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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仙界大会

半朵又重新倒了一杯茶递给云子暮,云子暮喝过茶后,并没有再多做停留,起身就离开了,淡淡的,一句话也没说。

半朵呆呆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自嘲的笑了起来,她这是,在做什么呀……

她坐在竹椅上,慢慢的喝着变得冰冷的茶水……

……

“半朵!”曲别意的声音突然响起。

“什么?”她下意识的放下杯子,曲别意的语气怎么听起来有些焦急和担心。

“我刚才发现你师父身上有、有……”她突然结结巴巴起来,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有什么?你怎么不说了?”她握起手来,曲别意到底想要说些什么,怎么突然磕磕绊绊的,师父身上难道有什么?她隐隐担心起来。

“是嗜血蛊,你师父中了嗜血蛊!”曲别意一口气说了出来,反正都是要告诉她的,只是自己心中有些担心她接受不了。

“什么?他中蛊了?怎么会?会是谁给他下蛊?”她突然呆住了,从没听师父和师叔提起过…

她突然又想到师父总是咳嗽,却说自己并没有什么,但咳嗽的是那样厉害。师父虽是清高,但总不会得罪什么人吧,怎会中蛊?会是谁下的蛊。

“那嗜血蛊会怎样?很厉害么?”嗜血蛊,这名字听起来就让人心惊。

“嗜血蛊,蛊如其名,嗜血而生,会有无数的微小蛊虫在他体内,不停的吸食他的­精­血,以此为生。在吸□血的同时还会放出毒液,毒液每个月都会发作一次。与此同时蛊虫也在不停的繁殖,遍布他的全身,直到他浑身的­精­血全都吸食完为止。到那时,无论是什么神仙妖怪都会元神尽毁而死,无一例外。”

她没有告诉半朵的是,她竟发现云子暮身上的嗜血蛊与半朵体内中过蛊的痕迹极为相似,几乎一模一样,难道会是那云子暮将她体内的蛊虫引到了自己身上?他竟是如此做的么…是为了救她牺牲自己的元神?……

“什么!?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你骗我的!你骗我的对不对!”半朵猛地抽出天羽灵绸,冲曲别意大声的喊道。这不会是真的,不会是……

“我骗你做什么?那方外的各种毒药什么的我可都是一清二楚!不会看错的,其实我早在不周山的时候就隐隐感到了,不过就是在刚才我就确定了下来,绝对是嗜血蛊,不会错的!”曲别意冲她说道,必须告诉她,这件事是瞒不住的。

半朵听了,面­色­惨白,手脚再无半分力气,瘫软在竹椅上。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中这种蛊毒,怎么会?是谁这么狠心?是谁!硬生生夺走她唯一的幸福。

想到他淡青­色­的身影,想到他淡淡的吹眸,微微皱起的眉头,稍稍上翘的嘴角……

如果,突然间有一天再也看不到了,不会再有了…她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那淡青­色­的身影是她唯一的,唯一的眷恋啊!怎能被无情的剜去!她的心狠狠抽痛着,痛彻心肺。

“有什么方法可以解蛊?告诉我!”她突然问曲别意道。

曲别意并没有出声,她不想告诉半朵,那解蛊唯一的方法就是引蛊,可引蛊的过程要忍着怎样的痛楚啊,引蛊人会承受一切伤痛,她不能告诉半朵,不能。

她不可以再这么傻下去了,要是一直这么下去,她一定会连命都傻乎乎的丢掉的。不可以告诉她。

曲别意总觉得半朵给她的感觉很是亲切,熟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妹妹,妹妹啊……

半朵见她毫不吭声,把灵绸狠狠地揉成一团,大声的问道:“你说呀!说呀,怎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说!?”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她心中不安着。

可曲别意还是不吭声,不论她怎么逼问就是不说一句话……

半朵渐渐绝望了,她静静的坐在竹椅上,呆呆的,呆呆的想着,手下的竹椅,碎了。

她决不允许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他,决不允许。

……

在半朵浑浑噩噩的思绪中,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天清晨,云子暮和时随风都来到了“青竹小院”的门前。半朵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还是那件白衣,一直都不曾变过。这件衣服把她衬得很是有一种清新雅致的感觉,又不失活波。

她走出门去,一眼就看到了那淡青­色­的身影,淡淡的,与周围的竹林融为一体,绝世无二。

半朵走到他身前,静静的看着他,像是第一次的相见一般,仔细的看着他,一分一寸的看着。

他也只是静静的站在半朵的身前,一动不动,真好似是仙竹一般。

俩人就是这么站着,也不说一句话,像是一幅画,画中的仙侣。

半朵仔仔细细的看着他,云子暮淡淡垂下眼眸。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真的好似一棵翠竹。似乎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但事实上,没有人不会注意他,孤傲冷清,衣袂轻扬,仙风道骨,遗世独立。谁会不去注意他呢,而今又有谁会如他一般

半朵看着他,他的面­色­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是故意掩盖住了吧,但他的嘴­唇­,却是明显的苍白了,没有血­色­。

一旁被遗忘许久的时随风一把拉过半朵,对她说道:“你的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怎么了?没休息好么?”有点担心。

云子暮抬起眼眸,但是还是没有看她。

“没什么,我还好,不用担心的。”半朵眨眨眼,示意自己真的没事。

“没事就好,你可是不知道我是有多想你呀,小朵儿~”时随风发嗲的声音飘了起来。

半朵呵呵­干­笑了几声,不着痕迹的抽回自己的手,看向云子暮,没什么反应,还好还好……

云子暮淡淡开口道:“我们这就出发吧。”

点点头

一起走出了天机山,他们来到一条小溪边,同时向水面上伸出手去。

只见水面上突然打起了三个漩涡,正对准他们的掌心,渐渐的,从漩涡里升出三个清澈透明的小水泡泡。

水泡泡渐渐升起来,慢慢升高,浮在空中,又靠近他们的指尖,轻轻的碰触,冰冰的凉凉的。

水泡泡在他们的指尖上停了一会,像是在验身,过了好一会,确认了他们的身份,水泡泡离开了指尖,向后飘了几步,突然迅速膨胀起来,越来越大,渐渐的变得和他们一样高了。

停止了膨胀,裂开一条细缝,他们各自迈步走进了面前的水泡泡,细缝又慢慢合上。

只见三个巨大的水泡泡瞬间闪出海蓝­色­的强光,就在这光芒中,突然不见了。

周围有许多的过路人,但他们却谁也没有发现这诡异的现象。

……

再睁开眼,是海底。

东海,到了。

水泡泡又裂开了一条细缝,他们走了出去。回头再看那水泡泡,已经溶入水中,不见了。

半朵向四周看看,到处都是各­色­的海草,长长的随水流摇摆,各种颜­色­,就像是一个花海一般,姹紫嫣红的。

有许许多多的鱼群和不知名的海生生物在海草之间游来游去。

这是海底呀,怎么会这么亮?

半朵看向一旁,那水泡泡正好将他们送到一条华丽的道路上。

宽阔的道路两旁都是一人多高的红珊瑚,在红珊瑚上都挂着一盏盏翡翠琉璃灯,灯罩上面装饰华美,雕工­精­细,里面都放有一颗夜明珠,一个个光芒四­射­,将整个海底都照得十分亮堂。

这条道路是用无数贝壳铺成的,­色­彩鲜艳,光亮无比,而且一个个都是手掌般大小,无一缺损。

一路走来,流光溢彩,华贵非常,让人叹为观止。

这条道路的尽头是一扇大门,是龙宫的大门。这扇门是用两片巨大高耸的白­色­蚌壳拼凑而成的,蚌壳擦的光光亮,没有一丝青苔的痕迹,门开着一条缝,可以隐约听到里面热热闹闹的声音。

门的前方站着两排虾兵,神­色­肃穆,高大威武,手里都拿着一把长枪,英姿飒爽。

虾兵的后面紧挨着龙宫蚌门的地方卧着一只肥大的白­色­珍珠蚌,蚌口一张一合的,不断冒着小泡泡。

身边有不少神仙路过他们,都不住的回头看着,细细的打量。

半朵跟着云子暮向前一直走去,一直走到那只珍珠蚌的面前。

云子暮和时随风同时将手中的请柬递给珍珠蚌,此时从蚌壳口中伸出一只爪子,这是一只像白骨一般的爪子。爪子接过请柬,又迅速缩了回去。

过了一下,蚌壳突然张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蚌­肉­,两只如珍珠般的眼睛不住的打量着他们,很是惊异,又急忙朝身后龙宫蚌门内扯着嗓子高喊了两声:

“天机山天机子到——!”

“桃花谷东明上仙到——!”

热闹的龙宫顿时变得静悄悄的,水也不再流动了,连海草也直直的伸着向门外探去,气氛凝结,所有的神仙都瞪着眼睛死命的朝门口看去。

半朵紧跟着云子暮走了进去。

所有的一切都定格了,所有的一切霎时间都变的暗淡无光,只能见三个从画中缓缓走来的仙人。

一时间,水波翻涌,光芒万丈,衣袂翩飞,拂拂生辉。

一个无喜无悲,好似慈悲的菩萨,只是远远注视着他,便得离欲离嗔离痴。

一个目似桃花,稍稍接近于他,便会觉得目若深渊,青冥浩瀚不见底,日月光辉全聚与此。

一个雅致活波,仿佛霓为衣,步若风,好似云中神女悄然而来。

众仙君恍愣,众仙姑痴迷。

画中仙稍稍敛袖,微微行礼。

群仙顿时觉得恍然若梦,忽而惊醒,急忙回礼。

云子暮向旁边走出几步,淡淡开口道:“这是我的徒弟,花半朵。”

花半朵!

群仙突然转过目光紧盯着她,末了,又渐渐小声议论起来。好久才讨论完毕,一个老仙翁站了出来,朝云子暮一礼道:“不愧是天机子的徒弟,真真不凡。”又看着半朵笑笑。

云子暮回礼淡淡道:“过奖。”说完也不再看众仙,就和时随风径直坐入席中,不再说什么,又朝半朵招招手,半朵急忙跟过去,坐在他的身旁。

仙人都到齐了,仙界大会开始了。

东海老龙王第一个站了起来,首先感谢了众仙莅临,又担忧的说道六界即将面临的危机,讲到不周山发生的事,表达了自己的同情和深深的忧虑。又说到这次仙界大会的主题是要讨论出一个方案如何抵御即将到来的六界打乱。

接着仙人们纷纷都站了起来,一个个都讲到百万年前的浩劫,这次一定不可再向之前那般,一定要早一些做好防备云云。

众仙各说各的,自认有理,争论不休。

半朵直直的坐在位子上,向对面看去,是晏卿。

他还是一身黑­色­描金边长袍,他正朝着半朵挤眉弄眼。他一旁坐着他的徒弟司马寒玉,另一旁坐着茶青清。茶青清还是同上回一样,一脸含情的看着时随风。

良久,众仙的发言才结束,最终的结论就是要团结一致共同抗争。

这不是和没讨论一样么,没个具体做法。半朵撇撇嘴,又看向身旁的云子暮。

他一直都静静的坐在那,一言不发,只是喝喝茶水,淡淡的看着。

半朵又看到他苍白的­唇­­色­,略显疲惫的神态,心中又不由得担忧起来。

接下来众仙纷纷离开座位,互相敬酒闲聊起来。

不少仙人都朝他们这边走来,半朵等人也不得不站起来,一一行礼。

一个仙姑偷偷瞄一眼云子暮,微微红脸,张张口想说什么却又闭上嘴巴,只是偷偷看着。云子暮毫无知觉,端端的坐着

一个紫衣仙女好奇地问道时随风:“不知东明上仙这次为何会离开方外到了外界来呢?”

时随风饮了一口酒道:“我毕竟在外界待了这么久,多少是有些感情的。这次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我怎会不担心呢?”

一旁靠在柱子上的茶青清突然说道:“哦?真的只是因为这样?”目光直视着他,似乎有所指。

时随风放下酒杯,靠在椅子上,闲闲说道:“那还又因为什么?”看她一眼,似有威胁。

茶青清冷哼一声,但面­色­却有着明显的失落,转身离开了。

晏卿跑到半朵的面前,笑眯眯的看着她道:“好久不见了,你似乎过得不错。”

半朵也对他一笑说道:“真是好久不见了,我一直都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呢。”

晏卿听了挥挥手道:“我们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吧,怎么用得着谢这个字?你能拜天机子为师那可是你自身的造化。”

一旁的众仙女听到他这样说,急急忙忙将其围住,叽叽喳喳的问道:

“为什么天机子会收她为徒弟?这其中有点什么吧?说说!”

“对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天机子不是拒绝了那么多的拜师者么,怎么会收了她为徒弟呢?”

“快说说呀!”

……

一众仙女跟一群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这件事实在是困扰她们太久了,怎么说都没个真正的原因,这下可要逮住这个机会好好问出来。

晏卿被仙女团团围住,此时就像是一只骄傲无比的孔雀,心中得意之极,刚要开口回答,突然他看到一个熟悉无比的身影向他飘了过来,急忙闭紧嘴巴,不停挥手赶蚊子似的把仙女们全都赶走。

只见他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行了一礼道:“师父。”

半朵朝他面前仔细一看,那飘来的人影不就是月老嘛!

晏卿的师父是月老?

她有些惊讶,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把他们俩个联系在一起,不过很快又想通了,确实呀,也只有这月老能教出这样的徒弟。

月老看他一眼,点点头,又问他道:“最近你修行的怎么样呀?”

晏卿直直的站在那里,回答道:“徒弟一直潜心修行,不敢有一丝懈怠。”他双手微微握紧,似乎很是紧张。

月老点点头,瞄他一眼:“若真是这样就好了。”

晏卿神­色­有些尴尬,低下头,极其乖顺。

月老又想起什么,很不放心的问他道:“你最近……闯了什么祸没有?”紧紧的看着他,生怕他说出一个“有”字。

晏卿僵直了脖子,说道:“徒弟这些时日以来一直潜心修炼,没有踏出君寻殿一步,并没有闯祸。”又是很诚恳的看着他,生怕他有一丝怀疑。

月老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又和半朵他们闲聊了一会就和晏卿一起走了。

……

半朵突然看到宴厅的后面密密的海草中隐隐有一个粉红­色­的身影,一闪一晃的,躲来飞去。

再仔细一看,那不是梦仙梦西洲么?

她是在­干­什么呢,怎么神­色­慌慌张张,动作鬼鬼祟祟的?

东海突变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吧~~~!!!(*^__^*)嘻嘻……

文案到底要怎么整才吸引人呢!!!改来改去都觉得不好,疯狂了……

突然引魂铃在她腰间剧烈的震动了一下,半朵一惊,突然想到追魂珠不是就在东海么,梦仙难道要去……

眼睛紧紧的盯着她。

只见梦仙躲躲闪闪的在海草之间快速的移动,小心翼翼的注视着众仙的一举一动,避开众仙的注意,突然闪过墙壁,又不见了。

半朵看到,心中突然有点担心,她这一去,到底是要做什么,该不会出什么事吧?她想跟上去看看,但又碍于云子暮在她身边,却又不敢离开,这该怎么办呢。

突然,她灵机一动,小青纸鹤!

她悄悄的让小青纸鹤从她的衣袖间飞了出来,躲开众仙的注意,飞过宴厅,朝着梦仙消失的方向飞去。

手里偷偷施法,千里追踪。

小青纸鹤渐渐的越飞越远了,飞过海草丛,珊瑚群……

发现了!

只见那粉红­色­的身影急匆匆的向前闪去,电闪雷鸣般的速度,前方的海草被她连根拔起。

她这般焦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半朵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但还是想不出是要去做何事,非要避开众仙的注意,如此的行踪诡秘。

手中急忙发力,小青纸鹤加快了速度,一路在珊瑚丛中躲躲藏藏,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跟上了她。

……

表面上半朵是乖乖的呆在云子暮的身边,不断向前来的众仙行礼,但暗中她一直偷偷的追踪梦仙,没有一个仙人看出她偷偷的动作。

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

……

前方的路渐渐变窄,光线也暗了下来,但梦仙还是速度不减,一路狂奔。

她到底是要去­干­什么呢?

小青纸鹤一路追去,寸步不离。

窄道突然之间变宽,前方出现了一大片海草,缠缠绕绕,密不可分,长长的藤蔓伸了上去,看不到它的尽头,仿佛一直通到海面上去。

她停住了,站在那片海草前。

小青纸鹤快速躲到一旁的珊瑚下面。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仔细的观察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跟着她,抬眼看向前方,伸出手。

突然,她的手上金光一现,手竟变成了金光闪耀的龙爪!

半朵心中一跳,怎么会是龙爪!

她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是龙族吗!?为何没听别人说过?半朵顿时脑子里一片混乱,觉得这仙界怎么每个神仙都有秘密。又稍稍凝神,继续全神贯注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只见她伸出另一只手在龙爪上摸索了一阵,似是摸到什么,狠狠一拔,竟生生从上面拔出了一片龙鳞。

金光闪闪的龙鳞被她拿在手里,还渗着鲜血。

她将龙鳞放于水中,闭上眼睛,口里默念咒语。

只见那龙鳞又滴出血来,她加快速度念着咒语。

龙鳞滴出的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快,渐渐的变得像是一个泉眼一般,往出涌着鲜血。

她的面­色­也渐渐变得苍白,这血,实际上是从她体内流出来的。

龙血流到地上,汇成了一个小血滩,小血滩渐渐漫延开来,从边上漫延出两道长长的血痕。龙鳞上的血还在不停的流着。

血痕渐渐的滑入了前方的海草丛里,海草碰触到龙血,都迅速闪到一边,为龙血开出一条路来。

路的尽头是一扇石门。这扇石门上面长满了海苔,绿绿的,与周围的绿­色­海草融为一体。要不是跟着她,半朵就算是能够穿过海草到了跟前,也不会轻易发现这扇石门的。

梦仙收回龙鳞,地上的龙血渐渐消失。

她走到石门面前,伸出手,口中念诀,手上渐渐出现了一支毛笔。

这是一支很旧的毛笔,笔杆被磨得极其光滑。

这毛笔很熟悉,在哪见过……

只见她一手握住毛笔,一手掐诀,抬手在石门上写了起来。

刚刚写完,石门上突然闪现起了亮光,出现了三个金灿灿的大字:

“追魂珠”。

梦仙伸出手去,按在石门上。

突然,

地动山摇,整个龙宫都剧烈摇晃起来。

小青纸鹤被珊瑚压倒,什么也看不见了……

面前的宴厅中,桌椅倒的倒,翻的翻。

大厅顶上的翡翠灯全都掉了下来,摔得粉碎。仙人们摇摇晃晃,全都站不稳脚跟。

场面慌乱极了,都不知是怎么回事,半朵紧紧的抓住云子暮的衣袖,神­色­也很是慌张,这是怎么回事?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虾兵大声喊着连滚带爬的跑进龙宫。

众仙们都急忙看向他,只见他身上到处都是血污,手上提着断了半截的长枪,狼狈极了,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

东海老龙王勉强稳住身形,双眼直盯住他,朝他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如此惊慌!?”

“妖、妖魔杀入东海了!”面­色­恐慌极了,看得出他是死里逃生回来的。

“什么!?”

“什么!?”

……

这么快!?

仙人们一听都大惊,怎么会这么快就与仙界开战了!?他们都还没有做好准备呢,这就快到眼前了,这可该怎么办!?

老龙王不愧是老龙王,只见他很镇定的问道:“有多少妖魔?现在何处?你快细细说来!”

“大概有三千!现在九玉湾,那些妖魔像是突然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打得我们措手不及!他们施了妖咒,将整个海底都搅的一片混乱。我们一帮兄弟都让他们给杀了,只有我一个逃了出来。”虾兵急急忙忙说道,看他惊恐的神态看得出确实是如此。

“这么说那些妖魔准备的很是充分,那你可看清楚了他们的领头是谁!?”老龙王双手紧握,紧紧的盯着他。

“那妖魔小的从来没见过!只是身穿一身黑衣,指尖血红,头顶上长着一只犄角!面向很是凶恶!想来应该是条蛟龙!”虾兵细细回想道。

众仙一听都是一惊!蛟龙!?犄角!?这妖魔难道会是……

“那犄角是何颜­色­!?”老龙王瞪大了眼睛。

“是…彩­色­,没错!是彩­色­的!上面还泛着黑气。”虾兵仔细回想了一下,很是肯定的回答道,他又有些想不通,从没在六界内见过长着彩­色­犄角的蛟龙。

“彩­色­!?”

众仙都面­色­惊异至极,好多神仙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不敢相信般盯着他看,似乎为了证实他刚才所言是真是假。

老龙王瞪着一双龙眼,快要蹦出眼眶,手深深地垂下,半张着嘴巴,嘴­唇­一抖一抖的,却说不出话来。

彩­色­。

彩­色­!

不会错了,绝对错不了,是他,无论是外界还是方外长着彩­色­犄角的蛟龙只有他一个,就是巫寒魔怪!

云子暮也不禁皱起眉头,时随风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巫寒魔怪本原本并不是魔,他原是在东海修行的一条普通的得道蛟龙。因为他住在东海巫寒洞,就取名为巫寒。

他一年到头都在巫寒洞潜心修行,修为越来越高,终于威胁到了周边的妖魔­精­怪,他本也无心争斗,无奈妖魔­精­怪们总是找他麻烦,于是他便离开了东海,去了昆仑山上。

一呆就是千万年,在这千万年间他收了三个徒弟,便是之前提到过的陌月上仙,噬魅王和醉情玄女。

日子本来过的很是平静,可突然有一天他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毫无先兆的突然遁入了魔道,从此成魔,后来与妖魔为舞,竟然成了自己徒弟噬魅王的军师。

他率领妖魔与仙界打了无数场激烈无比的大仗,骁勇无比善战无双,令六界所有神仙妖魔鬼怪无一不闻风丧胆。

但他自从那场浩劫之后就消失了,再没出现过。而今妖魔界才刚刚有了这一丝动静,他竟然就突然横空现世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之前都在哪里,怎么会突然间就出现了呢,这实在是太诡异了,让所有在场的仙人们都无法相信。

众仙都感到惊异万分,不敢相信,不知那巫寒魔怪那些年到底是藏到了何处,而现在又是为了什么突然现世,难道这次噬魅王真的也快要出现了?

仙人们心中担忧,一时间议论纷纷。但众仙又同时感到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抵御妖魔的侵袭,保住仙界首先要保住东海。

老龙王站在原地皱起眉头,想到那巫寒魔怪这次才刚刚重新现世就首先找上了他东海的麻烦,难道他们是想先攻下东海再向整个仙界发动全面进攻?或是,他们东海有什么吸引这些妖魔的东西?……

老龙王正苦思冥想着,突然,手指一阵刺痛,指尖出现了一个绿­色­符印,警戒似的不停闪光。

是追魂珠出事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那个绿印记,不敢相信,心突突地跳个不停,后退几步才又勉强站稳。

那藏宝阁前面的海草阵仗只有他龙宫的宗族的血才能打得开,难道竟是……

他按住心口,又对那个虾兵命令道:“快去通知东海所有兵将到九龙湾迎战妖魔!”虾兵得令急忙赶去通知。

老龙王又转身对神­色­各异的众仙说道:“今妖魔突袭我东海,但看出他们并不只是想要占下东海这么简单,而今巫寒魔怪重返世间,情形越来越危险,仙界应该团结起来,一同抗争,誓要保护天下苍生。今我肯请各位仙人助东海一臂之力,斩了群妖,除去群魔,保我东海安危,我仙界安危!”说完朝众仙深深一拜到底。

众仙本也是这般想法,那巫寒魔怪百万年前不知屠杀了多少神仙、凡人,一直以来都是六界大患,仙界几乎个个都与他有仇。听老龙王这么一说更是群情激奋,恨不得立刻冲到妖魔面前去杀个痛快。

便都一个个还礼表示定是要捍卫东海,定要捍卫仙界,缉拿妖魔。之后又纷纷传信于没有在场的仙界诸仙们通知此事。

于是众仙跟着老龙王一同前往九龙湾。

半朵跟在云子暮与时随风身后,想到即将见到妖魔并要与其大战一场,心中激动而紧张。看向云子暮,他脸­色­苍白,步履间似有不稳,心下又是一阵担忧。

众仙和一­干­东海兵将从龙宫正对上方的海面浮了出来,海面上金光乍泄,光芒万丈,海水翻涌,海鸣阵阵,风起云涌,仿佛天机突变。一路上腾云驾雾,各显神通,虎鼓琴瑟声,风滚云炸声,万兽长啸声,惊起长嗟声,不绝于耳

好不容易赶到了九龙湾,一看果真是天象异变,红云涌动,漫海血腥,仿佛回到了几百万年前的六界混战。

放眼望去,只见黑压压的妖魔军团中一个黑­色­身影异常显耀。

那黑衣映着红­色­的海水隐隐发亮,一头长黑发凛冽一甩,风口都要被撕裂。体态异常健硕,动作轻盈,出手飞速,十步杀一仙。尖长的指甲血红的颜­色­,好似刚刚才剖开了活人胸膛。一双浓眉,飞入两鬓,一双亮眼,炯炯有神。

头顶一只尖利的犄角,鲜明的彩­色­,好似古神却又透着邪魅的黑气。

这就是巫寒魔怪。

他带领一众妖魔杀光了九龙湾的所有鱼虾,无一余漏。远远看到天边闪亮金光,是仙界的救兵到了。

老龙王看到海湾上凄惨一片,鱼尸虾首填满海面,心中狠狠阵痛,紧咬牙关说不出一句话来。群仙见到,纷纷拿出法器,对准妖魔,怒视着他们,恨不得立刻拼个你死我活。

巫寒魔怪此刻悠闲地坐在海面上,冷眼瞧着他们,看他们一个个怨恨愤怒,心中有一种极其畅快之感。

又冲群仙开口道:“你们来的正好,很久不见,想必各位神仙整日忙于修养身心,都已经忘记我是谁了吧?”

老龙王紧抓着剑柄,手筋绷现,眼中血丝布满,张口冲他愤恨道:“巫寒魔怪,心狠手辣,嗜血成狂,手下杀生无数,敢问六界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老龙王说完又恨恨地瞪着他,停了一会,只听他又开口对巫寒魔怪说道:“你们来我东海,是为了找追魂珠为寻找那魔头魂魄的吧?!为了那魔头竟屠我东海,我仙界岂会让你们这一帮狼子野心的妖魔如愿!”

追魂珠?!

半朵心中一惊,那梦仙不是也去找追魂珠了吗,难不成她和这妖魔之间有什么联系?

或是,她根本就知道妖魔会来屠杀东海所以事先拿到追魂珠?这也说不通呀,若是她一早就知道那又为何不事先通知别的神仙呢。

再说了,她又到底与龙族有何渊源……

那她又到底是因为什么拿这追魂珠呢……半朵一时头有两个大,也想不通了。

只见那巫寒魔怪眯着眼睛思索一番,表情不甘地说道:“追魂珠?我们倒是想要得到,不过你那藏宝阁布局那般隐秘,岂是我们能够找得到的?不过若是将整个东海拿下,细细搜寻总会找得到的!”说完他邪魅一笑,仿佛是胜券在握。

突然他又抽出长鞭,冲着众仙的方向猛地甩了一下,一阵飓风朝众仙滚去,又发丝飞扬的冲他们大声喊道:“既然来了,那就好好打一场,将百万年前的旧恨,如今的新仇一并算上!”

“好!我等正有此意!”

“看我等收了你这妖魔!”

“孽障拿命来!”

……

众仙听了,一边冲他喊道,一边也摆出法器,摆出阵仗

神仙这边金光彻天,一旁妖魔上方黑雾滚滚。

一金一黑,相互并立,仙气妖魅,互相碰撞,电闪雷鸣。

一时间,列缺霹雳,丘峦崩摧,长风暗云,金甲漫天,瀚海冰冻三千寒,黑云压天万里凝。

百万年后的第一场妖魔仙之间的大战又拉开了帷幕。

云端大战

巫寒魔怪猛地一甩长鞭,带领众妖魔朝他们冲来,一众妖魔迎面而来,就仿佛是一道黑箭直­射­向云端之上,箭风所到之地江海翻涌,山峦崩裂,凶恶至极。

众仙手中掐诀,将法器对准妖魔,只见那法器仙气乍现,一道道耀眼的金光朝那黑箭扫去,金光将黑­色­妖气紧紧缠住,亮光闪动。

……

妖魔之气慢慢地被仙气所净化,那仙气金光变得更加耀眼,照亮了整个海面,随之金光又朝妖魔身上扫去,一排排妖魔顿时抵挡不住,被扫下海面。

仙人们口中又开始纷纷念诀,金­色­仙光渐渐增多,密密麻麻的金­色­光芒直直的朝妖魔窜涌而去。

一时间,仙气金光的光亮变得更是刺眼,好似是烈阳一般,直冲向他们。一众妖魔此刻根本睁不开眼睛,无法做出防御,一个个都被掀翻入海。

那仙气飞到天上,弥漫苍穹,顿时压过全部的妖魔之气,将团团厚重的黑云赶到天边。天空顿时一片金光闪耀,明亮至极。

那天上的仙气金光照耀在海面上,围绕在妖魔身边,窜入妖魔体内。

他们此时的面­色­都极其痛苦,一个个抱头呻吟,浑身哆嗦,可以看到身上的金光仙气正驱赶着黑­色­的妖魔邪气,两者互不相让。但渐渐的,金光明显站了上风,将妖魔邪气驱赶到一个小角落里,黑气缩成一团,还在不停颤抖挣扎着。

巫寒魔怪甩鞭挡去一道金光,回头一看众妖魔身边都是金光闪耀,正在吞噬着邪气,眼看那邪气就要被仙气金光吞噬掉,他心中不禁焦虑起来,表情顿时变得更是愤恨非常。

不多想,又急忙伸手施法念咒,只见那黑雾不断从他身上涌出朝四周散去,他口中又加快念诀速度,那黑雾又越来越浓,越散越多。黑雾朝他身边的一众妖魔身上漫延去,如虎狼一般吞噬着他们身上的金光仙气。

众仙一见也急忙念咒,一眨眼间,无数道刺眼的金光从仙人们的法器中窜出来,向着巫寒魔怪扑去,可刚刚触到黑雾就消散了。

众仙见了,心中不免惊异,这巫寒魔怪的修为什么时候竟变得比以前更要高出几个境界,竟是这般厉害。

仙人们心中焦急疑虑,口中又变换着法诀。

只见无数金­色­仙光从他们的法器中、口中、手心窜了出来,金光不停的相互缠绕,密密的编织起来。

渐渐的,一张金­色­大网编织了出来。

那边巫寒魔怪身上的黑雾也越来越多,将身边的一众妖魔都笼罩在黑雾里,妖魔身边的金­色­仙光渐渐消散,被扫下海面的妖魔又重新浮出水面。

仙人们手指一动,金­色­仙网猛然朝妖魔扑了过去,妖魔的黑­色­浓雾也向仙网漫延了去。

仙网触到浓雾时,突然金光一闪,猛的张开,铺天盖地的向他们压去。

仙网铺天盖地而来,将黑雾连同妖魔一起罩在下面,使得妖魔都无法行动,众仙见到妖魔被他们制住,都松了一口气。

突然,只见那黑雾竟然穿过仙网,竟将仙网紧紧裹住。

众仙心中一惊,怎会这样?一时呆在原地,都不知该做如何反应,只是睁大眼睛紧紧盯着。

只见那黑雾渐渐漫延,越来越浓稠。慢慢的,黑雾又开始渗入到仙网当中。

仙网上的金­色­仙光随着黑雾的渗入,变得暗淡下来。

黑雾变得更是嚣张,疯狂的吞噬着仙气,随着仙气不断被黑雾吞噬掉,黑雾自身也愈发变得黑暗浓稠。

仙网上的金光终于完全消失了,被黑雾侵蚀成了暗黑­色­,肆意的扩散着妖魔之气。成了妖魔的魔网。

仙人们皱起眉头,口中急速的念着各种口诀,一时间各种­色­彩的仙光向妖魔扑去,可都被那魔网挡了回来,仙光触到黑­色­魔网变成黑­色­,又都纷纷折了回来,­射­向仙人。

众仙一见急忙四处躲闪,可黑光穷追不舍,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一个不注意就被它­射­到,伤口出现诡异的黑­色­符印并且冒出黑烟,恐怖异常。

被黑光刺中的仙人疼痛不已,浑身抽搐,在云上摇摇晃晃快要掉下去。

黑雾迅速的扩展开来,将仙气逼了回去,漫延到天际。

一时间,海面波涛汹涌,血海翻腾。黑压压的云雾从天边滚滚而来,漫延在海天之间,周围顿时变得好似黑夜一般。仙人们四处躲闪着黑光,一个个惊慌失措,狼狈不堪。

场面很是混乱

一道黑光朝半朵直­射­而来,她急忙闪身,黑光擦肩而过,衣角被其烧焦一片。

她无暇顾及自己,只是在晃动的仙人们之间不断寻找着云子暮。

眼前都是昏暗一片,到处是躲闪的仙人们,焦急的看向周围,找了好久,还是没有找到那个淡青­色­的身影。

黑光又朝她追来,她紧忙抽出天羽灵绸变成宝剑,扬手挥去,黑光竟被宝剑生生切成两段,消散在空中。

半朵一惊,看向四周对这些黑光都束手无策的神仙们,又看着这天羽灵绸,心中不禁疑惑,这天羽灵绸什么时候竟变得这般厉害,竟能将这黑光斩断。

突然,又一道黑光向她扑了过来,没时间多想,她急忙又抽剑挡去,黑光消散。

她咬咬牙,挥动宝剑一路挡开飞来的黑光,细细找去。

半朵身边的黑光全被她砍断消散,一路畅通无阻。

巫寒魔怪看到了她,眯眯眼睛,思索一番,突然将手中的鞭子抛下空去,那鞭子落入海中,他口中默默念诀。

只见原本就波涛汹涌的血海此时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鞭子掉下去的海面上渐渐出现了一个漩涡。

