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村在办丧事,谣言满天飞。
方土廷无意中救了龙兆璧,凶手们杀人灭口的阴谋落了空。
龙家的子弟开始提高警觉。风雨欲来,侦骑四出,各村的乡勇组成了缉凶队。南起县
城,北至府城,高手齐出,捉拿漏网凶手汉川双杰与老丐童吴泽。
凶案发生后的第二天,府城内龟山南麓的—座大厦内。出了命案!
绍兴,那是一座山城,城周二十里,城内有山,城西,属山阴县管辖。城东,属会稽县
府治设在卧龙山的东麓。
城内著名的山有卧龙山,也称种山,古越大夫文种葬在此地,山南是龟山(飞来山与阳
堂山;东有火珠山与峨呢山——不是四川的峨呢山。)
龟山其形似龟,山上有古灵台遗址,有一座应天塔,所以也叫塔山。据说春秋时节范蠡
筑城,城成怪山自来。山本是东海琅蚜群海中的一座山一夕飞来此地;这当然神话。信不信
由你。
龟山南麓是住宅区,是大户人家的住宅区,是大户人家的所在地。
这座大厦叫逸庐,是当地缙绅秦大爷秦堂坤的别业。一座高楼,数幢精室,四周花木围
绕,清净幽雅,附近半里浅有人家,四周的果园全种的是深紫色的官长梅——杨梅之最佳品
种——与金枣橘。因此,宅中养有好几位园丁。大户人家婢仆多,不算稀奇。
这天晚间,二位不速之客前来叩动大园门。他们是汉川双杰,与伤势仍重的老丐童。
“谁呢?”门后有人亮声问。
“接徐二哥的口信,前来回话的人。”狂风剑客答。
“你们是……”
“胡启明、赵起凤、吴泽。”
“青天。”里面的人低声问。
“白日。”
门倏然而开,一个黑衣人闪在门侧说:“进去,后堂。”
“谢谢。徐二哥来了么?”
“刚到。走东跨院进后堂。不可走萃楼大厅。”
“是,多承指引。”
狂风剑客领先而入,旋风剑客掺扶着老丐童跟进。园空寂寂,似乎不见有人,夜黑如
墨,星目无光,花径两侧果树密布,看不见任何生物。
院门虚掩,没有人看守,狂风剑客推门进入,便看到萃楼的石阶上站着一名黑影。
二人不走萃楼,折入东跨院,抄回廊到了后堂的东侧门,似乎沿途鬼影俱无,也没挂有
风灯。
白天看萃楼,第一层飞檐下有铁马,上层的房檐与楼顶的飞皆有风铃,微风吹来,风铃
声锐耳,铁马铿锵,象是仙乐悠扬。但夜间,却万簌俱寂,邪门得不可思议。
静得可怕,连风声也静止了。
旋风剑客似乎有点发慌,低问道:“大哥,今晚怎么了?咱们上次来了好几次,似乎都
很平常,今晚怎么静得这般可怕?”
狂风剑客不以为然,说:“兄弟,别疑神疑鬼好不?风声太紧,逸庐进入警戒状态,平
常得很。”
“大哥,我……总感到……”
“感到甚么?”
“有点心惊肉跳,六神不安。”旋风剑客不安地说。
“废话!”狂风剑客申叱他。
“真的,大哥,小弟总……总感到有点不对。”
“你真是大惊小怪……”
“不,小弟从来就不……晤,大哥,是不是咱们把事情弄砸了……”
“废话!这又不是咱们的错,事情起了变化,怎么怪咱们把事情搞砸了?走吧,不必疑
心生暗鬼了。”
谈话间,进入了东廊,仍是黑沉沉,声息俱无。
狂风剑客推开了虚掩着的沉重铁叶门,蓦地烛光摇曳,里面一个黑衣中年人,手中举着
烛台,笑道:“三位老兄才来呀?请进,请进。哦!老丐童,伤势好些了么?”
“大有起色,只是憋得难受。”老丐童有气无力地说,在旋风剑客的扶持下,脸色很不
好。
狂风剑客进入后堂,抱拳一礼道:“孙兄,咱们并没有迟到哪!徐二哥在么?”
孙兄领三人进入一条秘道:“徐老二刚到不久,在里面与施前辈商量要事。胡兄,你们
把事情弄糟了,为何不把那位Сhā手管闲事的人摸清海底?”
