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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第11章:拜见先生

老石进宫叙职很顺利。

宋仁宗老爹真宗很爱喝酒,宋真宗最引以为傲的能力也许就是他的剧饮了,他饮酒三斗而神­色­自若,也喜欢与众同乐,屡屡征召大臣入宫对饮,喝到不知东南西北是常有的事。

赵家的娃娃身体都不好,真宗喝酒伤身,儿子少的很,仁宗只要规规矩矩继承皇位就好,根本不用担心什么哥哥弟弟九龙夺嫡之类的,真宗他丫就根本生不出那么多孩子。

仁宗的身体也不是很好。生下来的娃娃,活下来的不多。

也正因为此,他对能喝酒的石曼卿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你说看到一个和你一般大的人,很像你爹,你会怎么想,差不多就以为那会不会是你兄弟。

当然仁宗不可能把石曼卿当兄弟,但是当一个好臣子还是可以的。

当了一段时间无所事事的钦差后,老石的新工作到位了。皇帝让他供职于秘书省,秘书省就设在皇宫大庆殿的东侧,与大庆殿就隔着一道走廊。

别人若得此位一定欢天喜地,高兴的要死,因为离天子越近,权利越大,好处越多。

可是老石心中还有些不高兴,很好理解,因为不思上进的上班族当然希望坐的离老板越远越好,偶尔开个小差,喝点小酒什么的,谁都不知道。

但是在老板眼皮底下就不一样了,一开小差就被逮到,­干­活也得战战兢兢,迟到早退都要不得,这还是人­干­的活吗?

于是老石当场就在仁宗面前表达了自己的愿望。

仁宗哭笑不得,见过偷懒的,没见过偷懒的这么光明正大的。不过心中又更加喜欢石曼卿这个人,直白,不弯弯绕。

但是面上却放下脸来,让你做就做,还唧唧歪歪废话这么多!

老石只好恭恭敬敬的应下了,心里嘀咕,皇帝跟个女人似得,刚刚还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

当天下午就屁颠颠的去秘书省报道了。

秘书省的都是人­精­,皇帝丢了这么一个人进来,那就意味着总有一个人要失宠。

皇帝的­精­力有限,对大臣的爱更是有限,还有一部分要分给后妃们。

如何从有限的爱中分取更多的爱,只好从控制人数这里下手。

于是老石这些新同事们非常热情的接待了他,还在上班就给他喝酒庆祝。

本来这绝对是于理不合的事情。但是老石本来就是一个酒虫,有酒不喝,对不起自己。

老石喝酒和历史上很多名人不同,他生­性­乐观爽朗,不趋荣利,喝酒不是为了浇却心中的块垒,而是为了他快意地享受潇洒的人生。

所以这些同事们的盛情自然是难却的。

于是第一天上班的他,喝多了。

眼前都是新同事们乐呵呵的重叠的笑脸。

他看的眼花,说要出去透透气,不知道为毛平日皇宫的一只苍蝇都很难乱飞,喝醉的老石却走的出奇自由。

他走着走着,来到一座宽敞通透的大殿,不时有清凉如水的微风吹来,就在这风水宝地歇息吧,石曼卿也不管太多了,倒头便睡。

这时候宋仁宗路过大庆殿,隐约看见一人卧于大殿下。公公们吓一大跳,大胆,谁居然敢拦圣驾,正要上前呵斥让道的时候。

皇帝询问左右,自然有机灵的人说出了那人正是石学士石大人。仁宗一听,靠,你丫的真是爽歪歪,第一天去熟悉环境也能喝醉睡地上。

所有人都觉得老石的人生要注定要惨败了。

那秘书省的有些同志心中还有些不忍,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太缺德了点。

不想皇帝却好脾气的笑眯眯的挥了挥手阻止了他们去把老石叫醒,还说了句:“不能打扰石学士清梦,联还是从旁绕道而行吧。”

皇帝正是看到那随地睡觉的老石,想起了自己那早逝的父亲,当初好像也非常喜欢这样,喝完酒不分东南西北,他那时候觉得荒谬至极。

现在自己当了皇帝,才觉察到父亲当初那复杂的情绪,更被石曼卿勾起了那父亲还在的时候的柔情… …

石曼卿一睡到天黑,居然己经是下班时间,就去秘书省那里点了个卯,发现新同事比下午还要热情。他想了想,觉得其实这里上班也不错,同事们都很好相处的样子,乐呵呵的下班了。

秘书省的人都捏了一把汗,皇帝都要让道的人啊,自然都收起了那些小心思。

老石看大伙都很好说话的样子,于是厚着脸皮说,初到京中还未安顿下来,明日请假一天可否?

本来以为会有一大堆的训斥的,不想,所有人都同时点头说好。老石又一次感叹,秘书省都是好人呐,然后又厚着脸皮问了句:能请带薪假期吗?

秘书省的同事们,还是一致,如吃了点头丸一般,一直点头。

于是老石终于满意的屁颠颠的下班了。

秘书省的一­干­同志们都傻了,见过脸皮厚的,没有见过这么厚的,第一天上班就不来,还要求带薪假期。

不过想想皇帝的态度,他们忍了。

老石高兴的离开,心中还想,皇帝也算是有良心的,安排了这么一群可爱的同事,赶明个有机会,要好好谢谢他。

第二日就屁颠颠的来找左伊了。

吴大胖一夜春宵,­精­神的很,听说石学士上门拜访,高兴的手舞足蹈。

他如今不是泉州知州,石大人也不是钦差。

但是石学士比钦差又大不一样,秘书省,天子的代言人,那说话的力量是一个唾沫一个钉。

他一个盐铁司的主官在人家眼里就一个卖盐卖铁的。

况且皇城脚下无秘密,老石自己睡的昏天地暗完全不知道故事发展的过程,别人却己经连他当时睡觉时流了几滴口水,挠了几下脸的细节都己经了然于心。对这个皇帝都绕路走,不忍心打扰香梦的学士,要用什么态度来对恃,傻子都知道,巴结再巴结!

