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猛兽,首先你不可与猛兽的爪牙强行接触,血肉之躯决非铁爪所能抗拒的。首标,你得找弱点行致命一击。而猛兽的弱点并不多,保护也容易,双目、下阴、腹部,都不是容易击中的地方。
所以,必须身手灵活,反应敏捷、快速、凶狠、准确,缺一不可,用来对付人,可说绰有余裕。
用兵刃对付猛兽,他也有一套独到功夫,那就是专敲断猛兽爪牙,不需把猛兽击毙来取药。
猛兽一受伤,固然更危险,但必定没有先前灵活,不难应付,断了一只爪也许更激怒更发威,但断了一双爪,如果有路可逃,必定敛威而逃。他相信用这种方法对付人,效果必不会差。
他曾经看到白凤和神针玉女交手,圣剑邪剑皆是武林秘学,但在他眼中,那种攻心取要害的神奥卖弄手法招术,似乎并不足惧。
他有他的见解,他宁可采用自己对付猛兽的办法来应敌。他手中没有剑,段姑娘大感意外,道:“你以为不借一把剑?”
“在下说过用剑吗?”他反问。
“那……那仍然要用渔鼓御音……”
“在下决不用渔鼓。”
“那……你要用徒手……”
“在下也没有说过用徒手相搏。”
“可是”
“在下的短刀刃藏在袖中,必要时自会出现。”
段姑娘警惕地注视着他的一双衣袖,看不出头绪,他的青袍本来就宽大,衣袖也宽大,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法宝,外表决难估计。
“你……你不会是弄妖术吧?”段姑娘冷然遭。
他心中一动,这陌生的美丽女人,怎知他会法术?
“你放心,在下已经答应你用真才实学较量。”
他不假思索地说。
段姑娘右后方的另一宫装美妇举步上前,寒着脸说:“大姐,这人的话靠不住,待小妹先会他一会,他如果用长术,大姐可用暗器来对付他。”
段姑娘真有点迟疑不决,定力火候不足的一人,对妖术的确怀有戒心。
“二妹,但……我已经答应了他。”段姑娘说。
“他如果胜不了小妹的话,就不配与大姐动手。”妹妹举步超越,一声龙吟,长剑幕然出鞘。
“你先上吗?”荀文祥问。
“不错,你害怕吗?”二妹傲然反问。
“你好象很骄傲?”
“哼!”
“在下即使害怕,绝不能临阵退缩,对不对?”
“正是此意,你准备好了没有?”
“你随时皆可进招。”
二妹冷哼一声,出其不意疾朴而上,招发“飞星逐月”,毫无警告地抢制机先突然的袭击。
剑既出剑气进发,但见电虹一闪即至,排山倒海似的走中宫排空直入,气势磅磁极具威力,声势出奇地摄人心魄。
在压力万钧的强攻中,却隐藏着极凶险的不测诡计,已获得剑道神髓,与武林中的高手名家相较,毫无逊色。
荀文祥脚下从容不迫,在剑尖飘然后退,有胸与剑尖保持三寸左右安全距离。似乎,他象附在剑尖前的幻影,进与退的速度完全相等。
剑势尽,他也静止。
如果他要反击,举手之劳而已。
只消用肉掌拍偏剑身,便可乘机切入了。
二妹还不认输,连环进步第二招“分花拂柳”
出手,剑锋一拂,黑风骤发,剑气如潮。
岂知就在剑锋斜转猛拂的刹那间,苟文祥在掌吐出袖口,拍的一声向上招,拍中刚斜转过来的剑身。
凌厉的剑气,挡不住他的浑雄掌力,剑向上急升,分花拂柳快把瓦解,二妹空门大开,锋尖升高超顶,已无法变招了。
荀文祥的掌却趁势探入,掌进身随,贴身了,闪电似的一把扣住了二妹握剑的手掌,连剑靶一把抓。
二妹大骇,情急自救,罗裙一扬,莲足猛攻苟文祥胸腹要害。
荀文祥不愿意厚着脸皮去改抓女人大腿,扭身信手一带。
这一带,不但恰到好处地避过要命的一击,而目把二妹向后方带得前行五六步,站不立牢几乎跌围。
“你比神针玉女高明不了多少。”荀文祥摇头:“凭你这种身手,想劫威远镖局的镖,那真是很难想象的愚来事,威远比神针玉女高明的人不知有多少呢!”
二妹踉跄转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她并不答,知道相去太远了,事实上她用剑,苟文祥一只右手便让她当堂出丑,再不服输便毫无意思啦!
“大姐,不可力敌!”二妹泻气地说。
白凤一怔:“怎么?”
荀文祥说:“我足以应付。”
段姑娘的手离开了剑靶,明白表示不打算动剑,说:“姓荀的,你真不打算寻天涯浪客了?”
荀文祥消去戒意,泰然地说:“姑娘如果肯给,在下当然感激。”
“如果你愿合作。”
“不可能的,姑娘。”
“那你就得不到天涯浪客。”
“天涯浪客又不是活宝,你以为奇货可居?算了吧!姑娘,经你这一闹,在下是愈来愈聪明了。”
“你的意思是……”
“你不懂就算了。不过,在下要奉劝你几句忠言。在你没弄清楚双方的恩怨之前,最好不要自作聪明。”
“你”
“也可能是难题。你把天涯浪客押出来,我们三头六脸,当面谈谈,这点你能办得到吗?”苟文祥问。
“只要你答应合作之后……”
“这不是废话吗?”
“什么废话?”
“姑娘,你在投机,事实上天涯浪客并在你手上,你只想凭人多势众威逼在下就范而已。再就是你并不把风险计算在内,不知己也不知彼。”
“你说什么风险?”
“在下如果协迫你,你知道后果吗?”
“哼!你……”
荀文祥人化电闪,眨眼间人已近身,段姑娘骇然大惊,飞退拔剑。
已经来不及了,右肩胛已被扣牢,荀文祥挫低马步,将段姑娘横压在有膝上,弹性极佳的酥胸对他毫无感觉。
“你很美,段姑娘!”他沉静地说。所有在场的众人,包括敌我双方,皆被荀文祥这种不可思议的神奇快速的身法吓了一大跳。
二十余名男女大惊之下,纷纷拔剑合围。万里鹏一声狂笑,拔剑在侧方戒备。鬼手琵琶站在左前方,琵琶作势发射暗器。
白凤占住右后厅,剑鸣隐隐。没有人敢冲上,因为段姑娘身在险中。段姑娘又羞又急,挣扎着说:“放手!放手……你……”
“我如果要你招供,你招不招?”荀文祥问。
“你……你休想”
“你,国色天香,必定十分爱惜你的花容月貌。扭掉你的耳鼻,你也不招吗?”荀文祥冷笑着问。
“你……你敢把我怎样?”段姑娘依然强硬。
“不把你怎样,扭掉你的耳鼻,挖掉你的一只勾魂摄魄的媚眼,你死不了,好,我们现在来瞧瞧!先扭掉你美丽的鼻子,看没有鼻子的美女还美不美?”
