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上,李治还没有来,但群臣已经到齐了,并且都在议论纷纷。狄仁杰把长孙无忌关起来的消息,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不可思议。如果这个消息不是他们通过自己秘密而可靠的渠道得知并证实的,恐怕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
想想长孙无忌是什么人?
那可是贞观第一功臣,先皇李世民在凌烟阁把他排在二十四位功臣之首,足见其地位和被器重的程度。甚至可以这么说,李世民之所以能放心让李治来继承皇位,就是因为长孙无忌在里面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而如今他又是当朝太尉,位高权重,几乎满朝文武都以他马首是瞻——这样一个泰斗级的人物,竟然有人敢把他关起来?
再想想狄仁杰是什么人?
虽然其父与祖父都是官,但这个官和长孙无忌的官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至于狄仁杰本人,不仅无官无职,还无所事事,只是一个在江湖上行走爱管闲事的浪荡子弟而已。如果不是皇上看重,并赐他天机令,恐怕他这一辈子都难登这大雅之堂。这样一个小人物,甚至有很多人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怎么就敢把长孙无忌关起来?
不久之后,李治如期早朝,刚坐上王座,群臣便纷纷奏请,虽然措辞各有不同,但核心内容却是相同,那就是放了长孙无忌,并严惩狄仁杰。李治一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因为案子不能不查,而长孙无忌又不能不放,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李治忽然明白了狄仁杰让他帮忙的苦心,于是直接下了一道圣旨,命狄仁杰在四天内必须破案,不然就以死罪论处。群臣见皇上都如此表态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就这样,这场风波总算是暂时平息了下来。
李治松了一口气,心中情绪复杂,他坐在王座上,虽然是高高在上,但却总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卑微。这让他很难受,也很苦恼,甚至很愤怒。他俯视着满朝文武,不只一次的想摆脱这种卑微,可是同样,他又不只一次的忍受着这种卑微。
所有的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是皇上。
狄仁杰接到圣旨的时候,程青和阿奴就在身边,他们二人都大惊失色,满脸焦虑。但他自己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苦笑道:“看来,我这次赌的有点大了。”
“狄大人,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程青问。
“我推测,应该是我把长孙大人抓起来的消息被群臣知道了。而皇上的这一道圣旨,就是迫于他们的压力,实属无奈。”狄仁杰叹息道。
“现在只有四天的时间,我们该怎么办?”
“这对我来说,虽然是一道催命符,但也未必不是一个活命的机会。”
“此话怎讲?”
“一个人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往往都会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所以小朝廷现在更应该担心长孙大人的安全,怕我这个亡命之徒会对他做出类似于严刑逼供、屈打成招这种事……如果我推测的不错,今天晚上,小朝廷就会有所行动。”
“那你会那么做吗?”
“当然不会。”狄仁杰肯定道:“我之前说过,我这次如果不能证明长孙大人有罪,那就要证明他无罪。现在的局势,已经不是一百万两银子的得失,而是一个国家的得失,所以他在皇上身边,要比我在皇上身边更有用处。”
“狄大人真是深明大义啊。”程青感叹着,然后又道:“对了,你刚才说今天晚上小朝廷会有所行动,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狄仁杰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朝中大臣的名字。其实这些名字,都是他在天机阁里看到的。他心想,这些人的卷宗,出现在不该出现的规律里,肯定有其原因,一定是天机卫发现了什么,或者是在怀疑什么。所以他对这些人都进行了仔细的分析和推敲,最后得出了一些需要证实的结论。而眼下,正是证实的好机会。
狄仁杰把纸条递给程青,道:“程大人,你挑选几个信得过的心腹,暗中监视一下这些人,我相信,今天晚上,一定会有所收获。”
程青接过纸条,仔细看着,疑惑道:“这是什么?”