海水剧烈的翻涌,漩涡越来越大,越来越深,一直通到海底,只见海底的海草珊瑚全被漩涡连根拔起,海底岩石也纷纷裂开。

漩涡越来越大,将整个海面都卷了起来。

海面上空挂起飓风,卷着黑­色­云雾一直通到天上去,将天戳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黑­色­龙卷风将海与天连接起来,一时间,天空风云搅动,海中巨浪滔天,海天一体。

众仙全都被风云团团围住,无法逃脱。妖魔也在他们四周散开,将他们团团围住。

半朵看向四周,众仙的周围都是妖魔,黑压压一大片,将他们团团困在风云围成的圈中,仙人们拿出法器不断施法,可怎么也无法逃脱出去。

巫寒魔怪走到他们面前,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表情,他的心中愈发愉悦。

“你们也有今天!我可要好好跟你们算算总账!”他张狂的说着,一边又抽出鞭子朝众仙身上狠狠抽去。

鞭风所到之处燃起一道道黑­色­冥火,抽在猝不及防的仙人身上,冥火立刻钻入他们体内,在体内燃烧着他们的­精­血元神。

被鞭子抽到的仙人面­色­发黑,呈现出将陨之相。

众仙眼见,心中惊恐,眼看着一个个仙人身受冥火的灼烧,却都毫无任何办法相帮,只能不断的躲闪着。

巫寒魔怪看到他们束手无策,只能接受这般的耻辱的狼狈模样,他不禁大笑了起来

突然,半朵看到了,

那道淡青­色­的身影。

只见他轻轻踮脚,穿梭在飞箭黑火之间,青­色­衣袂随风浮动,青蝶翩跹,竹叶轻摇。就算是在这般境地,还是那样的从容镇定,不染凡尘。

这,才是真正的仙人。

他回过头来,在众仙的身影间不停寻找。终于,他的目光穿过云山雾海看向半朵,稍稍松一口气。

突然半朵一眼看到巫寒魔怪朝他的背面狠狠的挥出鞭子,黑火向其扑去。

云子暮背对着巫寒魔怪,眼睛只是淡淡看着半朵,并没有感觉到什么。

眼看那鞭子就要打到他,半朵的心顿时停止跳动,什么也顾不上想,闪身飞到他的身前,一把推开他,黑火冲她迎面而上,半朵闭上眼睛等着鞭子打到她的身上。

一道红­色­身影挡在她的面前,鞭子狠狠地抽到他的脸上。

是时随风。

半朵睁开眼,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猛然一紧,扳过他的身子,抬眼看去。

他原本英俊无双的脸上此时有一道深深的黑印刻在左脸颊,那黑印像是一道诡异的符咒,黑­色­的符咒瞬间爬满他的左脸,像是戴着奇异的面具。

右面俊秀,左面恐怖。

半朵顿时呆住了,怎么会这样,呆呆开口:“你的脸……”

时随风感到面颊一阵灼痛,浑身都好似地府鬼火在燃烧一样痛苦。

他勉强向半朵笑笑,还是那般闲散模样。

突然,他闭上眼睛,直直倒下。

半朵急忙接住他,向他看去,紧闭双眼,面­色­发黑,浑身透出将陨之气。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猛痛起来,和以前不一样的心痛,就像是从前世而来的悲伤,无情的穿透她的身体。

可同时,她似乎又感受到了像是另一个人的心情,这心情像是一种……无奈?还是……惆怅?说不上来的陌生感觉,难以言明的情绪。

云子暮静静看着他们,垂下眼眸,忽而又抽出流波剑猛地朝巫寒魔怪刺去,青光一闪,就飞到了巫寒魔怪的面前,流波剑朝前刺去,巫寒魔怪甩鞭一挡,闪身躲过。

云子暮口中念诀,流波剑从他手中飞出,飞到半空,突闪青光,□变为六把一模一样的流波仙剑,悬在高空。

他两指并起,指尖青光突显,六把宝剑似是受到感应一般,光芒乍现,突向巫寒魔怪扑去。

巫寒魔怪口中速念法诀,身上黑雾突然涌出,黑雾迅速聚拢,凝结在一起,变为一把巨大的黑鞭,悬在空里。

黑鞭一甩一挥,速度之快,所到之处掀起飓风一片。就像是蟒蛇的信子,一吞一吐,又好似一条黑­色­巨蛟,不停翻滚。

六把流波仙剑飞速冲到那黑鞭面前,猛然停住,悬浮在空里与那黑鞭面面相对。

云子暮紧紧盯住那黑鞭,只见它突然动了,猛地朝流波剑甩去,黑影一闪就出现在流波剑的后面。急忙念诀,六把流波仙剑飞速分散,围成一个圈,将黑鞭紧紧在中间,剑尖直对着黑鞭,随时准备出击。

双方都静止不动,静静地悬浮在空里,就好似野兽相斗,面面相视,蓄势待发。

一众神仙妖魔都停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嘴角抿紧,眼睛一眨不眨,心弦紧绷。周围只有那滔天巨浪和龙卷风在不停的咆哮呼吼。

整个天空就只剩下六把流波仙剑和一把黑鞭静静悬浮,流波仙剑闪动青光,黑鞭散着邪气和血腥味。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青光闪耀的圆环悬在一团黑­色­浓雾之上,诡异非常。

流波仙剑突然发出剑鸣声,渐渐的,剑鸣声越来越大,像是一大群蜜蜂飞在耳边的巨响。

云子暮的两指尖青光突然变得刺眼,剑鸣声猛然增大,竟盖过了巨浪和龙卷风的怒吼声。

他指尖的青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映的他的脸­色­越发苍白。

又一转指,仙剑突然围着黑鞭飞速的旋转起来,看不到剑影,只能看见一环青光闪耀。

突然,六把仙剑同时朝黑鞭刺去,只见那黑鞭一闪,不见了。仙剑也停了下来,剑尖四处晃动,到处寻找着。众仙也都站在原地释放着灵识四处细细寻找。

茫茫天际,却总不见那黑鞭的身影。

云子暮看向巫寒魔怪,他一脸诡异的笑着,似有什么计划一般。

半朵跪在云上,抱住时随风向他体内输送着真气,可是他却还是没有醒过来,面­色­发黑,双眼紧闭。

她的目光又看向云子暮,他站在原地,仰头看天凝神细细寻找着黑鞭的身影。

突然,她看到一支细小的黑箭从无人注意的地方向他身后­射­去。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突然,引魂铃在她腰间剧烈震动起来,不停的发出机警声,又猛地一下子窜上天空,天羽灵绸也从她的袖口里飞了出来,飞向引魂铃。

引魂铃和天羽灵绸合为一体,变成一把紫柄宝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飞速的朝那支黑箭刺去。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黑箭瞬间被紫柄宝剑斩断,断为两截的黑箭又变回了黑雾。

紫柄宝剑又“嗖”的一声飞回到了半朵的手中,她呆呆的看着手中的宝剑,一时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

“是续情剑!”

一众妖魔神仙一眼认出那紫柄宝剑,脱口而出道。

巫寒魔怪眯眯眼,又伸手掐诀,只见那黑雾突然变成了两条黑鞭。他伸手一指,两条黑鞭直冲她而来。

半朵握紧宝剑一跃而起,伸手一挥,挡去鞭风。

黑鞭又从她身后扑来,翻身一跃,躲过鞭风,又一挥剑,宝剑脱离她的手中,直直向着两条黑鞭闪去,快如闪电,一剑刺中。

两条黑鞭同时被续情剑穿透,化为烟雾,消散在空中。

一众妖魔神仙看的惊异非常,这小姑娘不就是天机子的徒弟么,她怎会有这续情剑?而且竟也是这般的厉害。

续情剑,与斩情剑同是上古神器。

斩情,续情,本是一对,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两把神剑竟然分开来,不知流落在何处,再也无人得知。

可今天竟然在这样一个仙界新秀的手中看到,在场的妖魔神仙都不禁觉得惊异非常。

巫寒魔怪紧紧抿住嘴角,伸出手掌在空中一抓,一把黑­色­长鞭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半朵,冲她说道:“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竟是如此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得到天机子的真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这续情剑又怎么会落入你的手中?”

半朵愣住,什么以前?难道自己以前曾见过他?

他眯着眼睛稍微想了一会儿,突然,他眼睛里亮光闪过,似是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又张口冲她说道:“续情剑既然都在你的手里,那…斩情剑一定会与它有所感应!快说斩情剑在哪里?!”他双眼睁大,直直的看向她,目光贪婪且异常兴奋。

斩情剑,是在自己这里,是…从师父那里偷来的。半朵又看向云子暮,他站在一旁,肩膀上扶着还在昏迷中的时随风,淡淡的看着她,目光中也有疑惑。

她又看向手中的紫柄宝剑。

续情剑!就是那与青冥剑并称的上古神器?竟然是天羽灵绸和引魂铃的合体?!她看着手中兴奋颤抖的紫柄宝剑,一时也想不通为何它会出现在自己手中。

突然她的袖口中也发出了响亮的剑鸣声,是斩情剑!它在与续情剑共鸣。

斩情,续情,共鸣之声一牵一引,此起彼伏,像是一对鸟在相互深情的呼唤。

没错,是鸟鸣声!

那是鸟在唱歌,歌声行云流水,珠圆玉润,声声婉转,如新莺出谷,|­乳­燕归巢。

声声思,徐徐情。

嘈嘈急雨,切切私语。

像是到了冰泉冷涩之地,又好似身处白雪红梅之境。

歌声忽高,

仿佛是水浆急迸,刀枪突鸣

……

这…就是天籁之音吧。

一众妖魔神仙一时间都站在原地,全都静静地听着,魂魄似乎都跟着歌声缓缓游走。

那歌声像是断弦裂锦,又是溪水淙淙,缓缓的流入到灵魂深处,净化着一切邪念贪念欲念。

比翼神剑

突然,一只青绿­色­发钗从半朵的袖口飞了出去,是斩情剑!

青光一闪,斩情出鞘。

斩情剑浮在空里,轻轻颤动,缓缓鸣叫,似是牵引着谁一般,急切而深情。

那鸣叫声几乎令在场的所有心早已冰冷如铁的妖魔神仙都为之一震。

此刻,续情剑也开始在半朵手中轻轻颤动,高声回应着,潺潺流水般,似是安抚着斩情剑。

半朵静静地听着这鸟鸣的歌声……

这歌声为何是如此熟悉?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现,

是比翼鸟!

这是比翼鸟的歌声!

这正是她曾在天机山上听过的比翼鸟的歌声。

正是这般的情意绵绵,颤人心魄。

斩情剑忽的从她手中飞出,与那续情剑并肩,双剑和鸣,在云端上环绕。

只见两把神剑身上金光一闪而过,剑影不再,忽而变为两只大鸟,一只青­色­,一只紫­色­。

比翼鸟,这对比翼分明就是她曾在天机山上见过的那两只比翼鸟。

一青一紫两只比翼鸟相互对望一眼,眼眸中情意缠绵,波水流转。

它们又同时看向半朵,只见那眼眸明亮,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目光温柔,好似鼓励一般,轻轻振翅,缓缓鸣叫。

半朵愣愣看着,忽然是想到了什么,翻手之间金光一闪,一只木箫出现在她的手掌之中,她将木箫放在嘴边,轻轻吹起。

箫声悠扬,好似沧波荡晚,菰蒲弄秋。

忽而升高,渔榔四起,沙鸥未落。

比翼鸟轻轻振翅,也声声和着。

两只比翼都只有一只翅膀,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它们,同时振翅而飞,从云端轻轻滑过。

它们展开歌喉,缓缓唱着轻轻曲调,在他们的上空缓缓飞着。像是在翩翩起舞,像是在凝视众人,像是在渡人引路。

只见它们轻轻展开翅膀,翩翩翻翻,鸟羽如蝶,乘风飞急,映日舞徐。

箫声伴着鸟鸣,鸟鸣引着箫声,高扬婉转,声震林木,阳关三叠。

忽是珠落玉盘,又是雨打芭蕉。

时而空山玉碎凤凰叫,时而芙蓉泣露香兰笑。

……

只见空海不动,凝云不流。

……

一众妖魔神仙听得痴然,只觉得那箫声歌声似乎领着他们到了千山万水处、天涯海角边,心空明镜台。

突然,那歌声又变得婉转低缓,牵引着他们,来到了奈何桥前、三生石边。

所有的妖魔神仙都静静地呆呆的睁着眼睛,好似看到了那诱人心魄的血­色­忘川河,扯动全身经脉的曼珠沙华。

他们静静的看着忘川水,慢慢走过奈何桥,停在三生石前,好像看到了往世今生,石中人影晃动,罗衫摇摆。似乎正到了前世断魂处,而今生,思正苦。

半朵吹着木箫,她的面前也出现了在幽冥府中见到的景­色­。

奈何桥,三生石,忘川河,曼珠沙华,这里的景­色­还是那般梦幻的美丽醉人,使人沉迷。

她不受控制的慢慢走上奈何桥,来到三生石前,静静的看着石面。

只见三生石上渐渐出现了画面,有人影在晃动,渐渐的,人影变得越来越清晰。

看清楚了,她心中猛然一跳,手心渗出汗来,那石中的人正是那个她曾在忘川河下见到的江湖女子,这一定就是月老说过的那个花妖陶花影!

半朵紧紧的抓住木箫,双眼盯着石面,心中激动。

她,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前世?!

只见那陶花影身穿一身红­色­装束,身上背了一把宝剑,剑身用灰布紧紧的缠住,绑在她的背上。

突然,前面有一个人向她走了过去,这不正就是那个白面书生苏意吗?!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

画面不停变化,只见他们一路相伴而行,走过村镇,走过荒地,走过丛林……

突然画面又转换了,石面出现了一条宽宽的大河,河面上渔船林立,灯火辉煌,波光闪耀。河岸上人群涌动,热闹非凡。

此刻,那陶花影也正站在河边,她的面前还站着另外一个人,这个人是她以前从没见过的,他是一个年轻小道士。

半朵一眼看到他,突然感到心头一震,心中一阵阵抽痛。

只见那年轻小道士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道袍,飘逸似仙,他长的是眉清目秀,爽朗清举,神情举动还隐隐透着稚气。他,就是谢静禅。

谢静禅的身上也背着一把宝剑,此时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正在怒视着陶花影,不知在和她说着什么,可以看到他的神情很是愤怒。

陶花影一脸不屑的看着他,似乎很是不耐与他争辩,几句过后,她就转身欲走。

小道士见她要走,突然伸手施法,几道白光直­射­向陶花影而去。

她飞快转身躲过,扭头瞪着那谢静禅,表情异常愤怒,不知又对他说了几句什么,俩人就相互对峙着,突然同时而动,互相比拼着道术。

俩人相互施法,湖水翻涌,湖面波涛汹涌,寒风凛冽,树枝断裂,打的是激烈异常,不可开交。

方圆百里之内人群都在四处躲闪着凛凛厉风,所有摊铺全都被扫到地上,物品四处翻滚。

……

突然画面又转,她没有看到那打斗的结果如何,此刻三生石上出现了一条乡间小路,只见陶花影与苏意还在乡间小路上继续快步赶路。可是不管他们到哪里,身后总是紧紧的跟着谢静禅。

无论是在马车上,客栈里,街道上,谢静禅都步步紧追着,眼睛紧紧的盯着陶花影,似乎是不让她对苏意有一丝可乘之机

面前又出现了一条大街,这是京城

科考开始,陶花影远远看着苏意走入到考场内

放榜了,苏意高中状元

传喜讯的差人一路飞奔到陶花影与苏意所住的客栈。俩人早就在客栈门口等候着,只听那差人报喜,俩人一听皆面漏喜­色­。

差人又将苏意请到马上,苏意骑上骏马,直起身子向周围道喜的百姓微笑致意。

他又抬头看向客栈门口,朝陶花影的方向深深拱手,眼神深邃,嘴含笑意。陶花影看着他,也向他挥挥手,脸上微微笑着。

……

突然,石面上呈现出满街红绸,千里红妆的壮观景象。路上有一条长长的迎亲队伍,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街上人山人海,人们都伸着脖子,争先恐后地向街上看着,都是一脸兴奋,景象热闹非凡。

这是状元苏意娶亲了。

只见他身穿新郎红服,胸前帮着一朵大红绸花,坐在高头大马上。此刻的苏意脸上喜气洋洋。

原来的那白面小生青涩神情似乎再不剩下多少了,举止之间透露着熟稔之气。

而这时就在人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个身穿淡青­色­道袍的身影正坐在房顶上静静的凝视着那一路刺眼的红妆。

他双眼紧盯中间那顶华丽的红轿……

良久,他惨淡的笑了,仰头大喝起酒来,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眼中似有盈盈泪光。

……

迎亲队伍到了苏府,抬眼看去,苏府大门敞开,门上贴着大大的囍字,光从苏府外表看来,就会觉得苏府是华贵无比,富贵至极,应是深受皇恩荣宠。

苏意从马上下来,转过头来面向红轿,拱手延请新娘出轿。陶花影由喜娘搀扶从轿中缓缓走出来,她一身鲜红的新娘喜服,头盖喜帕,只露出一双白皙的芊芊玉手。

苏意从喜娘手中接过她的手,紧紧握住。他眼眸流转,目若春水的看着她,似乎可以透过她头上的喜帕看到她此刻面颊通红的小脸。

他轻轻的扶着她,一同走进苏府大门,直走到花堂前。

新郎新娘就位,进香。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进过香之后,他们又重新站了起来,开始三拜。

一拜天地,苏意扶着陶花影朝着天地俯下身子,轻轻跪拜。

二拜高堂,高堂上坐着的是苏意家乡的老母亲,只见那老夫人一脸嫌弃的看着陶花影,似乎很是不满这门亲事般。当陶花影向她跪拜时,她撇过脸根本不去搭理。苏意一见,抿抿嘴,皱皱眉头,低下头又急忙轻轻扶起陶花影。

夫妻对拜,俩人相互拜首。

只见陶花影刚刚站直起腰,苏意又一步上前急忙扶住她,对陶花影的疼爱之心显而易见。

他们走入洞房后,一群丫鬟向他们俩人身上撒了一盘盘花生莲子,说了一堆吉祥话,又将喜秤递给了苏意后,互相对视暧昧一笑,就都默默退了出去,又轻轻合上房门。

苏意拿着喜秤慢慢走到新娘身边去,他轻轻挑起了喜帕,喜帕下面陶花影害羞的低着头不敢看他。

苏意脸上笑意盈盈,坐到陶花影的身旁轻轻抱住她。

半朵呆呆的看着,捏紧拳头,心里有种极其复杂之感。

突然,她看到窗外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门缝中晃过淡青­色­的衣角。她的心猛然间狠狠抽痛,胸口一阵阵胀痛,呼吸也变得急促,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

谢静禅,他到底是谁……

巫寒真身

半朵手中的木箫突然滚落,摔到地上,箫声戛然而止,眼前的一切全部消失。

比翼鸟的歌唱声也停了下来,它们扭过头来静静地凝视着半朵,似是怜惜,又是安慰。

一众妖魔神仙全回过神来,一时搞不清是怎么回事,脑中还想着他们刚刚所看到的往世之境。

云子暮微微闭上双眼,手心捏紧,扶着时随风无力后退几步,面­色­更加苍白。

巫寒魔怪一脸怒意的看着半朵,又紧盯着天空上飞着的那对比翼鸟,突然杀心顿起,怒喝一声,扬起黑鞭豺狼般的直直朝着它们抽去。

比翼鸟惊叫一声,急忙展翅躲闪,险些被那黑鞭抽中,几根鸟羽被打断飘落了下来。

半朵一见,心中突然充满了怒意。

比翼鸟像是知她一般,转过头来看着她,突然又摇身一变,重新变回两把上古神剑,双双飞回到她的手中,轻轻颤动,青紫光芒乍现。

半朵紧握住两把神剑,她的身上似乎也充满了上古神气,双眼直视着巫寒魔怪的眼睛,突然,足尖点地,剑光闪过,毫不留情的刺向巫寒魔怪。

巫寒魔怪一呆,又急忙躲去,剑风削去他的衣角。

她又举起神剑,青­色­,紫­色­的剑光冲天而起,飞身跃到半空,在空中虚虚实实挽了几个剑花向巫寒魔怪扫去。

巫寒翻身一跳,剑花擦肩而过扑向他身后的妖魔,青紫剑光所到之处妖魔大片倒下,剑风凛冽至极。

她不待妖魔重整旗鼓,猛然将两把神剑抛向空中,只见神剑变成了两顶巨大的金钟,从天而降,把所有妖魔全部罩在金钟之下。

一众神仙全都震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两顶巨大的金钟,良久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这妖魔竟然都被这花半朵给制住了!都没想到她的仙法竟是如此厉害,心中惊叹,同时一个个又都松了口气,面带笑容,喜不自胜地齐齐看向半朵,又看向她一旁的云子暮。

仙人们都向师徒二人拱手称赞道:

“真是年少有为呀!”

“不愧是天机子的高徒!”

“仙界出了这样一位新秀,真是一大幸事啊!”

云子暮朝着众仙微微点头,又转眸看着半朵,勾起嘴角。半朵一时间也反映不过来,愣愣的看着众仙。

突然,一个仙人冲他们二人问道:“不知天机子的高徒是如何得到这上古神剑的呢?”

此话一出,众仙皆愣,又都是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们,眼神中透着探究。

云子暮不言不语,半朵也不知如何作解。

突然,一个金钵从天际飞来,金光闪过,直冲向半朵。半朵眼前猛然晃过一道淡青­色­身影,她就被推开到一边,肩膀上一重,她就轻轻接过时随风。

这时,只听金钟里面传出巫寒魔怪嚣张的声音道:“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比我那金钵还要厉害!”

半朵急忙抬眼望去,只见其中的一顶金钵剧烈的晃动着,不断发出巫寒魔怪的狂笑声,似乎金钟就快要镇压不住那些妖魔了。

她又一转眼看到云子暮站在她刚刚站的地方与那金钵施法对抗。一众神仙手中拿着法器,都在一旁紧张担忧的看着。

那金钵散着耀眼的金光,半朵感到这金钵十分熟悉。突然,她眼光一闪,想起来了,这金钵,不就是南南和尚的金钵吗?是那个在莫问客栈罩住曲别意的金钵!

她心下一惊,双眼看着云子暮,担心至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子暮手上掐诀,口中念咒,渐渐浮在空中,身上青光闪闪,从他脚下的云中钻出两颗绿芽,那绿芽渐渐长大,长高,是竹子。

竹子越长越高大,将云子暮轻轻托在空中,只见他脚点竹叶,迎风而立,与绿竹融为一体。

那金钵上的光芒如蛇吐芯一般,突然直刺向他的眉心,快如电光。

云子暮眉间青光一闪,冒出三片翠绿欲滴的竹叶,竹叶像是一顶盾牌,轻轻抵住了金光。半朵在一旁看得心惊。

云子暮又只是脚尖轻轻点了一下竹叶,竟凭空消失不见了。众仙都急忙看向天际寻找着云子暮的身影。

突然,天上飘落下来密密的翠绿­色­竹叶,像是下竹叶雨一般,纷纷扬扬。

好似青蝶初翻帘绣,仿佛玉女齐回舞袖。

叶香暗来,绿裹云端。

众仙人都呆呆的看着漫天飘洒的竹叶雨,景象不似真实。

一眨眼间,竹叶又突然全都涌向金钵,一层层紧紧附了上去,紧紧把它包裹起来,不漏分毫光芒。

云子暮又突然之间出现在金钵旁边,伸手一翻收了金钵,落回云端。

原本在一旁晃动不安的金钟一瞬间又停止了颤动,稳稳的罩住妖魔。巫寒魔怪也不再发出声响。

半朵看着云子暮手中的金钵,再看看肩膀上扶着脸­色­愈发黑紫的时随风,她咬咬牙,扶着时随风,迈步向罩着巫寒魔怪的金钟的方向走过去。

云子暮也走向金钟,来到半朵的身边,从她肩膀上接过时随风,又淡淡的看着她,她也看着云子暮。末了,云子暮向她轻轻点点头,又走到一边去了。

半朵又走到了那金钟面前,想起那金钵,便不由开口问他道:“巫寒魔怪,你究竟与南南法师有何渊源,又怎会有他的金钵?”她盯着金钟,心下担忧疑惑,南南法师究竟怎么了,这巫寒魔怪与他又有何渊源。

巫寒魔怪突然大笑起来,好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笑了好久,只听金钟下面传来他的声音道:“南南法师?你真的竟没有听出来我是谁吗?”

半朵一愣,这声音确实很耳熟,再仔细一听,这是……!

突然,她高声说道:“南南!……你、你就是南南法师?!”她心里震惊极了,不敢确认自己的猜想,但她再仔细听起来,这声音确实与南南法师相差无二,难道真的是南南法师?如果他真是南南的话,那也可以解释通他为何见过自己了。

巫寒魔怪又笑起来道:“没错!我…就是南南!”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仙一片哗然,议论纷纷,全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盯着金钟,似乎要将金钟盯出个缝来。

半朵听他这么­干­脆的承认,心中也是一惊,也是有点愕然。但同时,她一想到那个胖乎乎的圆头和尚一瞬间竟成了巫寒魔怪,他们仙界共同的敌人,半朵的心中还是有些许复杂难过,她咬着嘴­唇­,皱着眉头,紧紧的盯着金钟。

又听他的笑声似乎有些自嘲,心中疑惑。不过她再仔细一想便释然了。是呀,巫寒魔怪身为魔界中人,还是领袖级的人物,竟然会当上一个法师斩妖除魔杀自己的同类,这,还真的是有些讽刺。

突然,她又想到什么又开口问他道:“你怎么会成了一个和尚?还是斩妖除魔的法师?那场浩劫之后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话也带出了众仙心中的疑惑,大家都看着金钟,竖起耳朵静静的听着。

金钟下面安静了好久,巫寒魔怪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不一会儿,又传来了他的声音,只听他颇是自嘲的说道:“怎么会成为一个斩妖除魔的法师?呵呵,那还不都是因为我错收了一个没有良心的徒弟!”他咬牙切齿道。

徒弟?

半朵心中一跳,他说的徒弟难道是……

不等她细细想来,就只听他又接着说道:“都是因为醉情玄女那个孽徒!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她在百万年前那场大战中做了手脚,我们妖魔界早就是六界的主宰了!”

众仙一听,脸上又都是惊讶之情,醉情玄女?那场大战醉情玄女竟有Сhā手?她不是一向都闭关修炼吗,竟然会出关并拯救了六界?一时间,众仙心中疑问连连,都急忙开口问巫寒魔怪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巫寒魔怪在金钟内被捆妖藤紧紧束缚住,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脱身,像他从来没有这般惨败过,皱着眉头,心中愤恨。

但他同时又疑惑不解,想着这花半朵怎么会得到这两把神剑,这神剑又怎会这般听她的话,一时也摸不着头脑,没有办法,他只得深深回忆着百万年前的事,又开口含恨的说道:“原本百万年前醉情玄女是一直闭关修炼的,可眼看着你们仙界即将成为我们的腹中餐,她便出关施法救了你们。”

众仙听他说的似乎极为轻巧简单,但他们心中可不这么想,说到底醉情玄女还是他们仙界中人,她处世虽是淡薄,但她心地善良,慈悲为怀,到底是心系六界的,眼看着六界众生将要安危不再,当然会挺身而出了,这么一想便都想通了。

半朵又问他道:“那醉情玄女究竟是怎么救了六界?她后来怎么不见了?”

巫寒魔怪沉默了好久,突然又冷冷的笑起来,并不再说一句话。

半朵心中焦急但看他却不肯再说,她也无法。一转头,突然间看到时随风的脸­色­愈发难看,那黑­色­咒印在他的左脸上又渐渐的漫延,越看越恐怖诡异,心中一痛,冲着金钟高声喊道:“你那黑鞭里的冥火究竟何解?!怎的如此歹毒?!”

封为落仙

巫寒魔怪的声音传出:“冥火?!你想要解它?哈哈!那就要看他有没有那个命了!”

半朵一听,心中一跳,又急忙看向云子暮,只见他也是一脸的担忧,心下突然一震,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不禁又开口大声质问巫寒魔怪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到底何解?!”

“何解?这冥火,根本就无解!那个神仙可是你们之中伤的最重的一个吧?!呵呵,你们也就只能看着他渐渐死去,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哈哈,这是对你们仙界中人的报应!这是报应!……”那巫寒魔怪似乎陷入了一种魔怔,不停的狂笑大声喊着。

半朵回过头来,呆呆地看着时随风。

不可置信的缓缓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这可是东明上仙,她的师叔啊!鲜衣怒马说的正是他这样的神仙,潇潇洒洒说的也正是他这般!

这,怎么能无解?他怎么可以死!那样一位神仙怎么可以死?对她这样好的师叔,她怎么可以让他死?

她思绪翻腾,又想到这里,轻轻放下时随风,静静看他一眼,心下顿时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又径直向那金钟看去,目光坚定的看着那金钟,对那里面的巫寒魔怪说道:“一定会有办法的,也许就在什么地方就会有办法去除冥火。不管有多么困难,我都会一直找。不管是需要找多久,多长时间,无论我是在仙界,还是妖魔界、人界、鬼界,就算有一天我到了方外,我也会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可以救他的办法为止!”

一口气说下去,说完又微微闭眼,又睁开看向金钟,脸上呈现出怒意和些许讽刺,说道:“不过,在回到仙界之前,你们这些妖魔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面吧。”她伸出手去,两顶金钟顿时又变回了原样。

青冥剑,引魂铃和天羽灵绸都又飞回到了她的衣袖之中。

……

百万年之后的第一场妖魔界与仙界之间的大战,就这样以仙界全胜的结果而结束了。

……

所有的仙人们都回到了仙界,半朵将抓到的所有妖魔全数交给天帝,天帝将他们关入了天牢之中。

花半朵立下了大功,天帝大悦,格外施恩,让她位列仙班,封为“落仙”。

……

一时之间,六界又沸腾了!

各路神仙妖魔又开始议论纷纷,大家都想不通到底这花半朵到底是如何的神通广大,又说那花半朵真是不愧是天机子的徒弟,竟也是这般的厉害,竟立下如此大功,还被天帝格外封为“落仙”……

议论的话题也不可避免的扯上了那两柄上古比翼神剑。

既然现在已经有一件神器在仙界人的手中了,那噬魅王是一定不可能在现世了,这下除了妖魔界之外的其他四界都安下心来。

不过,大家又一想,不知那花半朵又到底是如何得到了那两柄神剑的,那神剑又怎会像是认了主人一般?六界又是一片议论声……

一时间,议论声不断,妖魔愤恨,神仙困惑。

不停有神仙妖魔都想要到天机山上去一探究竟,但又介于山前的那三个厉害阵法,也都只好做罢。

……

半朵和时随风、云子暮又都一起回到了天机山。

然而,云子暮却并没有多问半朵一句关于比翼神剑的事。

就算是连那青冥剑如何会到了她手中的事,竟然也没有多问一句,似乎他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他什么都不在乎一般。这让半朵一时也摸不清头脑,心中不安。

……

回到天机山,云子暮将时随风安置在一张万年寒冰床上,又坐在一旁伸手为他细细的探来。

释放神识,细细探去。

云子暮感到那冥火就在时随风的体内肆虐着,疯狂的灼烧着,异常凶狠。

又看向时随风,只见他脸­色­也一直呈现着黑紫的将陨之­色­,很是危险。

云子暮急忙暗中向他体内输入着真气,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到他的体内,但却没有一丝反映,那冥火还是肆无忌惮的侵蚀着

只见云子暮的脸­色­也渐渐苍白起来,似乎是有些撑不住。他心中担忧起来,这冥火竟是如此狠烈,看来那巫寒魔怪也许说的是真的吧,这冥火真的没有办法取出了

半朵走上前去,轻轻撩开时随风额上的发丝,完全露出他左边脸上的黑­色­咒印来。

那咒印就像是附在他脸上的黑毒,随时蠢蠢欲动,似乎是在不断的渗进去一般,左脸上的血­肉­被搅在一起,连眼睛鼻子也分不清楚,惨不忍睹。

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刚刚碰触到他的脸,指尖突然感到一阵灼烧,眼泪一滴滴流了下来,落在她胸前的衣领上,无声的哭着。

云子暮看她哭成这样,淡淡垂眸,又放下时随风的手。

起身,走到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又伸出手踌躇许久,终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着。

半朵哭的厉害,原本脑子就晕晕沉沉的,突然又闻到一阵竹叶清香,身子一震。

心中一跳。

是他。

眼眶又湿润起来,心口胀痛着。

突然,她想也没想就转身猛地紧紧抓住云子暮的手,一头扑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毫不放松,死死抱住。

云子暮猛地僵住了,他僵直着身子,一动也不动。

任由她抱着,就和一尊雕塑无二。

半朵狠狠的闻着他身上的竹叶清香,紧紧的抱住他,心中顿时温暖起来。

沉溺于一片竹叶清香之中,无法自拔

想到时随风,心中又隐隐痛着。她不能让云子暮离开自己,要是他也变成这般模样,自己又该怎么办?

突然,她又想到了云子暮身上的嗜血蛊!

那蛊她心中抽痛起来,手下又是猛然一紧,头深深的埋到他的怀中,低低抽泣着。

……

云子暮突然轻轻推开她,那般不着痕迹般的轻轻推开,却又是那般毫无掩饰的推开。

他淡淡垂眸道:“你师叔需要休息,他一个人静静的睡在寒冰床上对他此刻的身体是最好不过的。我们还是出去再想想办法吧,千万不要打扰到他。”说完,也不再看她一眼,转身走出房门。

半朵垂下手臂,瘫坐在床边,手指抓紧了被单。

“唉,你也别太伤心了,又不是没有办法救你师叔。”曲别意的声音突然从袖口传了出来。

半朵听到,身子一震,即刻回过神来,急忙开口问她道:“可以救?你有办法?怎么救?”