“你”
“你以为我不敢吗?”
“住手……你要知道些什么?”
段姑娘终于屈服了,虽然她的口气仍然愤怒。
“天涯浪客的下落。”
“我”
“不要说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怪事,你怎么知道我要找天涯浪客?”
“是天涯浪客自己说的。”
“原来你还是知道。”
“那已经是五六天之前的事情了,天涯浪客经过信阳州,向一位朋友说你在追寻他,所以……”
“所以你想趁火打劫?”
“你的武林声望,已掩盖了老一辈的名宿,所以,我希望与你合作……”荀文祥放了他,摇摇头苦笑着说:“但愿今天的事,你我都获得一些教训。
不要再冒险找我,知道吗?”
段姑娘脸红耳赤,不住地揉动被扣住的右肩,恼羞成怒地说:“我会记得你对我的如此无礼。”
“你难道对我温柔了?”
“啐!你……”段姑娘真羞啦!
“好了,好了,你已经耽搁了我半天路程,我该走了。”
“如果你回心转意愿合作,我等你。”段姑娘红着脸说。
“呵呵!那会等得你的秀发苍白……”荀文祥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咦!姑娘,你还有大援在后?”他的目光,落在白龟神词的后面山林上,脸色逐渐凝重,左手本能地挪挪悬在肋腰旁的渔鼓。
段姑娘一怔,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却一无所有。“什么大援?”段姑娘问。
“山坡树林里那些人,不是你的?”他问。
“我只有十绝剑手,和九位弟子,你大概是见到鬼了,调后根本没有人……咦!好象有人!”
十绝剑手有一半还在碑亭外侧,可看到路两端半里外的景物,一名大汉突然叫:“路两侧有人隐秘接近,已到了百步内。”
段姑娘脸色一变,挥手道:“占住神词,严防意外。”
荀文祥祥察言观色,知道段姑娘说的是真话,立即举手一挥,当机立断向万里鹏道:“我们也退,人很多,不知冲谁而来,走!”
祠前约有十步,有一座高约两丈的旗斗,上面升了三面旗幡。
人都已退入殿堂,惟有段姑娘当阶而立。荀文祥同安坐于旗斗,面向外,膝上放置着渔鼓,用五岳大式打坐,似已物成两忘。
祠迅即受到包围,全是粗胳膊大拳头的英雄好汉。最后八名劲装高手,距旗斗约二十步一字排开,一个个怒目而视,周围的气氛不觉突然一紧。
然后是五名内穿蓝色劲装,外披罩袍的人,缓慢从广场右侧的树林内踱出,一个个昂首阔步不可一世。
左侧的树林内,也出现了三男两女,其中赫然有神针玉女皇甫凤在内。神祠内,传出万里鹏的惊呼:“金戈银弹南宫义!威远镖局的局主来得好快。”
右侧领先踱入广场的人,年近花甲象貌威猛,背着那柄带着红缨的三尺短戈,金芒醒目。
看外形,有点象左库戈援(锋尖)锐利而特长;胡(横刀)则具有前后双锋,胡尖端后两寸,系有红缨极为醒目。
这位镖局主身材魁伟,凭长相就有慑眼人的威猛气概。除了威镇天下的沉重金戈外,他腰间那只银弹的革囊,也令绿林朋友闻之亡魂丧明,起而避之。
一双小臂有皮护套保持。普通刀根本起不了作用。后方左右随行的四个人,是威远镖局四路总缥头,号称威远四霸天,他们是——东路总镖头神力天王吴一元,南路总镖头金刀伏魔徐天福,西路红砂掌骆永新,北路满天飞雨刘格昌。
这四位仁兄,二十年来没替威远镖头丢过脸,威远的精英,几乎全来了。唯一引起是非的人熊屠霸却没有到场,飞卫姜易却厚着脸皮赶到了。
站在阶上的段姑娘,脸色变了变,说道:“好大的阵仗,看来湖广起镖的事可能已经提早了。”
荀文样安坐如故,点尘不惊,当然,他的心中难免紧张,对方声势浩大,但他并不感到害怕。
众人在二十步列队,金戈银弹独自上前。荀文祥不是傲慢无礼的人,他从容不迫整衣而起。他已确定,神刀邓在主并没有来。
前辈名宿,见了晚辈按例从主动行礼,金戈银弹被有风度,一反常态在丈外止步,抢先抱拳行礼笑道:“小老弟请了,大概你就是荀老弟,幸会幸会,老朽南宫义,威远镖局的局主。”
荀文祥煞有介事的稽首,从容地说:“久仰久仰,小可正是荀文祥,道号青松,难得局生亲临赐教,小可幸甚,幸甚!”
“好说,好说。老弟真是邓兄的乡邻荀文祥?”
“如假包换。”
“哦!老朽早些天与邓兄把晤,邓兄概括提及与老弟发生纠纷的经过,这么一来,老朽总算弄清来龙去脉了。”金戈银弹转脸向站在词阶上的段姑娘:“那位想必是云阳三燕的凌波燕段翠华姑娘了,何不过来赐教?”
凌波燕秀眉深锁,轻盈地降阶而下,走近说:“南宫局主果然名不虚传,居然知道本姑娘来历,委实令人佩服!”
