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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天蚕再变 >

他没有说下去,云飞扬却已经很明白他的心情,接问道:“师叔公认为怎样做才对?”

枯木道:“最初我以为应该对那些苗人,最低限度要对那个峒主说清楚,但现在想来,还是不说的好,否则那些苗人总有学会的……”他突然又叹息一声,垂下头去。“这其实是一个很自私的念头。”

云飞扬怔怔的着着枯木,他终于发现虽然经过这么多年,又隐居在这样清幽的地方,枯木的心情并没有平静,仍然这样混乱。

枯木哺喃着接道:“家师因为偷去了别人的东西终日惴惴不安,及至于酒后泄漏秘密,为我所知道,而我亦因而对家师的为人大失所望,苦劝不遂,自我放逐,在这里数十年。”

云飞扬脱口道,“是这样的?”

枯木道:“我出身寒微,尝尽人情冷暖,家师在我心目中一直与神无异,你想想那种失望,失落!”

云飞扬无言点头,枯木道:“但除了不问偷窃,家师对那种内功心法也宾在花了很大的心血,那种练功方式原是邪魔外道,经家师改善,也变得比较接近玄门正宗,最低限度魔教中人看不出魔教心法存在,而苗疆蛊师也没有发现咒其中是揉合蛊术。”

云飞扬点头道:“事实一直以来,甚至到第子这一代也没有什么人这样说。”

枯木叹息道:“终究还是偷来的。”

云飞扬道:“这个秘密……”

“知道的除了家师,相信就只有我。第二天酒醒,我责问家师,家师方知道酒后失言,却因此而有一个烦诉的对象,他最少有十个理由解释他偷窃的动机,到底是舍不得那种内功心法,我绝对相信家师不会滥用,也会审慎考虑传人?但总以为应该有一个交代。”

“对派中弟子?”

“还有那位苗族峒主,甚至江湖上的朋友。”枯木忽然摇头。“其实我是固执了一些,也冲动了一些,我应该考虑到秘密公开的后果。非独家师与武当派的声誉受损,甚至会引起一场浩劫,这些年来我想得很多,魔教心法与蛊术既然都是旁门左道,能够将之纳入正途,用于正道,又何乐而下为?”

“弟子也是这个意思。”

“那个魔教长老安的只怕未必是什么好心,魔教心法与蛊术嘟是旁门左道,揉合在一起的那种内功只看修练方法,便知道何等邪恶,若是不幸为魔教中人发现又练成功,后果不堪设想。”枯木苦笑了一下。“有时我甚至考虑到,家师应该将那面刻着练功心法的石壁毁去。”

云飞扬不由点头,枯木却苦笑接道:“但家师若是会这样做,根本就不会因为偷学了那种内功心法而耿耿于怀。”

云飞扬Сhā口问道:“那种魔功心法又是怎样练的?”

据说是先将蛊师所用的五种毒物放在一起任由自相残杀,然后将能够继续生存,最毒的一种留作练功时用,到底是怎样,我也不清楚。”

云飞扬沉吟道:“看情形,真的有人在苗疆练成了原来那种魔功心法。”

“若是已练成,也不用如此闪缩,所以杀那些高手,掳去唐门掌门人,说不定就是为了练功。”

云飞扬想想接道:“能够杀那些高手,可见他已有相当成就……”

“既然这也不满足,可见他野心极大,不出现倒还罢了,否则必然是一场浩劫。”

“这比起天蚕功的秘密,武当派的声誉当然是重要的多。”云飞扬沉吟着道:“他杀那些高手说不定另一个目的,就是要我们公开天蚕功的秘密。”

“无疑这是唯一的解释方法。”

“他却是怎样也想不到除了师叔公,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存这个秘密。”

枯木忽又问:“天蚕功的传授是怎样的?”

“最后关键,掌门口述,不录经传。”

“也是办法。”

“祖师爷爷不幸为仇敌暗算,未及说出便已气绝,天蚕功其实已失传。”

“难怪当日燕忡天跑到这儿来向我求教天蚕功窍门。”枯木笑了笑。“我应该给机会他说清楚的,可是当时我一听到天蚕功气便来了,不问原由便将他赶走。”

“就是因为最后诀要失去,祖师爷以后,没有人练成天蚕功,到燕师伯与弟子,也是误打误撞,机缘巧合,得以练成。”

枯木叹息道:“难道这就是天意,知道浩劫将至,要我们武当派承担解救责任?”

云飞扬仰首道:“天意莫测。”

“不错,我的如此执着,焉知又不是为今天而设?”枯木长叹。

“若非在这里找到师叔公,弟子也不知道有这许多内情,难以作出决定。”

“你准备到苗疆走一趟?”

“在对方未现身之前,这应该是唯一的办法,师叔公的意思……”

“只有这样做了。”枯木接问:“武当派现在的情形怎样?”

云飞扬感慨的道:“要一段颇长的时间才能够恢复元气。”

枯木轻叹道:“树大招风,在江湖上名气太大到底不是一件好事。”

云飞扬接道:“天蚕功也是一个原因。”

这也是事实,若非有天蚕功,武当派与无敌门绝不会成为世仇,逍遥谷兴武当派也不会势不两立,武当派又怎会首当其冲|Qī+shū+ωǎng|,成为旁门左道两大势力的攻击对象?

枯木不由道:“那真的是天意了。”

云飞扬沉吟着道:“这一次的事希望就是只针对我个人,与本派无关。”

枯木道:“死亡失踪的都是正派中人,否则相信你很难有解释的机会,武当派只怕又会面临一次浩劫。”

云飞扬道:“以此种情形推测,敌人应该就是邪派中人,弟子却怀疑他是否已知道天蚕功的秘密。”

“你怀疑他有意将你诱到苗疆?”

“或者只是将弟子诱开。”

“你却又不能不走此一趟。”枯木接问:“武当派果真没有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了?”

“还有一个。”云飞扬突然拜倒在枯木身前。

枯木一怔,笑问:“我这副老骨头还用得着?”

“弟子应该不会看错,师叔公一身内功已登峰造极。”

枯木笑道:“本派的内功心法要练好并不是一件难事,若是这也练下好这些日子是白活的了,”云飞扬明白他的固执,怎也不肯承认天蚕功是武当派的内功心法,也明白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只是道:“本派弟子正要师叔公扶持指点。”

枯木目光转落在那座小石屋上,道:“我也是武当派弟子,也曾身受武当派大恩,不知道武当派的情形倒还罢了,既然知道,怎能袖手旁观?”

