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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大管家,小娘子 女王不在家 >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那一夜,阿福和阿屏为二少­奶­­奶­守了一夜,终于在天快要亮的时候,阿屏提醒阿福赶紧取下二少­奶­­奶­身上盖的东西,免得被人发现,阿福这才用手撕开二少­奶­­奶­的里衣,只见里面果然夹着一层,拿出来后是一个婴儿穿的肚兜,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如今那小字也染上了红字。

天大亮后,得旺娘子偷偷地溜到了大门口告诉外面官差里面死了人,于是官差进来查看,恰好那­阴­脸的头目也在,于是一起进来。

­阴­脸头目进了庵中,上前探了二少­奶­­奶­鼻息,发现确实已经没有气息了。

阿福咬着­唇­,恨恨地望着这个人,她永远不会忘记,就是这个人带着属下将饱受摧残的二少­奶­­奶­带回来的,她也永远不会忘记二少­奶­­奶­犹如一个破布袋一样被他们扔在地上的情景。

这头目探了鼻息发现二少­奶­­奶­分明已死,然后一抬头间,便看到了阿福正恨恨地盯着自己。

阿福的杏眸里含了点点水光,可是那水光却凝聚成如火的怒气和憎恨。

头目略一愣神,不过很快恢复过来,站起身淡淡地命令属下:“拖走吧。”

阿福此时还紧握着二少­奶­­奶­的手,她死死抓着不放。她不知道这些人会如何处置二少­奶­­奶­,也许随便找个地方挖坑卖了,甚至也许让她曝尸荒野?阿福不敢想象。

这时两个官差上前开始搬起二少­奶­­奶­就要走,阿福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在地,可她的手依然是紧握着不放。

那个头目见此情景,冷笑了声:“人都已经死了,你还要如何?”

阿福怒瞪着此人,满腹的仇恨全部从眼中喷出。二少­奶­­奶­惨死的情景让她几乎开始不顾一切地去痛恨这群畜生。

头目见阿福这个样子,收起了笑,瞄了眼阿福略鼓起来的肚子,冷声道:“这位娘子,我看你还是顾好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吧。”

阿福闻此一惊,情不自禁地松开了二少­奶­­奶­的手护住了自己的腹部。

头目再次一声冷笑,挥手命令属下将二少­奶­­奶­尸体带走了。

阿福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想着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二少­奶­­奶­了,泪水再次滚下来,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将颤抖的手往腰侧移去,那里藏着二少­奶­­奶­留下来的黄肚兜,那是二少­奶­­奶­生前唯一的吩咐。

且说胡一江传来消息说常管事乘坐的客船翻了船,常管事失去了踪迹,常轩是彻底傻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原本还盼着父亲早一些回来,如今父亲却落得个生死未卜。

岳娘子脸­色­苍白地坐在一旁,喃喃地问胡一江:“他还活着吗?”

胡一江摇头,他哪里知道的这么清楚,他也是刚从江上得来的消息啊。不过他为难地看了眼岳娘子的神情,看她的样子,分明是对常管事旧情难忘啊。

常轩心里自然比岳娘子更加心急,不过他还是按捺下来,深吸了口气道:“麻烦胡大哥帮着在江上查查吧。”父亲无论是生是死,他现在都没有办法亲自过去寻找了。此事说来实在不孝,不过他知道自己就是去了也帮不上忙,胡大哥在水面上人头熟,如今只有再求他帮忙了。

胡一江面上也颇为沉重,看着常轩没了血­色­的脸,拍了拍肩表示安慰:“放心,我一定尽全力找到常大叔的。”

常轩点了点头:“兄弟,这些日子多亏了你,谢了!”

胡一江倒是笑了:“既然叫声兄弟,何必客气这些。”

岳娘子却是刚刚反应过来的样子,她走过来直直地望着胡一江,眼圈发红,一字字地说:“你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胡一江心中一动,这一刻他忽然想问,若是自己出了事,岳娘子是不是也会这样担忧。不过此时此刻,他终究没问,只是把那苦楚放在心里,点头郑重地说:“放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必定将常大叔带回来。”

听到那个死要见尸,常轩和岳娘子心中俱是一沉,胡一江说话直接,但他说得却是实话,有可能常管事早已不在这个人世了。

胡一江这个人说­干­就­干­,他当天就收拾了包袱准备前去江南一带寻人,同时已经命令属下先行一步传下寻人令。临走前他找常轩来告别,其中倒是提到一件事:“莫大哥如今还被关在牢里,我今日听说官府要把侯府里的下人全部发卖了,常兄弟若是方便,麻烦将莫大哥赎回来。”

常轩自然是答应下来,事实上即使胡一江不提,他也正要设法将侯府的下人买下,到时候他们想走便走,想留下的便陪他一起等着主子们出来。

**

胡一江说完这个事,当下也没有了其他心事,叹了口气便离开了上京城。

第二日,常轩果然听说官府要牙人发卖景侯府的下人,便命了布庄的一名管事带了银子再领了几个下人前去领人。那管事想着布庄里的严兴以前也是侯府里的人,­干­脆带了他去,也省的到时候自己分不清哪些是侯府里的人。

那管事带着严兴到了衙门后,只见那群昔日的丫鬟婆子们早已双眼红肿惊慌失措,而另一边的男丁们也是蓬头垢面狼狈不堪,其中唯有那莫侍卫,虽然同样形容憔悴,可到底看起来比其他人多了几分硬气,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如今这些男丁也就罢了,丫鬟婆子们一见严兴这个熟悉的面孔,纷纷哭叫起来,喊着严兴过来赎了自己。而这其中的一位,便有那位二老爷的小妾吟秋,她因为只是一个小妾,也被官差在混乱中关进了这里发卖。

如今她见了严兴,忍不住抱着怀中的孩子哭叫道:“严兴,我在这里!”她这一叫,她怀中的孩子也跟着哭起来。

严兴放眼看过去,只见那吟秋如今面容憔悴苍白,头发乱糟糟地用一根荆钗挽着,真是犹如街上一讨饭婆般。吟秋见他只是盯着自己看却不搭理自己,以为他是没认出自己,忙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哭着喊道:“严兴,你个没良心的,我是吟秋啊,你不认得我了?”

此时管事也看着疑惑,便皱眉问道:“严兴,这位娘子可是侯府里的­妇­人?”

严兴犹豫了下,点头说:“正是。”

管事当下便不多问,只要是景侯府的人,他便是要带回去交差的,当下大笔一挥,全部卖下。

正在此时,外面忽然过来几个家丁,看那穿着虽是下人的服饰,但用料极好,想来是哪个大户人家派来的吧。他们此行竟然也是要过来赎人的,只不过他们不问其他,竟然上前便问牙子这可是景侯府的下人们。牙子不明所以,只得赶紧答应说是,那几个家丁又问说这其中可有姓常的人。

牙子疑惑,翻了翻名簿,摇头说:“姓常的倒是没有。”

那几位家丁有些不信,再次确认了是景侯府的下人后,便绕着这群人看了一圈,仿佛在找什么人。

这管事也是个机灵的,他心想自家主人昔日就是景侯府的人啊,同样也是姓常,若主人当日不是离开了景侯府,今日被官卖的人中自然就是有常氏一家了,于是莫非这几位家丁要找的人就是自家主人?

当下这管事不动声­色­地上前笑问道:“不知道这位小兄弟要找姓常的做什么?”

那几位家丁见管事说话和气可亲,便回道:“这位大哥,我们只是奉了我家主人之命前来赎回姓常的一家,但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就不知道了。大哥既然问起,可是知道景侯府的常姓家丁现在何处?”

这管事见此,更加不明白,他不知道对方来历,于是便留了一个心眼:“姓常的家丁?景侯府如今应是没有姓常的家人的。”

几位家丁颇为失望,面面相觑后,拱手相谢:“既然如此,那就谢过这位大哥,我等先行一步了。”

这管事见他们要走,忙又问道:“虽说现在不知道这姓常的人家了,不过难保以后有了什么消息,几位小兄弟可以留下府上的住处,万一有了消息我等也可前去通知一声。”

那几位家丁闻此大喜,连忙留下家里地址,再次拱手谢过后这才离开。

管事心下暗喜,赶紧派了严兴去查防这家人的来历,又回去向常轩禀报了这件事。

常轩此时正紧皱着眉,他刚刚听说了二少­奶­­奶­过世的消息,想着昔日二少­奶­­奶­为了阿福教训自己的事,自然也是惋惜不已。他知道自己一家能走到今日,二少­奶­­奶­功不可没,不曾想他常轩没来得及报答半点,她就已经上路了。

想起宫中的那位什么公主,他心中又多了一丝厌恶,同胞姐妹,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时管事过来汇报有人向牙子打听常姓家奴的事,常轩听了一时之间并没有太在意,只想着这事可能和自己父亲有关,便命人前去探查这家来历。听到管事说已经去查了,当下也放了心,只等着消息就是了。

常轩在这百般愁绪中又想起阿福,他心里明白阿福一时之间是出不来了,如今不求能救她出来,只求能给她送些衣物吃食进去,让她少受一些罪。

于是这几日常轩便忙着打点过去梧桐庵中探望一事,最后总算有了眉目,说是可以派一个女眷进去探望,并送些东西进去。

女眷?选谁呢?常轩心间一动,自然是选细云进去了。

就在常轩忙着此事之际,管事那边传来消息,消息却是让常轩很是吃惊。

那几个家丁所在的府邸,竟然是当朝新晋的状元郎的安身之处。

而更让常轩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状元郎之父,竟然也是布商,就是那江南程家布庄的大东家!

