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狄仁杰就和阿奴直接去找真正的孙耀宗，因为他有东库的钥匙。可是孙府的管家却说，他在天亮前就出府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狄仁杰脸­色­一沉，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开口问道：孙大人走之前，有没有说去哪？

没有。管家回答，然后又接着说道，不过孙大人说，如果狄大人来了，就让我把一件东西转交给您。

什么东西？

请狄大人随我来。

狄仁杰一听，便和阿奴一起跟过去，可是管家又道：只请狄大人一人。

阿奴明白什么意思，停下脚步，对狄仁杰道：我在这里等你。

到了内堂后，管家从身上拿出一张纸条，递给狄仁杰，道：就是这个。

狄仁杰接过纸条，看了一眼，是半个月前从西库搬到东库的货物清单，除了那一百万两银子之外，西库里所有的货物都在清单之内，他抬眼又望着管家，道：孙大人让你转交给我的，应该还有其他东西吧，不然你也不必把我单独叫到这里。

是一句话。管家道。

什么话。

不要相信任何人。

又是这句话，曾经武媚娘跟他这样说，如今孙耀宗也跟他这样说。狄仁杰心里明白，要想从守卫森严的国库里偷走一百万两银子，宫中没有内应是很难办到的，而这个内应有可能是任何人。武媚娘和孙耀宗的意思明显，就是让他小心谨慎，只有自己才是唯一可信的。

狄仁杰和阿奴离开孙府后，就直接去了东库。

东库的大门是开着的，钥匙还Сhā在暗锁里，没有拔出来。站在门口向里望去，只见房梁上吊着一个人，正是孙耀宗，而在他的尸体旁边还有一个人，正是发愣的程青。

狄仁杰连忙走进去，惊道：怎么回事？

程青回过神来，道：狄大人，我也是刚到。

狄仁杰先是认真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东库里货物的摆放都很整齐，没有挣扎打乱的痕迹。然后再把孙耀宗的尸体放下来，仔细地检查他的眼睛、舌头、脖子和手等部位，除了那一道勒痕外，再没有任何多余的伤痕。

狄仁杰道：看样子，像是自杀。

程青疑问：自杀？为什么？

狄仁杰没有回答，望着东库里的货物，大多都是丝绸、字画和瓷器，也有少量的珠宝和银子。他似有意又无意地随口问道：程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青回答：是孙大人约我来的，他还说也约了你。

狄仁杰拿起一锭银子，看着上面刻着永徽二字，说明这是永徽元年的官银，而被偷的那一百万两也都是这种银子。其实这种官银是很少在市面上流通的，一般都是朝廷特用或者收藏，所以偷银子的人要想花银子，恐怕还要想办法将其先熔再铸才行。狄仁杰记得，当年这种官银一共也就铸了五百万两而已，如今只剩下眼前的几万两了。

狄仁杰看到旁边堆放了很多箱子，便随意打开了一个，却发现里面是空的，然后接连又打开了好几个，结果全都是空的。

怎么会有这么多空箱子放在这里？

这种箱子有很多用处，装珠宝、装好酒、装贡品但最多的，是用来装银子。

狄仁杰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思考，可是因为没有看路，竟然不小心撞到了头。他伸手揉了揉，望着面前的墙壁，脑中瞬间灵光一闪，道：或许我知道孙大人为什么自杀了。

为什么？程青问。

我还需要证实。狄仁杰道。

怎么证实？

去叫三十辆马车来。

程青没有多问，直接就去叫了三十辆马车回来，狄仁杰望着长长的一排马车，把孙府管家给的货物清单递给了程青，道：可以说，这是孙大人临死前交给我的。你让人按清单所列，把货物一一都装上马车。

程青接过清单，看了一眼，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狄仁杰解释道：破案的关键，一是逻辑，二是证据，但证据的关键，却是做案手法。

程青虽然没有完全听明白，但也大概知道狄仁杰要做什么了，他立即让人开始装货。可是装到一半时，长孙无忌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怒气冲冲地赶了过来，大叫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全都给我停下。