云飞扬再拜倒,枯木伸手扶住,道:“你下知道,我最不惯就是这种俗礼。”

云飞扬从枯木言谈举止已看得出,长身而起,枯木目光再落在那小石屋上,一声轻啸,身形突然飞鸟般飞出,落在那座小石屋的屋脊。

那座小石屋立时崩塌,枯木倒飞而回,正好落在云飞扬身旁。

“师叔公──”云飞扬一面诧异之­色­。

枯木道:“你以为我还能够回来!”

云飞扬正要说什么,枯木已摇头一声叹息。“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弟子──”云飞扬诚惶诚恐地,下面的话还未接上,枯木已截道:“一个人总要面对现实的,我也逃避得实在太久,再说我已经这么一把年纪,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他随即拿起烤鱼咬了一口,笑接道:“世上的烤鱼以我记忆却是没有这儿的可口。”

云飞扬拿起了另一条,道?“只嗅这香气便已知道。”

“这有何要紧?”枯木自言自语地。

据说人老了特别多情,眷恋的物也特别多。

一路走来,枯木感慨之极,他离闲到底已经有数十年,人事难免全非。

三元宫大火后重建,当然亦不能够回复本来面目,所遇到的武当派弟子也全部陌生。

那些武当派弟子对枯木亦是投以既陌生又疑惑的目光,只有白石是例外。

白石是既惊且喜,他实在想不到枯木非独健在,而且被云飞扬请上来。

“做掌门下一定要武功好的。”这是枯木对白石的评语,他当然看得出白石的武功并不太好。

其它的武当派弟子他也看出就是比白石好,也好不了多少,只有一个云飞扬。

他细算明白云飞扬的苦心,也庆幸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误。

第一件他决定要做的事就是重整那些武当派弟子修练的程序,在绝壑下数十年苦修­精­究,有那一个武当派弟子对武当派武功的认识能够与他相比。

云飞扬实在很放心的离开。

出山区,进巿镇,又再入山区。

这是第三天正午,在云飞扬脚下的是一条铁索桥,横架在两面峭壁之间。

峭壁如削,下临激流,踏足铁索桥上难免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云飞扬有的是另一种感觉,每当危险迫近的时侯,这种感觉便会涌上他心头。

这一次来得未免慢了一些,他已经在铁索桥中央,前后距离峭壁都有十多丈。

他停下脚步,看前再顾后,前后的峭壁边缘都有人冒出来,看装东,显然都是唐门的弟子。

唐宁也出现了,一身红衣,再加上大红披风,一团火焰股。

“云飞扬,你以为悄然这样离开事情便可以解决了?”唐宁的语声也是烈焰般激烈。

云飞扬无可奈何地摇头。“唐姑娘,我这次离开正是为了追寻事情真相。”

唐宁冷笑道:“只要你面对现实,承认人是你杀的,将我爷爷交出来,真相已大白。”

云飞扬一声叹息:“我以为唐门也会给我机会。”

唐宁道:“给机会你远走高飞。你以为我们像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人那么愚蠢?”

云飞扬倏的一笑,唐宁看在眼内,心头不由冒火:“你在笑什么?”

云飞扬道:“比姑娘更固执的人我也遇上了,想不到我仍然有奇怪的感觉。”

唐宁道:“这种环境你仍然笑得出来,我也佩服了。”

云飞扬目光一转,反问:“姑娘准备怎样对付我!”

唐宁道:“我们先断吊桥,再以强弩集中­射­向你,人在半空无处躲避,你如何应付?”

云飞扬道:“这个距离已经接近强弩之末,再加上铁索桥下落之势,强弩又起得了多大作用?”

唐宁闷哼道:“掉下这千丈峭壁你也一样会没事的。峭壁下是流水,这条铁索桥掉下去是不会没进水底的,我的水­性­也不错。”

“那是我选择错地方了。”

云飞扬淡然一笑:“就是地方适当,你们能够将我杀掉又怎样?”

唐宁冷笑道:“我就是不相信你这种人会视死如归,生死关头,还不是从实招来!”

云飞扬苦笑道:“看来我怎样说也没用,姑娘喜欢怎样做便怎样做好了。”

唐宁也没有再说话,手一挥,两边峭壁上的唐门弟子一齐迫前。

云飞扬身子一转,没有再移动,他是看出目前在这条铁索吊桥上无论怎样移动也没有多大分别,反而随机应变,落得舒服。

他也准备那些唐门弟子将铁索吊桥斩断的了,所以那些唐门弟子没有这样仿他反而有些一意外?

唐宁再挥手,这一挥与方才的那一挥显然不同,云飞扬看在眼内,一股真气立时提起来弩箭与之同时从两边­射­至,非常强劲,到云飞扬立足的地方仍然有余未尽,若是他不动,不难将他­射­成刺猬。

他当然动,静如处子,动如脱免,一窜便从桥左侧铁索穿出,腰一折,到了桥板下,探手抓住了一块桥板,凌空倒悬在半空。

弩箭飞蝗般交错­射­过,完全­射­空,对云飞扬一些威胁也没有。

唐宁额然没想到云飞扬竟然会用这种方式化解,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们已经准备了足够的弩箭,第一批­射­出,第二批立即补上,眼见云飞扬已不在桥上,都没有再扳动机弩,却也不用吩咐,蓄势待发。