曲别意的声音突然变得明显躲闪起来,嘟嘟囔囔的说道:“你都有那么大的本事驾驭这两把上古神剑,又怎么会没有办法救他呢。”

她一皱眉,一把抽出天羽灵绸道:“到底要怎么救?你快说啊!”她心中焦急万分。

“这、这……”曲别意犹犹豫豫道。

“快说呀!”她猛地向天羽灵绸中念咒施法。

曲别意身上立刻感到一阵阵刺痛,她抖着嘴道:“别,别念了!我说,我说……”她心中暗暗后悔着,自己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一口说了出来…

“快说啊!”半朵紧紧盯着天羽灵绸,心中紧张。

曲别意咽了咽唾沫,想了想,便又低声说道:“我之前不是给你说过那上古神器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吗,你若是集齐了那三件上古神器就可以救他了,但怎么用那三件神器可就没人知道了。”

半朵心中一跳,上古神器……

她默默沉思着,她现在手中有青冥剑和相思灯,只差离愁镜还没有找到了。

她双手捏紧,若是真的集齐了这三件上古神器,那噬魅王会不会真的再重新现世呢,那难道真的可以救师叔吗?

突然,她又想到了什么,一下站了起来。

对了,师父身上也还有着嗜血蛊!

想到这儿,心剧烈的跳动着,快要跳出来一样。

她在房内不停来来回回的走动着,心中思绪万千。

……

要是真的集齐了三件上古神器就真的可以起死回生,这么说的话,那师父身上的嗜血蛊是不是也就可以解了?!

她额角流出汗来,上古神器,上古神器……

一定要找到离愁镜!

她又看了时随风一眼,转身走出房去。

路上,她一边埋头苦想着,一边快速向前方走去

在不知不觉中,半朵竟然来到了天机池边。

她呆了一下,又抬起头来,远远地,她看到了那道淡青­色­的身影。

初次表意

作者有话要说:元宵节快乐!!!

PS:话说我今天又一次OUT了-_-|||

OUT内幕:指着天上飞着的两盏孔明灯,激动的对身旁的某君道:“快看!那两个飞机怎么飞的那么近?!!!”

众君默然

偶真是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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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嘿嘿~~~

(­奸­笑ing~~~)

娃娃们要告白了……亲妈我现在这个激动啊~~~\(≧▽≦)/……

亲们看过本章后若是同样­鸡­冻的话,请上前与偶亲切握爪~~~

他此刻正坐在天机池旁边,手持一本旧书,看得很是认真。

单薄的青­色­背影,微风吹动,衣袂翩跹,看起来就像是一副淡青­色­的剪纸画在空中飘扬。

她静静的走近他,不敢惊动一点。

看着他安静的看着书,时而翻动书页,时而微皱起眉头

她看向他的脸,脸­色­还是有些惨白,嘴­唇­毫无血­色­。

乌黑的发丝在空中轻轻飘动,半朵看到,想起自己那次不慎落到他的头发上,心中又微微甜起来,勾起嘴角。

她慢慢地提起裙角,缓缓迈开脚步,悄悄的走到他的身后,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她屏住呼吸,渐渐的,靠近他的背后,一点一点的走近

走近了,她感到了他身上微微散发的寒气,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竹叶的清香缠绕在她的鼻尖,挠动着她的心窝。

闭上眼睛,静静悄悄的站在他的身后,贪婪的闻着竹叶的清香。

身边,

竹叶微动。

……

突然,似乎是被蛊惑一般,她不能控制的伸出手,颤颤地抚上他的后背,穿过寒气,她的指尖感到一阵温暖,暖暖的,心中极痒。

云子暮浑身一僵,突然站了起来,背对着她。

半朵一惊,慌忙中快速抽回自己的手。她脑子里混乱极了,自己怎么了!怎么会惊动了他,让他知道了吗!

她颤颤地闭上眼,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云子暮也只是静静的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周围静静悄悄地,似乎是和刚才一样的安静。

但这气氛,明显不同了。

清风轻轻吹过,衣袂缓缓飘动,像是要乘风而去。

细细竹叶香,轻轻入鼻,冲进她的脑中,扰乱她的思绪。

半朵头脑一热,傻傻的看着他的背影,猛然张口道:

“我,很喜欢师父呢!那,师父喜欢我吗?”

一口气猛地说了出来,说完,她猛地住口,手紧紧地捂住双­唇­,瞪大了眼睛,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心中懊悔至极,但却已经说出无法收回了,也只能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背影……

场面似乎定格了。

静静的,云子暮站在她的面前,还是一动也不动。

半朵紧张的看着他,咬紧牙关,手心捏出汗来,已经感觉不到心在剧烈的跳动着。

……

过了好久,她浑身的血液都快要沸腾迸发的时候,只听云子暮轻轻说道:

“为师,自然也是喜欢半朵的了。”

她垂下手,松开,惨淡一笑,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来,面­色­轻松的说道:“嗯,我就知道师父是不会不喜欢徒儿的,要么怎么会收我为徒呢。”

云子暮沉默着。

半朵揉揉眼睛,挤出一个笑脸,突然又跑到了他的面前,眼睛却没有看他,只是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那本书,她一翻,是医书。

突然抬起头好奇的问道:“师父在看医书?”

云子暮垂着眼眸,脸­色­淡然,轻轻点头。

她又翻起了这本书,这书中记载着许多关于怎样解咒解毒的妙法。

她细细的看了几行,又问他道:“师父是想从这书中找出救师叔的办法吗?”

云子暮点点头,又对她说道:“随风身上的冥火甚是不好解去,恐怕这书里也不会有记载的。”说完,又看着她,似乎是想要看出点什么来。

半朵看着他,稍稍愣了一下,突然笑了一声,又紧盯着他说道:“师父是记得我对那巫寒魔怪说的话么?我之前说过,不论是要找多久,找多长时间,无论是在外界还是在方外,我都会一直找下去,一直到找到救他的办法为止。师父是在惦记着我说的话,是在帮我?”她心中有些欣喜,有些期待的看着云子暮。

云子暮微微抬眸,看着她,淡淡地说道:“帮你,也是在帮随风,他,是我的师弟。”

她顿住了,心里瞬间了然,不禁嘲笑自己,她还真是自作多情啊,竟然这般想着,他不仅是自己师叔,还更是师父的师弟啊……

低下头去,惨然一笑,伸手向云子暮行了一礼,又轻声道:“师父继续看书吧,徒弟先告退了。”

云子暮突然出声,道:“你去哪里?”

半朵刚刚迈出的脚步微微顿住,又张张嘴,低声回答道:“当然是后山了,徒弟还要清修呢。”

云子暮稍稍愣住,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那,你就先回去吧。”说完,便又重新坐下拿起医书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半朵吸吸鼻子,转身离开。

一路快速的飞回到后山竹林里。

走进青竹小院,她愣住了,满园都是白­色­的花,像是一片雪地。

她轻轻的走到花丛之中,一朵朵细细的看去,白­色­的花瓣,清新而雅致。

突然,她看到一抹红­色­的花影。

不知为何,心里猛然地一跳,急忙向那红­色­花影走去。

……

这竟是,万呈花吗?!

她呆住了,瞪大眼睛愣愣的看着地上那开了一半的红­色­花朵。

这,确实是万呈花,和她锁骨间的万呈花印记一模一样!

也只是开了半朵,一半合拢,一半绽放,娇艳美丽。

半朵突然急促的呼吸起来,这、这万呈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被自己种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仔仔细细的看着它。

红­色­娇艳的万呈花在雪白的花丛中异常鲜明,就像是一滩鲜血。

她的心剧烈的颤动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与熟悉感充斥着她的全身。

她试探的伸出手去,那万呈花轻轻的抖动着花叶,似乎在诱惑牵引着她,好像很是急切,很是期待。

半朵的手指轻轻碰触花瓣,花瓣很是明显的抖动着,指尖也随之不住的颤抖起来,如此的熟悉,她心中却又同时猛地涌现出许许多多的伤感来,微痛。

突然,她脑子里灵光一现,她想起来了。

师父不是曾经在凌豫镇山崖下的那个寒洞中取出了一颗万呈花的种子吗?!

她又看向眼前的那朵娇艳的万呈花,难道,这就是那颗种子中出来的?

怎么会在自己这里呢,她又想不通了……

眼眸微转,又不由得想到了不周山。

……

对了,在不周山的时候,她曾与那仙鹤跳舞,最后不是师父将自己接住的吗?想到那个时候,她心中又隐隐渗出些甜蜜。

也许正是那个时候,这万呈花种子不经意间落到了自己的衣袖里来的。

她细细想着,双眼紧盯着万呈花,手指颤动。

这,真的算是命运么……

“天哪!怎么会,这是、是万呈花啊!”曲别意也惊呆了,愣愣的看着那朵花。过了好久,她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激动的喊了出来。

半朵并不理会她,还是静静的沉思着。

曲别意刚又好像还想要说什么,突然,半朵被一道白­色­的影子一下扑倒在地。

她抬眼一看,是阿白!

只见阿白扑在她身上,一双狼眼亮晶晶的紧紧盯住她的眼睛。

伸出长舌头冒着热气,不停的疯狂舔着她的脸、脖子、胳膊……四只爪子紧紧的按住她,让她动也动不了。

它还在不停的在她脖子上面舔着,横扫着,如此疯狂……又开始慢慢往脖子下面移动……

半朵的心有些慌了,它这是怎么了,几天不见,怎么变得这么怪异,它现在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一条狼,而是,像一个真正的人一般,侵犯着自己……

阿白的舌头细细的舔过她的脖子,到了衣领处,亮出尖长的狼牙,低下狼头,作势要撕开她的衣领。

半朵一见,心中更是恐慌,她使劲的挣扎着,可阿白四只狼爪丝毫不肯放松,死死的按住她的身体。

她一皱眉,手中猛然施法,只见她手中一道电光闪过直直地刺向阿白,电光闪过,阿白顿时瘫软在地。

半朵立刻翻身而起,她拍着胸口,急速的深深呼吸着,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她看向地上软软地躺着的阿白,只见它虽是瘫软在地上,但鼻中还是急促的冒出着热气,一双狼眼还是紧盯着她,一闪不闪,真是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的双眼。

她心中有些胆寒,伸手摸摸脸上,脖子上,到处都是黏黏的一大片。伸手稍稍施法,脸上顿时变得清爽多了。

“呦,这难道就是仙狼之间的恋情吗?我看那小白狼连妖还算不上是吧,连妖身还都没有修到,看来它的修为还是很低的嘛。难道是喜欢上了自己的主人了?”曲别意很是惊奇的看着阿白,心中赞叹,真是勇气可嘉啊……

半朵看着阿白这副模样,心中也隐隐觉得不对,但嘴上却说着:“你别多嘴,阿白只是许久不见我,应该是太想我而已。”她看着阿白,语气似是询问。

阿白也渐渐平静了下来,目光不再犀利,而是变得温柔的看着她,似乎是让她放心一般。

半朵想了想,慢慢的靠近它,走到它身边。

阿白看着她走过来,轻轻甩甩尾巴,很是高兴。

半朵放心的坐在它的身边,伸手在它背上抚摸着,它面容似乎极为享受,微微眯着眼睛,舒服的直哼哼。

半朵看它心绪安定下来的样子,一边安慰的摸摸它的脊背,一边低声询问它着:“阿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阿白身体猛地一颤,她的手也顿住了,手下触到一片湿润,手心中有一种温热、粘稠之感。

她心中一惊,急忙从它的皮毛中收回手来,一看,满手鲜血!

满室春光

她惊住了,急忙看向阿白。

阿白只是微微眯着双眼看着她,那眼光中似有千言万语,但却又无法说出一般。

它是被什么人伤到了吗?天机山上还能会有谁伤它吗?……半朵心中一惊,思索起来,却想不出能是怎么回事。

又轻轻抱过阿白,低下头细细的看着它的身上,寻找着伤口。

但待她将它全身看后,却并没有发现一道伤痕。

只是不断有血从它的皮毛之中隐隐渗出,那血迹在它腹部的皮毛之下秘密隐藏着,要不是她无意中摸到,否则自己永远也不会发现的。

她轻轻搂住阿白,心中微微疼惜。怪不得它今天如此失态,原来是它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己,真的没有保护好它。

半朵心里愧疚着,又急忙伸手施法给它治疗着。

可是无论她念什么法诀,却总是无法止住鲜血,血还在缓缓的往出渗着。

心中既是疑惑又是焦急,手下不禁使了点力气,阿白突然浑身抽搐了一下,她急忙又缩回手去,担忧不已地看着它。

阿白似乎毫不在乎自己身上不断流着的血,它将头枕在她的腿上,微闭着眼睛,又好像很是享受她的关心,砸吧砸吧嘴。

半朵怜惜的摸摸它的头,心中微微叹息,这可怎么办,那血为什么止不住呢?……

阿白似乎不满她的出神,张开了狼嘴,轻轻咬了咬她的胳膊。

半朵急忙回神,又看向它,阿白竖竖耳朵,舌头轻轻舔着她的手背。

半朵看着它,小心翼翼的摸摸尖尖的狼耳,又伸手顺顺它背上的白毛,它身上暖和温热,就像是一个大暖炉,轻轻的抱着它,手下面软软的,只是狼毛有点尖刺,感到身上舒服极了。

一仙一狼静静的待在一起,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暖了起来,温润的阳光照在花园里。

一旁的万呈花轻轻摇晃着花叶。

……

过了一会儿,阿白睡着了,半朵小心的抱起它,走进青竹小院,将它轻轻放在床上,担心的看着它,心中焦虑却毫无办法。

过了好久,她突然想到,自己可以向师父求助啊。

她猛地拍拍脑袋,自己什么时候脑子反应的这样慢了?又急忙悄悄退了出去,关上屋门。

她沿着小路匆匆走着,一边走,一边又细细想着。

阿白它之前就老是怪怪的,常常不见影子,现在竟然身体流出血来,却不见伤口,这难道会是一种咒术吗?

细细想来,这的确很像是一种毒咒。

难道天机山上除了她和师父师叔还会有什么人,是那人伤了它?会是妖怪?还是神仙?

又一想,不对,阿白之前就总是神神秘秘的,几乎每个月都常常有几天不见它的身影,难道,它是一直独自承受着这毒咒的痛楚么

……

最近发生的事情可真是太多了,她现在脑子里思绪万千,一团混乱,真是得要好好想一想才行。

先是不周山好端端地遭到妖魔的突袭,再是发现梦仙龙族的身份,又疑惑着她与妖魔之间的关系,还有那追魂珠,到底有没有被她拿走,她要那追魂珠去­干­什么呢?

最让她吃惊的是巫寒魔怪的身份,他竟然就是南南法师,名扬六界的捉妖大法师竟然就是百万年前消失的巫寒魔怪,这么长时间仙界竟也一直没有发现,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对了,曲别意你不也是魔界中人么?你以前难道也不知道南南和尚就是巫寒魔怪吗?”她想了许久也没有理出个头绪来,突然想到身边不就正有个上古树妖可以给她解答嘛,于是便开口问曲别意道。

曲别意挠挠头,也是十分困惑的说道:“我之前确实也不知道南南法师真正的身份,想来在巫寒魔怪没有重新现世之前,妖魔界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的。”当时看到那个情景,南南法师竟就是巫寒魔怪,这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万分。

妖魔界确实没有一个人知道巫寒魔怪在百万年前的浩劫之后去了哪里,任谁也不会联想到堂堂妖魔界的第二把手竟然会成为仙界的除妖法师,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你也不知?”半朵又很是疑惑,但她也不再多问曲别意什么。

她又默默走了一会,突然又开口问曲别意道:“你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上古神器吗?”

曲别意一愣,又突然说道:“你、你难道真的要去找上古神器?要用上古神器救你师叔?!”

半朵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站在那里。

“我明白了!你不仅是想要救你师叔,其实,你是更想救你师父吧?!是不是这样?”曲别意焦急的问道,她怎么这么傻呢,一定要去找上古神器来救他们么。

“你不是妖魔界中的人么,你难道也不希望我找到上古神器吗?只要集齐这三件神器你们妖魔界的首领噬魅王就可以重新现世了,这对你来说不正是一件好事?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好像很不希望我找到似的?”半朵淡淡问她,心中有点疑惑,她的语气听起来确实有些许不愿她是为了什么呢,到底怎么了。

“我,我当然希望找到了。”曲别意的声音明显变的迟疑。如果那三件神器真的让半朵找到,那不仅仅噬魅王可以重新现世,连她,也许就可以回来了……

“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了?”半朵见她半天都不吭一声,心中又是疑惑。

“没、没、没什么,当然是要找到神器了!一定要找到……”曲别意突然说道。只要找到那三件神器,她,可能就真的可以回来了。

只不过……

曲别意又不禁想到了半朵,到时候噬魅王若是真的重新现世,那她做的这件事就一定瞒不住的。

到时要是被仙界知道是她聚齐了三件神器,才让噬魅王重新现世了话,仙界一定会重重的惩罚她的,就算是天机子也保不住她吧。这个,傻丫头……

半朵听了一笑,伸手拍拍天羽灵绸,语气变得欢快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也想找到神器的,那你一定要帮我,这也算得上是互惠互利了!”就算是噬魅王真的重新现世那又如何,她也一定要找到的……

……

一边和曲别意说着,半朵来到一间屋子前,她抬头看看,一愣。自己不是去找师父的吗,怎么会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这里?

这,不是师叔的房间吗?

她想起时随风,心中不安,踌躇一下,便又走到门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走进到这间屋子她就感到浑身上下都凉飕飕的,寒气很重。

一眼看去,时随风还是静静地躺在那张万年寒冰床上,一动不动,身上裹着一团寒冷的雾气。这满屋子的寒气都是那寒冰床散发出来的。

半朵轻轻的抬脚走向寒冰床,停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万年寒冰床寒气刺骨,连他的衣服上都结了一层寒冰,面­色­黑紫,手指发青,整个身体都被冰冻在那一团寒雾里面。

她看到时随风左面脸上的黑符咒印,心突然紧缩。

他是为了自己才挡住那道黑鞭的,是他救了自己,也是因为自己,他才变成了如今这个仙不仙、鬼不鬼的样子,还一直这样昏迷不醒,这都是自己的错……

半朵逼回眼泪,吸吸鼻子,弯下腰,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来,向他脸上触去,手指触到寒雾上。雾气挡住了她的手指,指尖一阵冰凉。

“半朵,你在­干­什么?”云子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听到声音急忙转过头来,看见云子暮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个药篮,双眼直视着她。

“没、没­干­什么。”半朵急忙缩回手向他解释道。

云子暮提着药篮向床边走来,又对她说道:“我要给他上药,你离远一些。”半朵急忙离开床边。

云子暮撩开衣角,坐在床沿上,放下药篮子,又突然伸手作势要解开时随风的衣带,猛地,他想到什么,停住了手,转过头,又对一旁的半朵说道:“给你师叔上药需要把衣服全部脱下,你、还是先出去吧。”

半朵一听,脑子“嗡”的一声乱了,头脑中只剩下“全部脱下”这四个字在晃悠着。

……

好一会,她才咽口唾沫,睁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师父解开师叔衣带的手,双眼亮晶晶的直发光。

云子暮看她一直盯着时随风不知在想什么,眉头一皱,沉声道:“怎么还不出去?”语气似有些生气。

她咳嗽一声,急忙收回目光,转身向门外走,出门的时候又不甘偷偷的回头,发现云子暮还是紧盯着她,心中一跳,急忙又转过头来,跑出门去。

她将门关上,快速走出几步停了下来。

半朵静静地出神,想了好一会,师父和师叔啊……

突然甩甩脑袋,心中鄙视自己:怎么能乱想师父和师叔之间的关系呢!师父只是给师叔上药而已。

不过……刚才那情景,真的是很让人产生遐想……

又伸手狠狠拍拍自己的脸,暗中唾弃着自己不纯洁的想法。

突然她不禁疑惑,师父给师叔上什么药呢,那药会对他有帮助吗?突然又想到阿白,自己不就是来找师父来帮忙的吗,怎么能什么都还没说就这么走了呢!

脑海中又不禁浮现出刚刚那个场面,心里痒痒的,按耐不住,便蹑手蹑脚的来到门前,小心翼翼的靠在门边上,偷偷的透过门缝向里面看着。

云子暮看着时随风黑紫的面­色­,眉头皱起来,叹口气,又低头伸手解开他的衣带,将衣带放在一旁。

又伸手揭开他的衣领,轻轻的扶起他,将上半身的外衣褪到腰间,时随风依旧没有醒过来,任他脱去身上的衣服。

半朵偷偷的躲在门外,偷看的是热血沸腾,激动不已,紧紧咬住嘴­唇­,免得自己激动的喊出声来。

只见云子暮继续解开时随风的里衣,露出白花花的一片。

门外一阵狂乱的心跳抽吸声

宽阔的肩膀,健硕的胸肌顿时露了出来,光滑白皙。

胸前的两个粉点像是樱桃般极为诱人,看得她直咽口水,心里狂乱不止,想一下扑上去。

云子暮继续解着他的衣服,接下来是腹部……

半朵只感到眼前是春光一片,耀眼非常,呆呆的看着门内的春­色­,不知要做什么反应

屋内,云子暮继续解着时随风的衣服,只见他伸手缓缓解开了时随风的裤带,将裤带放到一边,作势要脱下他的裤子……

她突然觉得浑身的气血纷纷上涌,鼻尖一热,鼻血“唰”的流了出来。她伸手往鼻子上一抹,看到手上竟全是血,惊叫一声。

门内云子暮听到她的惊叫声,突然停下手,起身一个箭步冲到门前,一把推开门,就看到半朵满面鲜血神情愣愣的站在门外。

他心里一紧,急忙一把拉过她的手,不由分说细细探了起来。半朵反应过来,使劲想要缩回手去,云子暮紧握住她的手腕,丝毫不放。

探了一会,他皱起眉头,并没有什么不对呀。又看向半朵,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鼻子里流血呢?又伸手抹抹她脸上的鼻血,心中疑惑,眉头微皱。

半朵僵住不敢动弹,生怕被他看出什么来。

云子暮叹口气,又收回手,双指合并,口中念诀,她脸上的鼻血瞬间消失了,又变的白白净净。

他扶着半朵的肩膀,轻声问她道:“你怎么了?鼻子怎么好端端的流血呢?”声音还是冷冷淡淡的,但语气明显放的轻缓,这已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

半朵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赶忙使劲摇头。

偷偷看一眼他,目光无意中瞟向了他的领口,遮得很严实啊,什么都看不到,皱皱眉。

云子暮不解,但看她鼻子也不再流血,心中稍安。

突然,他又松开扶着她肩膀的双手,手僵僵的,眼眸淡淡垂下,也不再多说什么。

半朵偷偷看他一眼,不自觉的想象着他脱了衣服后的模样,心中猛然波动,脸上发红。

又急忙摇头,深深吸口气,不敢再看他了,将目光移向屋内,依然是满室春光……

气血又瞬间翻涌,血液沸腾,经脉绷胀,她急忙将目光从屋内移出,扬起脖子,手慌忙捂住鼻子,口齿不清的对云子暮说道:“师父,徒弟这就告退了,马上回去清修、清修。”说完就转身,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云子暮看着远处她的身影渐渐消失,轻轻摇头,又走回屋内,转身关上屋门。

离愁古镜

半朵一路飞奔了好久终于停了下来,摸摸鼻子,还好还好,没有再流出鼻血。

“呵,那场面真是够香艳的啊!”曲别意砸吧着嘴,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画面中,意犹未尽着。

“你少乱想了。”自己怎么把她给忘了,半朵暗自懊悔。

“我说的确实没错呀,你师叔的身材,嗯,确实是很不错。你不是都流鼻血了么?!嘿嘿……”曲别意瞄她一眼,又开始幻想了。

半朵心中懊悔自己刚才的样子竟让她给看到。摇头叹气,真拿她没办法,突然又一愣:自己是去找师父帮忙救阿白的呀,这下可好,都这么跑出来了,总不能再回去吧。

她皱皱眉头,自己还是先回去照看阿白吧,想到这儿,便又向后山飞去。

……

阿白已经醒过来了,它正蔫蔫的趴在床上,无­精­打采。

一看到半朵进来了,它急忙翻身从床上跳下来,跑到她身边,张开大口,一口就紧紧叼住她的衣角,眼泪汪汪的看着她,生怕她再离开自己一般。

她俯下身子轻拍它的背,安慰着,又说道:“不要随便乱跑了,你身上的咒术还没有解,这样血会流的更多的。”说着又小心翼翼的查看起它的身上来。

又疑惑说道:“到底是什么人给你下的毒咒呢?怎么才能解开?”

阿白突然咬住她的衣袖,往门外拉扯。

“怎么了?”半朵不解的看着它。

它还是紧紧的咬住她的衣袖,不住的向门外扯着,神情焦急,嘴里发出呜呜的急切声。

半朵被它紧紧的扯着衣服,心中疑惑,但看它如此焦急,心中担忧,也没有办法,只好跟着它走了出去。

到了门外,它松开嘴,向小院外面跑去,又回头看她,前爪焦急的刨刨地,示意她快跟上。

半朵瞧见它这样,不明所以,更是疑惑,也只好跟在它后面。

阿白一路向竹林深处跑去,不住的回头看看半朵,生怕她落下步子。

半朵紧跟在它身后。

……

山路突然又变得崎岖起来,周围还是一大片竹林。

这路,不就是通往放天灯的那条河的路吗?它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还是那么急切,难道那里有什么吗?心中的疑惑愈发多了,脚下加速,紧紧的跟着它。

……

终于走到了那条放天灯的河边,阿白停了下来,又走向半朵,咬住她的衣袖把她拉到河边。

河水平静清澈,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她又想起来之前曾在这里看到的那两盏天灯。

苏意…

陶花影…

她淡淡的笑了笑,那真的是前世吗?

……

衣袖又是一顿,转头,阿白焦急的咬扯着她的袖子,双眼紧盯着她衣袖里面,似乎是在找什么。

半朵疑惑,便也伸手翻了翻自己的衣袖。

里面只收有天羽灵绸、青冥剑和引魂铃,她将这几件法器拿了出来,又仔细看看衣袖里面,真的再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它又是在找什么呢。

身旁的阿白突然叼住她拿出的引魂铃,还没等半朵反应过来,就猛地将引魂铃抛到河里。

水花四溅。

河水突然闪了一下亮光。

……

眼前的场景突然间立刻变了。

她呆呆的看着面前。

白­色­的花草树木,全都没有情丝。

这不就是自己和师叔曾经一起无意中闯进的地方吗。

正是那醉情玄女点千年缘蜡烛的地方!

她的心又一次怦怦的跳了起来,自己怎么又来到这里了。

阿白在她身边扯着她的裙角,示意她跟着自己往前走。

她探究而疑惑看着阿白。它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又怎么会知道如何使用引魂铃将他们都带进这里?

她心中越来越不解了,阿白,不仅仅只是一匹有些修为的狼而已吧,它,又到底有什么故事背景呢……

但无奈与自己并无法和它说话,只得先跟着它,也沿着小路向前走去。

……

白树,白花……都还是那般熟悉,心里又涌出许多复杂的心情……

醉情玄女,她到底和自己有什么牵连?

一边默默想着,一边快速跟着阿白向前走去。

到了一片竹林,这里的竹子不再是白­色­,而是翠绿欲滴,只有这里才有了这么一丝­色­彩。

这片竹林里,不仅有高大的成竹,还有许多矮小的竹笋,密密麻麻,一片翠绿。

她闭上眼睛,置身于这片竹林中,她感到浑身都舒服极了,淡淡竹叶清香萦绕在她的身边,环抱着她,熟悉非常。

心中温暖而甜蜜,就好像,是在他的怀中。

……

衣袖突然又被狠狠一扯,低头,阿白紧紧咬着她的衣袖,呲着尖牙,目光灼灼的紧盯着她,双耳尖尖竖起,浑身的狼毛都直挺挺的立了起来,散发着浓浓的怒气。

半朵急忙回神,看它目光锐利,甚是摄人。

她看到阿白摄人的眼神,不知为何,心中微寒,抿抿嘴,讨好的冲它笑笑。

阿白眯眯眼睛,喉咙里似乎很不满的呜咽一声,又扭头,不由分说的再次扯着她的衣袖,继续向前方走去。

半朵乖乖的跟在它的后面,不敢出声。

……

前方传来流水声,他们走上前去,是与放天灯的河相通的那条溪流。

阿白停在小溪流边上,静静的看了一会溪面,又顺着溪边向上游走去,半朵紧跟在它身后也朝着溪流上游走了过去。

水面渐渐变窄,水流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身边的竹子渐渐稀少起来,最后两岸的竹林只剩下竹笋,像是一个个从土里面钻出的小小的绿脑袋。

……

终于,他们来到了溪水的源头。

那是,

一面镜子。

突然,她感到世间的许多事情都好像是巧合,又极似是命中注定。

脚下轻飘飘的,没有力气,一寸寸挪向那面镜子,双眼紧紧的盯着它。

镜子被平放在地上,它的周围的地面上长着许多竹笋,一环环的紧紧包围着它。

这里所有的溪水都是从这面镜子里涌出来的,源源不断,永远也流不完似的。

这面镜子外光上看起来很是普通,满月般的圆形古铜­色­镜框,镜框的一圈边沿上刻着许多看不懂的符咒。

但她在镜框上面细细看去后,突然目光顿住,紧紧的盯着。

只见就在那些符咒的旁边显眼的刻着两个字:离愁。!

这,难道就是离愁镜?!

半朵呆呆蹲在离愁镜的旁边,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它。

镜面就好似是一个湖面般,波光粼粼,溪水从它的镜面中缓缓流出。

这涌出来的流水慢慢聚集,形成小溪,变成大河,最终,汇入到天机池中。

她伸出手试探的摸摸镜框,冰冰凉凉的,像是一块寒铁。又小心的向镜面触去。

接触到镜面了,真的是水吗,光滑冰凉。

轻轻的点点镜面,点到的地方水波一圈圈散开……真的是水面啊。

手边碰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手边,是引魂铃,它竟从放天灯的那条河里一直漂到这里。

她拿起引魂铃,看着它,想到,会是因为它受到离愁镜的牵引吗?

心中突然激动起来,这三件上古神器竟然让她全部都凑齐了!

斩情剑,相似灯,离愁镜,全都在这里了。她的心一下子揪在了一起,真的,都凑齐了。这样就可以救师父和师叔了。

嘴边荡开笑意,眼中都是欢喜。

“这真的是离愁镜啊!”曲别意看到后也惊叹万分。

她点点头。

“这么说,你都找到了斩情剑和离愁镜只剩相似灯还没有找的了。”曲别意想了想,只要找到相似灯,就全部凑齐了,相似灯啊……它,会在哪里呢……

半朵一愣,笑了,对她道:“其实,相似灯我早就找到了,就在我这里。”

“什么?!你找到了?怎么会!我怎么会没有感觉到?!”曲别意惊讶万分,她不能相信,真的不能相信。怎么会这样呢,她竟然已经找到相似灯了?但既然那是相似灯,自己,不可能感觉不到呀……

“嘿嘿,别那么激动好吗?不过我也是可以理解你失落的心情的,堂堂上古树妖竟没有在我身上发现有上古神器的踪迹,你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啊。不过,这下可好了,我可以救师父他们了!”半朵并没有真正发觉到曲别意语气中的另一种急切与不解,开玩笑道,心中还是异常欣喜激动。

这时,阿白向她走了过来,鼻尖轻轻的碰碰她的手臂,双眼直直的看向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一般。

半朵抬起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它。

突然,只听曲别意又猛地说道:“你真的有相似灯?难道,你是……不,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呢……”曲别意脑子里混乱极了,她不能相信,不敢相信,怎么会是这样呢,这,会是真的么,原来,她就在自己身边!自己怎么就一直没有发现呢……

“你怎么了?你又发现了什么呀?”半朵听到她的声音无措慌乱,心中隐隐担忧,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家人呢?啊?你的家人呢?!”她突然冲半朵大声喊了起来,心狂跳着,激动非常。

“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样问?”半朵听她这么问自己,心中更是疑惑了,她并没有回答曲别意的问题。只是抽出天羽灵绸,问她道。

“相似灯么?你快拿出来,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半朵更是不明所以了,暗中想想摇摇头,真的不太明白她为何这般紧张。不过,又一想,看她这样,大概可能是她不相信自己已经找到相似灯吧。

没办法,半朵也只好决定先拿出相似灯让她看看安心。这么想着,便手伸向自己的衣领。

一旁的阿白缓缓站起身,绷直了脊背,双眼紧紧的盯着她的手,一动不动。

姐妹同根

半朵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红­色­吊坠,轻轻握在手里,指尖红光一闪,手掌张开,只见那红­色­吊坠瞬间变成了一盏红­色­的灯,有着七瓣花瓣型的红­色­灯罩,花蕊中是七颗相思豆。那灯是拳头般大小,泛着暖暖的红­色­微光。

阿白双眼紧盯着那相思灯,狼牙亮了出来。

“真的是相思灯!”曲别意看到,惊出声来。又不可思议的看向半朵,这么说,她真的是……

“当然是真的了,这是我在方外的时候无意中得到的。”半朵小心的擦擦灯罩,对曲别意说道。

曲别意呆呆的看着半朵,目光突然变得温柔起来,轻轻笑了一声。

原来如此,这盏相思灯竟是流落到了方外啊,怪不得自己以前总感觉不到呢。这么说的话,那半朵她岂不真的是……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呢?”半朵没听到曲别意再吭一声,心中竟有点担心她。一边伸手小心的将相思灯重新收了起来。

阿白从灯上收回目光,又静静的看向半朵,目光深邃。

曲别意揉揉微湿的双眼,理理自己的情绪,对她说道:“我有事情想要告诉你,你先将我放出来吧。”说完双眼紧盯着看着她。

“什么?放你出来?怎么会呢,你要是跑了可怎么办?”半朵听了,心中不禁有点奇怪她的想法,竟想让自己把她放出来,真是异想天开。

“我不会跑的,这里怎么说都还是在天机山上,我怎么跑得了呢?我真的有事情要告诉你,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往世了吗?!”她突然冲对半朵说了出来。

“什么?你、知道我的往世?你怎么会知道?之前,为何你却从没提到过?”半朵心中吃惊极了,她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往世?