石曼卿来吴府,自然不是来找吴大胖聊天的。

他来找小友左轶的。

他这人对路了就对路了,掏心掏肺的欣赏,年龄神马的都不是距离。

不想ρi股还没有坐热,听说小友去拜访他的先生老易了,很是遗憾的屁颠颠的告辞了。

但是外人却不知道内幕,以为吴大胖之所以能升官如火箭,一来就弄个肥差,原来是朝中有人。

喷香的新上任石学士居然亲自到他府上拜访,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什么?如果你不懂,不得不说,你的政治觉悟太低,还是不要在官场混了

而实际上,政治这种东西,其实是无数巧合组成的… …

等到吴大胖去上班,发现今天无论是下属还是上司都特别客气。

有的还拐弯抹角的打听,石学士的兴趣爱好。

吴大胖本来也是一个外来和尚,虽然是主官,但是工作开展近半年了都没有什么成果,底下的人固执的很,不想今天却都露出了掬花般的讨好笑容。

他心中不得不感叹,还是夫人厉害,当初夫人要自己花大价钱把后院隔壁的房子一起买下来的时候,自己还觉得夫人小题大做,不就是两个小孩嘛!随便客房一丢就好了,还弄那么麻烦,如今想想,那点钱和收获比起来实在是小钱… …

一边和同僚们解释,自己和石学士真的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越解释,大伙越认定有关系,没有办法,这就是官场,说真话大家都不信的… …

易文章如今是礼部左侍郎。

宋朝实际上没有礼部尚书的职位,因为尚书的权力过大。只有侍郎,左右之分。左侍郎隐隐高一头,为长官的意思。

昨日那个郭宝宝老爹正是老易的同事右侍郎,如果是以前的老易,绝对不会和那样的人共事的,但是现在的老易成熟了,知道官场有直有曲,水至清则无鱼,开始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对自己还是坚持原则绝不犯错。

朝中有人送他莲君子的称号,他乐呵呵的接受了。

今日一大早起来,就觉得院中的鸟儿叫的很欢快,很有好事将近的意思。

不想,没过多久,那让自己惦记很久的小子居然笑盈盈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张脸熟悉又陌生,小半年未见,自己这个学生长的愈发轻佻了,让他有点不喜,长的太妖孽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世人只看你的脸,哪里会往意到你的才学。

刚见面他恨不得把自己这个学生抱起来转两圈,看看瘦了没,高了没,他没有儿子,心底虽然从来没有说,却把左轶这小子当作儿子看一样。

不过他这个别扭的­性­格开口却是批评的话:“鲁莽,太鲁莽了,左轶你可知错?”

左伊也看到易先生瞧见自己的时候那抑制不住的喜悦,不过先生总是这样,对自己少有好脸­色­,居然一来就挨骂了。

左伊挠着脑袋,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低着头恭顺的道:“学生不知,请先生指教。”

老易当初看到左伊那篇案首的短文,是从皇帝那里得到的,当然,开始他不知道是自己这胆大包天的学生做的,很是赞赏了一番,只觉得此文犀利无比,也胆大无比,就是叫自己做,也不敢写。

不想弄了半天居然是自己的学生,吓的他一头冷汗。

这个说不好,一篇文章,虽然写的是实话,可是结呆要看皇帝心情,皇帝要不高兴,判你个妖言惑众,你都没处哭去。

左伊看易先生那个模样,是非要等自己想出来的架势,眨巴着眼睛,实在是想不出来啊。

“老爷,刚刚见面你怎么就这样,人家还是个孩子,亏你天天念叨,见面了就生气,你一把年纪了怎么也像个孩子样!”一个温柔娴静的声音响起,左伊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略瘦的­妇­人满面笑容走了进来。

虽然瘦,但是五官可以看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左伊连忙拜倒:“师母好!”

她不管易先生的脸­色­乌黑尴尬,径直把左伊扶了起来,好像一个熟悉的不得了的人一般,对左伊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说话声音始终软软的,让人听的就感觉到舒服。

左伊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喜欢上了这个师母,想不到先生的老婆居然是这样一个温柔的­妇­人,和沈括妈妈不同,她的温柔让你觉得是很自然的,好像本该如此,发自内心的喜欢,而括妈妈却是有一些刻意的感觉,或者说是分一点点温暖,主要还是自己的孩子的那种。

易文章知道自己妻子身体一直不太好,从来不会主动见客,今日难得见她这么开心,那小子对谁都嘴巴甜甜的,对自己却严肃的很,搞的老易发飙都发习惯了,收不住。

中午自是留饭的。

这时候易菲菲自然羞答答的出来见客了。

果然,左伊见到易菲菲的时候,只见她浅笑嫣嫣,粉颊微露两个迷人梨涡,修眉端鼻,双目含羞,好漂亮细腻的一个女孩子。

还没大没小的开了个玩笑:“先生,幸好菲菲姐不像你。”

易文章听了这话,没有吹胡子瞪眼,反而很开心,温柔的看着自己老婆和女儿。

一边的易菲菲听到小左这声自然而然的菲菲姐既喜悦又有些复杂的难过情绪,只是面上依然害羞的很,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左伊。

左伊本是女孩,对先生的女儿自然是没有多大忌讳,这是她在古代的第一个女朋友的感觉,和易菲菲聊天,很多话说。左伊喜欢听她说她的闺阁生活,了解古代大家闺秀真正做些什么,而易菲菲很喜欢听左伊说她的学校生涯,一脸向往。

易文章和老婆看到那一对聊得开心的孩子,默契的对望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吃完饭,易先生就把左伊单独叫书房去了。

易先生书房布置很简约,只有一张书桌和配套的椅子,还有一个茶几,却是极为典雅,靠里屋的墙上放着一个书架,架子上堆满了各种书籍,陋室不陋,书香阵阵。

有老婆在,他根本就不敢骂左伊,但是对一些事,还是要提点一下,就比如那篇府试文章,实在是太大胆了,这次是运气好,如果下次呢?人不能每次运气都很好。

左伊听到先生这么一分析,心中也隐隐有些后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文章居然会在皇帝那边,听先生的话是自己一考完那文章他就看到了,那个速度也太快了,好像皇帝专门请了人在他身边看着一样。

那时候泉州是老爹的地盘,也没有多想,就写了,经先生一提点,才觉得实在太冒险了

左伊虽然受过现代自由平等教育,但是也不会在古代二傻似的喊平等喊自由,恰恰相反,正是经历过自由,才更加明白封建皇权制度的严酷,对能够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很畏惧,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为皇帝调节心情的物品。

所以左伊一直以为自己很中规中矩,但是现在才发现,很多事做的还是不够老练。

左伊又深深的给先生鞠了个躬,诚恳的道:“学生受教,谢谢先生指点。”