常轩轻皱着眉,慢慢回忆起来,程氏布庄这些年迅速崛起,如今已经几乎称霸江南布业了。就是这家程氏布庄,在几年前曾经拒绝和景侯府所属的布庄有任何生意往来,后来常轩才不得已之下亲手建了几个布庄自给自足。

程家布庄,他们到底和侯府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又要找姓程的?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最近有事太忙,更新可能比较慢, 下一更23日。

柯头领

自从二少­奶­­奶­去了后,原本还会呛几次嘴的三少­奶­­奶­和静丫头都安静下来了,而柳儿仿佛被吓到了,每日呆呆地抱着肚子坐在门槛前望着外面的天。她吃得越来越少,人渐渐瘦下来,胳膊和腿细得像木柴,只有一个肚子大得突兀,样子看着实在可怜。孙大管家娘子便让她多吃一些,怕这个样子根本熬不到把孩子生下来。孙大管家娘子如此说了几次,柳儿依然是瘦下去,反而是静丫头自觉地越吃越多,于是竟然胖了起来。

阿福这几日圆润的脸盘也渐渐削下去了,阿屏看了担心,劝她保重身子。阿福心里也清楚该保重,可是记挂得事情太多,又每日吃不好睡不好,又怎么可能不瘦下去呢。

这一日,大家看着外面晚秋的日头斜照在院子里,便三三两两坐在台阶上晒太阳。正在此时,大门却打开了,大家一听这声音,都心中一沉,抬头看过去。

于大夫人而已,固然是盼着这案子早点审了,免得悬在这里。可是于其他人而言,她们看了二少­奶­­奶­的惨状,心里总是怕自己也落到如此境地,自然是听到意外的门响便胆颤。

可是这一次大家抬头看去,却是愣住了,原来大门打开,在一群守卫官差中,盈盈然站着一个俊俏的姑娘。姑娘怀里抱着一个包袱,也正朝院子里看过来。

众人一见大喜,原来这姑娘正是细云。阿福也见到了细云,猛地自台阶上站起来,口里还惊喜地问道:“细云,你怎么来了?”

细云看了看身旁,身旁正是绷着脸儿如阎王般的柯头领,当下连忙讨好地笑了声:“­阴­头领,我可以进去了吗?”

柯头领用他那­阴­沉的眸光扫了眼阿福,点头说:“只有半柱香时间,话不能乱说。”

细云知道这是说她只可以进去半柱香时间,赶紧谢过这柯头领,抱着包袱奔向阿福。

柯头领在门外看着两个女人跑向对方,然后紧紧抱住,而阿福则是泪都下来了,拉着细云的手一个劲地问什么小团子怎么样,念儿有没有哭。当下他­唇­角不由自主地动了下,勾起一个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好笑的弧度。

阿福拉着细云正要问自己男人孩子的情况,却忽感到一道­阴­冷的视线扫来,抬眼看去,却见识他,顿时原本的急切和泪水化为压抑的恨意。她紧紧咬着苍白的­唇­儿,顿时一声不吭起来。

柯头领轻咳了下,命令手下将大门关上,他并没有观看两个女人哭作一团的嗜好。

阿福见大门关上,这才拉了细云进屋,而一旁的众人也都围了上来,纷纷问起这个案子的情景,问她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细云见大家个个形容憔悴,而自己的主子阿福娘子更是瘦了一圈,眼泪也落下来,只说常爷在外面也是担忧娘子的,还提起两个孩子开始只哭着找娘,如今自己哄了几天,总算不像刚开始那样哭了。

阿福听了这个,自然是挖心一般的痛,可是如今又能如何呢,也只好含泪嘱咐细云替自己好生照顾两个孩子。

说了一会儿话,细云这才解开包袱,只见包袱里是一些平日吃的食物,诸如腌­肉­油饼等物。当下这群昔日娇养的夫人娘子们见了这些以前根本不会正眼看的食物,是个个看得嘴里只流口水。

阿福和大夫人等还好说,心里有事也不在乎这些吃的,可是静丫头和孙大管家娘子却是眼睛只盯着那包袱不曾移开。

细云见大家这样,倒是很不好意思:“外面官差不让带太多东西进来,只让带一个包袱。常爷说现在先带些能管饱的吃食进去,其他的以后再慢慢想办法。”说着将包袱递给了阿福。

阿福收下来,又转递给大夫人。

大夫人接在手里,看都没看大家伙,直接说:“留到晚间吃吧。”

此时大家情绪也都稳定下来,大夫人便趁机问起细云外面情景。细云便说起常爷将家仆都赎出来,可是大老爷和几位少爷被关在牢中,常爷用尽了办法都不能见到一面,偏偏此时这个案子一直被压着不审,也不知道这是要拖到什么时候。

大夫人低头沉思了片刻,便也没再问。

阿福拉着细云又趁机嘱托了许多,都是关于两个孩子的。她正说着,忽听到大门再次被打开,却原来是那位柯头领又站在门口了。

柯头领毫无表情地下令:“时间到了。”

细云只好起身往外走,阿福眼巴巴地看着她离开,而静丫头已经瞄上了大夫人身旁那个包袱。

柯头领目光扫过阿福,又看了眼那个包袱。

阿福原本满心的伤心担忧,此时看了这个柯头领真是一下子化为了怨恨,当下瞪了他一眼。

柯头领冷冷地“哼”了声,竟然抬脚大步走进来。

大家皆是一惊,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惧怕。要知道至今为止,除了这些人带走和送回二少­奶­­奶­,他们还未曾踏进院子啊。

谁知道柯头领却是目不斜视地走过众人面前,径自来到了大夫人身旁,弯腰捡起那个包袱解开。

阿福见常轩为自己准备的吃食被这个恶人打开,顿时心里更加厌恶了,当下禁不住轻叫一声:“你要做什么?”

柯头领面无表情地回眸看了眼阿福,扯开冷淡的嘴­唇­来了一句:“例行检查。”

当晚这群女人吃了被抄家之后的第一顿有滋有味的饭,腌­肉­和油饼是大夫人负责分的,她给三个怀孕的女人多分了一些,又特意留给阿屏的孩子一些。

阿屏见了受宠若惊,大夫人只是看了眼那瘦得只剩下两大眼的孩子说:“说不得我就只剩这一个孙子了。”

这话说得阿屏低下了头,也说得三少­奶­­奶­和大少­奶­­奶­一愣。她们两个也都是有了儿子的,可是如今这儿子到底在哪里,她们却是一无所知。当时出事时,两个孩子应该是跟着|­乳­母的,可是听那细云说侯府的下人都已经被赎回去了,两个小少爷却是不见人影。

阿福这一晚尽量让自己多吃一些,她听细云说两个孩子在外面哭着要娘,心里忽然来了一股劲,她要好好保重身子。腌­肉­虽然早已没了当初的新鲜,可是吃着到底要比那数日不变的脱粳所熬的稀粥要好上许多,吃了后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只是可惜常轩怕是没办法时常送些吃食来,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只能委屈了,阿福这么想着。

可是她却没想到,从第二日开始,外面早晚的稀粥却渐渐地变得稠了起来,用的米也­精­细了好多,甚至有时候晚上还会给送些­肉­饼过来。

大夫人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变化,心里开始猜测朝廷对待侯府的态度有变。而几位少­奶­­奶­以及孙大管家娘子则是以为常轩花了钱的缘故,于是对阿福说话的时候语气好了很多,还特意在吃饭的时候分给她多一些。

在外面的常轩并不知道庵里的事情,他只知道自己如今怎么使银子也没办法再去看望阿福了,甚至托人送些东西都不行的。他无奈之下,找了莫侍卫打算去半夜翻墙进去。

莫侍卫和他原本关系就好,如今更是感念他的赎身之恩,于是当晚就要帮他进去。可是他们二人一切就绪,刚要试图翻墙进去时,却忽然听到大门处有人沉声呵斥道:“什么人?”

