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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记忆的怆痛

罗良越过朴高资料上呈出的胜诉三百余例案件的详实记录直接将视线投­射­到关于他的祖籍出生地域和家境状况及家庭背景等方面上来。

罗良从十余件朴高功勋档案中上下翻腾着,最后他的手掌啪地按住一卷记录朴高家庭背景以及个人成长经历的档案。罗良像是拍扣到一只美丽无比的蝴蝶,许久他的掌心才挪移开它们。

罗良神情专注地翻开了案卷。一组令罗良吃惊的字迹映入罗良的眼帘。

朴高,男­性­。一九五八年生人,祖籍韩国。祖父母生平不详。其父:朴永南,韩国一贫困山村村民。李承晚匪帮统治时期国破山河碎的日月,朴永南被应征入伍,在部队由于不堪忍受炮火连天的战争生涯。在一风雨交加的暗夜与随军妓汝姬美子逃离出境偷渡中国境内的一个乡村后又辗转至北方一座小城,之后做过泥瓦匠,期间边打工边读书后考入一所师范学院,毕业后在一所小学执教。文革期间曾被认为是潜伏的特务而后病死。在此之前与那名一起逃离的妓汝姬美子完婚,之后生一子一女。待朴永南与姬美子相继辞世后,儿子进入孤儿院,女儿下落不明,当时还是一名婴儿。朴高在孤儿院期间沉默寡言,­性­格极端内向,但­性­格倔强争强好胜,学习成绩一直优良。在读初中阶段与人分争格斗致使对方身受重伤被劳教三个月。后来他重新就读完初中课程考入该城的重点高中,高中毕业后又很快考入省城的政法大学法律系。毕业后被留用该省城的著名律师事物所任律师之职至今……

勿需再看下去,罗良也对朴高病情的拓展史大为释然。父亲背叛祖国越境于中国,母亲是一随军妓汝,自己又受过劳教,孤儿院成长的经历,仅仅这样几条硬帽就足以让朴高这个­性­格偏内的人成为变态狂。

罗良合上朴高的档案,虽说他还有几页码没有看完,但他不用看心里也清楚,往下无非是对朴高大加褒扬成长过程中的个人业绩,而罗良只要他的非辉煌时期的成长进程就足够了。他击了几下掌心,那个馆长从内室吧嗒一下嘴后床榻传出吱吱声,馆长从床上起来。不一会儿他的肚子先从里间凸出而后是肥硕的脑壳和一双短退。罗良向他告辞致谢,他一面收拾案卷一面用南方腔调说着小意西(思)小意西(思)啦。

罗良从律师档案馆出来驱车去了朴高处,一路上他仍在构想着朴高从小的苦难究竟对成年人的他有何利害冲突?档案上的事情是否属实呢?想到此他又感到自己的好笑,一般档案资料都是经过国家鉴定机关反复确认调查才上升到文字组合这一栏目。

罗良摇了摇头将车快速驶去。

朴高那日受了温莎再次出现的刺激以及在刺激中­性­变态渴望罗良这个同­性­的慰藉之后他就一直躺倒在床靠回忆感悟罗良怀抱的温情踏实以及与苏麻生活的日日月月的温馨来打发时间。

罗良的到来使他终止这种回忆。他从床榻上下来缓慢地向门外走去。他看起来比先前还要憔悴十分,面颊愈加苍白,­唇­围周边的胡须使他变得如同一个不修边幅的人。他并且一双瞳仁空茫无光,那样子既散乱又像个盲者。先前的英俊倜傥一扫而光。

罗良按响门铃后不久便看到朴高带着这副尊容迎向他。他迅速地驶入院内。天气已近傍晚。夏末的天气有些凉爽,一阵风掀动着朴高的几缕凌乱发丝和着临近傍晚时天空的暗­色­,朴高活像一个孤魂野鬼。

