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服,我不付。”瘦汉已被打得口齿不清了。
舒光光转对身边的丐王鲁大脚说道,“看见没有,岳阳人就这副德行,输不起。我刚才说得一点也没错,这洞庭湖周围的赌徒就和我大宋的官兵一样,全是蔫的了。”
忽听楼梯口有一人接口道,“哟,这位侠士欺负一个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赌徒倒还罢了,谁叫这小子输了老婆又当裤子的。不过呢,您老一挥大棒,居然把我洞庭一带所有的赌徒全罩在黑棒下面,这本姑娘就没法答应了。”
众人闻声向楼梯口看去,却见是名红衣女子施然走上楼梯,在那红衣女子身前,大摇大摆地走着一只油光铮亮的黑猫。
艾净乍见那红衣女子和她身边的黑猫,眼中倏然爆出一缕淡淡的紫芒,她赶紧略略别转头来,望着窗外的湖景,脸上的诧异神情一闪而逝。
这红衣女子的嘴巴略微大了点,嘴唇略微厚了点,鼻梁略微直了点,颚骨略微宽了点,眼睛略微圆了点,额头略微高了点,这些略微的瑕疵十分不巧地凑在了一张面孔上,反倒显得十分美好而且富有个性,她身上穿一身亮眼的大红裙,腰系一条暗银色的缎带,整齐的云鬓上横Сhā一朵石榴花,简直就是一个火中的精灵,活跃而可爱。
那些早已输得找不着北的当地赌徒们徒然见到红衣女子,便如见到救星般欢呼,“杏月儿姑娘来了,这下可以扬眉吐气了。”
舒光光和丐王鲁大脚瞪大两对怪目,瞪着那叫杏月儿的红衣女子坐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两人再对视一眼,暗道来着不善,这女子气势泰然,那对大得有点出奇的杏目里异彩流溢,难揣深浅,这种赌徒是最难惹的。
舒光光人称川东赌王,倒不是因为他逢赌便赢,而是因为他对赌博的热爱和执着,此人每至一个地方,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找吃饭睡觉的地方,而是找赌徒,哪怕是随便揪到一个无齿小儿或者无齿老太,只要能陪着他赌就行,上至天上的星星有多少颗,下至山羊的胡子有多少根,凡是能想象到的东西都能成为他的赌具,如今有个不知深浅的大美女敢公然挑战他,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舒光光似信似疑地多瞅了她几眼,忽然问,“杏姑娘想玩大点还是玩小点。”
“要玩当然是玩大的,在岳阳楼里玩骰宝,本姑娘还是第一遭,总得上点档次才对得起。”
“那么,”舒光光瞅着她单薄的衣衫道,“大姑娘的银子带足了么?”
杏月儿伸手入怀,掏出一把银票往桌上一掼,“看见了没有,全是‘同麟宝号’的大面额银票,每张五百两银子,”她转顾身旁诸赌友,用戏谑的口吻笑道,“都说四川人矮子多,肚子里的肠子都要比别地儿的人多绕两个弯儿,没见过大世面,兴许连银票是什么都不定知道哩。”刚才舒光光骂湖南人,她现在还得快,把全国人口最多的四川人全骂进去了。
果真,舒光光恼火了,他虎地站起身来嚷道,“矮子!老子站起身来比你两个还高。”
众人一见他的模样,全部掩抑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他此时正站在一张太师椅上,当然比别人高出两个头还不至。
一旁的丐王鲁大脚见气势不对,赶紧劝住舒光光,“老舒呀,你和一个女娃仔呕什么气,要解气还不容易,把她那些银票都赢了来,再不解气的话,把她衣服也赢了来,让她成个光鸡就是。”
气得满脸通红的舒光光一听有理,对杏月儿高嚷道,“听见没有,今天你我——不光不散。”
“行,就不光不散。”杏月儿毫不犹豫地答应。
舒光光指着满桌的牌九和骰子问道,“姑娘想怎么玩?”
