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呢!?
师叔呢!?
再急忙看向四周,真的没有,他们真的不在这里,
怎么都不见了?
这怎么回事!?
半朵心中猛跳,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师父!”
“师叔!”
半朵冲林子里面大声喊着。
树林深处传来阵阵回声:
“师父——!”“师叔——!”……回声好久才消失。
她退后几步,转身,前面又是一棵树挡着她。
再退后,突然被绊倒,是树藤。
怎么搞的!不对劲。
“是树精!”曲别意的声音传了出来。
“什么?树精?对了!你不是也是树精吗?快帮帮我!”半朵突然灵光一现。
“谁是树精!?我可是上古树妖!怎么能和这一般小树精一样么!”曲别意很是生气道。
“好,好,不管你是上古树妖还是什么的,快帮帮忙呀!我怎么找不到我师父他们了,这怎么回事?”
“这些树精都是些小魔小妖的,不足为患,只不过是想取你的修为提升自身道行而已,你做法赶走他们便是,可别伤其性命。”
半朵心下极是担忧师父他们,急忙挥出天羽灵绸,浑身仙气乍泄,顿时一片光亮。再一看,果然都是小树精,一棵棵还没长成形呢。
仙气逸散,树木纷纷收回枝桠,乖乖的退到一边,不敢再靠近她。
她暗中释放灵识,还是没有找到云子暮的身影,心中更是焦虑,但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半朵继续向前走着,突然前方飘来一阵浓浓的血腥味,极是刺鼻,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又急忙快步向前走去,前方陡然是一片空地,到处尸横遍野,一片厮杀过的景象。
突然,半朵的眼睛定格在不远处。
那熟悉的淡青色身影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以往一直是一尘不染的衣服上此刻全是鲜血淋淋,破损不堪,发髻散开,沾着鲜血。毫无生气的样子。
不!
不会的!
她心中猛痛,腿脚瞬时没了力气,
心早已经疲惫,
毫无知觉。
她一步一步慢慢走过去,
就像是,
变成|人类的美人鱼,
走在刀尖上,
满脚鲜血,
刺骨的疼痛。
但她却做不到美人鱼的面不改色,
早已双眼垂泪,
面无人色。
她走到云子暮身边,伸出手去,想要擦干他衣上的血迹,却怎么也擦不掉,还沾的自己浑身都是,白色的衣裙上,鲜血朵朵,像是雪地里的红梅。
“师父!师父!师父!醒醒,醒醒!”半朵颤着手拍拍他的脸,云子暮还是双眼紧闭,毫无生气。
怎么会!
你是天机子,
你仙风道骨!
你不染凡尘!
你法力无边!
你高高在上!
怎么会变得这样?怎么会!不信、我不信!
她死死掐住云子暮的人中,又一想不对,慌忙松手,双手为掌放于太阳|茓上探起,却发现他毫无仙气。
怎么可能!不会的!
突然,半朵颤颤巍巍地覆上那冰冷的双唇,输送着元神……
……
猛然间她又感到不对,睁开眼,这面前的人,哪里是他!?
这明明是个女子!
还是个极为娇媚的女子,紫红的头发,一样颜色的衣服,正眯着眼睛看着看着她。
不、不是他啊……半朵放下心来,突然又一想到她怎么会变成师父的样子?她又是谁?
“哎呀!真是感人啊!好一出师徒情深的场景!”身后传来一声极为柔媚的声音,听起来颇是感兴趣。
半朵急忙转身看去,
一个绿发绿衣的女子正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她身边还有许许多多的娇媚女子。
再抬头一看,这哪里是树林,明明就是一个洞府!
突然她又发现洞府里的两个大石柱上分别捆绑着两个人,正是云子暮和时随风!
身边紫红衣服的女子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再好笑的看她一眼。
只见那女子又一扭一扭的扭到云子暮面前,扬扬眉毛,冷瞧他一眼,戏谑的说道:“刚刚可是看清楚了?你那徒弟可真是把你当成她的天一般呢!竟然不惜输送元神来救你!嗯……嘴唇软软的,味道真不错,真是深情啊。唉,不过真可惜,你是没有尝到。”说完看着他,一脸看戏的表情。
云子暮只是淡淡垂下眼眸,并不说话。
半朵脸色顿时惨白……
被他看到了,会怎么样……她手紧紧攥起,嘴唇发颤。
突然,
“那有什么!?徒弟救师父,天经地义。我看你们妖性难改,根本没有机会体会得到师徒之情,是在嫉妒吧。”时随风一脸不屑的说道,说完嘴里还哼哼了两声。
半朵猛然抬头感激地看向时随风,他对半朵笑了笑,但那笑却是很是惨淡。
又听到时随风给她暗中传音道:“这些妖精害了不少人,我们假意被她们抓到,想到时再把这妖精洞一窝端了!”
半朵一愣,急忙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不禁转眼看向云子暮。
只见云子暮还是一脸淡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双眸垂下。
那紫红衣服的女子看他并没有什么反应,秀眉一竖,瞪他一眼:“看你仙风道骨的,修为肯定不错,待我们姐妹们采过你的精元,看你再怎么傲气!”
说完就和那一群女子坐到一块儿去了。
这是个蜘蛛洞,名叫九曲琵琶洞。
有九个洞主,都是蜘蛛精,十分善弹琵琶魔音。常常迷惑误入林中的凡人或是修道之人,以吸取他们的精元来提高自身的道行,已是害了不少人。
此次是将云子暮一干人等当成了普通的修仙者,其实这也不能怪她们,谁让云子暮他们一直都将仙气掩盖住了,使她们认错了人,竟抓到真正的神仙头上,也是怪她们这些妖精作恶太多,老天给她们个惩罚。
他们便也将计就计,什么也不多说,只是一副被她们制住的样子,等摸清了情况以后好斩草除根。
“这是你想出来的点子吧?”半朵问一旁的时随风,这么损的招儿,一定不会是师父冒出这样的念头来的。
时随风甚是得意的点点头,还一边继续说着:“我师兄那个木头,怎么会想出这么妙的招数来。”
她也被密密麻麻的蜘蛛丝缠住了,被很随意地扔到时随风的脚边,也不动神色,只是一副被困住的样子,但暗中和他不停地传音说着话。
再看看云子暮,还是一脸淡然,闭上了眼睛,似在休息。
自己刚才的那副样子,他会怎么想……会看出来么,会把自己赶出师门吗……
半朵疲惫的闭上双眼,暗中问过曲别意她当时怎么不提醒自己,她却说已经提醒过自己了,可自己…却完全没有听到。
呵…可若是真的听到了,那又能怎么样呢,还是会像飞蛾一般扑火吧。
她无法忍受,还是无法忍受那道淡青色身影身染血迹……就算、那不是真正的他……
突然听到一声野兽的惨叫声。
嗯?是狼的哀号声?
半朵抬头看去,是一头浑身雪白的狼。正被那群妖精用蜘蛛丝高高吊起,狼的身上血迹斑斑,还未凝结的鲜血不停向下流着。
一旁的女妖很是气愤的抽了它一鞭子,一边还说道:“就是这匹恶毒的狼,害了我们多少姐妹,今天总算是逮到它了,看我怎么教训它!”说完,又狠狠地抽了几十鞭。
那鞭子上有无数的倒刺儿,直打得它浑身鲜血直流,皮开肉绽,狼毛像下雪一样,纷纷落了一地,白狼不停地哀号着。
突然又狠狠的抽下一大块血淋淋的皮肉来,狼突然浑身一抽搐,僵僵的不动了。
半朵他们看的是胆颤,她为那头狼心疼起来,觉得这些女妖实在是太狠毒了。
云子暮此刻也睁开眼睛看着那头狼,眉头微微皱起,面色不忍。时随风更是恨不得立刻跳起来把这妖精洞给烧了。
那女妖看狼晕了过去,很是不耐的吩咐身边的小妖们看好它等着吃狼肉。
一旁的绿衣女妖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们,笑着说道:“我们开始采补吧!”
采补?
什么意思?不会是……
啊?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想得美!
就算是假意被你们制住也不可能做出那事来呀,真是做梦!半朵一边心中恨恨,一边忍住不动声色。
她干干的瞪着那女妖一步三摇的扭了过来,站在云子暮身前。
只见那女妖凑上去闻了闻,觉得甚是不错,但看到云子暮还是一脸淡淡的,毫无反应,又伸出手来摸上他的身体,在衣领处捋来捋去,动作很是娇媚。
一边的半朵只觉得心里猛酸,连嘴里满满的都是酸味,眼睛喷着火,肺都快要气炸了。
时随风默默地看她一眼,又转眼看向别处,也不说话
她死死盯着那女妖的爪子,
快触到他的下巴了,
快了、快了,
三厘米、
两厘米、
一厘米、
九毫米、
……
两毫米!
半朵再忍不住了,猛地一震,身上的蜘蛛丝立刻变成了粉末飘散到了空中。
飞身把那女妖推倒,压在身下,一巴掌狠闪过去,脸上顿时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不解气,又一个巴掌扇去,另一边脸上也出现了一个巴掌印,一看,不是很对称…重扇!
只听一震噼里啪啦的声音,那女妖顿时变成了个猪头,那还见得到一脸妩媚的影子?
身旁一众女妖被惊呆了,傻傻的看着她,半晌才反应过来。
此刻云子暮时随风两人也早已挣脱了蜘蛛丝的束缚,手里都拿着一把剑,将半朵挡在身后
咦?
好安静……
半朵反应过来了,看了周围一圈,再呆呆的看着身下的“猪头女妖”,嘴角一抽,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莽撞…
又突然想起这女妖对云子暮所为,顿时又是火起,又是噼里啪啦一顿暴打,只把她打的晕了过去。自己手心也是一阵阵灼痛感
好久,她打完后,又再看看周围,云子暮和时随风俩人已经把那些妖精们杀的是片甲不留。一个个都打回了原形,只见一群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蜘蛛们慌慌忙忙的东躲西窜,直逃出洞口去。
半朵见此,便也一掌将身下的女妖打回了原形,一ρi股坐扁了她。
她站起身,又想起那头可怜的狼来,忙跑过去,将那狼解救了下来。
此时再看那狼,浑身上下已是被打的没有一处好皮肉,奄奄一息的。
云子暮和时随风也为了过来,眼中极是不忍。
半朵施手为它疗起伤来,只一会功夫身上的伤已是恢复了大半。
白狼慢慢醒了过来,睁开无神的眼睛,又突然伸出舌头舔着半朵的脸,热热的,湿湿的。
她心下顿时一片柔软,这狼好通人性。又凝神为它疗起伤来,渐渐的狼的眼中有了光芒,身上的血肉完全恢复了过来。
狼慢慢蹭到半朵怀里,头枕着她的腿,张张嘴巴,打了个哈欠,一副很是舒服的样子。
时随风一把从背上揪起这头色狼,扔到一边,心里顿时舒坦多了,抬眼对半朵道:“咱们也该走了。一把火把这洞给烧了,免得那些蜘蛛精死心不改又到这里修行害人。”半多点点头,看了看云子暮,他并没有看自己,也没有说话,只是迈步走向洞口。
时随风拍拍她的肩膀,也和她一起走到洞口去。
那狼也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来到洞口,抬眼一看,洞口上刻着:九曲琵琶洞。放了一把火,将洞烧了去。
不作停留,继续在树林里穿行。
那头白狼却似乎认准了他们,一直跟在他们后面
它的伤也完全恢复了,却也不离开,半朵转身对它说道:“你走吧,别再跟着我们了。”
狼却慢慢走到她脚下,蹭蹭她,呜咽两声。
“我说你怎么这么烦人!都说让你走了,还赖在这干嘛!”一旁的时随风很是看不下去,对它怒道。
白狼瞬时转过头来,对他呲着牙,低吼一声,目光寒森森地射向他,把她挡在身后,那样子极像是保护幼崽一般,毫不容他人觊觎。
“怎么着?还不许人说你了!”时随风看它这副样子,更是一阵火大,说着上前要拉过半朵。
狼也毫不示弱,一口狠狠的咬住他的手臂,顿时鲜血直流。
时随风咬咬牙,甩甩手,狼牙死死的嵌在里面,整个身子都快挂在半空。
他见了,不怒反笑道:“看你这模样,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你是在护崽。好了,我也不赶你,要跟就跟着吧。”摇摇头,看它一副拼命保护半朵的样子,就姑且放过它,虽然心中还是很不舒服
半朵的心思完全不在他们身上,只是不住的偷偷看看云子暮,自从错把那女妖当成他并那般解救以后,他都没再对自己讲一句话,也一眼不看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是他生气了吗,难道真的看出来自己对他的心了么。心里头惴惴不安……
时随风转过头来看到她正偷偷的看向云子暮,面色一僵,又立刻笑道:“我看这狼很是通人性,虽然还未修得人身但身上却已有千年修为,也是不凡了。”
半朵瞬间回神,想了想说道:“难道就让它这么一直跟着么?”
时随风无奈的耸耸肩,也不知怎么办。
“它愿跟就让它跟着,到时带回天机山上也可陪着你一起修行。”云子暮淡淡开口道。
“带回天机山?还一起修行?”她瞪大眼睛看着他,他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讲,心中不安,这,是怎么了。
“为师想过了,等取得仙药救了百姓之后,我们就回天机山去,到时你要清心修炼,有个伴儿也好。”云子暮还是没有看她,面色不改。
“清心修炼?有个伴儿?什么意思?不是还有师父、和师叔么。”半朵听了,总隐隐觉得不对劲,心中更是担忧。
“都是为师考虑不周,没有好好教导你。这么久过去了,你心思还是不静,缺少耐性。等回山之后,不得再见我与你师叔,要一心修行,心无旁骛,才能终得仙果。”
“不得再见你们!?为什么?为什么不行?”这是什么意思,是软禁吗?还是觉察出来了么……
“你曾对为师发过誓言,从今以后都要听为师的话,你忘了?”
是想绝了她的念想么……
为什么,明明、明明什么都还没发生,什么都还没说,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么狠心,连见一面都不可以了么……
半朵直愣愣的看着他,咬住嘴唇,浑身僵直,一动不动。
“就这样吧,一切等回山再详谈。”他转身走向远处。
“半朵!半朵!你怎么了?”时随风急切的喊她。
半朵这才突然回过神,嘴里一片血腥,竟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她摸一把嘴,一看,竟都是血!
半朵又无所谓似的吸吸鼻子,嘟囔道:“没什么,师父太严厉、太狠心了嘛,不用担心!”说完步履轻松的追上云子暮,却在转身时眨眨眼,收回眼泪。
时随风垂下手,望望天空。
你撒谎…
你刚才的样子,明明很伤心,很伤心。
面无人色,
像个死人。
星夜吹箫
他们默默地走着,谁也没开口,周遭冷冷的。
一路上只有白狼不住的蹭蹭她的手,舔舔手心,让她还能偶尔感到一丝温度
终于出了林子,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放眼望去,有许多游牧民族在放牧,一群群绵羊像是漂浮着的巨大白云。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不周山山脉,像是躲在云雾里一样,一下子就又找不见了。
半朵走上前去向一位牧民搭话道:“大叔,请问……”
还没说完,就立刻被一脸惊讶至极又极是热情的大叔打断:“你们是哪里来的?怎么到的这里?这草原上从来都没来过什么外人啊!竟还是这般神仙似的人物!莫不是真的是不周山上的神仙!?”说完更是惊诧的一把握住她的手,仿佛是为了验证这不是梦境。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我们是从树林外面来的……”
“树林外?还真的是从外面进来的!你们怎么进来的?没遇上妖怪吗?”他很是疑惑,他们的人一旦走进了那片树林,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有人说这林子里有很多的妖怪,还是吃人的妖怪。但面前这三人却好短短的站在这,这是怎么回事?