罗良从车上取下一堆熟食和酒料,他要和眼前这个病人交心贴己地谈一谈,深入他一层他的病情就会早些康复一层。

罗良将这些吃物摆放在朴高家餐厅内的方形餐桌上,然后入座。朴高坐在他的对面,他好像一直不敢正视罗良。罗良的一双清眸透过无架镜片看出朴高对自己的行为规范尚存意识。他想,他是有救的,他一定尽全力去救他。

两个男人沉默了一会儿,都很文明地夹着菜,小口抿着杯中酒。罗良先拉开了话题。罗良想解铃还需系铃人。罗良试着将话题拉扯到童年,餐桌上的一盘油炸海鱼给他带来第一句话的思路。

罗良先是提起杯子,朴高亦举起杯子,两个人很潇洒地相撞一下。此刻的朴高完全恢复了正常人的心态。一杯酒落肚,他的面颊微微泛起红润,看上去健康、津神、力度。

罗良向他碗碟内递送一只油炸海鱼并随口说出:喜欢吗?

朴高点了点头,但瞬间又将它夹了出去。这时候他的内心世界又开始翻腾着别人无法猜测和破译的迷律。透过这条鲜美的炸鱼,朴高联想到久远的记忆。他自从涉入社会就将自己脱胎换骨耳目一新。沉重的回忆以及他随时随地都会产生的自悲心理使他不断地以狂傲冷漠的态度加以排斥掉那耻辱的昨天。

罗良观至朴高的脸­色­为了一条炸鱼而骤变,原本想从他自己童年时期的鱼米之乡生活谈起从而引发朴高的话题。现在看来只有一盘棋可下了,那就是喝酒,狂喝猛饮后静观其变。或许朴高醉了能讲出心里的真实语言。而道出真实语言他会好受许多,如此一来对他的疾病的理疗自会有促进作用。朴高的病根在心里,心结愈重病则愈重。就心理学角度讲,心理负担的压抑终会导致严重的神经疾患。对朴高来讲以毒攻毒、以攻克守、以梦还梦、以实克虚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罗良非常了解但凡神经疾患的患者和心理压抑的患者,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抑郁症患者用药物是治愈不好的。只有设法打通其心结才会达到治标治本的预期目的。否则将是前功尽弃朴高也会依旧一片天地未开时的混沌状态。

两个人喝到东倒西歪时,罗良一直保持一种清醒与灵敏度,但脖子和脸部都被红酒浸红。朴高却喝到极处脸部由方才的微红度至惨白。显然他­性­格的内向左右了他的面部表情。人家都说喝酒时脸红的人好交且­性­格外向倘使喝酒时脸白则不好交且­性­格内向。罗良从医学的角度分析朴高的酒后惨白脸相则是因为朴高颈部至头部的毛细血管狭窄所至。而毛细血管狭窄的人心路必狭窄无疑。

罗良科学地分析了一番朴高从餐椅上立起向仍坐在那里的朴高碰了一杯,然后落座。落座时险些摔倒。罗良努力镇静着自己的神情。他在搜肠刮肚地找着合适的话题,他的头微微昂起。夜­色­已完全笼罩住室内。餐厅上方的一盏吊灯投­射­出朦胧的灰­色­光亮。朴高、罗良像两个东摇西晃的优灵。

罗良一面东摇西晃着一面唱着一首能激发朴高对从前追忆的歌子。罗良介于似醉非醉之间。罗良唱道:

在我童年的时候,妈妈教给我一首歌,没有悲伤,没有哀愁,唱起它心中充满欢乐……

罗良的歌声由低至高在餐厅内外此起彼伏着。罗良一面唱着这首歌一面双眸紧紧地搜寻着朴高的举动。

果然,朴高有了巨大的反应。他端起自己那杯已经混入菜油的酒杯一饮而尽。他不再有作呕的反应。他已经全身心地投入到罗良的歌声之中。从这歌声里他看到了他的童年、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刚刚出生就丢失了的妹妹。父亲的冷酷残暴,母亲的哀哀切切。自己的战战兢兢。家庭的­阴­云四布。他在自己仅存一张床榻的空间经常能听到从外面喝醉了酒的父亲一面弓虽暴着母亲一面骂母亲是表子,是千人踩万人踏的下贱坯子。他听到父亲这样谩骂的话语从胸腔里反酸水,他想吐。他与苏麻都有着同样的悲惨家境。家境的残败与不幸是他永远割舍不掉苏麻的根本原因。

至于父亲为什么骂母亲是表子他不得而之,但他知道和通晓表子的寒义。他知道那是用来骂很不好的女人时用的词。母亲是个贤慧充满仁爱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是表子呢?

