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下午，蒋也哉和杨子晨就回到市里了。从山风县到金安市一百多公里路，这些山区公路都有长成了一副蛇的模样，蜿蜒崎岖，路况不好，开车一般要走两三个小时才能到达。杨子晨住在市委机关的家属楼，以前他在市委时集资修建的。130多个平方米。他住在三楼，楼上便是市委书记焦明亮的住处。房子比他的那套稍稍大一点。杨子晨回家没有拜访焦明亮的意思，一头栽进了家里。柳雨佩听说他要回来，提前买了许多菜，迎候丈夫的到来。十岁的女儿杨雪一心一意地等待父亲给她买好吃的。杨子晨每次回家都要给她带点吃的东西回去。柳雨佩和杨雪便以为是从山风县带回来的。其实杨子晨最清楚，每次他在进家门之前，都会在家门口停下，在附近超市买点女儿平时喜欢吃的东西，哄女儿一个高兴。他通常不是买巧克力之类的都市食品，而是买核桃，板栗等山货特产，这样好糊弄孩子。

柳雨佩一见丈夫回来，心里就腾起了一团火焰。她说不清是激动还是高兴还是埋怨。总之心里燃着一团火。丈夫一个月没有回家了。她要扳着他的身子好好看看。她明显地看出杨子晨消瘦了许多，但­精­神状态却特别好。女儿在厨房里砸核桃去了，柳雨佩拿出放在客厅里的人体秤，说：“你称称，你是不是轻了？”

杨子晨看了看秤，说：“你­干­吗老是要我称呀。又不是生猪催肥。”

柳雨佩就把秤拿到杨子晨跟前，抓住杨子晨的衣服，往过一扯，逼他说：“称称。”

杨子晨站上去了，秤的指针象打摆子一样摇摆起来。柳雨佩看看重量，说：“上一次是156斤，现在是155斤。又少了一斤。好好的一斤­肉­，都是让工作给忙丢了的。”

杨子晨觉得妻子细心过头了，每次的份量她都记着。说：“工作忙丢了一斤­肉­怕什么，又不是别的女人掏走了的。”

柳雨佩仰着脖子，指了指他的鼻尖，说：“我说你杨子晨，量你没有这个胆子！”

杨子晨憨厚地笑笑，说：“那可不一定。你也不想想，一个150万人口的大县，再怎么说也有一些漂亮女孩子吧，再怎么说县委书记也有一些吸引女人的地方吧。你听说过山风县的情况没有，以前一些当官的，大凡有三种情况，一是拼命­干­的，二是流了汗的，三是金钱办的，四是娇妻换的。”

柳雨佩一听，乐了，嘻嘻笑起来，觉得这官场的名堂也多了。居然还有用娇妻去换一官半职的。柳雨佩说：“舍得用妻子去换职务的，不多吧？”

杨子晨说：“肯定不多。要是多了，山风县不是乱套了？”

柳雨佩说：“前几年，山风县是不乱套了不是？提到山风县，谁不皱眉头？”

杨子晨说：“那是老皇历了。”

杨子晨从秤上下来，指针轻松地恢复原位。柳雨佩把秤拿走了。开始做饭。她知道杨子晨喜欢吃海鲜，就买了许多海鲜回来。杨子晨也走进去帮她弄鱼。柳雨佩说：“你别动工，歇一边去吧。我自己来。”杨子晨手上依然拿着鱼，另一手拿着刀，说：“这鱼贵吧？”柳雨佩说：“可不是。买这条鱼时，还跟鱼贩子吵了一架。秤不准，他宰了我。”杨子晨说：“太贵的东西，吃不起就别吃，吵什么架？跟一个鱼贩子吵架，不值得。”柳雨佩说：“那可不是为了钱的事情。而是为了市场。如果大家都来容忍这种行为，那就是遍地­奸­商了。商人的个­性­就有点象核桃，你不使劲砸，它就不烂。”杨子晨说：“听说不久又要涨工资了，平均每人100元。”柳雨佩说：“你能涨多少？”杨子晨说：“不会超过150。”柳雨佩淡淡一笑，说：“还就是那点钱。”杨子晨说：“这个月回来没钱给你，一个月工资全用光了。”柳雨佩说：“没指望你给我钱。咱们就是穷光蛋的命。人家还以为你做了县委书记，我们家就富得流油了。也是啊，哪个处级­干­部家里象我们这样穷啊？两口子的工资，一个月接不上一个月。以前你在机关时，倒还没有现在这样紧张，因为你加班有补助，工资也能全部拿回来，现在就不一样了，你累死累活反而没了补助，工资只够你一个人开销了。”杨子晨有些不好意思，咬咬牙说：“下个月我就节俭一些，不买酒喝了。烟抽最差的烟。争取拿一千元回来。”柳雨佩说：“那你也用不着这样。该用的还得用。我们家的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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