老易很满意左伊的态度,本来还怕他得了案首翘尾巴,现在看来,自己担心多余了。

又聊了一些闲话,听到左伊住在小胖那里,想着能不能在附近帮自己这个学生找个住处才好,还是觉得不太好,但是自己府上,又需要避嫌。

左伊心中不知道易先生这么情贫的人居然在考虑为自己置办一处住处,心中还想着先生官至礼部侍郎了,这住处和小胖家根本没发比,小胖家给自己置办的住房都比先生的家还大些。还想着能不能帮先生一把,先生自己不在意,但是毕竟是有妻有女的。

师生心中各有主意,但是都没有说出来。

左伊只觉得讶异,以往还以为先生不会说闲话的,想不到居然还有这么温情的一面。

“明日汴京有举子宴,为师想让你一起去,你可愿意。”易文章捋了捋小胡子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

112、第12章:举子宴会

王氏酒楼在京城很火,隐隐有成为汴京第一楼的趋势。

不仅是里面的酒好喝,菜好吃,还因为里面的格调,还有那史无前例的会员制度。

一般在京城开的酒楼,多和那些皇亲国戚有些亲戚,再不济也是某个大官的小舅子之类的。

但是这座约一年前冒出来的王氏酒楼,老板非常神秘,也没有听说是哪个山头孝敬的,却稳稳的开到了今天,曾经自然有妒忌的同行来闹事,却都被压下去了。

大家越发觉得神秘。

其实老王真没有什么权贵亲戚,之所以能不倒,多亏了左少爷出的主意,会员制度。

王氏酒楼有三层。

一楼大众开放,基本消费,但是桌椅什么的摆的非常工整­干­净,小二也统一服装,你哪怕是在一楼,也不会觉得什么有失身份,相反很多人反而更喜欢一楼的气氛,热闹­干­净。

二楼是雅间,可供三五人喝酒吃饭,也可供达官贵人们举行诗会活动,凭栏而望,风景独好。

当然价位不低,能上二楼的,自然荷包要鼓。二楼的小二清一­色­是女孩,也是统一服装,可是一个个和那些王府的婢女有的一拼,不刻意讨好,也不冷落,微笑适度,走路说话声音都极轻柔。

而且二楼的装饰非常简单,无非就是书画而已,让你误以为不是到酒楼,而是去了某书院,所以颇得才子士子们的喜欢。

三楼是豪华包间。

所谓豪华包间,自然装修下大力气,不是那些金碧辉煌的­色­彩,所有家具都是沉沉的黄花梨木。

事实上黄花梨木在明清时代才开始流行,那时候左少爷坚持要用这种木材打造家具,老王很是不解,这个时代的黄花梨木价格很贱,尚没人看出它的好。

只是当所有家具都做好,放在三楼的时候,黄花梨木的不静不喧,肌理如行云流水,或隐或现,疖疤处浑圆似钱,花纹也似“鬼面”一般透着神秘的意味。

连老王自己都喜欢没事坐在这里,总觉得心境很好,自有一种安神的感觉。

或许是左伊对那张让自己穿越的床有着特殊的感觉,来到这个世上特别爱黄花梨木,总想着要弄一批出来。

结果老王真搞了出来,效果真是出乎意料的好,甚至隐隐的带动了黄花梨木家具提早几百年开始流行。

那些个拿这金卡的人,自然都是做到一定位置,宫里宫外都去过,好的坏的都见过,而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通病,复杂。

而所有复杂的人,都注定会喜欢黄花梨木的沉静和悠远。

所以哪怕豪华包间是天价,但是来的人总是不少。

吃的就是品味和银子。三楼的小二非常漂亮,个子都很高挑,一个个头戴高冠,很有女读书人的味道。行为举止更是温婉美丽,好像你走进的不是酒楼,而是大家闺秀的聚会别院,这些个女子娇而不傲,美而不媚。让你进去后自有一种行为流水的舒适,而不是刻意的殷勤。这些个达官贵人们家中婢女妻妾成群,事业上却要卑躬屈膝,最缺少的就是这种平等的感觉。

而王氏酒楼的三楼,对这些个情绪拿捏的很好,恰到好处的让你觉得舒服又不太过份。

可以见,王氏酒楼除了他的酒菜装修,卖的其实是服务。

越往上走,消费越高,服务也越细致讲究。

在硬件条件足够的情况下,软件条件才是致胜的关键。来过王氏酒楼,在去其他酒楼,就觉得没有那味,小二们都呆头呆脑的。就算是去怡红院一类的地方,也还是觉得不适应,那边□味道太浓,有时候大官说事,需要她们调节但是主要还是谈话,于是王氏酒楼成了最好的去处。

当然这一切都花费不低。

老王在左伊的提点下,三楼的金卡是想尽办法给送给了汴京的大佬们。

开始人家不当一回事,后来发现,金卡、银卡、铜卡,这老板送的很巧妙,居然是给官场大小排队了。

有心人觉得这王氏酒楼背后的人不一般,居然如此了解官场内幕,同时又不甘心,凭什么自己只是银卡,而不是金卡,所幸只要消费足够多,卡还可以升级。

于是大佬们也开始摒足劲把钱往里面丢。

老王很开心,其实他早就想把重心转到京城来了,但是那时候金库左少爷在泉州,他分得清轻重,一直还是以泉州为主。

如今左少爷来京,他自然也来了,那日和左少爷还有连三那老货一起秘谈了一番话,他们俩对左少爷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于是老王进京,在左少爷还没有到京中的时候,老王已经在京里把事情上下打点好了,重心也转移了过来。

连三爷继续在泉州,毕竟海运事业去哪里都比不上泉州海港。两人如今也是合作关系,一南一北,遥相呼应,做事很方便。

今日举子、秀才宴会,二楼全被包下来了。

和晚年不同,晚年的举子、秀才宴会是分开的,而且人数众多,前100名都可以参加,虽然不在王氏酒楼这么高档的地方举行,但是至少大家都觉得有面子。

如今这落差一下子凸显了,也不知道这次宴请的官员是怎么想的,明显是得罪了那些举子秀才们,谁能料三十名后,将来没有进出将入相的可能?