狄仁杰神秘一笑,道:“指引我们潜入小朝廷内部的路标。”
程青走后,狄仁杰和阿奴哪儿都没去,一直留在住处等消息。
这一天对他们来说,过得尤其漫长,单调又压抑,平静中似乎隐藏着某种惊心动魄,不停地在暗中蠢蠢欲动,仿佛随时都会爆发。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死刑犯,跪在断头台上,等待着铡刀落下前有可能出现的一线生机。
天色早就黑了,但程青却还没有回来,偌大的宅院里一片寂静,阿奴心中有些焦急,犹豫着问道:“狄哥哥,你有把握在四天之内找到银子吗?”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没有。”
阿奴一脸担心的神情,似乎是在思忖着什么,小心翼翼地说道:“那四天之后……”她没有说下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过了一会儿,语气一转,接着说道:“狄哥哥,要不你走吧,素闻皇上仁慈,他应该不会下令追你。”
“阿奴,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临阵退缩?”
“可是这次性命攸关,而且你还没有把握……”
“越是这样,才越有挑战性。”
阿奴满心着急,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这时程青刚好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说道:“狄大人,有发现。”
狄仁杰问道:“什么发现?”
程青道:“时间紧迫,我们边走边说。”
狄仁杰让阿奴留下来,然后自己跟着程青跑了出去。他们一路向西,趁着夜色出了城,城门外有两匹快马,狄仁杰一看,知道这是要走远路,也不多问,直接跳上马背,在狂奔的路上,程青才开口向狄仁杰述说了他的发现。
原来整整一个白天,程青都在按狄仁杰的吩咐,暗中监视着名单上的那些人,可是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直到晚上,其中有两个人才显露出一丝可疑的行迹。他们都是在天黑之前回府,但是又在天黑之后出府,而且还是从侧门乔装。
程青一路小心翼翼地跟踪,他们是从西门出城,城门外早就准备好了两匹快马。此时程青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心想再不动手,等他们上了马,就没有机会了,于是心一横,带着人直接冲出去把他们拦住,然后从他们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发现了面具。
他们一个是少府监左冲,一个是殿中监蔡明强,在当今朝廷上,都是从三品的官职。经过严刑审问,他们招供:今夜子时,小朝廷将在城西三十里外的小戒寺举行晚朝。据他们交待,小朝廷里的成员,都是两个人一组,起到彼此监督和掩护的作用。
狄仁杰和程青戴上面具,敲响了小戒寺的寺门。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里面传出一个人的声音。
“逆流之鱼。”狄仁杰道。
“顺水行舟。”程青道。
“这里是佛门净土,不染红尘俗物,施主请回吧。”里面的那个人又道。
“天微星。”狄仁杰道。
“天寿星。”程青道。
寺门慢慢打开,走出来两个人,脸上戴着渔翁面具,手里拿着两块黑布,一句话都没有再说,直接就套在狄仁杰和程青的头上,遮住他们的眼睛,然后才带着他们走进去。因为看不见,所以也不知道走的是什么路,只感觉一会左,一会右,一会上,一会下,就这样大概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停了下来。
摘掉头上的黑布,狄仁杰和程青都愣了一下。因为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无论是建筑风格还是摆设,都与太极殿极为相似,只是光线有些昏暗,只点了几盏青灯照明。而像他们这样的人,数了数,一共有四十二个,这个规模可并不弱于当今朝廷多少。在那最高位置的王座上,坐着一个戴着龙王面具的人,不用多说,他一定就是小朝廷里的皇上。
众人跪拜,齐声道:“龙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王单手一抬,道:“众卿平身。”
