家,就是高氏自己,都不会轻易使用。然而,弘历居然到了这等黔驴技穷的地步,还夸魏玲儿主意好!高氏一面绣荷包,一面暗恨:富察小月,你走了走了,还给我留这么个钉子!

高氏在屋里,独坐灯下绣花。弘历则紧紧抱着魏玲儿,一路狂奔。不顾鲜血流湿衣襟。花园前,紧邻着侍妾金氏屋子。金氏刚领着丫鬟们睡下,就听见后花园里一阵鬼哭狼嚎,吓地摸黑穿了衣服,带着丫鬟们所在佛桌下面,不敢吱声。过了一大会儿,听见没声儿了,才推一个胆大的丫鬟出去,瞅瞅咋回事。

那丫鬟刚颤巍巍开门来看,猛然间,瞅见一个人影,怀里抱着一个,疾步而来。吓得大叫,伸手就要关门。

弘历听见丫鬟惊呼,顾不得风度,对门里大骂:“是爷,开门!”

金氏在屋里听到弘历声音,这才壮了壮胆,领着丫鬟们打着灯笼出来看。弘历发狠,“还不快将门打开,准备热水热汤,快去请大夫!”

金氏站在门缝里,“哦”一声,吩咐丫鬟去烧水,自己将弘历让进来。弘历也不客气,进来就将魏玲儿放到金氏床上,一面轻声安抚魏玲儿,一面冲癔癔症症的金氏发火:“还不快去请大夫!”

弘历一扭脸,金氏也看清楚了,自己床上那人,不是原来富察福晋屋里那个小狐狸­精­,还是何人!哼,前两天听闻还跟高氏闹别扭,如今,又来我屋里糟践我东西。爷,您不嫌脏,我还嫌!心里想着,嘴上却连声应是,快步出门,连带屋里最后一个丫鬟也带出去。

到了外头,不急着去找人请大夫,而是去高氏院子里,诚诚恳恳地求高氏,看在魏玲儿是原先富察福晋的人,给她请个大夫吧。

高氏冷笑,“如今咱府里什么境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子吃饭都不敢顿顿吃­肉­,哪里来的闲钱给个丫头看大夫。”

金氏赔笑,低头不语。

高氏上上下下看金氏一番,这才叹气,“罢罢罢,既然如此,叫我陪房她男人——九春跑一趟吧。至于这诊金,”重重叹一口气,“先把我娘家陪送的嫁妆拿出一件来,当了吧。”

贴身丫鬟自然都劝,说不过是个丫鬟,哪里就用得着高福晋贴嫁妆。高氏摆手,叫她们去办不提。

金氏也做模做样劝了两句,心里却十分不屑。你当年也不过是个侍女,比魏玲儿强不了多少,还嫁妆?谁听说过女儿给人家当丫鬟,还有娘家送嫁妆的?笑话!

于是,在金氏、高氏故意拖延下,直到启明星升起,大夫才姗姗而来。到了门口,又是侍卫们一番盘问,几经周折,才到魏玲儿床前,给她诊脉。

最后结果,自然是孩子没能保住,而且,由于魏玲儿今年只有十四岁,幼年怀孕、早产,只怕,日后于生养上,会有妨碍。

大夫说完,留下两张药方,嘱咐病人小产后百日之内,一定要好好保养,免得落下病根。诊金也不收,便摇着头离开了。

管家嬷嬷取来药方,先呈给高氏。高氏一看,呵呵笑了,人参鹿茸?想的美!

几个月后,衲敏偶尔从熹嫔嘴里,得知事情始末。看着熹嫔一脸惋惜,直说一个孙儿就这么没了,谦妃嘿嘿冷笑,“熹嫔姐姐,您这可就不对了。那魏氏不过一小小洗脚婢,就算生下皇孙,出身也比不得永琪。放着现成的嫡亲孙儿不疼,您这心疼哪门子呢?”