云阳三燕,江湖朋友知者甚少。云阳地处三峡的上游,往来的人皆乘船上下,甚少在该地逗留,更少与当地的人接触往来。
三燕是凌波燕段翠华、凌云燕罗萼华、凌春燕张春华。他们的家并不在云阳城内,平时深居简出,因此江湖朋友知者甚少。
金戈银弹豪放地呵呵一笑说:“四川虽不是敝局的镖路,但承蒙朋友们呵护,对资地的事,老朽尚不算陌生。
不瞒段姑娘说。尊府上的歪尾船一泊上汉阳码头,敞局主的弟兄们就知道是段姑娘的芳驾到了。”
歪尾船,是指专走三峡的船只,三峡号称天险,船只的构造与一般不同,最明显的地方,便是舵楼歪向一边,其次是船薄而轻。
三峡不出事则已,出事船必粉碎,再坚率的船也难侥幸,船轻反而容易控制,是否出事关键在控舟的人而不在船。
“这么说来,局主已知本姑娘的来意了。”凌彼燕沉静地说。
“不错,老朽奉劝姑娘一声,速反四川。”
“本姑娘也奉劝局主一声,不要接这趟镖。”
“段姑娘,事关敝局的声誉,兴衰,老朽身不由己,不得不接。”
“那就没有什么好说了,咱们走着瞧,告辞!”
“姑娘请留步。”
“局主想先发制防微杜渐?”
“老朽决无此意。”
“谅你也不敢做这种犯江湖大忌的事。”
“昨晚信阳州的事,姑娘已是涉嫌人,因此“信阳州发生什么事?”
“咦!姑娘不是存心戏弄老朽吧?”金戈银弹沉声问。
“你明知道本姑娘不会说有失风度地话。”
“昨晚敝局三辆镖车,在四更末五更初被人劫走了,现在不但遗留下迷魂药物的残味,也留有脂粉残香。”
荀文祥剑眉一亮,九真魔女该心满意足不找他了吧?”
凌波燕冷冷一笑,撇撇嘴说:“南宫局主,你不以为本姑娘远从四川赶来,是为了你这三车不知是啥玩意的红货吧?”
金戈银弹老脸一沉,不怒而威,沉声道:“昨天在信阳落脚的人,都有涉嫌的可能,尤其是女性江湖英雄。”
凌波燕秀眉一挑,不想发作。荀文祥却抢着道:“南宫局主,你报官了吗?”
“江湖恩怨,按江湖规矩解决。”
“是把昨天落脚信阳的人,全部抓起来了吗?”
“老朽不是不守江湖规矩的人。”
“哦!真够大仁大义的人。”
“涉嫌最重的人,就算你老弟你与九真魔女。”
金戈银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老弟,你声称要动敝局的镖,已经有不少时回了。
昨晚你在酒楼更是毫无顾忌的表明态度,看来,在许州你与敝局的人熊屠霸发生冲突,并非偶然事件,而是老弟的预谋了。”
荀文祥冷冷一笑,沉下脸说:“又是一个气焰万丈不讲理的人。好吧!你怎么说那是你的事,在下只问你一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委屈诸位和老朽回信阳,老朽将谨慎查证。”
“真妙,上次贵局的飞卫姜易,就是这么声势汹汹,便把在下从马车里拉下来,但耽误了在下的行程,也损失了车钱,告诉你,办不到。”
“老弟……”
“你们的拳头大刀剑利,便可任意主宰别人的生死,便可以随意扣留毒打你们不喜欢的人,是不是?这世间还有天理吗?简直就是弱肉强食的禽兽世界。”荀文样越说越火:“南宫义,你听着!
我已经受够了你们这些人的横蛮无礼嘴脸,就分你出面还我公道,既然你袒护人熊屠霸,先入为主反咬在下一口,而且,你今天已经包围了白龟神祠,显然你并没有打算和在下讲理。
现在,我要郑重地警告你,你指证在下劫你的镖车,如果没有合情合理的人证物证,恐怕你难逃公道。”
他的态度当然不友好,可把金戈银弹气得发疯,四路总镖头更是激怒得脸色大变,怒火上冲。
“长上。”东路总镖头神力大王盛怒地一摆虎尾棍:“请退下,兄弟请他走。对付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小子,说一百句道理不如抽他一耳光,与他说话未免有损身份,把他拖回去算了。”
苟文祥怒火反而消了,将渔被改系在背上,板起长袍的饱袂塞在腰带上,说:“相打无好手,生死关头谁也不会手下留情。
不想拼命的人可先声明,不然休怪在下心狠手辣,那位说大话挟虎尾棍的兄弟,你上吧!你是否要生死相拼?”
神力大王大踏步而上,神气地说:“你与九真魔女拼成平手,能毁了摄魂魔君的九音魔铃,在下岂敢小看你?当然会全力相搏,死了认命,你不会用渔鼓魔音?”
“不用了。”
“哦!为什么?”
“公平相搏,无此必要。”
“在下承诺,清亮兵刃。”
“该用兵刃时,在下自然会用,你上吧!”荀文祥拍拍手说,转向金戈银弹:“南宫局主,你已经亲手打开了地狱之门,今天,你已断送了唯一化解仇恨的机会,一切后果,你得完全负责。”
金戈银弹本来已向后退,惊然止步。
荀文祥最后几句话,脸上的神色起了异样的变化,在庄严肃穆中,透出无穷杀机。这种仇恨蕴积而引发的无边孽火,却使极平凡的人也可以感觉起来。
他的瞳孔在放大,放大,焕发出一种神秘的。怨毒的奇异的光芒,一种连不相关的人也可察觉出危险的冷光寒芒。
他想起了神刀邓国安迫害他的刻骨仇恨。金戈银弹真不该在这时候,提起神刀邓国安,勾起了他无边的怨气。
“一元兄,千万小心。”金戈银弹悚然向神力大王叮咛,显然他已看出了眼前的危机来。神力大王却麻木不仁,也许是太过自恃,仅微为颔首表示知道了,跨两步就拉近双方的距离,持棍行礼傲然地说:“姓荀的,请,吴某候教!”
荀文祥同时稽首行礼,拉开马步适:“得罪了。有僭。”他公然表示先进手,可知他已不打算和这些人谦虚客套啦!”
声落人动,双盘手一分,丁字步突然滑进,神力大王勃然大悟,这岂不是欺人太甚吗?