此时一个脸很白很白的官员正在那里皱着眉头看着一楼来的人。

此人正是郭宝宝老爸,郭皇后的胞弟,礼部郭侍郎。他话里有话的说道:“也不知这易大人怎么想的,那些都是朝廷栋梁,居然就如此拒之门外,省钱也不是这么个省法。”

底下的官员也连连称是。却并不敢发表什么言论,只是附和。因为谁都知道,郭大人本来是想当左侍郎的,可是不知道为何,这个皇帝居然把易文章这个难啃的老骨头空降了下来,把自己的小舅子给压在了下面。

圣心难测,谁都不敢说什么,但是对这个皇后的胞弟,自然是要保持面上的恭敬的。

今日的郭宝宝脸擦的更白了,和他的父亲真像。把身边的贺雀巢衬托的更黑了,两人一黑一白的早早的就来到二楼。

郭宝宝更是面有得­色­的看着一楼里的一些人,中间有些是他们的同窗,但是此次秀才考试排在了三十名后,自然不在宴请的范围内,郭宝宝看着那些平日成绩比自己好的同窗,面容尴尬的坐在一楼,心中很是得意。

不过他看来看去都没有看到吴胖子和他那个漂亮的案首兄弟,又有些不甘。

一楼来的秀才和举子们也非常的不甘心,本来朝廷官员宴请,他们也不敢有异议,只是此次前三十名连郭宝宝这样的货都在里面,还有什么公平可言,所以不少人,特别是那些三十名之后四十名之前的学生们尤其不甘愿,像是被卡在了及格分数线一样,都默默的挤到了一楼,伺机要讨个说法。

左伊和小胖沈括自然也来了,不过不是在一楼,也没有到二楼,而是在三楼一个包间,伺候的却不是什么大美女,居然是王氏酒楼老板自己,要是让汴京那些大人物看到,一定会下巴都掉了,毕竟如今的王氏酒楼今非昔比,老王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人。

那人在看风景,却不知道他也是别人的风景。

小胖一脸坏笑的看着下面的郭宝宝,对左伊说道:“左兄,你看昨日那个乖宝宝今日还拿着把扇子在那里扇啊扇的。”

沈括笑容淡淡的,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特别是一楼那些像蚂蚁一样,三五群三五群来回走的学子,心中有一丝感叹:求学之路并不容易。一楼的那些学子已经是很多人心中的天之骄子,可是在这里,却连一层楼都上不来。

还是一身蓝衫,一脸沉浸,在三人中,他反而是最不起眼的。没有胖子的喧闹,没有左伊俊美出挑,也许会让人第一眼就忽略了,可是他却始终甘之如饴,此时的沈括只愿意在左兄身边,陪着他即可。

待到二楼的举子和秀才们都三三两两的差不多来齐了,他们有的面有得­色­,有的却面露尴尬,因为一楼有许多是他们同窗,这样分,本就是一种很伤面子的事情,却因为主官都在,又不好下去交谈。

看着一楼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左伊注意到楼下的易先生,面­色­有些难堪,而他身边的那个脸­色­很白的官员,大概就是郭宝宝老爸了,两人还真是挺像的,他好像对易先生说了什么,然后就往一楼走。

左伊看到这个情况,心中一动。

把一边伺候着的老王叫了过来,耳语了一翻,老王屁颠颠的领命下去了。

看的小胖大为不解,说道:“左兄,我老爹在京中当盐铁司老大,也不见王掌柜对我如何恭敬,怎生的你一来,他就自降为下人了。”

左伊笑了笑道:“你等着看戏好了。”

果然楼下不知在哪个有心人的挑唆下,居然开始混乱起来。学子们本来就是极其容易被挑唆了,平日的天之骄子,此刻脸红脖子粗的要求上二楼,当然,也存着法不责众的心思。

等着郭大人下来的时候,看似劝说的话,却一句句指着易大人说你们这些人考不好,自然是要区别对待的,惹得矛盾更加激发。

郭侍郎一边苦口婆心的劝,一边却兴奋的期望这些学生闹,闹的越凶越好,到时候责任自然是易文章的,他只不过负责执行而已。

宋朝对学子极其宽容,学子若是闹了,那官员也吃不消。

老郭这一招不怎么高明,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往老易身上泼脏水,可是那些个学生不知道,学生是最傻的,别人吼一吼,他们就开始闹了。

本来每年宴请的经费就不多,易文章这么做,第一是为了节约经费,第二也有刺激学子上进的苦心,可是不想却被有心人挑起来闹事。

此刻他这个刚正不阿的先生坐在那主官的位置上,脸­色­着实有些难看。

郭宝宝却在一边看热闹。

这时候左伊和胖子沈括从三楼下来。

一众学子和官员都不知道,三楼这三个小孩是谁?但是能从三楼下来的非富即贵,听说要有金卡才能上去,所以一时间居然没有人阻拦。

郭宝宝还在那里看热闹,被身边的贺雀巢扯了扯袖子,他没在意,又被扯了扯,才不耐的转过头来,居然看到吴胖子跟着那个俊美案首走到了父亲死对头易大人的跟前行礼。

他张大了嘴巴,怎么会这样,自己明明一直看着,没人上二楼啊。

“他们是从三楼下来的。”贺雀巢知道郭宝宝想什么,解释道。

老易本来面­色­难看,看到左伊来了,心中有些安慰,又平复了心情,世上总是还有理解他的人。

对一边的沈括和小胖也点了点头。

把小胖乐呵的,他最怕易先生了,托左兄的福,易先生难得脸­色­这么好。

“先生,楼下的事情,学生有办法解决,可否让学生来处理。”左伊笑盈盈的问道。

老易正是心急,听到自己这个学生这么一说,自然是点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对这小子的能量不知不觉就认可了。

身边的官员看到老易居然这么给这个漂亮小孩面子,还听他叫老易先生,难道老易什么时候收了个贵人当学生?

只见左伊走到面­色­难看的郭宝宝身边,郭宝宝本来拿着扇子正在风雅的扇着看热闹的,此刻却尴尬的把扇子偷偷的收起来。

不少人已经知道前些日子有一个大胆的漂亮年轻人,居然敢嘲笑当今皇后最喜爱的侄子郭宝宝拿扇子的风骨。如今看到郭宝宝这样一个偷偷的小动作,忽然间想起来,难道眼前这个一身浅白儒袍的俊美少年就是那敢胆大的泉州案首!

同样是凭栏而立,手未执扇,脸无擦粉,甚至头上连冠都没有戴,一头乌黑的长发梳理的整整齐齐。偏生就是这样一个朴素少年站在那里,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种惊艳的感觉。

“郭兄,那日约好在此见面的,你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左伊声音浅浅的,脸上亦挂着温和的笑容,却让郭宝宝浑身不适应。

这个时候郭宝宝再想说什么你怎么再这里的蠢话,就显得的可怜了。

左伊也不等他回答什么,对着一楼那里,似乎是看着所有人,似乎是看着某一个人,她的目光很明亮,亮的楼下某些学子觉得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在如此这样一个美人面前这么粗鲁实在是很丢人。

但是就是一瞬,那边郭侍郎又扯着嗓子在咒骂,还作势要出动官兵镇压的样子,立刻又热闹起来了。

郭宝宝看到老爹的威风,很是得意,示威的看了一眼左伊。

这时候却只见他轻轻的挥了一下手,酒楼左右上下,忽然就冒出了许多小二,不知道对那些学子们说了什么,一个个居然一分钟不到,就安心的坐回位子了,留下刚刚那个还在表演口才的郭大人一个人傻傻的站在那里,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明日恢复到正常更新的时候,早9点左右。晚5点左右。如果大家对更新时间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可以说说。尽量按大部分人的要求来。

113、第13章:他乡故人 ...