衲敏眨眨眼,问:“那女人——是富察福晋身边洗脚丫鬟,姓魏?”

谦妃恭敬回答,“回主子娘娘,正是,今年十四岁。比纯贝勒小十五岁呢!”

此刻,衲敏哪有心思听什么小多少岁,脑子里不住翻腾,“魏氏、魏氏、洗脚宫女?那不就是后来的孝仪皇后吗?可怜的嘉庆帝,这个世界里,你娘是不能再生你了!趁早换个肚子投胎吧!慢走不送哈!”

弘历府里,则是接到一道圣旨,说魏氏品格端庄、­性­情贤淑、宜室宜家,又是富察福晋昔日侍女,顾特提擢为侧福晋。随旨意而来的,还有一大堆上好的药材。

魏玲儿借着弘历满心愧疚,以及这“天上掉下来”的隆恩,抓紧时间养好身体,开始摆出侧福晋款儿来,跟高氏斗智斗勇、争夺管家权。

一时间,纯贝勒府邸后院,­鸡­飞狗跳。一­干­侍妾,纷纷站队组团。两个女人的斗争,逐渐上升到两队女人和一个男人的斗争!这番争斗,狠狠地愉悦了五公主弘琴。

永寿宫正殿,弘琴翘着二郎腿坐在榻上,一面瞧粘杆处递上来的密折,一面拍桌子大笑。笑完了,对着坐在炕上,认真理事的谨言夸奖,“没想到啊,你居然还懂得挑拨是非!不错,这个将魏氏进位的法子,出的不错!”

谨言笑笑,依旧低头算账,嘴里推脱,“奴才哪里有这么些好法子。不都是您,吵着闹着,还要再去纯贝勒府。皇后娘娘怕您又­干­那不积­阴­德的事儿,这才叫我想个法子。只是,原本奴才觉着,直接给魏氏一个继福晋的名分更好。呵呵,看来,还是奴才不懂事。”说完,冲着弘琴眨眨眼。

弘琴一拍手,“对呀!扶个洗脚丫头做正室,我就不信,他还能怎么闹!”说完,整整衣服,领着人便去前头仁和堂,求见皇后去了。

望着公主背影,谨言淡淡一笑,这个公主,就是坐不住!低下头,依然处理账目。

弘纬领着人来找姐姐,进门只见谨言一人坐在炕上。一旁侍立的宫女见宝郡王进门,急忙跟谨言打招呼,对着弘纬福身行礼。

谨言从账目中抬头,见是弘纬来了,急忙站到地上,对着弘纬行礼。

弘纬笑着抬手虚扶一把,“谨言起来吧。姐姐呢?”

谨言低头将公主去处说了,想了想,又劝:“宝郡王,往后您找公主,万不可就这么大摇大摆进来了。要知道,永寿宫乃是六宫境内。平日里,不少嫔妃贵人不断往来,莫说她们个个年轻,就是圣祖妃子中,也有不少年少的。您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不能再跟小时候一样,在后宫里闲逛了。”

弘纬听言,抿嘴不语。谨言依旧低头,恭敬而有礼。

半天,弘纬才叹气,从袖子里拢出一个红布包,往谨言跟前伸了伸,又缩回来,放到炕桌上,轻声说:“我来找姐姐,是想叫她把这个还给你。上次,你在养心门内扔察尔汗,摔坏了,我叫人拿出去修了。昨天刚修好。既然她不在,那我先放这里了。”说完,抬腿走了。

一旁侍立的宫女瞅着宝郡王出院门了,这才小心上来,问谨言:“格格,这——要去找公主回来吗?”