那些装货的士兵一看是长孙无忌，立刻都停了下来。

狄仁杰手举天机令，道：我代皇上查案，谁敢抗旨？

那些装货的士兵一听，非常为难，彼此相互望着，是装也不是，不装也不是。但当抬头看到天机令散发出的光芒，透露着威严，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继续装货。阿奴站在狄仁杰身后，看到长孙无忌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脸上露出了仇恨之意。

长孙无忌怒道：大胆，没听见我说的话吗？给我停下！

狄仁杰紧接着说道：是你大胆，难道你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吗？

长孙无忌一滞，怒气更盛，刚要发作，但还是强行忍住，道：哼！狄仁杰，皇上赐你天机令，可不是让你来胡闹的。

狄仁杰不卑不亢，道：长孙大人，我说过，我是在查案。

长孙无忌在一年前的感业寺中就和狄仁杰打过交道，也算是了解他的脾­性­，知道自己无法轻易阻止，便道：狄仁杰，我会注意你的一举一动，所以你千万要小心谨慎，如果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狄仁杰道：长孙大人，这句话，也正是我要对你说的。

长孙无忌冷哼一声，挥袖离去。

阿奴见仇人近在咫尺，怎能放过这个机会？

她把手放在腰间，准备拿出匕首刺过去，可是却被狄仁杰按住，向她摇了摇头。她虽然不想违背狄仁杰，但父母大仇又怎能不报？她在暗中用力挣扎，却始终都无法挣脱开狄仁杰按住她的手。就在这期间，长孙无忌已经走远，她也不得不放弃。

在长孙无忌远去的方向，站着一个人，全身上下仿佛都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甚至比当今皇上还要略胜几分。长孙无忌走到他身边，停了下来，两个人似乎在交谈，但因为离得太远，并没有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

狄仁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开口问道：程大人，那个人是谁？

程青望了一眼，道：哦，是吴王。

狄仁杰微微点了点头，道：怪不得，原来是吴王。

吴王名为李恪，是先皇李世民的第三子，也是众多皇子中最贤能的一个，李世民还曾经打算立他为太子，但因为遭到长孙无忌的强烈反对，最后只好作罢。

李恪出身贵胄，父母双亲皆是出自隋唐皇族帝裔。其曾祖母与外曾祖母都是西魏八大柱国之一、大司马卫国公三朝国丈独孤信之女，其曾曾祖父是西魏开国功勋、八大柱国之一的唐国公李虎，其外曾祖父是隋朝的开国皇帝隋文帝杨坚，其外祖父是隋炀帝杨广，其祖父是唐朝的开国皇帝唐高祖李渊，其父是一代圣主唐太宗李世民，这样身集杨隋、李唐和独孤氏三大豪门的贵族血脉，又是身兼两大统一皇朝的帝族，怎能不是一身与生俱来的高贵？

又过了一会儿，清单上的货物都已经被装上了马车，狄仁杰见还有两辆马车是空的，便指着库里的那一堆空箱子道：把这些也装上去。

士兵一听，又来搬空箱子。

狄仁杰见阿奴站在角落里独自神伤，便走了过去：你在生我的气？

阿奴有些责怪：你刚才为什么要阻止我？

狄仁杰叹息了一声：如果我不阻止你，你或许能杀人报仇，但是那样的话，你的父亲就永远不能翻案伸冤了。

阿奴一听，怔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但神­色­渐渐好了许多。

狄仁杰又道：而且，你还会为此葬送­性­命，这是我不愿看到的。

阿奴低着头，像个认错的孩子，喃喃道：狄哥哥，我以后不会了。

狄仁杰略感欣慰，轻抚着她的头发，道：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办到。

这时，程青走了进来，道：狄大人，空箱子也装好了。

狄仁杰走出去一看，刚好装满，脸上露出笑意，道：果然如此。

你发现了什么？

据这清单所记，半个月前的那次搬运，一共是装了三十辆马车，就跟现在一样。所以孙大人骗了我们，其实那次搬运，他并没有把银子留在西库，而是一同搬了过来。

可是那银子呢？难道是他

不，他没有理由这么做。至于银子，我想是在途中被人调包了，换成了空箱子。

原来是这样，那孙大人的死

也算是畏罪自杀吧。虽然他没有偷银子，但却是难辞其咎，而且百口莫辩，或许死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至少不会牵连家人。

