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重新能活动舌头的时候。我试着再次跟他说,我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但情况好像不对了。
周围变得漆黑,好像不只是极乐时的幻觉,仙境是真的变成了黑色深渊。
而我怀中的厉祥身上,慢慢分出一个人影,温和而寂寞,比厉祥年轻很多。我现在已经能够很顺利的分辨出他们兄弟俩了,他是季禳。
季禳从厉祥身上分出来后,就默默的往下沉。
黑暗有那么浓,像是墨水,他半个身子一下子被黑暗吞没,好像会从此消失一样,我急着伸手去拉他,厉祥又往下沉了。我试着拉住他们两个人,结果我们三个都往下沉去。
挣扎了好一会儿我才弄明白了,在这片深渊里,他们都会往下沉,只有我才能自由的停留、下沉或上浮,但我的力量只能带一个人。
仰头望,上面一片明亮的光圈,应该就是深渊的出口了。可我只能带一个人出去,或者谁也出不去。我咬住了牙。厉祥曾指责说那伪善的仙境是我制造的,那么这个恶梦般的深渊,又是谁制造的?
我忽然不合时宜的想起一个老笑话,说妻子总是问丈夫:我跟你妈一起掉到水里你先救谁?丈夫想了半天:你不会从现在开始学游泳吗?
不,这一点都不好笑。
厉祥和季禳都仰着脸看我。他们好像都不会说话了,只能用目光来表达心声。季禳是恳求、仍然温和的,好像在说:即使你做不到,我也不会怪你。而厉祥,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好像说“我本来就是黑暗中的人,谁稀罕你救”,可是这满不在乎的底下,控制不住的光芒在闪动,他是想上去的,却连表达都不会表达、不敢表达、抑或不屑表达。
厉祥的性格根本就是这样消极,要末大吵大闹、要末甩手走开。当他有足够力量时,他是个恶魔;当力量消失,他,只不过是个心智残疾的孩子。
我深深的为他疼痛。
松开左手,我放开了厉祥的手。他睁着双眼,不放过一秒钟看我的机会,就这样瞪着,把所有的谴责与嘲弄都瞪出来,静静沉下。
我将季禳托上出口。
之后我还准备做点什么的。把季禳放下我就转身。可就在一转身的时间,身边的景色又变了。
深渊变回仙境。光线明亮,我们相对而立。
我们。指的是我和厉祥。“季禳消失了。”我呆呆道。
“他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厉祥没有太多情绪,点了下头,“你知道他很小就生病,我想修佛来为他续命,可命是无法续的,天地间没有佛。所以我只能修魔,把自己的灵魂分给他。他本来就是我的分身。”
肯这么冷静的跟我解释,也许是真的对我失望了。我喃喃:“季禳跟你不是一个人。不是的。你什么时候附到了季禳的身上?”
“你真的想知道?”他露出牙齿,“你叫他开棺时,我彻底在他身上觉醒了。”
原来又是我的错,我心痛得能滴出血来:“季禳的灵魂呢?明明正直、温柔,跟你不一样。你把他怎么了?”厉祥袖子一甩:“你还没听懂吗?没有季禳,他的灵魂就是我的!什么正直温柔,本来就是我灵魂的一部分,但我知道那些漂亮的性格都是虚假的。坐皇位的人,不是辜负这群人、就是牺牲那群人,怎么能逃过良心呢?我知道我无法拥有这些性格,所以我把它们都分给阿季。当我离开石棺占有他的身体,我们融为一体时,那些苍白无力的部分都自然碎成了粉末。并不是我吞吃了季。季本来就不存在。看着我,这里是我!”
是了。开棺时他附到季禳身上。呆了呆之后,挥手叫我离开,之后好几天都没有见我。是厉祥忙着把季禳的势力收归他自己之用,没精力见我吧?他吃了季禳,但却为自己开脱得这么彻底。我无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季禳……季禳从来就不存在?”
“不要这种表情!你同情他?但你想我是容易的吗?我用一切力量维护的小dd的性命,我不惜修佛与成魔也要维护的人,我将自己不配拥有的、灵魂中最好部分都分给他的这个人,他篡位,砍断了我的头颅!”
是,不但杀了他,还诛杀了他的很多人呢。我低头。厉祥也是可怜人。
他的手微微抬起,我仍然本能的神经紧张,怕他要报复我,后退了一步。他没有再做什么。我低头,怅然看着那眼清泉逐渐干涸,直到露出仙境的出口。
也许这仍然是厉祥的梦境。当他对我失望时,出口就呈现了。
也许他刚才真的愿意跟我在这里长相厮守,我真的有能力救护他的灵魂。但是我们失去了这个机会,从我放开他的手、选择了季禳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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