云飞扬也没有再翻上来,竟然就抓着桥板,双手交替,向唐宁那边移去。唐门弟子看在眼内,一阵­骚­动,唐宁那边的唐门弟子目光全都集中在唐宁面上。

唐宁当机立断,再挥手,身形疾掠而出,飞燕般掠到橘上。

在她左右的唐门弟子相继掠前,雁鸟般紧跟在她身后,手中仍然紧扣着强弩,到了桥上,随即手抓着锁索,探身而下。

云飞扬动作虽然敏捷,还是未及一半便已被截下,他目光与那些唐门弟子的接触同时,弩箭亦飞蝗股向他­射­至,倒悬在桥下,情势当然更险恶。

他的反应也实在敏锐,随即风车般倒翻回桥上,这一翻借力使力,整条铁索吊桥亦被带动,疾荡起来。

那些唐门弟子一手紧抓着铁索,一手强弩,铁索桥的动荡对他们并无多大的影响。

唐宁是例外,她好象已算准了云飞扬一定会回到桥面,双手已扣满暗器,蓄势待发。

云飞扬才从桥底下翻上,她的暗器便疾­射­了出去,身形同时展开,蝴蝶般飞舞,暗器配合她的身形,更显得变化万千。

云飞扬早有准备,双手看似乱抓,其实都恰到好处,将暗器接下。

接不下的也被闪开。

唐宁暗器尽­射­,身形才落下,她也是算准了必然落在桥板上,那知道铁索吊桥那样子一荡,她落下不觉便失去分寸。

她的一只脚尖便被一条铁索子撞着,身子立时失去平衡,往下倒去。

那之下便是千百丈空间,完全没有可以凭借立足的东西地方,掉下去只有直掉进激流中唐宁其实并没有拣错地方,只是想不到掉下去的并不是云飞扬,是己。

铁索吊桥继续荡开去,她一脚踏空,探手一抓再抓都没有抓着铁索眼角瞥见激流,不由脱口一声惊呼,也就在这剎那,她突然感觉右臂被一只手抓着。

这剎那她的思想几乎已接近空白,脚随即被那种被抓着的感觉刺激,再活跃起来,下意识反手抓住了那只手。

然后她才留意到那抓着她的是云飞扬。

云飞扬只是以一只脚勾着铁索,无疑已尽了全力,能够及时抓着唐宁的手,亦松了一口气。

“你──”唐宁一个字出口,人已被云飞扬提起来,凌空一翻,正好落在桥上!

那些唐门弟子看在眼内,齐都怔住。

唐宁也呆了一会才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姑娘所以掉下去,完全是我的关系,我怎能够袖手旁观?”

“我们是敌对。”

“我们只是误会,双方若是因此而有任何伤亡,只有加深双方的误会。”云飞扬一面诚恳。

唐宁看着他,冷笑道:“你以为你这样做,我们就会相信你的了。”

云飞扬淡然道:“我从来不敢奢望别人相信,只是相信任何误会始终有明白的一天。”

这也许是唐宁第一次用心听云飞扬说话,总算听到云飞扬说话中那一份无可奈何。

在她的心目中,云飞扬是一个名人,纵使令人没有高不可攀的感觉,亦应该有名人的气势,可是接触下来,云飞扬除武功与一般人并无分别,不知道他底细的人,只怕很难相信他是江湖上的名人,一等一的高手。

再细着云飞扬,唐宁也看不出云飞扬是在说谎,她所看到的,只是一份发自内心的诚恳她甚至竟然有一种感觉,之前做得实在太过份,这连她也觉得奇怪。

可是她的态度仍然是那么强硬。“你说这是误会,有什么证据?”

云飞扬道:“若是有证据,这件事早已解决,我也不用离开……”

“你打算躲到什么地方?”

“不是躲,是去追寻证据。”

“什么证据?”唐宁追问。

“人不是我杀的,那并非天蚕功。”

“那真的不是?”唐宁的眼中虽然充满疑惑,但比起这之前已减弱很多。

云飞扬道:“虽然是真的,但没有人证物证,仍难以令人相信。”

“你怎么不说出来,大家到那儿找着那个人,不就是清楚明白了。”

“那个人若是肯公然现身,也不用嫁祸于我,目前他若非仍然未练成功,必然是还有什么顾虑。”

“到底是什么人?”

“不清楚。”云飞扬摇头。

“你却是知道到那儿找他。”唐宁又起疑心。

“那儿未必能够找到他,我只是碰碰运忾,若是运气好,事情便简单了,否则,武林只怕很快又面临一场浩劫。”

唐宁颔首道“他专跟正派中人作对,可见并不是什么好人。”

“我们也是这样想。”

唐宁随即问:“你要到那儿去?”

云飞扬沉吟道:“这件事应该由我去解决。”

唐宁扬眉道:“你怎么了,忽然又吞吞吐吐的,到底要到那儿去。”

云飞扬道:“那个人若是有意嫁祸于我,必定考虑到我会找到去,预先设置了陷阱。”

“你说这些­干­什么,你以为我会害怕?”唐宁一掠秀发。“那就是龙潭虎|­茓­,我也不害伯。”

云飞扬反问:“你真的要去?”

“我爷爷生死未卜,不知道下落倒还罢了,既然知道我能不去?”

云飞扬道:“你爷爷若是在那儿,我当然会尽全力将他救出来。”

“若是你救不了?”唐宁这句话出口,突然省起了什么似的,摇摇头。“你若是救不了我当然亦无能为力,但有我在你身旁,多少也应该有些帮助。”

云飞扬道:“你暗器已用得出神入化……”

“虽然对你一些作用也没有,自保应该不会成问题,绝不会成为……”

云飞扬截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欲言又止,随即一声叹息。

“只是什么?”唐宁追问。

云飞扬叹息着道:“事情也许与我们武当派有很大的关系,在可能范围,还是由武当派的弟子直接解决。”

唐宁盯稳了云飞扬。“你能否说清楚一些。”

“那关系武当派的声誉。”云飞扬一正面­色­。“我能够说的只是这许多。”

唐宁沉吟起来,云飞扬缓缓转过身子,举步,唐宁目光一闪,立即嚷起来。“你难道看不出我的为人?”

云飞扬道:“我知道姑娘一定会替我保守秘密……”

“那你还担心什么?”唐宁追前去。

云飞扬道:“这件事由武当派引起便该由武当弟子负责,不应再连累他人。”

唐宁突然问:“若是你们不幸有什么不测──”语声一顿,她面带歉意的接一句:“我不是有意的。”

云飞扬淡然一笑。“限期到了我若是不能回来,敝派掌门人一定会将事情公开,也好教武林同道知所警惕,到时候,那个人相信也会公然有所行动的了。”

唐宁再问:“你其实没有必胜的信心?”

云飞扬又是一笑。“我若是没有,也就不会轻身犯险。”

“对我呢?”唐宁又问。

“不是信心的问题。”云飞扬脚步不停。

唐宁亦步亦趋,那些唐门弟子不由左右让开?云飞扬出手救唐宁他们已经够意外的了,唐宁态度的转变在他们眼中反而是理所当然。

事实由于云飞扬的忍让,他们对云飞扬并没有太大的恶感,有些人事实已怀疑事情兴云飞扬没有关系。

唐宁也是在怀疑,只是事情已经闹大了,没有适当的借口,面上放不下。

她接道:“不管是什么问题,无论你到那儿去,少不了我这一份。”

云飞扬微喟。“你还是怀疑?”

唐宁摇摇头道:“我爷爷失踪多天,难得找到线索,怎么能够不追查下去?”

云飞扬道:“此行……”

唐宁截道:“我知道是很危险,可是我不怕,你也不用对我负责什么的。”

云飞扬欲言又止,唐宁接道:“至于有关武当派的我不会随便透露给别人知道,你可以放心。”

云飞扬道:“我知道你怎样执着。”

唐宁一笑道“那你还多说什么!”