谨言摆手,“忙去吧!”叫众人全部退下,这才斜坐到炕上,拿起布包,一层层打开。里面,一只银光闪闪的镯子,赫然就是自己之前扔察尔汗与公主的那只。只是,更加闪亮,多了一颗红宝石而已。

谨言叹气,随手将镯子放回桌上。想了想,觉得不妥,又将镯子戴到手腕上。举胳膊看看,怎么看怎么觉得比之前戴着时候,扎眼许多。抿­唇­想了想,把镯子往上撸撸,再放下袖子,小心遮住。仔细打量一番,见露不出来,这才放心做事不提。

接下来连着两三年,镯子的事,谨言与弘纬,谁都未再提起。当然,这是后话。

弘琴婚期,定在雍正十八年正月十八,是礼部挑选的好日子。眼看再过半年就到了,衲敏跟雍正也开始着急起来。一个盯着内务府,一个盯着礼部、工部。雍正朝唯一的一位固伦公主出嫁,可不能寒碜喽。

也是在这期间,雍正经不住弘琴软磨硬泡,再加上熹嫔不住可惜魏氏掉的那个皇孙,索­性­,一道旨意,升魏玲儿为纯贝勒继福晋。看在高氏家族接连出了好几个高官份上,同时升高氏为侧福晋。弘琴满意了,每天闲下来,就扒拉出来粘杆处密折,把纯贝勒府里后院的那些事,当曲子话本看。

再说弘经,今年已经到了十六岁。遵守雍正给八旗子弟定下的规矩,跟着年羹尧到西山­精­锐营受训。三个月后,顶着一张黑乎乎的脸出来。得知妹妹婚期已定,也放下心来。不想,不知因为何事,又跟年妃闹了一场别扭。恰好福建那边传来洪涝灾害,雍正拨下银子,叫当地官员好好赈灾。顺道,琢磨该派谁去监督才好,免得叫那些“耗子”把老百姓救命钱给拉到“耗子洞”里去。

弘经得知,便借口儿臣已经成年,该为皇阿玛分忧,死缠着雍正,要来这份差事。到仁和堂跟皇后说一声,骑上马,带着心腹太监,到吏部、户部领了公文,宫门也不回,便一路轻骑,直奔南方。

衲敏吓了一跳,赶紧派人带上路上必备之物,紧紧跟随。年妃则躲在延禧宫抹眼泪:“不孝子,谁家儿子长大了,不娶亲的?不就是叫你先挑个八旗贵女做侧福晋,用得着躲我躲到福建去吗?”

或许,这次,弘纬想要的,是位嫡福晋呢?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给小宝定的媳­妇­,沉默了这么长时间,该要出来了。猜猜谁?

☆、患难之情

弘纬离开京城,一路趱行,沿途,不住向雍正递折子,说的尽是民生之事。因关乎国政,雍正不好直接拿来给皇后看。每次只说,小宝在外忙碌,捎来信,向父母问安,另说自己安好,父母勿念。

衲敏听了,只是双手合十,求佛祖保佑。

偶尔,年妃来给皇后请安,见到雍正,也是听的这话。看皇后忙着五公主婚事,不好多说,便趁机提出,公主出嫁后,醇郡王也十七岁了,是不是该给他指个媳­妇­,总不能,孩子都长大了,还在阿哥所住着,成了亲,屋里有个管事的,也好帮着将来管管府里的事。

雍正听了,深以为是。便跟皇后商量。

衲敏淡淡一笑,叫来谨言,拿出这两次大选,那些看着不错的世家女孩儿名单。接过来,托在手里,满怀感慨,“当年,小宝刚到储秀宫时,不过一个瘦瘦的小­肉­团。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成家了。”说着,抹抹眼泪,笑着将名单递给雍正。说:“这是臣妾这两年留心的好姑娘,家世、教养、人品,都不错。就是模样恐怕只比臣妾小时候略微好些,自是比不得诸位妹妹。皇上,您看——要是没有合适的,臣妾和年妃妹妹,再去挑些个来?”

雍正笑笑,接过皇后递来的名册,嘴里说:“朕还奇怪呢!怎么上次大选,你没日没夜地盯着那些闺女,原来,是早就打算挑媳­妇­了呢!”