众人起身,齐声道:“谢万岁。”
龙王道:“今夜晚朝,只议一件事,就是如何营救太皇。”
狄仁杰心想,在当今朝廷,并没有太皇这一官职,看来是小朝廷自己设的,而从字面上理解,应该是太上皇的意思,也正好符合长孙无忌的身份。这样就比较容易解释,为什么一个权倾朝野的人物会加入小朝廷了,因为太皇的荣耀可是太尉无法比拟的。
这时,一个三品大臣说道:“启禀龙王,今天早朝时,假皇下了一道圣旨,命狄仁杰在四天内必需破案,如若不然,就以死罪论处。所以我想,我们只要不让狄仁杰破了案,那四天之后,太皇自然就会安然脱险。”
一个二品大臣紧接着说道:“这样不妥,因为我们现在还不确定太皇有没有暴露,也不确定狄仁杰有没有查到什么,所以太皇在里面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一个一品大臣说道:“这件事关系到太皇的性命,我们绝不能心存侥幸。话说回来,就算太皇没有暴露,就算狄仁杰什么都没有查到,但是假皇已经下了催命圣旨,那狄仁杰一定会拼死一搏。俗话说,狗急了还能跳墙,更何况是一个人呢?所以谁都无法保证,狄仁杰会不会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做出伤害太皇的事情,这个险我们不能冒。”
短暂的沉默后,龙王说道:“太皇是一定要营救的,这无需议论,关键是怎么营救。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样的方法,但是有两点千万要注意,第一,绝不能暴露太皇的真正身份,第二,绝不能留下有关我们任何的蛛丝马迹。”
接下来,是群臣小声的议论,狄仁杰穿行其中,借机观察,他发现大殿内有很多前隋时期的图案和符号,心想这小戒寺正是前隋时期的建筑,有这些图案和符号也属正常。可是他还发现了一些特殊的文字,他曾在他祖父的藏书中看到过这种文字,是前隋皇室的文字,更准确点说,是前隋文献皇后独孤伽罗一族的文字。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小朝廷是复隋的势力?
放眼现在朝中的官员,虽然有很多都能和前隋扯上一些关系,但都没有理由去复隋啊。
狄仁杰沉思着,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吴王李恪。他有着无与伦比的高贵血统,也有着和前隋最亲密的关系。他的母亲是隋炀帝杨广的女儿,而他的外曾祖母,正是隋文帝杨坚的文献皇后——独孤伽罗。
这时,群臣的议论声结束了,大殿内一片安静,随即走上前一个人,看样子地位颇高,他沉稳地说道:“回龙王,据我们刚才商议,有一个办法可行。”
龙王道:“说来听听。”
那个人道:“太皇在假唐的朝廷中也颇有权势,今天早朝时,群臣就议论要求放人,后来假皇被逼无奈,只好下了一道命狄仁杰四天内破案的圣旨平息。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就是借助假唐的势力和人脉来营救太皇。”
龙王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并不直接出面,只是在暗中推波助澜。”
那个人道:“正是。虽然有假皇的圣旨在前,不一定能真的放了太皇,但我们只要能让太皇不被关在西库即可,因为除了西库之外,关在其他任何地方,我们都有把握随时营救。”
龙王沉思片刻,道:“好,就这么办。”
散朝后,众人纷纷走到大殿门口,一个一个的又被套上黑布,准备离去。程青看着心里非常着急,小声说道:“狄大人,再不动手,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狄仁杰劝阻道:“就凭你我二人,若是真的动了手,恐怕现在就没有机会了。”
这小戒寺的建造结构一定是大有文章,虽然出口和入口一样,但每两个人一组,各组之间的出入时间却完全错开了,所以出寺后,狄仁杰和程青并没有看到其他人,这样也就无法跟踪确认他们的身份。
“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狡猾,如果他们用那种办法来营救长孙大人,是不可能留下任何把柄的,看来我们这次是白走了一趟。”程青道。
“也不用那么丧气,至少我们已经知道了长孙大人和小朝廷的关系,这样就算他们不留下任何把柄,我也会制造出一些把柄。”狄仁杰道。
“怎么制造?”