“有时侯我也是的。”云飞扬脚步一顿。“事情也许无关紧要,可是我答应了保守秘密。”

唐宁脱口道:“万一你死了──”话出口她才知道太重,抱歉的接道:“我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云飞扬若无其事的道:“天下间没有水久的秘密,也许在我找到去之前……”

“那你何不­干­脆说出来。”

云飞扬笑笑反问:“若是有人向你打听唐门的秘密,你会怎样做?”

唐宁不假思索道:“当然不会说。”

她绝无疑问是直­性­子,话出口才想到不该这样说,却如何收得回。

“就是这样。”语声一落,云飞扬的身形陡然展开,离弦箭矢般疾­射­了出去。

“云飞扬──”唐宁不由伸手抓去,抓了一个空,要追的时侯,云飞扬已掠出十多丈。

她目光一转,便要喝令那些唐门弟子阻止,但心念一动,到了口的话便咽回去。

那些唐门弟子看见唐宁没有表示,也只有眼睁睁地目送云飞扬离开。

云飞扬身形飞快,几个起落,掠上了高山上的一块巨石,回头看看才继续掠前去。

唐宁看在眼内,没有动,两个中年唐门弟子左右上前,一声“掌门人”只等她的指示她应声反问:“我们在附近监视的弟子可有撤回?”

“没有!”

“飞鸽通知他们继续监视,千万不要惊动云飞扬,只看他到底要从什么地方去紧记,紧记。”

唐门弟子并没有令唐宁失望,交替追踪监视着云飞扬,他们也尽量小心,避免惊动云飞扬,但到底难免被云飞扬发现。

他佯装不知,却暗中设计摆脱,那当然没有什么好计,他虽然武功高强,到底不是那种城府深沉的人,也不懂躲避。

他只是利用环境使自己的本领能够充份发挥,终于,将监视的唐门弟子远远拋开。

到最后,只有一个人仍能够追踪在他后面,也是唐门年青一辈中轻功最好的一个,唐门最年轻的掌门人──唐宁!

这也已是七天后的事。

正午,阳光从枝叶间­射­下,树林中仍然令人有一种森寒的感觉。

到处都是参天古树,一条不大明确的小路蜿蜒其中,据说是穿过这个古树林唯一的道路唐宁不喜欢这条小路,也讨厌附近的环境,却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云飞扬一定会经由这条小路穿过这个古树林,她要继续监视必须抢在云飞扬前面。

这两天一路上她都是这样,抢在前面遥遥暗中蓝视着云飞扬,云飞扬向什么人问路她亦随即向那个人追查,然后抄快捷方式在前面等候。

她已陉尽量小心,也知道与那些唐门弟子已经失去联络,一切要靠自己的努力。

地面到处积水,每一脚踩下去,都像踩进陷阱中,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唐宁讨厌的就是这种感觉。

再过前面是一大片积水,当中浮着一截枯树,唐宁目光落在那截枯树上,身形拔起,也就向那截枯树掠去。

她是打算落在枯树上,再藉枯树之助横越那一片积水,那知道身形落下,那截枯树竟然往下沉去。

积水下竟然是一片浮泥,唐宁半截身子立即陷进浮泥中,她惊呼挣扎,越挣扎身子下陷得便越快!

她也知道再这样挣扎下去,很快便没顶,连忙放松身子,但仍然继续下沉,只是慢上了很多。

却就在这个时候,一条巨蟒突然在一侧草丛窜出,向她陷身的地方游窜过来。

也不知那边积水不是实地还是那条巨蟒能够在浮泥上游窜,那条巨蟒非独没有陷下去,而且迅速的接近。

唐宁不由得面­色­大变,眼看那条巨蟒血盆大口张开,越来越接近,突然一下急激的破空声响,一截六七尺长的树枝飞­射­过来,疾­射­进那条巨蟒的口中,将那条巨蟒撞得飞离了水面,钉在丈外的一条树­干­上。

那条巨蟒鲜血狂喷,不住翻腾,触目惊心。唐宁惊魂甫定,目光及处,喜极而呼:“云飞扬川!”

云飞扬正立在那边,应声:“接着──”接拉下一条粗长的树藤,拋向唐宁。

唐宁接在手中,与云飞扬奋力一牵同时,从浮泥中脱出,飞向云飞扬那边。

云飞扬探手抓住了唐宁的肩膀,唐宁的身形才稳定,随即扑进云飞扬怀中,哭了起来。

她离然倔强,到底是初出江湖,在唐门也无疑公主一样,几曾受过这种惊吓,也到底是女孩子,对这一类的东西,有一定的恐惧。

云飞扬明白她的心情,但她这种突然的举动还是令他非常意外,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有拥着她,等她的情绪稳定下来。

好一会唐宁才停止哭泣,仰首望着云飞扬。“你怎会在这里的?”

云飞扬道:“这是必经之路。”

唐宁好象这才省起来,讷讷地接道:“我知道……”

云飞扬道:“我却是现在才知道你已经追踪到这里来。”

唐宁道:“我可是走在前面。”

云飞扬微笑。“这之前我以为已经将你们完全摆脱的了。”

“那有这么容易?”唐宁一皱鼻子。

云飞扬摇头。“你们还是在怀疑?”

唐宁道:“我早已相信你不是那个人的了,否则你不会一再救我­性­命。”

云飞扬方才再救她一命,那不是说她方才相信,话出口,她才知道又说错。

云飞扬彷佛没有在意,只是道:“本来就不是。”

唐宁接道:“我本来不该再怀疑的,那个人掳去我爷爷的时侯不错没有伤害我们的人,而且说只是借我爷爷一用,可是看他对付其它门派,却完全不是那回事,那该是同一个人,你却是怎样看也不像一个那么心狠手辣的人。”

云飞扬笑问:“在找到我之前你们应该会在武当山附近打听。”

唐宁道:“我们打听得到的是你没有离开过武当山附近,轮流替附近的贫民百姓医病,但我们怀疑你根本已考虑到有人找到来,串同那些人……”

云飞扬截道:“你们的疑心倒大。”

“我们现在不是相信了!”

“这我才放心。”

“我可是怎也下放心。”

“因为你爷爷……”

“要看到他平安无事我才放心得下,所以……”

“他若是有事,你担心也没用,没事始终会平安回来,那个人声明借他一用,说不定真的有借助他的地方,事后会将人平安送回来。”

“你是指让我在家中等候?”

“江湖险恶──”云飞扬语重心长地。

“苗疆尤其不易去是不是?”

“你知道我要去苗疆了?”云飞扬随即一笑。“当然知道的,这也是通往苗疆唯一的路。”

“我可是不明白,事情怎会与苗疆有关,武当派的天蚕功难道是由苗疆传出来?”