她实在是不敢相信,盯着天羽灵绸,半天回不过神来。

“我不仅知道你的往世,而且我还与你有着密切的关系!你的事我几乎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曲别意大声的说道。心中有些激动,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她怎么可以不相信自己呢……自己骗谁也都不会骗她的……

“那你说,我到底是谁?!”半朵突然瞪大了眼睛,也大声的问她。

“醉情!你就是醉情玄女!”曲别意突然大吼出来。!

半朵捂住嘴,震惊的睁大眼睛,后退几步。

怎么会?怎么可能?

“你说真的?!”她紧盯着天羽灵绸又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我怎么会骗你!”

她闭上眼,自己,竟然就会是醉情玄女么……

怎么会?

这要让她怎么相信?!

突然脚下一个不稳,瘫软的倒在地上,咬紧嘴­唇­。

醉情,醉情,醉情,竟是自己么……

浑身颤抖,她缓缓摇头,脑中一片空白。眼泪却渐渐溢满她的眼眶。

头痛欲裂,想到那千年缘……斩情丝……那都是自己做的么……胸口憋闷起来,好半天才又重新开始呼吸。

一旁的阿白静静的看着她,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紧盯着她,眼中竟然流露出痴狂和怜惜。

她突然一把抓过天羽灵绸,沉声问曲别意道:“如果我真的是醉情玄女,那你呢?你又是谁?”

“我是别意,我是你的亲姐姐啊!”她的声音颤抖,语气激动。

“什么?姐、姐?亲、姐姐?”半朵更加惊异了。难道这都是真的?自己不仅就是醉情玄女,而且竟还有个姐姐么?

“你先把我放出来,我再告诉你。”曲别意很是焦急的向她说道。

半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口隐隐痛着似乎也在告诉她这是真的……

脑子里木然着,呆呆伸出手将天羽灵绸抛向空中,机械般的念着咒语。

天羽灵绸漂浮在半空中,渐渐张开,灵绸的下方出现了一道亮光,瞬间光芒又退了回去,灵绸重新收回。

只见一个绿衣女子站在面前,目若秋水,手如柔夷,肤如凝脂,右眼角处有一个绿叶般的胎记。她就是曲别意。

曲别意看着半朵,眼中泪意盈盈,嘴­唇­颤动不已,突然上前一把将她抱住,肩膀颤动着。

半朵微微有些紧张,不知要怎么面对她,呆愣愣的站在那。

曲别意又放开她,双眼还是紧盯着,手抚上她的脸,神情很是心疼想念。

“你,你真的是我的姐姐?”半朵小心的问她道。

曲别意听她还是一种不相信的语气问自己,顿时秀眉一竖,手上微微使劲拍拍她的脸,冲她说道:“怎么?你还不相信我说的话么?”

半朵愣了下,又微微摇头,这确实是实在太难以相信了。

曲别意看着她叹口气,又对她说道:“你身上是否有一个万呈花的印记?就长在锁骨之间?”

她一愣,微微点头。

“这就是了!你确实是醉情,是我的亲妹妹!”曲别意笑了,很是开心,眼眸颤动,眼泪快要流出来。

“那、万呈花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上?还有,这么说的话,我和你一样都是上古树妖么?”她问道,心中又有了疑惑。若她们俩真的是亲姐妹,那自己岂不也成了树妖了?还是上古树妖,那陶花影不是花妖么,她又是从哪里来的?

曲别意看着她突然一笑,神秘的向她眨眨眼,说道:“你当然不是树妖了,你的真身是花,而且你就是万呈花。”

“我就是万呈花?!”半朵吃惊的出声。

“是呀,万呈花就是你,所以你的身上才会有万呈花印记啊。”曲别意看着半朵向她解释道。

半朵听后,静静的想了一会,自己身上的印记确实是万呈花无疑,看来就真的如她所说的那般,自己确实就是醉情玄女了。

曲别意也在一旁思考许久,她心中激动,恨不得把这百万年来的所有话全都立刻告诉半朵。

但她一看到半朵此刻一脸的迷惑,又想到她现如今可是再次转世,前尘往事的记忆都不复存在了。就算是自己把这百万年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全都告诉了她,她也不会清楚的。

于是她想了想便对半朵说道:“我还是给你从最开始讲起吧,省的你到时候又什么都搞不明白。”

半朵急忙点点头。最开始啊,自己的往世,心里不禁激动紧张。

曲别意看着她一脸傻乎乎的表情,就和以前一模一样,脸上不禁浮出笑意。她稍稍的想了一下,整理整理思绪,便张口开始说道:

“你我原本都是上古灵妖,原本一直都在昆仑山上修炼,但你­性­情直爽浮躁,不喜欢过那种深山清修的枯燥生活,于是有一天你决意下山闯荡。你这一出山便引来了后面的许多事情。

你下山后,我却一直都待在山上,所以许多事情也不是那么清楚,只是模模糊糊知道个大概。

万呈花,原意就是醉情,原本就是情花,并且还是情花至尊。所以你心中总是有情的,不同与一般的上古灵妖那般冷­性­。

在你下山之后,遇到了两个男人,和他们之间发生了许多事情,也许正是因为你的真身是情花至尊的缘故,醉情,醉情,所以才会和他们发生那么多纠葛吧。

但你们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也都不大清楚,只是到了你魂飞的那一天,我一感知,才知道你出了事。便急忙下山去找你,但却人去楼空,所有与你在凡间有关的人都毫无踪迹了。

我又到了鬼界幽冥府去查探,才知你竟然又转世投胎了。”

“转世投胎?”半朵一把抓住曲别意的手,心中一惊,“那我之前名字是叫陶花影吗?”

曲别意看着她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背,说道:“陶花影是你在凡间给自己取的凡人的名字,你的名字一直都是醉情,不过,我是一直喊你为小妹的,从没变过。

后来我又一直在找你,许多年过去了,我却一直都没有找到你。

你和我是亲姐妹,按理来说,你虽然转世投胎,舍弃了原来的­肉­身,但我们心中还是会有所感应,我应该是可以感应到你在哪里的,但是这次我心里却根本感应不到你在哪。

直到我再次回到了昆仑山见到了转世后的你,我才恍然大悟。”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无法感知我在哪里?”半朵紧张的抓住她,急声问道。

曲别意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心中暗下决定,便缓缓开口说道:“你的情丝断了一截,情丝不全,魂魄不全,所以我才一直感知不到你在何处。”

“情丝?我的情丝怎么会断?发生了什么?”半朵瞪大眼睛,自己的情丝不全?魂魄不全?怎么会这样……

这时,阿白慢慢走到半朵的身边,微闭狼眼,舌头轻舔她的手心,似乎在安慰她。

曲别意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等我再次在昆仑山上见到你时,你的情丝已经断了一截,­肉­身已换,不再是以前的面容了。

我只能感知到你就是我的妹妹,但再也无法随时随地感应到你的行踪了。

你那次投胎转世后,还是做了花妖,万呈花情丝并未全断,所以你的真身依然是万呈花。

而且正是因为情丝断了一半,所以你身上的万呈花印记才会只开一半,合起来的那一半花上已经没有了情丝。

也许真的是机缘巧合,你的名字竟还是醉情,后来你在巫寒魔怪的门下修炼千万年,终于修成正果,位列仙班,被封为醉情玄女。

再后来,噬魅王陌月上仙和你之间发生了种种纠葛。直到噬魅王和仙界彻底翻脸后,你就再也没见过噬魅王,一直在闭关修炼,后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但是至于你为何又会再次转世,噬魅王他们都去了哪里,这些就我就猜不到了。”

原来是这样,半朵又细细的想了好久,想起自己的梦境,想起那些断断续续的回忆,自己身上的万呈花印记便渐渐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往世确实应该就是这样吧。

又看着曲别意,她真的是自己的姐姐啊,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心中涌出暖意,也顿时欣喜起来,又不禁好奇的问她道:“那你的真身呢?是什么树?”

曲别意一笑,说道:

“相思树啊。醉情,相思,本是同根生。”

狼毒激蛊

“相思树?你的真身竟然就是相思树?”她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曲别意,“你一直在天羽灵绸里,怎么就一直没有感知到相思灯在我身上呢?”

曲别意又是一笑,拍拍她的头顶,说道:“那是因为你是我的妹妹呀,原本就是同根生,气息当然极其相似了,我也没有想到你会是醉情,所以便没有察觉。”

半朵想了一下,也对,点点头。

她又看向四周,对曲别意说道:“原来这里所有花草树木的的情丝全部都是被我抽去的,应该是我曾经来过的地方吧。”

曲别意点点头,也表示赞同,可她也无法得知半朵之前到这里除了做千年缘之外还做了什么。

又看向半朵,只见她紧盯着离愁镜,心中不禁担忧起来。便又急忙说道:“我们现在还是先回去吧。”若她真的成功的开启上古神器的话,到时天象大变,她一定会受到仙界严惩的。

半也朵点点头,想着毕竟现在她们还不知道如何才能使用上古神器,是该回去好好想一想。

她又看向曲别意,想到什么,眉头一蹙,对她说道:“那出去以后只能继续委屈你待在天羽灵绸里了,要是被师父发现可就糟了。”

曲别意点点头,但心中又微微叹息。

这个小妹呀,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呢,总是傻乎乎的。现在总还想着她的师父,真是太死心眼了。又不禁想起云子暮那个大冰块,心中顿时感到一阵厌恶,都是因为他,要不是他了话,小妹也不会这么苦恼了。云子暮有什么好的……真是个祸害。她恨恨的咬牙。

猛然想起云子暮从小妹身上牵引了嗜血蛊,此刻正替她承受着嗜血钻心之痛,生死难料,心中又微微好受一些。再次看向半朵,想起什么,心里又有些疑惑,她身上还有忘尘咒,忘却前尘,她到底在那场浩劫里到底做了什么,又怎么会中的这忘尘咒呢……

半朵对此刻曲别意心中的种种疑惑丝毫不知,她喜滋滋拉起曲别意的手,这是她的姐姐啊,唯一的亲人。她的手掌软软的,很温暖,还有一丝熟悉的感觉,这就是相思的气息吧。

曲别意微微收神,伸出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头发,拍拍她的小脑袋,就跟以前的俩人待在一起一样,心中怀念起那时快乐悠闲的时光,看着眼前的妹妹,又不禁欣慰起来,不管怎么样,只要找到就好……

半朵感受着从头顶传来的阵阵暖意,眼眶有些红红的,低声道了一声:“姐姐。”

头顶的那只手一顿,不过只是一瞬,又轻轻的抚着她的发丝。

半朵脚边的阿白出神的望着溪流,不知在想什么,久久不能回神。

……

她们又沿着那条小溪往回走着,阿白紧紧跟在她们身后。

在半朵手中的引魂铃响了一阵铃声后,他们就又重新回到了放天灯的那条河旁。

曲别意也回到天羽灵绸里,半朵将灵绸收好,又向青竹小院走去。

一路上,阿白默默的跟在她身旁,寸步不离。

半朵稍稍扭头看一眼它,心里还是想不明白,它怎么会知道那个地方,它身上所中的咒术又是谁施的呢……

一路上她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青竹小院走进屋门,满室茶香。

一眼看到云子暮正在屋内,背对着屋门煮着茶。

她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轻揭壶盖,抬手蓄水,淡青­色­的衣袂在风中浮动,像是竹叶飘动。

角开香满室,炉动绿凝铛

脚边的阿白突然不屑的刨刨地,打破宁静的气氛,又盯着半朵,眼中不甘。

听到声音,云子暮转过头来,看着半朵,对她说道:“刚去哪了?怎么什么地方都没有找到你?”眉头微蹙,似有不悦。

“我刚才领着阿白去散步了。”她回过神来,急忙说道,看着云子暮眉间蹙起,手心痒痒的,想要上前去帮他把眉头抚平,却不敢动,紧握住手心。

云子暮听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又转过身去继续煮茶。

半朵站在原地,看着他消瘦的背影,心中突然一阵难过。

云子暮极为熟练的煮茶,倒茶。屋子里的茶香更加浓郁了。

他倒好茶水,又递给半朵一杯。

她稍愣住,不敢接过,急忙向他行礼道:“师父怎么能给徒弟倒茶呢,徒儿实在不敢承受。”她深深低下头,不敢看他。

云子暮眼眸一瞬,手中一顿,垂下眼眸。

突然他咳嗽起来,半朵急忙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茶杯放在一边,半扶着他,紧张的看向他的脸。

他脸­色­一片灰白,嘴­唇­微微发紫,微闭住眼眸,额角渗出许多汗来。

半朵扶着他,感到他似乎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心中又担忧,难道他连一丝力气也没有了?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

好一会儿,他才不咳了,稍稍喘息,眼眸微微睁开一条缝,似在不经意间瞥向桌上半朵刚接过去的茶杯,又闭上眼。

阿白蹲在门口一直静静的看着他们,地上有几道深深的抓痕。

半朵将他扶到床边,云子暮坐在床沿上,凝神调息了好久,脸­色­微微好转一些,才又睁眼看她,道:“为师没事了。”说完又垂下眼眸。

她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又想,他的身体看来是越来越差了,那蛊是愈发狠毒了,一定要尽快找到开启上古神器的方法才行。

只听云子暮又轻声说道:“我只是来看看你,最近妖魔界越发的­骚­乱了,难保我们天机山也一直这般平静下去,你一定要随时做好准备。”

她点点头,还是默默的看着云子暮。他微微侧头看向一旁。

屋内安静了许久,他突然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说道:“那为师就先回去了,你、继续清修吧。”迈开脚步便向门外走去。

刚要出门的瞬间,半朵一把扯住他的袖子,他脚下一顿,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怎么了?”

她看着地面,不知要说什么才好,急忙张口就道:“你也一定要小心些啊。”说完突觉不妥。云子暮也静静的,没有说话。

她心中一顿,手指微松,急忙又改口道:“师父也要当心。”说完放开了他的衣袖。

云子暮点头,轻声嗯了一声,便跨出屋门。

他的身影渐渐的融入到那片竹林里,看不清了。半朵收回目光,转身走回屋内。

突然她一拍脑门,自己刚才有好多话没有跟他说呢,不知师叔现在怎么样了,还有,阿白的事情。她心中后悔,又狠狠拍拍自己的脸,长长叹口气,自己只要一见了他就什么都忘光光了……

曲别意愤恨的盯着门外,咬着牙,这云子暮,连句关心的话都不会说吗,真是太不惹人喜欢了!

阿白垂下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地上的抓痕越来越深。

突然,它纵身跳起来,奔向门外,直冲着外面的竹林跑去,追着云子暮消失的身影。

半朵一愣不知它是怎么回事,也急忙追了出去。

只见阿白一路向前狂奔。

竟追到了那道淡青­色­的身影,他脚步似有不稳,走得很慢,晃晃悠悠的。

阿白猛地扑了上去,一下将他扑倒。

半朵心中一提,大喊道:“阿白,住手!”

但它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恨恨的瞪着云子暮,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冲着他的脖子咬去。

云子暮急忙伸手档上去,手臂竟被它咬住。阿白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目光凶狠,狼牙深深地陷入­肉­中,似要刺入到骨头里。

半朵冲上前去,一掌打去,将阿白打倒在地,它还是仰着头,狼牙紧紧的嵌在云子暮的胳膊里,血淋淋的,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阿白!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放开师父!”看着云子暮的脸­色­逐渐苍白,想到他深中毒蛊,她的心紧紧揪起。

阿白眼神灼灼的看着半朵,浑身发抖,似是不甘的看着云子暮,最终才缓缓张开嘴,狼牙离开时却还狠狠的划开一条血道,似是故意为之。

云子暮伸手捂住手臂上的伤口,伤口里的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洒了一地。他看向阿白眼中含着不解。

半朵心疼的看着云子暮手臂上的伤口,觉得那血显眼刺眼,不觉伸出手去抚上他的手,口中念诀,伤口渐渐消失。

云子暮突然心口一阵剧痛,剧烈的咳嗽起来,捂住嘴,嗓子一甜,咳出一口鲜血来。张开手掌一看,俩人都是一惊。

在半朵不经意间,云子暮看向自己的手臂,只见那上面伤口消失的地方竟然一片黑紫,在白皙的手臂上异常显眼

半朵看着他手心中咳出的血,脑中一片木然,是因为嗜血蛊么,竟严重到了这个地步!他真的是时日无多了么……

云子暮静静的看着手臂上的那一片黑紫,这是狼毒,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狼毒,应是这狼毒将嗜血蛊猛然激发出来的,看来这嗜血蛊越发严重,是拖不下去了

他又看向阿白,看来它的修为很是高深了,绝对不仅仅只是只还未修成妖身的半妖那么简单。只见它此刻也一直紧紧的盯着自己,目光锐利,竟还有一丝愤恨。

云子暮不解,这阿白到底是为何如此对他呢,自己好似并没有和它有什么过节。

“师父,你最近身体很不好,对么?”半朵看向云子暮小心的试探问他道,但却难掩她目光中的悲伤。

他摇摇头,道:“为师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只是有些­操­劳罢了,你不用担心我。”他默默念诀,手心中的血迹消失,又抖下衣袖遮住手臂上的黑紫毒印。

他站了起来,脚下却又突然一个不稳,踉跄了几步重新站好。

半朵咬住­唇­瓣,突然转头,一把揪起阿白,皱眉冲它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咬伤师父?!”

阿白低下头,一声不吭,也不看向她,极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学生乖乖的等着老师的训斥,但她没有看到此刻那双狼眼中的深深不甘与失落。

云子暮向半朵稍稍点头,又深深看了看阿白,皱眉想了想,对她说道:“这也没什么,你也不要太过训斥它了。”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

半朵突然想起什么,又一把抓住他的衣角,说道:“对了师父,阿白身上好像中了什么咒术,徒弟修为低浅无法探出到底是何咒术。”

云子暮一听,回过头来,又看向阿白,它此刻还是低着头,听到半朵这句话身子一僵。

他慢慢走向阿白,快到它跟前的时候,它突然抬头警惕的看他一眼,转身风一般的跑走了。

半朵一愣,看着它急速飞奔而去眨眼就消失不见了,不知它到底是怎么了,心中疑惑,看着云子暮,心中又是困惑,难道,师父有这么恐怖……

云子暮停住脚步看向它消失的方向,抿住嘴­唇­,静静想了好久,对半朵说道:“为师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你最近一定要时刻小心为上。”

她听了,愣愣点头。

云子暮转身离开了。

半朵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心中极度不安

云子暮回到天机池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扶着桌子才站稳脚跟。

他闭上眼睛,感到心口一阵阵猛痛着,像是被利剑刺过。

他心中一凛,急忙扶着桌子坐了下来,挽起衣袖看向手臂上的那片黑紫。

只见那黑紫毒印颜­色­越来越深,像是刺入到­肉­里,手臂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起来,他另一只手紧紧的握住手臂,但整个身体也都突然颤抖起来。

他无力的靠在椅子上,感到心口被狠狠压着,大口的喘息,胸口剧烈起伏,额角全都是汗,衣服也都被汗水浸湿,紧贴着他的身体,衣服上的淡青­色­渐渐变成了墨绿的颜­色­。

又是一阵猛咳,来不及捂住嘴,低下头,血全都咳在了前面的衣领上,地上,一大片一大片全都是。

天机突变

他看着咳出来的大片血迹,心中还是剧痛着,皱起眉头。

但又不容他多想,只见他手臂上从那边黑紫开始,皮下血管中突然涌动着一小块一小块的凸起,就像是一个个小虫子在他的血管之中游动,从那片黑紫毒印的地方开始,逐渐扩散到他浑身。

皮­肉­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到处都是涌动的游虫。

这是蛊虫!是蛊虫受到了狼毒的刺激全都开始疯狂的吸□血了

云子暮看着大片大片蛊虫不停的游动着,心中毫无办法应对。

他手脚无力,浑身抽搐,瘫软在竹椅上。

……

突然,天机山的天空上发出一声巨响。地面震动起来,空气中也流动着一丝诡异的气氛。

有人在攻击天机山上的结界!

他猛地睁开双眼,看向天空,是谁?!

……

半朵正在园子里浇花,听到这声巨响,也是一惊。这声巨响就像是在她耳边发出的一样,震得心底都颤动起来。

连整个天机山都微微震动了起来,树木都摇摇晃晃的,她脚下不稳,手中的水壶也掉落在了地上,疑惑不明的看着四周,心中不安。

“是妖魔!妖魔来了,我能感觉得到!是他们在攻击结界!”曲别意突然冲她喊道,心中也隐隐担忧。

“什么?妖魔?怎么会这么快?竟来到天机山?!”她说完,想到云子暮,不等曲别意回答她,就又立刻飞身向天机池边飞去。

阿白并没有跟上她,它静静的卧在花丛中,眼睛紧紧盯着那朵万呈花,出神的想着

一路上,半朵看到天机山上大片的树林竹林纷纷倒下,鸟飞兽散,大家都不知要躲到哪去,到处是一片慌乱。

她想起云子暮,心中担忧非常,不断加速

又是一声巨响,紧接着,只听到“咔嚓”一声,结界裂开了。

山上的天空就像是破了一个口子,山外的寒风凛冽的灌进天机山里,四处横行,所到之处将树木连根拔起,野兽飞禽全都抛到远处

“妖魔马上就要攻进来了!看来数量还不少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曲别意看到此情此景,震惊不已,为何一点风声也没有。

半朵眉头皱的更紧了,一跺脚,转瞬之间她就来到了天机池边。

只见云子暮手中握着流波仙剑,正站在天机池旁,眉头紧锁,剑尖直指天边而来的一众妖魔。

半朵抬眼向天边看去,妖魔虽是不多,但一个个全副武装,气势汹汹,可见是已经准备很久了。她也抽出天羽灵绸,向空中一挥变为宝剑,握住宝剑,飞身到云子暮身边,想着要与他并肩作战。

云子暮严肃的看着那群妖魔,紧紧握住流波仙剑,指尖微微发白。

半朵突然来到他身边,稍稍分神,他一蹙眉头,转脸对半朵说道:“你先退下!”

“不行!我要和师父在一起。”她冲云子暮道。

“快退下,为师可以应付的过来,退下!”语气坚决不容她拒绝。

“不。”半朵摇头,站在他身边一动不动。

“你竟敢不听为师的话吗?说了为师可以应付的来,叫你退下!”云子暮向她怒道。

“你身中毒蛊,已经危在旦夕了,怎么可能应付的过来!”她冲云子暮大声吼道,心里猛痛,眼中流出泪来,紧盯着他,嘴角快要咬出血来。

云子暮猛然间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她,喃道:“你、竟知道?”

半朵吸吸鼻子,轻点头,看着他,缓缓说道:“知道,我全部都知道。”

云子暮突然脸­色­惨白,无力的垂下手,无力的后退几步,靠在柱子上。

早已没有血­色­的脸上第一次显出惊慌的神­色­。

半朵看着他又说道:“我知道的是,师父你是在花城中的嗜血蛊,如今那蛊愈发狠烈,可对?”

云子暮听了,神情明显一愣,脸­色­又微微好转了。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又垂下眼眸不再看她。

“你们师徒二人这个时候还在亲亲我我吗?真是悠闲啊。”一个妖魔对他们嘲笑道。一众妖魔都大笑起来。

云子暮听到,心中又是猛然怒意顿起,猛地一伸手,流波剑瞬间飞出手掌,冲他们狠狠刺去。

流波剑紧贴水面闪电般的直直飞向那些妖魔。妖魔们急忙闪身挡开,流波剑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其中一个蛇妖突然无意间用鞭藤一挡,不想竟将流波剑挑到一边,直直的Сhā入到地下。

妖魔们一看都愣了,这、这怎么可能啊?那剑可不是普通的剑,那可是流波仙剑呀!天机子修炼随身带着的仙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堪一击,这么容易就被挡开的?

难道,会是天机子的仙法退步了?

众妖魔“唰”的一声扭头,齐齐看向云子暮。

云子暮此时早已将衣领上的血迹全部清除­干­净,但是他忘记了地上还有他咳出的一大滩血,现在还在那里。

此刻眼尖的妖魔都看到了他身后地上的血迹,再看他面­色­惨白,嘴­唇­发紫。心中都不由得都猜想,这天机子难道是身受重伤了?

再又一看向他身旁同样呆愣的半朵,又八卦地想到天机子不会是看上了自己的徒弟,春心萌动,所以修行时走火入魔了?!

……

一众妖魔们的脑子中想法颇多,脸上表情诡异万分……

半朵呆呆的看着地上的那滩血迹,没有任何动作。

云子暮回过头来,看到那摊血迹,心中一跳,再看半朵,他急忙上前,刚想对她说什么,却踌躇起来,不知该怎样开口才好。

半朵突然抬头看着他,道:“师父,你把这些妖魔都交给我来对付吧,徒弟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说完静静的看着他,似乎笃定他会答应一般。

云子暮看她眼神坚定的看着自己,淡淡垂下眼眸,想了好久,才微微点头,轻声道:“你要小心。”

她听后便向妖魔的方向走去,一伸手,不远处紧Сhā在地上的流波剑立刻飞到她的手中,她将仙剑还给云子暮,云子暮接过流波剑,看着她,似有担忧。

她淡淡的笑了笑,示意他真的不必担心,又转身冲那些妖魔道:“你们这些妖魔,到底来我们天机山是欲意何为?”

那其中一领头的妖魔说道:“你可就是那天机子的徒弟?落仙花半朵?”

半朵道:“正是!”

妖魔一听,向她挥起手中的长刀冲她喊道:“就是你将我们一众兄弟给捉住的吧?!天机山怎么说也是仙界里举足轻重的地方。仙界素来和我们妖魔两界不和,今日,我们就正好来向你们师徒二人讨教一番,顺便平了你们天机山!”说白了,就是不服上次东海之战,如今来向仙界挑衅的。

说完只见一个刀光猛地向半朵劈来。

她急忙转身躲过,刀光立刻劈向天机池边的亭柱子,云子暮闪身拉过半朵飞出亭子。亭子瞬间倒塌。

他们落在天机山上的云雾之上,与妖魔相对。

双方剑拔弩张,即将开战

突然,电闪雷鸣。

仙界的神仙看到天机山上空乌云密布,妖气冲天,难道是天机山出了什么事?!

心都提了起来,要知道天机山在仙界里可是相当重要,举足轻重的地方,要是那出了什么事,仙界可就不好过了。

便都急忙成群结队的腾云驾雾赶到天机山去,一看,山上的结界竟然都被打开了,果然出了大事!

都纷纷进到山中,一眼就看到双方对阵的场景。

妖魔一看神仙都赶来了,心知他们自己这边失利,这场仗也不会好打,心中正是焦急。

突然又眼见天上一道白影闪过,一眨眼,一匹白狼站在两阵之间。

云子暮和半朵一看,心中惊讶,怎么会是阿白?

危在旦夕

只见它转头看向半朵,低低地朝她叫了几声,狼眼紧盯着她,眼光似是期待又是无奈。

半朵不知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是看着它,不知道要作何反映,更不知它想要­干­什么。

阿白猛然又转头看着云子暮,目光突然透出狠毒,呲着尖亮的狼牙,发出一声声怒吼,愤怒非常。

云子暮疑惑的看着它,不明所以。

突然,它腾空窜起,一闪扑到云子暮面前,闪电般的速度咬上他的脖子,瞬间鲜血迸溅。

半朵瞪圆了双眼看着,心跳瞬间停止,冲上前一把抱住阿白想把它扯下来。

但它毫不松口,紧紧地咬住云子暮的脖子,丝毫不肯放松,任由半朵冲它嘶吼,全然不予理会。

云子暮被它一下扑倒,只感到脖间一阵剧痛,心口一疼,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半朵感到撕心裂肺的痛,灵魂似乎已被撕裂般,嗓子被什么厚厚的东西堵住,根本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眼睛里充满血丝,眼泪汹涌的溢出来,似是泉涌,永远流不完一般。

她紧紧抓住狼头,手下使力,几乎是快要把狼头捏碎一般。

阿白嗓子里发出一声声惨烈的呜咽声,它咬的凶狠。

但谁也看不见此刻它的眼中透出那般的悲伤,几乎是绝望……

众仙猛然回过神来,都急忙纷纷出手施法,一道道金光逼向狼身。

……

终于,它松开了狼嘴,一抖身从半朵手下逃了出去,窜入到妖魔的阵地当中,再看不到它的身影。

半朵急忙看向云子暮,他早已昏迷过去。

只见云子暮的脖子上鲜血淋淋,深深的伤口刻在脖间,数道牙印刺入骨­肉­内,血­肉­一块块翻了出来,鲜血淋淋,一片溃烂。衣领上也全被鲜血浸湿。

狼毒早已渗入到了他的骨髓之中,黑紫的颜­色­从伤口处漫延到整个脖颈,看起来恐怖异常。

半朵看着他脖子的伤口,拳头紧紧攥起,指尖泛白,颤抖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突然又感到手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隐隐抖着,心中一跳,急忙低下头,只见他的皮­肉­之下血管之中,无数的微小蛊虫在快速的游动着,突起一块块小丘,飞速涌向他的心口处。

她脑子一下就懵了,这是那蛊毒发作了吗?!

……

周围众仙早就全都围了上来,看到这情景心中都是惊讶非常,天机子怎么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了,竟被一匹小小的妖狼重伤成如此模样?……

他们心中既是惊讶又是担忧,不少仙人纷纷上前伸手向他体内探去。

……

不一会儿,仙人们面­色­都变得极其难看,眉头紧锁,心中惊异。

都发现在他体内隐藏着的嗜血蛊,他们虽不知这蛊到底是何名字,但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蛊的确狠毒,蛊虫所释放的毒素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势不可挡。

又都不禁疑惑了,云子暮怎么会中如此狠烈的蛊毒呢,而且这蛊虫受到那狼毒的刺激,竟提前大肆发作起来,那匹白狼又是谁呢,为何要毒害于他……都将疑惑不解的目光转向半朵。

此时半朵根本没有心思注意那些疑惑的眼神,她拼了命似的向云子暮体内输送着真气,可他脖颈处的那一片黑紫就像是长在上面一样,顽固至极,根本毫不退让。

妖魔们看到天机子变成这般昏迷不醒,一身伤重的模样,心中都雀跃不已,脸上露出狠毒的笑来,又都纷纷在四周寻找那白狼的身影,却怎么也找不到它了。

其中一个领头的妖魔冲仙人们张扬的说道:“如今天机子已然变成这副模样,这可是不战而败了,连天机子也不过如此嘛!看来你们仙界真是没什么厉害的仙人了!哈哈,这场战不打也罢,你们还不快快过来投降!”

一个尖利的声音愤恨道:“投降?哼!天机子身中蛊毒一定是有人蓄意为之!之后又受了那妖狼的偷袭才变成这样的!一定是你们之中何人不怀好意,提前暗中做了手脚!仗还没打,胜负未分,你们可别高兴的太早了!”

众仙们此刻心中也愤怒非常,一听这话,便立刻觉得此话正说出了他们自己心中所虑所想,不由纷纷转头看向那说此话的仙人,发现说这话的神仙竟是花仙。

别看她平时总是尖酸刻薄,四处滥情,但此刻却是正气凛然,不禁心中都顿时对花仙产生颇多好感。

众仙们便都纷纷响应着她,指责那下蛊之人和那匹妖狼,说是定要找到那下蛊的妖魔和那妖狼好好严惩。同时神仙们又都拿出自家法器开始与妖魔作战。妖魔也拿出武器与他们对抗起来。

一时间,天崩地裂,江海翻涌……

……

因为自从东海大战众多妖魔被降服以后,妖魔界实力大减,如今远远不敌仙界。

不一会儿妖魔们便败下阵来,众仙乘势大力回击,妖魔大大受损不敌他们的回击,急忙落荒而逃……

众仙心中惦记着云子暮的伤势,看他们已经离开天机山逃回妖魔界也不再追了,纷纷又围到天机子身边。

众仙帮着半朵将天机子送回到山中的竹楼里,大家看他依旧昏迷不醒,心中担忧非常。

其中一位神仙又突然对半朵问道:“东明上仙可是也身中冥火如今依旧不醒还在天机山上养伤?”

半朵看着云子暮听到此话便连连点头,心中又想到时随风的伤势,更是担忧,师父师叔此刻双双陷入昏迷,天机山无人执掌大局,这先不提,倒是他们昏迷不醒,眼见身上伤势愈发严重,面呈将陨之­色­,这可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一旁的晏卿担忧的看着云子暮,走过来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方外桃花谷已经得知此事,前些天派来几个小童,说是要接回谷主,他们桃花谷自有办法救回东明上仙,那些小童现今还在我君寻殿中等候。我看就让他们把东明上仙接回去吧。”

半朵一听,心想方外毕竟神法道术颇多,而且师叔也是桃花谷谷主,要是回到桃花谷还说不定真的有办法救他,便放下心来,点点头。

心中又猛然想到什么,急忙转头问晏卿:“那他们可有办法解师父身上的嗜血蛊?”