“妖怪啊,我们…呃…是专门除妖的!请问……”
“除妖!?你们是除妖的?是道士?你们把树林里的妖怪全都赶跑了么?”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神情甚是激动。
“呃,算是吧,妖怪虽是没除完,但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
“哦?那实在是太好了!都说不周山上有神仙,却连个影也没见到,这儿更是没有能除妖的,现在你们来了,那可真是太好了。也别再轻易走,在这里留几天,让我们好好招待你们!”大叔说完就转头朝远处的牧民喊了起来。
这、也太热情了吧……话还没问完呢,倒是说说怎么才能上山去呀,那结界的出入口在哪……
一大群热情的牧民都涌了上来,争先恐后的想将他们带到自家的帐篷里。最后,他们还是坐在了族里专门议事的大帐篷里面。
牧民都很是激动,想他们常年都无法出的林子外面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根本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样子,去到林子里面的人都没有再回来,说是被里面的妖怪给吃了。
这下好了,经从外面进来三个人来,还是道士,这下不仅可以问问外面的事,还可以帮他们除妖,这真是天大的喜讯呢。
其热情是可想而知的,一大群人把半朵密密实实的围住,不停地问着外面的事。
你问完了,我来问,问这问那,又问他们见了什么妖怪,怎么除妖的,半朵回答的嘴皮子都发麻了。
半朵哀怨的看了一眼正在一旁和族长谈话的云子暮时随风俩人,怎么自己就捞上了这么个活呢…
那些牧民刚一发问,俩人当时就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搁在这独自应对牧民的发问。
他们倒好,和族长在一旁说明来意后,就闲闲的聊起天来,难道自己就天生长着一张八婆相么……
牧民们告诉他们,要想上不周山,只能等到云雾将太阳完完全全包住的那一天,只有那一天山上的结界才会有一个小缺口,只能从那里进去。
半朵看着远处烟雾缭绕的景象,却根本没有一朵云雾靠近太阳。
云子暮想了想也只好在这里等几天了。
牧民们看他们要留下都很高兴,并表示可以在那一天亲自带他们上山。
半朵他们就这样住在了牧民家里。
她住的帐篷里原本有一家三口,有个小女儿叫阿卓尔,她俩很快便聊到了一起去,很是要好。
这令她想到了在莲花村时度过的日子。
阿卓尔很是对她身边的白狼感兴趣,一直都以为那是条大狼狗,半朵也不说多什么。
阿卓尔盯着正躺在半朵脚边睡觉的白狼,问道:“姐姐,这条狼狗叫什么名字呀?”一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刚碰到狼毛,白狼倏地睁开眼睛,对她呲出狼牙,一副极其凶恶的样子,阿卓尔急忙缩回手去。
半朵看着熟睡的白狼,微微笑了一下,对她说:“阿白,它叫阿白。”阿白就是小白的弟弟了,手轻轻抚上白狼,你以后就是我的弟弟,弟弟啊……她笑了,很温暖。
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阿白一直紧紧的跟着她,寸步不离,就像是贴身保镖。
她只要一坐下,阿白就立刻趴在她腿上,一站起身,阿白就一副全副武装奔赴战场的模样,紧张兮兮的。
在夜晚,她是不需要睡觉的,却总是被阿白拖到床上,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只能躺下,刚躺在床上,就摸到一个庞然大物,又是阿白,它将自己努力缩成一个小圆团窝在半朵的怀里。
这搞得她哭笑不得,时随风是气得牙痒痒,这分明就是头不折不扣的大色狼,每天都要和它大干一场。
这些天过去了,她很少看到云子暮,他似乎总是避开她一般,偶尔碰见他,他却是和以往一样,还是很耐心的教导她,仿佛妖鬼林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让半朵很想不通,他…到底是在意了,还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呢…
“要我说呢,你就是想太多了,这要是放在我们妖魔界,那能有什么嘛!你不过是尽徒弟的义务而已,咳,就算和师父玩亲亲,那也很正常嘛……”曲别意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教育她。
“谁、谁是玩、亲亲,你别胡说!”半朵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结结巴巴的辩解道。
“我又没说是你,激动什么?再说了,你亲的那是个女妖,又不是他。”
“我都给你说了那不是、亲……我本意是救他!”半朵气急了。
“好好好,反正你也没真的亲到他嘛,不过……这天机子会是个什么味道?……”曲别意在无限憧憬中,一边流着哈喇子。
“不许你乱想!不许你亵渎他!”她现在真是气急败坏,早知道就不和她讨论这件事了,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气冲冲的一路往回走去,脚底生风
“小朵儿,我说怎么找不见你,刚干什么去了?”时随风迎面Сhā她打着招呼,“怎么怒气冲冲的?谁惹你了?”他看着挑挑眉毛,怎么这么生气的样子。
“没什么,师叔你找我?”半朵稍稍平复心绪……不和那女妖一般计较……
时随风冲她扬扬手中的酒瓶,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些无聊,来找你喝酒聊天,咦?那个阿白小跟班呢?你怎么把它甩掉的?”他朝她身后看看,并没有发现以往总在她身边跟着的白狼。
“我也不清楚,没看到它。”半朵也是感到有些奇怪。
“不管它,不在更好,来,我们来喝酒。”时随风拉着她坐在草地上,塞给她一大瓶酒。
半朵看看那酒,心中想起在方外时喝醉的样子,心有余悸,不敢再喝了。
“怎么了?怎么不喝?”时随风看她只是呆愣愣的样子,心下疑惑。
“哦,也没什么,对了,师叔啊…你是不是酿过一种酒叫‘情牵’?”半朵小心翼翼的问他道。
他突然眯起眼睛看着她,过了一会,说道:“是你喝的?”
她避开他的目光,微微点头。
又想起当时听到和自己说话的那个声音,她说她就是自己?后来那个声音又让自己听了许许多多的谈话声…
那个自称‘小生’的人,那个女侠,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
幽冥府!…
半朵突然间想到在幽冥府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掉入忘川河所看到的那些……
那‘小生’难道就是,在幽冥府时看到的那个书生!?女侠…就是看到的那个江湖女子!?
会是这样么?那另一个人又是谁呢?那真的是自己的前世吗?
但曲别意不是说自己中了忘尘咒么…不是忘却了前尘?怎么总是会想起那些事呢?
“原来那是你喝的。”他似有所思的静静看着手中的酒瓶,不知在想些什么,“‘情牵’是我酿制的,它能令人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比如……往世。”说完仰头喝了一口酒。
往世,原来自己无意中喝的酒竟真的是这般……那真的是自己的往世么……
“不过还好,那酒并没有酿的很完美,不会全记起来。”他冲半朵眨眨眼睛,亮晶晶的,又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只会记起那么一星半点儿,你,记起什么来了么?”时随风又很是好奇的看着她。
“呃,也没什么,不是只有一星半点儿么,只是一些影子罢了。”半朵急忙说道,又一想,看着他“那师叔,为什么酿这种酒呢?是想记起什么?”
“记起?呵,都说了是往世的事了,还记它做什么?图添烦恼么?只是兴趣来了,尝试着看能否真的酿出这种酒来罢了。”时随风说完躺在草地上,酒瓶扔在一旁,眯着眼睛看着星空,很是闲散的样子。
点点头,也是,师叔他是个酒痴,想酿这种酒也许真是一种兴趣。
半朵也和他一样躺在草地上,出神的看着星空,
星星摇摇欲坠。
闭上眼睛,
伸出手去向天空抓去,
翘起嘴角,
仿佛真的抓到一般。
手指微微颤抖,
突然被握紧,
暖暖的,
睁开眼,
一双大手包住她小手
“你说,这星星到底是什么做的?”她淡淡开口问他,眼睛呆呆的看着星空。
“师兄的棋。”时随风看着她,淡淡回答道。
“我知道啊,是棋……那他没有下棋以前呢?”
他握紧她的手,摇摇头:“没有,那之前,什么都没有。”
“是吗?那天空岂不是很难看啊。”伴读笑了起来,很苍白。
……
“不要再想他了!”时随风一把拽起她。
“你知道?”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时随风无力的笑着。
“是吗……”半朵低下头。
“给!”突然他伸手塞给她一支木箫。
“很漂亮啊。”木箫上刻着许多美丽的花纹,仔细看去,“这是、人?你刻的?”
“是,怎么样,很好看吧?”时随风看她心情好了起来,自己也开心的冒泡泡。
半朵点点头,这上面刻着两个人,虽然很小,但很精巧,睁大眼睛:“这人是?”
“你猜呢?”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她笑了起来。
她轻轻抚过箫,抬头:“你会吹箫?”
时随风点头接过木箫,轻轻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箫声呜呜,风带着它飘远,回荡在草原之上,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心中像是幽壑的潜蛟一般突然破空而出,翱翔在苍穹之上;好似幽泉潺潺;如峡谷一阵旋风,急剧而上……
青草摇荡,像是海浪一层层翻涌而过,带去无数轻语……
好久,
箫声才停下来。
静了一会,半朵才突然反应过来,
“吹的真好。”她由衷赞叹道。
时随风对她笑着说:“我教你。”
她急忙点点头。
突然把箫抵在她的嘴上,有点湿湿的,温度还没散去……这,算是间接那啥么……
半朵急忙暗中摇摇头,不是不是,不能那么想,看看他,一脸自然,似乎什么也没注意到。
其实,她不知道某人心中早已乐开花了……
她专心致志的学起来,手总笨笨的,按不到点上,突然一双手覆盖上她的手,身边传来暖暖的温度。
一个激灵,手指颤动。
“我亲自教你。”耳边传来时随风轻轻的话语。
这场景……好像……师父教自己舞剑,他当时,也是这般动作,也是这般说的。
半朵呆呆的由他带领着,断断续续的吹着。她神情恍惚,他是谁,他,又是谁……自己,还是自己吗……
晃着神,只是乖乖的吹着,乖乖的跟着他往回走。
而那个人呢,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她无意间抬头,
淡青色的身影,
是他。
云子暮淡淡的看了过来,看到他们俩人一起走来,目光一滞。
他走到了跟前,看着她,开口道:“你刚才又去哪里了?为师怎么没找到你?”
时随风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很是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和我在一起了,你这不是看到了吗?”
云子暮垂下眼眸,淡淡说道:“原来是这样,你们……罢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抬眼看她,说道:“根据天象所知,明天云雾会包住太阳,我们就进山,你现在回去休息吧。”
半朵点点头,行了一礼,擦身而过。
云子暮复又看向时随风,垂眸说道:“如果你执意要如此和她我也无法阻止你,一切且看天意吧。”
时随风大声笑了起来:“天意?何为天意!?你堂堂天机子不是也看不清吗?就算我偏偏要逆天而行那又如何!?”
云子暮头转向一边:“你是我唯一的师弟,她是我唯一的徒弟,我不会看着你们落入万劫不复,袖手旁观的。”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留下时随风在原地冷冷的看着他的身影。
醉情玄女
半朵刚回到阿卓尔家的帐篷,一个白色的身影扑了上来,把她压到在地。
阿白伸出长长的舌头在她脸上一阵狂舔。
“姐姐,姐姐!”听到声音,阿卓尔从帐篷里跑了出来。
半朵好不容易才坐起身来,手里的阿白还是一直的往她怀里蹭着,疑惑的问她道:“这是怎么回事?它什么时候回来的?”
“姐姐,你是不知道啊,阿白今天回来后没看到你,可把它急坏了,差点没把帐篷给掀了!”
“是吗?我对你这么重要。”半朵抱住它,轻轻低喃着,真好。
他们走进帐篷,阿卓尔一直缠在她身边,眼光灼灼的看着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了?”半朵问她。
“你们明天就要进山吗!?”阿卓尔很好奇,自己还从来没有进去过呢。
她想起师父刚才说的话,点点头。
“真的?那实在是太棒了,我都从来没有进过不周山呢!都说不周山上有神仙的!”阿卓尔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她,极其的兴奋道。
“是呀,不周山上有很多神仙。不过,你就住在这山脚下,怎么都没进去过?”半朵不禁有点好奇道。
阿卓尔嘟着嘴,很不服气的说道:“阿爸说不周山里有很多的草草木木都是带毒的,很危险。”
“带毒?我怎么不知道?”半朵很是惊异。
“姐姐不知道么?……其实也难怪了,姐姐会道法,想来应该也不会怕这些。阿爸说山上的树叶都是红色的,花都是白色的!一定很奇特,不过姐姐明天就可以见到了。”她的表情很是向往。
“白的花?红的叶?怎么这仙药长得这么奇怪?”没人给她讲过竟是那般模样,也从没见过什么仙药是那种样子的。
“族里流传说不周山在很久很久以前发生过一场大战,听说是神仙妖怪的战争,那叶子便是用神仙妖魔的血染成了红色。嗯……谁知道呢!都是族里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话,不知是真是假。”阿卓尔摇摇头,嘴里叼着根草根,含含糊糊的说着。
大战?难道是……!
“我还有事,先出去一下。”半朵急急说道,说完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一转身就跑了出去,又回头将咬着自己衣服的阿白施法定住。
她一阵风似的跑出老远,看看周围没人,一ρi股坐在地上。
喘着气问曲别意道:“刚才她说的是真的吗?不周山以前发生的那场战争难道就是那场浩劫?”
“是,就是发生在不周山上。”
“那怎么从来都没人提到过呢?”
“自从那场浩劫以后,也就没人再来不周山了,只剩一些不入世的散仙和修仙门派还肯再待在这里。又设了妖鬼林,布置了结界,外人无法闯入,渐渐的与外面六界的人就不再联系,也没人会想要提到那场浩劫,天长地久就将这里淡忘了。”
听了她的话后,半朵心中的疑问却越来越多。
六界在那场浩劫之前到底是什么样子,那噬魅王为何要与仙界作对,不仅仅只是野心吧,这其中到底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而自己身上又如何中有忘尘咒,为何有万呈花印记……
她一时也不知从何问起,只能开口问曲别意道:“那场浩劫之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好不好?”
曲别意此时也在灵绸内坐直了身子,想到过去曾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她掏出一本札记,默默的看着,这是自己不久之前才发现的,记载着所有的真相,轻轻的拂过,是她亲手所写,她是……
“快说啊!”
曲别意思绪被半朵一下打断。
她回过神来,叹口气,也好,几百万年了,自己从没有和别人谈论过那段往事,憋了一肚子的话,今天就和她说说也罢。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道:“
几千万年以前……
噬魅王还只是个刚刚得道的小妖,他本名,叫南风忆。
和当时的陌月上仙一同拜在昆仑山巫寒魔怪的门下,他们还有一个同门师姐。
她,就是后来名扬六界的醉情玄女。
醉情玄女,和月老一同掌管天下情缘,心中有千万情丝。
她风华绝代,清雅高洁,虽心中有情丝千万,但从不动情。
南风忆与她同门相处,渐渐不可自拔的爱上了她。
后来她成仙了,成为了闻名六界的醉情玄女。
但南风忆自身却杀戮无数,他要吞噬鬼魅魂魄来不断提高自己的修为,他变得越来越残忍,杀人如麻,所到之处方圆百里无一游魂野鬼能从他的魔爪下逃脱。仙界自然是不可能接受他的。
渐渐的,六界所有的妖魔神仙都知道了他的恶行,那他的所作所为当然瞒不住醉情玄女了,她多次找到南风忆告诫他要广结善缘,心存善念。但南风忆却从不听她的劝,只是一味的不停杀戮。
在他深深爱着醉情玄女的同时,陌月上仙也爱上了南风忆。她在六界大肆宣扬自己是如何的与南风忆生死相恋,不可分离。
但她终究知道了南风忆根本无心与她,她得知实情之后,不断地找醉情玄女的麻烦,但醉情玄女却从还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就这样纠纠缠缠了好几千年,终于有一天,南风忆向她说明了自己的心意,希望可以结成眷侣。但醉情玄女却很决然的拒绝了他。
他似乎是受了这件事的刺激,发誓一定要将她得到手,渐渐愈发的残暴不堪,与无数妖魔互相勾结,终是遁入了魔道,成了魔界之王,噬魅王。
一直以来,他都多次纠缠与醉情玄女,但她从不理会,只还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师弟一般。
终有一次他不知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令醉情玄女大发雷霆,决绝的与他恩断义绝。
从那之后醉情玄女闭不见客,只是一人闭关清修,对六界的事再也不予理会。
而噬魅王苦苦相求却总是无法得到她的原谅,终是绝望,从此回到魔界,整日花天酒地,夜夜笙箫。不仅仅联合妖魔,还劝说无数神仙遁入魔道。
后来他愈发的胆大妄为,终是违背天条,害天下无数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轮回之道尽数毁灭,无数游魂野鬼都成了他的腹中餐。
天怒人怨,最终与仙界展开了一场恶斗,那场战争一直持续了三百年……
风声鹤唳,昏天暗地,血染六界,双方都是损失惨重。那以后,醉情玄女,陌月上仙等等很多的妖魔鬼怪神仙都消失了。
再到后来,又发生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战争,直到噬魅王消失于六界中,一切才重新恢复平静。”
“原来是这样,这还真是一段孽缘。”半朵听后也是唏嘘不已,“那醉情玄女又是个什么样的神仙呢?”
“她?很好…就是,太执着了。”曲别意淡淡的声音说道。
“执着?执着什么?”