声音不大,但足以穿过院墙传到这两个正要偷摸庵的人耳中。

莫侍卫和常轩对视一眼,当下两人连忙隐藏在死角中不敢动弹。

过了许久,他们再没听到什么声音,就在他们以为可以重新活动时,却知道却见一个直挺的握着一把剑的身影无声地巡视过这一片。

这两个人顿时再次僵住,屏住呼吸。

过来巡视的人正是柯头领,他轻皱着眉头,用锐利的眸光扫过环绕在院墙和高树中的那一片黑暗。

常轩在黑暗中皱了下眉头,他知道二少­奶­­奶­死了,死在这些官差手中,而自己的阿福也被这群人看守着。眼前这个人应该就是官差的首领,他听说这个人的名字,知道这个人是绿林出身,­性­情冷漠好杀戮。

常轩紧握着拳头,他有一种上前把这个人杀掉的冲动,他怎么可以忍受这样一个男人威胁着自己的阿福呢。

莫侍卫在黑暗中感觉到常轩的情绪波动,手动了下,示意他稍安勿躁。

常轩咬着牙,忍下了冲动。

柯头领在院墙外站了许久,久到常轩以为他是不是已经发现自己了,久到他自己仿佛已经变为月光下的一棵树。

终于,就在连莫侍卫都有些沉不住气的时候,柯头领终于迈开脚步,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莫侍卫望着这个人远去的背影,低声对常轩说:“这个人我们惹不起,他已经起了怀疑,以后怕是要加强防守。”

常轩点头,他明白的,以后怕是不能轻易再来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最近事情很多,这一章写得少,而且是分了好几次写的……如果周末有时间我会重新过一遍修改润­色­下。

常轩的舅舅

眼看着天冷了,这几日常轩打通关系给梧桐庵里送了些被褥。庵中关着的或者身怀六甲,或者原本是娇弱的贵­妇­们,想来那些官差也不想再出人命,是以这被褥倒是顺利送进去了。常轩还安置了侯府中之前的那些下人,大部分选择领了银子离开了。毕竟侯府将来怎么样不好说,他们被关在牢里关怕了,如今能顺利走人又能拿银子,何乐而不为呢。这其中当然也有些不愿意离开的,或者是实在没处可去的,或者是在侯府里有一定地位想着将来多少还是能捞些好处的。这其中就有那小妾吟秋,她抱着手中的娃哭天抹泪,是怎么也不愿离开的。

常轩想想也是,她的儿子好歹是二老爷名义上唯一的孩子,她自然不愿离开。不过鉴于常轩对二老爷早就心怀不满,他便找来细云,让她随便给吟秋安排一个院子先住着,各项供给短缺不了她的,但也就是这样了。如今侯府要倒了,这吟秋若想在常轩手下继续过之前的日子,那是根本别想了。

吟秋开始还不愿意,她眼看着这细云不过也就是几年前的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怎么如今竟然管起了事,心里很是不忿,便拿话刺了细云几句,无非便是说细云怕是要趁着阿福不在趁机爬上常轩的床。

她这话一说,细云当下脸红了,气得眼泪也下来了。后来还是旁边的人过来劝了一番,细云才平息下来,不过因为这个事,细云就彻底不管吟秋的事,有什么用度需求自然是小丫鬟仆人们送过来,她是连过来问候一声都懒得了。

吟秋过了几天这样的日子,便有些受不住,于是某日抱着孩子就去找严兴了。这严兴因为前些日子帮着一起去赎回侯府下人的事,地位一下子上升了不少,别人见了他也叫声严爷的,于是他也堂然把自己当一个爷。

严兴开始还不敢理这吟秋,可是经不住她闹腾啊,后来两个人便慢慢勾搭起来。开始时还知道避着人,后来见常轩不怎么管他们,而那细云也很少过来吟秋这边,于是这两个人便也不掩人耳目,堂而皇之的当起了野夫妻。这事大家都看在眼里,不过侯府以后怎么样真不好说,是以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但装作不知道罢了,估计如今不知道这事的也就常轩那边,还有严兴的妻子迎春罢了。

常轩如今的确忙,他找了门路,总算进了那之前根本不让进的大牢见到了自己的主人。进去一看,大老爷二老爷都瘦了老大一圈不说,那孙大管家却是已经不在了!据说是当时牢里的狱卒打人,孙大管家护着两位老爷,结果一不小心被踢到了地上,当晚捂住心窝子疼了半宿,最后终于咽气了。得旺在狱里哭得不成|人形,不过这又能如何,大老爷二老爷自身难保,他们也没什么办法了。三位少爷都被关在同一间牢房里,二少爷见了常轩就扑过来问二少­奶­­奶­怎么样了,常轩看着二少爷眼中的渴盼和焦急,愣是没敢说出二少­奶­­奶­已经没了的消息,只得含糊其辞过去。

大少爷蹲坐在监狱一角,见是常轩来了,他也不搭理,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三少爷却是同二少爷一起扑过来,大叫着说常轩你得想办法救我。常轩心里苦笑,他又能有什么办法,他能做得无非是看看能否给送点东西过来,好歹让少爷们老爷们的日子好过一些罢了。

从狱中出来,常轩一路连马都懒得骑,就这么慢慢踱步回来的。这一路上,旁边街市的喧闹和他完全是是两个世界,心里带着落寞和无奈,就这么一步步走回来。要知道先不提各位老爷少爷,就是那孙大管家,不但对常管事有恩,就是对常轩自己,都是有提拔之恩,如今孙大管家就这么去了,他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走到福运来门前,看看里面依然是生意兴隆,他心里才感到一丝温暖。店里伙计正忙着,并没有注意到自家大掌柜就在门前站着,一个个笑容满面地招待客人,于是常轩就傻傻在站在那里呆看了许久。

站了半响,他终于想着要回家去了,结果一转身却没提防身后一个人迎面大步走来,就这么和人家撞了个正着。

常轩身子壮实,这一撞间,他倒是没什么事,那个人却是差点摔倒在地上。常轩一下子回过神来,赶紧就要伸手去扶,谁知道那个人身后的侍从却早已将那人扶起,另外还有两个侍从上前呵斥常轩。

常轩定眼看去,只见自己撞倒的那人不到四十岁的年纪,身上穿的袍子是上京城里都少见的上好料子,又见人家带着侍从,知道不是好惹的,赶紧抱拳作揖。

那中年人好不容易站起来,早有人给他扑打了身上的灰,他自己又整了整头发,这才向常轩这边看过来。

谁知道他看了常轩,却一下子凝起了眉,对着常轩好一番打量。

常轩以为人家心里有气,想着今日本来是自己的不对,只好再次含笑道歉,又说以后再到这福运来买布买衣,以后一定给打一个大折扣。此时店里有客人也发现了门口的事,都纷纷出来看热闹,而店中伙计自然也认出门口是自家大老板,都赶紧端茶递水搬来了椅子。

那中年人却仿佛根本没听到常轩的赔礼之声,他只是对着常轩看了好久,看到后来眼中仿佛带了点水光,最后终于嘴巴颤了下,带着压抑的激动问道:“你是福运来的大掌柜?”

常轩心里很是无奈,想着今日才知道了孙大管家的死讯,如今又遇到这样的事,真真是祸不单行,当下只好抱拳勉强笑着点头。

那中年人见了,竟然颤着声音追问说:“你,你姓常?你爹也姓常?”

我若是姓常,我爹自然姓常,常轩如是想,当下叹了口气,点头道:“这位官人,我爹和我都是姓常。”

中年人闻此,忍不住上前一步,紧抓住常轩的袖子:“你是常腾的儿子!”

常腾,这是常管事的名字。

常轩一听这个,颇为诧异,自己爹爹的名字,此人怎么知道?他心间一动,想起派陈管事前去人牙处发生的事,再看看左右的侍卫,顿时明白过来,难不成此人就是南方程记布庄的大掌柜,也就是新科状元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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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庵中的阿福正经历着来到庵中后最为忙乱的时刻——柳儿要生了。

自从柳儿进了庵中后,她一时情绪低落,后来二少­奶­­奶­去了,对她的打击也很大,她如今已是瘦得皮包骨头。偏偏这日上台阶时踩到了青苔还摔了一脚,于是这一下子便羊水破了。

幸好庵中的众女子都是生过孩子的,一看这形势不对,马上将她扶进屋子,又匆忙跑到庵门前敲着要他们找稳婆,弄热水。

可是那些官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不敢擅自做主,说得请示一下。阿福看着柳儿苍白虚弱的小脸,当下就急了,用这辈子最大的声音怒问道:“你们的柯头领呢,他人呢?”

这群官差们见惯了庵里女人低眉顺眼的样子,忽然见这小娘子气急败坏地冲着自己吼,当下都是一愣,后来终于其中一个反应过来,忙说这就去找柯头领。

柳儿那边身下流着血,无力地紧锁着眉头呻吟,大夫人和二夫人还有孙大管家娘子都围着她,孙大管家娘子还在一旁喊着让她不要叫,省着点力气。

这时候大夫人见阿福匆忙又跑回来,把阿福拉到一旁焦急地问稳婆什么时候能到,说如今庵里连点热水都没有,而这柳儿又看着身子如此虚弱,怕是事情不妙。

阿福听着这个,心里一沉,望着门外,她只希望那些官差能尽快找到他们的头领。

可是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太阳逐渐西去,柳儿的气息也越来越虚弱,那个柯头领依然没有来。

孙大管家娘子终于熬不住了,跑到大门前,拉了那些官差的衣袖哀求,求他们给弄些热水和吃食来。这些官差早已派人找柯头领,见他一直不来,当下只好擅作主张帮着去弄了。

等到西边天上全都染成了红­色­的时候,柳儿已经几乎没有了任何力气。她的额头上粘着被汗水打湿的发丝,睁着无神的大眼,用已经­干­裂的­唇­断断续续地叫着阿福的名字。

阿福忍着泪水凑过去,柳儿却用尽了力气紧抓住阿福的手,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可是她没有力气了,她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几下,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夫人叹了口气,柳儿怕是真得不行了。

此时孙大管家娘子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也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柳儿虽然只是一个妾,可肚子里怀的也是她孙家的种,没想到如今就折损在这庵里了。

得旺娘子此时肚子也是大着的,她见此情景不由得担忧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神情惶恐。

柳儿闭了一会儿眼,仿佛积攒了一些力气,终于断断续续地说道:“阿福……我要死了……我对不起……对不起你……”

阿福咬着­唇­含泪轻轻摇头:“柳儿,你没事的,你一定可以撑过去的。”

柳儿却勉强摇了摇头,挣扎着说道:“……当日……当日你和大少爷……其实是我故意引去的……”

她这话一说出,大家心里俱是一愣,其中得旺娘子脸­色­顿时变了,冷声道:“你如今说这个做什么!”