众仙听她此话,皆是一愣,惊讶道:“嗜血蛊?!你说天机子身上所中的是嗜血蛊?”全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似在确认她此话真假。

半朵默默点头。

“怎么会这样?云子暮竟然中了嗜血蛊!我曾听说那蛊乃是方外花城秘制的毒蛊呀!这蛊狠毒无比,吸□血,妖魔神仙皆不可幸免,会魂飞魄散的呀!他怎么会中了此蛊?!他、他这该怎么办啊?!”一旁的花仙看半朵点头印证他所中的确实是嗜血蛊。顿时一脸的不敢相信,颤抖着手捂住嘴,眼中泪光盈盈,紧盯着云子暮,身体晃动。

半朵看她这样也不说什么,又看向晏卿,眼中期待。

晏卿对她缓缓摇摇头,面­色­沉重,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又转头对他身边的司马寒玉道:“你快去通知那小童来天机山接东明上仙吧。”

司马寒玉急忙出去了。

半朵呆呆的看着云子暮,泪水不停流了出来,她紧抓着云子暮的衣角,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怀里,浑身不停的抽动。

淡淡的竹叶清香此时变得愈发清淡,几乎不可闻到,好像预示着他就要消失一般。

他身上的蛊虫游动的越来越快了,早已遍布他的全身,加速向着他的心口处游去,心口的蛊虫聚集的越来越多,渐渐也变成了黑紫的颜­色­。

他身上愈发抽搐起来,但皮­肉­却同时又僵硬不已。嘴­唇­上的黑紫­色­越来越深,脸白的像纸一样。

突然,他口中又涌出一口浓稠的黑血来,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众仙都倒吸一口气,半朵急忙伸出手抹去血迹,只感到手下一片粘稠灼烧,她却早已是灵魂出窍般毫无知觉。

云子暮身上的仙风道骨,不染凡尘的气息此刻已经全然不再,只剩下一片死气。

……

突然,天羽灵绸在她衣袖里微微颤抖。

元神归位,她一愣,那灵绸紧紧裹住她的手臂,使劲的把她往门外拉扯,身体似乎不受自己控制,像是要跟着它拉扯的方向走去。

半朵看看周围的神仙们,没有一个注意到她的反常,都只是紧锁眉头,一脸疑惑担忧的看着云子暮。

身体却又不由自主的站直,她张张嘴,想要出声,嘴里却不受控制地说道:“我要先出去一下,还请各位前辈照看好我师父。”

她心中猛然一惊,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在施法控制自己么?

她看向周围的仙人,有的冲她点点头,只有花仙听了她说的话后一脸疑惑的盯着她,又转头看向云子暮。在场似乎没有一个仙人在施法,灵绸又突然紧了紧,使劲的拉她,似在焦急催促。

是天羽灵绸在拉自己!

半朵突然又想到,比翼神鸟不就是由天羽灵绸和引魂铃变的吗?难道是那比翼神鸟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自己么?!心中一紧,又看了看云子暮,这会是与他有关么?她对那比翼神鸟有种说不出来的信任。

于是她想到这里,也不再挣扎,再深深看一眼云子暮,任由灵绸拉着自己走出门去。

走着走着,身旁竹子越来越多,山路崎岖,半朵心里渐渐有些明白它这是要带自己去哪里了。

灵绸一直将她带到那条放天灯的河边。

她看着那条依旧缓缓流淌的河水,千万年来都不曾变过的清澈。无数盏或明或暗的天灯依旧在空中缓缓的飘荡着。

她静静看着,透过这些天灯,她像是看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或哭或笑,或喜或悲。这都是无数人曾经袒露出的心绪,以往曾流露的千万种悲喜,全部都在这里,提醒着那些过往不仅仅已变成了云烟。

突然,一盏天灯落在她的手中。她低下头看去,心中猛震!

只见那盏灯上俨然写着:

“山盟犹在,人不复留,凄凉江月,为谁而明?虽此生已负,但愿永世相寻。”

又是她!

是那陶花影么,在提醒着自己的今生?愿永世相寻

心中猛然一痛,泪水悄然滑落

引魂铃稍稍一颤,面前场景变换了,她又来到了那个诡异的地方……

开启神器

河水的源头依然是那面离愁镜,镜面里还在不停的涌出水来。

天羽灵绸、引魂铃和青冥剑突然都从她的衣袖中飞了出来。飞到空中变为那两只比翼神鸟。

曲别意也从天羽灵绸中被放了出来,呆呆的看向天上的比翼神鸟,心中不觉有所浮动。

……

只见那一青一紫两只神鸟在空中环绕一圈,脸上还是那般的祥和的神情,目光流转。

它们一牵一引,比翼而飞,相互紧紧跟随着,不离半步。

展开的羽翼上映出柔和的光芒,流光溢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圣洁的不容亵渎的神光,是那般让人不可忽视的神邸。

鸣声柔柔,像是潺潺溪流,又如清风拂柳,让人立刻感到身心如遇春风般温暖。

……

神鸟转头看着她,对她轻轻扇翅。

它们似乎是理解她的心情,缓缓飞到她的身边,静静看着她,又俯身在她耳边低低鸣叫。

那声音缓缓流入心底,一阵阵温暖滋润着她的全身。

它们这是,在安慰自己吧。半朵呆呆的看着,心中暖暖的。

比翼神鸟又温柔的看着她,鸟喙轻啄着她的发丝,一下一下,渐渐的理顺了她的长发。

她看着比翼鸟,眼睛不觉湿润了

比翼神鸟又轻点了一下她的衣领,叼出红­色­的吊坠,静静的看着她,眼眸流转。

她瞬间明白过来,急忙摘下吊坠,握在手掌之中,只见手指间红光一闪,吊坠变为相思灯。

她拿着相思灯,眼睛看着比翼鸟。

比翼神鸟互相对望一眼,同时向对方轻轻点头,飞上前来叼住相思灯,再看一眼半朵。

她心知,便放开相思灯,看着它们轻轻振翅,托着相思灯飞到离愁镜上空。

静静的,它们停在那里,缓缓扇翅,似在等着什么。

半朵不解的看着它们,这是在等着什么

此时,一阵风突然从她身边刮过,只见有一道白影瞬间冲向河边。

她抬眼看去,竟是阿白!

半朵一愣,睁圆了眼睛看着它。它,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

阿白看到空中的比翼神鸟,也是一呆,似没有料到它们也会在这里一般,有些慌乱的低低呜咽,双眼瞪着它们,似很是害怕一般。

比翼神鸟也静静的看着白狼,不发出一点声响。

好久,

它的眼中突然又露出祈求,前半身低低俯了下去,头低低垂下,鼻尖挨着地面,恭敬至极。

比翼神鸟静静的看着它,像是长辈看着后辈的眼神,目光慈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鸣叫,低微婉转。

白狼似乎听懂了它们的鸣声,身形微顿,突然抬头感激的看向比翼神鸟。

神鸟看看它,又稍稍侧头看向半朵,再看眼白狼,微微点头,像是示意着它。

阿白看比翼鸟向它这般示意,身形又顿住,微微颤抖,似在犹豫不决。

踌躇了好久。

终于,它才缓缓转过头来面对着半朵,抬起头看向她。

它的嘴里,竟叼着那朵万呈花!

半朵一眼就看到了,猛然愣住。

阿白看着她,它的神情竟是那样悲戚,眼中像是有了泪光,微微发红,目光又是期待急切,似在等她的回应。

那种悲伤的神情,竟让她感到是如此的熟悉,是在哪里见过。那目光是这般的绝望,而又期待,一瞬之间,几乎要将她击垮。

零星的记忆碎片奔涌而来,头晕目眩……

是那个人么……梦中曾经看到的那个红衣男子?还是另一个口口声声呼喊着她的人?或者全都不是……

她感觉到自己似乎将要接触到事实的真相。

不由自主的,她轻轻点头。

白狼看她点头,神情激动,面漏狂喜的紧紧盯着她,又突然转头看向比翼神鸟。

……

神鸟向半朵点头示意,半朵走到离愁镜旁。

比翼鸟突然轻轻低吟起来,像是在念古老的咒法。白狼嘴里的万呈花像是被咒语牵引着,离开它的嘴里,缓缓向神鸟飞去。

神鸟低吟声微转,万呈花落入到相思灯里。

相思灯灯芯刚刚接触到万呈花,顿时发出一道耀眼的红光,那道红­色­的光芒像是一支箭般,直直的冲向天空而去,天空顿时像是被它捅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云雾散开。

数道光芒从那裂开的云雾中乍泄出来,直­射­向离愁镜里。

离愁镜涌出的水流忽然换了方向,急速的冲向半朵,紧紧的将她缠绕起来。

此刻相思灯也脱离了比翼神鸟的牵制,稳稳的浮上天空,正好浮在离愁镜的上方。

从天空上照­射­下来的数道光芒将离愁镜和相思灯串联在一起。

灯罩上的花瓣微微震动,花盘突然急速转动起来。

突然,曲别意眼角上的相思树叶印记变得滚烫起来,她心中一动,抬眼紧紧盯着相思灯,这是,要开始了么……

天机山上方的天空上风起云涌,红云翻腾。

只见从云间照­射­下来的其中一道金光突然改变了方向,直冲那只青­色­的比翼鸟­射­去。

那金光瞬间刺入青­色­比翼鸟的眼中,光芒逐渐笼罩住它,可那青­色­比翼鸟依旧缓缓的扇动着羽翼,只是闭起眼睛,神情似乎不为所动,也不发出一点鸣叫声。

但待那道金光撤去之后,它的双眼突然流出血来,像是泉涌一般的迸溅了出来。

一旁的紫羽比翼心疼的看着它,目光悲伤,却又不上前阻止。

青­色­比翼神鸟眼中流出的鲜血落在了离愁镜里。

镜中流出的水流立刻变成鲜红的血­色­,那流出的水流依然紧紧缠绕着半朵。

渐渐的,那离愁镜的镜框竟也变成了耀眼的血­色­,突然又从地上浮了起来,飘在半空里,竟然越变越大,最终变成了一人多高,直立在半朵面前。

红­色­的水流将她静静包裹住,不留一丝缝隙。

从外面看去,她就像是在一颗巨大的红­色­水球当中,在水球外面还有一条细细的水流将这红­色­水球和离愁镜连在一起。

这是一个结界。

半朵此时在这结界中闭上双眼,早已没了知觉,全然不知身边发生了什么。

那红­色­结界包着她缓缓向面前的离愁镜移去,周围突然狂风骤起。

结界周围的空间突然间似乎变得扭曲起来,周围的一切都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慢慢的,那结界靠近了离愁镜,红光一闪,竟进入到离愁镜中,完全没入镜中,消失不见了。

……

离愁镜又慢慢缩小,变回了原来的模样,重新回到地面上,静静的往外流淌着清澈的溪水。

从天空中­射­下的光芒突然消失,裂开的云雾重新合拢。

相思灯也停了下来,不再发出红光,静静的悬浮在半空里。

周围的风也停了下来,变得静悄悄的。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曲别意看着依旧浮动在空中的相思灯,心中不安……

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往世 第五卷

回到往世

……

半朵渐渐有了知觉,感到身边一阵风吹过,浑身清凉舒爽。

她睁开眼,面前是一片树林,这树林很熟悉,又一想,自己这难道是被上古神器带到这里来的?

这,是哪里……

突然,前方的树林中有声音传来,半朵突然攥起拳头,心中有些紧张。

“姑娘,姑娘手下留情,放过他们吧……”

这、不是那个书生的声音吗?!

她心中一震,这声音是她曾经在忘川河中听到过的,那个书生的声音,苏意!

半朵急忙朝那声音来源处走去,心怦怦的跳着,脚下加快速度。

转过一棵大树,她看到了那个书生和那个江湖女子,陶花影。

一眼看去,只见那江湖女子依然是上次她所见到的一模一样,身上是一身红­色­侠女装扮,浑身上下都是英气凛然。

她就是陶花影,那个曾在忘川河、三生石中多次见到的江湖女子。

半朵感到俩人就像是被紧紧连在一起般,有种密不可分的感觉。

她就是自己的往世。

半朵此刻感到心中似乎有两个人在说话,一会是自己的声音,一会是她的声音,清晰非常……

原来,自己真的可以感受得到她的心绪,很清楚的感受得到,就像是一直住在自己的心中。

他们似乎都没有看到半朵在一旁。半朵心想,他们原来真的是看不见自己的。心中微定,这样更好,这样就不会惹上什么麻烦了。

她再向那一看。

只见陶花影脚下踩着两个身形健硕的男子,那两个男子摞在一块,鼻青脸肿,可以说是惨不忍睹。还有一个男人跪在一边不住的向她磕头求饶,嘴里直喊着“女侠饶命”……

这情景怎么这么熟悉?!

这不就是自己在忘川河里看到的那个地方吗?

看这个样子,难道上古神器是将自己送到了那次陶花影刚好救起了苏意的时候吗?自己又穿越了?来到了自己的往世?

她呆呆的看着,心中激动不已,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终于可以弄清楚他们之间的爱恨纠葛了。

不过,她又一想,为什么神器要将自己送到这里来呢,那比翼神鸟又是何意?还有阿白……

太多太多的事她都想不清楚了,只好先不去想它,又抬头向自己的往世陶花影身上看去。

只见陶花影一脸不屑的看着脚边跪着的男人,愤然的开口道:“你们这些人渣,江湖的败类!做什么不好,偏偏抢劫人家书生,今天幸好被我遇上了,又怎么能饶过你们!”说着又狠狠的踩几下脚下的那两个男子,一身正气,果然够侠女风范。

她刚说完,那三个男子浑身都是一抖,满脸恐惧。

此刻那书生早已爬了起来,他原本一身的白衣上全都沾染上了泥土,脸上鼻青脸肿的一大片一大片,很是狼狈。

苏意好不容易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步步挪向陶花影,陶花影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同情。

他走到陶花影身边,向她行了一礼,又说道:“多谢这位姑娘出手相助,你看小生现在也确实并没有损失什么,所以我看你就饶过他们吧,他们这些人也都是生计所迫才不得已当上了强盗,也实在是可怜,你就暂且放过他们吧。”说着恳求的看着她,不过就他现在脸上那惨不忍睹的样子,也是在让看不出什么恳求的神­色­了。

陶花影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脑子缺根弦的人,像是看着一件极其新奇的事物一般,不可置信的开口道:“你确定、你没有什么损失?你看不到你的脸啊,又青又肿的,都被打成这样了,你还说没什么,还、还要我放过他们?!”

苏意看着她,又低下头叹口气,道:“这确实也不能怪他们,实在是当今天下战火才息,百姓们流离失所,流民颇多,这都是生计所迫啊。”担忧之情显而易见。

陶花影听了,脸上也有一丝怒­色­,道:“百姓流离失所,那些当官的都­干­什么去了!搞得现在盗匪猖獗,本女侠可不能在让它继续这么下去。”

说完她又看着苏意,很是有兴趣的打量着他,苏意被她盯得有些发窘,低下头。

她看苏意竟是这般好玩,哈哈大笑起来,一爪子重重的拍上他的肩膀,苏意身子一晃很是不稳的抖了抖。

陶花影笑着对他道:“我看你心底似乎蛮不错的,很是关心国家大事啊!你是个书生吧?是上京赶考?”

苏意向旁边侧侧身子,躲开了她的手,又抬头看着她,拱手道:“姑娘谬赞了,男子汉大丈夫,家国大事本就是我等应该关心的。不过姑娘说的没错,小生确实是去上京赶考的。”

陶花影点点头,又踩踩脚底下不停求饶的那几个强盗,对他扬扬眉,说道:“那你说我要把这些强盗怎么办?”

他开口道:“不如给他们一些银两,让他们自己去置办一些家产,不要再当强盗,重新做人。”

她一愣,看着他,有点不确定道:“银两?我没听错吧?你还要给他们银两?”

他点点头,又向地上早已翻扯开的包袱走去。陶花影在他身后一脸疑惑的看着。那三个强盗脸上顿时也很是期盼的看着他。

只见他的包袱散落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全都被翻了出来,书籍、笔墨纸砚散落了一地。

他皱皱眉,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东西全都整理起来,重新包好,拍拍上面的泥土,看样子很是爱惜。

不一会他又从包袱里面翻出一个小荷包,拿在手里,站起身又朝陶花影走去。

他解开荷包,从里面倒出点碎银子,再倒几下,却没有了。他脸­色­一顿,又急忙打开荷包口向里面看去,确实没有了。

他看着手掌上那一点点碎银子,面­色­微微发窘,也是没有想到自己原来只剩下了这么点银子。

那几个强盗脸上也是失望至极。

陶花影向他一眼瞅去,看着他面­色­发窘,觉得很是有趣,突然“噗嗤”笑出了声,对他道:“你自己也就剩这么点盘缠了,还不够你走到京城呢,还想着帮这些强盗?你这人是太好心了,还是脑子里真少根弦啊?你实在是太有趣了吧!”

说完,她又好奇的凑上前去,看看他手中的那些银子,好似没有见过一般。捏出一锭来,在手里掂量掂量,闭着眼睛感觉了一下,又睁开眼,对苏意一笑。

她向苏意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摊开,手掌上面是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荷包,她将荷包递给苏意。

但半朵却看到了,那个荷包是陶花影施法变出来的,半朵心里陶花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书生还真的是个好人啊,不过只有一点不好,却是个呆子……

苏意看了看她,小心的接过荷包,竟还有些重,他惊异的看看陶花影,她笑着点点头。

他打开荷包,里面是满满一荷包的银子。他呆住了,自己从没见过谁会随身带着这么多钱啊。他不确定的看向陶花影,似是询问她。

陶花影点头说道:“我看你也没多少钱了,我就解囊相助吧,这些全部都送给你好了,你爱救谁就救谁吧。”她说着脸上一副毫不在乎,慷该大方的神­色­。

苏意低下头想了一会,又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堂堂一个男子,不仅受了姑娘的解救之恩,小生已是对姑娘感激不尽了,现在这又怎么可以再次接受姑娘的钱财呢,这万万不可!”

他急忙将荷包推向陶花影的手中,坚决不肯要。

陶花影眉头一皱,见他推脱不已,甚是恼怒,一把拿过荷包,抓过他的衣领,鼻尖挨住鼻尖,怒视他一眼,一把扯开他的衣领将荷包塞了进去,这才放开他。

也许刚刚她的动作太大,扯到了他的伤口,隐隐有些发疼,但这些苏意都顾不上了,他只是一脸呆呆的神情看着她,耳尖似乎有些发红。

半朵在一旁看着,感觉到陶花影此刻也有些愣愣的,她的心中似乎也是有些波澜。

陶花影咳嗽一声,突然又拍拍他的肩膀,说道:“给你了就是给你了,推推搡搡算是个什么事儿!你也别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实在不行的话……那你就和我一起走好了,反正我也想到京城看看。”

苏意一听又急忙说道:“一起?这、这怎么能行呢!男女授受不亲,绝对不可以的。”他面­色­急切非常,看来很是害怕她和自己一起上京。

半朵又感受到陶花影此刻的心绪,只听到她在心里说了声:我有那么可怕吗……我可不是一般的妖怪,我可是上古花妖,又不会吃了你的……

陶花影一脸的不耐的瞪他一眼,又偷偷在手里变出了几锭银子,扔给脚下的那几个强盗,说道:“今天本女侠格外开恩,这是些银子是给你们让你们置办家产的,要是再被我看到你们出来抢劫过往的行人,到时候本女侠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快滚吧!”说完,踢了踢脚下的那几个人,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那几人急忙向她磕了几个响头,哆哆嗦嗦的将地上的银子包了起来,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陶花影看那几个碍事的人离开,心中很是高兴,一把抓过苏意道:“好了好了,现在那些人我也施舍给他们银两了,是否会改邪归正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现在,你要和我一起上京!”

苏意又愣住,急忙摇头,肿大的脑袋晃起来,看着极是有趣,陶花影又被他逗得大笑起来。

不由分说的又一把抓住他的手,一阵风似的拖着他,向前面赶起路来,远远传来苏意慌张的叫喊声。

半朵跟上他们,她看着陶花影,就好像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想着自己在没遇见师父以前,行事也是这般随意张狂吧,而如今,就完全像是他的跟班,什么都围着他转,没有了自我,难道真是自己以前欠了他什么,难道?!她突然脑中想到了什么他会是这书生苏意么!……

她又摇摇头,怎么会呢,师父是仙人,而这苏意和他相差甚多,自己怎么能把他们联系在一起呢?心中微微有些哀伤,却又不由得想起了他的伤势,如今自己一人在这里,而那边呢,那边都会发生了什么事?

……

庙中过夜

再说此时的天机山上。

时随风已经被桃花谷派来的人接走,回到方外了。

曲别意看着空中的相思灯还在发着红光,竟从天边引来了滚滚红云,心中极是不安,攥起拳头。

众仙此刻也都发现不太对劲,隐隐觉察出周遭的气氛很是紧张,诡异。

便急忙从竹屋里向外看去,只见天机山上红云一片,隐隐泛着黑气,笼罩着山头,似有什么要破空而出。看到这景象,众仙心中都是猛然一紧,这、这是异变之兆啊!

只听山中百兽齐吼,山下众妖乱舞,群魔蛰伏。

一切都在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

……

这边,陶花影抓着苏意快速的向树林外赶路。

半朵向夜空望去,没有星星,黑黑的天,什么都没有,真的是,很孤单呢……

他们走着走着,天空突然下起雨来。

陶花影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抓着苏意突然加速,又是一路狂奔,眼看快出了树林,只见树林边上有一个破庙,立在高大的树木之间,隐隐约约的不易发现。

她心中一喜,心想这破庙正好可以躲躲雨,他们可以先在这里过上一夜,明天继续赶路,想到这,急忙拉着苏意跑了过去。

可怜的苏意被陶花影紧紧抓住,可惜他却没有她那么好的脚力。

一路上磕磕绊绊的跟着她跑着,衣服上、腿上全是泥水。衣服已经完全不见一点白­色­,一团糊黑。头发也凌乱,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完全看不出一点表情来,真真是狼狈不堪。

半朵在他们身边跟着,她脚下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仿佛是鬼魅。

她看着苏意的侧脸,心中却莫名的浮现出一丝疼惜,和一种很是复杂的情绪。这是爱吗,她想不通,心却是一直痛着。

终于他们进到破庙里面了。

这座庙很是破旧,里面供奉着一尊佛像,佛像上面全是蜘蛛网和厚厚的灰尘。

半朵似乎有一种错觉,她感到那佛像的目光好似在她身上停了一下。

难道他能看到自己?甩甩头,不再去想。

半朵看到陶花影在她身上施了一个结界,结界上隐隐闪着淡淡的红光,把佛像散出的金光挡在了外面。当然,凡人是看不到的这些的。

陶花影放开一直拉着苏意的手,苏意急忙将手缩到衣袖里,似乎很是怕她再次拉住自己。

她看着地上都是尘土和一堆杂草,真的是脏极了。

顿时皱皱眉,踢踢地上的杂草,灰尘顿时满屋飞扬,她咳嗽一声,又嘟囔道:“这庙都多久了,怎么就没有人个人来打扫打扫。”一旁的苏意被灰尘呛到,不断咳嗽着,脸憋得通红。

陶花影看到苏意脸­色­憋红,很是难受,急忙一甩袖子,向空中挥去,把地上的灰尘都挥到一边,空中漂浮的灰尘也一瞬间落了下来。

她又不知在哪里找出一堆柴火,手中打了一个响指,木柴上面顿时升起一团火起来。

一旁的苏意看的是目瞪口呆,他有点不相信眼前所见,伸出手颤抖的指着她说道:“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这些玄门道法的?这是玄门道法吧?”

她转过头向他挑挑眉,一脸骄傲的神­色­,抖抖衣服,装模作样道:“我乃是不周仙山上北篱派掌门的弟子,陶花影。”说完甚是感兴趣的看着苏意的反映。

半朵听了,心中暗暗想,原来自己在以前也是这么爱扯谎啊,怪不得现在也总改不了这个毛病,怪不得啊……

那苏意一听,瞪着眼睛看着她,一脸不明道:“什么不周仙山?那是什么地方?”

她坐在火堆边,抬眼看着苏意,好脾气的解释道:“不周仙山啊,那就是仙山呗,有很多仙人的。嗯,通俗点说,就是有许多道士。山中门派众多,而我就是响当当的北篱派的大弟子。”说着正儿八经的看向苏意,一脸严肃,就完全像是真有那么一件事儿似的。

苏意摇摇头,说道:“我是读书人,向来不信什么妖魔鬼怪之说。不过,今日你我才是初见,姑娘就拔刀相助,且心存善意,小生感谢之余又对姑娘的行径品质深感佩服。现在既然看到这些,不管这到底是不是玄门道术,那便也就信姑娘三分。”说着,他对陶花影深深行了一礼,以表谢意,抬起头看着她,目光很是感激真诚。

陶花影叹气,心道:什么叫“那便也信姑娘三分”,还不是不相信么这怎么是个榆木脑袋……

半朵也看着那傻呆呆的苏意,默默点头同意陶花影的想法。

陶花影又看向他,说道:“随你怎么想吧,不过呢,到了以后你在我身边呆久了,也就知道这天地之间到底有没有神仙妖怪了。”

说着也不再看他,拿着一个木棍挑挑火堆,火烧的更旺了,庙里更是暖和。

苏意一听她这么说,心中一惊,又急忙上前向她问道:“以后?姑娘什么意思?难道姑娘真的要跟小生一起上京?!”

她摸摸地面,再看看手指尖,确定没有灰尘了,便躺在火堆旁,闭上眼睛打了一个哈欠,懒懒的回应他说:“你别老是叫我姑娘姑娘的,酸不酸啊,就叫我女侠好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生苏意。”

“哦,知道了。我的名字是陶花影,你就这么一直叫我女侠就可以了。”她说完冲他点点头,又闭上嘴,懒懒的躺在火堆旁,不再说话。

苏意一皱眉,上前走了几步,急急又的问她:“姑娘,不,女…侠,女侠真的要随小生一同上京?男女授受不亲,这怎么可以呢!要是因为如此就毁了你的清誉名声的话,到时小生就算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

陶花影伸个懒腰,嘟嘟囔囔的道:“你一个文弱书生,身上也不剩多少银两,再说了,你这个人太善良,却又傻傻呆呆的,再遇上骗子或是强盗,到时看你怎么办?反正我也要去京城看看的,正好有个伴儿,还可以顺便保护你,有何不可?”

她这么说着,眼睛又睁开一条缝,看向一脸郁闷焦急的苏意,又说道:“咳,我虽是修道之人,但心向江湖,江湖儿女都是豪放不羁的,那有你说的那么多忌讳?放心吧,只要不是我扑过去吃了你,就不会有什么谁毁了谁的清誉一说。”

半朵听的是嘴角直抽,没想到自己的往世还竟能随意说出这般豪放的话来……

苏意没有听懂她那句话是何意,还是一脸焦急不安,还想向她说些什么,但一看,陶花影已经睡着了,又立刻闭上了嘴。

只见她躺在火堆旁缩成一团,睡得极是香甜。

苏意看着她叹息一声,无奈的摇摇头。

再低下头看看自己身上,只见衣服上到处都是泥点,脏兮兮的。

他皱皱眉,又将肩膀上的包袱取了下来,解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件­干­­干­静静的淡青­色­衣服换了上来。

换好衣服后,他又从里面取出一件白­色­外衫,走到陶花影身边,却踌躇一下,想了想,还是再上前一步,轻轻给她披上。

她轻轻翻身,一手抓紧刚刚盖在身上的白衫,嘴里嘟嘟囔囔的,梦里不知说着什么。

苏意手上一抖,急忙缩回手去。

半朵站在他的身边,呆呆的看着他。

他,到底是谁呢,这身淡青­色­的衣服,师父

会是他么,真的,很像……

他看看陶花影,没有醒,退回到包袱旁,小心的将包袱收拾起来,不发出一点声响,在上面打好结,提起来背在肩上。

站起身,又想起什么,伸手在衣领里面掏出一个荷包,是陶花影塞给他的那个装满银两的荷包。他悄悄的走进熟睡中的陶花影,将荷包轻轻的放在她的身边,再看了她几眼,移回目光。

又转身向外走去。

他脚步极轻,像只夜猫一般,一步步向门外走去,快到门槛了,举起脚步刚要跨过去。

突然,

“刺啦”一声巨响,一道闪电闪现在他的面前,那闪电声猛地响了起来,就像是在耳边一般。

闪电窜到门前的大树上,树顿时被烧了起来,周围的一切都亮了起来。

他顿时被吓了一跳,心扑腾扑腾的跳着。

这时,又突然听到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又从他身后传来:

“你去哪里啊?”

相伴上京

他听到声音,心中猛的一跳,急忙转过头看去。

只见陶花影还在熟睡中,根本就没有醒来,只是她嘴里嘟嘟囔囔的不停说着梦话。

苏意顿时放下心来,又转身悄悄抬脚向门外跨去,却突然碰到了什么,脚被顶了回来。

他一愣,看向门槛,什么都没有啊,再伸出手来向门外探去,竟真的碰到了什么!

再使劲一推,却又被看不见的那道门顶了回来。

他心中一惊,伸出双手在面前摸索着,面前确实是有一道看不见的门挡着他。

这扇看不见的门将庙的里面与外面隔了开来。

半朵看到了那扇门,那是个结界,是陶花影刚进来的时候就顺手布上的,为的就是防备他跑出去,也为了提防万一有什么妖魔闯进来。

看着苏意一脸焦急的样子,半朵叹口气,摇摇头。

他还是别费力气了,一个凡人,怎么可能解得开她布的结界呢。又看向陶花影,心中不禁有些骄傲,不愧是自己的前世的前世啊,心思果然是细密非常,怪不得会这么放心的就睡觉了。

苏意皱着眉头,突然想起她说过自己是修道之人,心中暗想,难道那玄门道术还真的是存在的?她真是那什么不周仙山上的修行之人?……

对那个结界敲打了好久,他还是无法出去。

他终于放弃了,垂下手来,又一步步回到火堆旁,看着陶花影,一脸无奈。

他又一想到,现在他们可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心中不禁有点担忧,看向面前睡得老香的陶花影,她真的是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吗?

暗中想了想,他找了一个离她远一点的地方,将地上收拾­干­净,躺了下来,一边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渐渐睡着了。

陶花影突然睁开双眼,看向离她很远的地上已经熟睡的苏意,她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

半朵此刻听到心中她的声音又说道:“跟我玩,嘿嘿,看最后谁能玩过谁……”

陶花影爬了起来,坐在地上,看着面前一闪一闪的火光,手中拿着那件白­色­外衫,脸上的笑意盈盈

半朵看着她,思绪不断,那苏意,之后是与自己成亲了么,然后呢?又会与自己产生什么纠葛呢。想着想着心思渐渐的飘到了千万年后的天机山上,师父的身边……

……

第二天,天刚刚亮苏意就醒来了。

他伸出手习惯地揉揉眼睛,突然手下一顿,再摸摸自己的脸,脸上怎么不肿了?再仔细的摸了一遍,真的不肿了。

“别摸了,你的脸真的是不肿了。”

苏意听到声音,放下手,向前看去,只见陶花影正在那火堆旁捣鼓着什么。

她顾不上回头,不停下手中的活计,对他说道:“我昨天发现你脸上被那几个强盗打的鼻青脸肿的,于是好心施法给你疗了伤,怎么样?眼见为实,你现在是否相信了世间确实是有仙法道术的啊?”

他听了,心中有些惊叹,看来是自己浅薄无知,原来真是有玄门道法的。站起身,收拾了一下衣服,向她走去。

那火堆上正架着一个锅子,里面煮着粥,香气阵阵,很是馋人。

他立刻感到肚子饿了,肚子里突然发出一声怪叫。

陶花影“噗嗤”一声笑了,转头很是好笑的看着他,盯着他的肚子,笑道:“嘿,我还以为你这书生只知啃书本,原来也是食人间烟火的啊!”

苏意面­色­极窘,红着脸很是不好意思,发现陶花影好奇的紧盯着自己的肚子,微微侧开身子,眼睛不知该看哪里才好。

她看苏意这副样子只觉得很是有趣,但也不继续打趣他,又不知从哪变出了一对碗筷,将粥盛在碗里递给他。

苏意看看她,有些犹豫。

她脸­色­一变,怒道:“怎么?经过昨夜一晚,你还是不把我当朋友吗?!”

苏意一听“昨夜”两个字,急忙伸手从她手里接过热粥喝了起来,似乎是生怕她再说出些什么离经叛道的话来。

陶花影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喝起粥来,直在一旁提醒道:“慢点慢点啊,小心烫到。”可苏意似乎全然不觉,用筷子拨拉着米粒,大口大口的吃着,他确实是很饿了。

半朵也挑眉看着他,和陶花影心中所想的一样:这粥有那么好吃吗?……她自己肚子里的馋虫也蠢蠢欲动起来。

陶花影咽了一口唾沫,自己是根本不用吃东西的,这是第一次做粥啊,真有那么好吃?

她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尝了口,味道还真的是不错嘛,自己真有做饭的天赋。也一口一口的吃起来。

只有某小朵在一旁流着口水,心中还在不停安慰着自己:嗯,她吃等于我吃,她吃等于我吃……

……

吃完了粥,陶花影摸一把嘴,又把空碗从苏意手中拿过,随手一扔,碗就腾空不见了。苏意此刻已经不疑有他,坚信这世上真的是有仙法道术的。

他又问陶花影道:“女侠真的要与小生一起上京?”

她看都不看苏意一眼,开口就道:“当然要和你一起去了,你看看你自己,确信你能保护好自己吗?”

苏意听了,一皱眉,又说道:“我堂堂一个男子怎能让一个女子来保护,这、这怎么行?!”

陶花影看向他,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堂堂男子?你这意思是像很瞧不起我的样子啊。女子怎么了?看不起女子?”

他又急忙道:“小生并不是这个意思,小生并没有瞧不起女子,只是、只是……”他结结巴巴的,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拒绝她。

陶花影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一脸无奈的神情,作势要挽起袖子,冲他道:“说那么多­干­什么?打一架不就知道谁厉害了嘛,看看到底你需不需要人保护。”

苏意急忙按住她的手道:“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这样随意向别人展露?怎能这般不自爱?!”