“你不懂,也无需知道。”她惆怅怀念的语气道。
半朵耸耸肩,又问道:“那个南风忆呢?”
“他,也很执着……”
听她的语气像是陷入了回忆中,看来这样也问不出什么了。
半朵索性不再问她,抬起头,看着星空。
呆呆的看着,
执着吗?
也许吧。
若是,真的没有了星星……
那一定,很空虚……
第二天一早,一团巨大的云雾牢牢实实的将太阳包裹住,只能从云雾的边缘透出光来。
他们在牧民大叔的带领下向不周山出发了。
爬过一个小山丘,前方流过一条大河,河的对岸就是不周山了。
河水湍急,河面极宽,顺着河流看到上游有一座独木桥。
大叔指着那独木桥道:“那是唯一可以进山的道路。”
想到这次采集仙药有可能见到不少仙人,身边有凡人总是不便,于是云子暮三人向大叔行一礼道了谢后,就和他分开了。
走上独木桥,晃晃悠悠,极是不稳,手向旁边一碰竟真的碰触到了什么,是结界。
独木桥的两边都有看不见的结界挡着,果然也只有这一条道路,只能顺着桥向前走。
走到尽头,眼前的云雾渐渐散去,引入眼帘的果然都是奇花异草,红的叶,白的花,甚是奇异。
叶子是血染红的,那花呢,怎么是白色的?百思不得其解。
只有一条崎岖的山路,三人顺着山路向上走着
“师父,怎么都没见到一位仙人呢?”半朵看着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别说神仙了,连声鸟叫都没有。
话音刚落,就只听前方传来两声暴喝: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不周山北篱派境地!”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不周山北篱派境地!”
抬眼看去,是两个身穿天蓝色道袍的少年,两人手中都架着一把宝剑,一左一右的站在前方两棵树顶上,气势汹汹。
云子暮抬手一礼,向两人说道:“我等从天机山而来,特来拜访北篱仙人,还请二位通传一声。”
两个蓝衣少年同时转头相视一眼,又看向他们,异口同声道:
“天机山,可是天机子?可有仙牌?”
“天机山,可是天机子?可有仙牌?”
云子暮挥手一扬,只见一道青光抛向左边的蓝衣少年,少年伸手抓来一看,又抛给另一棵树顶上的蓝衣少年,他接过一看,两人又是相视一眼,再看他们,异口同声道:
“还请三位稍等片刻,待我们前去通传!”
“还请三位稍等片刻,待我们前去通传!”
说完,将仙牌收了起来,纵身飞进前方的云雾之中。
不周仙山山脉一共有一百多个修仙门派。
其中有四大门派闻名六界。
那便是:东辕派、西幽派、南阁派、北篱派。
这四大门派的掌门分别是东辕仙人、西幽仙人、南阁仙人、北篱仙人。
这四位仙人师出同门,都是散仙。在仙魔浩劫后创办了这四大门派,六界闻名,因为不周山修仙者从不入世,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这四大门派的总坛就在不周仙山上。
而半朵他们无意中所闯入的地界正是北篱派的境地。那两个双胞胎蓝衣少年正同是北篱派的掌门弟子。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位穿着蓝色衣袍的仙人从云雾中飞来,仔细打量,只见他鹤发童颜,留着长长的白胡须,一脸笑意的赶来。
到了他们面前,仙人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向云子暮和时随风行了一礼道:“原来真是你们啊,百万年不见,令师可好?”说完将仙牌还给云子暮。
云子暮也向他行礼道:“家师尚好,多谢记挂。”
时随风也笑笑对他说:“我可是对你这的掬花酒极为想念呢!怎么样,还有没有?”
仙人一笑:“这么多年,东明上仙还是那么喜欢喝酒啊,我那还有正正一百坛的美酒,随时等你品尝!”
云子暮转过头来对半朵说道:“来见过北篱仙人。”
半朵急忙上前向他行礼,道:“晚辈花半朵见过北篱前辈。”
北篱仙人顿时兴趣盎然的看着她,上下细细打量一番,笑着对云子暮道:“前阵子东辕师兄还向我说你收了徒弟,我本还不信,今天一看,竟还是真的。真是没想到啊,你竟然也收了徒弟。”
云子暮淡淡垂下眼眸。
时随风一脸焦急的拉起北篱仙人就往前方的云雾中飞去,一边嚷嚷着:“快点快点,你那掬花酒我馋了好多年了……”
轮回之舞
半朵看看云子暮,他只是垂下眼眸,淡淡道:“我们进去吧。”
“好……”还没说出口,他已经转身走进那片云雾之中。
半朵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云雾中,眨眨眼睛,抬眼看着天空,看不到一丝阳光,伸手拍拍阿白,笑道:“一起进去吧。”
他们走进云雾,面前是一片雪景,树木茂盛,红红的叶子上面都是积雪,雪地上来来去去的都是北篱派弟子。
她跟在云子暮身后,一路走去,这里也种有许许多多的花,却都是白色的花瓣,开在雪地里根本分不清。
走到一座大殿里,大家坐了下来。
北篱仙人看看云子暮,问道:“你们这次前来,所为何事?”
云子暮看着他严肃道:“妖魔界又要生出事端了。”
北篱仙人一听,浑身一震,立刻就想起就在不周山发生的那场战争来,心中隐隐不安,手紧紧捏紧茶杯,看向他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子暮将妖魔界寻找上古神器的事情一一道来,又说道青冥剑,看他一眼,以实相告自己已经找到了它。
北篱仙人听了,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他们集不齐这三件神器,那噬魅王就不会出现,六界太平,我们不周山也就会平平安安的。你是不知道,每想起那场恶战我心就总是一阵寒气,只要那魔头不会出现就比什么都好。”
时随风一边品尝着掬花酒,一边玩弄着花盆里的白花,不禁好奇道:“你们这不周山的花为何都是白色?真是奇怪。”
北篱仙人听到后看着那花,陷入了深思,像是在深深回忆着什么。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有原因的,就在百万年前那场浩劫中,不周山所有花的情丝都被醉情玄女抽尽了,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成了绝情花。”
“什么?被抽尽了?她为什么要抽尽花的情丝?”时随风很是惊异。
他摇摇头,叹息一声道:“不知道,那都是痴男怨女的事,咱们这些清修仙人又如何能得知呢?不懂啊。”
抽情丝?花都是有情丝的?那情丝能干什么?
只听那北篱仙人又对云子暮说道:“可否拿出斩情剑一观?”
“斩情剑?何谓斩情剑?”半朵很是不解。
“就是青冥剑呀,斩情这个名字听起来就让人胆战心惊的,于是在很早以前就把斩情剑唤作青冥剑。”时随风敲敲她的脑袋。
斩情剑,相思灯,离愁镜。呵,这上古神器,名字还真是……
云子暮伸手一挥,一把长剑出现在他的手中,泛着青光。
“不错,真是斩情剑。”北篱仙人看后,放心的点点头。
斩情,斩谁的情呢……半朵摇摇头,
半朵走到那盆花前,伸出手点点花瓣,花摇了摇,花似乎开得更大了……揉揉眼睛,是错觉吧。
又回头看看,三人聊着以往的事情,北篱仙人笑呵呵的,胡子一敲一敲,很是开心的样子。
身后的白狼还是紧紧的跟着自己,她伸手摸摸狼头,好无聊啊~阿白凑到她的脸上,舔了舔,眼睛水水的,好像会说话一般,她见了,呆了呆,又笑了。
她再看看云子暮,淡青色的衣袂和他的人一样,此刻一动不动地乖乖伏在他身上。外面,一片雪茫茫的,咳~他又不准自己离开半步,这是为什么,不准离开,又根本不看自己一眼,原来这就是咫尺天涯么……
半朵百无聊赖的靠在门柱上,闭上眼睛……
云子暮扫了她一眼,看到她脑袋一下低下去,一下又扬起来,难不成是睡着了?是很无聊么…
他便又转头,朝北篱仙人道:“我们此行除了告知妖魔界的事情以外,主要是来求取仙药的,西南边爆发了瘟疫,还请仙人以药相救。”
北篱仙人放下茶杯,想了想,说道:“给药可以,不过你们决不可透漏这药是从不周山所得。”说完紧盯着他,等他给自己一个答复。
云子暮点点头,说:“自然是不会说的。”
北篱仙人听后立刻点头答应,说道:“你们跟我来吧。”说完站起身子朝外面走去。
云子暮和时随风紧紧跟上,路过半朵的时候,时随风轻轻刮刮半朵的鼻尖,她没反应,仔细一看,她竟是睡着了。
时随风玩心顿起,捏捏小脸,大手覆盖上去,轻轻的在脸上揉了揉,再刮刮鼻子,还是没醒。
他看着她的唇,红润……柔软,手抚上自己的唇,傻傻的笑了一下。
他轻轻的勾起她的下巴,手指在上面轻轻点了点,嘴角微翘,嘴慢慢的靠近……
“随风!”云子暮皱起眉,很“及时”的喊道他的名字。
半朵瞬间被这一声惊醒了,突然跳了起来,一下撞到时随风身上,嘴刚好挨上他的下巴。
时随风一伸手紧紧抱住她,不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
“半朵!”云子暮眉皱的更紧了,沉声喊道。
嗯?
半朵发现自己正在“侵犯”师叔的下巴!
一掌过去狠狠推开他,自己一ρi股坐在地上,头猛地撞在柱子上,好痛!
她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爬起来,抬眼一看,师父在一旁淡淡的看着自己,目光冷冷……
自己刚做了什么!
被他看到了?半朵脸猛然惨白,手在袖子下紧紧抓起衣角。
再看一眼时随风,面露春色,目若秋水,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心里一阵恶寒……
云子暮一言不发转身走出去,她急忙跟上。
一旁的北篱仙人聚精会神的揪着花瓣,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小跑跟上云子暮,他脚底生风,一路急速,半朵心中是心惊胆战。
云子暮猛地停住,她一头撞在他背上,急忙后退几步,心里念叨着:别生气,别生气……
云子暮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为师曾提醒过你,不要和你师叔纠缠在一起,你为何不听?”
半朵一声不吭,只是低着头,突然又朝他跪下。
云子暮看她这样,叹口气,放缓语调:“你师叔他总是这般,以后你自己要多加注意。你起来吧,就这样,回到天机山后你要立刻开始清修起来,抛除杂念,不能再惦念红尘的一丝一毫。”
“师父……”
“什么?”
“没什么……徒弟,知道了。”
云子暮点点头,又想起刚才是气急,一时没注意,竟将北篱仙人忘在殿中,急忙朝大殿赶去,突然转身,看她还是呆呆的站在那里,说道:“怎么还不跟上?”
立刻收回心神,抿紧嘴,跟在他后面赶到殿中。
三人又跟着北篱仙人来到药池。
药池是一个很大的池塘,里面种有许多神仙草药。
仙药由两只仙鹤看守着,仙鹤的脾气很怪,高兴的时候随便你如何取药,而不高兴的时候就像是一头狮子,脾气暴躁,根本不让任何人靠近仙药池。浑身上下的鹤毛都会根根竖起,又好似是搏斗中的公鸡。
此刻那两只仙鹤就处于一种极其焦躁的状态,仿佛ρi股后面着起火一般,围着药池一圈圈的飞着,不让任何人接近。
“这怎么办啊?”半朵看着那仙鹤如此暴躁的样子很是恐怖,心下极是着急。
“嗯……除非一人吸引起仙鹤的注意,另一个人前去取药,分工合作才有取得仙药的可能。”北篱仙人想了想,不过从没有人能做到。
“那要如何吸引它们的注意呢?对了,它们喜欢干什么?”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如果投其所好,说不定真的能够成功。
“喜欢?嗯……喜欢跳舞,对,就是跳舞!”北篱仙人一拍手,眼光闪闪的看着她。
“跳舞?难道必须要跳舞才能吸引它们么?”天,怎么对着两只仙鹤跳舞……这就和对牛弹琴没什么区别吧。
“除了这个,我就实在想不出来它们还喜欢什么了。不过,这里好像只有你才能跳舞吧?”北篱仙人摇摇头,又一脸兴致勃勃的看着她说道。
时随风此时也凑在她身边,极是有兴趣地说道:“我也很想看看小朵儿跳舞呢!”说着还拽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好似撒娇一样。
她立刻不动声色的抽出手臂,再看看师父,他似乎什么也没看到一样。
半朵咬咬牙,自己又不是没学过跳舞,“花狐狸”什么都会!有什么好怕的!
她迈出脚步,慢慢靠近药池,仙鹤立刻扭头紧盯着她,翅膀微张,蓄势待发的样子。
又深深吸一口气,踮脚飞向药池上空。
浮在半空,随风而动。
……
猛然间挥动长衣袖,
抛向空中,仿佛凌空飞鸟。
心中打起节拍,轻轻哼起曲调来,
仿佛幽谷空灵般的声音,又似流水,
静静,且淙淙……
纤细的罗衣从风飘舞,
缭绕的长袖左右交横,
好似双栖雪鹭,夜寒惊起!
飞舞散开,如同白鹤腾空而起
又缓缓飘落,
白衣空浮,长袖轻扬,
好似高山峨峨,意在流水荡荡。
像是幽静白莲,
像是春水一流,
像是幻化成风,
像是浮生一梦!
在风中翻动,表情从容,心中浮动,
转眼之间望向那道淡青身影,好似翠竹,百年不动,
这舞,
是为你而舞
风起,衣袖遮住视线,闭上双眼,随心而动……
也许,
这本来,就是春水一流,
也许,
前世之前,我早已与你相恋,
也许,
是星光太美,深深锁入灵魄。
也许,
一切都是轮回,一遍遍的反复试演
仙鹤缓缓张开双翅,扬起脖颈,随她轻轻舞起,
真是轮回之舞么…
她淡淡笑着,
眼泪,
在不经意间滑落……
你早已用夺魂般的姿态,让我陷入不眠……
药池边的三仙一狼早已是看的呆滞,
时随风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感到灵魂都随她游走,无法自拔。
云子暮垂下眼眸,淡淡的,还像是那画中的仙竹,千年不动……
突然,云子暮踏空而去,飞入药池轻摘灵芝,
她蓦然看到一道淡青,
脚下一滞,
从空中落下,
……
落入他怀中,淡淡的青竹气息,
勾起嘴角,
刚刚好……
云子暮抱起她,
脚尖轻点池面,
搅浑一池清水。
云子暮飞到池外,就立刻把她从怀中放下。
她敛起眼眸,心中微微失落,不过,还好……
时随风一巴掌拍到她肩上,笑道:“跳得不错嘛!竟把那两只笨鹤迷住了。”
半朵丢开他的手,皱眉:“什么不错!是很好!”
时随风瞅瞅她,又瞧着因为自己刚刚看得入迷,而碎落一地的酒瓶,他淡淡的笑起来,确实是很好……
半朵又看向云子暮,他手里拿着采到的灵芝仙草,正向北篱仙人道谢。却又不知他们还要说些什么,云子暮回过头来吩咐半朵和时随风二人在此等候片刻,他自己和北篱仙人却又回到大殿
云子暮向北篱仙人问道:“不知不周山上是否有可以解嗜血蛊的灵药?”
北篱仙人一惊,冲他说道:“嗜血蛊!?可是传说中方外花城秘制的嗜血蛊?”
云子暮点点头。
北篱仙人半天才反应过来,叹口气,摇摇头道:“我从没听说过有能解这嗜血蛊的灵药。”
又想起什么,问他道:“是何人中了这种蛊?”
云子暮停了一下,对他说:“并没有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对了,不周山可有解毒咒的灵药?”说完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北篱仙人皱起眉头,很是不解的问道:“解毒咒?咒术只有施法才能解,怎会用药来解呢?”
云子暮想起时随风说的解了他体内邪气的上古神药,心中有疑惑,却也不再多问,只是又向北篱仙人道谢一番后就起身告辞了。
他们离开了不周山,又赶往西南,到了西南,广散灵药,瘟疫很快就被压制住了。
青青纸鹤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首页````········哪去了????~~~~~~~~~~~~~~~~~~~呼唤……
他们终于又回到了天机山了。
刚一进山,云子暮就对半朵说道:“你现在就开始清修,为师这里有一些书籍,你且拿去看,看完之后为师自会再给你。”说着指向书架上的书籍,大概都有几百本。
半朵呆呆的看着书架,这么多书!这要什么时候才能看得完呀!