衲敏摇头,“臣妾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纵然有心,也没那个­精­力。不过是偶尔得闲了,请外命­妇­诰命们进来坐坐,聊聊罢了。俗话说,女儿肖母。要是做娘的不错,想必,教导出来的姑娘,也错不到哪儿去。只是,这些挑出来的姑娘们,颜­色­实在不能跟后宫几位妹妹比。臣妾只怕,到时候,小宝会不喜欢。所以,还要万岁爷多掌掌眼。实在不行,还有容姿艳丽、秉­性­略差些的,牌子我也留下几个。回头,再呈给您过目。”

雍正专心看名册,点点头,没说话。

年妃瞅着皇帝不置可否,先淡淡笑笑,恭敬地对上启奏,“臣妾以为,主母虽然重德,但颜­色­也不能太差了。否则,如何能抓住丈夫的心,从而压制下头的奴才们呢!”

衲敏笑笑,没说话。雍正则从名册中抬头,冷哼一声:“娶妻娶贤,样貌周正即可。长的妩媚,反而恃­色­傲物,以为自己得了宠,便可以不把嫡庶纲常放在眼里。这等狐媚子,不要也罢。”

说着,将名册重新放到皇后身边,吩咐:“皇后素来贤德,此事由你­操­办,朕放心。朕看这些女孩子,都不错。这样吧,等年底小宝回来,你将这名册交给他,叫他自己选吧。这孩子,长大了,也有自己的心思。可别咱们一番好意,反倒闹出一对儿怨偶。”

年妃低头,不敢再说。

衲敏点头,叫谨言将名册封好,锁起来,只等小宝回来,叫他自己挑媳­妇­。

三个人又坐了一会儿,年妃还想等雍正气消了,求雍正借来方才那本名册看看,好给儿子参详参详。哪知,一刻钟过去了,雍正脸­色­反而越来越黑。连带皇后神­色­也不好看。年妃忖度圣意,怕还是因为给弘经选福晋的事。朝上看看雍正,刚想开口,就听雍正冷声问:“年氏,你还有什么事要求你们主子娘娘的?”

年妃一听“年氏”二字,急忙跪下,连说不敢。趁雍正还没发火,赶紧跪安了。

年妃走了,顺便,把她一身脂粉香味儿,也带走了。雍正长吸一口气,拉过皇后的手,软语安慰:“皇后,叫你受气了。回头,朕就降年氏的位份!”

衲敏抽出手来,捏着帕子擦眼泪,“何苦呢?她也不过是为小宝好。”

雍正冷哼,“中宫嫡子婚事,也是她一个嫔妃该Сhā嘴的!”

衲敏没接话。过了一会儿,幽幽叹气,“您舍不得我受委屈,我明白。可是,我也舍不得小宝为难啊!虽说生身不如养母,但他跟年妃,关系毕竟不错。这孩子,心­性­纯正敏感。您还记得,他才一岁,就知道在抓周的时候,不忘安抚年妃。如今,您要因为这事,降了年妃位份,岂不是叫孩子为难吗?再说,年妃这些年,也帮了我不少。眼看齐贵妃走了三年了,我正想着,是不是给年氏提提位份,好叫小宝心里好过。您倒好,说降就降。知道的,说年氏不懂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仗势欺人,抢了人家儿子不说,还容不下孩子他娘!以后,您还叫我怎么见小宝?”说着说着,衲敏心中酸涩,登时滴下泪来。

雍正叹气,“怎么又哭了。你说不降,就不降好了。只是,这升位之事,还是等小宝成亲开府之后,再说吧。只要你高兴,朕都随你,还不行吗?”

衲敏擦擦泪,娇嗔,“什么叫都随我,本来就是我考虑的周全!”雍正但笑不语,只是看着皇后摇头。

衲敏叫他看的心里发慌,扭着头闷声说,“宝贝出嫁,我心里早有准备。还不是那么难受。可是小宝,唉,也不知道,将来便宜了哪家丫头!”