虎尾棍粗有一握,全长六尺,与齐眉棍差不多,粗钢打磨徐以黄黑漆有如虎尾,全重四十二斤,单手进招可远攻丈外,大石头也棍下粉碎,这狂小子竟然以赤手空拳抢先进攻,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三丈外的金戈银弹,也看得不胜惊讶,脱口叫道:“这疯子在干什么?”干什么?荀文祥已狂野地斜撞而上抢攻。
神力大王愤怒地一棍劈出,也用狂妄的招式回敬。疾冲而上的荀文祥身形急转,大喝一声,左手扣住了将及胸口的虎尾棍,化去沉重的千钧压力,右肩仍然斜撞而入,接着右掌来一记“问心掌”,按上了神力大王的胸口,真力骤吐。
学拳千招,不如一快,对付长兵刃,如果不够快捷,便近不了身,近不了身就只有挨揍的份。
不远处观战的凌波燕,脱口道:“还有比我更倒媚的。”神力大王嗯了一声,上体一仰。荀文祥收掌握棍,一声长笑,挫马步奋神威向上一挑,力道千钧。
神力大王舍不得丢手夺棍,硬生生地被挑离了地面,居然反应奇快,双足一离地便顺棍猛踹。荀文祥更机警,棍反而转向下压。
神力大王知道要糟,这一下去不被打破胸膛才是怪事,即使双脚能及时收回着地,也承受不了这可怖的压力。
千紧万紧,性命要紧。立即断然推手弃棍,双脚一沾地,便用金鲤倒穿波身倒射两丈外,美妙地后空翻着地。
“咦!”四周响起惊叫声。大名鼎鼎的神力大工,一照面便丢掉棍吃瘪。
神力大王站稳了,只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先前集中心力自救,胸口挨了一掌并未感到痛楚,这时脱离险境,便感到受不了啦!剧痛令他浑身发僵,眼前发黑,喉间发甜,脸色变得苍白失血,几乎站立不牢,身形一晃。
荀文祥并未追击,颇有兴趣地掂弄着夺获的虎尾棍,察看片刻,拉开马步单手来一记夜叉探海。
“嗤”一声响,虎尾棍Сhā入地中四尺余。他拍拍手,转向骇然变色的金戈银弹说:“在下就用这根虎尾棍,陪你们玩玩,谁是下一个?出来吧!”
他信手抓住虎尾棍一拔,虎尾根出土,接着一声庆笑,罡风怒号,看不见很影,只看到黄黑色的绵绵光圈八方飞腾,五丈内的暗劲山涌,飞浪走石风吼雷鸣。
三十六路棍法招尽,风止雷息,人影重现。他横棍屹立,威风凛凛宛如天神当夫,豪放地叫:“谁来赐教?兵刃暗器毒药迷香,在下一既奉陪,不自量的人最好不要前来送死。”
西路总镖头红砂掌骆永新举步而行,手一抖,咋喳喳一阵怪响,九节鞭抖得笔直,信手一抡,罡风骤发,然后收回掌中行礼说道:“在下骆永新,舍命陪君子就教高明。”
“别客气,请上手。”
“得罪了!”九节鞭飞舞,怪声刺耳,红砂掌一面舞鞭,一面游走取空门进手空隙。
荀文祥双手持棍,足踏四平,屹立原地丝纹不动,根本不去理会游走移位的红砂掌。红砂掌已移至他身后,他浑然未觉。
“喀啦啦!喀啦啦!”鞭响渐近。
他稳如泰山,静如山丘。凝神内视,不为所动。鞭声渐远,红砂掌绕到他左侧。
“不要浪费精力乱我的心神。”他平静地说:“修道人三花聚顶六合如一,天塌下来也撼动不了在下。”
红砂掌真有点心虚,身形转疾,绕了半周,突然折回他的身后。
他丝纹不动,以背向敌,”鞭声渐近,似乎发自脑后。他浑如未觉,置之不理。鞭声又远,显然红砂掌又重新走位。
他突然旋身,虎尾棍一伸,冷冷一笑,鞭声之所以又远去,原是红砂掌在弄玄虚,控鞭的力道可控制声音的远近,红砂掌正幽灵似的扑来,鞭如天雷下击。
“喀啦啦!”一阵暴响,鞭缠住了棍。红砂掌身形仍然健进,左手掌殷红如血,以惊人的速度拍到。
荀文祥一声豪笑,棍向侧上方一挑,棍尾斜塔,不偏不倚恰恰撞在红砂掌的左手脉门。红砂掌的出其不意攻势全部瓦解,狂叫一声,丢掉鞭斜飘丈余外,右手托住左腕,脸色发败。
九节鞭飞舞着飞出五丈外,破空气浑雄已极。看清楚变化的人并不多,双方接触一沾即分,生死间不容发,变化太快了,快得令人来不及转念。
这种超人的反应,正是决定生死的关键,在半出于本能,这是无法学得到的功夫。北路总镖头走上前,抱拳说:“在下已经看出尊驾并不全力相搏,不然吴、骆两兄不死亦残。”
“不必客气,事实上在下欠缺搏斗经验。不过,每经过一次搏斗,在下便多懂得一些窃门了。
在下向你保证,在下将一次比一次辛辣,不久,便可意到神往,以后与在下交手的人,将一次比一次凶险,等到在下一开杀戒,以后向在下动手杀人,他得死。”
最后一个“死”字,说得色色俱厉。虎目之中慑人的冷电,如利箭般直透入对方的内心深处。满天花雨打一冷战,心中暗惊。
“在下刘裕昌,匪号天花雨。”
“哦!在下记住了。”
“在下在用暗器领教?”
“哦!阁下的暗器比紫衣秀士高有多少?”