只听云子暮又说道:“在这期间你不许再见任何人,包括我与你师叔,若是这次再违抗师命,我定不会轻易饶你。”说完淡淡的看着她。
不能相见……不能相见……握紧拳头,胸口起伏。
“不是吧师兄!?你怎么这么狠,我可是会很想念小朵儿的……”某人甚是幽怨的在一旁嚷嚷道。
云子暮并不理会他,只是又对半朵说道:“好了,你现在就去后山竹林里吧,没有为师的传讯也绝对不可再到前面来。”
“啊!怎么这样,后山竹林?那什么都没有啊,只有一大片竹子,你要她就只对着不言不语的竹子修行!?”某人更是惊异气愤,头发都竖起来,恨不得立刻和云子暮拼个你死我活。
“还有那白狼和她在一起,不会寂寞,况且我们是清修仙人,本也应该适应一个人修行。以前是我心太软,不忍她一人独自清修,但现在不同了,六界眼看又要有一场大风波,我也无暇顾及到她了。让她早日清修便可早日修得仙果,这样更好,到时要是有什么危险了话,她也一定可以应付的过来。”云子暮坐在竹椅上一边倒茶一边淡淡说道。
六界风波……无暇顾及到我么……也许吧。
半朵沉默不语,只是施法将书架上的所有书籍装了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时随风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她的肩膀,说:“不管他了,我决定了,要陪你一起清修!”说着作势要拉着她一起向后山竹林的方向走去。
半朵甩开他的手,又很是认真的看着他道:“既然是清修,当然就只应该是一个人了,师叔若是和我一起修炼又怎能算是清修呢?”眼眸扫一眼那道淡青,又立刻转身朝后山飞去,留下时随风一人皱着眉头站在原地
半朵来到后山,眼到之处只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翠竹林,连一只飞鸟都没有,寂静极了。
呵,还真是清修啊,怎么修?修成和你一模一样无情的仙竹么。
我偏不随你的愿,我偏要修的轰轰烈烈的,让整个天机山都不得安宁,让你每时每刻都会想到我!
某小朵眯着眼睛想了好一会,思考着要怎么修才能搞得天机山鸡犬不宁,还不会违抗师命……
不过首先应该把房子盖起来。
她抽出天羽灵绸变成利剑,将利剑抛向空中,施法在竹林里飞了一圈,一阵剑光闪过,将面前的竹子都砍了个七七八八。
灵绸又飞回袖口,曲别意的声音又从袖口里传了出来:“你砍这么竹子,是要修成个什么样的屋子呢?难不成要和那莫问客栈一般?”
莫问客栈……哆嗦一下,我可没那么……高的品味。
“不知道,反正看见这些竹子心里就闷得慌!”半朵撇撇嘴道。
“闷?其实你是在闷你师父吧?”曲别意笑了起来,这么别扭的师徒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还真是有点意思。
半朵不理她,又施法盖起竹楼……竹子一根根都立了起来,排成一列……
慢慢的,
搭成了个竹楼。
呃,这个不好!重来……
这个嘛,也不好,再来。
……
这个……还不错!
几次三番下来,终于勉勉强强的盖了个小竹棚。
有点歪歪斜斜的,不管了……
剩下的这么多竹子怎么办呢?
她灵机一动,将一根根长长的竹竿都砍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围着竹棚Сhā了一圈,做成竹子篱笆,正对着竹棚的位置还开了个小门。
走进竹棚里,又添加了一把竹椅,一张竹床,一张书桌,一个书架,将那几百本书统统都移到书架上面去。
半朵一ρi股坐在竹椅上,阿白也卧在她脚下,安安静静的,似乎在打量着这个新家。
半朵托着下巴呆呆的望着门外,这里离师父住的地方很远啊……又不准去见他……
唉,不要在想他了,敲敲脑壳,突然,她注意到门外光秃秃的空地上长着一朵小花,孤零零的。对了,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要是在竹棚前种上一大片花,那该有多美呀。
以前是因为师父他不喜欢花,所以自己来到这里以后也再没种过一朵花,现在既然他不在这里,是自己一个人住,何不在房前种满鲜花呢。
她说干就干,将房前所有的竹根全都拔了起来,松松土,又拨上花种子。这些种子都是在不周山时阿卓尔给自己的,说是她阿爸从不周山上面收集下来的。不知道这种子在天机山会不会也是开出白色的花瓣呢?
再浇点水,一阵泥土的清香。
竹叶春泥,木箫悠悠,坐等花开……那应该很有诗意,该是多美呀!她傻傻的托着下巴想着……
清修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有时和曲别意闲聊,有时和阿白逗逗趣,日子过的还是蛮惬意的。
突然这天,半朵远远看到从天边飞来一张纸笺,直直的飞到她面前,浮在空中摇了摇去,似乎是在等她接过。
她刚伸出手,那纸笺就落在她手心里。
这是一张粉色的纸笺,上面涂了厚厚的一层花粉,香喷喷的,上面画着一枝桃花。
打开纸笺,只见里面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堆话,密密麻麻的,都快看不清字了。
她细细看来,果然是师叔的纸笺。
写的无非是些极其想念她的话,什么想她想的睡不着觉、什么酒客伤归、无处觅知音、如何的肝肠寸断……
半朵抽抽嘴角,他用得着睡觉么,这么夸张。
继续往下看去,又写到云子暮是如何的冷漠无情、云子暮的日子又是如何的悠闲惬意、又找了多少棋谱慢慢研究……总之他一想到自己在这里是如何受苦,而云子暮又是如何悠闲,立刻是恨得咬牙切齿……
他日子过的很悠闲么……果然,没有自己在他身边,他是自在多了……
将纸笺收起,半朵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这些天自己一直投身于修炼当中,似乎是很少有时间想到他了,可今天一看到这纸笺,又不禁想起了他,想他到底过得怎样,又会不会想到自己,会不会不习惯身边没有了一个说话的人,会不会后悔将自己赶到竹林里清修,会不会……
她又淡淡地勾起嘴角,怎么会呢,这,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吧。
摇摇头,从怀里取出时随风送给她的那支木箫,缓缓吹了起来……
箫声飘扬,随风而去,使得这竹林里更显幽静。
渐渐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道淡青色的身影,
挥之不去
你是仙人,
可为什么非要是这般冷清的神仙呢,
那么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在你身边没有人可以伤的了我,也唯有你可以…
淡淡的眼神,就能冰冻万年,
轻轻的话语,便已深陷地狱。
不可挣脱,无法挣脱…
林子里静静,风也不敢再吹,一切都在偷偷的听着,无法倾诉的爱……
突然,她听到一声鸣叫。是鸟鸣声吗!?
她停了下来,抬眼看去,天边飞来一对大鸟,渐渐近了。
却发现它们都只有一只翅膀,
相互牵引,同时扇翅,
好似同船而渡,从天边缓缓飞来,
羽翼翩跹,清风浮动,竹叶轻扬。
它们在山头上飞了一圈,似乎是在找寻刚刚的箫声,
半朵心中似有所感,又重新吹起木萧,
箫声呜咽,传遍山头,飘荡在仙界久久不绝……
正在下棋的云子暮和时随风同时停下手来,也静静地听着。
鸟头转向她,目光流转,神情温柔,似在传递着它们的幸福。
似是理解,和着箫声,轻轻鸣叫,缓缓振翅,
……
良久,飞离山头。
半朵久久的看着,
比翼鸟,
原是,
如此比翼…
羡慕,渴望着那般的幸福。
她兴味使然,想起在天机棋盘上面下棋的千纸鹤,手边没有白瓯树叶,便摘下竹叶,放于手心,轻轻施咒,一只小纸鹤出现在手掌之上。
这次,比原来自己变出的“蹩脚鸭”要好多了。而且还是淡青色,和他身上的衣服一般颜色。
小纸鹤轻轻晃晃脑袋,勉强才能撑起翅膀,扇了两下,晃晃悠悠的飞了起来。
半朵紧张的看着小纸鹤,它好似雏鸟一般,在空中极是不稳,画着弧线,但很是顽强,不肯停下。
阿白跟在小纸鹤后面,也是心惊胆战的看着,一步步紧跟,脚步极轻,踮着脚尖,生怕惊吓到它。
一头白狼竟好似猫咪一般。
一个不稳,翅膀抽住,从空中滑落,阿白一个箭步上去,转身狼尾一扫,又将它抛向空里。
微微稳住,比刚才要熟练多了,扑闪着翅膀,兴奋的叫了几声,又围着阿白飞了好些圈,好似在感激着它,阿白竖竖狼耳,也很是高兴。
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半朵心中也极是欣慰,嘴角勾起。
她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身摘了一大箩筐的竹叶,都细细挑选过,全都是青翠欲滴,皮厚汁多。
一片片都放在手心,稍稍施法,都变成了一只只淡青色的纸鹤。
一时间,满竹林都是乱飞的青色小纸鹤,要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阵狂风将落在地上的竹叶吹起来了。
大大小小的千纸鹤满林子的乱飞着。
有的在地上蹒跚学步,有的在空中横行,有的好似蝴蝶一闪一晃……叽叽喳喳,真真是群鹤乱舞,让人头晕眼花。
“停!——”半朵大喝一声,这简直是太乱了,跟一大群蜜蜂似的。
鹤群顿时被惊住,全都转头怯怯的看着她,咽一口唾沫,瞬间聚集,规规矩矩的排好队,等待差遣。
这还差不多,不过,让它们干什么呢……
她灵光一现,就让它们混入师父的千纸鹤群里,花花绿绿一定要比单一的白色好看多了,他看到这纸鹤的时候也一定会想起自己吧。
于是就指挥着鹤群向天机池飞去了。
半朵想象着师父看到这群青鹤时的神态,傻傻的笑着
再说那群青纸鹤飞到了天机池棋盘上空,一个个好似饿狼一般,向着那群优雅的白千纸鹤冲锋陷阵而去。一头将白鹤撞翻在一旁,夺过它嘴里叼着的棋子,看都不看就向湖面上下去。
云子暮瞧见了,眉头一皱,赶忙挥手施法,制止了它们的劣行,又将那群青纸鹤轻轻拢了过来。
青纸鹤一个个死撑着脖子,僵直着翅膀,仿佛是送死一般神态,不受控制的被云子暮轻轻牵了过去。
一旁喝酒的时随风看见了,立刻飘了过来,凑在鹤群前面,捏住一只纸鹤的翅膀,将它提了起来。
时随风仔细看了看,露出笑容,又转过头来对云子暮说道:“师兄,这是小朵儿做的!你看看,好像很好玩的样子。”说着点了点纸鹤的尖嘴,小纸鹤立刻不情不愿的缩回脖子,皱成一团,逗得他哈哈大笑,直说着有趣有趣。
云子暮看着掌中哆哆嗦嗦的纸鹤,再看看远处又重新飞起的白鹤,摇摇头。
他复又想到什么,伸出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在纸鹤头上轻轻一点,纸鹤的翅膀上顿时出现一个深绿色的“静”字。
又将纸鹤放开,可怜的小纸鹤精神恍惚的飞回到鹤群中,他又一挥手,鹤群又一窝蜂似的飞向了后山,好像是丢盔卸甲的逃兵。
时随风看着那一群飞走的青鹤,好像看见了那张嘟着嘴的小脸,低下头,又躺在一旁的仰椅上喝起了酒来。
云子暮也重新坐下,看着手里的棋谱,手指在桌子上无意识地轻轻地敲着
半朵远远的看见一大群青鹤飞了回来,飞到她面前停住,正在纳闷,就只见那群青鹤又迅速飞动起来,渐渐的在她面前拼成了一个字,是“静”字。
她皱起眉头,一挥拳头就将面前的鹤群打散,“静”字也不见了。
半朵丧气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只纸鹤,无意中看到纸鹤的翅膀上闪烁着两个深绿色的字“子时”,放在鼻尖,闻了闻,酒味,很大的酒味,是师叔。
子时?
找我干什么,要是被师父发现了那可怎么办?
歪着脑袋静静的想着,一旁的阿白不断地舔着她的手心。
偷放天灯
天渐渐黑了,
子时,到了。
半朵看看窗外,并没有一个人影,他到底要来干什么?
突然,
远远地飘来一个亮点,好似幽灵,慢慢的晃了过来。
是师叔!
半朵抽抽嘴角,干嘛还点着灯呀,不怕被师父发现吗……
呃……这情景咋么那么像偷情?
她又赶忙甩甩头,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怪他,干嘛非要见自己,还是在半夜。
她不再多想,走了过去,到了他跟前。
半朵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他突然一把抱住,在耳边声泪俱下的说道:“小朵儿!我好想你呀!”紧紧抱住,好似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般。
半朵快喘不过气来了,他这才放开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了她一遍,又一把抱住,哭哭啼啼的说:“太好了!我终于活着见到你了!”
半朵顿时直冒冷汗,这……是哪门子事儿?
她一把推开他,这才发现他竟舍弃以往的显眼装束,一身夜行衣。
时随风似看出了她的疑惑,向她解释道:“我还不是为了见你,为了不那么显眼被师兄抓到,只好穿着这一身黑衣了。”时随风很是诚恳,只是说道“师兄”两字表情相当愤怒。
“那你还提着灯干嘛?这不是摆明着这有人么!”半朵撇他一眼道。
“咳,你仔细看看,这是天灯,用来许愿的。”时随风说着将灯朝半朵面前提了提。
这盏灯竟是漂浮在半空里的,他用一根绳子将灯紧紧拴住,将绳子的一头拉在手里。灯罩是圆形的,透过灯纸,微微散发出暖暖的光来。
半朵又看向他问道:“这是……长明灯吗?”
时随风点点头,突然间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一转眼,猛地顶住她的鼻子,闪着桃花眼问道:“你有没有想我呀?我都这么想小朵儿~”
半朵浑身一僵,手有点颤颤微微的,刚想着怎么回答他,突然觉得鼻子一痒,猛地打了个喷嚏。
时随风吓了一跳,猛地站直了身子,淡淡笑了一下,又一把拉起她道:“算了。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不由分说的把她拖走
山路崎岖,走了不知有多远,看向四周,还是一片竹林,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竹子长的很是高大,像是参天的古树,因是黑夜,漆黑一团,看不太清。
密密麻麻的竹林好似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一不注意就会被它吞噬。
突然她听到有潺潺的流水声,再往前走着,流水声渐渐大了起来,是一条河流么?
又穿过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天啊,
是灯!
满满一河的灯,
天上全都是灯!
空中飞舞着,
河流上飘浮着,
河里倒映着,
整个山头都是漫天飘荡的天灯!
好像萤火虫一般,却又看不到边际,根本就没有边际,就像是身在宇宙之中,周边全都是发光的星星……
霎时间,半朵傻愣愣的看着,只觉得全世界的灯都飞到这里来了,在开着灯的宴会。
“怎么样?很美吧?”时随风看着她眼眸里映着灯光,亮晶晶的,心中很开心。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天灯?都是哪来的?”半朵突然想到这个问题,难道都是师父放的灯吗?不会呀……
时随风看着眼前飞舞的天灯,翘弯了嘴角,说道:“这都是凡间的人放飞的天灯。所有的天灯最终都是会飞到这里来的。”
“凡间放的?怪不得会有这么多呢。怎么没听师父告诉过我?”半朵突然有疑惑了。
“他?他研究的是星星,哪里会有闲工夫来管这些月亮,估计他早都不记得有这么个地方了。”时随风很是不屑的嗤了一声,眼睛又看向她。
“月亮?这是月亮?”她又是惊异极了,自己怎么从没想到夜空的星星既然是棋,那月亮又是什么,此时听到实在是吓了一跳。
时随风点点头,又拉起她的手,冲她说道:“来,我带你看看今天的月亮是哪个。”
今天的月亮?
对呀,
月亮只能有一个,这些灯怎么可能都是呢。
时随风拉着她来到河边的一棵树下,指着树上挂起的一盏天灯,说道:“这就是今天的月亮了。”
这是一棵桂花树,树的枝叶很茂盛,从茂密的枝叶中伸出了一支光秃秃的枝干,一盏天灯就挂在这枝干上,随着微风飘飘摇摇,灯光闪耀。
凡间所有的天灯最终都会飞到天机山上。
每一天都会有一盏不同的天灯挂在桂树上,成为当天的月亮。而等天亮以后这盏天灯便会飞离桂树,永远的漂浮在河面上。
而这条河的河水最终又都会汇入到天机池里。
半朵看看桂花树半天回不过神来,又问时随风道:“你就是来带我放灯的吗?”