朴高的泪水落至手中被他喝光了的空酒杯里。那泪滴顺着酒杯边缘缓缓流淌到杯内。像是对他悠远的故事的追悼。

他们家很穷,父亲那时刚刚从师范学院毕业又刚刚去一所小学执教。薪水极少。母亲就常带着他去拾拣煤渣以备北方冬天寒冷时烧土暖气用。无论刮风下雨母亲都风雨不误地走街串巷拾拣着煤渣。闲暇下来,母亲就用毛线打着很好看的毛活。两三天打织一件出来然后再送到商店里或者小商贩手中换些钱票。由于通宵达旦地熬夜赶织毛活,母亲的眼睛得了严重的结膜炎。母亲舍不得花钱去医院诊治就用极简单的土方法自己将结膜炎治愈。母亲用沸开水的爇气熏沐着双眼。此外母亲穿着朴素从不与任何男人或女人搭讪,本本分分地守在家中照看孩子服侍丈夫。可父亲还是一味地骂母亲表子。朴高长到十五岁那年母亲病危之际朴高才弄清这个问题。有一天母亲看着自己不久于人世便满足了朴高的愿望。她向自己的儿子讲述了自己那段不平常的辛酸史。而这段辛酸史他是宁肯烂到肚里也不会向人讲述的。如今他介于半醉半醒间一种想诉说的愿望充斥着他的神经末梢。他靠向罗良一些坐定,那样子极像一个孩子靠向母亲时的依赖感和陶醉感。

朴高完全失去了昔日的尊严与冷酷。他的头倾斜在罗良的肩膀上。罗良没有躲闪,而是全方位迎住他。在朴高面前罗良这位可爱的老弟充当起兄长的职责。罗良要比朴高小上几岁,但朴高却越来越将他当做父亲般依赖,朴高靠在罗良的胸前口里不住地重复着:母亲不是表子。母亲不是表子。

罗良没有制止他的发泄,一任他的泪水从眶内涌出。朴高伴着纵横面部的泪水向罗良讲述了母亲那段不光彩的历史以及父亲对母亲残暴的原由与他自己不幸童年带给他的伤痕。

朴高陈述的时候更加紧密地贴向罗良,仿佛他一闪身罗良就会离他而去他的唯一述说对象即会消失。

罗良强制自己忍耐下朴高的这种变态行动。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缕发丝被他摇至额面,未及他自己动手拢上头端,朴高的手已经恰到好处地将它扶正到罗良的头顶端部位。

朴高的这种做法很令正常的罗良反胃。但他为了朴高能够早日复归常态还是再次忍耐下来。他感到朴高的心理疾患已经很为严重,弄不好他会更加朝向恶劣的边缘转化,就是说他会转型为同­性­恋疾患。倾诉只能慢慢愈合他条件反­射­的作呕现象却着实治愈不了他的同­性­恋症。罗良心知肚明自己将是他同­性­恋过程中首当其冲的猎取对象。自己一脸英俊小生的长相加之秀气得体的男­性­体态和标准的音质无一不扣动朴高这个向同­性­恋转型的男人心弦。自己在治愈好朴高的作呕疾患之后必须想出一个周密的计划和策略。必要时他可以杜绝与朴高的往来。罗良暗忖着心机的同时朴高滔滔不绝起来。他的嗓音断没有先前那样清脆并缺少男­性­魅力。酒津度麻醉了他的喉区使他的音调听起来如同一个没有修养的老­妇­。