“在下不甘菲薄。紫衣秀士的父亲千手天尊费家,与在下棋鼓相当,可惜双方不曾印证过。”
“好吧!你可以全力施展了。”
“恭敬不如从命,在下放肆了。”满天化雨语气谦恭,徐徐向侧移位。
荀文祥深吸入一口气,左手持棍慢慢举起,直垂身前,右手斜立掌天胸腹之间,神目如电,视线向对方集中,徐徐跟随转向。
片刻功夫,他象完全变了一个人,先前气势迫人的神情消失了,袍袖无风自扬,似乎把全身已罩在一阵阵神秘莫测的诡异气氛中,而且有一种看不见却可稳药感觉得到的光华向四周射击。
御神大法,一种人类已经失去的先天本能,没有灵根慧性的人,永远不可能发掘出这种本能来。
两把柳叶刀电射而出,在他身前五尺左右突然折向而飞,速度增加了数倍,发出令人骨惊然的锐啸,远飞出七八女去了,落入林中失去踪迹。
暗器随后而至,共有十余种之多,漫天飞舞急如骤雨。但接近至丈内即自行折向,不断地在他四周上下飞舞,有如活物,似乎永不停止,永不脱离。
两丈外的满天花雨目定口呆,像个傻子。而就在满天花雨发射暗器的后片刻,包围神们的人已经发动,合围阻住了铜门,有人发令命里面的人速来缴械,不然将冲入擒人。
四支剑长围住了凌波燕,其中有神钟玉女在内。到底是谁下令发动的?也许连金戈银弹也没弄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激怒了正在留心各种暗器飞行轨迹的荀文祥,他突然大抽一挥。围着他飞舞的数十件暗器纷纷落地,似是突然失去动力,也象突然死去的飞虫。
他丢掉虎尾棍,解下背上的渔鼓。“蓬!蓬蓬蓬……”令人心魄沉沦的鼓音破空而飞,象是暴风雨君临宇宙,似乎大地正在沉沦,天摇动了宇宙末日。
狂叫声刺耳,人群发疯似地掩耳向四面八方狂奔,只片刻间,神调前已看不到其他的人影了。
凌波燕总算神智未昏,她逃回神调,与同伴在墙角伏地调息,幸而鼓音从这一面传来的威力减弱,不然她们也受不住鼓音的震撼。
逃出两三百步外的金戈银弹脸色泛青,惊恐地叫:“这家伙是白莲会妖孽.如不赶快将字内双仙请到,咱们无奈他何。咱们回去,也许双仙也到了。”
广场中,荀文祥呆立良久。他在兴奋中,却有一股惧意魔爪似的爬上他心头。不详的阴影罩住了他,不安的感觉令他惊然心惊。
他做梦也没想到,心神的威力竟然如此可怕,似乎一发不可遏止,已有点不受控制的现象发生。
他意识到有点不妙了,这不是好现象,目下师父不在身边,没人指导他如何控制这种越来越强烈,用一次增一分威力的不可知能力。
他真有点害怕了,如果这种异怪能力再增强,无止境的增长,后果如何?
“我也许要走火火魔了。”他恐惧地自语。当一个平常的人,一旦发现自己可以信手推动万斤巨石,吃惊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他当然知道世间修真有成的人并不少,像仙人周颠,武当祖师张三丰,铁冠子张中等等,都是有信史可微的人。
他拍了两下渔鼓,鼓声并无异处。“我不能再妄用御神心法了,说不定我会自焚自爆呢!”他惊然地想。
如果真走火入魔,是脸色苍白的凌波燕,失神般向他走来,惶然地说:“威远湖广那趟镖,有你Сhā手我只好放弃了,后会有期!”
“我还没决定是否Сhā手呢!”荀文祥说;“不过,姑娘的实力较威远相去甚远,放手比较聪明些。”
“我知道昨晚劫镖的人是谁。”
“姑娘可以不说。”
“说出来你可以在心理上有所准备。”
“那就谢谢了。”
“银龙纪年。
“邪道第一高手银龙?”荀文祥颇感意外。他想起银衣使者柳如是,和玉骷髅毕天奇。同时,也想起了万里鹏的话,火焚祥云庄,那天晚上出现在葛仙宫的人都有嫌疑。
“正是他,他的党羽真不少。”凌波燕说。
“目下他在何处?”
“出东关走东北小径,绕过义阳山北麓,便看到小河边的一座树林,倚林面水那座农宅,就是他们聚会的地方,南宫局主如果能找出线索,找上门去吉凶难料。”
“反正今天的行程已经耽误了,回去看看热闹也是好的。姑娘打算何在?”荀文祥看着他问。
“回汉阳上船。苟爷日后途径云阳,希望能光临寒舍,我姐妹当尽地方之宜。”凌波燕诚挚地说。
在下曾经到过湖广荆山,有机会真想到四川游方。听说四川的药材名列天下第一。届时如途径贵地,一定趋府造访。”
妾将倒退相迎,扫径以待。”十绝剑手出来了,然后是凌云燕、迎春燕。最后出来的是万里鹏等三个人。
所有的人皆神色萎顿,余悸犹存,认定力,凌波燕最深厚,可知内功修为也最精纯。所以比众人复元得很快。
万里鹏到了荀文祥身边,苦笑道:“兄弟,下次你再搬弄那玩意,可真要了我的命,你那鬼渔鼓简直是妖怪,不是人力所能抗拒得了的。”
“下次再使用,可能要出人命。”他也苦笑,暗中决定不再用御神心法借渔鼓克敌了,万一控制不住,说不这定把自己的命也送掉。同时,他觉得鼓声能够伤害自己人,真不宜使用也。
送走了云阳三燕,荀文祥将银龙劫镖的事说了,征询他们三人的意见,是否回信阳春热闹?三人都同意了,立即转身返城,仍在小南门义阳老店投宿。
上午落店,而且是去而复回,连店伙也感觉出事态不寻常,难免令人心中不安,紧张的气氛已可从惴湍不安的店伙身上察觉出来。
这一进数间上房相当幽静,曲折的走廊,小小的院子,精致的天并,设有形态各异的盆景。
人走过去,可能会迷失在内,这一进本来就是招待眷口众多,辈份复杂,携家带眷旅客的房舍,形式有如独院。
四个人分住四间,四间房拥有一个院子,一座雅院的小天井,一座起居间,和一个面向天井的食堂。
这是说,四间房的门户都是落错不同的,要想彼此照顾真不容易,把前面的院门一前,便与店中其他旅客隔绝了。
天井三面有廊,设有玲线的矮栏,古色古香。翠微居合集[o3.com]你们的需要=我们的目标第十章宇内双仙相助威远
荀文祥的房间,是在天井的有首,右面一折,便是供旅客话家常的起居间,型式有点象花厅。
安顿完毕。四人分成二组,两人一组以便照顾,分两处打听消息察看动静。
万里鹏和鬼手琵琶一组,目标是白马将军庙百首的高升客栈,那是昨晚威远镖局丢镖的地方,目下镖局主金戈银弹一群高手皆在店中安顿,在对街平春酒楼窗口一桌小饮,可监视高升客栈的动静。
荀文祥与白凤走一路,先探听九真魔女的去向,再出东门至义阳山麓,察看银龙的潜伏藏镖处。
两组人分头行事,已是巳牌正末之间,城中热流渐盛。天宇中万里无云,真不是活动的好天气。
万里鹏换了月白色宽长袍,薄缎袍走起路来真有点飘飘若仙的气概,一手中一折扇,手空增加三分公子哥儿气概。
鬼手琵琶则是水湖绿春衫,同色八折裙,梳会,真象个贵妇,与万里鹏走在一起,珠联壁合十分出色。
两人登上平春酒楼,在窗口的座头就坐,吩咐伙计送来一壶茶,然后万里鹏下楼到对面的白马将军庙跑了一趟,在庙旁的小巷内找到了两名地棍,套出一些消息,十分满意地回到平春楼。
这一来一回的功夫,尽够有心人有所准备了,果然所料不错,两人的茶刚添了一次水,楼梯响处,神针玉女主婢随着一位曾在白龟神调出现的年轻人,出现在楼门口,泰然向两人座头走来。
两人毫无火气,含笑目迎。光天化日之下在城市闹区,除了痞棍流氓,谁也不会见面就拔剑相向,在官府落案是最犯忌的愚蠢事。
楼上只有三五名酒家;近午时分天气又热,不是上酒楼的好时间,酒楼的生意是在夜晚。
神针玉女态度,已有明显的转变,变得不再狂傲,虽然脸上并无笑意。
年轻人年约二十三四岁,玉面朱唇英伟不群,穿一袭蓝色大袍,翩翩浊世佳公子气概不凡,含笑踱近抱拳道:“程兄,范姑娘,雅兴不浅,怎么回城来了?”