时随风笑眯眯的点点头,向她说:“那次你在凡间和我赏灯时不就是想放一盏天灯吗?反正都是会飞到这里来的,不如就在这里放吧。”
半朵点点头,自己确实是很想放一盏来着。
走到河边,时随风将手里的绳子递给她,她接过绳头,抬眼看着这盏天灯,这盏灯确实做得很漂亮,灯罩上画着许许多多的桃花,却都只开了半朵。
她看着画上的半朵桃花笑了起来,抬头问他:“这灯是你做的?”
他点点头,很是骄傲。
“不错嘛,你的手真巧。换了我可做不出来这么漂亮的灯来。”半朵手抚上灯罩,暖洋洋的感觉。
“那当然了,是给你做的,当然要用心了!”时随风拍拍她的脑袋,很是理所当然的语气。
“怎么只做了一盏呢?你怎么办?”半朵看看他的手中什么都没有,确定只有这一盏。
“要那么多干什么?你的就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时随风摸摸她的小耳朵,还是那么软绵绵的,看来她在后山过的还不错,应该有想自己吧,自己可是每时每刻都念着她,还是不问她了,不想逼她。
半朵耳朵红了红,有点不自然道:“那也好,我们就一起许愿吧。”
时随风递给她一支毛笔,示意她将愿望写在灯上。
半朵看看这盏灯,摇摇头道:“这么漂亮的天灯,我可舍不得在上面写字。”
时随风很是开心,她竟和自己想的一样,看来真的是很喜欢这盏灯,心满意足的将笔又收了回去。
俩人一人一只手捧着天灯,闭上眼睛许愿。
许什么愿好呢?
师父?
嗯,他好像……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自己?
呃……除了师父,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期盼的……
半朵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儿,瞄向时随风,发现他竟也正看着自己。
俩人视线相碰,他笑了一下,看着自己说道:“许完了吗?”
半朵愣愣地点点头,又开口问他:“你怎么不许愿呢?”
“我不是说过嘛,你的就是你的,我的也就是你的。当然包括愿望啦,你已经替我许过了。”时随风说完又笑了,笑得跟桃花似的,明艳。
她有些傻傻的看着。
俩人放开了手,天灯悠悠的飞向空中,半朵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它,它飞入了密密麻麻的灯群中,再也分不清了,直看得眼睛发酸,红红的快流出眼泪来。
它,会成为月亮吧
回到竹林,时随风依依不舍的和她分开了,走之前说还会来偷偷探望她的,并警告她每天都一定要想着他,否则…他邪邪地哼哼了两声,极具威胁意味。说完之后就像黑夜的幽灵一样又依依不舍地偷偷飘了回去。
半朵站在屋子前,看看天,快亮了。出去之前她躲过了阿白,此刻阿白正很是委屈的凑在她身边舔舔她的脚尖。
半朵很是无奈,她觉得阿白越来越像只小猫眯了,一点都没有狼的凶恶。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它在遇到半朵之前,在妖鬼可以说是凶狠万分,响当当的妖鬼林一霸。妖怪们都很是害怕它,可能是因为不慎被那蜘蛛精捉到,受了皮肉之苦,从而就改了脾性。
半朵回到屋子里,坐在床边又想起刚才所见的景象,那真的是很美,很美。
站起身走到桌前,伸手一挥,桌子上出现了笔墨纸砚。她拿起笔蘸蘸墨抬手画来。
静静的竹林,暗黑的夜空,漂浮的天灯,暗中的人影……
一一跃然纸上,好久才画完,胳膊已经酸痛,转转手腕,再扭扭脖子,仔细看后觉得不错,将它挂在墙上。
半朵退开一步,歪着头再仔细瞧瞧,不好,上前又将它取了下来,压在宣纸的最底层。
坐在一边的竹椅上,翘起腿,又皱皱眉,画什么好呢?习惯性的咬起笔头,苦苦思索着。
那群青纸鹤似乎发现了她的烦恼,突然间都聚集起来,半朵看着千纸鹤,不知道它们是想干什么。
只见青纸鹤一只只都扇动着翅膀,轻快地飞上飞下……
渐渐的,一个人形慢慢拼凑而成。
淡青色的身影,
一样的身高,
一样的手臂,
只是没有那冷冷的眉眼。
怎么是他?
笔从手中掉了下来,
摔在了地上,一个深深的墨印。
淡青色的手臂缓缓的抬起,在她头上拍了拍,
轻轻地,和他一样,
淡淡的,与他相同。
上前,又轻轻抱住了她,
轻轻的,淡淡的青竹的味道,
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淡淡的竹叶清香环绕在她的身边,
闭上眼睛,狠狠地闻着,
不要松手,请不要松手。
他突然缓缓收回手臂,
不要,
立刻伸手想要抓住他,
刚碰到,
就不见了,
鹤群散开了。
睁开眼,空空的,没有他。
只剩一屋子的竹叶清香
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猛然抬头看着那群胆肥得不得了的纸鹤。
反了!
怒视鹤群,狠狠咬着牙,“咯嘣”直响,鹤群缩成一团颤颤微微,害怕极了。此刻的半朵完完全全就是个眼里喷火的魔鬼,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找死啊!”
冲鹤群怒喝一声,手中出现一根巨大的火把,嘴角邪恶地翘起,飞身将火把向鹤群挥去。鹤群一哄而散,夺路而逃,争先恐后的飞出竹屋。
半朵也追了出去,一路追赶。
一直闹了好久,她的火气才微微降下,又转身回到竹屋里。
她又来到桌前,手轻轻将宣纸抚平,又提笔画了起来,眼神凝住,画的很是小心
他的头发飘散在空中,眉毛浓密修长,眼神冷冷淡淡,消瘦的身形如青竹一般,手中握剑,剑扫之处,飞花落叶……
又画上翠竹,林中舞剑。
停下笔,静静的看着,痴痴的凝视,手抚上画面,轻轻拂过,脸贴上画面,淡淡竹香,萦绕不散。身体微微颤抖,不可抑制。
化鹤偷剑
……
睁开眼睛,
一夜已经过去。
阿白在她脚边沉沉的睡去。走出竹屋,轻轻关上屋门,她决定要偷偷探望他,只一眼,一眼就好,绝不贪心。
半朵又想了想,转身一变,她变身为一只青纸鹤,向天机池飞去。
“你还真要这么做呀,不怕被他发现了?”传出曲别意打着哈欠的声音。
“我会很小心,不会被他发现的。”我一直都是这般小心,他都没有发现,这次也一定不会例外的。
“我算是知道了,你喜欢他!对不对?”曲别意很是严肃的问道,其实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很是担心半朵,她这样行吗,天机子是那般的冷淡无情,她要是这样一直傻下去……
半朵没有回答她,其实是不知道要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喜欢?
不,这是爱,是爱吧,也许是、也许不是……
不是很确定,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原本在很早以前,她以为自己是爱他的,但她却越来越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他,这完全没有道理,难道爱情是真的没有原因,没有理由的吗?
越来越怀疑,越来越不敢肯定,这真的是爱吗?
不知道,她找不到原因,真的找不到,她甚至怀疑自己是被下了蛊。
或者,也许真的是自己前世欠了他的,要用今生的所有去还他……
以前,她什么都不怕,而现在,唯一怕的,就是他。
怕他用淡淡的眼神看着自己,怕他用冰冷的声音对自己说话,怕他知道自己的心,怕他再也不会看自己一眼,怕他再也不会对自己说一句话……
无法得知,无处得知,也许时候到了,自己就会明白吧
到了。
她轻轻的落在池边的树枝上,透过层层枝叶,远远地望着那道淡青色的身影。
看着他轻轻翻动书页,看着他静静的研究棋谱,身边的白鹤一群一群飞来飞去。
他手指微动,白鹤下棋,衣袖轻扬,暗香浮动,嘴角微翘,雨晴风暖。
一切都静止了,
只有他,只有他,
一杯茶,衣浮动,一盘棋,眼眸凝。
空气不再流动,
淡淡的竹叶清香凝固在自己鼻尖,
声音自动消失,
半朵根本听不到自己怦怦的心跳。
感官全部麻木,
感觉不到自己眼中心中的那一丝柔软和深情。
他真的,过的很好,难道就不会想起自己吗,不会觉得身边缺少什么吗,不会感到心里空空的吗,不会在黑夜里彷徨迷茫吗……
原来,想念的只有自己,
原来,只是自己一个才是傻瓜,彻头彻尾的傻瓜,真真正正的呆头鹅!
原来,只有自己是孤灯一盏,明灭之处,只在于他的眉眼之中。
清冷的灯火之下,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孤单。
胸口剧烈的起伏,心底是难掩的苦楚。
意难平,真的是,意难平!
半朵不能再看下去了,不能再想下去了,会成魔的。
她迅速转身,朝竹林深处飞去。
一路上,风起,叶落。
为什么,心中这般苦楚,是凄凉么。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她不停地自言自语着,却根本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
飞了很久,不知道是到了哪里,寒风平复了她心中千军万马般的愁痛。
睁开眼,踉跄退步,倒在地上,手无意识的抓起,又是竹叶!
狠命的捏碎,又突然停住,将它轻轻放下。
深吸一口气,跃然而起,抽出利剑,狂命的舞起,衣袂疯翻,脚踏之地,地缝突裂,剑到之处,青竹乍碎。好似妖魔腾空出世,所到之处一切尽毁。
好久,她才停了下来。撑着剑,气喘吁吁的站着,这才看向四周,这里是……
这不是放天灯的地方吗?白天虽不比夜晚,但天灯还是亮闪闪的,再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旁边的竹林已经被自己削去了一大半。
再一转眸,那是桂花树!
糟了,桂花树已经被自己劈成了两半。
这怎么办,要是被师父知道,一定会罚自己的。
半朵头上冒汗,心中焦急,急忙伸出手来施起咒术,好大一会儿过去了,一旁的竹林都已经重新变得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了。可那桂花树却还不见恢复一点,急的是满头大汗,想起师父冷冷的目光,浑身都打哆嗦。怎么办怎么办……
“嘿,你还真够厉害的,这挂月亮的桂花树都能被你给劈了,你果然是不同一般呀!”曲别意幸灾乐祸道。
“帮不到我就少说点风凉话!”这边半朵急得已是抓耳挠腮,一听到她这么说立刻火冒三丈。
“我是帮不到你,不过你师叔倒是可以帮帮你,怎么不去求他呢。”
顿时停住,对呀,师叔他一定会有办法的,半朵拔腿就朝竹林外跑去,又一想,万一被师父发现自己去找师叔可怎么办?摇摇头,算了,当下还是这件事情比较紧急,师父他一定还在下棋,但愿师叔不在他旁边。
又一转身变成青纸鹤,一道青光闪过,就已经飞了大老远了。
一间一间房间齐齐找去,发现了!
穿着红色衣服喝着酒的那个人不就正是他吗,急忙飞过去。
时随风正大口大口的喝着美酒,喝的是晕晕乎乎的。
突然感到一阵风闪过,抬眼一看,一只小青鹤正向自己飞来,是半朵的纸鹤,难道是她找自己吗?
时随风伸手一把抓了过来,一手捏住鹤嘴,一手捏住翅膀,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没字儿呀!难道是隐秘的藏在里面?“呵呵!”他笑了起来,她原来也会这般亲密地与自己传密信,可以当作这是她与自己的秘密么。
又立刻对纸鹤上下其手,每一处都细细摸过,还是没什么呀。再看看纸鹤,
嗯?纸鹤脸红了?
半朵被他捏住嘴巴,心里着急,却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又被他摸来摸去,虽然变成了纸鹤的样子,但身体却实实在在是她自己,顿时羞得是满面通红,急的是浑身冒汗,不停抖动着。
时随风看它这个样子,觉得很是滑稽,不由得又哈哈大笑,震开了捏着它的手。
半朵立刻从他手指缝里溜了出来,猛地飞在他的耳旁,大声喊道:“师叔!救命呀!”
时随风耳朵一震,觉得这声音很是熟悉,不就是半朵的声音吗?酒顿时就醒了,又急忙看向她。
半朵此时又急急开口道:“我就是半朵呀!变成这样就是怕被师父发现我来找你。师叔,我闯大祸了!”
时随风一听,原来是她,又问:“怎么了,闯了什么大祸用得着这么慌慌张张的?”
“我把师父的桂花树给砍了。”她心中担心极了,那桂花树是用来挑选天灯的,绝对不是一般的桂花树,要是被师父发现了话,一定会教训自己的。
时随风一听,呆了半响,随之又哈哈大笑起来,手指着她,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你竟然能将那树给砍了!你力气还真不小呀!实在是太厉害了!”说完还一脸惊奇的看着她,实在是想象不来她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怎么和曲别意一样!光顾着笑话我!半朵很是气愤。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都这样了你还笑!”
“不是我说你啊,那棵桂花树可是有好几千年的树龄了,放眼整个仙界都无人能砍得动它,你才修仙多久呀,竟能将它给砍了!”时随风说完还啧啧了两声,一脸后生可畏的神态。
“我哪能知道这个呀!快说说该怎么办吧!”
“嗯,这棵桂花树确实是很珍贵的,让我想想。”他眯着眼睛,想了好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光一闪,“你能不能把你师父的青冥剑偷来?”
“青冥剑?要它做什么?”半朵很是不解的问道。
“斩情剑,斩情丝呀!”
“斩情丝?为什么?斩什么情丝,谁的情丝?”她听了更是不解了。
“世间万物皆有情,身上都有情丝。当只是它的本命死去之后,情丝若是没有断的话,那还可以救得活。可以将别的树上的情丝移到桂花树上,这样就可以救活它了!”
“原来是这样,那可是青冥剑!真的要我去偷呀,你去不行吗?”半朵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要是不小心被师父发现那可就更糟了,指不定比这个还要惨。
时随风瞟她一眼,说道:“我?我怎么会是像做那种事的人呢!再说了,那桂花树又不是我砍死的。”
“好、好吧,我去试试。”没办法,她只好认命了。
时随风一副很是欣慰的样子,点点头,又一把把她抓在手心里,说道:“那我们这就走吧。”
半朵在他手里挣扎了几下,他却没有一点反应,仿佛这么做都是理所当然一般,只好乖乖的待在他的掌心之中。
时随风一路翘着嘴角,哼着歌,手里抓着她,感觉痒痒的,心里很是畅快。
到了天机池旁,他慢慢的松开手,看着她飞了起来,朝着那道淡青色的身影飞去,心中有点酸楚,摇摇头,偷偷躲在一棵树后悄悄的看着
半朵盯着那道淡青色的身影,心里像是有十五个吊桶在打水,七上八下,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咯吱”“咯吱”的响着。面临着这一项令她惊恐万分的重担,每扇动一次翅膀都会感到好累好累……
眼睛也看不清楚了,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到一道淡青色,远远地,像是一片竹叶,冷冷清清,无法靠近,不染凡尘,百万年都不曾变过……
路很远,也很近,远在天涯,却又近在咫尺。
她困困的眨眨眼睛,努力睁大,那道身影又变大了一圈。
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给自己打气,浑身颤抖着飘飘荡荡的朝着那片绿叶摇了过去。
快了,快到跟前了……心又剧烈颤抖起来,呼出去的气打乱了空中的竹叶清香。
马上,马上又要再看到他了……
突然一片落叶飘了下来,在空中滑了一圈后轻轻的落在她身上,早已散了架的身体立刻承受不住这轻飘飘如风般的重量,直直的朝他头顶坠了下去,落在他柔软的发丝上。
……
好久好久,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才重新恢复了呼吸,都在大大的急速喘息着,贪婪的抓住已经飘远的灵魂。
片刻之后,灵魂回体。
一动也不敢动,僵住的小纸鹤可怜兮兮的挂在他的发髻上,待在他的头顶上。
幸好,幸好他还没有发现……
是自己太轻了么,轻到如此不喜与别人碰触的他也无法感觉到么。
半朵轻轻呼出一口气,再又小心翼翼的吸着他的发香,淡淡的竹叶香。
从来没有像这般接近他,低下头,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一根根乌黑发亮的发丝,软软的,她呆呆的看着,这一切,都好像梦境……
又是好长时间过去了,她缓慢的转头,环绕一周,果然是站得高看得远呀,周围的一切都尽在眼底。
目光向下方移去,他修长的手指此刻正搭在一本旧旧的棋谱书上,书又被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万分嫉妒的看着那本棋谱。她几乎都可以感受的到从那书上传来暖暖的温度……
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绝对能够想象得到他淡淡的眼眸中此刻是哪种专注的眼神……
头缓缓抬起,猛然碰到了什么,是他的发钗。
发钗!
她一下子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笑话!只要一靠近他连腿脚都如此发软,这还怎么偷?