司马光今年18,王安石今年16。

这两位将来会各自代表一个派系。

年轻一点的小王说:我要改革,我要新政,我要让百姓都能吃饱。

年长的小光,看的比较深远,摇了摇头说:我不要改革,改革会死人的,我要百姓都活着。

于是这样两个一心为民的人,由于各自的政治立场走到了对立面。

他们是政敌,可是他们却互相尊敬对方的人品。

他们都是当世少有的好男人,不纳妾,专情,有文采,有能力。大宋的历史,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在书写他们的故事而已。

也许他们的纠葛不是从政治开始,只是从一个普通的举子宴——

16岁的王安石,默默无闻的从泉州进京。

长途跋涉,没有浇熄他那一颗火热的心,一路上的见闻更让这个少年成长的更加坚毅。

看到一个地里辛勤劳作的老农——

画家说:这是一副画,生动自然,充满了力量美。

诗人说: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王安石说什么?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记在了心里。

他不相信那个狡黠的小孩说的戊戌年间必为宰相的话,却记住了那小孩的善意。

他在所有举子中很低调,他的眼睛细长,皮肤也不白皙,虽没有时下流行的柔美容颜,却透出一股无数文人雅士梦寐以求的清寂孤傲之气。

这股孤傲之气,让同为一届举子的司马光很欣赏他。

司马光一样是天之骄子。而且出身名门。父亲、爷爷全都是朝中重臣,比起低调的王安石,他更像一个发光体,如他的名字一般。

他从小受良好的教育,锦衣玉食,一身贵气,面相英俊,浓眉清目,鼻挺­唇­薄,看上去一表人才,待人极为亲近,一点都没有大家族子弟那种蛮横。

别人不屑和那个穿着淡青­色­儒袍,浑身散发着冷漠气息的少年交谈,他却极其温和的站在他身边,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儒袍有多旧。

“王兄,你认识那个少年?”看到王安石眉头微皱的看着那个突如其来的少年的背影,司马光好奇的问道。

实际上,他是好奇,那个少年是谁?居然称易大人为先生。

世人都知道易大人刚正不阿,更不会轻易收学生。

此刻从他和王安石的角度看,只能看到那个少年的背影。略瘦。少年身边还有两个人,一左一右,一个胖,一个高。

王安石看到了左伊的背影,真想不到左家小孩居然成了案首,比自己当年更早考上秀才,居然还进京了。

他眼神有些复杂,以他的聪明,早就知道了内情。

那个脸上挂着一点窘迫,又有一点小坏的微笑的小孩,浮现在了他脑海中。

也许此刻看脸,他可能认不出来了。

可是那小孩的背影,他是极其熟悉的。

那首梅花,他至今记得。

那是少年的王安石第一首为女孩写的诗,也许别人觉得没有什么,但是王安石不是柳永,他是那个说要改革,就连命都搭上也要改革到底的王安石,他重承若,哪怕这个承若,他没有明说出口。

可是心中却已经留下了承若。

那个小孩,或者说那个调皮的女孩,居然只身进京了。

他忽然间觉得他身边的那一高一胖的影子,有些碍眼。

他没有回答司马光的问题,只是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左伊。

走到他身后的时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左伊转过头——王安石本来只想打声招呼,好久不见之类的。

可是那面如皎月,鼻梁高挺,­唇­­色­鲜红,宛若水墨的双眉飞扬着异样的神采,当他或者说她那样直直的看着自己,还微露出一丝惊讶的时候。

王安石忽然笑了,他脸上挂着和煦笑容,态度温和的问道:“那个青花子石砚,你可带着?”

这是王安石第一次笑,不管是参加解试,还是中了举人,还是被邀请到这个宴会,他都一脸淡淡的宠辱不惊。这个过分年轻的举子,脸上的表情远比他的年龄成熟许多。

可是在这一刻,他却笑了,笑的很甜很温柔,如同邻家哥哥一般。

一直对不苟言笑的王安石也抱着好奇心的司马光,此刻却来不及注意他为什么笑了。

只是看着面前这个略微张嘴,有些惊讶的少年,只觉得很亲近,很熟悉的感觉,可是又可以肯定,他没有见过这个少年。

可怜的小光,差一点就被许配给自己的表妹,却不知道眼前就是那位苦主。

左伊也不知道自己的光表哥就在跟前,只是下意思的点头。

小王童鞋是左伊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见到的第一个除了老爹外的年轻男子,而且是个名人,印象自是万分深刻的。

而且王安石说那青花子石砚,左伊自然也不是笨人,懂得那是什么意思,不过看他嘴角挂着貌似温柔的笑容,应该是没有揭穿自己的打算,只是不知道他这是啥意思?

这时候下面的人安顿好了,上面的宴会也准备开始了。

左伊是老易的学生,这点眼­色­,那些下官自是有的,自然不会唧唧歪歪的跑上去说于理不合之类的东西,况且刚刚看郭大人口沫横飞,半天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而那个少年,只是一个手势,就把楼下数百学子安顿下来,来头定是不小。

左伊和小胖一行人光明正大的坐在了中间。沈括看到了王安石,激动的行了个礼。

如果说左兄是沈括想保护想厮守的对象,那么小王就是沈括的偶像。

小王文采好,知识渊博,只是他的志向更为远大,而抛开那些理想不说,小王和小沈其实是一类人,他们都懂得许多,他们都热爱科学,他们都有一颗理科生的坚定的心。

只是高度不同,见识不同,王安石注定会更加光彩,因为腹黑的王安石先是一个政治家。

而小白的沈括对政治,实在是了解的太少。

他在泉州之时,就很敬重王安石,这位年纪稍长的学长,一直是他的楷模。

两人父亲很一致的走南闯北的教育让这两个人的志趣在很多地方是很一致。

那一桌名人汇聚,左伊身边是沈括和小胖,沈括身边是王安石,小胖身边是司马光,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学子。