“孙兄,那小子快得象阵风,口自们连他的脸貌也没有看清,根本就追他不上……”
“算了,总之,未能捉住龙兆壁小子问口供已是天大的失策,再未能杀之灭口,更
是……唉!真糟,你知道这几天的风声么?”
“这……”
“龙家出动了所有的亲朋,官府中出动了全府的高手巡捕,眼线密布,不但指名捉拿你
们,更监视全境出没的陌生人,几乎把咱们陷死了……到了,请在外面稍侯,兄弟先进去禀
报。”
孙兄一面说,一面将烛台放在壁间的灯座上,推开一扇铁叶门,跨入扶住门扇转头,脸
色变了,笑容迅速地消失,冷笑一声说:“诸位,慢走!”
“砰”一声响,铁叶门闭上了。
旋风剑客一直心绪不宁,讶然道:“咦!他这两句话是甚么意思?”
老丐童神色一变,低叫道:“快退出去,快!”
狂风剑客也看出不对,不退反进,“砰”一声一肩撞在铁叶门上。
门未撞开,他却震得肩膀发麻。
旋风剑客扶着老丐童转身急奔。
南道宽不足六尺,是坚实的大砖墙!刚奔出三五步,前面砰然的震落下一座铁叶门。
旋风剑客大骇,厉叫道:“狗娘养的!咱们上当了。”
狂风剑客赶到,绝望地撞向铁叶门。结果是门同样未能撞开,人却痛得毗牙咧嘴。
两侧的墙根与顶端,出现了二十个小孔,一阵青烟从小孔灌入,片刻间便烟雾弥漫。
正在用剑撬门的旋风剑客,狂叫道:“有烟薰入,完了!”
第二天,三人的尸体出现在东门外的小丘上,现场有打斗的痕迹,三人皆受了十余处创
伤,象是互相火拼而同归于尽。
高桥村龙家有人出面,有人认识他们的身份。这一来,凶手己全部死亡,毫无其他线索
可寻了。
风声已过,高桥村的警备也因此而逐渐松懈下来了。
方士廷并未离开曹娥坝,但听到三凶自火拼而死的消息,他离开曹娥坝奔向府城。他希
望在府城附近能等到龙飞,如果在十天半月中仍无结果,他准备离开绍兴府,去找神偷鬼窃
再说,日后再来找龙飞一决。
他到了府城、血案已结,高桥村龙家的人已经走了,风声已过。
他在东门的东坊祈福巷东昌老店投宿,这是一间不起眼的小客店、他却忽略了,小客店
正是三教九流江湖人混进的地方,龙蛇混杂处最易招惹是非。
当天入暮时分,逸庐门外来了六指准提房景星。
萃楼楼下有一座地底秘室,三更左右室中灯火通明,客人陆续到达,午夜秘会共到达了
八个人。
主人是一个高大英俊,年约花甲的伟丈夫,留了三绍长髯,穿一身五色长袍,仪表非
俗,剑眉虎目颇具威严,坐在大环椅上神色肃穆。
六指准提坐在末位,可知地位最低。
主人环顾众人一匝,清了清喉咙沉静地说:“十年前,兄弟被四明怪客毁了太岳山三山
小筑的基业,血魔郝兄伯龙,也因此几乎送命,共死了四十余位弟兄,伤残二十余名,此仇
不共戴天,誓在必报。因此,兄弟潜来绍兴,化名秦华,买下这片基业成为本地的缙绅,十
年于兹,复仇之念无日或忘、想当年,老匹夫带了尚未出道的门人龙飞,偕同狐群狗党风尘
三杰于日正当中杀入三山小筑,兄弟从此隐姓理名,整整痛苦了十年岁月。目下一切已准备
停当、即将肆行报复快意思仇,先屠高桥村,要等候四明老贼前采送死。这六七年来,龙飞
那小辈已经成为江湖上的顶尖儿人物,先后毙了咱们不少同道,此人比四明老贼尤为可怕。
诸位皆是曾受过四明老贼师徒伤害过的人,既然与兄弟联手,自然都是志切复仇的朋友。前
几天老丐童几个人大意误事,几乎坑了咱们所有的人,因此咱们不得不将屠村的大举暂且后
延。”
“施兄,但不知要延多久?”右首一名干瘦中年人阴森森地问。
施兄干咳了一声。往下说:“昨天杭州传来了急报,已发现龙飞小狗的行踪,按行程,
不出十天他便可赶回,因此,咱们必须在五天之内,毁灭高桥村。”
“施兄,咱们的人手是否仍嫌单薄了些?”左首一名有一双大牛眼的人问。
“三天后,血魔定能偕金魔赶到,宇内三邪来了两位,我想人手该已够了,分四路攻入
高桥村,必定得手。”
“好吧,五天之内,咱们动手快意思仇。”一名老太婆咬牙切齿地说。
“这五天中,希望诸位小心些,无事不可前来此地,以免暴露行藏。陈音山芳宛村方
面,更需小心不可大意,上次已有巡检前来查问了。”
六指准提干咳了一声,道:“施兄,东方老店那小子要不要埋葬了他?”