可要是不偷了话…心里一颤,她不想看到他用冷冷的目光注视自己。
她咬咬牙,刚要展开翅膀,他忽然动了,轻轻坐直身子,伸手拿过茶壶,向茶杯里倒满茶水,头晃动了一下,就在这一刻,半朵一个不稳从他的发丝上滑了下来,落在地上。
好痛,伸出翅膀揉揉ρi股,偷偷瞄向他,还是没有发现吗。在地上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脸,还是没有任何表情,眼眸垂下,只是看着棋谱。
伸手拿过茶杯,喝了一小口,又抿住嘴唇,泛出苍白,喉结微动。
半朵半张着嘴瞪着他,突然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又眯着眼睛,盯住他微微泛白的嘴唇,心下突然担忧起来,他的身体还是很不好么,老说自己没事,却还总是咳嗽……
不经意地转眸,猛然看到桌子下面,就在他的脚边,静静的躺着一只发钗,是青冥剑!
她心中顿时雀跃起来,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轻轻飞了过去,避开他的脚,飞到发钗旁稍稍施法,发钗轻松的收入到她手中。
心中又猛然失落起来,看着他的脚尖,他穿的衣服鞋子似乎永远都不曾换过,永远都是那么干净整洁的淡青色,不会粘到一点灰尘,她都快要怀疑是不是连鞋底都是如此……
要离开了,她必须离开,一步步退后,一阵风吹过,急忙乘风飞走,落荒而逃……
身后,云子暮轻轻地放下棋谱,淡淡垂眸,手指尖隐隐泛白。
青鸟驾到
时随风看着一脸慌张神色的半朵,低下头,轻轻说道:“拿到了?”
半朵点点头。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他又一把把她抓在手里。
他们回到了桂花树旁,时随风上前伸手摸摸树干,再仔细的看了那劈裂之处,轻声说道:“果然是一剑劈成这样的,你发什么疯搞成这样?”说着轻轻敲敲树干,颇有兴趣的看着她。
半朵只是淡笑一下,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取出那根发钗。
云子暮将青冥剑变成淡青色的发钗,看上去和一小截竹枝没什么分别。
她向空中一挥,发钗顿时变成一把长长的宝剑,发散着淡青色的微光。
斩情剑,斩情丝。
时随风接过青冥剑,轻轻拂过剑身,剑微微颤动,周边的空气也跟着颤抖起来。
半朵看着他,很是好奇的问道:“要怎么斩情丝呢?”
时随风不说话,只是朝她笑笑,一脸的神秘。
扬扬宝剑,向一旁的竹林走去并转头示意她跟上来。
他一棵棵竹子挑过,仔仔细细的敲敲打打了一番,终于在一棵竹子前站定。
这是一棵很是高大苍翠的竹子,要用两只手才能勉强将主干握住,主干一旁又伸出无数枝叶,长势很是旺盛。
“就它了!”时随风将剑在竹子的枝叶上比划了一番,竹子轻轻颤抖起来,看样子十分害怕。
半朵在一旁仔细的看着,不漏过一个细节。
他扬起手臂,将剑高高举到头顶,霎时间,一周的光芒全都聚集在青冥剑的身上,光亮似乎都是被剑身吸引住了,周围变得昏暗暗的,静悄悄的。
半朵看着散发出摄人青光的斩情剑,大气都不敢喘,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小心翼翼的看着。
只见青冥剑身上越来越亮,射出亮到刺眼的青光,夺人心魄。
时随风看时机已到,缓缓将剑刺向面前的翠竹。
剑身触到翠竹时,翠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竟还发出呜咽声!使力将剑继续刺向竹身,剑慢慢刺进去,呜咽声渐渐变大,成了哭声,像是一个婴孩发出的刺耳的哭声。
只剩下剑把还在外面,整个剑身已经刺入竹子,但却没有刺穿竹身,而像是融入在竹子里面一样,不见了。
时随风的额头上渐渐渗出汗来,手臂青筋暴起,婴孩的哭声越来越微弱,渐渐消失。
猛地抽剑,剑身上的光芒渐渐散去,周边也亮了起来。
再看那竹子,从竹身里飘落出了一根发丝一般粗细的长长的淡青色丝线,闪着淡青色的亮光,这,就是竹子的情丝。
情丝渐渐飘落了出来,原本翠绿欲滴的竹身此刻慢慢褪色,当情丝完全抽出来的那一刻,竹子也变成了苍白色,像是用冰雕刻而成一般。
情丝落在时随风的手上,还在闪耀着淡青的微光。
他朝桂花树走了过去,将情丝缠绕在断裂的树枝上,手轻轻放在上面,口中念诀,情丝渐渐隐去,断裂的树枝合并在了一起,桂花树活了过来,重新散发出勃勃生机。
“这样就好了!”时随风转过头来对半朵笑笑说。
半朵接过他递给自己的斩情剑,睁大眼睛看着它,原来还真是斩情丝呀。
时随风突然又一把抓住她的手冲她说道:“作为谢礼你要陪我喝酒去!”
愣愣点头,随即又反应过来,
喝酒?不是吧……
时随风没等她拒绝就将其一把拉走,俩人一起来到了她清修的竹林里,走进“青竹小院”,刚进了小院,就看见满院子都是白花花的小花苗。
时随风仔细看后,转过头来问她道:“这是你种的?看起来你的日子过得还真是不错啊!”
半朵看着一院子的花苗,有些愣愣的,今天早上还是光秃秃的,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这么多呢。
半朵小心的走过去,蹲在地上伸出手去摸摸花苗。嫩嫩的,软软的,好可爱。
全都是雪白雪白的,没有一丝瑕疵,就像是飘落了满园的雪花。
“没想到你竟还有种花的天赋,种的这么好。”时随风很是有兴趣的在一朵朵小花苗前看来看去,又翘起嘴角,“这都是不周山上的花种子种出来的,花的情丝被抽了出来,连它生出的花种也只能种出白色的花,永远都不会再有情丝了。”说到最后有点感叹的意味。
“真不知道那醉情玄女为何要将情丝全都抽出来,真狠心。”半朵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
时随风摇摇头,关于这个他确实也不清楚。
“好了,不聊这个了,来,尝尝我新酿出来的酒。”他手一挥,半朵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地大大小小的酒罐。
她看着这些酒罐,咽了一口唾沫,想到那瓶“情牵”,有些心有余悸,不敢伸手。
时随风有些好笑的看着她道:“怎么,怕了?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么,竟害怕喝酒?”说着还伸手挑出一瓶酒来,揭开盖子,仰头喝了起来。
空气中立刻溢满浓浓的酒香,吸吸鼻子,酒香飘到她的鼻中侵袭着她的大脑,勾起了肚里的酒虫,二话不说也伸手抱起一罐喝起来。
酒味芳香醇厚,柔和爽口,舌尖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味,还有,淡淡的竹叶味……
是竹叶青么,仙酒啊。
自己,怎么就偏偏挑中这罐酒呢……
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无法停下。
淡淡的竹叶清香萦绕在身边,溢满嘴口,冲击着她的魂魄。
闭上眼睛,轻轻笑了起来,自己真是够傻的……
金黄碧翠的酒液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挂在下巴上,一滴一滴打湿了衣襟,像泪。
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时随风自己也突然笑了起来,
泪么,是累吧……
仰头喝酒,酒入愁肠,愁肠已断无由醉……
醉?
酒不醉人自醉……
而自己早就无法自拔。
其实每一个人都醉了吧,
在很早很早,轮回就已经开始了。
只是当局者迷,
自己不知道罢了。
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收回手,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闭起眼,自嘲的笑了起来,片刻又转身走了出去,一室酒香
半朵睁开眼睛,头很痛,又醉了?笑了笑,醉了比清醒着要好,好得多。
走出竹屋,外面是一片雪白,花苗似乎又长大了,索性坐在地上,伸手拿出木笛,轻轻吹了起来,这是一首轻快的曲子,让人的心情也高兴起来。小花苗微微颤抖着,似乎也变得活波
“朵丫头!”?
什么声音,看看四周,没人呀!是自己听错了吧。
“朵丫头!”?
再扭头,不远处有一只大鸟在吵自己叫喊,是它吧!
那是一只青羽毛的大鸟,红色的鸟喙,长而翘的尾巴,翅膀上还长着几根鲜红的鸟毛。
妖怪?仙鸟?
“快过来帮帮我!”大鸟张着红色的鸟嘴大声的朝自己叫嚷着,它被树枝挂住了,树枝上方还有一个蜂窝,看起来还蛮危险的。
不过它怎么叫自己“朵丫头”?这声音,还挺熟悉?
半朵坐在原地陷入深思,根本将问题的发起者完完全全的抛在脑后……
“那个,就是你!快过来帮忙!天机子这教的是什么徒弟呀!”大鸟很是气急败坏的尖声叫着,却一动不敢动,眼睛紧盯着上方的蜂窝,心惊胆寒。
突然反映过来了,这声音不正是那个青丘的月老吗?怎么到这来了,还是这么一副狼狈模样……
她急忙走过去,伸手施法,大青鸟瞬间掉在了地上。
月老咧着嘴,真疼啊,又不禁怒视她,不愧是云子暮的徒弟,都是这么冷情,竟不为自己着想着想,真是太没人情味了!
月老骂骂咧咧的站起来,舒缓一下快要僵掉的脖子,又展展翅膀,梳梳青光发亮的羽毛,再…翘翘娇臀。
半朵急忙走上前去,她心中很是高兴,这么久了,一直都乖乖的待在天机山上,快把她闷死了,终于见着了个外人。
捏起青鸟,很是好奇的问道:“你是月老前辈?怎么跑这来了?”
月老的心顿时都快要气炸了,他宝贵无比的羽毛呀,刚刚才梳理好的,竟就被这么个黄毛丫头一把捏起,这要是被仙界其他仙人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模样那还得了!
他牙咬的“咯嘣”直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还知道我是前辈!有这么对待前辈的吗!?”却也不敢动,生怕羽毛被她拽掉。
很明显的怒气呀……半朵急忙放开他。
月老跳到一边,皱着眉头梳理着鸟羽,过了好久,才又说:“我这不是千里迢迢来找你师父么,只不过一不小心被挂到了而已。”
只见他眼珠滴溜溜的一转,突然一下飞到她的面前,用尖尖长长的鸟嘴抵着她的鼻头威胁道:“你要是敢把这件事透漏出去让其他人知道,我可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嘴一定要严,知道么?”说完还狠狠啄了一下她的鼻尖。
“知道、知道!”半朵摸摸鼻尖,怪疼的,这月老原来就是只青鸟呀,还是脾气这么坏的鸟!
“对了,你师父呢?”月老向周围看看,怎么不和他徒弟在一起。
“大概、可能应该在天机池下棋吧。”她有些黯然道。
“嗯,我当然知道他会在那了!我和他都几百万年的朋友了。不过你是说……应该?你,难道不清楚吗?”他的语气很是疑惑。这是怎么了?
“你就去那里找他吧。”半朵移开目光,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这个、呃,我不太记得路……”
“不是都好几百万年的朋友了?怎么会没来过,连天机山的路都记不熟?”半朵颇是怀疑的看着他。
“……”月老不太好意思的瞅瞅她。
“啊,原来是路痴呀!”半朵明白了。
“废话少说!快带路!”他很是不耐,竟揭他的痛处,堂堂的月老是个路痴……
“不行,我不可以到前面去的。”她摇摇头,手握紧。
月老歪着小小的鸟头狐疑的看着她,这,该不会是……开口就道:“难道你、惹云子暮生气了!?被关禁闭?你到底做错了什么?”
半朵垂下眼眸,不说话,只是伸手招来一只小青纸鹤,对他道:“你跟着这只纸鹤走吧,它会带你去的。”
小纸鹤扇扇翅膀,很欢快的围着月老飞来飞去,相当的热心肠。
月老也伸出翅膀逗弄了它一下,又目光同情的看看她,说道:“好吧,那我这就去找他。你就待在这里不要走开,我过会再来找你。”
这丫头看来心肠还是蛮好的,不过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竟被关禁闭了呢。一边跟着小纸鹤飞着,一边摇摇头,这云子暮的做法一般人还真是了解不了。
等到时和云子暮说完正事就再来看看她好了,自己身边也少个说话解闷的人呀。又突然想到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徒弟,顿时恨得牙痒痒……
他还要来找自己?干什么?半朵想不通了。
月老闲谈
她转过身又往“青竹小院”走去,走到院内,突然一眼看到地上竟还有个酒瓶。
是个青瓷酒瓶,倒在地上,木塞紧紧的把瓶口塞住,并没有一滴酒流出来。应该是师叔不小心遗漏在这里的吧,半朵这样想着。
走了过去,捡起了青瓷酒瓶,一看,突然,她愣住了。
这,这不就是那个装“情牵”的酒瓶吗?
再仔仔细细看看,上面并没有写着“情牵”两个字,不是同一个酒瓶,只是一模一样罢了。
她将木塞□,凑过鼻子闻了一下,是“情牵”。
酒味扑鼻而来,恍惚中她又记起了那个声音,
“我?我就是你呀!”
“这是因为在往世的时候,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忘记,不要忘记那个人……”
“不信吗?那你来听呀!”
……
“姑娘……女侠!”
“你决定了?”
……
“你是……道士?”
“我凭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
……
“我会等你的……”
“永远等你……”
……
冷汗冒出,突然清醒过来。
看向周围,并没有人。
又是她……
那个声音,
那个女人,
那个书生,
那个没见过的人……
自己的往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酒味又传出来了,她急忙又将木塞塞住,想了想,施法将酒收起,心怦怦的直跳。
她又坐在竹椅上,好久都不出声。
“‘情牵’?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呀!你不是中了‘忘尘咒’吗,喝这个说不定还真的能想起来呢!”曲别意很是兴奋,她一直都觉得半朵的身上有个很大的秘密,只从‘忘尘咒’上就可以知道这一点,她到底经历过什么,是什么人呢……
“不,我不想记起来,那只会图添烦恼。也许,是时候还未到吧。”往世…虽然好奇,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但,隐隐感到不安,以前的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做了什么……
万呈花,忘尘咒……好混乱。
曲别意撇撇嘴,真是死脑筋……
这边,月老跟着小纸鹤一路来到云子暮下棋的地方。
云子暮看到他来,心中很是诧异,月老有很久都没有来天机山了,而今却变回本尊偷偷来到这里,又是想瞒着谁呢。
看他一脸严肃,云子暮心中不禁担忧,暗想不会是妖魔界又出了什么事了吧,便急忙招呼他坐下。
月老一坐下便开门见山的冲他说道:“妖魔界又有大动作了!”
“发生了什么事?”云子暮听了,心中一惊,果然又是妖魔界。
他叹了口气,又对云子暮说道:“是不周山!不周山出事了!”
“什么!”心中又是一惊,不周山自从那场浩劫之后就不再介入六界纷争,一向避世,独处东边日出之地,多年来都再无人提及了,而这如今又会发生什么。
“就在前几天,一干妖魔突然闯过妖鬼林,直接杀入山中,与东辕、西幽、南阁、北篱四大门派展开了一场恶战,可以说是血染不周山,他们似乎是在寻找两样东西。”月老看着他慢慢说道。
“是什么东西?”他心中略有不安道。
“青冥剑和万呈花!”
“什么!”云子暮一下子站了起来,手紧紧握起。
“青冥剑,在你那里吧?”月老紧盯着他。
青冥剑么,现在……
“只要在你这里就好,千万不可让妖魔界得到这个消息!”不等他回答,月老就直接说道。
“你,是如何知道的?”他心下疑惑。
“猜的。你前不久不是去了不周山吗?压制瘟疫的事,整个仙界都知道了。你走了这才没几天,妖魔就杀到了不周山,我这么聪明当然会猜到了。”月老看着他理所当然的说道。
“是这样。妖魔怎么会知道我有青冥剑呢?”云子暮又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你可千万要小心,万万不可再让别的人知道了。”月老手握起,双眼极其严肃的直视他。
“这我自然知道。”云子暮说后又是一脸的不安与自责。
月老理解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在想什么我都清楚,你就不要再自责了,不周山此事责任也并不全是在你。而今六界风波已起,六界都不可避免危险。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将这风波制止住,千万不可让那噬魅王再次现世,否则那将迎来更残酷的战争。”
云子暮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也确实是这样,必须振作起来,做好一切防备。
俩人又谈论了好些当下六界所发生的事情。
突然,月老又一脸疑惑的看向他,不解的问道:“你那徒弟花半朵到底是做了什么,你为何关她禁闭?”