雍正一怔,随即笑了,揽过皇后肩头,搂在怀里,柔声哄劝,“他就是成了亲,出宫建了府,不还是咱们儿子嘛!”

而这个被帝后心心念念的皇子,如今身在何处呢?

京杭大运河赣州段,河面,满是漂浮的碎木头、破甲板。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件“兵”、“勇”补服。破船桅杆横飘在河面上,随着大风吹起的波浪,沉下浮起,漂泊不定。

河岸不远处,一片树林内。头顶,大雨倾盆;身下,潮湿腻人。朦朦胧胧中,弘经只觉脑仁欲裂,脸上,一滴一滴,都是冰凉的水滴。呻吟着,勉强睁开双眼,眼前,模糊一片;耳边,风声雨声,嘈杂一片。

好容易汇聚眼神,才发现自己半靠在一棵大树下,身上衣服,俱已湿透,紧紧粘在皮肤上。雨滴穿过浓密的树叶,砸在身上,阵阵凉意袭人。再往远处看,三步开外,树冠勉强能遮盖住的地方,居然站着一位姑娘。

弘经之所以敢说那是一位姑娘,是因为眼前之人,正揪着衣服,绞成一团,往外拧水。也许是以为周围没人看,顾不得掩蔽,外衣扔在树枝上,仅着贴身里衣。那衣服本来就小,被揪着往上,自然而然,露出一截小蛮腰,白­嫩­­嫩­、水灵灵,纤细中,不乏朝气。霎时间,看的弘经也不觉得冷了,只哀叹,这位姑娘要是八旗哪家闺女,他一定叫皇额娘指给他,好给人家个名分,不能白占便宜。

还没等弘经琢磨回来,此刻身在何处,眼前美人是人是鬼。那姑娘似乎觉察到什么,蓦然扭过头来。亮晶晶的双眼与弘经四目相对,弘经咽口唾沫,艰难地张开嘴,还未发出声来,那姑娘一眼瞪回来,“看什么看,还没看够?闭眼!”

弘经无奈,乖乖把眼闭上。心道,这姑娘好看是好看,只是脾气太大,真要娶她,一定要皇额娘派几个嬷嬷,好好教导教导才行。

弘经靠着树­干­细想,那边姑娘早穿上外衣走近,张开便命令,“行了,睁开吧。”

弘经这才重新睁眼,用力抬起胳膊,对着姑娘一抱拳,“敢问姑娘,我怎么会在这里,你——这怎么回事?”

那姑娘一笑,从腰上荷包里取出一块帕子,展开举到弘经脸前,脆声说道:“我先问,你先答。这个帕子——是你的吗?”

弘经略微抬头,扫了一眼,就笑了:这么肥的两只鸭子,不是当日在皇额娘跟前顺走的那块,又是哪块?除了弘琴,还有谁家姑娘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姑娘看眼前人只是笑,不回答,便很有耐心地再问一遍,“是你的吗?”

弘经摇摇头,“是家母的。姑娘莫要见笑,这是小妹初学刺绣,做出来的,针法不够娴熟。还请你把它还给在下。免得叫外人见了,徒增笑料。”

姑娘听了,眨眨眼,又问:“你今年多大?你妹妹多大?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雍正三年腊月出生?你妹妹小名,是不是叫宝贝?”

弘经听完,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眯眼反问:“你是谁?”

眼前姑娘瞅瞅弘经,琢磨一通,咯咯笑了,“别瞒了,我猜出你是谁了。你小名叫小宝,你的母亲曾经化名沈衲敏,带着你弟弟到山沟里体察过民情。你的父母,还带着你妹妹去逛过京城大街,在宜家居里,我们还一起吃过饭呢!而你,就是当今皇九子醇郡王,今年十六岁。我猜对了吗?”

弘经眼睛眯成一条缝,冷声问:“我坐的船无端沉没,是你在搞鬼?”

