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婶正待要好好教训他几句，听到老唐在楼道里同人说话，忙收拾碗筷。老唐已知道世健回来了，向唐婶发了几句牢­骚­，拿起他的象棋包又匆忙出去。唐婶在厨房把锅碗洗得叮当作响，她的好心只会使她受气，忙完后手都来不及擦就去世健房里把他拖起来。世健一夜未睡，又喝了太多酒，怎么拉都不起来，唐婶倒拿着把羽毛球拍狠狠地给世健的ρi股来了几下。

“好了，别打了。”趴着的世健一下翻过身，布着血丝的两眼瞪得很大，眼角是湿的。“你哭了？”唐婶脸上的怒气转变成了疑惑，“你也不想想，这事你爸爸可能同意吗？小露一开始来家，你爸就……”唐婶话未说完，世健背过身一下把被子拖到头上盖上，嗡嗡地在里面说：“头疼，别再说了。”唐婶长长地叹了口气，替世健拉好被子走出来。窗外是­阴­天，屋里又凉又闷。

世健在被子的黑暗里睁开眼，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说要同小露结婚，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或许是个半真半假的玩笑。

这句话唐婶是当真的，原本坚定的态度经不起她的反复琢磨，她又告诉了世婕，世婕的态度同她如出一辙，也同样经不起分析与琢磨。结婚不是不可能，也未必不是件好事，于是又告诉通吃。通吃一向惯于逆向思维，他的一双小眼睛空洞地眨了眨，说：“这也好。现在同世健来往的那帮女孩子都是在社会上混的，能­干­净得了吗？世健找个白领或者公务员什么的，恐怕人家看不上他，不如就随了他，早结婚早懂事。”

至于唐叔那边，大家一起想办法。他们都暗暗想起了世健手臂上的烫疤。

世婕郑重地告诉世健几人的意见时，世健倒吃了一惊。

“可是……”世健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怎么能说得出口，小露正同一个有家室的老男人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世健醉酒的那晚是遇上了一个朋友，名叫季栋，其实也算不上是朋友，世健带着小露在外租房住时同他是邻居，那时并没有什么来往，因为他的名字与激动谐音，所以世健记得他。两人同在夜市的小摊上吃饭时认出了对方。季栋仍然穿着两年前的旧衣服，两人喝下一瓶酒后，季栋才说他的女朋友宫外孕死了，说得很平静。

做邻居时，季栋同女友也是常吵架打架，他在屋里吼着让女朋友滚蛋，女朋友在走廊里哭。世健同小露无动于衷地躺在床上听着，几天后他们也会在屋里发生同样的战争。锅碗水杯一次次砸碎，后来­干­脆买塑料的。

“宫外孕能死人？”世健不明白。季栋猛喝下一杯酒，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后来世健断断续续地记得，他们两人喝了两瓶白酒。他付了钱后，把口袋里的五百块钱硬装进了季栋的口袋里，季栋本来抢着要付钱，可是掏空口袋也只有不到五十元。

世健没有回家，打的去了世婕家，车费也是世婕给付的。

过去的事如同一列远去的火车，轰隆隆地又倒了回来，沉重地停在了他面前。

世健照常每天出车，不由自主地就把车向小露所在的宾馆方向开，心底越想有巧合发生却越连个影都见不着，每天必听的交通电台，忽然变得聒噪没法入耳。他毕竟不是没主见的人，他想好了，要接小露回家。这世间的悲哀实在太多，或许他的力量可以减少一个。

一周后，小露又回到了唐家。

唐叔瞪着眼看着几个人帮着小露把皮箱提进世健的屋里。几个人连天地给他做思想工作，话说到最难听，世健占了人家的清白不能不负责，或者让世健也找个不清白的对象。唐叔一听到此就无话可说了，一挥手气呼呼地说，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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