杏月儿看着满桌赌具,霍然把牌九全部扔到地上去,仅余两只骰子在桌上,她笑道,“不用那么麻烦,你坐庄,就猜‘单双’行了。”
“痛快,真痛快!”舒光光捋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青龙刺青,然后抄起那只权充骰盅的青瓷茶碗,手腕一翻,两只骰子已经被抄入碗中,发出“沙沙”滚动的声音,赌徒们一听这声音,就如喝了曼陀罗茶般的痴迷兴奋,大呼小叫起来。
杏月儿用手指拍了拍身旁的桌面,那只与她形影不离的黑猫倏地跳上桌面,端坐在她身边,碧目炯炯地瞪着那只骰盅,舒光光用很花哨的动作摇了一会儿,“啪”地把青瓷茶碗倒扣在桌上,对杏月儿说道,“姑娘,请下注。”
杏月儿冷笑一声,“和你赌用不着我来亲自费脑筋,就我这只猫儿和你赌上一把吧。”
舒光光和鲁大脚闻言一怔,两人横瞪着那只黑猫,黑猫也瞪着他们,过了一会儿,舒光光方才回过神来,不悦地对杏月儿说道,“姑娘是调戏我还是怎的,这一只傻猫,能赌个屁,哦,我算明白了,敢情姑娘想跟我玩阴的,若是你赢了倒还罢了,若是输了,便可赖到这猫儿身上,推翻不算数,姑娘的小算盘真厉害,我算佩服了。”
鲁大脚连连点头,觉得他判断得非常有理。
杏月儿嗤鼻道,“说你小鸡肚肠就是小鸡肚肠,一点也没夸张。我这只猫儿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我杏月儿说话向来掷地有声,说一不二的。”
舒光光听她如此表态,当然也不能示弱,于是粗着脖子嚷道,“我老舒纵横江湖数十年,天下什么样的赌徒没见过,独独没有见过猫赌徒,今儿个算是大开眼界,行,今天岳阳楼上表演一场赌王对猫王的好戏,也算是震古烁今了的大事件了。”他嚷罢,把一只茶杯往桌子当中一放,对四周的赌徒道,“杯子左面是单,右面是双,诸位想押的现在赶快押上,马上要开宝了。”
众赌徒皆没动,大眼小眼全部盯紧黑猫。
只见黑猫伸出爪子在茶杯的右面点了点,杏月儿抽出两张银票扔上桌面,“我押双,一千两。”
众赌徒哄然而上,银子、铜板、银票、首饰,甚至还有一条裤头,把茶杯右侧堆得像座小丘陵般高,而茶杯的左侧,除了几枚丐王鲁大脚扔的铜板,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格老子,这岳阳城尽多怪事,猫儿居然比人吃香。”舒光光一边骂咧着,一边揭开骰盅:一枚骰子是三点,另一枚是五点,正好是双。
众赌徒哄然欢呼,总算扬眉吐气了。
赌王舒光光干瞪着两枚骰子傻眼了,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会输给一只黑猫的。鲁大脚轻声安慰他,“猜单双运气占一半,这只猫儿这次运气好,不见得下次有这么好运了。”
舒光光觉得他说得有理,赶紧振作精神,“格老子,豁出去了。”他把右臂从衣袖里抽出来,光祼着肩臂,立意要大干一场。
那边的杏月儿见状笑道,“得,已经开始脱了,这家伙注定今儿要光着ρi股走出这岳阳楼才行。”
“小丫头光嘴巴利索有什么用。”鲁大脚揶揄她,“有本事赌桌上见真章,好戏还刚开场哩,鹿死谁手先别妄下结论,做人还是稳妥点好,虚浮夸耀真正要不得。”
杏月儿斜睨他一眼,瘪嘴道,“一个臭花子,你想脱光我还不乐意哩,瞅你那生下来就没有洗过澡的样儿,只怕跳到洞庭湖里,那湖水也得变黑变臭了。”
丐王鲁大脚一时语塞,半晌没有憋出话来。
赌桌边大呼小叫,苦斗正酣,窗边的向牛丕和艾净低声相谈了好一会儿,始终没得要领,这时,两人站起身来,准备再把第三楼的那些字画仔细看上一遍。
向牛丕的眼角余光无意中睃到楼下,他心中一动,把头伸出窗外,俯瞰楼下,口中叫苦,“哎哟,真是冤家路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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