程青低头沉思着，道：就算是千手观音，恐怕也很难从守卫森严的西库里偷走一百万两银子，但若是在搬运的途中下手，就变得容易了很多。

狄仁杰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回应，而是转过身，默默地望着孙耀宗的尸体，还有那幽深的东库，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程青问道：狄大人，难道你有不同的看法？

狄仁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昨天晚上，千手观音来找我了。

他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易容成孙大人的模样来找的我。

能易容成孙大人的模样，那定是他偷的无疑。

不，我的看法正好相反。表面上看，他确实嫌疑最重，但实际上，他可能是在提醒我。

提醒你什么？

提醒我他要想偷银子，根本就是轻而易举，完全可以易容成孙大人甚至是高尚书的模样，直接把银子大摇大摆地运走。

程青面露迟疑，道：这么说也有些道理，的确是用不着在途中调包这么麻烦，可是如果不是千手观音，那又会是谁？

狄仁杰郑重道：看来我有必要去天机阁查查卷宗了。

天机阁的存在虽然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它却是为了秘密而存在的。

在天机阁里，最大的秘密其实是天机卫，大家只知道是人，但却不知道是什么人，是几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从这一点上看，倒是和千手观音很像。天机卫只听皇上一人调遣，天机阁也只由皇上一人管理，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允许以任何形式介入。

当然，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天机令。

天机阁是一个很怪异的建筑，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大铁球，然后以大铁球为中心，再向四面八方延伸悬挂了很多小铁球。据说曾经有人想潜入天机阁，可是刚一碰到大铁球，就有无数暗器从那些小铁球里面发­射­出来，将来人当场杀死。

狄仁杰在这之前，特意了解了一下天机阁，原来它是在贞观年间由先皇李世民命袁天罡和李淳风二人合力设计建造完成的。这两个人，可是当世的传奇人物，虽然是以相术和风水最为著名，但对天文星象和数学预测都颇有研究。

有这两个人在，那天机阁无论暗藏着什么杀机和玄机，都是有可能的。

狄仁杰、程青和阿奴三人站在天机阁外，不敢贸然前进，这时只听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天机不可泄露，窥视天机者，杀无赦。

狄仁杰举起天机令，道：我奉皇上之命查案。

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但狄仁杰注意到在那些小铁球的身上闪过一丝光亮，都集中的照在他手中的天机令上，似乎就像人的眼睛在检查一样，片刻之后，光芒散尽，暗淡下去。

狄仁杰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是可以进入？还是不可以进入？但他明显能感觉到之前那股让人紧张而浓烈的杀气不见了。

狄仁杰小心翼翼的试着向前移动，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程青和阿奴一见，便也学着他的样子跟了过来，可是刚迈出一步，那些小铁球又光芒一闪，之前那股让人紧张而浓烈的杀气骤然而起，无数暗器­射­过来，钉在脚前的地面上，将他们和狄仁杰隔开。这些暗器应该是故意没有­射­中的，只是为了给予警告，那意思明显，就是只准狄仁杰一人进入。

狄仁杰回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

程青脸上显露出无奈和不甘的神情，但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如此。

狄仁杰慢慢地走近大铁球，但只是站在旁边观望着，同时也注意着四周的小铁球，不敢轻易触碰，他发现大铁球表面光滑如镜，无门无窗，只有一个细小的缝隙，就像是钥匙孔一般。他心领神会，拿出天机令，Сhā入缝隙，随后只听哐啷一声响，一道暗门被打开。

狄仁杰刚走进去，暗门便闭合，而那天机令竟然从里面的一个缝隙中吐了出来。他不禁感叹这天机阁设计的­精­致，简直可以说是巧夺天工。

天机阁里，看上去倒很寻常，就像是一个非常有序而庞大的书房。四周墙壁自上而下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卷宗，狄仁杰着实是花了一些时间才搞清楚这些卷宗摆放的规律，不仅参考了先天八卦，还有天­干­地支，更有繁星方位。虽然这看起来很复杂，但只要明白了这其中的规律，无论你要找什么，都可以非常准确而快速的在这浩瀚中找到。

不过狄仁杰又遇到了另外一个难题，就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这可让他为难了起来，如果毫无目的地乱找一通，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对了！国库被盗！