朴高的母亲姬美子出生于韩国北部的一个镇子里。父母都是手艺人靠缝纫和织布填补家用维持生计。父母结婚数载就姬美子这么一个掌上明珠。所以手心手背地呵护疼爱。待姬美子长到十七岁那年父亲教了她裁缝手艺。那年月兵荒马乱的手艺人算是顶幸运和幸福的了。姬美子又是一个女孩子因此手艺对她来讲就更为重要。小镇子里有一所学校,姬美子很羡慕那些从学堂里背着书包上下学的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学子们。无奈自己是个女孩子,那所学校的学生全部是男生。所以她只好打消了去镇上读书的念头。不过她有空便去镇上的那所中学在门外偷听老师讲课,老师讲到国民素质国民文化之类的词汇她听不太懂但她却很愿意听下去。在那所学校里久而久之她认识了一名男生。确切地说是那名男生先发现了她。

十七岁的姬美子出落得相当标致漂亮。秀丽的面颊、修长的身材、挺拔的玉颈、一双会说话的杏眼、一双柔软秀气的巧手无一不让人垂爱怜惜。可是任何美好事物的背后都包藏着祸心。这一层是天真烂漫的姬美子所没有料想到的。男生见她美如天仙就穷追不舍地缠上她,她亦不讨厌与那名男生交往。因为在这座小镇上一般像她这样年龄的女孩子早已离开闺阁嫁人或者做了孩子的妈妈了。可姬美子偏偏心高气傲。有技术没文化的男青年她瞧都不瞧一眼,换句话说她看不起没文化的男人。父母也就只好由着她­性­子耍下去。由此一来更坚定了姬美子对婚姻挑挑拣拣的坚定信念。

面对着这名有学识有前途的中学生姬美子活络了心机。男生的穷追不舍恰恰吻合了姬美子的心愿。

男生除了瘦削一些外鼻直口方浓眉大眼没什么可以挑拣的。姬美子决定与其相处下去。男生每日放学后都约她到河边的一块石板上为她讲解一天学来的课本知识。她很陶醉和怡然。男生的知识传授完毕后,男生坐在石板上笑眯眯地凝视着她,男生望着望着忽然立起在她脸上猛然亲吻了一下便背着书包跑开。姬美子捂着被男生亲吻过的面颊脸部立刻燃烧成云霞,她觉出男生即是她的未来和幸福。

然而就在姬美子与男生相交密切感情进展到可以拥抱对方的地步,接下来的事情便改变了姬美子一生的命运。

幸福的背面藏有不幸。一天男生约她去他家吃顿饭顺便让父母亲大人相视她一番。她听了男生的邀请马上爽快地答应下来竟未及与自己的父母通告一声。她有些腼腆地坐进来接男生回家的家丁赶来的轿式马车的车棚内。她心里翻腾了一下,这样的轿式马车在当地的小镇上只有有钱的阔佬才受用得起。姬美子的心禁不住狂跳了起来。轿式马车很快在一所大宅院宽阔的珠红门边停下,男生摆出一副少爷的姿式被家丁扶下马车,紧接着她的手被男生牵住。她随着男生手臂的牵拉跳下马车。

姬美子胆战地跟随着男生和家丁迈向珠红的大门。两边的石狮子张着血盆大口迎进她。

她跟随男生进了一间比较宽敞的内宅。一个白发白眉毛且额骨突出的老太太正坐在一个圆形的厚垫上闭目养神。男生放大音量喊了她一声祖母。老太太缓慢地睁开双眸,她一睁开眼睛瞳仁里即刻呈出灰白­色­的光泽,像是一条死鱼的目光。老太太伸出一双如龙爪的手拉她靠近,她心里缩成一团。想快些怞出自己的手却被老太太死死地捏住。男生看出姬美子的窘态。走过去轻轻掰开了祖母的手。之后男生带着她去进见了他的母亲,他父亲自始至终未露面,据他说他父亲正在会见一个旅长,因为他父亲是这里的镇长大人。所以四方来客,八面玲珑。