“房老弟意下如何?”施兄反问。
“浙南四义死在他手中,此人留不得,恐怕他已从四义的口中,问出咱们的底细了。”
施兄呵呵笑,说:“四义的老三丁德隆,已经被兄弟派去找活阎王田兄来助拳了。他已
将那天的经过说出,那小子根本不知他们的事。”
“哦!丁老三逃回来了?”
“他已到芳宛村报到去了。”
“施兄之意……”
“将那小子诱至芳宛村,看看能不能用?”
“这……”
“咱们不能在城中杀人了。”
“那么,兄弟设法将他诱至芳宛村好了。”
“好,明天就进行。”
众人再商讨如何杀入高桥村的计划,四更天方一一离去。
陈音山在城外西南角四五里。春秋时越国臣伏吴国,越国的大夫范螽请来了一个神射手
陈音,教越国的子弟弓弩术,十年生聚十年教训,越国的子弟皆善弓弩。陈音死后葬于此
山,所以叫陈音山,山西麓的芳宛村,只是一个只有五六十户人家的小市集而已毫不引人注
目,但外人在此一概不受欢迎,排外性特强,十年来竟没有一户外人迁入。
一早,方士廷至膳堂早餐,返房时发觉房门的锁已经被扭断在地。他吃一惊,急急入房
察看。
他的包裹已交柜,黄金丢不了,房中只有一些换洗衣物,不值得小偷光顾。一进房,他
发觉挂在床栏上的剑不见了。
枕上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借剑一用,恕未先告;如欲璧还。移驾西门。”
一把剑算不了什么,花十两银子便可买了一把使用。但看字迹娟秀,而且显然对方早有
准备,他如果不去,而后麻烦将接踵而至。
“好,作一了断一劳永逸。”他断然下了决定。
他猜想可能是龙兆璧派人相诱,绍兴府他未与江湖人碰头,因此心中并无所惧,大胆赴
约。
他换穿一袭青直裰,匕首暗藏在衣下,略加拾缀,大踏步出了店门。
到了西门,城门口过来一名小厮,将一张字条递过含笑问:“爷台可是东昌老店的客
官?”
“不错,你是……”
“客官贵姓?”小童口齿伶俐地问。
“不必问。”
“那……你是讨剑来的了。”
“不错。”
小童将字条递过说:“有人雇我将字条送给你……”
话未完,将字条丢过,撒腿便跑,溜之大吉。
他拾起字条。上面写着:“顺道西南行,可抵芳宛村。路途四五里,怕事情请转回。”
他想问小童雇他的人在何处,但小童已经溜走了。虽然那人定然就藏在这附近,不然小
童怎会找上他传言?既然来了,那有转回之理?
不久,他到了满山秋色的陈音山,问清了芳宛村,毫不畏缩地大踏步赶路。
芳宛村就在路旁,背后是山坡,栅门就设在村口,过路的人可以折入买些食物讨些茶水。
他踏入了村口不见有人找他,村夫村妇皆在干活,三五个村童在逗弄着黄狗。迎接他的
是一阵犬吠,似乎并未引起村民的注意。
“向何人讨剑?”他在自问。
如果无人出面接洽,他岂不是白来了?
他向一家小食店走去,迎面来了一个扛了一捆木柴的中年村夫,急步迎面撞来。
他闪在路侧,相错而过,
蓦地,柴捆突然凶猛地向他的脑袋上砸到。
按理,他绝对无法避免这出其不意的一击。但他心中早存戒念,对方身躯一动,便立即
吸引了他的注意,本能地向下蹲,从对方的身后一闪而过。
如果他反击,村夫难逃噩运,但他不能断定对方是有意还是失手,因此他不能出手反击。
村夫吃了一惊,惶恐地说:“咦!对不起,有惊爷台了。”
他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没甚么,闪着腰了没有?”