云飞扬没有作声,唐宁的看他接道:“这若是真的,可叫人意外。”一顿随又自言自语地:“这的确是一个大秘密,难怪你不肯说出来,可是你放心,我是绝不会告诉别人的。”

云飞扬只有苦笑,唐宁想想又道:“以我所知苗疆并没有出过什么高手。”

云飞扬道:“以我所知也没有。”

“天蚕功是武当派所有已经很多年的了,我实在不明白。”唐宁转问:“不可以随便说的?”

云飞扬正­色­道:“要说的时侯一定说。”

“你答应长辈保守秘密?”唐宁颔首。“应该这样的,唐门的秘密,我也是不会泄漏出去,”云飞扬道:“你明白最好。”

“现在我更加相信你了。”唐宁很认真的。“你放心,我绝不会再强迫你说出来。”

云飞扬道:“那你是答应回去了?”

“回去?”唐宁立即嚷起来。“我只是答应你保守天蚕功的秘密。”

云飞扬方要说什么,唐宁又嚷道:“不管怎样,无论去什么地方我都是跟定你的了。”

“苗疆地方──”“无论怎样凶险,有你在,我是什么也不怕,而且我有足够照顾自己的本领?”她目光随即落在方才陷身的那些浮泥上。“方才我是没有经验,以后不会有同样事情发生的了?”

云飞扬苦笑,唐宁接道:“无论什么事,有关武当的我都不会泄漏出去,我答应了的一定做到,这你也没有信心?”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那你是答应我跟你一块儿的了。”唐宁又叫又笑的。

云飞扬一个头差一点变成两个,眼前这个女孩子跟他初出江湖的时侯并没有太大分别,而且比他要冲动得多,苗疆此行肯定是危机四伏,他自顾也颇成问题,带着唐宁在身旁,实在不敢想象。

他不由摇头。“你还是……”

唐宁立即嚷起来。“我是怎也下离开你的了。”

她随即偎近云飞扬,也随即发觉一直就靠在云飞扬怀中,“嘤咛”一声,倒退开去。

云飞扬诧异地问:“什么事?”

唐宁一张脸已红到脖子去,云飞扬看在眼中,总算明白,岔开话题。“我忘了你一身泥污,沾着不舒服……”

唐宁听着目光往云飞扬身上一转,脸儿更红,云飞扬也这才留意到由于唐宁偎在怀中,衣服上亦沾了不少污泥。

他唯有装作若无其事,接道:“来路那边不是有一条溪流……”

唐宁截道:“你还没有答复我……”

“我在考虑,考虑清楚了一定给你答复。”

唐宁所以很放心浸身溪水里,她绝对相信云飞扬绝不是那种言出不行的人,也绝对相信就是云飞扬不答应,只耍她苦缠不休,也始终会缠到去。

云飞扬却是早已考虑清楚,也没有食言,将答复留下才离开。

答复是留在地上,这当然大出唐宁意料之外,她看到地上留字的时侯,那里还有云飞扬的踪影。

她呆了好一会,还是追进树林去,这当然也大出云飞扬意料之外。

他看见唐宁脱出浮泥后惊恐流泪,以为经过这一次挫折,唐宁不会再轻身犯险,不知道唐宁所以流泪只因为有他在,若是只得一个人,没有哭诉的对象,眼泪未必会掉下来。

再说唐宁若不是那么固执,也不会追到这儿,既然巳追到这儿,又怎会一些挫折就此罢休!

再进入古树林,­阴­­阴­森森,唐宁难免提心吊胆,受过挫折,也当然懂得处处小心,步步为营,过古树林,进入山区,到处山明水秀,并不像传说中那么恐怖。

一路上人迹全无,十多天下来,云飞扬都是猎些山­鸡­野免充饥,由于赶路,再加上更恶劣的环境他也曾遭遇过,也不觉得什么。

他只是奇怪这附近竟然没有人居住,不知道他走的是名副其实的快捷方式,直达苗人聚居的后方,也是苗人的禁地,那个古树林是天然屏障。

连唐宁那种高手也险些为浮泥所陷,一般人要经过那个古树林又谈何容易?

云飞扬是忘记了自己是年青的一个高手。

他还是停下来,停在一个大湖的前面。

那个大湖相当宽阔,左右望不见尽头,只是前面隐约看见峰峦起伏。

已经接近黄昏,云飞扬仍然利用入夜前这一段时间折下了几条碗口粗大的树­干­,再以树藤细扎,成了一个木排。

翌日拂晓,云飞扬划着木排越过大湖,荡向对岸。

湖水清碧而平静,木排柔顺的滑过,就连那水声听来也非常悦耳。

越接近,形势便觉得越奇特,当前一面断崖,壁立水中,左右伸展,也不知有多阔,俨如一面屏风。

屏风之间一道裂缝,内望除了水­色­,还有天光,云飞扬不觉催动木排往内荡进去。

裂缝相当宽敞,外面看来不觉得深远,进去才发觉,好一会,木排才穿过,眼前豁然关朗,别有天地。

那有如一个杓子,柄的地方一条瀑布倾下,水珠激溅,那之外一个水潭,冰清见底。

云飞扬在武当山下练功的地方跟这个地方有些相似,不同的是这个地方无论什么都清幽得多,那条瀑布也远没有那么激烈。

虽然如此,他仍然有一份亲切感,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那一丝笑意却才从他的嘴角泛出来,脚踏的木排便翻转。

这实在太意外,他虽然本领高强,反应又敏锐,还是不免堕身水里。

水花激溅中他隐约看见一个赤­祼­的少女,飞鱼般迅速游窜过来,他随即感觉被那少女搂了一个结实。

那完全幻咒也似,他不由伸手推去,却正好推在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上。

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心头狂跳,慌不迭缩手,那也是他昏迷前的最后感觉。

与之同时,他的几处|­茓­道已经被封住。

醒觉的时侯云飞扬是置身于一个石洞内。

那个石洞绝无疑问经过人工修饰,非常­精­巧,却带着一些儿稚气。

那个坐在床缘的少女也是,那些儿稚气却令她显得更可爱。

她已经穿上衣服,云飞扬却彷佛仍看到她赤­祼­的胴体,那剎那他的思想仍然停留在水里,却很快便完全清醒过来,随即发觉躺在一张石床上,手脚都被绳子给缚着。

他身子一挺,便要站起来,那知道绳子与石床相连,石床又是奇大的石头镂空而成,深嵌进地下,就是有千百斤气力,也难以移动。

一挺起不了,云飞扬才留意到处身的环境,不由叹了一口气。

少女这才道:“你醒来了?”