“这个需要我们好好商议一下,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要尽快赶回去,转移长孙大人,不然被他们先转移了,那事情就难办了。”
这时,几声马的嘶叫传来,狄仁杰和程青一同望过去,只见他们的马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竟然挣脱了绳索,分别朝两个方向狂奔着跑了。
两个人连忙加快速度,分路追赶。
狄仁杰追了一段路,看到自己的马就停在前面,而在马的旁边,还站着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先开了口:“狄大人。”
狄仁杰此时还戴着面具,但被一眼认出,却并不意外,道:“原来天机卫并不是哑巴。”
黑衣人拿出天机令,表明了自己的身份,道:“我们开门见山,其实左冲和蔡明强的身份我早就知道了,而……”
“而他们之所以没有受到任何制裁,”狄仁杰打断他的话,接着说道:“是因为你让他们继续留在小朝廷,当卧底,将功赎罪。”
天机卫明显一顿,道:“正是。”
“可是他们一直都没有给你提供任何有真正价值的线索,除了这一次。”
“不错。”
“所以,你并不相信他们,还怀疑这一次有可能是陷阱。”
“原来你早就洞悉了这一切,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
“你故意把程大人引开,表明你也不相信他。”
“我不相信任何人。”
“所以你也想提醒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现在看来,不用提醒了。”
“既然让我不要相信任何人,那我为何又要相信你的提醒?”
“我说该说的,我做该做的,至于相不相信,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天机卫说完,听见有马蹄声靠近,于是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之中。
狄仁杰回过头,看到了骑马而来的程青。
两个人简单说了几句话后,便骑上马背狂奔。回到长安城的时候,太阳虽还未升起,但天色却已经微亮。他们并没有回府休息,而是直接去了西库。打开西库的大门,发现长孙无忌正背对着他们站在库房的中间,不知道他这是一夜没睡,还是早就起床了。
狄仁杰道:“长孙大人,这里住得可习惯?”
长孙无忌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仍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狄仁杰和程青相互望了一眼,慢步走过去,走到身边的时候,长孙无忌忽然抬手抛出一物,狄仁杰连忙伸手接住,是一锭银子,仔细一看,上面竟然还刻着“永徽”二字。
狄仁杰随后把银子交给程青,程青又仔细地看了看,面露疑惑,神情复杂,最后点了点头,道:“是国库被盗的官银。”
狄仁杰道:“长孙大人这是认罪了?”
长孙无忌转过身,一边走一边说道:“狄仁杰,该认罪的人是你。”
狄仁杰一怔,道:“长孙大人,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长孙无忌继续走,走到大门边停了下来,加重语气道:“那我就再说得明白一点,你诬陷忠良,致使朝中重臣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该当何罪?”
狄仁杰一惊,神色大变,道:“是你!”
长孙无忌一脸得意,笑道:“当然是我。狄仁杰,看来这次是我赢了,你不仅没有能抓到我,还反而被我给抓到了。”
程青在旁边疑问道:“狄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狄仁杰道:“他是千手观音易容假扮的。”
程青一听,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同时太阳从天边升起,阳光破门而入,只见眼前的这个人,无论是容貌还是声音举止,都可以说是和长孙无忌一模一样,除了一个地方,那就是左手上多长出了一根手指。
狄仁杰问道:“你把长孙大人怎么样了?”
易容成长孙无忌的千手观音说道:“狄仁杰,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别人的闲事了,因为你现在可是自身难保。”
就在这时,程青突然出手,直接向千手观音抓去。可是千手观音就像早有预料一般,反应极快,他站在门边,并没有与程青纠缠,而是往后轻轻一退,退到了门外,然后片刻也不停留,接连几个干净利落的跳跃,就不见了踪影。
狄仁杰和程青连忙跑出大门,刚想去追,却见迎面有一群大臣带着士兵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大臣手拿圣旨,宣读道:“皇上有旨,狄仁杰诬陷忠良,致使长孙大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命大理寺立即将其捉拿关押。”
程青一惊,道:“怎么来得这么快?”
狄仁杰面露苦色,道:“小朝廷应该还没有来得及动手,看来这是千手观音的算计。”
程青道:“那怎么办?”
狄仁杰心乱如麻,一时也没有办法。
那个大臣气势逼人,说道:“程大人,怎么还不动手?难道你想抗旨吗?”