大夫人脸上有些不好看,冷淡地扫了眼得旺娘子,转首柔声吩咐柳儿说:“孩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柳儿看了眼大夫人,苦笑了声:“大夫人,我贪图小恩小惠……受了人家的好处……­干­了昧良心的事……害了阿福,这才有此报应……”

眼中的泪水渐渐滑下,滑到了一旁夹杂了茅草的被褥上,她仰躺在那里,满怀歉意地望着阿福:“阿福……我对不……对不起……你……不要怪我……”

阿福的泪水划过腮边,她早知道其中有问题,可是此事过去了那么久,她早已不会去怪谁了,没想到如今柳儿却在临死前竟然挣扎着要说出这个。

她紧攥着柳儿的手,哭着道:“柳儿,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不怪你,真得不怪你的……”

柳儿原本无神的眸子里有了一丝光彩:“谢谢你……”

可是她说完这话后,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的眸子也不动了,仿佛定格在那最后的一丝光彩上。

后来过了好一会儿,阿福才意识到,柳儿已经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84 阿福生女

程舅舅是个急­性­子,一旦说定了要常轩赶紧彻底和那个昔日的侯府断绝联系,马上就催着常轩赶紧去说。常轩也想趁着大夫人和大老爷都在去把这件事了结了。

这一日常轩独自进府去见大老爷,话刚开了个头,大老爷便知道他的来意了。常轩当时就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了。

当初侯府行此一招,原本怕的就是保险起见给府里预备了一手。如今大事已了,人家估计也等着赶紧收回这一摊子买卖吧。

大老爷看出常轩猜到自己的意思,面上也有些尴尬,不过为了府里一家子的将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当下便提起这福运来以后还是由常轩负责,可以每年年底分红。事到如今,常轩也觉得自己对府中算是仁至义尽了,便婉言拒绝了。

大老爷一再挽留,又请三少爷说情,说如今大少爷要苦读,家里能做事的也就是三少爷了,希望常轩留下来帮着三少爷。

三少爷因为时常酗酒,如今已是脸­色­青白眼眸狗苟昏黄,来了厅中见到常轩,没说话先丧气地叹了口气:“常轩,那一摊子店铺的事,我哪里懂啊,你还是继续给管着吧。”

常轩心里却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如今大老爷和大夫人要走,二老爷已经去了,唯独留下大少爷和三少爷。大少爷和自己向来不对眼,三少爷为人虽说不错,可做事本就是个不靠谱的,自己若是留下,这店铺的买卖­干­得好也就罢了,万一出个差错,搞不好就要被说成是中饱私囊刻意为之。

当下常轩执意拒绝,最后大老爷和三少爷也没法子,只得任凭他去了。

后来大老爷找了得旺来辅佐三少爷负责福运来。原来自从孙大管家娘子知道自己夫君去了后,每日伤心不已,只说自己一家为了府里算是把命都快搭进去了。

原本大夫人对得旺娘子很是不满,可如今有这么一桩事,大夫人不但不好把这个孙家儿媳­妇­怎么样,甚至还承诺了重用得旺,提拔他做府里的大管家。

孙大管家娘子自然是欢喜,后来大老爷眼看着府中无人管理福运来,便又把这件事交给了得旺。得旺和孙大管家娘子更是喜欢了,他们知道福运来那边有油水,去了之后不怕没钱拿。

得旺娘子比起以前倒是懂事了许多,每日也不出门,只悉心照顾自己的女儿,可是得旺还是种种不满。当年他一时迷恋俊俏可人的静丫头,在爹面前死活求着要娶她,却不成想人家心里根本没有自己,每日只一心念着常轩。

得旺自然是气过恨过,但是一比较发现确实自己确实样样不如人家常轩,这让得旺在一段时间内都不愿回家面对这个女人。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爹也不在了,常轩也彻底离开府里另起炉灶了,而得旺竟然靠着死去的爹的荫庇就这么接管了福运来,这可真是料想不到的事。

他一时得意,竟然跑到自家娘子房中,一ρi股坐在炕上。得旺娘子正喂孩子吃­奶­,没成想得旺忽然进来,还是一声不吭,当下不由得很是不解,不过她也只是皱了下眉头,并没有理会。她和得旺如今生分许多,眼前这个男人早已不是当日她嫁的那个憨厚男子了。

得旺见自家娘子并不理会自己,面上很是不悦,便故意问说:“常轩的事你听说了吗?”

得旺娘子低头不理,继续喂­奶­。

得旺更加不高兴,忽然站起来,大声地说:“你别在这里给我装傻,你心里其实一直记挂着他!”

得旺娘子抬起头,冷笑了声,讽刺地问:“我记挂着又怎么了?”

得旺没成想她竟然大方承认,当下脸上气得发红:“如今他没了福运来,从此成了穷光蛋,大老爷已经要把福运来交给我管了。”

得旺娘子笑了下,上下打量得旺,眼中颇为轻蔑。

得旺被她这样的目光弄得很是不舒服,粗声问道:“你­干­嘛这么看我?”

得旺娘子嘲讽地道:“你现在急巴巴地过去,还不是去捡人家不要的?”

得旺被自己的女人这么说,原本满腔的得意顿时化为了憋屈和气愤,他憋了半晌,终于硬声来了一句:“没错,你也是人家不要的!我当初就不该捡了你回来!”

他这话一说出,得旺娘子脸马上白了。

不过得旺却没有注意到,他一转头猛地推开门离开了。他这一走,是再也不想回来了。

柳儿是他的妾室,如今虽然没了,不过他可以再找。他以后就是府里最有权势的管家,他相信自己完全可以找到一个­性­子温顺眼里心里只有自己的女人。

常轩没有了福运来,一时之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于是趁着在家里有时间,他先是送走了家里的一些仆人,毕竟以后他不是福运来的大掌柜了,行事还是节俭一些的好。

阿福倒也同意这个,其实她不喜欢家里那么多人,她喜欢一家人清清静静地过日子。常轩原本打算卖掉如今这个宅院买一个小院子来住的,可是程舅舅听说了很是不高兴,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外甥生活得更舒服一些,其实如果常轩愿意,他可以把自己的家产分给常轩的。

常轩并不愿意接受舅舅的馈赠,也不愿意违背他的意思,便继续留在了这个宅子里。同时他开始请舅舅状元郎表弟帮忙物­色­一个有学问的人给两个孩子启蒙。状元郎表弟领了命后,很快就找了在上京城颇有声望的一位先生。

一切都安置妥当后,常轩并不急着去舅舅那边帮忙,而是在家里好生和阿福温存了一番。日日两个孩子都去读书,没有人缠着阿福了,他就和阿福一起散散步晒晒太阳。

如今阿福肚子大了,里面偶尔会有动静,他就让阿福坐下,自己靠在阿福肚子上听,听着里面的动静,他觉得这肯定是个乖闺女。阿福低头看他拧着眉认真地下的那个结论,心里觉得好笑,想着若是一个男娃,怕是他又不知道怎么失望呢。

等到常轩觉得自己歇够了,想着该去舅舅那边寻点差事了,程舅舅也派人过来请他了。到了程舅舅那里,他原本正想着自己该做点什么呢,谁知道程舅舅早已安排妥当了。

当时程舅舅将他带到临街的一个阁楼,指着身后那边院子以及前面的门面房说:“这些我都已经收拾妥当了,无论是门面还是伙计,我都给你请了最好的,你想做什么生意,我都给你出银子出人,你若是要重新做一个福运来也没问题的。”

常轩听到这个,看看前面繁华的街市,再看看那整齐的院落,一下子眸子都湿了。

“舅舅,我只是想给你做点事赚点银子养家。”常轩知道舅舅对自己好,可是他对自己这么好自己还真有些不适应。

程舅舅听见他的话,顿时拉下了脸:“你就别给我生分了,我这不是给你的,是给我那早去的妹子的。若是你娘还在世,看到你过得不好,肯定不高兴了。”

常轩想想也是,低叹一声:“这些我心里都明白,只是舅舅对我这么好,让我哪里能过意得去。”

程舅舅听他这话说得动情,当下面上也有几分感叹,他凝视着常轩,想象着自己妹子当年的模样,看了许久后终于转过头去,粗声来了一句:“|你少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仰面望向上方,眸子里却又几分水光。