她是苗人装束,汉语却非常流利,云飞扬觉得奇怪,接问:“你是汉人?”

少女摇头,反问:“我像汉人?”

“你会说汉语,而且说得那么好。”

“是真的?”少女显得很高兴。

“也幸好你会说汉语,否则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是绝不会伤害你的。”

“可是你──”“叫我贝贝,这个名字我知道下大好,但我是喜欢的。”

“我也喜欢。”云飞扬事实觉得很别致。

贝贝娇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否侧你也不会跑到这儿来,这也就是你们汉人所说的缘份。”

云飞扬“哦”声,贝贝接闷:“你叫什么?”

“云飞扬。”

“云飞扬的时侯都不是好天气。”

这种话云飞扬还是第一次听到,再想到自己的遭遇,不由哑然苦笑。

贝贝看着奇怪,问:“是我说错了话,你生气了?”

云飞扬摇头。“这是什么地方?”

“我住的。”贝贝接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带到这里来?”

“为什么?”云飞扬反问。

贝贝再问:“你不知道我们苗族的规定?”

云飞扬道:“这是我第一次到苗疆,什么都下清楚,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贝贝喃喃道:“你什么都不清楚啊?”

云飞扬道:“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贝贝目光低垂。“根掠我们的规矩?女孩子被人看到了身子,而她又喜欢那个人的,那个人便要娶她为妻。”

云飞扬怔住,贝贝看了他一眼,接道:“我虽燃从来没有见过你,可是到现在我仍然不觉得你这个人讨厌,那是喜欢了。”

云飞扬怔怔的听着,要分辩,却又不知道如何分辩,贝贝又问:“你当然也喜欢我的了。”

云飞扬苦笑,贝贝接道:“当然,我们这才是第一次见面,你就是喜欢,也应该不会到要娶我的程度。”

“姑娘到底是一个明理的人。”云飞扬接上口。

“你若是不愿意娶我,勉强也没有意思,但你若是不答应娶我,我是要死的了。”

云飞扬吃一惊。“这又是你们的规矩?”

贝贝点头道:“一个女孩子给她喜欢的人看到了身子,却不能嫁给她喜欢的人,除了死之外,她还能做什么?”

云飞扬回答不出,他明白木排进入水潭的时侯,虽然他没有发觉贝贝的存在,贝贝必然已看见他,也以为他一样会看见,才有这个误会。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已看见而且接触贝贝的身子,若是因此而令这个女孩子死亡,如何过意得去。

一时间他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之前他以为唐宁已经够难应付的了,那知道再遇上这一个更难应付。

唐宁只是纠缠不休,摆脱了便告一段落,这个贝贝却是生死问题。

难道天下间的女孩子都是这样子难应付?云飞扬只有苦笑。

贝贝看着他接道:“我明白感情是要培养的,我也可以等待。”

云飞扬不由呼一口气。

贝贝又道:“你醒来若是很生气,只会骂我,那是你对我一些好感也没有,但你不是,可见你并不讨厌我,假以时日,总会喜欢却要娶我的。”

云飞扬喃喃道:“假以时日……”

贝贝突然嚷起来。“还有一个办法。”

“哦──”云飞扬怔怔的看着贝贝,他怎样看也看不出贝贝有什么办法。

贝贝随即走过去那边石几捧起了一个贝壳也似的东西,再回到床边坐下,凑近嘴­唇­吹起来。

那种声音很动听,却也很奇怪,云飞扬听着心灵觉得很舒服,眼中所见的景物也好象变得更美丽,所见的贝贝更就不用说了。

贝贝目注云飞扬,很用心的吹,在云飞扬眼中,逐渐变得有如天上的仙子。

当然,他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仙子,可是他那剎那有一种出尘脱俗的感觉,在他的眼中,贝贝瓢然欲起,飞舞半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好象有什么东西在手背上爬行,垂目望去,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那赫然是一条条只有才许长短,金光闪闪,蚕虫也似的东西。

那些东西一条紧接一条,又紧紧的挤在一起,骤看来就像是一团金­色­的怪物,一堆金­色­流动的液体,云飞扬再细看,那些东西竟然是四方八面爬来,(奇*书*网.整*理*提*供)迅速淹没了他下半截身子。

“这是什么东西?”云飞扬脱口叫出来。

贝贝如痴如醉的吹着那个贝壳也似的东西,给云飞扬这一叫,才猛然醒觉,缓缓放下那个贝壳也似的东西是“金蚕”。

与之同时,那些金蚕亦停止爬行。

“金蚕?”云飞扬不由自主想起了天蚕功。

贝贝解释道:“那是蛊的一种。”

“蛊──”云飞扬心头一寒。“你懂得下蛊?”

贝贝若无其事的道:“师父教了我很多,这却是我第一次用,但应该不会出错的。”

云飞扬诧异问:“为什么你要对我用蛊?”

“师父教我用这种金蚕蛊的时侯说过,我这种金蚕蛊可以令我喜欢的男人死心塌地,永远留在我身旁,绝不会变心。”贝贝坦言直说,神态娇憨,显然一些邪恶的感觉也没有。

云飞扬看在眼内,叹息道:“养蛊炼蛊,见仁见智,我不敢说对不对,但放蛊下蛊的目的,却是不难看得出来。”

贝贝问:“你是说我这样做不对的了。”

“你那个师父不该这样教你的。”云飞扬叹息接道:“那个男人若是因此而喜欢你,只是因为恐惧金蚕虫的毒害或者心智被金蚕蛊控制,前者是威迫不得不从,后者则与行尸走­肉­并没有分别,并不是发自真心的喜欢。”

贝贝摇头道:“你说得这种金蚕蛊太恐怖了。”

云飞扬接问:“中蛊的人若是不从,离开这个它方,是不是便会发作,很难受?”

“是不会死的。”

“那种感觉当然很容易令人改变初衷。”云飞扬道。

贝贝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沉吟着道:“其实我也不清楚,但听师父说,好象就是这样了。”

云飞扬接道:“那么那个中了蛊的人就是真的喜欢你,由于这种蛊的影响,也会大打折扣。”

贝贝道:“我从来都没有听人这样说过。”

云飞扬道:“也许身受其害的人都不敢说,以免招致其它麻烦。”

贝贝接问:“那我应该怎样做?”

云飞扬道:“一切听其自然,不要勉强,该走在一起的人,不管怎样,始终会走在一起的。”

贝贝点头道:“这就是姻缘天定?”

云飞扬那剎那又想起了很多往事,无可奈何的道:“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够与天相抗的,注定不能够走在一起的人,到头来还是要分开。”

贝贝一面听一面点头,忽然问:“以你看,我们结果会怎样?”