程青为难,望着大臣手中的圣旨,又望着身边的狄仁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狄仁杰紧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向程青点了点头,程青会意,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不情愿地说道:“把狄仁杰带回大理寺。”
狄仁杰走进大理寺的牢房,向四周望了一眼,心中顿时感慨万千,只觉得全身疲惫,随后身子一软,竟然倒地就睡,几个呼吸后,就发出了沉沉的鼾声。站在旁边的程青心想,他一定是这几天太过辛苦,又或者是有些心灰意冷,轻轻地摇头叹息后,便退了出去。
狄仁杰的这一觉,从早上一直睡到傍晚。他醒来后,并没有立即睁开眼睛,而是用鼻子闻了闻,是酒香,是太白居十五年的窑藏女儿红。睁开眼后,看到了桌子上有酒有菜,而在桌子旁边,还坐着一位美艳少妇,正是武媚娘。
狄仁杰见菜已经凉了,知道武媚娘早就来了,于是歉意说道:“让娘娘久等了。”
武媚娘给狄仁杰倒上一杯酒,道:“你进城这几天,恐怕还从来都没有像刚才那样睡得如此舒服和踏实吧。”
狄仁杰双手举杯,一饮而尽,道:“让娘娘见笑了。”
武媚娘又给他倒上一杯酒,道:“是皇上让我来的,他有苦衷。”
“我能理解。”
“皇上说,你可以责怪他。”
“我对皇上有敬,有畏,却没有责怪。”
武媚娘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和狄仁杰碰杯,然后饮尽,说道:“我和你的交情,虽然不算深,但也绝不算浅,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你不仅曾经救了我的性命,还改变了我的命运。所以,以我对你的了解,或者说是你给我的感觉,眼下这场牢狱之灾,你不可能没有预测到,这是你的计划,对不对?”
狄仁杰有着些许停顿,道:“娘娘,狄仁杰也是人,不是神。”
武媚娘略显激动,道:“可是在查案上,你就是神。”
狄仁杰道:“娘娘过奖了。”
武媚娘语气一转,变得轻柔,道:“皇上处境艰难,这是国事,你一定要全力以赴。”
狄仁杰道:“娘娘,狄仁杰只说一句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武媚娘听完神色一明,眼睛一亮,站起身道:“保重。”
狄仁杰望着武媚娘离去了背影,心中忽然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种莫名又复杂的感情,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情,也不是姐弟之间的亲情,更不是朋友之间的友情,而是对一个人又敬又畏的欣赏之情,还有不用多加言表的知己之情。
武媚娘走后不久,一个声音道:“狄大人,真是人生无常啊。”
狄仁杰听这声音有些熟悉,正是天机卫,他抬眼望去,寻找其踪影,可是程青为了不打扰他的休息,不仅把周围的狱卒都调走了,还把附近牢房的犯人也都调走了。也就是说,这里只有他一个人,那声音是从何而来?
狄仁杰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墙壁上有一个小孔,不过看上去并不通透,但他还是觉得有些蹊跷,于是便拔下一根头发,放在小孔旁边,只见头发在轻轻摆动,这就说明小孔里面有空气流动。狄仁杰当下就明白了其中的玄机,这个小孔之所以看上去不通透,是因为它在墙壁里面拐了弯,而弯的尽头,才是小孔通透的出口。
狄仁杰对着小孔说道:“俗话说得好,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可真是无孔不入啊。”
天机卫问道:“狄大人,难道真的如娘娘刚才所说,你早就预测到了这场牢狱之灾,这只不过是你的计划?”
“关于这个问题,就算我回答了你,也没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
“因为如果我说不是,你或许会失望,或许会得意,或许两者都会。但如果我说是,你又会想问另外一个问题,而关于‘目的何在’却是我不能回答你的。所以,就算是有什么意义,那也是你的自我感觉和自寻烦恼。”
“狄大人,希望你的智慧,比你的口舌更显锋芒。”
“大智若愚,显而不露,应锋芒暗藏。”
“我拭目以待。”
“我有一句话要提醒你。”
“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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