“没有,委实对不起。”
他举步便走,不再理会,泰然到了小食店前,就檐下的茶桶找茶喝。
舀起了一碗茶,他看到了附近几个村夫的眼神有异。他所练的迷魂魔眼,不但需要知道
人的心理状况,更需要知道一般人五官表情的内涵与精神的感情流露,这门学问真不简单,
需在一瞥之下,便立即判定对方的表情与内心所流露的七情六欲。
毫无疑问地,那些外表橡是村夫的目光流露着喜色,岂不邪门?
他想起来了,这条路是大道,往来的旅客不少,为何沿途没有人在路旁供应茶水?岂不
是大违常情么?
他背转身,将一颗行疫使者给他的清神丹纳入口中,然后若无其事地喝下了那碗茶。
几个村夫脸上的喜色更浓了。
店旁有株大树,树下有几座大石,那是村民们乘凉的地方,目下仅是已牌左右,天气凉
爽,没有乘凉的人。他喝完一碗茶,到了树下,身形一晃。
但他并未倒下,急忙坐在树根下,摸模脑袋,不片刻便人事不省。
一名村夫徐徐走近,打量他片刻问道:“罗!怎么睡着了?”
他言不动,如同死人。
村夫伸手推了他几次,再伸手拨开他的眼皮细瞧,方欣然举手一挥。
五名村夫急急奔到,一个个欣然色喜。
附近十余户人家,皆有人奔出察看。
最先那位村夫向奔来的同伴说:“一个初出道的毛孩子而已,可把咱们忙坏了。”
“为了一个毫无经验的小辈,咱们煞有介事地忙昏了头,白耽了两天心,日后如果传出
江湖,真要笑掉别人的大牙了,主人未免太过小题大作啦!”另一名村夫苦笑着说,恨恨地
踢了方士廷一脚。
方士廷一无反应,而且有了鼻声。
村夫举手一挥,说:“把他弄走,等主人发落。先丢他下地牢。”
“搜他的身。”另一名村夫说,伸手探入方土廷的怀中。
方士廷虎目倏张,冲村夫咧嘴一笑。
村夫吃了一惊,急叫道:“这小子……”
“砰”一声响,村夫的小腹挨了方士廷不轻不重的一端,村夫飞迟丈外,摔倒在地。
几乎在同一瞬间,方士廷一跃跃而起,但见人影如电,铁拳如狂风暴雨,“砰噗砰噗”
响声似连珠,四名村夫在骤不及防下,被快速绝伦的疯狂抢攻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向四面飞
跌,都爬不起来了。
惊叫声大起,四面八方皆有人提刀剑抢来。小店内的伙计,居然也提了火叉火棒和腰
门,向树下奔来。
方士廷从容的站起,拍着身上尘土亮声问:“喂!那一位可以告诉在下这是怎么一回
事?”
他陷入重围,但并无所惧。
一名村夫左手握了一把连鞘长剑,独自上前问:“阁下贵姓?”
他一怔,反问道:“你们将在下诱来,竟不知在下姓甚名谁?”
“不知道,知道还用问你?”
“那就怪了?”
“说!通名。”
他嘿嘿笑.双手叉腰道:“既然你们不知道。就用不着通名道姓了。按理你们是主人,
主人该先通名号才对。”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哼!”
“你们的主人是谁?谁出的鬼主意把在下诱来的。把剑还给我,在下不愿与你们计较。”
“你这小辈有话留着等会再说。”村夫阴森森地答,向前迫进。
对方人多势众,如不见机陪不是说好话投降,就该先下手为强、杀鸡警猴以收震慑的效
果。
方士廷先下手为强,突然疾冲而上。
村夫伸手拔剑,反应甚快,可惜拔剑慢了些,应该先闪避再拔剑。
方士廷双掌齐下,同时劈在对方的一双小臂上,立即右拳顺热攻出—招“黑虎偷心”,
“蓬”一声拳到人倒,剑已易主。“哎……”村夫狂叫,倒跌出丈外,仰面朝天跌了个晕头
转向。
他将夺来的剑佩上,大笑道:“哈哈,怎么全派些酒囊饭袋出面?在下走也哈,哈
哈……”
他一跃上树,在狂笑声中,像大五鹰般上了树梢,两起落便登上了小店的瓦面。
钟声大鸣,村人走避一空,家家闭户。
东面邻舍的居顶,来上了三名青衣中年人。
接着,几乎每一家屋面都有人出现。
西面出村的方向,上来的四个人中,有一个他认识,赫然是六指准提。
“咦!原来是你。”他颇感意外地叫。
“你杀了浙南四义么?”六指准提跃近厉声问。
这一来,他感到事态严重了,既然不是龙兆璧的人诱他前来商谈,而是替浙南四义出头
讨公道的恶贼,看来今天如不开杀戒,恐怕会埋葬在此地啦!
