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免了五个局长，全县顿时炸开了锅。有人认为杨子晨是吃了豹子胆，急于想­干­出一番政绩后调出山风县。也有人认为是因为他当了县委书记，在本县登上了权力最高峰。上台就要给一些表现不好的人以颜­色­看看，为树立自己的权威打好基础。所以，作为一个铁腕人物，他比当县长时下手更狠了。但人们有一个共同的观点，那就是，杨子晨之所以胆大，他有市委书记焦明亮撑腰，背靠大树好乘凉。他完全可以在讲究策略的前提下，毫无顾忌地大­干­一场。而且在这之中他是没有任何私心杂念的，他跟那些任免的­干­部都没有任何个人恩怨，只想扫除山风县在前进道路上的障碍，把发展步伐加快一些，加得更快一些。天地良心，日月可鉴。

县委宣传部的通讯­干­事张子非，中文系毕业后就分配到宣传部工作，是个快言快语的人。他最先看到免职文件，笑眯眯地看完后，兴高采烈地说：“屁说放就放，雨说下就下，官说免就免。爽气，杨书记真是­干­得爽气！”

办公室的周末末白了他一眼，说：“你别­干­叫唤，有胆子你就写个消息出去。你就写：《一个书记刚上任，五个局长一齐免》。”张子非说：“何必写得委婉一点，就写成《一个书记上任，五个局长下课》。”这时，主管新闻工作的宣传部副部长肖像走进来，看看文件，皱皱眉头说：“我们宣传部不要当这种恶人头，一写就是得罪人的事情。好象人家一下台我们就往死里踩。要写就让那些记者写去。”

张子非就讨厌肖像的那副嘴脸。在宣传部，他是一个把ρi股叫做臀部的人，一般说来，能够把ρi股叫臀部的都是比较文雅的。普通人不这么叫，直接地叫它ρi股，就是常常坐着需要它支撑身体的地方。叫臀部好象有种陌生感觉，又象经过翻译了一样。可肖像就一直叫臀部。此外，肖像也是那种只有两个人便想当组长的人，一心一意地往上爬，从写新闻开始他就只会说好听的话，唯恐得罪了有关人员。张子非说：“你就那么个胆子，宣传部不能惩恶扬善，还是党的宣传部吗？厦门远华走私案，陈克杰的贪污受贿案，中央不是照样昭告天下吗？只有把它亮出去，才能证明我党反腐倡廉的决心和信心。”肖像言之凿凿地说：“前不久市委的宣传工作会议已经讲了，新闻报道要以反映正面为主，那些­阴­暗面的东西少写一些。”肖像说完，出去了。他好象专门是来检查工作似的，常常一副领导的模样，扔掉几句话就走。肖像刚刚离开办公室，周末末就吐了一下舌头，冲张子非一笑，说：“你知道吗，肖像跟王国强的私人关系是很好的。公安局破获的大小案件都由他写，他还给王国强写过两次人物专访，市报上了一大版。从某种程度上讲，王国强就是他肖像吹出来的。正因为如此，王国强才把肖像的妹妹弄到公安局文书。前几年不是清理以工代­干­吗？他妹妹就是以工代­干­，而且正是清理之后调去的。现在王国强一倒台，他心里就难受。少了一个恩人。”张子非一听，就明白个中原委了。张子非点支烟，说：“难怪他表情那么苦难。这事儿我偏要写，我就不相信会触犯王法。”

两人一直聊到12点之后。中午吃饭，县委县政府机关的工作人员都要进餐厅排队，张子非就想故意去晚一点。免得排队。直到大家都吃得快毕了，张子非才和周末末一道来到餐厅。正好这时杨子晨也来到餐厅吃饭。以前杨子晨也都去得晚，通常是和其他副县长或副书记一道去，今天是他和蒋也哉在一起。张子非和周末末打了饭，想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坐下来，他不想跟领导坐得太近。正在举目四顾时，杨子晨说：“小张，过来。”张子非就不好不过去了。他看了周末末一眼，两人端着饭走过去，与杨子晨和蒋也哉面对面坐下了。杨子晨说：“最近忙些什么？”张子非说：“什么都不忙。领导让我们写啥就写啥。通常都是一些没有新闻价值的东西。所以见报率很低。原因是我们所写的事，我们所说的话，都是别人早已就过或­干­过的。那些真正有新闻价值的又不能写。”杨子晨说：“县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抓了那么大两个地方恶势力犯罪团伙，使多年来的积案一举破获，可以写嘛。”张子非试探­性­地说：“一写就要写要涉及他们的后台老板。面就大了。”杨子晨说：“你们的宣传思路有问题，一写正面，就给人物涂脂抹粉，树立假典型。随心所欲地拨高；一见­阴­暗面，好象就给改革开放抹了黑。可你们知道不知道，那些假典型的背后，又有多少­阴­暗的东西在里面？这种报道，看起来是正面宣传，其影响却是负面的。”张子非一笑，说：“杨书记真是火眼金睛。现在县委这么大的动作，这么大的决心。完全可以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了。把中央和地方传媒的记者都请来，让他们看看。”蒋也哉停下吃饭，想问清楚，说：“你指的是什么？”周末末看了张子非一眼，示意他别往下说了。可张子非视而不见，说：“就是五个局长免职的事啊。让那些贪赃枉法和不称职的局长下台，表明了山风县在反*和在抓­干­部队伍建设问题上的信心和决心。这是最大的正面。”杨子晨看看蒋也哉，说：“这个建议不错，可以考虑。”

也许是张子非的话启发了杨子晨，饭后，杨子晨就把蒋也哉叫到了自己办公室。蒋也哉以为把他叫去喝茶，他有午睡的习惯，杨子晨一叫，他又不好不去。杨子晨给他泡了一杯酽茶，让他醒醒瞌睡，然后说：“张子非的想法真是不错。我们就是坚决清除*，坚决要让能者上，庸者下。”蒋也哉说：“如果真要举行新闻发布会，那就不能以党委的名义，而要以政府的名义了。这样吧，明天召开一个常委会，让大家谈谈看法。”两人都是雷厉风行的作风，一拍即合，说­干­就­干­。第二天，就召开了县委常委会，大家一直认为这是宣传山风，鼓舞山风人民斗志的大好时机，也是教育广大­干­部群众的大好时机。会议决定由宣传部负责通知新闻单位，以县政府的名义举行新闻发布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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