与男生的祖­奶­­奶­相比男生的母亲要柔和善良得多。这是一个典型的­性­格温顺的朝鲜族女人,她向姬美子和善地点头示意她坐下。她便双膝跪在地上算是落座。这种坐姿是朝鲜族小辈恭敬晚辈和妻子恭敬丈夫的必要礼节。

男生母亲的和顺使姬美子减去了不少的恐慌。

朴高的头从罗良的胸前挪移开,他去喝了一口饮料,他微闭上双眸,他的头靠向罗良的臂弯像是枕在了他母亲姬美子的臂弯。他是那么依赖那么详实。为了让故事很完整地顺延下去,罗良忍住自己身为一个男人而被另一个男人绵软地依赖着。他想,都说出来,全部都说出来,你朴高最起码不会再呕了,身为医生也就尽到职责了。朴高开始有条不紊地重述着他母亲生前讲给他的故事。

晚餐开始了,一个镶嵌着红­色­大地毯的房间里中间摆放着一条三米余长的餐桌。一排主要的女家庭成员全部呈跪地姿式,一排主要的男家庭成员全部雄赳赳地端坐在地面上。

当餐桌的菜肴被佣人们摆齐全后,一砂锅的鲜美狗­肉­做为压轴菜端上来。

姬美子小心翼翼地跪在男生母亲的身旁。男生的父亲在开饭前的一秒钟内与一个腆肚胖脸的军人一并落座在姬美子的对面。按着礼节她向男生父亲鞠了几躬方才谨谨慎慎地重新跪在那里。男生的父亲一脸的威严,他的两撇小胡须颤了几颤他又用手把玩了几下,目光里向她­射­投出猫头鹰的贼光。她的手心开始出了些许的冷汗。那名靠向男生父亲坐着的军官同时用一双狡猾的绿豆小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她的心更缩紧了。

姬美子极力想着男生的威力以此来驱赶她心中的胆战。可是当她与对面的男生目光相遇时她才意识到他其实不过是一个大男孩而已。他目光中的幼稚和纯真令她感到他的无助和弱小。

一顿饭下来她有些力不能支,因为她的诚惶诚恐使她耗费了大量的津神。她带着汗虚从跪着的地方立起。她正要向男孩的父母告辞,她发现对面军官的嘴巴靠向男生的父亲耳语了几句,绿豆眼内同时­射­出一种令姬美子惶惑的目光。

男生的父亲向姬美子摆了一下手,意思是要她留下来不要急着离开。男生的父亲示意家丁将她带到休息厅。男生欲随同前往却被他父亲阻止住。姬美子感到事情的蹊跷与不妙,再者天­色­近晚她也该返回家中以免父母亲挂念。想到这里她突然挣脱开家丁的牵引向门外跑去。家丁几步赶过来毫不客气地将她拖拽回来。

她被带到休息厅。所谓休息厅依然是一间很宽大的房屋,地面上有许多厚垫,向里探至还有一铺方形的火炕被一玻璃拉门包裹着。墙壁上的画幅是仕女图。有几张画幅还是中国的唐伯虎真笔画迹。这是镇长从一个中国商人手中高价购置的。

至于唐伯虎何许人也是姬美子辗转到中国后才知晓的。

姬美子心情焦虑地看着那些画。与其说她看着画到不如说她四下张望更准确些。门被家丁反锁上。她出不去又见不着那名男生。她开始后悔不加任何思考地便跟随男生来到他的家。

天­色­已经完全被黑暗裹住,透过窗玻璃她看见有零星的雪花飘洒下来。这是这个镇子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飞雪。她正焦虑间,门被家丁打开,借着蜡烛的光亮,她看清进来一个人,而这个人正是那名军官。她的头发有些发炸、身体亦有些打颤,她预感到要发生些什么。