一般两人勾搭的时候都要有一个引子,当初司马光勾搭王安石的时候是说:王兄,你是从泉州来的啊!好巧,我有个表妹也在泉州。

此刻看那小孩似乎还不认识自己表哥,于是王安石若若大方的介绍到:“这位司马光公子是此次的解元,文采斐然,想必你很想认识。”

这一点也是王安石的优点,他可以孤傲,也可以平易近人。很难,但凡孤傲的人就像爬上山顶的人,再要下来就觉得别扭,可是王安石做到了。

司马光此刻注意力又被小王吸引过来,心道:此子如此年轻,待人接物却颇为自然老练,将来必是大才。一定要好好结交。

小沈是天生敏感的,可是面对自己崇拜的偶像王安石,他居然没有发现,小王大哥对左伊的不一样。

左伊正在喝茶润口,听到司马光三个字,差点把茶水都喷出来。

王安石似笑非笑,第一次那小孩听到自己的名字,似乎也是这样的表情。

隆重的打量了一眼这个历史上有名的砸缸小伙,不得不说,宋嬷嬷不算说假话了,此人的确仪表堂堂,眉眼间和大哥晋州还有点相像,果然是有亲戚关系的。

小胖一听是司马光,还是解元,想到左伊应该和这个人是不是有点亲戚关系,有关系就要利用啊,立刻又开始大嘴巴了。

不想有一只脚抢先的踩在了他的脚上,只见左兄笑眯眯的对自己说:“吴兄,喝茶润润口。”然后脚下不断的使劲。

小胖一瞬间,看着微笑的左兄,大有他老娘的风范,立刻喝茶闭嘴了。

“原来是司马兄啊,久仰,久仰。”左伊以茶代水的敬了司马光一杯。因为今日上官都在,并没有提供酒,怕学生们喝醉闹事,不好看。

“不敢,只是在下好奇,刚刚左兄是如何把那些学子安抚下来的?”司马光开口就问道。

其实包括胖子都很好奇,所有人齐齐的看着左伊。

只见他不紧不慢的­骚­包的喝了口水道:“无它,只是让王氏酒楼包了晚上那些学子的花销而已。”

口气说的轻巧,这王氏酒楼开销可不少,而且不是一两人,是数百人,这王氏酒楼好阔气,居然愿意这么做。

不过在场的都不是蠢人,如此一来,那些学子一定会承王氏酒楼的情,那爱护学子的名声传扬开来,还不知会引来多少人,况且这些学子们将来定有飞黄腾达的,想到今夜定是对这王氏酒楼颇有好感。

不过众人意外的是,这么大一个决定,眼前这个少年轻轻一挥手就做到了,又听说他们刚刚从三楼下来,莫非眼前这少年是这酒楼的幕后掌柜。

这种事其实不少,贱商,贱的还是那些平民走卒小商贩,你要是真做大了,皇帝都要感激你,为国家纳税做贡献,而且大族子弟幕后经商也是常有的。

“不用误会,在下只是和王氏酒楼老板交情还不错而已。”左伊看到大伙用更奇怪的眼神看她,只好此地无银的解释道。

左伊没有注意到,远处郭家父子很一致的­阴­冷的看着她。

这时候老王上来了,这次承包宴是礼部一个下官和老王谈的,老王很客气的给打了折,这时候那个下官看到老王来了,赶紧上前,热情的道:“王老板真是辛苦了。”

老王微微笑的谦虚了一翻,却走到了左伊跟前。

恭恭敬敬的行了个下人礼道:“左少爷人都安顿好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精­明的大掌柜居然很自觉的要当一个好­棒­槌——只是每次拍马都拍的左伊很郁闷。

左伊看着大伙一副原来如此的眼神看她,她很想揍老王这个­棒­槌……

114、第14章:演讲囧事 ...

左伊对光哥的印象是不太好的,主要是小时候学过那篇表哥砸缸的课文,得出的结论。

第一,光哥很鲁莽,嘭的一声就把一口大缸砸破了,明显有暴力因子。他实际上和鲁莽的张飞是一类人,只不过长的瘦一点,白一点,秀气一点。

第二,没有金钱观念,视钱财如粪土,估计从小不缺钱,不知道一口缸的价值,随便就砸破了,浪费,这种浪费还要无数人来表扬,实在是看不下去。。

救那小孩有无数种方法,光哥选择了最直接最暴力最浪费的方法,正是光哥一身做事的缩影。

大伙都因为老王这个谦卑的动作震了一震的时候,只有光哥大条的说:“原来左兄和王老板熟识,那这顿饭,王老板要请客了。”

然后大伙又该­干­啥就­干­啥去了。

老王似乎觉察到了自己这次又没有拍对,有点困窘的自己下去了。

却按照左伊先前吩咐的,把二楼的隔间屏风都撤去,一下子地方就像个广场一般,宽敞无比,楼下的学子非常有序的在二楼这些俏丽的小姑娘服务员的带领下上来了。

果然这些学子心中都对这王氏酒楼抱有好感。

不过也只有王氏酒楼才能容下这么大排场。

兴许是刚刚马屁没有拍对,老王竟是亲自带领手下,迎接那些一楼的学子上来,又给那些学子们增加了面子,心中自是感激不已。

只是学子们上来还是有些尴尬,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学生们都是同年,平日都认识,此刻却不知道如何打招呼,心中甚是别扭,一时间甚至有些冷场。

那边郭大人也很不爽,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战,本来是想把脏水泼到易文章身上的,不想却弄的自己做了坏人徒增尴尬。

此刻看到那些上来的学子,他脸­色­­阴­冷,弄得那些学生更是噤若寒蝉,毕竟郭大人是礼部左侍郎,皇后的胞弟,这些个学生们别的人不认识,礼部的长官还是要知道的。

而易文章的脸哪怕见到皇帝都是这么一副严肃的模样,所以人虽然多,气氛却不太好。

不想王氏酒楼的老板却另有高招。

待到众人都列席座落后,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涌进了十来个美貌高挑的女子,穿着清一­色­的淡粉罗裙,同时整个楼里传来了悠远的瑶琴之声,大厅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特别的工具,居然慢慢起雾了,这些少女在雾中穿梭,像粉蝶一样翩翩起舞,把这些荷尔蒙旺盛的年轻学子和酒­精­花场的官老爷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不一会儿,这些高挑的少女们居然像表演舞姿一样,把酒菜上齐了。

菜量不多,但是种类很丰富,做的很­精­细漂亮。因为来参加这样的宴会,相信那些学子们也不太好意思真的扯开肚皮猛吃。

这样美女一来,烟雾缭绕,喝茶聊天吃菜,不知不觉气氛就活了,所谓的前三十和后三十也没有了明显的分界,毕竟是同窗。

倒是胖子看到一下子放出这么多美女,两眼发光道:“王老板还真会藏娇啊,居然里头有这么多美女,比怡红院的姑娘还漂亮许多。”

情况虽然是这样,但是这些文雅的学子自然是听不得这么粗俗的话的,同桌的一位就跳出来反驳道:“兄台,此言差矣,这些姑娘听说是三楼的服务员,个个琴棋书画都不在话下,怎可拿她们和怡红院的姑娘比呢?”