鬼手琵琶一向嘴上不饶人,笑笑道:。“不能回来吗?皇甫少庄主,你不会在光天化日下掳人绑架吗?”
年轻人的来头不小,正是神针玉女的兄长,铁胆郎君皇甫土敬。他老爹圣剑是老一辈的武林至尊,他也是年轻一代英雄人物中出类拔草的高手中的高手。
“范姑娘真利害。”铁胆郎君笑意更浓:“两位还没叫酒菜,在下兄妹作东,两位可肯赏脸?”
“算了吧!”万里鹏也笑笑:“在下再穷嘛,也是百了谷的少谷丰,请贤兄妹喝两杯还怕付不出酒钱。诸位坐吧!先喝杯茶润润喉,在下知道贤兄妹来,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是么?”
“谢谢!”铁胆郎君在对面落座:“荀兄与舒姑娘,怎么没来?”
神针玉女打横坐了,将女则站在她身后。“他们有事。”鬼手琵琶说:“可能是打听威远镖局下一趟镖,是否也走这条路。皇甫少庄主,尊府替威远撑腰,以后的日子恐怕很难过,荀兄弟已决定先断威远镖局这条镖路,再到其他路上照着葫芦画瓢。”
“是的。”万里鹏接口:“你们一再相逼,也难怪荀兄弟冒火。皇甫兄,南宫局主今日大概是老悻了,太过倚赖武力是行不通的。”
“小妹妹,恐怕你也不会好过。”鬼手琵琶向神针玉女说:“荀兄弟不会放过你,听说你牵涉到他另一件事。”
鬼手琵琶心直口快,说出荀文祥要找神针玉女的另一理由。她听万里鹏说的,其实她也不知道原因,万里鹏并没有将荀文祥在葛仙官所发生的变故告诉她。
神针玉女的确被荀文祥在白龟神词的表现吓坏了,处境一恶劣,便知道冷静地分析检讨。
神针玉女发现自己竟然成为双方结怨的导火线,事态严重,糟得不可再糟。
南宫局主的武功造诣,她知道比乃父圣剑差不了多少。而在白龟神词,南宫局主没出手就狼狈落荒而逃,三路总镖头先后被荀文祥所击败,这已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即使乃父出面,恐怕也难逃荀文祥的毒手。
她一听鬼手琵琶说荀文祥要找她,虽不感意外,仍然心中发慌。
“我是有错,但总不能说我是罪魁祸首。”神针玉女焦灼地分辨:“当初在石头桥头,我只是随飞卫前看看而已,作主的仍是飞卫。”
“那时候的情景,你们也应该了解,我作的事凭良心说也不算太过份,他真要找我,来就来吧!”
“程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铁胆郎君苦笑:“当然,错在威远和舍妹,好在迄今为止,还没闹出人命,不至于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程兄,兄弟有一个不情之请,务请程兄范姑娘鼎力帮忙。”
“少在主的意思是……”
“解铃还需系铃人。兄弟负责要威远替诸位披红道歉,请两位为全权代表,在荀兄面前疏解美言按情理论,威远镖局是天下四大镖局之一,武林地位也江潮声誉,坐二望一,如果真能替万里鹏四个人披红道歉,四人的声誉必将如日中天,光彩非凡,可说是极不寻常的一种殊荣。
“这件事,“兄弟甚感为难。”万里鹏苦笑道:“问题表面上看来十分简单,但波诡云端,我相信少庄主不一定作得了主。”
“程兄,老实说,兄弟绝对作得了主,可是“可是另有困难?”
“程兄,这件事真要闹到不可收拾地步、决非江湖之福,至少倦入是非的人将包括武林大半精英”
“兄弟的老槐庄,威远镖局,程兄的百了谷。舒姑娘的柏园小青天,将皆成为风暴中心,何必呢?诸位都是江湖中的风云人物,必有容人的雅量,兄弟的提议,不算不合情合理吧?”
“少庄主,你还没说出你的困难?”
“这个……”
“程某在听。”
“威远公开披红道歉,先决的条件是请诸位先行必还三辆镖车上的三箱红发。”万里鹏脸色一变,冷冷一笑道:“少庄主,威远镖局派在信阳的眼线,不会是酒囊饭袋吧?”
“兄弟不懂程兄的意思……”
“如果是我们劫了镖,决无否认之理,当然会按规矩指定地点与威远了断。”鬼手琵琶接口说。
“程兄请看……”铁胆郎君从怀中取出了一卷白绢递给万里鹏,说:“是不是荀兄的笔迹?”
绢卷约八寸宽尺二长,上面写着:“桐柏山秃狼谷候驾一月,过期不候。”最下面,画了三辆威远镖局不Сhā镖旗的镖车,具名处只写了一个“荀”字,画了一个渔鼓。
“一月,没有起迄时限,也没指定哪一天见面。”万里鹏递回白绢直摇头:“这是漏洞百出的馅阱,你们麻烦大了。”
“兄弟从来没看过荀兄弟的笔迹,但我可以用人来作保证,这不是荀兄用来愚蠢你们的东西。”
“诸位昨天落店之后,与九真魔女大闹平春酒楼之后,返店便分头离店外出活动,四更天方分别返店。”
“那并不能证明我们到高升客栈劫镖。”
“可是……”
“少庄主!”鬼手琵琶正色说:“我们只有四个人,绝对没有其他朋友协助,四个人搬三只大箱,能办得到吗?你们显然找错对象。”
“白凤就有暗地跟来的保镖”神针玉女说。
“哦?”