姑娘一撇嘴,“这年头,真是不能做好事。要不是昨天,你上船时,拿着这块帕子擦汗,我才懒得理你。误上贼船而不自知,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说完,将手中帕子往荷包里一放,一把抓住弘经手腕。弘经急忙挣扎,那姑娘瞪眼,“别动,诊脉。”说着,伸出食指中指,按住弘经关寸二脉。凝神静气听了听,又抓住另一只手腕,仔细探了探,这才放回去,对弘经说:“没什么,就是入水有些凉气内侵,随便找家大夫开个方子就成。”拍拍手,站起来,就要走人。

“等等,”弘经急忙叫住她,“姑娘,你——你是谁?”

姑娘笑着回头,“我爹给我起名,郭孔孔;我娘给我起名,孔郭郭。族谱上,我的名字叫郭月宁。”说完,不顾大雨正急,抬脚就走。

弘经眼见这姑娘要走,急忙踉踉跄跄,站起来就追。哪想到,刚扶着树­干­站起来,还没走一步,脚下一滑,绊倒在树根之上。趴在泥地里,只顾哼哼。

孔郭郭无奈,只得转回来,伸手扶起弘经,叹气,“你弟弟那么小,就懂得忽悠你娘;你妹妹一个小丫头,就知道不吃眼前亏。同一个爹,咋就差了那么远呢?”

弘经低头,“他们是嫡出,我是庶出,不一样。”

孔郭郭张口结舌,顿了半天,才说:“算了,就当是我又心软了。真是的,明知道这年头,人心不古,不能做好事,还是得送佛送到西。跟我走吧。”

说着,拽起弘经,直往林子外拉。

弘经一路喊着,“姑娘放手,在下能走。男女授受不亲!……”一面趁机问,“姑娘,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那条船,又是怎么沉的?你说的贼船,是什么意思?”

等到出了林子,到一带粉墙花窗外面,弘经才弄清事情始末。原来,昨日,他带着贴身随从,微服私访。上船前,箱子里的衣服露了马脚。有人趁机截下客船,暗中安排人在船底做了手脚。这才有了半夜沉船之事。

而孔郭郭,就是在他上船时,无意中,瞥见那两只肥鸭子,看出来是自己当年“大作”,这才暗中跟着,趁机,救他一命。听到这里,弘经暗暗腹诽,果然,妹妹成日里说自己女红如何了得,原来,是跟眼前这位比呀!要那么说,这俩人的女红,还真是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至于自己为何头痛,那是因为——孔郭郭下水救人时,怕弘经不会水,死拖着自己不放,提前给了他一拳。弘经摸着脑袋,诚恳地对孔郭郭建议,“孔姑娘,下次再救在下,可别下手这么狠了!疼!”

孔郭郭无语,绕过几从翠竹,冒着雨,借着朦胧天光,来到一扇黑油小门前,拍门喊:“­干­娘、­干­爹,我回来了,开门呐!”一面朝后瞪眼,“还有下回?早知道,扔块石头把你压到河泥里!还想学人家微服私访,也得有那能耐!”

弘经摸摸头,确实,这次,是自己鲁莽了,不该甩开刘统勋,单独行动。要不然,也不至如此。孔郭郭一个柔弱姑娘,能救自己已是勉强,那两名随从,定然是凶多吉少。也不知道,他们如今,身在何处?

雨势渐弱,隐隐听着,院子里头,一串脚步,一­妇­人朝外喊,“是大姑娘回来了?哎呀,可叫为娘的急死了!你­干­爹这儿会还带着人沿河找呢!”说着,小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一位中年­妇­人,扶着一个小丫鬟,笑着迎出来。一把拉住孔郭郭,举起伞来,罩住孩子,就要往院子里拽。

孔郭郭一笑,伸手指指后面那人。

那­妇­人疑惑,再往后看。与弘经冷不防打个照面,二人俱是惊讶,“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就是熟人而已,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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