陶花影瞅瞅他按着自己的手,又是一脸好笑的看看他。

他感到不妥,急忙松开手,耳尖有点红红的,眼神游荡,不知要看哪里。

她抖抖袖子,甩甩胳膊,若无其事道:“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就相伴一路上京。”

苏意张张嘴,想要说什么,陶花影一眼向他看去,眼光如飞刀一般。他又立马闭上嘴,默默点头表示同意。

她拍拍苏意的肩膀,笑着说道:“这就对了嘛,那么别扭做什么?好了,我们快收拾一下这就上京去吧。”

苏意也不说话,只是不断点头,陶花影刚一放开他,他“唰”的急忙跑到一边,埋头收拾包袱。

陶花影不解的看着他,再看看自己的手,一脸疑惑,心想:自己就这么可怕吗?……

半朵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撑着下巴,静静的想着

于是,陶花影、苏意和外人看不见的半朵就一起上京了。

一路上陶花影很是兴奋,她可是第一次下山啊,见什么都新奇,叽叽喳喳的缠着苏意说个不停。

一旁的苏意只是静静的听着她说,不住点头,偶尔也冒出一两句带有“小生”“女侠”等字眼的话来与她攀谈着,气氛很是轻松愉快。

路上他一但看见流离失所的人,就会上前与他们说说话,态度亲和,又给他们施舍银子。陶花影站在一旁仔细的观察他。

半朵清晰的感到陶花影的心绪愈发的不平静起来,她看着陶花影,心中暗想,自己最后真的会如同那月老之前所说的一样,嫁给苏意吗……

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大的城镇,齐安城。

齐安城中文人众多,且经济发达,百姓安居乐业,很少会出现流民一类。

走进齐安城中,到处是都是宅院花亭,湖堤上鲜花繁盛,湖面上停满了游船画舫,鳞次栉比。

大街两旁摆满了小摊,路上人来人往,江湖人,读书人,生意人……路摊上的一声声叫卖声此起彼伏,真的是热闹非凡。

陶花影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热闹的景象,以前在昆仑山上时一直都只是闭门清修,除了一个姐姐,几乎见不到别的什么人,此刻她的心里真是兴奋不已。

半朵跟在他们身后,走在人群之中,也向周围看去,她不禁想起来自己曾跟云子暮一起到处游历的时光,就是在那段时间里他们找到了青冥剑,得到了万呈花种子,一起困在花城,又一起逃了出来……

而如今,一个昏迷不醒,危在旦夕,一个回到千万年前去查探真相,相隔千万年,想见不能见。

……

一边想着那些过往,她心中一边念着云子暮的名字,好像这样他就是在自己身边一样。

看着前方陶花影围着苏意一路开心的走去,眼眸在他身上流转不停。

她看着苏意身穿一身淡青衣服,衣袂随风飘扬,心中微动。

这一眼看去,就真的是像看到了千万年以后,

那个自己不能与之相守的人,

那个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仙人,

那个红尘之外、掌控天机的神仙,

那个只会对自己一个人微笑,只会对自己一个人严厉的师父。

她心中猛然涌出悲伤。

那苏意真的会是他么自己真的找到了么

那又为什么,自己的心却还是这般疼痛?

灵魂还是这样的不完整,缺失了一块

湖边初见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他们转进另一条大街上,来到一个客栈里,吃过晚饭,又要了两间房间,相互道别后,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半朵跟着陶花影来到她的房间。

陶花影走进到房间里面,坐在床边,喝口茶,又稍稍休息了一会。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听见楼下的街市叫卖声此起彼伏,孩童的笑声不断,好像很是热闹。

她被闹得心痒痒的,终于按耐不住了,便起身走了出去。

陶花影径直来到苏意的房门前,她站在门前,刚要敲门,突然听见里面传出苏意的读书声。

她转眸一想,脸上突然一笑,来到窗前,窗纸上隐隐透出他的身形来。陶花影心中一动,手中施法,透过窗子向里面看去,苏意果然正在读书。

只见他专心的看着手中的书,一边看着一边陷入深思中,一会儿又突然回过神来,似是顿悟,轻轻点头。再继续向下看着,又像是看到了­精­彩之处,面­色­一喜,又摇头晃脑的轻声念了起来

陶花影趴在窗子后静静的听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听了好久,她又刚想敲门,手触到门沿却又顿住,低头想了想,还是不要打扰他好了。便又转身离开。

半朵急忙跟上她,心中隐隐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

她们走出客栈大门,来到大街上。

大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齐安的夜晚竟也是这般的热闹,和白天一样到处都是一派繁华的景象。

香尘暗陌,华灯明昼

陶花影此刻就像是刚出了笼子的小鸟,在各个摊前都要凑上去看看,摸摸这幅字画,动动那个面人,开心极了。

她又看向不远处有放天灯的,一盏盏天灯晃晃悠悠的飘上了夜空,无数盏天灯密密麻麻的在空中飘荡,照亮了漆黑的夜,美极了。

俩人都呆呆的看着,一时回不过神来

突然,半朵感到一股­阴­气迎面而来,心中一跳,她警惕的看向四周。

陶花影也感觉到了,当下立刻停住脚步,手里的宝剑紧紧的握住,抬头在人群里不停的寻找着。

半朵感到那­阴­气冷森森的刺骨,心想这附近一定是有什么野鬼,看这样子应该很是厉害。

她同时也感到陶花影也是如她这般想的,便跟在她的身后,细细的在人群里寻找,不知那­阴­气是从何地发出的

突然,陶花影抽抽鼻子,有血腥味!

她猛地低下头,发现地上有一小滩血迹,那滩血隐隐发黑,夜间的街上并没有人注意到。

半朵走上前去,凑到血滩前闻了闻,又发现在不远处还有一小滩血迹。这时陶花影也发现了那另一滩血迹,皱起眉头。

她们急忙跑过去,一不小心撞到一个孩子,孩子手中的花灯落在地上,一丁点火星从灯里冒了出来,附在那滩血迹上。

只见那血立刻被火燃烧了起来,火光凶猛,直冲向天际,旁边的人群一下子沸腾了,像是炸了锅一般,四散逃窜。

这绝对不是一般的血,这是鬼血!这里真的有厉鬼!

那滩燃烧起来的血突然紧贴着地面向前方窜去,一路旁所有的小摊都被那诡异的火烧了起来。

火势汹汹,迅速漫延开来。

半个齐安城都着了起来!

百姓们都纷纷挑起自家的水缸浇水扑火

可是过去了好久,那火势还在疯狂的漫延着,毫无退减之势。

陶花影与半朵紧紧跟着那不断向前窜动的火苗,一直来到一个湖边。

湖面上停着数艘画舫,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只见那诡异的火苗突然“呼”的一下越过湖面,直冲那些画舫而去。

半朵心里一惊,刚要出手施法,却转头看到陶花影已经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开始布阵。她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在这里只不过是个看客,确实是不应该出手扰乱早已发生过的事情。

她稍稍叹息,放下手。

陶花影双眼紧盯着那火苗,她手上的血滴在地上,眼看那画舫就要燃烧起来,她心中焦急,急忙口中念诀,手上的那血绳也冲那画舫飞去。

突然,一声大喝道:

“妖孽!终于找到你了!果然是有妖­精­在这里捣鬼!”

半朵一惊,这声音,是那个小道士,谢静禅!

她们急忙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淡青­色­道袍的小道士站在树顶上,怒视着陶花影。

他浑身仙气四溢,眉眼间一股天地正气。长的眉清目秀,不过却好似隐隐透着一股稚气。

只听他向陶花影怒道:“妖孽!这齐安城里的鬼火都是你施法布的吧!”语气很是笃定,眼神直直的­射­向她,寒气逼人。

陶花影极为不屑的瞅她一眼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放的火了?光顾着跟我纠缠这个问题,还不如快想想怎么把火势制住吧,我看那画舫已经烧起来了,还磨蹭什么!”又扭过头双眼紧盯着画舫,只见那火将所有的船都一艘艘围了起来,有的船上已经燃烧起来了,船上的人都纷纷跳下水,有的还站在上面,一脸焦急恐惧,不知该怎么办。

她继续口中念咒,她指尖流出的血像是一根绳子似的缠上了那汹汹火焰,紧紧的包裹住它。

血绳的一头裹住火焰,另一头还在不停的从她的指尖流出。

谢静禅一见也急忙施咒,一道白光闪去,瞬间压住火焰,却也紧紧按制住陶花影的血绳,那白光急速的闪动,像是在炫耀一般。

陶花影看到皱皱眉,动了动手指,血绳还是一动不动,她双眼紧盯着血绳,见那白光肆无忌惮的顺着血绳向她的指尖冲来,像是要向她本身发出攻势。

她心中发狠,怒喝一声,手腕一翻,只见那血绳突然挣断,脱离了谢静禅白光咒法的压制,瞬间腾空而起,又猛地改变方向缠上了那道白光,像是锁链一样紧紧的锁住它。

她转头挑衅的看了谢静禅一眼。

小道士见她一脸的瞧不起自己,脸­色­变的更是难看,也怒视她一眼,又聚­精­会神的施起咒来。

白光猛然向四周­射­出,远远­射­了出去,整个湖面都被照亮,像是一面银镜。光芒还在往更远的地方漫延去,竟将整个齐安城罩了起来。

陶花影看向他,真没想到他这么一个小道士竟还真有几下子,脸­色­有些惊异。

谢静禅闭上眼睛,口中不停的念诀,白光越来越亮,城里的火势竟随着白光渐渐熄灭。只见那白光又迅速聚集起来,猛地钻入湖面不见了,只见湖面亮了起来,湖水立刻翻涌起来,那白光似在湖面下寻找着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女人浮出了水面,她浑身是血,身体浮肿,发丝凌乱,面­色­黑紫,这是个湖中女鬼。那女鬼血红的双眼恶狠狠的看着他,突然嘴里发出凄厉的叫声,像是野兽的怒吼。

半朵感到那叫声刺耳,急忙捂住了耳朵。

女鬼猛地冲他们飘来,伸出长爪朝他们扫去。

突然,一道白光又从水中窜了出来,冲向女鬼,紧紧缠住她。

女鬼抱住头,大叫了起来,一声比一声凄厉摄人。

白光紧紧缠住她,越来越亮,她的身上渐渐冒出烟雾来,恐惧的看着自己身上。

渐渐的,白光缠上她的脖子,她叫不出声来了,从头到脚都往外冒着烟,身体渐渐变淡。不一会儿,女鬼就消失了,魂飞魄散。

谢静禅的额角流出汗来,汗珠滑落下来,一路流到下颚,打湿了衣领。

好久,白光才随之渐渐消失。他这才停了下来,睁开双眼,如释重负的呼出口气。

陶花影看的心惊,这道士也太狠了。

半朵呆看着他,心中狂跳。

他竟也是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服,那颜­色­和苏意身上所穿的一模一样,与云子暮穿的也是相差无二。

他们到底谁是谁呢……

谢静禅转头又看向陶花影,从树顶一跃而下,站在她的面前,目光寒寒的看着她道:“就算那鬼火不是你烧起来的,总之是妖我就要除!”

说完,他伸手向背后一抽,抽出一把宝剑来,架起剑面对着她,作势就要收了她。

陶花影也抽出一直包在布里的宝剑,紧握着宝剑,抬起手,剑尖只对着他。

半朵瞪圆了双眼,直愣愣的看着他们手中握着的宝剑,手捂住嘴,实在是不敢相信。

那怎么会是比翼神剑!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他们怎么会有这神剑呢?这比翼神剑竟然在千万年前就与自己有了牵连了么……

只见陶花影手中拿着紫­色­雌剑,谢静禅手持青­色­雄剑,两两相对,气势不让分毫

身边的气流也快速的卷动起来,周围拥挤的人群早已躲得远远的,俩人身上散发的寒气四溢,仿佛处在冰天雪地之中。

到处是灰尘乱涌,湖面不安的翻腾起来,百兽纷纷抬首,吼叫声不断,方圆百里之内已经是毫无人烟了。

突然,大风刮了起来,横扫一片,不少古树都被这飓风拦腰折断。

此时上方的夜空更显黑暗深幽,像是一块墨­色­的磁铁吸卷着所有的气场。

一道闪电“咔嚓”一声巨响,猛地从夜空中劈了下来,周围瞬间仿佛亮如白昼。

两人同时闻声而动,剑光闪过,好似一条游龙一般,伸入黑夜。他们悬浮在空中,举剑相对,周身寒气愈发刺骨。

突然,谢静禅一剑向陶花影刺去,快如闪电,势不可挡。

她急忙闪身躲开,消失在他面前,又突然出现在他上方,倒身持剑向他头顶刺去,剑芒挥洒,此刻她本身就好似是一道闪电般,凛冽决然。

谢静禅轻点脚尖,原地一转,好似绿叶翩飞,窜到她身边,轻如羽翼,也一个剑光向她劈去。

她脚下生风,身似鬼魅,一闪而过。窜回岸上,抬眼愤然看着他,突然出声道:“你这小道士,好不讲情理!那火不是我放的,我也从不做害人之事,你为何死死相逼?!”

小道士也怒视着她,说道:“天下的妖没有一个好心,全都是­阴­险狡诈之徒!吸人­精­血,食人魂魄,不论现在是否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以后总有一天会这么做的,都该通通除掉!”

陶花影见他根本说不听,心中气愤又无可奈何。眼见他又举剑迎面杀来,急忙又挥剑挡去。

两把剑互相碰触,却无一丝火花冒出,也没有一点声音。

只见它们紧紧的贴在一起,紧紧相附!

三人看到都是面­色­吃惊,尤其是谢静禅和陶花影,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的不可置信,紧紧的盯着那两把宝剑。

比翼神鸟不比不飞,不相分离,必在一处。

此刻它们重新相遇,必然紧紧相吸,不再分离。

只见那两把宝剑身上分别发出一青一紫神光,光亮却不刺眼,柔和至极。

那一青一紫两种光芒慢慢的相互融合,不分彼此。

渐渐的,两把比翼神剑完全融在了一起,竟然变为一柄神剑。

剑柄紫­色­,剑身青­色­。

三人震惊,面­色­各异,紧紧盯住。

神剑轻快的鸣了几声,很是激动,绕着湖面飞速转了两圈,看起来是开心异常。

神剑又停了下来,在空中悬浮一阵,面对着谢静禅和陶花影一动不动。

突然它动了,向谢静禅飞去,却突然顿住,又转身,朝陶花影飞去,飞到一半,却又停在那里,剑尖颤动,似在犹豫不决。

半朵似乎感到那神剑的剑尖有那么一刻是对准着自己的,她心中一紧,只见那神剑竟真的晃悠悠的向自己飞来。

陶花影和谢静禅不明所以的看着,不知它到底要­干­什么。

突然,她身上的万呈花印记隐隐动了起来,很是诡异。她向陶花影看去,只见她也手捂住领口,红光从指缝中隐隐透出。

神剑似是突然醒悟一般,停住剑身,好一会儿,像是在与她告别。又立刻转向陶花影,不再犹豫一分,直直向她飞去,稳稳的停在她的面前,轻轻颤动,等她握起。

陶花影狐疑的看着面前颤动的宝剑,犹豫的伸出手来,神剑立刻落在她的手掌之上,光芒微亮。

她急忙紧紧握住神剑,感到手中宝剑微烫,似是激动不已。

神剑轻吟,好似欢快的颤动。

她静静的看着手中的神剑,目光竟也变得柔和起来,轻轻拂过剑身,动作极柔,像是怕伤到它一般。神剑乖乖的待在她的手中,轻轻低吟着。

谢静禅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陶花影,见自己的宝剑和她的妖剑合为一体,竟还认她为主。脸上怒意顿起,伸手一把向她手中的神剑抢去。

陶花影紧握剑柄,急忙闪身躲开。

他看一击不成,心中焦急,又再次向她手中抢去,身若游龙,不给她一点反应的时间。

神剑终于被他抢在手中。

暗中威胁

突然,他手中猛地一烫,急忙松手,神剑立刻从他手中飞了出来,又窜回到陶花影的手中。

他伸手低头一看,手掌上竟全是被它烫出的水泡。

心中顿时又是火起,张口咬牙切齿的对她说道:“你这妖­精­到底在我那宝剑上施了何种妖术,竟然会被你蛊惑了去!”

陶花影心中也很不解,不知自己的宝剑怎会与那道士的剑合二为一,并且竟还自认自己为主。

她心中虽是疑惑,但口中却冲他说道:“应该说是你那剑看你道法太低弱,想是才修道的毛头小子,它自知你是靠不住的,便弃暗投明,自动投奔到我这里来的,怎么会是我施了妖术诱骗的它?”

说完她就闭住嘴,稍稍瞥他一眼,又移开目光,神­色­轻蔑,看样子似乎是很不屑再与他说什么。

谢静禅才出师门不久,别看他道法很是高强,是师门中首座大弟子,但他实际却心思单纯稚­嫩­,一直都还只能算是个孩子。此番初出师门,只知道除妖,一心修炼道法,根本不懂人心,只要稍稍被人一挑,就立刻火冒三丈。

此刻,他眼见师父亲传的宝剑被那妖女夺去,那女妖竟还敢讽刺自己道法微弱,自己的尊严三番几次被她践踏,竟还说自己道法微弱,这简直等于是在辱他师门,辱他亲师。

顿时便气的不行,面­色­通红,瞪着眼睛恨恨的怒视陶花影,额角青筋暴起,直冲她一掌飞去,誓要将她魂飞魄散了去。

陶花影见竟真的惹毛了他,那掌风凛冽,心中一惊,急忙闪躲,莲步生风,窜向高空。

谢静禅怎会放过她?他又紧紧跟在她身后,心中发狠,手中不停的变化招数,口中咒法不断。

两人厮打起来,你来我往的拼起道法来。

一时间,只见空中光芒四现,光刀乱飞,气波狂乱。

半朵在一旁看的是心惊胆寒。

早被拦腰折断的无数树枝树­干­此刻也随之疯舞起来,地面上的一切都被卷到空里,在风中大肆甩动,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群魔乱舞。湖面波涛汹涌,波浪涌起,湖水冲天直去,又落了下来,像是狂风暴雨。

二人打的是昏天暗地,一战下来却都不分上下。

他们好不容易停了下来,站在岸边,累的是气喘吁吁,目光还是紧紧的盯着对方不放。

突然,这时一个声音传来:

“陶姑娘!——女侠——!你在哪里?”

是苏意!

陶花影一皱眉,他怎么来了?

谢静禅也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淡青­色­衣服的白面书生一脸焦急的向四周大声喊着。

他又看向对面的陶花影,见她也看向那书生,心中疑惑,这一人一妖的,他们怎会认识?

突然,只见她想起什么,转脸看向谢静禅,神情有点紧张。

此时的苏意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大街上到处都是残枝断木,路旁的小摊子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上,心中又是一阵担忧,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再抬头向前望去,一眼看到前面的湖岸边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陶花影,他的心绪又顿时安定了下来,冲她喊道:“女侠!”看见陶花影转头看向他,便急忙招手示意。

又赶忙一路向他们跑去,满脸汗水,口中直喘着粗气。

他径直向陶花影跑去,停到她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你怎么这么久都、都不回客栈?我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呢,我很是担、担心。”好不容易说完,看着她,等着她回答自己。

陶花影刚要说什么,一旁的谢静禅却突然疑惑地开口问道:“你叫她女、侠?我没听错?”

苏意这才看向谢静禅,对他道:“是呀,陶姑娘曾救过小生,小生便称她为女侠。小生苏意,河间人士。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说着,他向谢静禅行了一礼。

谢静禅看向陶花影,心中冷笑:女侠?这明明是个妖­精­!怎么好心救了这书生,一定是这妖­精­施了什么咒法,蛊惑这书生。

他想到这里,脸上又是明显的怒意,张口就要说话。

陶花影突然狠狠拍了他肩膀一下,表情很是自然的对苏意道:“这是我师兄!嗯,是来找我的,你也知道我出师门很久了嘛,师父自然担忧,这不就派师兄来找我了。”说着一边轻拍谢静禅的肩膀,看起来很是熟稔的样子,又对苏意笑笑。

实际上她又一边急忙给谢静禅在暗中传音道:“你还想不想要你那把宝剑了?!要是还想让我把剑还给你,你现在就快好好配合我!师兄~!”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他。

她竟然敢威胁自己?!

谢静禅虽是愤怒,但又一想到师父亲传给自己的宝剑确确实实是在她的手里,自己怎么也无法夺回,心中很是气恼,又只得向她低头,心中暗想着,等到他拿回宝剑时一定要亲斩了这妖­精­!

当下他只好忍住怒火,只是对苏意略略点点头。

苏意看着他只是冲自己点头却什么都不说,心中很是不明所以。

陶花影急忙暗中在他胳膊上猛掐一下,又传音道:“让你扯谎不会啊?”

谢静禅本就是心思单纯,为人正直,如今这要他如何帮着一个妖­精­撒谎?他抿住嘴不开口。

她看着苏意愈发疑惑的神­色­,又看向了自己,心中焦急,担心自己花妖身份暴露,便又急忙对他传音道:“你想想你的宝剑,到底还想不想要了!”

谢静禅无法,只好又对苏意说道:“我是不周山北篱派首座大弟子谢静禅。”

看向陶花影,她抖抖手中的神剑,似是不经意的看着他。

心中叹息,又道:“师妹离开师门多日,毫无音讯,家师很是担忧,便派我下山来寻找她。今日正好遇到了这鬼火烧城,便前来探查,竟不想遇上了师妹。”

说完又向苏意行了一礼,看向陶花影,她很是满意的冲他点点头,撇开脸不看她。

苏意听他这么说,想起曾和陶花影在庙中的对话,心中明了,便对他笑笑,道:“原来如此,之前陶姑娘还告诉我说她是不周仙山北篱派的掌门弟子,本来我还不信,现在听兄台这么一说,小生这下可完完全全的相信了。”说着又看向陶花影,对她笑了一笑,心里更是百万分的相信她了。

谢静禅一听,心中那是一个气呀!这妖­精­竟是给这书生这么说的?!

什么掌门弟子,掌门弟子只有他一个好不好!哪里会轮到一只妖­精­来做。又恨恨的看着她,似乎是等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陶花影急忙扯开话题,挡在他的面前,对苏意问道:“你怎么会来找我?什么时候发现我不见的?”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半朵在一旁看着,只见那两人都身穿淡青­色­衣服,站在一起。

衣袂飘扬,仿佛新生的竹叶,真的很像他

又看向陶花影,感受到她此刻心中的那一点期盼,心里微叹,手不觉攥得紧紧的。

只听苏意说道:“我本在看书,听到楼下十分吵闹,便开门去看,竟是客栈烧了起来,便去找你,这才发现你不见了,于是便一路找来。”

陶花影笑了,点点头,又闪身站在谢静禅旁边,冲他道:“这城中的鬼火可都是我师兄灭的,我师兄很厉害吧?”

这话明显是在讨好他,谢静禅根本不屑看她,头扭到一边。

苏意听了,顿时佩服不已,连声道:“兄台果真是道法高强啊!”

谢静禅见苏意为人憨厚,很是耿直,心下不禁对他产生好感。

又一想到他如今定是被那女妖迷惑,这女妖心思复杂,而且妖术还很是高深,自己都无法和她分出高下,她又与这书生这般要好,似是处处都防着他一般,定是对这书生有所图谋。心中不禁担心起这书生来。

苏意又道:“不知兄台是在哪里留宿?找到陶姑娘之后又有何要事?”

谢静禅一愣,他此次出山完全是师父让自己出来历练的,行踪不定,只是四处除妖,实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做,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陶花影急忙道:“师兄他还有师父交代他的要事去办,这么大的人了,用不着咱们管他的,对了,明天咱们是要离开齐安城吗?”

谢静禅一愣,这妖­精­乱说什么!张张嘴想要说几句,突然见她又将宝剑亮了出来,脸上全是威胁的神­色­,只好又闭上嘴巴。

苏意听她这么说,便对她点点头,又道:“没错,咱们明天就要离开了齐安城了,眼看考期将近,我们要尽快赶到京城才行。”

陶花影点点头,说道:“这火已经熄灭了,那我们现在赶紧回客栈休息,明天一早好赶路啊。”

同时她又暗中对谢静禅传音道:“不周山北篱派谢静禅是吧?好,我陶花影记住了,你的宝剑到时候我会亲自去不周山还你的。我们就此别过了。”

说完,一把拉过苏意,风一般的朝客栈飞去,根本不给谢静禅一点反驳的时间。

他愣在原地,等他回过神来,他们俩人已经飞远了,他气得直跺脚,恨道:“陶花影是吗,我不会放过你的!”

半朵站在原地看着他,心绪复杂,这到底,谁是谁?

深夜算卦

第二天一大早,陶花影和苏意起来吃过早饭,就继续向京城赶路

他们赶了一天的路,途中只是稍作了休息,吃了些茶饭,一路下来,苏意实在是累的不行。

夜了,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小村庄里,村民们热情的接待了他们,他们便住了下来。

夜间,陶花影在屋子里静静坐了好久,想到自己出山没多久就遇上了苏意,又恰好出手救了他,虽真的像是偶遇,但又更好似是命运的安排。

一想起苏意,她心中总是乱乱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隐隐觉得不安。

她伸手朝空中一挥,眨眼间,一枝桃花出现在她手里。

桃花开得极艳,一朵朵簇拥在枝头,繁茂非常。

她又向桌面一挥,桌子上出现一只大碗,碗里盛满了清水。

她站在桌前,将桃花一朵朵摘了下来,让它们都漂浮在水面上,水面上的波纹轻轻荡着,桃花缓缓的打着旋。

将所有的桃花都摘下,放在了水面上后,她闭起眼睛,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着法诀,虔心占卜。

桌子上的蜡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就只见那桃花突然快速的在水面打着转儿,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水面上都激起了水花,溅到了桌面上,湿了一大片。

过了好久,蜡烛都燃下了一大半,桃花终于停止了转动,有一半已经沉入到碗底,还有一些依旧浮在水面上。

她睁开眼睛,向碗中看去,神情有些紧张。细细数着浮在水面上的桃花个数。

单数,凶!

她心中一跳,震惊的看着水面。

突然,她又发现竟然还有一片花瓣单独的浮在那些桃花旁,很不起眼。

有些奇怪,她伸手捏出那片花瓣,翻来覆去的看着它,快要将它揉烂了还是没看出半点名堂来。

她心中不解:这个占卜之术向来只有单双之说,这次怎么会单独留出一片花瓣呢?心中暗暗想着。

想了好久可都没有想通

微微叹口气,挥手将面前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她走出门,偷偷的跑到苏意的房前,凑过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他睡着了,门缝里偶尔传出掀动被子的声音。

她微微笑着,缩回脑袋,收回放在门沿上的手。转身走出屋子,来到外面,在村庄里慢悠悠的走着。

半朵跟在她的身后,心中想起她刚才算卦的结果,也是疑惑,那到底是凶还是吉呢。

……

走了一会,她坐在田边,静静的想着。

似乎心有灵犀般,她们同时抬头,看看夜空。

黑漆漆,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师父呢,他现在怎么样了,嗜血蛊,到底要怎么解……

陶花影摇摇头,又站起身,继续向前面走去。

她一边走着,一边默默的想着,想到了昆仑山,想到了自己的姐姐,眼神透露出思念

突然,她停住脚步,开口道:“跟了那么久,你到底想­干­什么?”

身后一阵响动,她转过头,谢静禅站在离她不远的树下,淡青­色­的身影在夜­色­中隐隐看不清楚。

她眯眯眼睛,看向他道:“果然是你啊,小道士,你真是有恒心啊,竟然从齐安城一路跟到这里来。我都说了会将你的宝剑还你的,我说到做到!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谢静禅从树影中走了出来,对她说道:“我还在不周山的时候,师父就常常告诫我说世间不仅人心难测,而妖心更是险恶,要我小心提防。不想竟真被我遇上你这么一个心思缜密的妖怪,哼,说是会将宝剑还我,可你到时是否真的会做到谁又知道呢?”脸上的神­色­很是不信。

她无奈的叹口气,道:“你这小道士还真是顽固,随你怎么想吧,总之,我对你的剑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我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没闲工夫跟你在这耗着。”说完,她看向别处,不再理会他。

谢静禅听她这么说,冷笑一声,道:“你有事要做?我想想,是那书生苏意吧?”说着,他突然正­色­的看着她,眼中亮晶晶的,像是星星般。

她一愣,有些不自然的看着他,道:“你、为什么这么说?”眼神游离,手微微攥起。

他目光冰冷的看着她,寒声道:“我早看你对那书生不一般,说,你是不是想要害那书生?”

她一听谢静禅竟是这么说,一时不知他是在说哪门子事了,呆呆出声:“害他?怎么害?”

谢静禅见她还是装傻,以为她是不肯承认,便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你不就是迷惑那书生,想要到时吸尽他的元神好提高自己的修为吗?!”说着怒视着她,一脸的正气。

陶花影这下可是真的彻彻底底的愣住了。

突然,她大声地笑了起来,笑声震飞了栖息在树上的鸟群。

笑弯腰,手指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你、你还真能想啊,迷惑他?吸他的元神?哈哈……”她靠在树上,心里实在是觉得这小道士说的话真是太好玩了。

他愣愣的看着陶花影,实在想不出自己说的有哪点不对,突然又一转念,想到什么,皱紧眉头,冲她怒气冲冲的说道:“你这妖­精­这般作态是不是又想要迷惑我了吗?!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她终于笑停了下来,看着他摇摇头,还是和他说不清啊,无奈道:“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他很是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我决定要一路保护他,看好你这妖­精­,免得让你得逞了!”

这语气很是坚定啊,她叹口气,道:“好吧,随便你,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头脑发热敢偷袭我的话,那可就别怪我无情了,到时候就再也别想拿回你的剑了!”

谢静禅瞪她一眼,道:“偷袭?我怎会做出那种事来?”

陶花影挑挑眉,这样就好。他光明正大的跟着自己,总好过随时提防着一个暗中想要害自己的人,而且他们道法也不相上下,这总会让人不安心。

二人行就这样变成了三人行,外加半朵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身边

一路上,陶花影和苏意不停的说着话,把谢静禅抛到一边不理不睬,似乎是故意冷落他。

他也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跟着他们,但眼睛不离开陶花影,紧紧的盯住,似乎是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她就把苏意给吃了。

苏意觉得这样不太好,看着她,心中有些不解,那不是她的师兄么,怎么两人一句话都不说?便主动与谢静禅说话。

这两人都是耿直之人,很快便聊到了一起,很快就称兄道弟起来。

路上还是有不少流民经过,谢静禅看着不忍,急忙施舍,苏意见他如此,心中更是欣赏他

陶花影看他们两个越发友好,竟将自己忘在一旁,心中不满,瞪了谢静禅一眼,又笑着对苏意说:“我师兄这个人话不多,没想到竟能和你聊到一起。”

苏意点头道:“小生确实很是欣赏谢兄为人的。”

谢静禅连忙摇头,第一次被人这般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又说道:“我们也不要这么称呼了,听起来像是很见外似的,不如我们结拜,以兄弟相称吧。”

苏意一听觉得甚妙,连连点头同意。又转头对陶花影说道:“陶女侠也来吧,我们三人正好结为兄妹。”

她愣愣的指着自己,有点不相信的问苏意道:“我?结为兄妹?”

谢静禅也惊讶的看着她,这实在是有点超出自己的预想,皱眉,心中暗道:早知就不提这个建议了。

苏意对她笑笑,说道:“没错,你和谢兄虽然是同门,但却总不算是真正的兄妹。如今我们三人相遇,这便是缘分,我虽是一个文人,不懂江湖规矩,但也总知道惜缘二字。我们不如就在此结拜,成为结拜兄妹,这何乐而不为呢?”

说完就一手拉住她的衣袖,另一只手拉住谢静禅,期待的看着她。

她急忙答应,心中欣喜。

谢静禅见苏意如此坚持,那妖­精­也已答应。心里无法,也只好点头同意,心想:反正这是在凡间,回到仙界就做不得数的,暂且便宜了这妖­精­。

三人就地结拜了。

一个简单的结拜仪式过后,他们就成了结拜兄妹。

互相称呼便也改成了“大哥”“二哥”和“三妹”,他们二人都推苏意为兄长。

不过,谢静禅面对着陶花影是怎么也不会开口叫她一声“三妹”的,这实在是太有损他的身份了。陶花影也不管他,不叫就不叫,反正自己也不稀罕多出个道士二哥。两人暗中互相怒视着,都是一脸不屑。

半朵在一旁呆呆的看着,这、这就结拜了?

她有些吃惊,她可没想到这里,这么说的话,之后陶花影就是嫁给了自己的结拜大哥了?想来这其中的过程应该很是曲折复杂了

他们又继续上路了,结拜过后,气氛更是融洽,一路有说有笑的,终于赶到了京城。

船内偶遇

作者有话要说:我喜欢的一首纯音乐跟大家分享一下

【注意!!!】

请看前面文案,有紧急通知【V文公告】~~~鞠躬~~~

阿秋看了留言,感到实在是十分抱歉,因为阿秋常常会返回去看看有没有【错字】,或是衔接的不好的地方,所有难免会有一些改动,系统就会【自动显示更新】,阿秋也不想这样哇~~泪奔~~

以后在发文的时候会尽量避免,之前给各位造成的一些困扰很是抱歉,鞠躬+N个鞠躬!