云子暮淡淡垂眸,又轻轻说道:“并不是禁闭,只是让她独自一人潜心清修,好应付将来在六界可能遇到的危险。”
“清修?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不让她再见你了?这又算是哪门子清修?”不见自己师父,也可以叫做清修?月老更是不解的看着云子暮。
云子暮伸手握住茶杯,又淡淡道:“这是我自己管教徒弟的方法,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若是还有事的话,那就请先回青丘吧。”?!
这、很明显在赶他嘛!月老皱皱眉,一语不发。还是盯着他。
云子暮拿过一本棋谱闲闲地看了起来,并不理会他的目光。
月老瞪他一眼,又突然一把抢过他的茶杯,狠狠地喝光了杯里的茶水。
又把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云子暮还是不理会他,月老鼻子里喷出口气,又拍拍桌子,很是生气的对他说:“我虽不知道朵丫头到底怎么招惹你了,但我看那丫头心肠还是很好的,资质比我那徒弟好上不知多少倍!你还真是不知足呀!要是她真做错了什么事,稍稍惩罚一下也就可以了。但你现在这么做也太绝了吧?又不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竟然都不准她见自己的师父!?连一面也不可以?”
说了这么一大串,他再看云子暮还是没有一点反映,不禁大喊道:“你究竟还是不是她师父了!?她还是不是你徒弟!?”
云子暮将书页翻过一页,继续聚精会神的看着。
月老简直快气得吐血,一脚踩在竹椅上,气势汹汹,十分霸道的说:“我决定了!我要在你天机山上住几天,陪陪那丫头,再好好教育她一番,让她看清你这个冷血的师父!”
见他还是没有一点反应,月老一甩袖,转身就走。
刚走了出去,月老心里就后悔了,他这是干什么,这毕竟是人家师徒自己的事,他自己跟着急什么?
难道只是看不惯云子暮的这种做法?还是看那丫头可怜?呃…自己好像并不是这么热心肠的人吧。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自己确实是很欣赏那丫头,没错,人家长得又好,资质又好,心肠还很好……有哪点是自己看不上的呢?那云子暮又是别扭个什么劲呀……
摇摇头,既然自己都把这话撂在这了,也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吧,这不是认怂么。
他一边走一边想,最终还是决定要在天机山留上个两三天,和那丫头说说话,也全当是给自己解闷了。
他又一路跟着小青纸鹤回到了“青竹小院”,走进竹屋正看到半朵在发呆,心中以为她是在想她师父,又更是可怜她。
便喊她道:“朵丫头!”
半朵回神,看到面前正站着月老,急忙站起身向他行礼道:“月老前辈,不知找晚辈有何要事呢?”
月老朝她甩甩袖子道:“别老对我文邹邹的,我不喜欢这一套。”
他又突然转头,对她一笑道:“我决定要在天机山住几天,你师父也同意了,这几天你就陪我说说话!”
嗯?
住在天机山?师父竟会同意?怎么会呢?
月老一把拉过她坐在竹椅上,就开始絮叨起来。
半朵被他按在椅子上,也只能听着。
不过听着听着,她就觉得这月老知道的还真是不少,绝不比那曲别意差,而且都一股脑儿的告诉自己,不像曲别意,问她她才会说。于是便仔仔细细地听他说着。
月老见她确实是个不错的听众,便更是有兴致的讲了起来。
什么创世之始、什么上古神仙一直又讲到妖魔之争、仙妖之恋,又讲到什么凡间的爱恋传说……林林总总一大堆,真不愧是月老,聊天也不离开姻缘。
“话说在几百年以前那,凡间发生了一次旷世绝恋……那有一个书生叫宁采臣,有一个女鬼叫做聂小倩,有一天这书生遇到了聂小倩……但那妖魔姥姥却不肯他们在一起,于是万番阻挠……但他们俩个却真心相爱绝不退缩……经过这一番彻骨不悔的努力后,两人终于在一起了。”月老唾沫横飞的讲完,喝了一口茶,眼睛期待的看向半朵,似乎在等她的评价。
半朵咳嗽一声,连声说好,又小心的问他:“这姻缘是……?”
“当然是我安排的!怎么样?果然是很感人吧!我就知道!”月老得意洋洋的翘起二郎腿。
半朵倒了一杯茶猛喝。
只听月老又继续绘声绘色的讲道:“凡间还有一个爱情传奇也是我安排的,现在的凡人都将其编为了戏曲世代传唱。那个女的叫做祝英台,男的名叫梁山伯。话说呀,那祝英台女扮男装……”
“停!”半朵急忙一手握住他,制止他再讲下去。
“怎么?”月老很是疑惑的看着她。
“咳,这个故事实在是太有名了,我听过很多遍了!真的!不用再讲了。”她表现的极为诚恳的点点头,头上却是冷汗连连。
“也是,这个故事你应该听过,什么是你没听过的呢?”月老眯着眼睛,一下一下的捋着胡须,极为认真的想着。
拜托,别再惊吓我了……半朵低头喝茶,心中默默地想着。
“对了!这个故事你一定没有听说过。”月老说着眼里发光,似乎极为笃定她从未听任何人说起过这故事,“这段恋情发生的还极为怪异,原本并不在我的姻缘策之上。”说完一脸疑惑不解。
“嗯?不是你安排的姻缘?”这凡间怎会发生不是月老安排的姻缘呢……
月老看她似乎也很是有兴趣,便又喝了口茶,清清嗓子,缓缓开口道:
“这段恋情是好几千万年前的事了。是发生于三人之间,女的叫做陶花影,另外的两个男人分别是苏意,谢静禅。女的是个得道成精的花妖,苏意是个普普通通的书生,而那谢静禅却是个修道之人。”
花妖?书生?道士?
半朵不由得捏紧手中的茶杯静静的听他讲着。
“那花妖原本是昆仑山上得道的妖精,却有着一腔热血,总想着行侠仗义,完全没有一点妖性。终于她实在是在昆仑山上待不下去了,于是便下了山,走到凡间。
而她这一走,就牵扯出了一段极是纠葛的感情。
……
话说有一天,那花妖遇见了一个书生。当时那书生正被几个强盗打劫,相当狼狈,可怜之极。花妖一见怒从心起,便行侠仗义救了那书生。
那书生就是苏意,他本是上京赶考,家中还有一老母,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太过柔弱,一路上曾被打劫偷窃了多次,身上早已不剩下多少盘缠了。
但是他还是个极其老实忠善的人,虽然身上没剩下多少钱,但还一路向贫苦之人施舍,极是善良。他看见是一个姑娘救了自己,心中万分感激,便向那花妖连声道谢。
花妖见他只是个柔弱书生,又得知他心地善良,便决定和他一路上京,在他身边随身保护。
苏意看她是个女子,男女有别,万万不肯答应,但却扭她不过,最终也只好默认同意。
一路上,花妖陶花影和书生一路相随,越来越发现他心底竟是如斯善良,人品学问都极为不错,世间少有。她自己毕竟只是个刚入凡尘的小妖,当然抵挡不住红尘的巨浪,她渐渐爱上了这个傻傻的善良书生。
在与他一同上京的路途中,她又偶遇了年轻的小道士谢静禅。
谢静禅向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刚开始遇到陶花影时,便一心想要除掉她,一路与他们二人紧紧相随,不肯放过。
他看那书生性情醇厚,以为那花妖是想迷惑于他,只是想要吸其精元提高自身修为,不由的心中愤恨。
他与那花妖大战几百回合,无奈两人修为相近,以致无法分出胜负,没有办法除去花妖,于是便一步不离的紧跟着他们,以防那书生遭到那花妖的暗算。
但时间久了,他渐渐发现陶花影和他之前所见的所有妖怪都不一样,是一只心地善良的妖,起初他还心存疑惑,无法相信,于是便白天黑夜的观察那花妖,终于确定那是只好妖。
但与此同时,他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竟无法离开陶花影的身边。小道士从来没有经历过情爱,他很是惊慌于自己的这种感觉,一直以为是那花妖给他下了蛊,又心中愤恨了起来,想他自己是看错了她,以为她还是妖性不改。于是与陶花影纠缠不清,只是想着向她要解药,等解药到手之后,再将她收了。
终于,他们到了京城,书生苏意一举得魁,成了状元。陶花影心中更是高兴不已。也就正是这时,书生苏意向她表明心意,希望可以与她成亲,共结连理,陶花影更是喜不自胜的答应了他。
而谢静禅得知两人将要成亲之事后,痛彻心扉,他终于明白自己是深深的爱上了陶花影。他主动找到陶花影告诉人和妖之间不可相恋,她不可以与苏意成亲,那是绝对不会有结果的。
但陶花影心意已决,并不在乎谢静禅所说的一切,就算真的会有天谴,她也决不会退缩。
谢静禅看她一脸决绝的神色,也知无法改变什么,他无法忍受亲眼看到她嫁给别人,于是他离开了凡间去了不周山上清修,不再理会红尘……”
半朵强忍着心中的惊异,又急忙问他道:“那后来呢?”
月老也是一脸疑惑道:“我也不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只是最后从别人的口中得知,那花妖最后似乎又是和那道士发生了什么纠葛……”说到后面结结巴巴起来,好似也不是知道的很清楚。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不知道了呢?”她心中很是着急,到底这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月老的脸上却露出了后悔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只知道那谢静禅去了不周山,远离红尘,但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却是一点也不知了。当时就在他去了不周山以后,南极仙翁就找我去下棋,我也一时手痒,一下就下了一百多年。下完棋后我又猛然想起了这件尘事,但等我赶到那时,早已是人去楼空,物是人非了,哪还有当年的一点影子?!”
半朵坐在竹椅上,她震惊极了,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听到这样一件陈年往事。
陶花影,苏意,谢静禅,这些人……
为何听到这些,心会隐隐作痛,有一种莫名的悲伤和无奈。
难道,
都是她前世所见?
……
摇摇头,她不知道,她只是在“忆阵”时听到了那些声音,只是在喝了“情牵”之后听到了许多的对话,只是在忘川河里看到了那个江湖女子,看到了那个书生,然而她却始终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今听了月老说的这个故事,她的心不知为何狠狠抽痛,
她感到了一种悲,一种痴,一种惆怅,一种决然,但却不知这种感觉到底是属于谁的,会是她的吗,这般的伤痛,陌生而又熟悉。
真的会是她么……如果那是她,那他与他又是谁,自己又到底是什么人,早已不是自己了么……
引魂铃现
月老在天机山待了两天,与半朵聊了许多的六界八卦,又絮絮叨叨的说云子暮是如何冷血,如何无情,总之在他眼里她就不该拜云子暮为师。半朵是根本不会理会他那些疯话的,照样一副潜心清修的乖乖徒弟模样。
月老也与半朵说了不周山的事,但只是说了妖魔与不周仙山发生的恶战,并没有告诉她妖魔是为了找万呈花和青冥剑而去的。
她心中也很是担忧,看来这场战争的波及范围越来越大,愈加的激烈了,那还会有多久就将展开全面的攻击呢,天机山会一直平静下去么……
两天过去了,月老又变回了青鸟的模样离开天机山,飞回青丘月老祠去了。
半朵突然感到周围空空的,一个人有些寂寞,同时她也发现阿白每个月都会有一天偷偷离开,不知是到哪去了,神神秘秘的。曲别意还是和往常一样,一直都劝她喝“情牵”,有时再斗斗嘴什么的。也会时常收到时随风寄来的纸笺,不过都是问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他一类,都是千篇一律。
日子过的既平静又无聊。
这天她闲来无事,一个人在竹林中散步,不知不觉间她又来到了那放天灯的河边,河水清澈透明,泛着微波,上面的天灯一个个静静的浮着,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河水潺潺,最终都会流到云子暮下棋的天机池中去。
她坐在桂花树下,靠着树身,浓浓的桂花香弥漫在身旁,让她不禁想起了桂花糕,咽了口口水,又放眼望去,漫天都是天灯,一闪一眨的,自己那晚放的天灯早就找不到了。
仰头看看桂花树上,今晚的月亮是一盏很旧的天灯,灯闪着极其微弱的光,似乎随时都毁灭掉。
她又不禁好奇起来,这些天灯都会是什么时候放上来的,上面又会写了什么愿望呢?
好奇心起,她伸出手来施法,一盏天灯朝她飞了过来。
这是盏期望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天灯,灯罩金黄,装饰华丽,上面的字龙飞凤舞的,相当有气势。不用想就知道这应该是皇家放的。她撇撇嘴,一把放开,金灿灿的天灯又飞了回去。
再捞一把,这是一盏淡粉色的天灯,装饰秀气,雕刻精巧,再仔细一看,上面写着: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这是哪一家的贵族小姐放的天灯吧。真是无聊啊,挥挥手,又将这满身胭脂香的天灯放了回去。
半朵打了个哈欠,再伸伸手,一盏极为朴素的天灯朝她迎面飞来,她睁眼一瞧,好旧的灯呀。
只见这盏天灯上糊的纸已经是破破烂烂的了,上面附着厚厚的一层灰尘,字都被掩盖住看不清楚了,看来是很久以前的天灯。
她将灰尘拂开,眯着眼睛辨认这上面的字,轻轻念道:“小生苏意……”
她心中突然一震。
苏意!
会是那个苏意吗?!
那个书生苏意?!
心剧烈跳动起来,她又急忙扯住袖子快速而小心的擦去上面的灰尘污迹,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小生苏意,河间人士,上京赶考途中偶遇恩人陶花影,陶姑娘仗义相救,又一路相伴上京……而今高中,今日小生愿以天地为证,特向陶姑娘表明心意,特邀日月为媒,愿娶陶姑娘为妻……”
怎么看不清了?半朵又仔细擦擦,字迹早已是模糊不堪,根本无法得知后面还写了什么。
呆呆的看着这盏天灯,这是那书生放的灯,后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又有一盏灯飞了过来,紧紧地挨住那书生放的灯,两盏天灯之间似乎有一根无形的丝线连在了一起。
她心存疑惑的拿起这盏灯,灯罩是方形的,上面洋洋洒洒的写着:“两厢痴情,两地相思。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这字迹与那书生苏意的字迹极为相似,似乎是出自于一人之手。
但仔细看来,会发现这盏灯上的字却远远不及那盏灯上的字清秀婉约,明显不羁的多,可以看出是此人定是心中含着血泪所写,而隐隐透出一些悲凉,一种看破红尘的悲凄之感。
这难道也是那书生苏意所写?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是天人永隔无法相见的悲痛。是他与谁呢,会是那陶花影么……
嗯?这又是?
她看着手边又飞来了一盏天灯,怎么搞的,这些天灯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往她身边凑?难道是因为那书生的灯吗,连这些天灯也都心存着牵挂?
半朵索性拿过这盏灯又看了起来,这是一盏白色的灯,只有几根普普通通的木条松松的架起,外一圈用白纸糊上。
上面的字迹虽显笨拙,但不失认真。
拂去灰尘,再仔细看来:
“山盟犹在,人不复留,凄凉江月,为谁而明?虽此生已负,但愿永世相寻。”
脑子里突然像裂开一样,许许多多的画面纷涌而至……
是谁?
相识、相伴、相许、相负……
又是谁?
痴念、痴情、痴怨、痴付。
这是前世?难不成是自己么……
纷纷扰扰,不可追寻……
“小朵儿!”
猛然清醒,松手,灯恍然飞远。
转头,是时随风。
时随风跑到她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很兴奋的说道:“你就快要下山了!还是和我们一起去,这实在是太好了。”说完兴致勃勃的看着她的反应。
“下山?干什么去?”怎么突然会下山呢,师父不让她再清修了吗。
“去东海。”
“东海?”