这是整件事情的核心，一定万变不离其宗。

狄仁杰想明白这一点后，便按照国库被盗的规律，找到了很多相关的卷宗，可是打开一看，发现有一些卷宗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规律里的，可是它偏偏出现了。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摆放错了位置吗？

不！绝不是！

狄仁杰认真的看着那些卷宗，有濮王李泰的，有吴王李恪的，有太尉长孙无忌的，有掌管国库钥匙的孙耀宗的，有户部尚书高履行的，有少府监左冲的，有殿中监蔡明强的这些有关他们的资料，虽然还算详细，但并没有什么异常，也看不出和国库被盗有什么直接关系。

难道皇上在怀疑他们？

咦？还有自己的。狄仁杰很有兴趣的看起来，但大多都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只是个人的详细信息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在最后，他还真发现了一些特别之处。上面写到，太白居的女儿红，野渔港老板亲自下厨做的清蒸桂鱼，街边拐角王婆婆的长命面。并且还提到了阿奴，以及阿奴的真实身份。

狄仁杰心中一惊，想到了那个神秘莫测的黑衣人，难道他就是天机卫？

是皇上派他来监视我的吗？为什么要监视我？是不信任我？还是怕我查出些什么？

狄仁杰又找到了千手观音的卷宗，上面记载的都是这些年他所犯下的种种盗窃案，但有关他个人的信息只有一句话：擅长易容，左手六指。

狄仁杰心生疑惑，因为这个秘密原本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直到昨天晚上，千手观音易容成孙耀宗的模样来找他的时候，他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阿奴。

难道阿奴是天机卫？

不，绝不可能！

对了，一定是天机卫一直在暗中监视，不然这句话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狄仁杰打开和国库被盗规律相关的最后一份卷宗，顿时头脑清明，眼睛发亮，所有零碎的线索瞬间都被连接了起来，他心中自语道：原来这才是国库被盗案的真正内幕。

狄仁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也就是说，他在天机阁里不知不觉地度过了整整一个下午。虽然时间很长，但程青和阿奴并没有离去，而是一直等在外面。

狄仁杰看到他们，面露歉意，道：真没想到，会耽搁这么长时间。

程青走上前两步，道：狄大人，有什么发现？

狄仁杰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有意的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很慎重地考虑着什么，随后缓缓说道：程大人，你听说过小朝廷吗？

程青一脸疑惑，道：我没有明白狄大人的意思，朝廷就是朝廷，怎么还分大小？

狄仁杰解释道：据天机阁调查，小朝廷是一股非常庞大的势力，行事极其神秘，无论是在朝还是在野，都有着很深厚的根基。

程青脸­色­微变，随后问道：那关于这个小朝廷，天机阁查到了多少线索？

大概是在三个月前，天机阁无意中抓到了一个小朝廷的成员，据他所供，小朝廷内部的组织结构和我们的朝廷是一样的，也有皇上，也有文武官员，也会上朝议事。但不一样的是，小朝廷里的每个人都戴着面具，而不同的面具代表着不同的官职，所以大家都是以官职相称，彼此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还有吗？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那这个小朝廷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样一股庞大而神秘的势力，不管是­干­什么的，都将威胁到国家社稷。况且单单从组织的结构上来看，就已经是大逆不道了。

所以你怀疑那一百万两银子是他们偷的？

他们很值得怀疑。

长安城向西三十里，有一座小戒寺。虽然寺内有三层大殿、六间厢房，但全寺上下却只有五名僧人。他们依靠耕种田地为生，自给自足，从不接受香火供奉，每到初一和十五还会下山布施，其他时间就在寺庙里颂经念佛，与世隔绝。

但就是这样一个清静圣地，却是小朝廷的一个重要据点。

小戒寺地下数丈，还有一层大殿，里面空荡荡的显得非常­阴­森。在那最高的位置上，是一个九龙盘绕的黄金王座，而在那王座上面，坐着一个戴着龙王面具的人。

这时，走进来一个戴着夜叉面具的人，跪拜道：启禀龙王，狄仁杰已经查到我们了。

龙王沉稳地坐在黄金王座上，轻轻抚摸着两个龙头把手，缓缓说道：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没什么要紧的，现在要紧的是那一百万两银子。