以后会标上【捉虫】二字的。京城。

“真热闹啊!”陶花影睁大了眼睛,兴奋地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真不愧是京城,什么样的人都有,川流不息,比在齐安城的街上要热闹多了。

苏意看着这京城热闹的街道人来人往,心中又想到路上遇到的那些无家可归的游民,心中起伏不定。暗下决心这次赶考一定要拿出自己全部的实力,在皇榜上争得一席之地,到时才有机会登入天子堂为民请命。

谢静禅很是不屑的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心中不屑暗想:别看如今是这般繁荣昌盛的景象,等到了百年之后呢,千年之后万年之后呢,不都不复存在了么,也只有他们修道成仙之人才会永存于世……

“苏大哥是举人吧?”陶花影突然问苏意道。

他点点头,道:“是,我这次来京城就是来参加会试和殿试的。”

谢静禅也问他道:“你是想做官?做官有什么好的,多无聊多累啊,还不如我们修道来的自在。”

苏意听了这话,突然一脸严肃,说道:“如今官场黑暗,有不少的贪官污吏,压制百姓的舆论,底层老百姓的苦楚根本无法上达天听。要是我做了朝中官员定会为天下黎民百姓请命的,这怎能是无聊呢?再说了,为百姓请命,这一直是我心中所愿,就算是再累也是值得的。”

半朵在一旁点头,嗯,若是这苏意成了官员那可真是一件幸事啊。

陶花影听了他的这番说辞,心中更是佩服他,眼眸中隐隐流露出倾慕之情,道:“苏大哥书读得好,懂得也多,心地又是这般善良,若是当了大官一定会是个好官的。”

苏意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忙道:“三妹真是过奖了。”

谢静禅在一旁看着她,也不说话,眉头轻皱。

苏意又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赶快去找客栈吧。”

两人点头,于是他们便顺着眼前的大街向前走去,一路寻找着客栈。

突然,天上猛然一个响雷,过后立刻下起雨来,雨下得极大,天空就像是破了个口子般,水倾盆而下。

街上的人群急忙散开,四处躲雨。

他们三人也急忙加快脚步向前方跑去,心中焦急

这时,突然不远处有一匹受惊脱缰的马在街道上横冲直撞而来,周围的人急忙躲开,互相推搡着。

那匹马好似野兽一般狂野的飞奔,一路上撞翻不少小摊子,势如破竹。

陶花影看到那马直冲向前方奔去,前面有一个孩子被撞倒在地上,正好挡在路中间,只见那匹马不管不顾的直直冲上去,眼见就要撞到那个孩子了。

心中一惊,她顾不上许多,闪身向那地上的孩子飞去。

赶上了,她急忙一把抱起他放在一边,又飞到那直冲而来的马前,手指在它的鼻尖上轻轻一点,马顿时就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了。

身边的人见了,都围了上来,将她围在中间,面上喜悦都不住的夸赞她,掌声不断。更有甚者还上前问她的姓名,问她是江湖中的何门何派……以为是江湖侠客,都是一脸的佩服之意。

她冲身边的人点点头,表情很是谦虚,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没想到当个女侠行侠仗义这么容易就会受人尊重啊,自己当初决定当女侠还真是没有选错。又一摇头,咳咳,自己可不是为了让别人夸赞才这么做的,她这是出于本心,对,是出于本心,谁让自己有着一副侠骨心肠呢……

突然,她想起了苏意和谢静禅,急忙推开人群,向不远处望去,愣住了。

他们人呢?怎么不见了?

她又赶忙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好不容易甩开那些人,向四周看去,没有见到,他们还真的不见了。

天还下着雨,大街上的人不是手挡住头顶行­色­匆匆,就是撑着伞慢慢的走着,一个个仔细看去,根本没有一个淡青­色­的身影

到哪去了?她心中焦急万分,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半朵也跟在她身后向四周寻找着,自己刚才一直都跟着陶花影,也没有注意到苏意和谢静禅俩人到了哪里,此时找不到他们,自己心中也很是焦急。

她们在街上找了好久,都没有发现那两个人的踪影,陶花影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又向路旁的行人问了无数次,也都说没有见过,不死心,又沿着大街,走进客栈,一家家问去,几条大街上都找遍了,还是没有他们的消息。

陶花影皱着眉,到底去哪了呢,也不提前跟自己说一声,她撇撇嘴,又漫无目的拖着双腿在街上走着,一边走一边盯着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希望可以碰的到他们。

雨还在下,她的衣服早就湿透了,但她也不在乎,全当是给自己这朵花浇水了。

雨滴打在半朵身上,竟然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落到地面。

她抬头望着天空,雨水落入她的眼睛里,却也不作停留,好似她是空气一般,根本不会挡住任何东西。

雨滴穿过她的眼眸,打落在地面。

她笑了笑,自己原本就不是这个时间该出现的,身上也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过,她却可以感受的到陶花影身上的所有感受,仿佛自己就附身在她身上一样,她就是自己啊

陶花影一步步向前走着,来到一座石桥边。

她走上石桥,坐在栏杆上,手托着下巴,静静的看着河面。

此时的河面被雨水打得混乱,有些污浊,无数的水花溅了起来,就像是一锅沸腾的开水冒着泡泡一般,无来由的把她的心绪全都搅得更乱了。

看向远处,天空上乌云黑压压的一片,水天相接,就快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知为什么,她的心思愈发烦躁,皱起眉头,手中变出一堆石块,抓起来狠狠的向河面砸去,河面“哗”的荡起一人多高的水花来。

她不停的向河面砸去石块,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砸向湖面,水花四溅,似乎是要砸碎自己心里那个淡青­色­的影子。

“姑娘!姑娘!快别砸了!”

她手中一顿,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河面,是一个船夫在对她说话。

“姑娘,你把河面搅得这么乱,老夫的船都没办法过去了。”那老船夫站在一条小船上,对她说道,看他的神情很是为难。

她突然瞧见船篷内闪出一道淡青­色­的衣角,心中一怔,顿时欣喜起来,是他?!

急忙翻身腾空而起,脚尖轻点水面,一跃到船上,一把掀开帘子看向船内,突然愣住了。

“怎么是你?”她呆呆地开口道。

谢静禅此刻正坐在船内悠悠的喝着茶,看她一眼,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当然是来找你了。”

“找我?”她有些吃惊,这小道士什么时候变了?竟主动来寻自己?

谢静禅很是不屑的说道:“当时那情形你又不是不知,人群混乱一下就将我们冲散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苏意的,我们再去找你时你早就不在那里了,于是我们就先去找客栈了。”

“那苏意呢?他怎么不跟你在一起?”陶花影不禁开口打断他道,难道就只有这小道士一人来找自己?

“这京城这么大,能那么容易就找到么,我们当然是兵分两路去找你了,他大概在哪条街上正找你呢。”他喝了口茶,像是无意中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

她一听,心里好受多了,又觉得这小道士现在说的话怎么有点不对劲,眼珠一转,开口问他:“你之前不还一口一个妖­精­的叫我吗,现在怎么不这么叫了?而且,语气还变得这么好?到底有什么­阴­谋?!”她皱起眉头,这真的很不对劲啊。

谢静禅脸上有些不自然,咳嗽一声,说道:“今天看你救了那个孩子的份上觉得你还不是很坏罢了。”说完也不看她,眼睛瞄向一边。

她听了,心中有些骄傲,扬扬眉毛,又突然想起什么事来,眉头一皱,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可别想着讨好我,好让我提前把宝剑还你,你想都别想。”

她心中想着要是真的提前还给他了,到时候他再又翻脸不认人怎么办?他那把宝剑看起来也挺厉害的,和自己的续情剑几乎不相上下,可还真得防着点。再说了,自己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两把宝剑会合在一起,更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小道士的剑取出来还给他。

谢静禅听了不禁大怒,“啪”的一声重重放下茶杯,皱着眉头怒吼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堂堂不周山北篱派首座大弟子怎么会有这般心思?讨好你?!哼,果然是妖­精­,妖­性­不改,把别人都想的和你一样心思复杂。”说着他的脸­色­愈发难看,像是真的气急了,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她,像是一只发狂的小怪兽。

陶花影眨眨眼睛,稍稍瞄他一眼,也不再理他。看他一脸愤怒,还真像是自己真委屈了他似的。

又听到他口中叫着自己“妖­精­”,心里也顿时冒起了火来,想着:发那么大的脾气做什么?难道还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又急忙甩头,抛开这个想法,自己哪里小人了?!那小道士也不见得就一定是个君子。不跟他一个小毛孩一般计较……心里自己安慰着自己。

俩人都不肯开口说话,船里安静了下来,气氛僵僵的。

这时,老船夫把头伸进来问道:“二位是一起的吧?现在是要去哪呀?”

谢静禅这才开口道:“回到刚才的那个河岸就好了。”

老船夫听了,道:“好嘞,您坐稳了。”

他又突然发现船内气氛好像不对,又打量了他们一眼,想了想说道:“这快过年了,这位公子是陪自家媳­妇­回娘家的吧?我可是过来人,小两口在一起过日子就要互相谦让谦让……”

“谁是他媳­妇­?!”

“谁是她相公?!”

俩人大怒道。

谢静禅额角上青筋暴起,“呼”的站了起来。

陶花影扭头怒视着船夫,心里气极,胡说八道!

多嘴!

老船夫看着气氛太不对头了,很是诡异啊!

急忙闭上嘴,赔笑了几下,赶忙又将头缩了回去,心中想着:现在的两口子真是越来越让他搞不清楚了,总是吵架做什么,还是自己真的老了?……

船内的俩人互相对望一眼,“唰”的又扭过头去,谁也不理谁。

半朵在一旁看着,无奈叹气,怎么都是这般小孩子心­性­啊。

夜半偷伞

作者有话要说:都上来按抓签到~~~

加个音乐不喜按停~~~上了河岸,一起回到了客栈,他们坐下来,但互相还是不说话,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憋着气,两双眼睛直盯盯地瞄向客栈门口,定住了一般,但明显都心不在焉。

不一会儿,就远远的看见苏意打着伞向客栈走了过来。

他脚步很快,似乎很急,行­色­匆匆的,像是心中有事。

地上的泥水溅到了他的衣角上,衣服被打湿了一半,他也无暇去管,只是埋头急急的走着。

陶花影看着苏意远远的走来,衣袂飘扬,完全没有了以往文文弱弱的书生气,好似风雨中挺立的玉树芝兰,她的心里突然被触动了一下,气息微乱,站了起来走到门边,眼睛紧盯着他

他匆匆行走,无意中将伞沿稍稍抬起,一眼看到了她,脚下一顿,停在那里也看着她,心绪安定了下来,嘴角微微翘起。

雨还在下着,他一身淡青­色­,手中撑着淡黄|­色­的油纸伞,静静的站在雨中,这场景就好像一幅水墨画,周围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陪衬而已。

雨滴顺着房檐滑落,声声玉碎,有清浅微凉的风钻入,迷离了双眼,也迷离了心神。

两人相互静静的对视着,眼神中细细碎碎的微光像是在相互传递什么,似乎心灵相通。

她心头高高悬起,跨过门槛走了出去,站在雨中,向他走了过去。

苏意一怔,急忙也走向她,将伞撑到她的头顶,小心的为她挡住雨水。

她站在伞下,出神的看着他淡青­色­的衣袂,看着他为自己撑伞的手,书生握笔的手却好似玉琢一般,脑子里蒙蒙的。

静静的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抬起头双眼看着他,笑着说道:“苏大哥,你到哪里去找我了,怎么这么久?”

苏意也正在看着她,正稍稍出神,被她这么突然一问,有些发愣,随即又开口说道:“也没到很远的地方去,不过一直没有找到你,便想着二弟也去找你了,于是我就急忙赶回来看看,没想你还真被他找到了。”

说完又看看她身上,顿时皱皱眉,道:“怎么会被雨淋成这个样子?”

她一笑,摇摇头却不说什么,一把握住他的手,不顾旁人轻视的目光,那般坚决的相握。

将他拉到客栈里,随即才松开手,又把他一把强行按到了椅子上,笑着道:“既然都到齐了,我们就吃饭吧,哎呀,真是快饿死我了。”说着她自己也坐了下来,招收叫来小二点菜。

谢静禅只是淡淡的看她一眼,便扭过头去看着门外,不知在出神地想着什么。

门外大雨磅礴,交杂纷乱,天空上乌云重重,密不透风。

……

到了晚上,苏意在房间里读书,陶花影依旧躲在门外听着,脸上笑意盈盈。

突然,她无意中一瞥,看到了苏意今天打着的那把淡黄|­色­的油纸伞。

那把伞就在书桌旁立着,她看着那把伞,想起白天他为自己挡雨的情景。

苏意这时也停了下来,无意间转头看向桌旁的那把伞,伸手将它拿在手里,手指轻轻拂过伞身,轻柔至极,怔怔的出神,想着什么。

她看着屋内,眼眸一转,嘴角微微勾起,月光照下,脸上竟是说不出来的喜悦。

过了一会儿,苏意又回过神来,将伞放到一旁,拿起书继续看着。

她眯住眼睛看着那把油纸伞,想了一想,只见她动了动手指,一道微光闪过门缝,门就轻轻的打开了,一阵风吹进了屋内,桌上的烛光闪动了一下。

苏意眨眨眼睛,怎么有些困?

撑住脑袋,困困的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他一个激灵,又急忙打起­精­神,甩甩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继续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书。

陶花影撇撇嘴,手中又一掐诀,嘴里念咒,眼睛紧盯着屋内,心想这下总该可以了吧。

苏意身子有点摇晃,终于撑不住,慢慢闭上了眼睛,手一松,书掉落了下来。

眼看他就要倒在地上。陶花影急忙闪身进去,一把将他扶起。

苏意闭着眼睛,身子的重量全压在她的身上,沉沉的睡去了。

她抽抽鼻子,他的身上有淡淡的书香味,很好闻

扭头看向他,脸离得好近啊,她心怦怦的跳了起来,好像钻入无数小飞虫闹腾个不停。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根根睫毛,她神情有些恍惚,竟就这样愣在了原地,静静的扶着他,呆呆的看着他。

秀气俊雅的书生,初出茅庐的小妖。怎么想都好似绝配。

不自觉的凑近,在他嘴角轻轻偷一个吻,­唇­又唰的离开,猛地低下头,自己怎么这么胆大竟这般做了!

脑子里顿时晕晕乎乎的,满脸涨红滚烫,好似煮熟的大龙虾。

突然,只听窗外一声轻响,她猛然回神,咬咬牙,将他扶到床边坐好,脱下鞋子,扶着他躺下,盖好被子。

呆呆的看了他一会,突然想到穿着衣服睡觉起来会着凉的,又一把揭开被子。

稍稍踌躇了一下,伸出手来,放在他的衣带上,心又开始怦怦猛跳,手微微颤抖,轻轻解着衣带。

……

这衣带怎么这么紧?半天都解不开。

手颤抖着,衣带却越解越紧,变成了个死结。

身上热了起来,脸上也流下了汗。

算了!

她突然一咬牙,将手松开,又一把将被子盖在他的身上,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床边向门外走去,路过书桌,一把将那把伞拿了去,快步奔出屋子。

谢静禅站在门外的大树顶上,正好将屋内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鼻子里不屑的哼了一声,看不见他的神­色­如何,只见他飞身下树,默默走回自己的房间。

半朵看着他们,心中隐隐的担忧却又无奈,命运,就这样开始了吗……

就这样过了几天,在这几天里,陶花影每夜都会到苏意读书的窗下静静的听着,白天与谢静禅就算面对面,也都当没看见似的。

眼见参加会试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这天傍晚吃饭的时候,陶花影对苏意道:“苏大哥,考期快到了,你都准备好了吗?”

苏意对她说:“都准备好了,你不用担心我。”眼中微光柔和。

她转开眸,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又道:“苏大哥每天读书读得那么晚,当然已经准备的很是充分了。”

苏意一听,有点不明道:“你怎么知道我每天看书到很晚?”表情很是疑惑的看着她。

陶花影手下一顿,不知该说什么,心底直呼自己多嘴。

谢静禅看着她,冷笑一下,又转眼看向苏意,道:“那还不是因为某人总是半夜做梁上君子?”

她听了,思忖了一下,又像是突然找到了出路,理直气壮的对谢静禅道:“什么梁上君子?别说得那么难听,我怎么说也是个女侠,当然避免不了跑跑夜路了。”又向他挑挑眉,目光不屑又有些气愤,竟敢偷偷监视我!

又转头看向苏意,道:“就在前几天的夜里我才偶然间发现你屋子里还亮着灯,这才知道原来你读书到很晚的。”说完,心中安定不少,看看苏意心中忐忑,这下、总可以信了吧。

苏意想了想,点点头,不再做多想,又突然对她道:“你就算是个江湖人,但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儿家,夜间出去总是不太好,要是你以后真有什么事,非要在晚上单独一人出去的话,那就告诉我一声,我陪你一起去,这总安全些。”

半朵在一旁听到他这么说,不禁抽笑了一下。

拜托,陶花影可是个女妖,道法如此高强,什么坏人会是她的对手?!就算真的是遇上什么事,他一个文弱书生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况且,他们一男一女夜间相伴着出去,要是让别人看到,岂不是要说闲话了?

她无奈的摇摇头,这书生真是呆的可以,这怎么能和自己的师父相比呢?在这点上他们可真是毫不相像啊,他,应该不会是师父的往世吧

夜半求婚

陶花影听了脸上很是开心,眯着眼睛连声答应。

谢静禅也不说什么,神情淡淡的,只是一个劲的吃菜。

“对了,今天是祈愿节,京城的街上一定很热闹,反正苏大哥你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这又是难得一遇,不如我们今天就一同出去逛逛?”她说着,期待的看着苏意,听到客栈外面人声鼎沸,应该很是热闹,心又痒了起来。

苏意细想一下,点头答应。

吃完饭后,他们一起来到街上,一眼看去,果然到处都是人山人海,一片热闹的景象。

走在街上,顺着人流向前方走去,身边人来人往,大人小孩的手中都拿着一根红­色­布条,都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陶花影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手中的红­色­布条,道:“那是什么东西?”

苏意听了,有点疑惑的看着她,道:“那是用来许愿的,在祈愿节这一天里,几乎每一个人都会在红­色­的布条上写上自己的愿望系在离家最近的寺庙前的树上,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赶忙改口说道:“那是因为我在不周山待得太久了,这些东西都不太记得了。”说着偷偷瞄向他。

“是呀,她是跟平、常、人、不一样,这点苏大哥你以后慢慢就会清楚了。”谢静禅咬重字音道,眼中寒光­射­向她,­阴­森渗人。她狠狠瞪了谢静禅一眼。

苏意心中疑惑,但也不说什么。

他们就一直顺着人群向前方走去。

人群来到一座寺庙前停住了,纷纷将手中的红布条系在庙前的两排柳树上。

柳树的枝条上面系满了红布条,粗布的,绸缎的,麻布的满满的一整树都是。

陶花影看着那些随风舞动的红布,心中一动,扬手一挥,手中出现了两条红布,她递给苏意一条,笑着对他道:“苏大哥咱们也来许愿吧。”

苏意点点头,又看看谢静禅。

她又说:“我师兄可是个一心修道想要成仙的人,是不会相信这些的,咱们不用管他。”她一边说着,一边推着苏意来到一棵树旁。

谢静禅冷瞧着她,也不言语。

她手中又变出一支毛笔来,递给苏意,道:“你先来写。”

苏意接过毛笔,想了想,提笔在红布条上写了起来。

陶花影伸长了脖子,眯着眼睛想要看清他写的是什么。

苏意写完了,抬起头来,一愣,笑着道:“你想要看看吗?”说着将布条递给她。

她猛地缩回脖子,急忙摆摆手,道:“不看、不看,别人许的愿望怎么能随便看呢。”

他想了想,便拿回红布,将笔还给她。

她拿过毛笔,没有一丝犹豫,在红布上写起来。

苏意看着她拿笔的姿势笑了一下,道:“不是这样的。”来到她身后,轻轻的握住她的手,稍稍纠正,又说:“应该是这样写。”

温热的体温瞬间传到她的身上,男­性­气息紧紧包围着她。陶花影心中狂跳,身子僵住一动不动,热气倾盆盖来打她个措手不及,手指一颤,滴下一滴墨汁。

苏意也意识到自己这样做于礼不合,但心中却只是一愣,握住她的手还是丝毫没有松开。

静静地,谁也没有说话。

一种微妙的暧昧气息在俩人身边环绕着,轻轻的,静静地,谁也不忍打破。

“咳!咳!”谢静禅突然来到她们旁边,大声咳嗽了一下,冷冷的看着他们。

俩人瞬间被惊醒了,急忙分开。

陶花影埋头奋力疾书,脸上红扑扑的,手底下乱七八糟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写完了,她对苏意道:“我们把这系上去吧。”眼睛却不敢看他,向四周乱瞄,无意间看到谢静禅一脸冷意,心里猛然一跳。

苏意回过神来,点点头,和她一起将红布条系在了树上。

半朵凑上前看了看,其中一根布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是陶花影写的,上面写着:愿苏意早日金榜题名,成为朝中大员。她看后,心中微微叹息。

另一根布条上写着:愿老天保佑,如若小生真有一日可以拜在天子门下,为臣则定会为民请命,为子则定会孝敬家母,若有违此愿,则甘受上天任何惩罚。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心,这难道,会是在预示着什么

离开了寺庙,他们又在街上逛起路边的小摊铺来。陶花影可以说是对这些摊铺上的东西十分感兴趣,一件一件的拿起来看着。

谢静禅很是不屑,道:“你真是无趣,竟对这凡间的玩意儿这么感兴趣,这样的花妖还真是不多见。”说着像是看着什么稀罕物价般的盯着她。

她瞥他一眼,又冲他翻个白眼,鼻子里嗤了声,说道:“你要是还想拿回那把宝剑的话,就快给我闭紧嘴巴!”说着像是赶苍蝇般冲他甩甩手,很是不耐烦的样子。

他看到她这样对自己,眼里又喷出火来,想他这些天竟被一只妖­精­威胁这么久,不过是为了师父亲传的宝剑才一直忍气吞声着。可这妖­精­倒好,却得寸进尺,一次次的无视自己,现在竟然还敢这般训斥自己,把他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越想越气,他实在是忍无可忍,猛然出手向她击去。

她连忙闪身一躲,谢静禅又追了过来。

她口中急忙念出咒法,一道红光朝他飞去,他向空中跃起,红光­射­中他身后的一棵大树上,树­干­突然裂开,轰然倒地。

人群中尖叫一声,急忙纷乱散开,街道上顿时混乱不已。

俩人飞到空中对打起来,拼起了道法。

又是一阵狂风乱卷,电闪雷劈。

在空中你追我赶,不相上下。

一路打到一条河的上空。

身边突然飘来许多天灯,一盏盏飘飘悠悠的,像是秘密的私语。

他们的目光被其吸引,竟然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看着身边飘过的一盏盏天灯。

夜空上是漫天的天灯。

天灯忽明忽暗的闪着,晃晃悠悠的向夜空上飘去。

天空上像是有什么在吸引着它们,不断向上飞去,越升越高。

密密麻麻,漫天闪亮,甚是壮观,毫无保留的侵入视野。

半朵看着夜空中的一盏盏天灯,嘴角露出笑意,这下夜空中总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了,又想到了天机山后满山天灯的景象,和这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这是什么?”陶花影看着身旁亮闪闪的天灯,不由得脱口而出好奇地问道。

谢静禅看着面前不停闪动的天灯,有些晃神,心里一时也忘记了自己本来正与面前的女妖拼着道法,张口对她说道:“这是天灯,也是凡人用来祈愿的。”

陶花影睁大了眼睛,祈愿?也可以用这种方式吗?

她伸手拿过一盏灯,看看上面写的愿望,又轻轻放开,再拿过一盏。

越看越觉得有趣,像个孩子刚刚发现了新奇,在夜空中飞来飞去,不停的抓过身边飞来的天灯,好奇的看着上面写着的愿望,动作却很小心,怕弄坏了手中美好的祈愿。

她一边看着,一边张口对他说道:“我生来就一直待在昆仑山上,从小就和姐姐一起相伴长大,一起修行,从未出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又道:“也许是因为从小就不太和山中其他妖魔接触的原因,我不像是别的妖魔一样醉心于修炼想要成仙,只是觉得凭自己的本心做事就好,顺其自然,无须去苛求什么东西。从来都不看重出身和修为。”

说到这里,她突然瞪了谢静禅一眼,有些气愤道:“所以你尽管放心,我决不会贪心于你那什么宝剑,等我知道怎么才能将它们分开的时候,就一定会把它还给你的,你再用不着处处与我作对!处处防备着我!”

谢静禅见她说这些话,那般气愤不已,而他自己一句都没有反驳,看着满眼纷纷乱乱的天灯,如此热闹,心中竟有些凄清之感。

无数天灯从他眼前飘过,绕花了他的眼眸,他眨眨眼睛,有些酸涩。

一盏天灯突然又缠上他的衣角,在衣角边拂来拂去,好像是在挠痒般,纠缠不休。

心里突然有些烦乱,甩开衣角,他抬眼看她,冲她开口大声问道:“说我与你作对,那你总是一直纠缠着苏意是想做什么?!难道真的不是想要吸食他的­精­血吗?!”

她一愣,抓紧手中的天灯,竟也不知要怎么回答他,自己对苏意……

到底是怎么样的呢,一开始只是恰巧路过救了他,后来自己发现这个书生呆呆傻傻的,但心地却是那般善良,反正自己也是第一次出山到处闯荡,多一个人也无妨,便决定保护他一路上京。后来呢,自己的心渐渐的就不受控制了么……

她有些疑惑,难道自己真的是喜欢他?喜欢一个凡人?她摇摇头,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她不知道,无法和别的什么去做对比,还是看不清自己的心……

谢静禅抿住嘴,静静的盯着她,咬咬牙。

突然又上前一把抓住她,头却扭向一旁,怒声道:“你现在才想起他吗,咱们刚才一直打到这里,没有顾得上他,现在赶紧去找他吧。”头撇开,看不到他紧皱起来的眉头。

她又回神,对了,苏意人呢?

“嘶,你抓我的手做什么?疼死了!放开!”

谢静禅一怔,看见自己真的紧紧抓着她的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很是用力。好似烫着他一般,急忙撒手,扭头不看她。

陶花影抽回手,甩了甩,狠狠地瞪他一眼。也不多说什么,俩人就急急忙忙的一同赶回了客栈

老远就看到一个淡青­色­的身影站在客栈门口。

苏意神­色­焦急,刚才那两人在街上说打就打了起来,那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同门师兄妹吗,怎么却一直都是水火不容的样子……

“苏大哥!”

他急忙抬头看去,陶花影和谢静禅出现在不远的地方,向他走来。

走到了他跟前,他仔细地看看他们,俩人之间好像没什么异常啊,那之前于是他开口问道:“你们当时是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就打了起来?”

陶花影咳了一声,又向他笑道:“也没什么,我和师兄常常都要互相讨教一下,不断提升境界嘛,这次只是一时突然兴起,没注意到是在大街上,呵呵。”嘴里说着,头上直冒汗,心中想着,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大意了。

苏意知晓江湖规矩繁多,江湖人是与他们文人不同的,也不再多问什么。三人便又回到客栈,吃过晚饭就各自回房了。

夜­色­迷蒙,人心迷惘。

谢静禅呆呆地盯着她的背影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

很快,会试这天就到了。

陶花影和谢静禅一直看着苏意进入考场。

“都进去了还看呢?”耳边传来谢静禅不屑的声音。

陶花影不理他,依然伸着脖子向里面张望着。

“你可别想着偷偷进去啊,我可是会监督你的。”他又冷冷地说道。

她扭头怒瞪着他,他是怎么猜到自己的想法的?真是爱瞎管!

谢静禅紧盯着她,还真像是在监督她一般,根本不理会她快要吃人的怒意。

她无奈,也只好转身走回客栈,谢静禅跟在她身后。

走了好一会,她又突然扭头,没好气道:“苏意都进考场了,我还能害到他么?你没事老跟着我­干­什么?!烦不烦啊!”

他又默默看她一眼,不吭一声地转身走了。

真是个怪人!

心里嘟囔着,见他走掉,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她继续向前走着,在路边的小摊前看看,又挤到看杂耍卖艺的人群中凑凑热闹,再买个小糖人,一路蹦蹦跳跳的,很是欢快。

走到一个路口,她猛然转身。

淡青­色­的衣角晃过人群。

眯眯眼睛,轻笑一声,转身继续向前面走着。

来到一座酒楼前,闻到一阵饭香,她肚里的馋虫又动了起来,侧眼向身后一瞄,淡淡竹青­色­,她嘴角微微一勾。

迈步走进酒楼,坐在二楼临街的座位上,点了一些小菜,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真香啊,果然那臭道士不在身边,连饭都要好吃许多!”

她一边大口地吃着,一边不停地嘟嘟囔囔说道。

她看似是无心地说着,但余光瞄向邻座背对着她喝茶的那人。

只见邻座那人一身白­色­衣服,但那白衣中却明显的露出淡青­色­衣角。

那白衣人一听,身形明显一顿,淡青­色­衣角瞬间被抽了回去。

他又继续喝起茶来。

她冷笑,继续吃起来。

吃完了饭菜,摸摸肚子,很饱,不过再来点什么吧。又找来小二,也要了一壶茶水。

坐在那细细的品起茶来。

这茶味道不错,她心中赞叹,一杯杯的慢慢喝着,不急,不急。

……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

她一边兴致勃勃的看着大街上的杂耍,一边喝茶,心里想着,果然站得高看得远啊。

肚子又饿了,她挠挠头,又点了一桌子好菜,扔给小二一锭银子,那小二满脸笑意的又给她端来一壶茶水。

半朵坐在一边,打着哈欠,无奈的看着她,这还有完没完了?

……

天终于全黑了下来,陶花影起身拍拍肚皮,结过帐后,转身走出酒楼,向客栈的方向走去。那白衣人也随之离开了。

回到客栈,美美的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精­神充沛,她又出去逛街了。

依旧一路来到那家酒楼里。

点菜吃饭,听曲品茶。

一直到了晚上,她才又回到客栈里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

这天,她还是正在这酒楼里吃饭。

只听前面传来声音。

“我说客官,您都一连来了我们这好几天了。可每天都只是坐在这喝上整整一天的茶,也不点几个菜。您是眼红小店的生意呢,还是冲着这茶水不要钱呢,那么多客人可都没座位空等着呢。”

那小二很没好气的冲她对面喝茶的那白衣人说道,瞪着他,心道:这人是怎么搞的,这都几天了,不点任何吃食只是喝茶!还真是来砸场子的不成?!

陶花影听了,立刻放下筷子,一脸好笑的看着他们,冷冷的看着,像是看戏一般。

那白衣人放下茶杯,却憋着嘴,一句话也不说,一声不吭,稳稳的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听到一般。

身旁的小二再扭头看看门口排如长龙的队伍,一个个都伸着脖子看着他们。又看向面前这位客官,下了狠心,今儿不论说什么,都一定要把这人给撵走,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又开口道:“您怎么就一句话都不说呢?自从前些天您进了这门后就从没开过口,您不管怎么说也得点点什么吧?”

白衣人还是不出声,坐的极稳,仿佛是老僧入定了般沉静无声,但他的指尖却隐隐泛白,看得出他心中是有些紧张的。

这小二可从没遇见过这么一个怪人,刚要开口,就突然只听身后一声道:“这位客官是和我一起的。”

陶花影说着,起身走到那白衣人身边。

那小二一看,急忙推笑,连连道歉。

她挥挥手,小二赶忙退下了。

白衣人此刻可以说是瞬间浑身僵硬。

一阵风吹过,可是他连发丝也一动不动,死死的僵在那里。

她转身坐在他的对面,猛地一拍桌面,桌子一晃,茶壶盖都被瞬间震了下来。

直冲他大声怒道:“说吧,谢静禅,你这几天不管到哪都跟着我,你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在对面坐着的身穿一身白衣的谢静禅此刻垂下眼眸,看不到他眼眸中的深思和不解。

他似乎是想了想,突然对她说道:“解药,把解药给我。”

“解药?什么意思?”陶花影顿时被他这句话搞懵了。

他抬起眼眸,眼神很是复杂的盯着她,神情竟然是有些愤怒,张口对她道:“你不要狡辩了!真真是我看错了眼,你果然还是妖­性­不改,给我下了蛊就是下了蛊,快将解药给我!”语气中带有怒意。

她听了,瞪着谢静禅,突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声怒道:“你真是有病,我什么时候给你下蛊了!我哪来那个闲工夫!问我要什么解药?!”

说完恨恨的瞪他一眼,为什么这道士老是看她不顺眼?

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为何处处和自己做对,这般不信任自己?

越想越是来气,心里越来越闷,说不出是怎么回事总是直冒火,真恨不得把这桌子一把砸到他脸上去。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眼神紧紧的盯着她,像是笃定了是她给自己下了蛊一般,手紧紧的握住,青筋一根根暴起。

她闭上眼睛,果然是与这臭道士八字不合!咬住­唇­,转身就离开。

谢静禅看她离开,却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垂下眼眸。

风过,衣袂轻飘。

楼下,人影恍然。

……

会试结束了,苏意如愿成为了贡生,转眼又到了殿试。

……

殿试结束。

半朵的心提了起来,与他们一起静静的等待着放榜那一天的到来。

……

放榜了。

苏意果真成了状元。一切都和月老说的一模一样。

他被皇帝封为翰林院编修之职。

他一直忙碌了好几天才终于闲了下来

直到这天晚上,他走到陶花影的房门,轻轻敲门。

门打开了,她站在门内,一看是他,便对他笑着问道:“是你啊苏大哥,有什么事吗?”

他眼光灼灼的看着她,面­色­有些微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还有点紧张,急急道:“是有些事情想与你谈谈。”

她大开了房门,让开身子,对他道:“那就进来说吧。”

他看看房内,眼光波动,有些犹豫,迈不出脚。

陶花影看他的样子,心里也知道他在顾忌什么,连忙笑笑,说道:“没什么好顾忌的,进来吧。”

他想了想,不再迟疑,走进房门。

他背对着陶花影,一直来到桌前。

突然,他脚步一顿下定决心一般,猛地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她,问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她一愣,道:“什么怎么样?”

“我这个人怎样?”

“很好啊,为人善良又待人宽厚,真是再找不出像你这么一个好大哥了。”

“真的?”他看起来很是高兴,目光亮晶晶的,像是树影间的光斑一样耀眼。

“真的。”她诚恳的点头道。

烛光映着他的衣服,淡青中泛着暖­色­,周围似乎也变得温暖起来,他眼眸中微微发亮,此时完全不像是他了,那个文弱的书生,此刻浑身散发着耀眼的锋芒。

那眼光真像是,在蛊惑着谁……

半朵看着他,也不禁愣神。突然又回过神来,这种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那,做夫君呢?”

他突然说出这么句话,陶花影顿时被这句话定在原地,彻底地懵住了。呆呆的看着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嘴半张着呆呆的看着他。

他、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看着她,神情稍急,有些担忧,催促问道:“如何?”