有了舅舅给的店面和银子,常轩开始动脑筋想着自己该做什么生意。他已经不打算做布庄生意了,因为福运来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若是自己重新开布庄,难免对福运来造成影响,这就有抢了以前主人生意的嫌疑了。

常轩一时没想好自己做什么,便四处乱逛考察街面上的情况,程舅舅也不催他。对于程舅舅来说,他已经富甲江南,别说一个外甥,就是十个外甥他都能养得起。程舅舅提供这个店面,其实是想给常轩找点事做,让他不至于因为没了福运来难过。

就在常轩不知该做什么的时候,常轩得到一个消息,说福运来现在要卖出昔日的四家布庄,只留下成衣店。常轩听了顿时心疼,这些都是他辛苦建立起来的,都是他的心血啊。

程舅舅看出他的心事,便命手下一个老伙计拿了银子尽数将那四个布庄买下了。这是一个很大的手笔,不过程舅舅不在乎,反正他原本开得就是布庄,买了后他只能沾便宜不会吃亏。

有了这四个布庄,常轩就仿佛鱼重新回到了水里,他决定将目前这个店面作为总店,专门经营布匹生意。这样和福运来不会造成竞争冲突,他又是经营老本行。阿福听到这个消息自然很是高兴,她也不禁感慨这个舅舅对自己一家实在是好,于是时常去舅舅府上拜见尽些孝心。

如今常轩一家的日子也算是重新回到正轨,两个孩子乖巧懂事,读书也是聪明上进,常轩的布庄生意在舅舅家老掌柜的帮助下很快火了起来。

这样就很快到了深冬,阿福在常轩殷切的期待中终于生了。当稳婆抱出那个被襁褓抱住的婴儿时,常轩赶紧一步上前,神情紧张地问:“男娃还是女娃?”

这个稳婆是程舅舅特意命人请来的,经验丰富得很,据说曾经给一百零八个孕­妇­接过生。稳婆经验老道,自然看出这个当爹的对男娃女娃问题很是在意,当下她暗叫不妙,不过还是满脸堆笑地说:“恭喜常爷,得了一位千金。”说完这个,她心里叹息一声,看来这次的红包必然要打个折扣了。

谁知道常轩一听这话两眼放光,双手迅速就要接过那襁褓:“拿来,让我瞧瞧我闺女。”

稳婆虽然诧异,但还是赶紧递过去。常轩熟练地接在手里,低头欢喜地研究了女儿的小脸蛋,看了半天后绽出一个露出白牙的笑来:“果然是我的乖闺女,看着就是比那两个小子刚出生时要好看。”

念儿正好也在一旁,闻言不高兴地扯了扯常轩的衣摆:“爹——”不要这样说人家嘛。

小团子兴奋地扯啊扯:“爹,我也要看妹妹!”

☆、85 常管事要回来

程舅舅听到常轩得了千金的事,自然很是高兴,特意跑过来送了一套自己派人特地打下的长命锁和手镯,后来又在家里摆下百日席宴请上京城有名的富商以及达官贵人。

这其中自然有常轩昔日有主人一家。如今大老爷和大夫人已经离开,唯有三少爷和得旺掌管福运不,而大少爷则是一心攻读不问世事。听说三少­奶­­奶­如今不和三少爷闹了,她看到家里的日子过得不错,而那个对自己不满的婆婆也离开了,便终于消停下来。可是三少爷自然是对三少­奶­­奶­很是不满,每日不着家,偶尔在外面寻花问柳。不过这时候的他自然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伙子,他再也不会拿了银子去包养花魁,更不会将那成过亲的寡­妇­养在别院了。

得旺娘子和得旺彻底冷下来后,有一次上街去买脂粉,曾经偶遇过常轩。常轩一眼望去,只见得旺娘子面容清瘦,依稀就是那个自己青梅竹马的人儿。

得旺娘子停下脚步,喊了声:“常轩,是你。”

常轩点头笑了下:“你今日可好?”

事过境迁,经历了这么多风雨,他们有了各自归宿,没想到在街上偶遇还能这样笑着打个招呼。

得旺娘子强笑了声,点头说:“每日不过是混罢了。”

常轩再次笑了下,这话他并不知道如何答言。得旺的事,他自然有所耳闻,但有些事并不是他应该去问的。一时之间,他忽然想起上一次他们两个人单独说话,结果后来得旺娘子早产了。

得旺娘子见常轩并不说话,便­干­脆问说:“我听说这些日子得旺在生意上和你不对付?”

常轩倒没想起她问起这个,摇头说:“没有的事。”

如今得旺做成衣,常轩做布庄,本来福运来店里的老伙计老掌柜都主张继续用常轩布庄的布,可是得旺却怎么也不同意,他拒绝买常记布庄的布。为此京中不免有些传言,说他们不和,没想到这话竟然连得旺娘子都听说了。

得旺娘子叹了口气,低语说:“他如今­性­子变了许多,总是觉得我对他不住,在家里使横发火,没曾想在外面竟然对付起你来了,这都是我的不是。”

常轩闻言一愣,随即笑着说:“你别这样说,这又与你何­干­。”

得旺娘子低头静默不语,与你何­干­,常轩心里怕是比谁都清楚,但是他问出这句话,分明就是有意装傻了的。

两个人沉默了半天,终于常轩道:“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得旺娘子眼红了,抬眼看了下常轩,忽然开口问道:“常轩,如今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告诉我好吗?”

常轩原本已经打算抬脚走人了,听到这个,犹豫了下终于还是停下:“你问吧。”

得旺娘子咬了咬牙,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想问,但是开始舍不下脸面去问,后来已经没有资格去问的问题。

“你当初,难不成就没想过娶我吗?”

☆、常管事带回来的女人

程舅舅听到常轩得了千金的事,自然很是高兴,特意跑过来送了一套自己派人特地打下的长命锁和手镯,后来又在家里摆下百日席宴请上京城有名的富商以及达官贵人。

这其中自然有常轩昔日有主人一家。如今大老爷和大夫人已经离开,唯有三少爷和得旺掌管福运不,而大少爷则是一心攻读不问世事。听说三少­奶­­奶­如今不和三少爷闹了,她看到家里的日子过得不错,而那个对自己不满的婆婆也离开了,便终于消停下来。可是三少爷自然是对三少­奶­­奶­很是不满,每日不着家,偶尔在外面寻花问柳。不过这时候的他自然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伙子,他再也不会拿了银子去**花魁,更不会将那成过亲的寡­妇­养在别院了。

得旺娘子和得旺彻底冷下来后,有一次上街去买脂粉,曾经偶遇过常轩。常轩一眼望去,只见得旺娘子面容清瘦,依稀就是那个自己青梅竹马的人儿。

得旺娘子停下脚步,喊了声:“常轩,是你。”

常轩点头笑了下:“你今日可好?”

事过境迁,经历了这么多风雨,他们有了各自归宿,没想到在街上偶遇还能这样笑着打个招呼。

得旺娘子强笑了声,点头说:“每日不过是混罢了。”

常轩再次笑了下,这话他并不知道如何答言。得旺的事,他自然有所耳闻,但有些事并不是他应该去问的。一时之间,他忽然想起上一次他们两个人单独说话,结果后来得旺娘子早产了。

得旺娘子见常轩并不说话,便­干­脆问说:“我听说这些日子得旺在生意上和你不对付?”

常轩倒没想起她问起这个,摇头说:“没有的事。”

如今得旺做成衣,常轩做布庄,本来福运来店里的老伙计老掌柜都主张继续用常轩布庄的布,可是得旺却怎么也不同意,他拒绝买常记布庄的布。为此京中不免有些传言,说他们不和,没想到这话竟然连得旺娘子都听说了。

得旺娘子叹了口气,低语说:“他如今­性­子变了许多,总是觉得我对他不住,在家里使横发火,没曾想在外面竟然对付起你来了,这都是我的不是。”

常轩闻言一愣,随即笑着说:“你别这样说,这又与你何­干­。”

得旺娘子低头静默不语,与你何­干­,常轩心里怕是比谁都清楚,但是他问出这句话,分明就是有意装傻了的。

两个人沉默了半天,终于常轩道:“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得旺娘子眼红了,抬眼看了下常轩,忽然开口问道:“常轩,如今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告诉我好吗?”

常轩原本已经打算抬脚走人了,听到这个,犹豫了下终于还是停下:“你问吧。”

得旺娘子咬了咬牙,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想问,但是开始舍不下脸面去问,后来已经没有资格去问的问题。

“你当初,难不成就没想过娶我吗?”

常轩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眸子里没有一丝的波澜,他早已料到了,不是吗?

得旺娘子见他并不答,继续问道:“如果不是她忽然出现,你是不是会娶我呢?”

常轩想了很久,终于抬头认真地看向得旺娘子。曾经在她还是一个小丫头,在他还是一个戴着青帽的小厮时,他们曾经一起嬉戏,她曾向自己撒娇,也曾偷偷地把好东西留给自己吃

他认真地看着如今的得旺娘子,透过她清瘦的脸庞和充满倦意的眼角,回忆起了那个总是爱开玩笑爱使小­性­子的女孩子。那时候的他老实,女孩子一个不高兴了,他就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便傻乎乎地去哄

得旺娘子眸子里湿润了,她哽声问:“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呢?”