云飞扬苦笑。“若是看得出使好了,我若是有这个本领,就是日子过得怎样平淡,怎也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烦恼。”

他想起的往事实在太多,也实是烦恼的多,欢乐的少,虽然他不在乎欢乐,有许多刻骨铭心的忧伤痛苦,却还是不想遇上的。

贝贝当然感觉不到云飞扬的感受,也看不透云飞扬的心态,看她那种恍恍惚惚的神态,显而易见,她想象中的结果是非常美好的。

云飞扬突然在意,不由又怔在那里,他虽然不是那种眼光独到,一看便看出对方是那一种人的人,但到现在为止贝贝给他的还是那么天真清纯的感觉。

他实在不想欺骗贝贝,而他事实到现在,也没有欺骗贝贝,令他迷惑的也正是这一种关系已经开始,应该以什么形式终结。

好一会,贝贝才再开口?“你说的实在很有道理。感情是需要培养的,由现在开始,我侍候在你左右,不离开你了。”

云飞扬一听不禁苦笑,类似的话不久前他才从唐宁口中听到,当时他觉得唐宁难缠,现在比较下来,唐宁是容易应付得多了。

唐宁的纠缠只是要追随他进入苗疆,现在贝贝的目的却是要跟他成为夫­妇­。

在救出唐百川或者来一个了断之后,唐宁的事便告一段落,贝贝的事却是不知何日方休。

苗疆少攻的痴情他早有所闻,好象贝贝这样的少女他总不能不负责任。

贝贝随即又捧起那个贝壳的东西吹起来,这一次吹出来的声音在云飞扬听来并没有不同,仍然是那种舒舒服服的感受,那些金蚕却在这一次的声音中缓缓退下去,消失不见。

云飞扬看在眼内,并没有什么如释重负的感觉,相反心头更沉重。

贝贝终于放下那个贝壳似的东西,然后替云飞扬解开身上捆绑着的绳子。

那些绳子打的都是活结,穿花蝴蝶的,看贝贝解来容易,云飞扬却看着有眼花缭绕的感觉。

贝贝扶着云飞扬坐起来,一面问:“有没有那儿不舒服?”

“很好──”云飞扬事实很好,只是那片刻的感觉很特别,全身都彷佛提不起劲的。

“要不要吃些东西?”贝贝接问。

“我不饿。”云飞扬四顾一眼。“这里只是你一个人居住?”

贝贝颔首。“其它人是不许来的。”

“哦──”云飞扬奇怪。

“这是我们族人的禁地。”

云飞扬想想又问:“你在你们族人中的身份相信绝不低。”

贝贝娇憨的道:“你猜──”“公主?”云飞扬信口推测。

“你怎么知道的?”贝贝嚷起来。

云飞扬道:“在进来之前我曾经打听过,知道这里是苗王居住的……”

贝贝摇头道:“我爹爹并不住在这里,他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必须跟族人在一起,。”

“那这个禁地……”

“是我的哥哥跟师父修练的地方,我也喜欢练武,所以才住到这里来。”

云飞扬略整衣衫。“你懂得点|­茓­……”

“你还记在心里啊?”贝贝有些抱歉的。“除此之外我可是不懂得怎样子才能够将你抓住。”

云飞扬摇头。“我只是想到你那个师父应该不是你们的族人。”

“他不是,但好象也不是汉人。”贝贝忽然问:“星宿海是不是中原地方?”

云飞扬想想。“也许不是,我没听过中原有这个地方,你那个师父来自星宿海?”

“是啊,他叫萨高──”“也不像汉人姓名,”云飞扬笑笑。“他教你的点|­茓­手法我可是感觉不到是否属于中原的门派。”

“中原是不是有许多门派?”

“多的确多得很。”云飞扬摇头。“名山大川据说都有一个门派。”

“这倒也有趣,苗疆可没有这种情形。”贝贝接问:“你进来苗疆是什么目的,游玩?”

“来找一个人。”

“这容易,只要人是在这里,没有找不到的。”

云飞扬绝不怀疑贝贝这说话,她爹爹是这儿的王,一声令下,所有族人出动,那会找下到。

“你要找的是什么人?”贝贝接问。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知道他的一双手能够分泌出一种蚕丝也似的东西。”云飞扬说着从背囊取出一个油布包打开,那之内放着的就是一团蚕丝也似的东西。

他也就是从那些武林高手的尸体上收集得来。

贝贝目光一落,神态便变得有些奇怪,左看着右看着,终于问:“你是来找我哥哥的?

云飞扬怔住,他实在奇怪事情竟然这样巧合。

贝贝接道:“除了我哥哥,这里没有一个有这种本领的了。”一顿接问:“你找他什么事?”

云飞扬道:“首先我必须肯定他是否我要找的那个人,倘若不是,什么事也没有。”

贝贝道:“他就在附近。”

云飞扬想想又问:“你是否可以带我去见他?”

“怎么不可以?”贝贝一手穿进云飞扬的臂弯。“见过我哥哥,跟着去见我爹爹,我们的事总要跟他们说一声。”

云飞扬啼笑皆非之余,又有一种罪恶感,他发觉是在利用贝贝。

最后他还是决定在完全确定之后才跟贝贝说清楚。

孟都居住的石洞就在附近,没有太多的陈设,到处都挂着兽皮。

这个山洞开始给云飞扬的也的确是一种粗豪的感觉,一直到他看到了那些蜘蛛。

那些蜘蛛都是藏在兽皮下,每一只都有拳头大不,云飞扬是无意发现那些兽皮在颤动,将兽皮扬起来,才发觉它们的存在。

他没有用手接触,那些蜘蛛也没有多大反应,那剎那他仍然不禁由心寒出来。

贝贝显然早已知道,一些也不觉得奇怪,反而很奇怪云飞扬的反应。

“这是什么东西?”云飞扬当然不会没见过蜘蛛,却不由冲口而出问这一句。

“中原地方是没有蜘蛛的?”贝贝奇怪的反问。

云飞扬一怔。“不是没有,只是没有这么大,它们本来就是这么大?”

贝贝摇头。“它们是特别挑选做蛊母的,用金蚕蜈蚣喂养,才变得这么大。”

“蛊母?”云飞扬不由想起了枯木的话。

“你知道蛊母是什么?”贝贝接问。

云飞扬应道:“听说过,你哥哥也懂得养蛊放蛊?”