龙王，我总感觉这件事暗藏杀机，正在渐渐失去控制。夜叉担心道。

怎么？被狄仁杰吓到了？

他确实不简单。

他当然不简单，不然李治也不会让他来调查了。

我怕他会破坏我们的计划。

恰恰相反，我们要好好的利用他，来帮我们完成计划。

龙王，请恕微臣直言，狄仁杰决不是一个能被利用的人，如果把他当成棋子，恐怕会颠覆整个棋局。

哼！那也要看是谁在下棋，是谁在布局。龙王猛然起身，怒道。

狄仁杰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无数问题和线索在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他此时又回想起武媚娘和孙耀宗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他到现在才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意思，这个任何人不只是内应那么简单，更关系到神秘莫测的小朝廷。

其实最让狄仁杰头疼的，并不是小朝廷里的皇上，而是小朝廷里的官员。因为皇上只有一个人，但官员却有很多人。也就是说，当今在朝廷上议事的文武百官，还有在江湖上行走的各种人士，都有可能是小朝廷里的成员。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不仅不能相信任何人，甚至还要怀疑任何人。

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屋顶上有一些声音，可是那声音太过细小，所以他也不敢肯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于是屏住呼吸，仔细倾听。没过多久，那声音又出现了，而他一直微闭的眼睛也猛地睁开。因为他现在很肯定，是有人在上面行走，并且轻功极好。

轰！轰！轰！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三个戴着武士面具的人分别从屋顶、窗户和正门闯入，他们的身手­干­净利落，并且目标非常明确，直接挥剑刺向床榻。还好狄仁杰早有防备，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随后就从腰间抽出软剑，与他们战了起来。

阿奴听到打斗声后，连忙跑过来查看，一见眼前的情形，立即出手帮忙。可她根本就不是那三个人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自己就有些力不从心了。而狄仁杰的软剑总是能在出其不意的角度刺出，所以就算不能将三人击退，也能自保，但是阿奴的加入却改变了这一局势。因为狄仁杰除了要对付那三个人之外，还要分心保护阿奴。

那三个人的战斗经验非常丰富，很快就发现了这一弱点，于是相互使了个眼­色­，由一个人从正面牵制狄仁杰，而另外两个人分别从两侧对阿奴展开攻击。这样狄仁杰在分心保护阿奴的过程中，难免就会露出一丝破绽，没过多久，他的肩膀就中了一剑。

狄哥哥！阿奴担心地叫道。

没事，只是皮外伤。狄仁杰把她护在身后。

狄哥哥，你自己走吧，我是个拖累。阿奴看清了眼下的形势。

别说傻话了，你可是我的未婚妻，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狄仁杰竟然笑了。

可是再这样下去，你也走不了。阿奴一脸着急。

那就一起留下，等到了­阴­曹地府，让阎王给我们主持婚礼。

那三个人又挥剑上来，虽然是故计重施，但却很有效果。很快，狄仁杰的胸前就被踢了一脚。他心想，再这样战下去也只会是循环这个结果，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改变，于是便索­性­把软剑扔在地上，放弃攻击和防御，破绽百出地站在那里。

那三个人见他一副坦然，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以为有诈，一时竟不敢冲上前来。

狄仁杰一脸轻松的笑意，知道他们的顾虑，但也知道他们很快就会打消这个顾虑，于是率先开口说道：既然我已经是将死之人，那你们能否让我死个明白，至少让我看一看，杀我的人长得什么模样吧。

那三个人一听，又相互一望，随后便挥起长剑，直接刺了过来。狄仁杰迅速后退，抱住身后的阿奴连续翻滚躲避，而这时，只听一个人喝道：大胆贼人，全都给我拿下。

原来是程青横空飞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身手敏捷的大理寺捕快。那三个人见状，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跳上屋顶，迅速离开。

程青要去追，却被狄仁杰拦住，道：程大人，不用追了。

程青望着他肩膀上的伤口，问道：狄大人，你的伤不碍事吧？

狄仁杰随意擦拭了一下，道：幸好你来得及时。

看样子，是小朝廷的人，没想到他们的动作会这么快。

是我疏忽了，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以小朝廷的势力，一定知道我已经查到了他们，而为了不让我有破坏他们计划的可能，杀我也在情理当中。

我也正是有所担心，所以才派些人来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