“那两位曾在石界桥出现的人、正是柏园小青天的龙虎双卫,邪剑舒除最得力的爪牙。”神针玉女又说。
“少庄主。”万里鹏诚恳地说:”留书嫁祸的老把戏,谁都会玩,你能放弃先入为主的念头,听在下的忠告吗?”
“程兄请说。”
“依兄弟猜测,这件阴谋与下月湖广那趟镖有关。等威远出动大批高手在秀狼谷枯等穷搜,很可能折损大批人手,能派至汉阳接镖的人有多少?想想吧!老兄;不要在我们身上浪费功夫。”
“这……兄弟也怀疑到……”铁胆郎君迟疑地说。
“不必怀疑,赶快去找镖。”鬼手琵琶说:“就算你们找到了镖,并不一定是幸运,事情还没完没“因为湖广那批红货,荀兄弟有兴趣。”
“范姑娘,就算我求你好不好?”神针玉女不安地说:“威远接的那趟镖,也是事非得已的,他们动用官府的压力胁迫威远接下那趟镖,不接行吗?请少谷主和范姑娘在荀爷的面前……”
“你求我也没有用。”鬼手琵琶语气依然十分冷淡地说:“荀兄弟的事,有他自己的主见。”
“威远根本没有化解仇恨的诚意。”万里鹏说。
“贤兄妹也不是威远镖局的人,我们也无法履行你们所提的先决条件,咱们不谈这些了,该叫酒菜了,贤兄妹想吃点什么?”
“谢了,兄弟得去见见从开封赶来的人。”铁胆郎君离座而起:“兄弟相信昨晚失礼的事,与诸位无关,但愿兄弟能尽力化解这次大劫,告辞了。”
送走了铁胆郎君兄妹。鬼手琵琶低声向万里鹏道:“程兄,你为何不将银龙劫镖的事告诉他?”
万里鹏冷冷一笑,也低声道:“好姑娘,你还没有看出他兄妹俩的尴尬吗?他们根本作不了主。”
显然南宫局主已认定我们劫的探,派他们前来探口风,南宫局主毫无化解的诚意,白龟神词之败,威远像局已抬不起头来,岂肯罢了?
先决条件便足以证明南宫局主的强硬态度,咱们为何要告诉他?让他们去乱吧!乱对我们有利。”
“哦!你的意思是……”
“等他们到桐伯山秃狼谷拼个两败俱伤,咱们劫镖便可减去不少强敌的。”
“我担心荀兄弟。”
“你担心他什么?”
“如果他知道银龙假借他的名号……”
“奇怪!银龙怎么想到假借荀兄弟的名号?难道说,他未卜知知,知道荀兄弟在白龟神词一定可以击败威远镖局的精英?”
威远收到绢书,这该是回城以后的事了,银龙必定有人跟踪威远的人往返,怎能不知?”
“好象很合情理。晤!你看,谁来了?”万里鹏指指窗外示意。高升老店前,十余匹健马浑身汗水,骑士们正把坐骑交给店伙。
“威远的大援到了。”鬼手琵琶道:“晤!那两个老道好眼熟。”
“字内双仙!”万里鹏深深吸入一口气:“真是大援到了。高身材的是开封延庆观的正一真人常道长。
戴九梁冠的是把水县逍遥观的观主,曾在茅山金坛华阳苦修二十载,道术通玄的句曲练气士真阳仙师,两人都带了两位获得真传的弟子。看来,苟兄弟恐怕……这两个老道玄功盖世,道术神鬼莫测,我们走!”
“走,你的意思是……”
“快通知荀兄弟暂且回避,敌势过强暂避为宜。”
“这……也好,走吧!”可是,午间,荀文祥和白凤并未返回,两人出城迳奔城外的义阳山,结果不知荀文祥躲到何处去了。
银龙潜伏的农宅内,鬼影俱无,是一座空宅,但灶灰尚温,有不少人住过的痕迹,所有的门板皆留有老江湖做过防险手脚的遗迹。
两人只好失望去运店枯等。他们等得心中焦燥,口中冒烟,坐立不安,黄昏时分,荀文祥和白凤风尘仆仆回来了。
一踏进院子,万里鹏便疯子似的奔出,如释重负地说:“兄弟,行囊已收拾好了,赶快走,由店后脱身。”
荀文祥一头雾水,讶然问:“大哥,你怎么啦?”
“先离开再说……”
“大哥你……”
“威远把守内双仙请来对付你来了。”
“谁是宇内双仙?”
“已经没有工夫和你细说。总之,他们是传说中的地行仙,任何武功高强的艺臻化境的武林高手,也在他们面前无法施展,所以……”
“哦!他们既然来了,还走得掉?”
“还不算迟,正好乘夜脱身,快!”
“不可能的。”荀文祥向后一指:“监视网已经布得如天罗地网,我宁可在此等他们来。急不得,大哥进去再说!”
“兄弟……”
“叫了酒菜吗?”荀文祥泰然止步,微微一笑道:“我和舒姑娘可真饿惨了,真是饥饿交加。”
“我去叫伙计准备。”鬼手琵琶说。众人先在起居间商议,万里鹏迫不及待地问荀文祥说:“兄弟,你这一整天躲到何处去了。”
“跟踪银龙那些人,可辛苦了我两条腿。”荀文祥说。
“银龙走了?”
“嗯!”
“到那儿去了。”
“三箱红货埋在柏林内。那些家伙真有耐心,午间动身,尽抄小径左弯右拐,绕来绕去走的迷踪路,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最后你猜到了什么地方?”
“一个半时辰,普通脚程也走四十里。”
“走了五十余里。”
“岂不快到九里关了。九里关是至桐柏山的路”
“桐柏山?他们去桐柏山干什么?”
“这……先说你的事,他们……”
“哼!他们真是见了鬼啦!竟然躲在双溪桥镇,藏身在大官道旁,真亏他们想得到。”
“双溪镇?北州二十里的双溪桥镇?”
“是呀!我们来时经过那地方。”
“怪事,他们为何往北走?为何不到桐柏山“他们为何要到桐柏山?”