他虎目涌起了无边杀机,冷笑道:“在下一个也没杀。”
“丁老三说你自起名号,自称是方士廷?”
“不错,正是区区。”他不得不承认身份。
所有人的皆吃了一惊。六指准提哼了一声说:“在下不相信你是方士廷。”
“信不信由你。”
“哼!方士廷怎敢到绍兴来?”
“为什么不敢来?”他问。
“龙飞是绍兴府高桥村人。”
“方某就是为他而来的。”
六指准提仍不信他是方士廷,冷笑道:“阁下,如何方能证明你是方士廷?”
“没有证实的必要。”
“这附近你有认识的人么?”
“有。”
“谁?”
“龙飞。”
“哼!你给我说话小心了。”
“阁下,你神气甚么?还没有请教阁下高姓大名呢。”
“在下六指准提房景星,在中梅渡食店在下已通了名号。”
“在下以为那是你的化名呢。”
“房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好神气。可敬可敬。在下的化名甚多,当然不能与你们这些老江湖比。”
“你在小店中已听到房某与四计议详情了?”
“废话!在下没那么多的闲工夫去听你们的狗屁计议。在下自己的事已经够麻烦了。
哼!告诉你,少打在下那千两黄金的主意,即使是龙飞来,方某也不怕他,你们?哼!算了
吧。”
“不错,你有黄金两千……”
“谁也休想夺走,你少做梦。”
一名生了一双山羊眼的人冷笑道:“咱们放出风声,引龙飞来找你。龙飞不会要你的黄
金,咱们便可浑水摸鱼。”
他哼了一声,冷笑道:“在下来找龙飞清算旧债,已打听出他不在,正打算离开,少抬
出那狗东西的名号来唬人,即使他在家。还不知鹿死准手呢。废话少说,咱们井水不犯河
水,真要找在下的麻烦,在下只好和你一拼,让路。”
最后一声沉叱声出,他已拔剑出鞘向西南角疾冲。
西南角另一间房舍的瓦面上有三个人,三剑齐出,沉喝道:“小子留下!此路不通。”
“挡我者死!”他怒吼,火杂杂冲入剑海中。
漫天剑影乍合,剑啸声惊心动魄。方士廷的剑影象一道扭曲着狂野地吞吐的银虹,锲入
对方的剑影中立即八方分张。敌众我寡,他必须用上霸道的狠招,先以“乱洒星罗”凶猛地
突入,再变“雨打残花”无畏地取敌。当然“乱洒星罗”如果取不得优势,“雨打残花”根
本就没有使用的机会;他使用了,可知“乱洒星罗”已取得了优势、他已主宰了全局。
“啊……”一位仁兄右臂裂了一条大缝,狂叫着踉跄暴退,踏破了不少屋瓦。
另一人骨碌碌向下滚,剑已脱手丢掉了。
“铮”’声暴响,他崩开最后—人的剑,喝声“滚!”“唰”—声剑拂过对方的顶门,
将对方的—层头皮削掉,头皮带了发结与头巾。飞出二丈外去了。
那位仁兄怎敢不滚?狂叫着滚下了瓦面。
他在一照面间,便放翻了三个人,跃登另一座屋顶,又击倒了两名大汉。此后便如入无
人之境,没有人再敢在屋顶拦截被他从村西冲出。跃入回坡的密林。
他以为可以平安脱身了,在休中飞掠而走,这些黑道小人物还不值得计较。
远出半里地,正庆幸竟能全身而退,脚下一缓。还来不及调息,前面一声冷笑,一名黑
衣蒙面人从树后闪出,嘿嘿怪笑道:“江湖人总喜欢从树林中逃命脱身、其实树林中更为凶
险。小辈,你也不例外,也从林中逃命。来得好,不知阁下是否已将凶险计算么?”