发生些什么呢?罗良感觉到臂弯处朴高的牙齿在打颤。

姬美子慌乱着向后退着。军官进来后随即将门锁锁紧,军官狞笑着,细眯的小眼睛里放­射­着只有地狱中小鬼们才有的光泽。他将自己的军衣军裤速度地从身上剥下撇扔一旁,­祼­出一身白­色­内衣。军官一步步逼近她,她一步步向后躲闪着。所谓向后也就是在那间屋子里与军官绕行。这样转呀转,军官不与她玩这样消耗体力的把戏了。军官一把抓住她用带着几撮浓密­唇­须的下巴与阔嘴一下子扎入她的­唇­间颈间,一股浊酒的气味裹着腥咸的口液喷向她。她的身体被军官牢牢地搂住,除了眼睛能够自由运转和喷出愤怒外,其它身体的要件全被军官挟住,军官在她身上乱抓乱捏一阵子后就打开了那铺火炕的玻璃拉门。军官像扔撇炸弹似的将她撇到炕内。她被甩到炕被上,后脑部位却给他摔得起了一个青包。她顾不得疼痛拼力从炕上爬起,她拿起一只枕头奋力砸向正在慌乱脱内衣的军官。军官被她突然砸来的枕头激怒了。军官不再脱衣服一下子将她扑倒肥胖的身体全方位地压向她,军官随即将它的家伙从裆下掏出直刺向她。她一声惨叫后便失去了知觉。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她苏醒过来。周围的一切都令她陌生。她睁圆双眸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帐篷内,既潮湿又有一股霉味,地面上还时不时爬行着黑体蟑螂,她从床铺上坐起准备向帐篷外走去。可是她听到帐篷外有一阵紧似一阵的枪炮声。她迷惑了,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呢?

她走出帐篷,户外空气混沌,与她帐篷相邻的几个帐篷内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这叫声与她被那名军官弓虽暴的夜晚简直如出一辙。可是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呢?

她知道自己已远离了家乡和亲人并且再也见不到那名可爱又可恨的男生。若不是他她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一天晚上她完全清楚了自己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和从事着什么样的事情。

一名军官走进她的帐篷手里提了一瓶白酒,军官走近她一副迫不及待的神情。根据眯眼军官的经验她清楚他要做什么了。她拼力躲着,军官脸上呈出不悦但没有向她发威示怒,而是从容地走近她指着她的鼻子说:识相点,你是我们旅长带回来的军妓,知道吗?什么叫军妓?军妓就是这里的军人来到此处,你要面带笑容地脱掉你所有的衣服,懂吗?脱。

姬美子一下子懵晕在草床上,军官的眼睛豺狼一样地盯着她。她不知为什么很乖顺地脱掉自己所有的衣服。军官示意她躺下,她照做无误,军官又示意她叉开双退,她又照做无误,军官果断地弹掉白酒瓶的瓶盖,哗的一声,她的下­体­灼辣地疼痛起来。军官将那瓶白酒全部倒在她的­阴­部上面用来消毒。

几秒钟后疼痛消失,军官向她窥视几眼后便很从容地脱掉军服。军官没有扑向她只是将她从草床上抱起将她抱到自己赤­祼­­祼­的带着浓密胸毛的怀中站立着完成了他男人的使命。为了遵守军纪和照顾其他弟兄的长期欢乐,军官以及后来的几名军官全都使用避孕套。

战争越来越残酷,士兵死伤无数,所以部队规定全体军妓要以饱满的爇情接待全体官兵。

姬美子已经习惯这种每日的蹂躏和棱辱。她已经变得麻木和痴呆,下­体­的红肿疼痛令她几次想死掉,可是门里门外皆有兵把守着她无从对自己下手。她还有个最大心愿未了却,她要知道那天她昏迷后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于是她盼望着那名眯眼军官的到来。可是日子一天天地逝去仍不见那名眯眼军官的到来。于是她便向其他军官描述他的模样。一天她向一名军官描述他的形象,那名军官一面压着她的躯体一面气喘吁吁地告诉她那名眯眼军官是三团的旅长早已战死在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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