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直到周新莲在我的ρi股上狠狠地蹬了一脚，叫我起来吃饭，我才迷迷糊糊醒过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头胀脑热，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难受。

“起来吃饭吧！”爹对我说着就伸手来拉我。“这娃娃发烧哩！”爹对娘说，娘就不舀饭了，丢下碗走过来摸摸我的头，我觉得娘的手冰冰凉凉的摸在我的额头上很舒服，但我就是没有办法让自己很清醒地送给娘一个笑脸。

“感冒了。”娘说，“嗓子疼不？”

我摇摇头，我知道我没有感冒。一切都是挨打之后开始的，虽然我不敢那样想，但是我知道自己发烧呕吐一定跟挨打有关系。

“起来吃饭吧。两个月一天也没歇着，难为你了，我的娃娃。”娘说着又开始抹眼泪，“两个月挣来三百多块，你都是咋挣的哟，娘一天也就挣三块钱。”

我使劲地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笑着对娘说：“娘，我涨价了，称一次要三分钱。我每天还比你多摆两个钟头，可不就多些钱了么？”

娘重新把我揽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脑袋，我就把滚烫的脸蛋深深埋在娘怀里，一定不动地享受着那种温暖和感动。我没有这样安静地钻进娘的怀抱里已经很多时候了，在艰难的日子里，我作为家里最大的孩子，享受爹娘疼爱对我来说已经变成了一种奢望。

“吃饭吧。”娘说。

我摇摇头，我什么都不想吃，我脑袋里昏昏沉沉只想吐。

“娘，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他在外头买东西吃饱了，又怎么会吃家里的饭呢？天天这样啊！”周新莲感觉到自己在今晚的较量中占了上风，就有点盛气凌人起来，也顾不上吃饭了，虎视眈眈地看着我，“有本事就吃一碗饭给大家看看啊！往日里你一顿可是要吃三大碗的。”

我心里对这个妹妹恨到了极点，如果是在平时我说不定已经窜过去收拾她了，起码也要让她知道哥哥是应该尊敬的，不是可以肆意侮辱的。但是这个时候我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去跟她计较，我长长地吁了两口气，对我娘说：“娘，来一碗清汤多一点的，我不想吃面，喝点汤就好。”

娘给我舀了一碗清汤，几乎没有面片儿在里头。我端起碗喝了一口，但很快就哇地一声将嘴里的汤吐了出来。周新莲踮着脚跳了起来，大声喊道：“你不想喝也别这么着啊！险些吐到我。在外头吃饱了就吃饱了，也没有人说你什么啊！”

我娘这时候忽然意识到我的呕吐绝对不是吃饱了肚子造成的，因为往常日子里我就算一口气吃三大碗面也不会呕吐。曾经有一次我连续吃了三碗凉面三碗凉粉儿，吓得我娘不敢叫我再吃了，不然我很可能还能再吃一两碗。但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也没有呕吐过。

“娃娃，身子哪里不舒服？跟娘说，为啥吐？”

我本来不想说，但是觉得心里涌动着巨大的委屈和苦闷。我辛辛苦苦在外头挣钱，完全是自愿的，不需要家里任何一个人夸奖我，但是就在我被人打伤连饭都吃不下去的时候，我的妹妹的怀疑的煽风点火让我的胸腔里溢满了苦闷和委屈。她的怀疑和中伤误导了我爹娘和姥姥，三个大人看我的眼神里都含着一点怀疑的神­色­。听见了娘温和的问声，我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苦了，扑在娘怀里大声地哭了出来。

“娘，我好难受啊！”

刚说完这句话，我忽地一下又开始呕吐。但是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干­呕了两次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只觉得胃肠里面都颠倒了位置，嗓子里噎得我眼泪哗哗地淌。

“我的头让流氓打坏了，又晕又疼，就想吐，啥也吃不下啊，娘！”我的哭声响遍屋子，我娘震惊了，我爹震惊了，我姥姥震惊了，连我的三个妹妹也震惊了，惊得都张大了嘴巴不吃饭了，一起怔怔地看着我。

我哭着把自己挨打的事情说了，周新莲这时候也就把握那天浑身是血回家来的事情跟我娘说了，还补充了一句：“那天他挣的钱最少，只有两块四毛二，一定是挨打之后买了很多东西吃了。晚上回来连水都没喝一口……”

她还没有说完，我娘就“啪”地一声将一个响亮的嘴巴打在她的脸上，周新莲手里的碗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摔碎了。姥姥赶紧止住了我娘：“说啥就说，­干­啥打娃娃的脸？”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娘那样用力地打孩子，而且是毫不留情地打了周新莲的脸蛋。她的白皙的脸上顿时有了一个红印子。周新莲撇开嘴巴就哭了，她永远也没有想到她好心揭发我的劣迹竟然被我娘狠狠地打了一个嘴巴，就撕破嗓子把头转向我爹没命地哭喊起来，我爹起初啥也没有说，渐渐地似乎动怒了，手一扬居然也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周新莲一个跟头栽倒在饭桌前面，半天没有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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