时随风重重的点点头,生怕她不相信一般,又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六界现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仙界当然要好好聚会讨论一下了。那东海老龙王很是喜欢凑热闹,便趁这次机会开个仙界大会,邀请了众多神仙,你师父也在其中,他也同意将你也带去,好见见世面。”
“那什么时候走呢?”急忙问道,心中极是激动,仙界大会呀,千年难得一次的盛会,一定很热闹。师父竟也同意将自己也带去,这可是太好了。
“嗯…大概就过两天就走,你准备一下,这可是你第一次在众仙面前露脸,这气势可千万不能丢了,可别给天机山丢脸,要是搞砸了,到时连你师叔我的脸面上也会挂不住的。”说着还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半朵点点头,也是呀,自己怎么说可也是天机子唯一的徒弟,一定有很多仙人等着看自己到底有几分几两竟能是他的徒弟,可千万不能给师父丢脸。
俩人一边聊着一边往“青竹小院”的方向走去,时随风不住的往她身后看去,似乎在找什么。
“怎么了?”半朵看看他,他的神态怎么跟老鼠似的。
“你那阿白呢?怎么没见到它?”时随风挠挠头,睁大眼睛在她身后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在这儿,以前不是总寸步不离的么。
“我也不知道,它最近总是怪怪的,常常都不见影儿。”半朵仔细想想,最近阿白除了每个月会消失一天以外,都不怎么缠着她了,总是神出鬼没的,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时随风眯眯眼睛,一动不动的,似乎在专心想着什么,神情飘忽不定。
半朵推推他,他一怔,回过神来,对她笑笑,说:“没什么,没什么。”又一起向前走去。
一路说说笑笑,心情轻松多了,完全不记得刚才天灯的事。突然,她脚下踩到一个什么东西,硬硬的。
低下头,移开脚,是一个铃铛。
她蹲下身子拨了拨土,手刚触到铃铛上,突然感到一种怪异的感觉,软软的触感,心里顿时觉得轻悠悠的,很微妙。
时随风也蹲下身子仔细看着那个铃铛。
这是个淡紫色的铃铛,有一个拳头那么大,圆圆的看着像是一颗紫色的夜明珠,发着暗紫的幽光。
这是…
“引魂铃!”他脱口而出道,面色有些惊讶。
“引魂铃?!”半朵惊讶又略带疑惑的看着他,这不会真的就是那个……
“就是它!就是那个消失已久的引魂铃!怎么会在这里?”他目光紧紧的盯着铃铛,伸手想要拿起它,还没碰到它,突然铃铛爆发出强烈的紫光,刺眼至极。
半朵急忙伸出双手盖住铃铛,光芒暗了下来,渐渐退回铃铛里面。
她感到铃铛似乎在轻轻的抖动,这像是在激动么?
时随风很是疑惑的看着她,眼神中透着探究。
引魂铃,和追魂珠有极为相似的作用。
追魂珠是用于寻找失落在轮回里的游魂。
而引魂铃则是用于牵引已经投胎转世的生魂。
这世间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引魂铃,而它原本的主人就是醉情玄女……
半朵将引魂铃放在手心,看它轻轻的颤动,听它微微低吟,心中竟有种说不上的欢喜。
施法将引魂铃收起,又和时随风继续往回赶,她没注意到时随风的脸上一直面漏疑惑,总是不经意间看向她……
走了一会儿,时随风猛然停住脚步,
刚才他们一直只顾着埋头赶路,此时,半朵再一抬头,一看周围,愣住了。
这路,
怎么变了!?
这路明明是弯弯曲曲的,怎么变成直的了?
而且周围的竹林怎么也不见了,都成了参天的大树。
再看这古树,竟然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的!
再看看四周,所有的花草树木全都是白色的!
好像是一片雪景,一片苍白!
“这、这到底是哪里?怎么回事呀!”她扭头看向一旁的时随风惊讶道。
时随风紧皱着眉,一言不发,他的心里也感到十分的震惊,这难道真的还在天机山么?或者又是到了别的地方?自己、也不知道了,从没听师兄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整个六界也不曾有人提起过,这所有的花草树木竟全都没有了情丝!
良久,他对半朵摇摇头,眼睛还是不停的环视着周围,没有一个人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半朵垂下手,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急忙又掏出引魂铃,之见引魂铃此刻闪着诡异的幽光,光芒指向前方,不停地闪动,很是急切。
俩人对视一眼,这引魂铃像是在向他们指路,难道正是它将二人带到这里来的吗,前方到底有些什么?
心中有些不安,她总感到有什么呼之欲出,这般熟悉的感觉,她曾在忆阵感受到过,什么在牵引着她,熟悉的令她害怕起来,心快要跳出来了。
……
心中一震,
前世,
会是与前世有关吗!?
烛光闪耀
俩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朝着引魂铃光芒所指的方向走去。
道路十分平坦,两旁的树木长势旺盛,周围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任何声音,一切都静悄悄的,不由得放轻脚步。她的心快速的跳动起来,白色的花草树木,跟她的梦里几乎一模一样!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土坡,爬过土坡,放眼望去,俩人都震住了。
是蜡烛。
这么多的蜡烛!
只见前方一大片空地上都点燃着高低不一,密密麻麻的彩色的蜡烛。
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烛光闪耀。
这蜡烛,
竟然是“千年缘”!
半朵愣了愣,又快步走了过去,蹲下身子仔细的观察起来,真的是千年缘,是和月老祠里点的一模一样的蜡烛。
这千年缘不是凡人在每一次的生死轮回之间,从不间断的在佛前整整求上一千年才能求来的一世的因缘么。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竟有上万根!
有的已经快要燃尽,而有的却像是刚刚才点燃……
烛火晃花了她的眼睛。
这是谁,是谁不断的点着这些蜡烛?这有上千万年了吧,如此,坚持。
“这是情丝!”时随风看着灯芯对她说道。
“情丝?”
是了,“千年缘”的灯芯都是用情丝所捻成的。
这里有这么多的蜡烛,要用多少情丝才可以捻成这么多呢。
这里的花草树木都是白色,情丝都被抽去了……不周山!不周山上的仙草仙花的情丝不也都被抽走了么,那个抽情丝的仙人正是醉情玄女!
这么说,难不成这里的所有情丝也是被她抽去了?
为的,只是做这些蜡烛,是这些“千年缘”!?
半朵顿时愣了起来,她醉情玄女,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
心里怦怦的跳着,不受控制。
这种令她熟悉到惊慌的感觉,这么多熟悉而又陌生的情绪,她曾多次感受到的那种悲哀和痴念,又一次,铺天盖地而来……
难道,她,醉情玄女,真与自己有什么渊源……
细细想着,这种诡异的感觉,密切的牵绊
半朵几乎可以肯定了,她定然和自己有着某种密切的联系,不为人知……
轻轻地走在这一排排燃烧着的蜡烛之间,她可以更加清晰的感受得到那种贪恋……
一天又一天,
一月又一月,
一年又一年……
决然不停,
捻芯,点燃,虔诚,跪求。
似乎见到了那一幕幕不停拜倒在地的场景,
那虔诚的身影,
不悔的面容,
奈何桥前过,三生石边留。
谁等谁,等了千万年……
轻轻蹲下,生怕惊扰了她口中默念了千万年的祈祷,伸手碰触到了那蜡烛,一瞬间,眼前飞速的闪过无数的画面……
这,
这不是蜡泪!
而是她的血!
好烫,好烫的血,是从她心底里流出的,这里的每一滴,都是她深深的思念,透彻心扉的眷恋!
呆呆的看着烛光,
湿了眼角,
她这是,
在等着谁呢?
……
“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怕你心怀不轨,要害了人家!”
“胡说!我、我……”
“说不出口了吧?是心虚了?果然是居心不良!看我不收了你这妖精!”
……
“你还跟着干什么?”
“解药!给我解药!”
“解药?神经!本女侠哪来的闲工夫给你下药!?”
……
“你不用说了,我不会放弃的。”
“决意如此?”
“是。”
“不会再后悔吗?”
“不悔。”
“当真?”
“当真!”
……
“你干嘛那么傻!那么傻!”
“我曾说过的,会等你……”
“来世,你等我”
“来世,我会去找你的,直到找到你为止…”
……
是你吗,是你吧。
半朵重重的放下手,好累,真的好累。
“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啊?”时随风紧张的看着她。
“呼,”她深吸一口气,闭闭眼睛,“没什么,只是,有颇多感触。”
“真的?”时随风明显不信,她明明,很是伤心的样子,这又岂会仅仅是感触。
“真的。先不管这里是哪了,我们…还是快找找回去的路吧。”笑笑,面色轻松。
时随风还是很不放心的看看她,有什么事是不能对我说的呢。抿抿嘴,却也不再说什么。
半朵平复了一下心绪,起身和时随风走过一排排蜡烛,沿着一条小路一直朝里走去
走着走着,道路两旁渐渐出现了很多竹笋,嫩绿嫩绿的,上面挂满了晨露,竹笋只是冒出了一个个小小的尖儿。
道路两旁都是一片绿色,全然没有了一丝雪白。
淡淡的竹香飘在空气里,
这感觉像是,
在他身边……
前面传来流水声,快步走上前去,是一条小溪流。
溪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沿着溪流朝下游走去,水面渐渐变得开阔,但水流还是很缓,水面滑滑的,像是丝绸。
引魂铃突然响了一下,眼前的画面突然转变,一阵眩晕过后,睁眼一看。
这里是……
河边,
天灯!?
再看向四周,没有竹笋,也毫无一点白色。
不远处,是那棵挂着月亮的桂花树。
又回到了这条河边,俩人都感到不可思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走到那个地方,又忽然回到这里?
这难道是阵法还是别的什么?这引魂铃难不成是开启阵法的钥匙?而这条河却一直连接着这两处地方?
百思不得其解,他们走到河边坐在地上慢慢回想刚才所看到的一切。
“你说那会是什么地方呢?”半朵托着下巴问他道。
情丝,“千年缘”,醉情玄女,那熟悉的声音…
“不知道,从没听人提起过,但那地方确实是隐蔽在天机山里的,连师兄也从没发现过么。”时随风皱着眉,也是相当不解。
师父?
他真的不知道那个地方么?
会吗,他是天机子啊,在这里都生活了那么多年,
竟也不知道么。
“不过,这件事看起来是极为诡异,你以后可要小心才是,不要再讲那铃铛随意拿出来了,万一再走入那个怪地方遇到什么危险,可就没人能知道了。”
半朵点点头,可是她心中隐隐觉得那个地方并不会有什么危险,而且还与她有莫大的联系,今后可说不定还会回到那里去的。
她神情恍惚的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时随风一脸沉思的神情。
“我先回去了,今天说好要和师兄下棋的,他找不到我可就麻烦了。”时随风站了起来,向她说道。
半朵点点头,和他告别。
自己又躺在河岸边,脑子里慢慢清晰了起来,前世么,
……
幽冥府!
她突然坐了起来,
没错,幽冥府一定会有记录的,
那墨湖的湖水不就是那墨汁么,无论什么法术都无法毁去曾经记载的一切。那自己前世的记录也一定还在那里!
只要去一趟幽冥府,查查以前的记载,就可以完全搞清楚了。
可是,要怎么去呢?
……
东海的仙界大会?
可,难道自己要偷偷溜出来?
不好吧,
师父可是天机子,自己是他的徒弟,怎么可能溜得出来呢?
况且要是被师父发现了,那还得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的。
……
“我说你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的,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曲别意很是疑惑,什么事情要她这么费神。
“我想去幽冥府,但不知要怎么才能去。”很是沮丧的说道。
“幽冥府呀,想偷偷去?是挺难的,你师父这么紧看着你,是没有办法脱身。”曲别意很是了解的说道。
“那就没什么别的办法了,我也只有死了这条心了。”半朵叹息的摇摇头。
死了这条心就好,最好把你对你师父的那条心也死了,那就更好了。曲别意心里哼囔着,这是什么师父嘛,十天半月都不来看望自己的徒弟……
半朵起身回到“青竹小院”,看见满园的百花,她又想到了刚才的那个地方。
叹口气,又开始慢慢侍弄起花来。
长势还是很不错的,她一边浇花一边心里喜滋滋的想着。
突然她看到一朵不一样的花,是红色的花苗,竟是红色的!
半朵一下子激动起来,可又疑惑了。
这不也是和别的花一样都是从不周山上结的花种么,怎么这一朵却不是白色的呢。
想不通就不想了,她殷勤的给这朵花浇浇水,松松土,又趴在地上捡虫子,总之是弄得不亦乐乎
“半朵。”一个冷清的声音轻飘飘的飘到她的耳朵里。
她身子一僵,这声音是……师父?
迅速从土堆里爬出来,弹弹身上的泥土,心中后悔,自己怎么偏偏时候给花浇水松土呀,弄得一身脏兮兮的,竟还被他看到了。
好不容易把衣服弄弄干净,这才紧张兮兮的抬头看向他。
云子暮站在她的面前,刚抬起手想要给她理理衣服,突然又停住了,僵在那里。
半朵傻乎乎的盯着他的手,还是那么干净啊,再看看自己的手,全都是泥土,悄悄将手掩在衣袖下面。
云子暮收回手,又抬眼仔细观察起她的院子来。
都是白色的花苗,不周山上的花种么,很是漂亮,点点头。
再看看那歪歪斜斜的竹屋,一副挡不住风雨的样子,轻轻皱眉。
又瞧了一眼那门前木板上清秀的“青竹小院”四个字,又舒展眉头。
转过头看她,她的肩上正停着一只小青纸鹤,似是想起了什么,淡淡垂眸,微微翘起嘴角。
“师父。”半朵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大气不敢喘。
云子暮又抬起眼眸,看到她大而清澈的双眼直直的盯着自己,又突然垂下眼眸,只是淡淡道:“过两日我们就一起去东海参加仙界大会,你要有个准备。”
她点点头,又问道:“师父今天来就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眼睛紧紧的盯着他。
云子暮点点头,又开口道:“为师也来看看你…清修的怎么样了。”
“是么。”她低下头,双手握紧,复又抬眼向他笑了笑,“徒弟一直都谨遵师父的教诲,不敢有一丝懈怠。”
云子暮淡淡看她一眼道:“这样,就好。”
又静了好久,他轻轻说道:“为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急忙一把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云子暮回头看向她。
她却只是紧紧盯着自己抓着他的手,踌躇了一下又立刻说道:“好久都没给师父泡茶了,我去给师父泡茶喝,师父就留一会尝尝我泡的新茶吧。”
云子暮想了想,点头,又轻轻抽回自己的衣袖。
半朵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来,一转身跑回小竹屋。
云子暮也跟着走了进去。
屋内的布置很朴素,床、桌椅、书架都是用竹子做成的。桌子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
他走了过去,拿起那本书,是一本棋谱。
她在研究下棋吗。
云子暮又看看她的背影,正在低头泡茶,手上不停,动作很是娴熟。想起曾喝过她泡的茶,嗯,味道不错,时间长了,很久都没喝到了。
把书放到一边。
又低头看向桌上,这是一幅画,画的是…天灯?
是那个地方吗,
自己都快忘记了,她是什么时候去的?
他再仔细的看着这幅画,上面还画着两个人,一个是她,一身白衣。
另一个……
是他?师弟?
是随风带她去的么,他竟然偷偷的来见她,还一起去放天灯。
云子暮微微皱眉。
不过,自己早该想到的……他们俩……
心口有些微堵,叹气,摇摇头。
半朵泡好了茶,回头一看,师父在看画,似乎看的很是专注。
那还是自己画的,真好。
心中顿时雀跃起来,她又看向桌子上。
“啪!”
茶杯掉在地上。
她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那桌子上面还放着另一幅画,那也是自己画的,画的可不就是,他么。
云子暮听到声音,抬头看向她,是茶杯打破了么,他有些可惜的看着洒在地上的茶水,都可以闻到茶香了。
决不能让他看到!
突然,半朵一个箭步冲上去,扑到桌子上。
“半朵?”云子暮不解的看着她,她这又是在做什么。
半朵紧紧的趴在桌子上,心中焦急的想着,怎么办怎么办,自己真是笨呀,干嘛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引起他的注意。
“半朵?怎么了?”云子暮看她僵在那里,还是一动不动的,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
半朵灵机一动,电视剧不是白看的!她一把将身下的那幅画抽出来,忍着心痛将它迅速揉成一个纸团,一把塞进嘴里。
“半朵,你在干什么?”云子暮一把把她拽起来,板正她的身子,看着她急急的问道。
她只是拼命地嚼着,根本顾不得说话,天,那么大的一张画呀,她后悔的想自己怎么就画的那么大呢!牙都快嚼出血来了……
云子暮盯着她,她在吃什么?是纸?或者说是画?他疑惑地看着半朵,为什么呢,那张画上画着什么不能让自己看到?
半朵狠狠的咽了下去,噎住了。
一下一下的打嗝,难受极了,眼睛红红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云子暮急忙给她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半朵一把接过就喝起来,好烫!
才烧的水泡茶呀,能不烫么。
起泡了吧,她含泪想着。
云子暮急忙拿过茶杯吹了吹,又试了一口,温度刚好,才又递给她。
半朵喝过茶后,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喘口气,满身都是汗
突然她又呆了一下,自己不是会仙法么,怎么会搞得这么狼狈?又看看云子暮,自己这么笨就算了,师父他怎么也是这样……
云子暮只是淡淡垂下眼眸,并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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