左伊看着眼前花红柳绿,当真是一片朦胧,等到菜上齐了,烟雾也撤了。

心道这老王这­棒­槌拍马屁功夫不到位,但是经商思想却是很前卫的,自己只是一提,他就做了,而且做的比自己想的好很多,还有这烟雾,闲的和沈括整的,那时候觉得浪费成本,要有人不断的在一处扇风,十分辛苦。

想不到老王居然在这样的场合弄一出,简直就是做了一个巨大的广告。

烟雾这一手,自然是把大部分人都给震住了。

光哥看到左伊等人年纪小小都处变不惊,还害羞了一下,想来自己在京中什么没见过,今天居然还不如这些个小地方来的少年。

易先生脸­色­还是很黑,不过凭左伊的经验,先生此刻大概心情很好。

既是举子宴会,长官自然要长篇大论一翻的,表示自己是领导,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郭大人先发言的,从学子们十年寒窗到考试的坚信困难一步步的说过来,实在是感人肺腑,至少他自己就被感动的都有些想哭,不停的拿帕子擦脸,但是每擦一下,脸就黑一点——粉掉了。

郭宝宝偷偷的扯了扯老爸的袖子,但是郭大人正讲的兴奋呢,哪里停的下来,他很享受这种一­干­学子崇拜的眼神,专注的眼神。

实际上这些学子此刻当然不想听脸蛋白白的老郭在这里唧唧歪歪,心中早被身边这站的笔直笔直的高挑美女给吸引了。

只不过碍于无奈,不得不装作认真的样子,然后就有认真的人发现郭大人的粉在掉……

最后不知是谁,笑了一声,忽然就再也掩盖不住,所有人都轰然大笑。

郭大人脸彻底的黑了!

“谁?是谁?居然敢藐视朝廷命官?”

他下意思的就把眼睛朝左伊那个桌子看,看到那个挂满笑容的美少男,心中更加火大,平白就认定一定是他先笑的。

大伙看到郭大人朝那里看,眼神在冒火,笑声慢慢停止了。

在这么多双的眼神同时注视下。王安石在淡定的喝茶,要比淡定,没有人比的过他,所有人都在笑,他的脸依旧没怎么变化,冷冷的。

司马光一身华服,满脸光明磊落,自然不怕别人看,吃菜吃的很潇洒。

胖子吃的满嘴流油,一看就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模样,这货是天生的装傻能手。

左伊留学的时候,曾经要每天对着镜子练习八百次,如何能够让别人看到你就感觉到你骨子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信,偏生面上的微笑还是温暖可亲、十分舒服。

此刻她就一脸暖洋洋的笑容,专心的吃着面前的一盘菜,十分享受的模样,比起能装的胖子,她一定能把胖子给熬死,然后得个熬死卡奖。

沈括一身蓝衫,俊秀淡雅,别人笑,他似乎反应比别人慢一拍,还是一脸沉静,只是看到左兄笑眯眯的时候,他才觉得很开心,会心的绽放出一个无比优美的笑容。

正好此刻郭大人的方向看到那个蓝衫少年笑的十分碍眼,就开始发作了,骂道:“哪里来的小儿,居然如此目无尊长。”

这句话就重了。

古代以孝著称,连仁宗皇帝对不是自己亲娘的刘太后都一直当亲娘养着孝顺着,何况你一个书生,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面前,不给礼部侍郎面子,这不是目无尊长是什么?

被定下这个名称,你都可以不用再去科考了,人品有问题,考毛考!

就在大厅很安静的时候,忽然又一声清脆的笑声传来。居然是蓝衫少年身后站着的一个女子。

众人被这笑声吸引,自然都看向那个女子,只见一个亮丽少女抚嘴轻笑,肢体轻舒,媚态横生,分外诱人。

郭大人看到是美女,自然态度就温和起来,心道:难怪别人是这王氏酒楼三楼是神仙地,看这三楼下来的小二,随便一个都是美若天仙,比自家中的小妾还美上三分。

“郭大人,奴家从未见过这么多学子聚集一堂,今日难得一见,而且还有幸听到大人的一番尊尊教诲,心中喜不自禁,就笑了出声,不想倒惹的那么多人发笑,惹的大人生气,这可该如何是好?”如同变脸一般,刚刚笑出声的清丽少女衣袖一掩,娇柔泣道,美丽的眼眸盈光颠颠,显得格外娇柔无助,楚楚可怜。

老郭明明知道事情不是这样,可是有这么一个娇媚客人的少女在面前抽泣,估计不少男人的心都软了,自己要再纠缠,反而显得自己小器,挥了挥衣袖就算过了。

左伊看了一眼那个妙龄女孩,很眼熟。

沈括客气的朝她道了一声谢,就没有看她。没有注意到她一双深情款款的双眼一直在他身上流连。

轮到易先生发言了。

学子们这会可真是正襟危坐,不敢发笑,不敢吃东西,不敢交谈,安静非常,准备洗耳朵听一段长长的教诲了。

不想易大人站起来,朝大伙点了点头简短的说道:“今日举子之宴,你们可知为何和往年不同,只取前三十名?很多学子说不公平,今天我易文章就在这里说,人生没有绝对公平,我不敢说三十名之后就没有良才,三十名之前就一定有才。可是机会就只有一次,你抓住了,就是抓住,错过了就没有了,不要心存侥幸。这一次只是宴会,下一次就到人生的真正科考,我不怕你们怨恨我,我只希望你们记着,不要奢望别人给你公平,机会是自己争取的。”

说完这些,老易就坐下了。

底下人还来不及消化,不知道又是谁,带头鼓掌,接下来是一阵接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和刚刚郭大人说的长篇大论的效果形成鲜明对比……

115、第15章:不出风头 ...