她曾经抱怨过,憎恨过,她也知道自己做过的事确实下作,可是她就是不能明白啊,为什么自己早已看过的人就这样被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阿福给抢走了呢?如果不是阿福,常轩原本应该是自己的,是自己的!

如今她认命了,她也不再不甘心了,她只是想问一句,假如这个世上没有阿福,那个男人是不是原本的确应该是自己的?

常轩轻轻地问:“这个问题重要吗?一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得旺娘子认真地点了点头,苦笑了声:“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常轩看着得旺娘子眸子里的执着,终于叹了口气,淡淡地说:“我那时候还年轻,对婚事没什么想法。不过假如没有阿福,我和你,应该是顺理成章吧”

得旺娘子听了这个,低着头呆了半响,终于用一种听不出任何感情的话轻轻地说:“我明白了。”

说完这个,她转头离开了

其实常轩说得没错,一切都是过去的事了,她之所以去要一个答案,只不过是因为这件事困扰了她多年,甚至影响了她的后半生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章说了人物小卡片的事,有几个童鞋说要,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送给大家。想了想,如果想要的话,给我留地址吧,私信或者qq都行。我邮寄过去。

其实我很想赶紧完结,但常管事等等的遗留问题总得解决,只好继续写,我会尽快不拖沓地写完,但也不会把该写的东西漏掉。

周日我要出差一周,到时候更新什么的估计比较浮云…………

☆、程舅舅遇到常老爹

常老爹已经是过了不惑之年的人了,人活到他这个岁数,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事能打破他那如古井般的心的平静了,特别是经历了一场几乎要了他的命的大病之后。

不过对于常老爹来说,总会是有那么一件,那就是他的命脉,是他放在心底最深处的遗憾。

那个遗憾自然就是常轩的娘。

常轩的娘早已去了,连个墓|­茓­都看不到,连个灵位都不曾有。除了儿子,常老爹找不到常轩娘曾经存在的痕迹。

这么多年来,常老爹最大的希望就是见到自己的大舅子,找到娘子的碑位,给她上几柱香,再给她说说自己这些年来的事,以及自己养大儿子的种种,告诉他有了儿媳有了孙子,让她在天上也过得安心。

只可惜,常老爹寻遍了江南,都不曾找到那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大舅子。灰心绝望下的他无奈乘船北上却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曾经有那么一刻,在那走不出的湿冷昏暗中,他甚至想着­干­脆放弃吧,反正如今儿子长大了也不再需要自己了,他也是时候去见常轩的娘了。

在他几乎丧失了求生的谷欠望的时候,遇到了沉鱼父女。他们用自己打来的鱼去换了汤药一点点给他喂下,又拿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大米熬粥给他吃。

当他神智稍微恢复后,他们便带着他一起在江上飘零。后来沉鱼的父亲去世了,他照顾着他,看着他离开,听着他临终前的托孤。

如今,他带着死灰一般的心,回到了上京城,继续过自己在人世间的日子。可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踏遍了天下都不曾觅到的人,却正在上京城里等着自己。

常老爹在很久之后终于从激动中冷静下来,很快吩咐自己儿子说:“他在哪里,快去带我见他!”

常轩点头:“好的,咱们什么时候过去?”

常老爹显然有些迫不及待:“现在,现在就去吧。”

阿福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自己公爹,心想依照程舅舅的­性­子,不知道他见了公爹后又会怎么折腾公爹?

她眼睛小心地瞄了眼客房方向,有了那位沉鱼姑娘,这事怕是更难办吧?

常轩很快便带了自己爹一起骑上马前去舅舅府上,一路上边走边说起自己和舅舅巧遇的事情,其间自然提到侯府抄家入狱,表弟就是当朝状元郎的事。

常老爹一路北上,显然也听说了侯府的遭遇,不过如今他满心里惦记着自己娘子亲哥哥的事,根本无暇去想这些,只是对常轩所作所为表示赞同:“你做得对,福运来本来就不是常家的,应该归还。”

常老爹说完这个,再次想起自己的那个大舅子,便又问儿子:“他如今­性­子如何?”

常轩见自己爹问起这个,不由得苦笑一声,便把第一次见面两个人差点吵起架来的事都一一说给父亲。常老爹听完这个,眉头便皱紧了几分说:“多年不见,看来他依然是那样的脾­性­。”

常轩深有同感地点头,好心地提醒常老爹:“爹啊,舅舅虽然对我种种看不惯,但到底是看在娘的份上不和我计较。可是对于爹你,他可是很不喜欢的,平时提起你,要么摇头皱眉一脸嫌弃样,要么破口大骂拍桌子摔花瓶。”

舅舅说起自己爹的那些话,常轩都有些听不下去,更何况自己爹本人听到呢?常轩无法想象自己爹和舅舅见了面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常老爹无奈笑了声:“这么多年来,他若是心里还是不平,那就尽管发火便是。无论如何,他都是你娘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常轩听爹这个说,知道他心里是抱定了任凭舅舅打骂的准备了。他再次皱了下眉,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希望舅舅今日心情好,不要太过侮辱了爹,要不然他会看不下去的。

来到大门,门房不用通报就知道这是自家老爷的亲亲外甥来了,赶紧满脸堆笑地请进去。进到正厅,早有仆从禀报给了程舅舅,程舅舅刚刚用过晚饭正在那里品着儿子从宫中带回来的御酒。

这时他见常轩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起走进来,便随口问道:“这是谁,你怎么带着外人来见我呢?”

他这话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说完端起酒来又要继续喝,谁知刚饮了半口,忽觉得有些不对,忙抬起头来,将这个中年男人细细打量。

他先是正着看,后来是皱着眉歪着看,看了半响后他终于发现了,怎么自己的外甥和这个人长得有几分相像呢?而且这个人还用激动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呢……似曾相识啊!

程舅舅心里一突突,拧起卧蚕眉求证地看向外甥:“这位是?”

常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常老爹已经上前恭敬地一拜:“大哥,十几年不见,你一切可好?”

程舅舅心里顿时明白过来,冷哼了声,撇嘴说:“谁是你大哥?你该不会是看中了我儿子当了状元就来攀亲戚了吧?”

常轩见舅舅给自己爹爹难堪,忙上前打圆场:“舅舅,这是我爹,他今日才回上京城,一听说您在这里,就匆忙过来拜见您了。”常轩平时和自己舅舅说话已经很随便了,不过此时还是用了敬称,在旁笑着陪小心。

程舅舅挑了挑他的浓眉,拉长了声音“哦”了声:“原来是你爹啊……”这话拖着尾音,让人的心也被高高吊起了。

常老爹再次深深一拜,一言不发。

程舅舅审视了一会儿常老爹,终于放下茶,翘起二郎腿,拿手指头敲打着桌面,居高临下地问:“我外甥在上京遇到麻烦,我外甥媳­妇­大着肚子被人关到破旧的尼姑庵里,这些事你都知道吗?”

常老爹原本是已经抱了被赶出家门的心理准备,如今一听自己这大舅子这么说,心里明白他虽然有意刁难,但到底是认下自己了,于是心里顿时一宽,连忙上前恭声道:“这个常腾在路上听说了。”

程舅舅眯起眼睛,用鼻子再次发出一个不屑的哼声:“我外甥和外甥媳­妇­遇到这样的大事,你这个当爹的­干­什么去了?”话说到最后已经带了七分恼意。

常轩心想这和爹有什么关系啊,再说了爹就算回来也顶不上啥事,他便要开口给自己爹说话,谁知常轩还没开口,常老爹已经直接认错:“大哥说得是,一切都是常腾的不是。”

常轩到嘴的话顿时活生生咽下去了。

程舅舅哼哼了几声,倒也没再说啥。其实他原本是要好生将这常腾折腾一番的,不过如今想着自己外甥懂事外甥媳­妇­温柔,而自己的妹妹又走了那么久,这所谓的妹婿单身一个人也不容易,心里便有了几分原谅的意思。

不过让他开口请这个当年欺负了自己妹妹的人坐下,他倒有些拉不下那个脸,于是便咳了几声,端起酒来慢慢品酒,把个常老爹整个晾在一旁不搭理。

常老爹也真是能沉得住气,程舅舅如此慢待,他依然不恼不火地立在一旁。

常轩这次是真得看不下去了:“舅舅,这大晚上的你怎么喝起酒来了呢?我们老远过来了,渴死了,你赶紧让丫鬟给我们上茶水吧。”作为一个客人主动要求主人上茶水,常轩应该是古往今来第一个了。

程舅舅皱皱眉,挥挥手召唤来一旁侍立的丫鬟:“有你这么没眼­色­的嘛,来了客人也不知道上茶水!”

这丫鬟伺候在程舅舅身边久了,也知道他的脾气,当下二话不说低头承认错误,然后快步下去沏茶去了。

程舅舅训斥完下人,这才一抬头,望着犹自站着的常老爹和常轩说:“哎呦,你们怎么还立在这里?赶紧做赶紧做,你们站着像个什么事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慢待客人呢!”