他停步叉手而立,笑道:“当然计算在内了,阁下有何原因,为何掩去本面的面目、是
见不得人么?”
“哈哈!在下已经替你盘算好了。”
“请教。”
“咱们替你安排下可走路。”
“哦!甚么路?”
“顺我者生。你必须向咱们投降。当然,在下必须先试试阁下能负何种重任,亮剑!”
“呵呵,只有这条路可走么?”
“哈哈!咱们当然不能太过小气,—条路有失公允,咱们替你安排了另—条路,免得让
人说咱们不留余地,另一条是……”
“死!”蒙面人吐出了一个字。
“好,你们真够大方,把你的人都叫出来吧。”
“你要走……”
“在下要走我自己的路。”
“这是说……”
“睡也休想拦阻方某人,龙飞拦阻不了,你们也拦阻不了。”
“你说早了些,在你未选定自己的路以前。在下要试试你的真才实学,看你凭什么能摆
脱龙飞的千里追杀,看你是不是真的方士廷。”
他徐徐撤剑,泰然地说:“也好。如何试法?”
“接下我十招而平安无事,你可当大任,咱们待你如上宾。接不下,你只能做一个跑腿
的。”
“如果阁下失手呢?”
“你将是咱们的弟兄。”
“呵呵!你倒是—厢情愿哩。”
“在下当然有必胜的把握。”
“真的?呵阿!方某侯教,请。”
四周,共出现十三个蒙面人。
蒙面人举剑迫进,喝道:“你先进招!”
“有僭了。”他从容地说,碎步滑进,剑尖疾吐。来一招半虚半实的“灵蛇吐信”。
蒙面人手中剑一振,“叮”一声双剑相触,接着冷笑一声以“笑指天南”反击,快逾电
光石火,剑上传出了隐隐风雷,剑气直迫八尺外。
闪避不算接招,接招必须拆解。方士廷剑花疾吐,以攻还攻,“铮”一声暴响,双剑接
触,剑气四荡。他接下了“笑指天南”,以“河汉星沉”回敬,斜身欺进猛攻下盘,剑尖指
向对方的腹阴要害。
蒙面人颇感意外,用“龙归九天”接招,从侧方切入,剑影怒张。
“铮铮!”方士廷连振三剑,突从对方因错剑而暴露出的几微空隙中切入。一声低叱,
吐出“惊涛裂岸”,无数如虚似幻的剑虹,排山倒海似的向对方攻出。中间突然出现—道淡
谈到影,疾射对方的丹田要害。
蒙面人急退两步,一声怒啸,显然恼了,被攻得动了真火,身形一旋,突然侧跃而起,
在怒啸声中,凌空扭转凶猛下扑,
方士廷用上了正反阴阳步乾坤大挪移,闪电似连换三次位,反击了三剑,从连续下击的
重重剑影中,险之又险的接下这一招雷霆一击。
蒙面人再次腾身而起,又从斜方向奇快地进击。
方土廷一怔,这家伙可怕,仅是尖剑点地,人便重新飞腾而起。从不可能攻来的偏门攻
来,身法之奇奥骇人听闻。
他也顺对方的旋扭方向挪移,接下了八剑,但未获回敬的机会,疾退八尺。
蒙面人似乎并未落地,凌空再起轻如幽灵,再次凌空扑来,剑虹如干道银虹急射而下。
他这次恍然大悟.折向闪动出剑反击而不接下击的神奇剑影,叫道:“这是云龙三现身
法,你是……是小五台常道观的门人。”
“铮铮铮……”皆鸣震耳,双方剑以全力相博,最后“嘎”
一声刺耳的错剑怪呜传出,人影倏分。
双方相距丈余,两人的右肩皆衣破肉现。“共是十四招。”方士廷沉声说。
左前方两名蒙面人同声叫:“交给我们擒他。”
叫声中两人飞扑而上。
方士廷已感到呼吸不平静,汗流挟背,不能再应付车轮战了,再拖下去凶多吉少。
蒙面人显然不甘心,叫道:“愚兄再斗他十招。”
但两名蒙面人已扑向方士廷,剑招已出,不敢收招退下,退必自陷危局。
方士廷不接招,飞退八尺冷笑道:“你们不行,走开!”