吴家大胖小胖父子两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眼睛都睁不开,一律眯缝着。大胖眯缝给人一种认真钻研的感觉,看一个美女不看到衣服里面死不罢休的感觉,据说胖子老娘就是被这双眯缝的眼睛给看光了,才不得不下嫁的。。

小胖眯缝给人一种友善同时具有一丝特别的妩媚感。

此刻他就用这种妩媚的眼神眯缝的看着那沈括身边的小美女。

在看人方面,尤其是看女人方面,小眼睛的人总是特别犀利。

胖子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不是灵儿姑娘吗!当初那老王要准备送给左兄的瘦马,不想这姑娘一出来就看中沈兄了。

也不知道沈兄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决心,居然把人家给拒绝了。

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胖子的眯缝眼又猥琐的看了看沈括,弄得沈括老不自在。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沈的记忆力很好,只要是他关心的事情,几乎过目不忘,但是同时他如果不关心的事情,几乎过眼就忘。

很好理解,脑袋的容量是一定了,如果存储太多,新的就放不进去了。小沈总是很理智的存储自己需要的东西,敢兴趣的东西。

那位瘦马灵儿,他还真就忘了一­干­二净,虽然灵儿姑娘也是少有的美女,但是对当时的沈括来说,只觉得是一种麻烦,理智的他是不会记得一个麻烦的人物。

刚刚他谢了那个女孩的主动解围,却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男女有别。当然还有一方面,他觉得就算那个郭大人乱吠,也不关他的事情,自己根本没有做什么。

对胖子的暧昧眼神,沈括本来是可以不搭理的,但是左兄在一边,他一点都不希望左兄误会。

所以除了刚刚答谢之后,就再也没有转头看那个女孩。

这时候那边领导讲话完毕,下面自然就开始自由活动了。

当然,任何这种古代聚会,都离不开一个活动,那就是显摆自己,显摆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写得一手好字、比如吟得一首好诗、画得一副好画、比如一夜御六女——当然最后一条比较费时间,而且不太好表演,一般不会放在这种场合显摆,就说前三种吧。

开国皇帝老赵定下了重文轻武的基本国策,士大夫们的地位得到提高,而书法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而太宗赵光义更是喜好翰墨书法,曾购募古先帝王名臣墨迹,还让朝中大臣摹刻禁中,搞了个《淳化阁贴》藏于宫中。天下最高的领导这么重视,下面的人还不动起来,那就是傻帽了。

说起来那些大佬们字都写的很好,比如正被贬的苦哈哈的范公,比如现在的宰相晏殊,比如仁宗自己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他的飞白体书法了。

不是因为恰好大佬都书法好,而是书法是你成为大佬的敲门砖。

但是这些好,都是前人模仿的字体,而自成一家的真的很少。

于是小左的一手瘦金体得到极大的吹捧,也是理所当然。

书法讲究的是坚持不懈,十分容易日久生疏,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上次去易先生那里拜访,察觉左伊的字这几个月来都没有进步,易先生立即下严令,让左伊多加练习,找了几个前朝书法大家的字帖,让她自己细细体会。

左伊实在是不忍心辜负先生的厚望,只是她的瘦金体是从前世练下的,基本的功力都在那里,要像那种婴儿学字一般突飞猛进的得到某种提升,是很难的事情。只好按照先生的要求,去体会,感受,书写。

所以今日,她真的不想献丑,看看别人写的,不为是一种收获。

老易看自己的得意门生,没有在此显摆那一手瘦金体,倒没有觉得不悦。

那小子的字确实不错,但是单说他的笔力和运转还是有很多不足。

不够完美的东西就急急忙忙拿出来,那就是献丑,以易先生的严谨,是不愿意太出风头的。

第一局,写字,光哥和王安石还有那个贺雀巢居然获得了前三的好评。

光哥写字的时候,很飘逸,很­干­净,左伊注意到他身上似乎放了无数手绢一类的东西,因为他每碰一样东西,就会用手绢去擦一遍手。

在这一点上,左伊忽然觉得光哥不再是教科书上的教材,而是一个真正的人,一个有洁癖的富贵少爷。

王安石写字,写的很认真,如他做其他每一件事一样,一丝不苟,当然他没有用手绢一直擦手,他写字的时候很专注,样子很好看,都说认真的人最美丽,王安石就是那种即使孤傲冷漠也能散发出一种不由自主的吸引你的感觉。

而那位面容突出,皮肤很黑的据说是秀才第八的贺雀巢的字,也写的很好,展示出来的时候,大家都没敢说什么,确实是很好,一笔一划,如同字帖一模一样,甚至挑不出错来。

由此可见,这位小贺同学虽然面上只是个狗腿子,实际上是一个很勤奋的狗腿子。字要写到这种程度,没有每日笔耕不错十来年,是根本做不到的。

宣布了结果,小贺童鞋面上依然淡淡的,但是止不住喜悦,嘴角颤微微的上扬。

和大多数人比起来,小贺童鞋不仅不帅,还算的上貌丑,不知道郭宝宝喜欢这家伙,是不是希望能在他的衬托下变的帅一点。目前看来效果很显著。

如果单独看擦脂抹粉的郭宝宝,怎么看怎么变扭,要是放在贺雀巢身边就显得白白净净,一对比还真是好看一点。

小贺对自己的容貌一点都不灰心,他的偶像是唐德宗时代的宰相卢杞,此人貌丑,丑的他爹娘一见都害怕:乖乖个隆滴咚,这真的是我生的吗?

这么丑,就是割了进宫,也得把那些贵人给吓到啊!但是偏偏他这么丑,丑的让大将军郭子仪都觉得害怕,于是说:此人如此之丑,以后一定会当宰相。

于是此人就真的别出心裁的当了宰相。

小贺的人生奋斗目标不可谓不小,此刻虽然是依附与郭宝宝,却在潜移默化中树立一个忠厚有文才的才子形象。

但是左伊不喜欢,这人能在郭宝宝下面,说明他很能忍,而平日装的云淡风轻,实际上却下足了狠劲去学习,太能演,这种­性­格的人真不太好对付。

此刻看到小贺同学朝这边做一个谦虚的腼腆的笑容示好,左伊­干­脆扭头不见,继续和胖子、小沈喝茶聊天。

本来先生让他们来,也只是见见世面还是不要太出风头。

司马光用手绢擦了擦手,对王安石说:“王兄,这书法一道,我不如你。”

胖子一边笑眯眯的接上话说:“那不是今晚书法最好的,还是我们家兄弟的了。”

小胖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人刚好都能听到,立刻唏嘘起来。怎么可能!

于是胖子的话从各个学子的口中一下子就像回音一样,传了个来回。

别人都觉得被评为最佳的王安石该恼羞成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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