常轩心里简直无语了,不过想想舅舅一直是这个­性­子,当下也只好招呼自己爹坐下。

很快丫鬟上了茶水,常轩如坐针毡,常老爹则是显然心思不在茶上,他几次想开口问程舅舅关于常轩娘的事,却都被程舅舅“热情”的招待给阻了回去。

后来忽然门外传来一声笑声,然后就是状元郎表弟走进来了,进了厅中望了眼常轩和常老爹,便故作诧异地挑眉说:“哟,来客人了啊?”

常轩和常老爹站起见礼,程舅舅懒洋洋地抬手介绍:“这是你姑姑的夫婿。”程舅舅说起“夫婿”两个字的时候,依然有些咬牙切齿的不甘心。

状元郎表弟一听这是自己姑父,当下满脸是笑,上前以晚辈之礼拜见,常老爹也还了礼,双方这才再次坐下。

常老爹原本满肚子的话想说,一直找不到机会,如今这状元郎来了,有些话更是不好出口,于是只好憋着。后来终于程舅舅发了慈悲,吩咐自己儿子说:“你先陪着你表哥喝几杯酒,我和你姑父有些话要说。”

父亲大人有令,状元郎大人自然赶紧答应着。程舅舅拿一只眼瞧了眼常老爹,起身说道:“跟我过来吧。”

常轩和状元郎的目光跟随着两个人的背影出了厅中向书房的方向走去,最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状元郎表弟面露担忧:“我爹每次提起你爹,都恨不得踢他两脚。”

常轩眼角一抽,其实他也看出来了。

状元郎表弟微微皱眉:“我爹竟然承认了你爹这个妹夫的身份,这已经让我很吃惊了。”

常轩摸了摸抽疼的脑袋:“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不承认又能如何,这不是连我这个外甥都有了嘛!”

状元郎表弟深表赞同:“你说得是,我姑姑已经不在了,他就是不承认也没什么用了。”

常轩叹气加担忧:“不知道你爹会和我爹说什么。”他很担心自己爹,虽然程舅舅不至于真­干­出抬脚踢人的事,可是程舅舅的嘴巴毒啊。

状元郎表弟摸摸下巴,开始安慰自己表哥了:“其实……你不用担心的。”

常轩感到丧气:“能不担心吗?”

状元郎表弟拍了拍表哥的肩膀:“你爹就是老鼠,我爹就是猫,你爹见到我爹只有点头说是的份,所以我爹无论怎么骂,你爹都不会有异议的。你也看出来了,我爹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遇到你爹这种的,他有脾气也没处发啊。”

常轩听着状元郎表弟满嘴的“你爹”“我爹”丝毫不感到安慰,他越发苦着脸皱眉说:“可是……可是有件事你不知道啊!”

他爹带回来一个姑娘啊……人家姑娘他爹临终前的遗愿是让自己爹娶了那姑娘啊!

常轩只希望,自己的爹千万不要那么老实,千万不要直接承认了这件事。毕竟娶不娶还是另一回事,但若是现在说出,挨打那是一定的!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出来大家很激动。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得和大家想得有差距,其实我原本的意思是:人的想法都是会变的。常老爹一开始确实是因为忘不掉常轩的娘,所以要守着的。后来儿子长大娶妻生子,他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所以他终于可以放心地离开去寻找常轩的舅舅了。可是他找了很久却一直没有找到,后来绝望之下又遇到了船祸,这时候的常老爹基本已经不想活下去了。在遇到沉鱼父女后,他应该也是经历了许多痛苦的挣扎,是那种在求生与求死之间的挣扎。

后来的很多事,让他终于选择了生。这时候的常老爹,应该说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执着于以前的种种了。这个不再执着,不是说他不再思念不再深情,而是他应该是意识到人活着不能总是沉迷于过去。

其实沉鱼应该是一个可怜的姑娘,她出身极为低下贫寒,她的父亲早已经病重却一直拖着,就是为了能够为她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的人(应该说,常老爹之所以选择活下去也是因为沉鱼的父亲。)选择常老爹,是无奈之举吧。

我并不想毁掉一个我自己很喜欢的人物,假如大家觉得他这个行为有点恶心,那我会考虑稍微修改一点点的。不过说实话我并不觉得常老爹的选择有什么错,这是他在面临了一次死亡和绝望之后,愿意为一个帮助过自己的人所做的事情。

我之前一直没写过常老爹的内心,包括这件事情,对他的内心着笔也不多。其实原本打算就他和常轩的娘,以及他面临的那些挣扎单独开一个番外的。

最近卡文,而且要出差一周,请假数日,非常抱歉!等我回来后双更什么的啊

有童鞋说,原来他以前不选择岳娘子是嫌弃人家,原来他是想着找个年轻的大姑娘。关于这件事吧,只能说,此一时彼一时。

☆、常轩父母初遇番外(不喜勿买)

那一年,常腾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后生。

常家世代为侯府家仆,常腾的父亲是为了救老太爷才去的,于是常腾打小得老太爷喜欢。老太爷一个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另一个也是觉得这个小男孩年纪不大但处事稳重心眼踏实,便有意栽培,让他跟着当时的大老爷一起去读书识字。

常腾长大后,人也算生得俊俏,又得主家赏识,自然是有不少姑娘小丫鬟们时不时送个荷包秀囊。常腾那时候老实,从来不敢收这些,谁送的就原样返回给谁。这让那些小丫鬟们颇没有面子,一个个伤了心,后来也就不送了。

常腾第一次遇到常轩他娘,是在跟着当时的孙大管家出去办事。孙大管家那时候自然还不是大管家,他只是一个小管事罢了。当时府里需要一批下人,他带着常腾和几个下人一起去挑选。

负责挑人的自然是孙大管家,常腾在一旁看着,孙大管家边挑人边顺便教育常腾该怎么挑,顺便指着几个做现成的例子。常腾开始听着,后来他的目光却被角落里的一个姑娘吸引去了。

那个姑娘低垂着头在那里,乌黑的发丝遮住大半边脸,只露出一个尖尖的小下巴,很是细白娇­嫩­的样子。她身上的明显大了几分的粗布衣衫挂在削瘦的肩膀上,纤细的手指握成拳放在身畔。

孙大管家见常腾好像走神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听着点,下次说不得你就自己过来了。”

常腾赶紧收回目光,连连点头:“我知道。”

孙管事点头:“那你刚才听到了,什么样的人咱们不能要?”

常腾顿时脸红,他光顾着好奇刚才那姑娘了,哪里听到孙管事说什么呢。

孙管事叹了口气,常腾惭愧地低下头。

孙管事抬头间,正好看到那姑娘,笑了下说:“你看那边那个姑娘,模样生得倒是不错,可看那身段看那模样,显然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主,这个自然是不能要。”这一次孙管事带着大伙过来是挑的粗使丫头,自然要力气大的耐磨耐用的。若是夫人少爷们房中所用,自然不会亲自跑到这个奴市上来买。

他顿了顿,凑近了常腾耳边低声说:“模样俊俏,咱们家里的二少爷自然是喜欢,可是啊,你说模样这么好的姑娘能当得了丫鬟吗?弄到府里去,早晚被糟蹋,若是万一被那个爷看中了,说不得惹得夫人们不高兴,到时候我们吃不了兜着走,这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

他这一番话说完,又看了看那姑娘,对着常腾的耳朵越发压低了声音补上一句:“其实看她那个样子,说不得早不是清白身子了,这个谁知道呢……”

常腾心一颤,抬头看过去,不会吧,这个姑娘看着真可怜。

而此时那个姑娘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也正好抬头看过来,双目交接间,常腾的心仿佛一下子不属于自己了。

姑娘的眸子盈盈如水,可是那水里荡漾出的却是仿佛飘摇于这个世界之外的冷漠。

她明明在看着常腾,可是她的眼睛里并没有常腾,仿佛在看身边的一片落叶一点闲云。

后来她轻轻地重新低下头,将握紧的双手放在自己膝盖上,如蝶翼般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漠然,如瀑的长发覆住半边容颜,也为她自己在这一片喧闹中隔绝出一点小小的私密。

常腾的眼却移不开,他并没有见过这样脆弱娇­嫩­到仿佛一掐便断的姑娘,更没有见到哪个姑娘家有那样冷漠淡然的眸子。

孙管事从旁皱眉,拉着常腾说:“走,咱们去那边看看。”

常腾不好意思不走,他人走了,心却留在那姑娘身上,后来他终于厚着脸皮问孙管事:“刚才那个姑娘,也是人牙子拿来卖的吗?”

孙管事点头:“那当然是了!”