“不太懂,这些一蜘蛛是师父替他养的,也是他练功必须的东西。”贝贝若无其事的。

云飞扬并不觉得奇怪,他绝对相信贝贝的纯真,胸无城府,也明白贝贝生长在这样环境,自不耳濡目染,根本就下以为养蛊放蛊是一件邪恶的事情,而习以为常,也不以为那些蛊母有什么恐怖。

他张目四硕,洞内显然没有人,贝贝目光一转,接道:“他不在这里,一定在那边。”

“那边?”云飞扬追问。

“练功的地方。”贝贝想想道“你还是在这里等他回来好了。”

“那地方离开这里很远!”

“不远,只是师父连我也下许进入,外人更就不用说了。”

“总可以请你哥哥出来一见的。”

贝贝只是道:“也许可以,想不到你也是急­性­子,等也等不及。”

云飞扬道:“事情早一些解决总是好的。”

“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回事?”

“到时侯你不是知道了。”云飞扬这句话出口,那种罪恶感又袭上心头。

贝贝没有在意,也没有追问,紧偎着云飞扬,在她的心目中,这个人已经是她的丈夫。

出了孟都居住的山洞,贝贝便牵着云飞扬往山上走。

山外有山,那些山一个个奇形怪状,说是美丽固然可以,说是诡异亦无不妥。

翻过两座高山便看见群山之中包围着一个大湖,面对着他们的湖对岸一座彷佛用石板堆起来的石山。

那些石板或长或短,或厚或薄,不规则的堆栈在一起,给人一种奇诡而凶险的感觉,当中一个洞口。

云飞扬目光及处,不由问:“就是那边?”

贝贝颔首,雀跃着跳上了湖边的一只独木舟。

孟都这时侯正盘膝坐在洞内池中那块钟|­乳­石上,身上又布满了那种蛛丝绵纱也似的东西,就像坐在一个蚕茧内,与前此不同的是那种蛛丝绵纱也似的东西并非灰白­色­的,乃是紫黑­色­。

在他的前面,石像也似的坐着唐百川,双目低垂,一动也都不动。

他的神态看来仍然是那么坚忍,眉宇间痛苦的神­色­却毕露无遗,肤­色­亦变得白烟般,这一段日子内显然已吃了下少苦头。

那种雷霆声也正在洞内回荡,一下紧接一下,夹杂着极其邪恶,接近咒诅的语声。

人面蛛咒诅雷霆声中经由丝线爬向孟都,每一只都曳着一条发亮的丝线,都是以唐百川为起点。

每一条丝线都像是由唐百川体内抽出来,再细看唐百川的耳鼻,赫然有一只只小小的人面蛛在进进出出。

那些人面姝也实在小得出奇,体积只有爬向孟都的那些百分一二。

这样进进出出,当然极不好受,唐百川面部的肌­肉­终于不住的颤抖起来。

咒诅雷霆声中忽然响起了一阵叮当铃声,与铃声越来越响亮同时,雷霆声逐渐消去。

铃声由远而近,那个须发俱白,长几及地,耳颈,腕,腿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灰铁­色­铃子的老人终于出现,咒诅声也就是从他的口中传出来。

他在池边停下同时,咒诅声亦停下,笑顾唐百川:“姓唐的,你还能够支持多久?”

唐百川终于张开眼睛,那之内布满红丝,嘶声道:“萨高,用蛊术伤人,不是英雄好汉。”

萨高笑接道:“你若是乖乖的将内力送给我这个徒弟,根本就不用受这些苦。”

唐百川咬牙切齿的道:“你们也是武林中人,这种手段也用得出来?”

萨高摇头道:“我这个徒弟的内功必须借助你们这些内家高手的内力才能够更上一层楼,变成绝世无双的高手,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你应该全力来支持才是。”

“旁门左道──”唐百川额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

萨高又笑了,忽然问:“你还能殉支持多久?”

唐百川没有作声,他知道已不能够再支持下去,那些蜘蛛的进进出出已使他的内力不由自主的积聚起来。

只要他的内力积聚起来,孟都便能够将他的内力牵引出去。

那些小蜘蛛他清楚其实是蛊的一种,那样子进进出出也实在难以忍受,要好受一些只有运起内力抵抗,而他的内力一运起便难以收回,一缕缕像给蜘蛛丝束住,再束成一团。

小蜘蛛好象只负责牵引出体外,以后的工作交由那些大蜘蛛继续去进行,唐百川有这种感觉。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那些大蜘蛛曳着的丝其实就是引线,正将他的内力引向孟都那边,可是他虽然知道危险,却无力阻止。

萨高也没有再说什么,鬼魅股倒退回去,与他倒退同时,咒诅声也从他的口中发出来。

唐百川汗落更多,在他口边进出的小蜘蛛咒诅声中显然更加活跃,那些大蜘蛛的行动也快了很多。

然后雷雳似的声音又在洞中回荡。

独木舟终于到了洞外,贝贝的神态本来一直很轻松,听到了那雷霆似的声音,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那声音在洞外听来不太大,但仍然令人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云飞扬也留意到了,“那是什么声音?”

贝贝低声道:“师父在放虫。”

云飞扬打了一个寒噤。“那么这种虫比你方才放的金蚕虫显然要厉害得多。”

“当然了。”贝贝接道:“听这声音便想象得到。”

“难道他已经知道有外人进来?”云飞扬有些怀疑。

贝贝失笑道:“你以为他是在放蛊对付你?你跟他又没有过节,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听说着虫的高手每当有人找到来的时侯,总能够预先知道……”

“那除非那个人的体内有他养的虫物。”贝贝接问。“你难道不是第一次到来?”

云飞扬道:“是第一次,到现在我也想象不到你那位师父是什么样子。”

贝贝探头往洞内看着。“今天你是不能够看到他们的了。”

“连你哥哥也不能够?”

“他在练功,不能分心,师父也不喜欢这个时侯有人来­骚­扰他。”

“练功跟放虫有关系的?”云飞扬试探着问。

贝贝颔首。“师父放虫是为了帮助我哥哥练功,详细的情形我也不清楚。”

云飞扬接问:“他练功一次需要多久?”

“不一定,三四个月也有的。”贝贝一牵云飞扬的手。“你还是先跟我去见我爹爹,那儿要比这里热闹得多,日子也易过。”

“你喜欢热闹?”

“不太喜欢,可是留在这儿太久,到热闹的地方跑跑,总觉得热闹的地方并不是那么讨厌。”

云飞扬不觉点头。“我有时也有这种感觉。”

贝贝欣然道:“我早就却道我们的­性­情接近,是天生地设的一对。”

这种话出自她口中一些也不觉得过份,当然主要是发自真心至诚,云飞扬听着又是一阵感慨。

这一份感情应该怎样处置?他呆望着贝贝,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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