两名蒙面人一扑落空,急袭无效,左右一分,移步迫进,右面的人说:“小心在下的子
午间心钉,先给你打个招呼,免得说在下用暗器不光明……哎呀!我……我的肚子。”
话未说完,人已向下蹲,以手掩腹,痛得太阳|茓上青筋跳动。
第二名蒙面人一怔,扭头叫:“大哥,你……哎……我……”叫着叫着,人也蹲下了。
一连串屁响,两个蒙面人下裆大小便不禁,掩住小腹拔腿便跑,逃之天天。
方士廷向侧一闪,一声长笑。向北急退。
变生不测,其他的人皆感到莫名其妙。
为首的蒙面人大喝道:“姓方时,慢走,在下有话说。”
方士廷站在三丈外,扭头问:“你阁下是否再想来十四招?”
“不用了,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伤的决不会是方某。”
“阁下不……”
“不必大言,是么?你还有十四爪牙可用,但一百个爪牙也是枉然,刚才那两位仁兄,
便是铁的事实。”
“你……是你整治了他们?”
“不错。”
“你……你如何下毒手的?”
“在下不会傻得告诉你用何种手段。”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快替他们找郎中,不久他们会上吐下泻形销骨立,但死不了,大病十天半月下不了床
在所难免。”
一听说死不了,蒙面人大为放心,叫道:“方老弟,咱们好好商量。”
‘商量甚么?哼!想要在下的黄金,你少做梦。”
“你如果要黄金,在下随时可以给你一千八百。”蒙面人傲然地说。”
方士廷一怔,冷笑道:“阁下的话有意思。”
“阁下真是方士廷?”
“如假包换。阁下是谁?何不以真面目相见。”
“暂时不能与阁下以真面目相见。”
“哼!”方士廷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一跃两丈。
“请留步……”
“方某不屑与你打交道。”
“你不是与龙飞仇恨深结么?”
方士廷止步回身,冷冷地说:“当然,阁下……”
“咱们替你报仇。埋葬了那小狗。”
“那是我的事……”
“咱们有志—同,愿全力助你……”
“在下决不假手他人。”
“你……”
“你听请了,方某与龙飞誓不两立,但从未想到找人助拳。”
“别傻,老弟,你不是他的敌手,在下只能接下他十招左右。你并不比在下高明。”
“哼!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
“咱仍全力助你,定可置小狗于死地。”
“哼!你与那龙飞有何过节?”
“先别问这些废话,总之……”
“哼!你们一群乌合之众,济用甚事?”
“不然.咱们联手。明枪暗箭齐施,他双拳难敌四手,有你加入,咱们稳操胜算。”
“靠不住,哼!倚众群殴,胜之不武,不干。”
“绝对靠得住,咱们已订下妙计、志在必得。听说你老弟在南昌,那小畜生不是也倚多
为胜,不惜千里追杀你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谁管他群殴不群殴?”
“你有何必计?”
“绝户计。”
“甚么?”
“咱们先灭高桥村,杀他个绝子绝孙,小畜生闻讯赶回。必定急怒攻心,神智大乱,咱
们可将他碎死万段……”
“哼!你这是什么话?好汉做事好汉当,冤有头,债有主,龙飞与方某结下深仇大恨,
方某只找他算帐,与高桥村的人无干,方某岂是那种恶毒小人?滚你的蛋!”方士廷疾厉色
地说,突然扭头狂奔。
蒙面人跟踪便追,叫道,“老弟留步,咱们好好商量……”
他突然止步回身,厉声道:“闭嘴!你把方某看成什么人?方某顶天立地,恩怨分明,
绝不会与你们这些无耻匹夫同流合污。你听清了,再找方某的麻烦,休怪方某不留余地。”
“老弟……”
他转身飞奔,如飞而去。
“这家伙不识好歹,混帐!”蒙面人恨很地咒骂。
蒙面人对方士廷不识抬举的态度深感不满。但又无可奈何,方士廷已经突围走了,想追
杀也力不从心,只能盯着方士廷远去的背影咒骂。
另一名蒙面人走近,说:“施兄;没有他参加,咱们同样干得很好,不必理会他了。”
施兄摇摇头,说:“可惜,如果有他帮忙,很可能缠住龙老匹夫龙鼎新,咱们便可杀他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