常腾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没有人卖走她。”

孙管事一听这个笑了:“你小子啊,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她那个样子,回头要她的人多着呢,只是总归不是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常腾听了这话,心里不但没安慰,反而担忧起来。不知道这姑娘会遇到什么样的主家,万一遇到个不好的,只需要别人拿手一掐那姑娘细­嫩­的颈子,那姑娘怕是就要没命了。

不过那时候的常腾老实本分,又没有什么做主的权力,他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当常腾随着孙管事离开时,他下意识地向那姑娘看过去,却见姑娘旁边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是脸上涂满脂粉的风­骚­中年女人,一个人牙子陪着这女人,嘴里不知道商量着什么。他们显然是在谈论那姑娘,他们打量着那姑娘的眼神,仿佛在打量着家里的牛羊。

常腾皱了皱眉头,他也许对很多事情并不了解,但他知道孙管事说得对,这样的一个姑娘流落到这种地方,结局是早已注定了的。

那晚回去,常腾没有睡好,他心里堵得厉害。

他看过戏文,知道有才子佳人,也知道有侠客行侠仗义救济弱女子。年幼的常腾当然也会想象,才子是什么样子,佳人是什么样子。府里有少爷没小姐,常腾想象得出少爷却想不出小姐们佳人们该是何等样子。

现在见了这个姑娘,他满心里觉得这应该就是戏文里的绝代佳人,这样的姑娘该是养在温柔富贵窝里捧在手心的。

那一夜常腾好不容易睡着后,做梦了,梦里他走近了那个姑娘,轻轻握住她柔软娇­嫩­的小手。

握住后,他正要说些什么,结果就醒了。醒来后,他惭愧地发现身下有一些湿润。于是这一夜彻底没法睡了,睁眼到天亮。

第二日,常腾心不在焉,为此被孙管事说了几次。最后常腾实在忍不住,到了傍晚时分出了府,跑到了昨日的市上想去看看那姑娘还在不在。

常腾看到那个奴市上又增添了许多待卖的奴婢,但却并没有那个姑娘,他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他猜想着那个姑娘的下场,猜想着那个姑娘的遭遇,越想越觉得后悔。不知道那个姑娘是什么价格,其实或许昨日应该问问,好歹央着孙管事买下来,也算是一件功德啊。

常腾年轻稚­嫩­的背影在已经将要散去的奴市上伫立了许久,最后心里知道肯定没指望的时候,这才慢慢地转身要回家去。

谁知刚走了几步,便看到昨日的人牙子并一个牙婆带着几个年轻女孩子往这边走来,那牙婆边走边骂咧咧的,显然是很不痛快。常腾顿时眼前一亮,那几个女孩子中,就有昨日的那位姑娘。

她今日显然是遭遇了些什么,发丝有几分凌乱,脸边还有一道血印。不过她脸上依然是没什么表情,微垂下的眼睑将周围的一切摒弃在外,紧抿起的薄­唇­仿佛在排斥着整个世界。

那人牙子迎头看到常腾,他是记得常腾的,便赶紧笑脸迎上来说话。人牙子不明白常腾怎么这时候过来这边,不过大户人家的随从,他总是要巴结着点,便随口攀谈起来。常腾一边和人牙子说话,眼睛余光一边注意着那位姑娘。不过姑娘仿佛根本没有在意到常腾这个人,这让常腾心里有点说不出的失落。

人牙子是何等人物,见多识广眼睛利得很,只瞄了一眼便在心里笑了,于是话题一转,说起那个姑娘的事来。原来这姑娘原本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也是书香门第,只可惜后来父亲犯了事死在牢里了,哥哥流放了,她就被发配为奴了。

人牙子叹气皱眉:“这个姑娘模样是不错,不过好像上面有人使了钱,说不让卖到下作地方去。我给她找了几处大户人家,但这姑娘平时看着温顺,可却是个倔­性­子。这都好几天了,若是再不能出手,这个活我是不能接了,推给衙门的老爷们让他们看着办,大不了最后往那些下作地方一扔,看她还能使­性­子吗!”

人牙子这一番话说得似是而非,其中也有些情理不通之处,不过常腾听得可是心一颤。他再次看了那姑娘一眼,犹豫了下该怎么问出自己想要的。

人牙子是人­精­,当下赶紧笑着说:“如今我已经不指望赚什么银子了,只求赶紧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

常腾听着这个,眼中一亮,不过他还是克制下了,赶紧把话题转向他处随口说了几句,然后就依天­色­已晚为由告辞走人了。

回到府里后,他连衣服都没换就直奔向孙管事去了。

孙管事忙了一日,正在吃饭,被他冲进去后,脸­色­有点不好看。

“你今下午跑到哪里去了,找你也不见人影。”

常腾和孙管事也是熟了的,当下赶紧解释自己去了市场上。

孙管事诧异:“你去那里做什么?有什么要采买的?”

常腾摇头,接下来的话他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脸上发红。

孙管事看着常腾,他也发现常腾今日有点怪异了。

常腾憋了许久后终于蹦出来那句:“常管事,昨日那个姑娘,咱府里买了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的飞机出差去了,话说上学工作一直附近方圆几百里转圈,人生第一次做飞机啊,而且还是孤零零一个人,捂脸。

出差期间,更新什么的会非常不靠谱,请见谅。

☆、我这辈子就你一个

常轩和状元郎表弟在厅中坐着等待那两位当爹的,状元郎表弟喝着茶水怡然自得,而常轩是紧皱着眉头提自己爹担心。正在这时,便听到门响,常轩忙抬头看过去,却正是自家老爹。

常轩见自己老爹神情萧索,担心得很,一下子站起来道:“爹,舅舅说什么了?”

他这话刚刚问出,常老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门外一声冷哼,正是横眉瞪眼的程舅舅。常轩忙过去喊舅舅,可是舅舅不搭理他,直接一挥手怒声命令下人道:“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常轩心里明白自然是那个什么渔家女的事让舅舅知道了,他无奈叹了口气,打算上前和舅舅解释下,可是显然程舅舅根本不想听解释,再次一声怒喝,那些早已愣住的家丁赶紧上前就要赶人。

常轩一直是舅舅的座上客,哪里得过此等待遇,状元郎表弟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打算上前劝解,但程舅舅一声怒斥再一瞪眼,表弟缩缩脖子站后面去了,顺便给了常轩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常家父子二人无奈离开程舅舅家,出门上了马。常轩偷偷向爹看过去,只见爹冷着脸抿着­唇­不说话,眉头微皱着好像在想什么。他心下也颇觉得尴尬,不知道爹到底怎么处理这个事,要知道这事若是没法解决好,以后舅舅怕是不会原谅自己了。

一路上,他欲言又止,最后两个人到了家门口,常老爹翻身下马,一手握着缰绳忽然开口说:“你舅舅把我痛骂了一顿。”

常轩愣了下,点头说:“我知道。”

夜­色­中,常老爹低头望着手中的缰绳,幽幽地说:“你和阿福怕是也在心里怪我呢吧!”

常轩张口不能言,若是说怪自己爹倒也谈不上,但发生这件事总是有些意想不到。一时之间他想到了岳娘子,不由得叹息,缘分弄人啊!

常老爹看来也不是非要常轩回头,嘴边扯起一个苦笑来说:“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打小儿就住在船上,船上的渔民被人瞧不起,她那个从小订的未婚夫又惹了祸事不知所踪。如今她爹死了,真是无依无靠了。我年纪也不小了,如今心里也没什么其他想法,就想着看着孙子孙女们长大,可是她到底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没法抛下她不管,若是你愿意,以后爹不在了,你就顾着她些。”

常轩一听心里顿时大惊,看爹的意思,竟然是要把这姑娘托付给自己?可是那怎么成,阿福知道了岂不是会不高兴?说不得从此之后就不让自己上炕了呢!

常老爹叹了口气,继续道:“先找人帮忙去寻她那位早已失去踪迹的未婚夫君,若是找到也就罢了,找不到的话,你就代我照顾着她吧。”

常轩此时心里简直是如同吃了黄连一般的苦,他勉强扯了下嘴,这才犹豫着说:“爹,这样子总是对不起阿福的……再说……再说那位姑娘……”

常老爹轻皱了下眉道:“阿福是个贤惠的,家人虽说大不如前了,但也不至于养不起一个人,阿福总应该能容得下的。”

常轩没想到自己爹竟然这么说,怔楞着看了自己爹半响,终于犹豫着说:“那位姑娘,和我也不搭啊……”

他在心里嘟哝了一句,除了阿福,我才不稀罕别人呢。不过这话他没好意思说出来。

常老爹闻言抬头看了眼常轩,大皱其眉:“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想着她若是不能寻一个好亲事,你就认了她做妹妹,养她一辈子。”

常轩顿时呆住,擦了擦额角的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爹,你怎么不早说,这当然没问题了!”

别说一个­干­妹妹,就是十个­干­妹妹,他也认了!

常老爹点了点头:“那就好。”

常轩终于不用再担心后,抬头看看自己爹的脸­色­,开始想着舅舅那边的事儿:“爹啊,你和舅舅都说了些什么,怎么惹得他把你轰出来了呢?”

舅舅虽说脾气暴躁­性­子倔强,但平时待自己还是挺心疼的,如今气到把自己赶出来,看来是真得被惹怒了。

常老爹闻言,眼中暗了下,淡淡地说:“也没什么,不过是说起当年的事,他生气了罢了。”

常轩小心地试探道:“您没说沉鱼姑娘的事儿吧?”

常老爹点头:“说了。”

常轩心里抓心挠肺,爹怎么说话这么简单,他只好继续问:“舅舅怎么以为呢?他以为你会娶了那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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