万里鹏将在平春酒楼,与铁胆郎君兄妹谈判的经过—一说了,最后说:“他们应该到秃狼谷去等威远了断的,反而往北就令人莫测高深了。”
荀文祥大为不悦,哼了一声道:“这就是他们的不对了,大名鼎鼎伪银龙。竟然卑鄙得愚弄威远嫁祸于我?好,我会去找他们讨回公道的。”
白凤哼了一声,很慢地说:“那个穿银衣的什么很衣使者也在内,他在许州远弄得我好苦。对,荀兄,我们明天就去找他。”
万里鹏摇摇头,断然道:“不!我不赞成去找银龙,两面对敌情势不利,咱们此地如,能平安脱身,立即快马加鞭直奔湖广,找地方藏身等候剧变”
白凤却不同意,坚决地说:“不,不解决银龙,他以后会兴风作浪,说不定又出什么鬼主意来陷害我们,你们不去,我去。”
鬼手琵琶一怔,笑笑说:“舒小妹,你好象有点变了,你从来没有坚决反对过任何事情。”
白凤脸一红,讪讪地说:“也许我记恨许州被逗弄的事。不过,嫁祸的事也的确需要追究对不对?”
荀文祥低头沉思片刻,说:“对,我该追究这件事。明天再说。早些进食,我得作一番安排,今晚双仙必到,得好好准备迎宾。”
三更初,每一处门窗皆虚掩着不上闩,每处走道的转角处,皆拉上了极细小的丝绳。各房厅灯火全熄,唯一的光源,是天并一座盆景中,小假山顶端小凉亭上的一根粗大特制松明。
松明虽然如拇指,但蕊并不大,所以光度不太明亮;一根可点六个时辰。
荀文祥不在房内安歇,他坐在廊下,面对天井,膝上放着渔鼓。
强敌将至,生死存亡关头,他准备如果情势危急,便不顾一切用御神心法冒险。他一面练气,一面用心思索御神心法力量不断增强的原因,希望能参悟到控制这种力量的方法。
第一个黑影出现在对面的屋脊上,大红道袍夜间看似黑色,背上的剑鞘灵头,映着星光,光芒闪烁。
松明的光,把强敌引来了。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大蝗虫,啪的一声飞撞在火焰上。松明一晃,火焰刹减,但随即重放光明,火焰上伸。
他双目睁开了,星目炯炯。
“下来吧!”荀文祥泰然道:“贫道已久候多时了。”
他今晚穿了玉色宽大的薄袍,长发披肩,在不太亮的松明亮光照耀下,真带了几分妖异的气氛。
人影飘降,象飘落的两朵红云。
“贫道常道土。”左侧老道大咧咧地说。
“贫造句曲炼气上真阳。”右首的老道也不友好。
他淡淡一笑,对方不友好,他也不必客气,坐姿不变,沉静地说:“贫道青松。两位道友带了四位高徒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句曲炼气上大概知道白莲教的底细,问:“道友是哪一条哪一坛的弟子。”
他哈哈大笑,反问:“贫道的底细道友还未查明?”
“不要逞口舌之能!”
“道友不是来讲理的?”
“对白莲妖孽,没什么好讲的。”
“那你来作什么?”
“贫道要擒你交官府处置。”
“你能吗?”
“孽障,你死到临头,还敢无礼。”
“你不象有道全真,我可要骂你了!”
“无量寿佛!”常道上向前跨出了两大步:“真阳道友,不必和他多说废话;待贫道擒了他。”
“且慢!”荀文祥叫。
“你想干什么?”
“你刚才念什么佛号?”
“无量寿佛,有何不对吗?”
“咦!你是信佛呢,还是信神?”
“你”
“你干脆念南无阿弥陀佛,岂不……”
常道上大怒:大袖一挥,狂风爆发。
“哗啦……”矮树干突然断折,相距两丈,好霸道的袖风。
荀文祥长发飘舞,守坐如故。
常道主逼进四步,拉进了一丈,袖一抖,手向前一伸,指风罡气排空而去。
荀文祥一掌斜拔,上体一晃。
“啪!”指劲走偏,把他身后的砖墙射穿一个小子上。
常道士一怔:“你不是白莲教的妖孽?”
“你也试试!”
常道上突然疾退两步,身形一晃。
“还有!”荀文祥低呼。
常道士手急眼快,一把抓住了,惊叫:“你真会妖术?”
老道并没看到荀文洋动手,却看到了他半闭的星目,九梁冠竟然要自脱,不是妖术是什么?
句曲炼气上也看到了,猛地拔剑叫道:“道友,用天心正法制他,事急从权。”
两把冷电四射的长剑,分从两面旋舞而至。
两名老道均口中念念有词,一面缓慢逼近,剑每一挥舞,便涌出了刺骨裂皮的强劲剑气。
剑气随舞逐渐增强,呼啸声宛如云天深处传来的隐隐殷雷,愈来愈烈烈,似乎房字也在撼劲。
荀文祥坐的姿势保持不住了,他双手左抹有推,衣袍猎猎有声,长发飘舞。
剑愈舞愈近,压力万钧。
荀文祥额上见汗,呼吸不平静了。
近了,两支剑在他身边摆动,形成绵密的剑网,将他困在网中。
右面不远处的明窗悄然而开,一只酒坛突然砸来。
一声暴震,酒坛距剑三尺便自行爆发,酒雨发洒,酒香扑鼻。
这时,两位老道同时沉叱,双剑一合。
“铮!”剑鸣震耳,火星飞溅。
荀文祥左膝跪地,右脚踏前一半,形成半跪姿态,右手的戒尺,架住了全力压下的两把剑。
渔鼓已滚落在一旁了,已无法使用了。
人影连续飘落,四大弟子到了。
“孽障,还不撤法就擒?”句曲炼气上厉说。
“不要迫我!”苟文祥满头大汗含糊地叫。
“罡气一至,你将神魂惧灭。”
“不要逼我!”荀文祥大吼。
罡气一催,剑气下通;异鸣如雷声殷殷,气流的呼啸声尖厉刺耳。
两者道双手运气下压。
荀文祥的身躯逐渐下沉。
“孽障……”两者道同时厉叱。
荀文祥突然双目怒睁,瞳孔在放大,放大双目如炬,十分可怖。
一声爆震,慕地廊柱摇摇。瓦片纷飞,人影激射,走石飞沙,碎片的破空飞行厉啸惊心动魂。
松明的火焰猛烈的跳动。明灭不定。
天井中的四大弟子,全被震倒在地。
两者道直飞出天井角,背部重重地撞在墙上。
他们手中只剩下断剑把,道袍凌落,破帛飘飞。
“快走……”句曲炼气土厉叫,不似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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