“什、什么意思?”呆呆出声。

苏意走近她,紧盯着她的双眼,坚定的说道:“我的意思是,我想要和你成亲。”

他语气坚定,她神情迷惘。

半朵突然感到心痛了一下,狠狠的痛。

想要张口出声,却无法启­唇­,身体像是被法术定住,根本无法动弹,她紧张的看着陶花影,脑中抽痛着。

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声声说道:不要答应不要答应,不可以……

陶花影看着他的眼睛,似乎什么也无法再想。

只看到那双眼眸中的烛光闪闪,烛火在燃烧着,一直漫延到自己身上。

脑子里,心里一时间全都是他的眸光,被塞得满满的,像是阳光照在身上,气血顿时翻江倒海。

飞蛾受到火光的诱惑。

她似乎是□纵的木偶般,轻轻点头

即使早就知道是这个答案,半朵的心中却还是那样失落,似乎有一个人在轻轻叹息,哀愁而绝望。

发生过的事终究是无法挽回的,半朵闭上眼睛,心中狠狠被刺了一剑似的,泪猛地流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的奔流而出。

这是怎么了原来

苏意真的不是他

真的,不是他。

相离莫忘

苏意似乎就知道她一定会答应自己一般,脸上露出笑意,走上前,轻轻抱住她。

陶花影僵在他怀里,温润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将她围得密不透风。

脑子晕晕的,什么也不能想了。

半朵退了出来,浑身脱力,靠在门沿,看着夜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猛痛,不是他,真的不是他……

苏意放开她,又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对她轻声说道:“再过几日我娘亲就从老家来京城了,到时我们就成亲,好吗?”

她愣愣的点点头,突然脑子清醒过来,开口问他道:“你…为什么…要和我成亲?”手紧张的抓紧他的衣袖,心中真的很疑惑。

他微微一笑,看她迷惑的神­色­,眼眸朦胧不解,模样很是可爱,心中一动,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她的心微微颤动。

只听他又说道:

“为何要与你成亲?那是因为女侠路见不平救了小生,因为小生心中感动对女侠一见钟情,因为小生一日不见女侠便觉如隔三秋,因为小生一想到女侠就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她的脑袋被他说的话绕的晕晕乎乎的,不禁说道:“哪会有这么多原因?只说一个。”

他轻轻笑着,道:“因为我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听的愣愣的,开口道:“什么执呀手呀的?什么意思?”

苏意顿时轻笑出声来,微微摇头看她,又轻轻抱住她,却不回答,怀中温香软玉,极是舒心。心中想到:看来真的要教她看看书了,不过,来日方长,不急……

过了好久,他松开手,低头看向一脸娇羞的陶花影,心中微动,轻抚上她的脸颊,双眼凝视着她。

突然门外一声响动,他猛地清醒过来,收回手去,自己与她现在还并未成亲,这样做实在是于礼不合,再说这里毕竟还是在她的房间里,这么晚了,自己……

想到这便赶忙对她说道:“你先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她点点头,眼睛还是不敢看他。

苏意走了出去。

她呆坐在椅子上,突然回过神来,自己刚才,到底都答应了什么?!她可是一只花妖,就算真的喜欢他,可又怎么能和一个凡人在一起?

抱住脑袋,头痛不已,这怎么办!

皱眉想着。

门突然被打开了,一阵寒风扫过,有人走了进来,她转过头一看,是谢静禅。

只见他双眼紧紧的看着她,目光挣扎,面­色­惨白。

心中疑惑,开口问道:“你来­干­什么?”

“你真的要和他成亲?!”他张口就问道,似乎是已经想了很久。

“你都听到了?!”她一惊。

“你是妖,他是人,你们绝对不可以在一起,这是会遭天谴的!”他冲她怒道,眼神愤恨却又挣扎,手紧紧握起,肩膀剧烈颤抖起来,挣扎不已。

她沉默了,自己是真的喜欢苏意吧。

自从半路相遇救了他,感动于他的善心。再一路相伴来到京城,渐渐的目光被他吸引,发现他不仅仅是正直善良,更是博学多才,为人憨厚。慢慢喜欢上他,一直都贪恋他的温暖,欢喜着他关心自己的神态。自己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真的很喜欢。

再说,自己已经答应了他,又怎么能够反悔?

陶花影抬起头,道:“就算真的是有天谴那又怎样,我不会后悔的。”

谢静禅看着她,满脸的不可置信,愣愣的看着她,道:“天谴啊!你真的不后悔么,那可是会灰飞烟灭的!”

她又想起苏意,想起他刚才脸上的幸福,那种满足,便又摇摇头,道:“我不怕。”

他听了这句话,突然间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嘴角也毫无血­色­。

浑身上下似乎再也没有一点力气一般,盯了她好久看她一脸坚持,终于无力的垂下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指尖不住的颤抖着。

他,这是怎么了。陶花影呆呆地看着他,心中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痛?

静静的,过了好久。谁也没有说话

他突然又抬起头,眼光灼灼的看着她,说道:“你跟我一起去不周山吧。”还是不能死心。

“不周山?”她一愣,他这是怎么了?

“对,和我一起回不周山,忘记红尘中的一切!我会帮你修行,只要你潜心修炼终有一日会修得仙果的!”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眼神灼灼,带有很明显的恳求之意。

他不能放弃!怎能放弃!

陶花影手腕被他紧紧握住,一阵阵痛着。

但她却没有甩开他的手,任由他紧紧抓住,心中愣愣的,一片空白,有些微痛,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这是怎么了

好久,她突然又抬眼看着他,心中疑惑,这小道士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心,助自己修行?

又一想,猛然想到点什么,心中顿时一阵怒火,皱起眉头,对他说道:“我既然决定要和他成亲,那就绝对不会害他的,你尽管放心!”

谢静禅听了真的一下子发怒了,一把抓紧她,扯到自己面前,死死的盯着她,那目光恨不得吃了她

而他心中,却恨不得将他自己粉身碎骨!

他大声怒道:“我不是在跟你说这个,不管你是不是会害他,你都不可以跟他成亲!不可以!”

发什么脾气啊?!她心中冒火,猛地甩开他的手,盯着他,道:“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真是多管闲事!我既然决定要和他成亲就一定不会后悔!”

他听了,颓然的松手,无力垂下,心猛地的紧缩起来。

眼眸看向她,竟是那般暗淡无光,绝然无望!面­色­惨白,像是被抢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一时间,神情竟显得沧桑起来。

她看着他竟是这般模样,心猛地一抽,像是谁把她的心肺紧紧揪住,无法呼吸,这种心情她从未感受过,心痛而又迷茫。

她竟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呆滞的看着谢静禅。

这种无力之感他是第一次体会到,根本,不让他有任何回避的余地。

似是自嘲的惨淡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是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也不会有关系的,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本以为是她给自己下了蛊,原来不是

这,都是自己在自讨苦吃!原来,只是自己一个人这般痴傻的挣扎!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

而他自己,也不能让她知道他没有这个资格,而他们,没有这个缘分

他说完,又垂下眼眸,睫毛颤抖,上面似有泪光。

身体忽然一晃,无力地后退几步,靠着墙壁,这才可以站稳,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

好久,才渐渐平息。

侧过身不再看她,却又哑声说道:“我会在不周山等你的。”

她看着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心中突然疼了起来,轻轻摇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别这样,别这样……

他低着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自言自语一般,轻轻低喃:“我会一直等你的一直等你”说完这句话,他没有再看她一眼,走出了门,飞身没入夜空。

陶花影心中猛地一抽,眼睛湿湿的,烫烫的。

心口好闷,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鬼使神差地一把掀开房门,夺门而出。

跑到院子里,焦急的看向四周,不断地找寻着,找寻着

希望可以发现那道淡青­色­的身影,她发现自己心中竟然是那般害怕他消失在自己身边!

可却不见他,真的不见他了!

她呆呆地看着夜空,乌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他回不周山了么,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心中猛然一阵失落,狠狠地抽痛,这是惩罚么

在看他离开的那一刻是那样毫不犹豫,自己就好像突然间少了什么,永远也无法追回,自己是怎么了,竟会有这种心绪,这般害怕,恐惧!

那谢静禅对自己这般,又是怎么回事……

半朵早已在一旁泪流满面,浑身颤抖,她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血液倒流着,看不到此刻自己脸白如纸,心里的苦楚漫延到浑身,口中也满都是苦涩,尝不出眼泪的味道。

原来,自己与他就算是在往世,

竟也是这般,

无缘。

陶花影站在院中,整整一夜。

……

第二天一大早,苏意就来到她的房前,轻轻敲门,里面没有动静。

还没醒吗?

突然里面传来茶杯摔碎的声音。

他心中一凛,一把推开房门,门没有锁。他冲了进去,一眼就看到陶花影呆坐在窗前,地上散落着碎瓷片。

她仿佛一棵枯萎的野草,一碰就会断裂般。

他心中不安,急忙走上前去,扳过她的身子,看到她面­色­惨白,脸上失落惨然至极。

心猛地疼了起来,极度不安,伸手小心地抚上她的脸颊,口中问她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好久才回过神来,眼神木然,无光。

听到他的声音,目光慢慢聚集在他脸上,似乎好久才看清了楚眼前的这个人,哑声道:“苏意,我们可以不成亲吗?”

苏意心中猛地一震,愣了一下,又紧紧的盯着她,沉声道:“为什么这么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昨晚她答应和自己成亲后,自己几乎兴奋的一夜无眠,想了整整一晚,脑子里都是和她在一起的画面。

明明是答应的了,明明不会再有什么偏差的!为何转眼间她却又变卦,说出这种话来?

盯着她眼睛,目光摄魂,似是要看入她的心中,一字一顿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却还是愣愣的看着他的脸,依旧发着呆。

他一愣,发现了有些不对劲,手指轻轻抚上她的双眼,担心的问她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陶花影这才回过神来,眨眨眼,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模糊。”声音还是哑哑的。

“有些模糊?”他疑惑,不会是这么简单,指尖轻点眼眸,双眼紧紧的盯着,“你哭过了?”

她浑身一僵,没有说话。

突然,他吻上她的眼眸,动作如蜻蜓点水般轻轻的碰触着,但却停在那里不动,怜惜非常。

她感到眼睛上猛地感受到一个温热的东西贴了上来,心中一跳,这下她可是彻底的回过神来了。

他在亲自己?!

她紧张的一动都不敢动,身子僵在那里。

­唇­下微痒,睫毛颤颤,他嘴角露出笑意,加深了这个吻,伸出舌尖轻点睫毛。

她浑身一颤,心跳得厉害。

过了一会,他的嘴­唇­才离开,伸手轻轻环住她,道:“有什么事都交给我好了,不要再忧心。”心中叹息,到底是什么事困扰着她,竟是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愣愣点头,也默默地抱紧他,缓缓对他说道:“好”双眼无神,像是木偶般,心被谁­操­控着,刚才的失落完全不见了踪影。

又过了好久,她又低声说:“你一定不能负我。”手中收紧,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只有他了

他轻笑,点头道:“我当然会好好对你,怎会相负?”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吗。摇摇头,自己怎么不会好好对她呢,会一直对她好的,永远。

“那要是要是我瞒了你什么,你会不会生气,不要我了?”自己的身份,是妖啊。要是被他知道竟是与一只花妖成亲,他会怎么对自己……

苏意轻轻拍拍她的背,道:“谁能没有秘密?我理解的。我会一直对你好,我们会白头偕老……”那声音似是蛊惑,低缓而令人迷醉。

这话语像是一颗定心丸,她听了,突然放下心来。

不过她又是一愣,怎么、心里好像缺了一角,怎么像是少了什么?!是什么呢?

……

眨眨眼睛,还是看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看不清东西呢?

这是怎么回事

她呆呆的任由苏意抱着,心,却不知早已落在了何处

……

新科状元苏意才华横溢,深受当今圣上赏识,一时间荣宠不断,还给他在京城赐了一处府第。

他在翰林院里很快就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各路官员纷纷上门拜访,苏府门前门庭若市。

陶花影此刻也已住到了苏府,府内的丫鬟侍从都以未来夫人般对她。

过了几天,苏意的娘亲刘氏从河间被人接到了京城苏府里。

苏意听到这个消息,急忙赶了回去。

刘氏正端坐在正厅里接受府内所有丫鬟侍从的拜见。一眼看到了门口站着的苏意。

苏意两步走近到她的面前,跪了下来,道:“不孝孩儿见过母亲。”

刘氏激动地抱住他,泪流满面,口中不停的念叨着:“儿呀,我的儿呀,我苏家终于等来这光宗耀祖一天了……”说完又扶起他,仔细的看着她心心念念的儿子。

苏意也红着眼框看着自己的娘亲。

刘氏忍住了啜泣声,嘴里不停的说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好久她又突然想到什么,看着他问道:“我怎么听说你府中住了一个姑娘?这是怎么回事?那姑娘人呢?”

苏意也想起要和陶花影成亲的事来,便吩咐丫鬟快将她请来,又转头对刘氏道:“是有这么个姑娘,孩儿有一事想要求母亲成全……”

刘氏打断他,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他一愣,低声道:“她并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她是个江湖女子……”

“江湖女子?!你怎么会认识个江湖女子?”刘氏一愣,紧皱起眉来,心中不满,急忙问他。

他急忙解释道:“她曾在路上救了我,又一路保护孩儿上京,照顾非常,孩儿很是喜欢她,所以……”

“苏大哥。”

他转头,是她来了,忙走上去,拉着她一起走到刘氏面前,对刘氏道:“这就是她,陶花影。”又对她道:“这是我娘亲。”

陶花影一听,看向刘氏。

刘氏也看着她,心里想:这还真是个江湖女子,真是一点规矩也不懂,竟不先来见长辈,还要人请她。当下对陶花影的印象就十分不好。

陶花影见她面­色­似乎很是不悦,眼光犀利,心中一跳。

急忙上前走了几步,眼中看的不太清楚,脚下一绊,好不容易站稳后又急忙行礼,但她总是做不来这些的,动作生硬非常,又看着刘氏,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刘氏看她对自己行礼的动作很不熟练,一点也不像正经人家的小姐,想来定是大字都不识一个。心中更是不满,这样的女子怎能配得上自己的儿子。扭头看向一边,也不示意让她起来。

陶花影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有些窘迫,想不通她为何会不高兴,心中忐忑。

苏意见了,急忙伸手扶起她,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背,看向刘氏,面­色­有些急切,道:“娘,陶姑娘是不太懂这些俗礼,您不要介意。”

“俗礼?!这怎能说是俗礼?你现在可是个状元,是个官员了,怎能不注重礼仪呢,再说了,这苏府今后的女主人可总得懂点待人之道吧?她这样怎么能行呢?”刘氏看自己儿子为她辩护,心中更加的不满了,张口就道。

陶花影看她竟当面说出对自己的不满来,心中也有些怒意,自己什么时候被一个凡人这般看轻过?张张嘴想要反驳,却又想到苏意,硬是忍了下来。

成亲重逢

苏意皱皱眉头,也没有说话。

刘氏审视完陶花影后,又转头问他道:“你之前还想说什么来着?”

苏意正­色­的看着她,很认真的说道:“孩儿要与陶姑娘成亲。特来告诉娘亲一声,这是孩儿早就决定下了的。”

刘氏一听,瞪大了眼睛看他,道:“什么?你竟然真这么决定了?”

他点点头,很是坚定。

刘氏又看了陶花影一眼,眼神恨恨的,很是挑剔不屑,极度不满道:“这怎么能行呢?她是一个江湖人,怎么配得上你?!而且你们还是结拜兄妹,这么荒谬的事!我不同意!”

苏意一听,又看向陶花影,目光温柔,道:“她,我是一定要娶的,谁都不可以拦我。”

陶花影听了,心中一颤。

刘氏气的是扬手就要打他,可他却又转头看着刘氏,目光坚定。

刘氏看他如此坚持,狠不下手,抖了抖,终于闭上眼,垂下手。

苏家原本是名门大户,而中途不兴败落。

但她自己怎么说也原是名门家的小姐,在苏意还很小的时候,自己就一直给他灌输着圣贤名士之道,督促他读书,一直都寄托期望在他身上,盼望着有一天他可以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到时好娶一个大门家小姐好延续香火。就是娶的不是大家闺秀也总该是个小家碧玉吧,可现在呢,他要娶的竟然是个江湖女子,没有身份地位,这要她怎么可以接受。

睁开眼,看到的却是苏意坚定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不容她反驳!

好久,她无力地深深叹息一声,只好应声说道:“好、好、好,你随你吧,我老了,再也管不住你。”

苏意松了口气,转头看着陶花影,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恨不得立刻就和她成亲。

陶花影也稍稍安心,回握住他。

……

今天是黄道吉日,也是状元苏意娶亲的日子。

将苏府别院当做新娘的娘家,上花轿后一路接到苏府里去,再行正式礼仪。

陶花影将丫鬟都赶了出去,此时正一个人坐在房间里。

她的眼睛一直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东西,可她却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只能模糊的看清自己身上穿着的是鲜红的喜服,红的刺眼。

她愣愣地看向镜子里的那个人,只觉得是一片红云般,根本看不出是谁,不像是自己。

半朵知道,她的眼睛是自从那夜哭过之后就变成这样的,再也看不清楚了。

陶花影看着身上鲜红的喜服,心底不知怎么回事,总是空空荡荡的,缺失了一块不再完整。

她忘记了谢静禅,一点关于他的记忆也没有留下来,空荡荡的,她的记忆,在一点点消失……她呆呆的看着镜子中的人,心口又痛了起来。

心总是会在半夜的时候隐隐痛着,常常喘不上气来,有什么事压着她的心,但她却看不清是什么,不知道是什么事。

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她总是会突然转身,总觉得觉得自己身边应该应该还有一个人才对!

那个人好像一直看着她,不管她到哪里,他都一直跟着。

那人从来都不落下一步,从来都只是默默的不出声,只是紧紧跟着自己,看着自己,不想让她发现一般,偷偷的,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可每一次转身,身后总是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心顿时又会疼起来,总觉得不满、不甘。

不!

一定有人跟着自己,一定有这么一个人的!心里明明就是这么感觉到的,身边应该有的,这感觉这么强烈!

她不放弃,总是默默的走着再突然转身,想要出其不意发现那人,可真的什么人也没有,一直都没有找到

“吉时到了,新娘子上轿了!”喜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门被推开,丫鬟给她盖上了喜帕,她又被扶出门去上了花轿。

……

满街红绸,千里红妆。

她静静的坐在花轿里,听着轿子外面锣鼓震天,手紧紧攥起,有些紧张。

一阵风吹了进来,轿帘被吹开,喜帕被掀起,新娘子的脸露了出来。

众人抽吸。

好美。

她不经意中抬眸,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屋顶上,一个淡青­色­的身影。

她心里一跳,不知为何,目光竟离不开他了!

紧紧的盯着那道淡青­色­身影,他亦是一动不动,像是看着自己。

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却感受到他内心的凄凉。

那人似乎在淡淡地笑着是在冲自己笑么?他,又为何感到他是那般难过?自己也是如此?

笑沧桑,心断肠。

衣袂飘飘,不似凡人,绝世独立。

泪如泉涌,毫无预兆的奔涌而出!

她心中猛然刺痛,喘息不止,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那淡青­色­的身影,似乎要将他印在脑海中一般。

他是谁,是谁……

故人面,痴人醉

苏意从马上下来,众人看着,议论纷纷。

他来到轿前,轻轻擦去她的泪水,眼神复杂的看着她,默默地却不说话,只是又将喜帕轻轻盖上。

转身走出花轿,将轿帘掩上,骑上马,脸紧绷着,看不出一点表情来。余光却紧盯着不远处的那道淡青­色­身影。

迎亲队伍继续走着,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陶花影坐在轿中,手帕被她无意中搅成了一团。

苏府。

拜天地,入洞房。

她静静的坐在床边,一切都好似是一场梦般,自己根本无法摆脱。心里怦怦直跳。

苏意走进门,一向不喝酒的他此刻却已经深深醉了。

她听到声音,心又一下提了起来。

他一步三晃,来到她面前,挑开喜帕,醉眼朦胧的看着她通红的脸,一把伸手紧紧地抱住她。

喜娘和丫鬟们暧昧地笑了笑,悄悄退了出去,合上房门。

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水蒙蒙的盯着自己,睫毛不住的颤抖,他心中一阵狂喜。

突然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

他闭上眼睛,细细的吻着她的­唇­,竟是惊人的柔软,这般令他陶醉,甜美至极,慢慢品尝

谁也不会和他抢了,别人再也抢不走,这是他的人,他的妻!

细细的向下吻去,吻上锁骨,轻轻一咬,感到身下那人一阵轻颤,发出一声娇喘。

他心中意满,伸出舌头,轻轻舔着她锁骨上的红花印记,身下的人不停颤动。

他呼吸渐渐地变得粗重,狠狠的狂咬她的身体,听到身下娇喘声声,心中更是兴奋,浑身像是着了火一般。

一把解开她的衣带,衣服一件件脱落,露出少女的胴体。

他俯下身子不断地侵袭着她。

陶花影满面通红,娇喘连连,闭着眼睛不敢看他。

二人倒在床上,放下床帘

半朵悲伤的看着他们,闭上眼睛走了出来,门外站着一个人,正是谢静禅。

他一身酒味。

他什么都听到了!

只见面­色­异常苍白,双眼无神,却紧盯着地面,目光悲戚,手紧紧攥着,指尖惨白。

突然,他惨然一笑,那般惨淡,嗓子里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像是被谁无情地掐住了脖子,又像是怕惊扰到房中的人。

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是溺水的人般,狠狠的呼吸着。

他一步步踉跄后退,靠在树旁,几乎倒在地上,无力望天,眼角流出泪。

半朵呆呆的看着他,心被揪起,走近他,站在他面前,痴痴的看着他。

是他,是他,是他!

师父

我找到你了。

心中一遍遍的喊着,一声比一声急切。

他似有所感,突然看向周围,面­色­急切,眼神期盼,寻找着。

什么人都没有,他低下头,自嘲的一笑,那声音不过是幻觉,他还能再期盼什么呢。

再看一眼那间屋子,烛光微弱,渐渐熄灭。

他眼中的眸光也随之湮灭,垂下眼眸,再也没有一丝表情,向前走去。

从半朵身体中穿过,毫无停留。

她闭上眼,泪水流下面颊,落在他的衣领上。

他,纵身,向空中飞去。

她,闭眼,无力垂下头。

……

新婚后,苏意和陶花影二人恩爱非常,举案齐眉。

陶花影觉得这样也很好,生活安定,每天去给刘氏请安,虽然刘氏还是不待见她,可她并不觉得委屈,每次都是苏意陪她一起去的,根本不怎么受到刘氏的刁难。为了苏意,她什么都忍得。

不过,她却不再像过去那般自由自在了,现在她是这苏府的女主人,做任何事必须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举止得体,不能和以前一样那般张扬。

不过,她微微一笑,只要苏意对自己好,这些都是值得的。她放下梳子,看着镜子里,眼睛却还是看不清楚,摇摇头,不能告诉苏意这件事情,否则他又要紧张自己了,他每天那么忙怎么可以总是照看着自己呢。

她嘴角微微翘起,苏意真的对自己很好,什么都照顾着自己,每天都那么忙,可不管忙到什么时候每晚都一定会回来……

想到这,她手抚上肚子,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有一个和他的孩子呢……

半朵看着她,心中难过。

眼前突然不停的转变着画面,晃得她头晕,索­性­闭上眼睛

眩晕感消失了,她再睁开眼时,这已经是三年后了。

突来变动

作者有话要说:不用重新看~~~喵~~~

挺好听的古风~~~

PS:俺的文怎么这么惨淡无力垂头==+

苏意的官越做越大,在这三年中他可以说是在官场中游刃有余,深得当今天子的喜爱。

他不再是当初那个文弱的白面书生,而成了一个老道的朝中大员。再也不能从他身上看到一点当年的痕迹了,眼神中透着犀利和沉静,还有那么一丝看不清楚的东西。

这样的他令半朵也感到陌生起来。

在这三年的生活中,他们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一个孩子。

刘氏心中对陶花影的不满简直已经到了极致,她不停的劝苏意纳妾,想要他快给苏家留下香火,可苏意总是不同意,用各种原因搪塞刘氏,闭口不谈。

……

“什么?你还要我偷偷潜进丞相府里去?”陶花影对苏意说道。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担忧。

“这次的事情真的很重要,我也是不得已的,一定要找到先帝曾留下的诏书才行。”苏意看着她道,眼神中带着乞求的神­色­。

陶花影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这三年来他总是要自己施法术潜入不同的官员家里暗查,她不想这样做,可苏意总是恳求自己,每回都说是最后一次,可却都不是,总是不停的求着自己探查别的官员家里的一切。

在这三年里,她也渐渐的知道,苏意,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

虽然还是像以前一样疼爱自己,但他同时却变得开始贪恋权利,贪恋财富,不再是和以前一样,已是一滩浊水看不清他到底心意为何,那个一心为民请命,关心百姓疾苦,意气风发的书生,已经不见了。

“你还要参合当今圣上选太子的事情吗?”她心中思绪烦多,不禁脱口而出问道。

苏意一愣,不过心中也没想过能瞒住她,便点点头,又皱起眉,说道:“你不要管这么多了,总之这次你一定要帮我找到我要的那件东西。”说完,他转身要回书房。

她上前一把抓住苏意的胳膊,冲他道:“权利真有那么吸引你?苏家已经是这般荣宠了,真的够了,你不要再陷下去了。”看着他,恳求他。

苏意皱眉,将她的手从胳膊上拿下,看着她,道:“你不要再说了,我既然已经走进了这个官场中,就不可能再保持一身清白了!”

她后退几步,突然被门槛绊了一下,眼看要倒下。

苏意急忙伸手扶住她,看着她的眼睛,她眼神迷茫,似是看不清东西的样子,身形滞了滞,心中担忧疑惑,急忙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她连连摇头,垂下眼眸,不让他再看。

“怎么回事?不许瞒我!”见她垂眸,他心中更是疑惑。

咬咬­唇­,终于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追问道。

“是……咱们成亲以前的事了。”她低声说道。

“成亲以前?”

她点点头,又想了想,问他:“你以前是不是总穿一身淡青­色­的衣服?”

他突然看向她,目光疑惑不解,不知她为何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冲她点点头。

她这三年来渐渐的真的是忘了成亲之前的所有事情,自己这样对她,真的有用么,这样,真的好吗,要是被她知道了……

陶花影一笑,释然道:“那就对了,我虽然看不清楚,但这些年来老是感觉身边少点什么,最近眼前总好像看到有一个淡青­色­的身影在晃动,我原本还很是担心,原来真的是你啊。”

苏意一愣,心中隐隐不安,淡青­色­的身影又开口急忙问她道:“你……是不是记得了什么?”

她摇摇头,有些失望的说道:“那倒没有。”

他突然看到她的衣袖中抖出来一张纸,他从地上将纸捡了起来,展开一看,满满的整张纸上写的竟全都是“谢”字!

这写的歪歪扭扭的,不正是她的字迹吗?!

心中一紧,纸被他瞬间揉碎了。

他猛地看向陶花影,自己那么做真的没用吗?她还是忘不了吗?

心中一阵烦闷,冲口向她说道:“你说你什么都没有记起来,那这又是什么?!”手向她展开,手掌中是揉碎的纸屑。

她竟然骗自己?!自己这些年来所做的、所费的心思全都是没用的吗,一直都只是自己这么傻!

盯着她,目光犀利,将纸屑散向空里,纸屑飘散,像是一地光斑,雪白中漆黑点点,似是人心中的郁结,去不掉,却折磨心扉。

一把抓紧她的肩膀,大声道:“你还是忘不了他,忘不了那个谢静禅吗?!你的眼睛也是因为想他才哭成这样的吧?!为什么?!为什么?!”相顾泪眼,一人怒悲,一人迷惘。

谢、静、禅!

是谁?

这名字像是一支箭­射­中了她的心脏。

她愣愣的,这名字!为什么那么熟悉?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嗓子里一阵发堵。

这些字她低头看着一地的纸屑,她看不清楚,她只隐隐记得这都是自己无意中写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写了什么。

时光好似白驹过隙,大起大落之间,注定忘不掉的人,永远也不会忘记。早已刻入骨髓。

他看她竟是这副神情,满脸的思念。想他了吗,还是会想起他吗?!

脸上一沉,他猛放开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她呆坐在地上,手将地上的纸屑一一捡起,放在手中。

出神的看着,想着。

谢静禅……会是谁?似曾听过的名字,如此顺口,好像自己曾经常常念叨过一般,历尽红尘的洗淘,再次听到,心被填满,好像渗出温润的潮水,一点一滴将她淹没。

风起尘扬,落木三千,谁会在乎?还有多少是不为人知的事情?

这天晚上,苏意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他喝醉了,烂醉如泥,是被人扶着回来的。

陶花影急忙走上前去接过他,他身上有很浓的酒味,突然,她又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胭脂味。

她一愣,又仔细的闻了闻,真的是胭脂味,夹杂在酒味中,很刺鼻。

他,去哪了?

陶花影隐隐觉察出什么,呆站在那看着苏意,有些不敢相信。

苏意还醉着,嘴里不停的说着话:“她还是忘不了,忘不了,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事就是不行呢,是自讨苦吃,自讨苦吃,哈哈……”

他大笑了起来,肩膀抖动着,他的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剑,无法相信般的剧痛竟让他如此大笑出声。

陶花影回过神来,摇摇头,他真是醉了,到底在说些什么胡话?扶着他来到床边,脱下靴子,将他扶在床上躺好。又转身端来一盆热水,要给他擦擦身子。

解开他的衣服,她彻底的愣住了。

他身上竟然全都是红红的印记,密密麻麻的,欢爱后的痕迹!

浓烈的胭脂味扑鼻而来,她捂住嘴,后退一步,打翻了水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怎么会!他、怎么会这样?!。

心中的绝望像是烈火一般熊熊燃烧着她,疼痛不已!

苏意毫无察觉,嘴里还在不停的说着:“她还是忘不了啊,我从一开始就做了这么多,一直都想让她爱上自己……可是,那个谢静禅为什么突然横□来……呵呵……还是没让她忘记他,为什么这么久了……为什么她总是记着那个谢静禅!为什么……”

她心中猛地一跳,谢静禅……

他嘴里还在不停的说着什么。

陶花影捂住耳朵,听不清,也不想听见。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实在无法在这里待下去了,浓烈的胭脂味快要淹没她,几乎无法呼吸,心中的剧痛快要撕裂她的心!

她猛地转身,夺门而出。

她不停的跑着,冷风灌入衣领,全身凉透,却无法忘记那个名字,好似梦魇一般纠缠着她。

一直跑到后院的池塘边,浑身没了力气,坐在了地上。

想到苏意的身上那些痕迹,想到他与别的女人……她心中猛痛着,疯狂的摇头,不!他不会背叛我!不会!

可那些痕迹却是那般清晰的印在他的身上,刺伤了她的双眼,在脑海中翻滚,灼烫不已!

却突然想起别的什么,剧烈的跳动着,快要跳出来。

谢静禅、谢静禅、谢静禅……

脑子里像是快裂开一般的痛着,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撕裂……

眼前又是那道淡青­色­的身影,淡淡的青­色­衣袂,从天边缓缓走来。

她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是这个人吗?这个人?!谢静禅

突然,他变得好清晰,自己似乎可以看得到他的脸了,眉清目秀,爽朗清举……

那双眼眸静静的看着自己,似是看进了她的灵魂中,身子猛烈的为之一颤。

自己一定认识他!

这么熟悉,是在哪呢…在哪?为什么自己会忘记,怎么会忘记……

他一定就是那个谢静禅吧,一定是他!

为什么,她会忘记,他与自己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道身影渐渐远去,快要消失在面前,急忙伸手去抓,手中却碰到冰冷的空气,心中猛然一空,再伸手去,却也抓不到了,冰冷的风缠绕住苍白的手指,竟是那般无助。

淡青­色­的身影消失了,就像她一直感觉到伴着自己的那个人一般,其实从来都没有来过,只是她心有所念,无法忘怀。

好久,她才回过神来,呆呆的看着远处,只有树影空留。

转头看向夜空,一盏天灯悠悠的飞向空中,是谁的眼睛……

突然,泪涌了出来,一滴滴坠下,脑子里都浮现出天灯漫天的景象,是什么时候见过……

相思苦,莫相忘。

整整一夜,她都坐在后院的地上,一动不动。

半朵在一旁陪着她,也静静的想着,想着云子暮,想着自己与他的往世今生。

这一世,他是道士,她是女妖,一正一邪。

而今生他是师,她是徒,这算是天意弄人么

回头看看,不曾走远,一直都是这般。

呵,真是天意弄人!

陶花影闭着眼睛,她面­色­惨白,脑子里突突直跳,一阵阵剧痛冲击着她的大脑。

无数的画面汹涌的涌进她的脑海里,赶也赶不走

湖边的初见,以剑相威胁,船内的偶遇,无数的比拼,几日的偷偷追踪自己……冷冷的讽笑,稚气的冲动,风轻云淡般的话语

她全都记了起来!所有的记忆好似潮水一般,扑面而来,势不可挡,瞬间将自己淹没。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忘记这一切呢?为何想起他,心会这般痛?自己对他竟有这般想法么?那苏意呢,自己明明也对他……

自己真正爱着的人,到底是哪一个?

……

苏意一早就醒了,头痛不已,是醉了么。

他仔细的想着,想起昨夜自己被几个官员拉去一同喝酒,一到那里才发现哪里是去喝酒,明明是逛花楼。

原本白天和她就发生了那件不愉快的事情,以为她一直记着谢静禅,心中本来就苦涩,便也无力推脱只好一同走了进去。

可喝着喝着才觉得不对劲,浑身发热,才知道酒中掺着□。又想起她来,想起谢静禅……一狠心不再去想她,便顺着自己的欲念放纵了一回。迷迷糊糊的就被穿好衣服扶了回来,现在想起心中一惊,她会知道自己在花楼的事吗?!

摸摸手边,一片冰凉,她去哪了?!

急忙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滑了下来,他一看身上,彻底呆住了,这到处都是红­色­的痕迹,空气中还弥漫着呛人的胭脂味,无一不在提醒着确实他发生了什么,昭示着他的罪状。

心顿时慌了,她一定是知道了!

那种害怕,不曾有过的恐惧!所有的恐慌一时间铺天盖地的淹没了他,喘不过气来,她知道了!

手颤抖起来,快要拿不住衣带。

急忙穿好衣服,跳下床来,光着脚到处找着鞋子。

门突然打开了,他猛地转头看去。

陶花影提着一双鞋子走了进来,她面­色­平静的对他道:“你昨天穿的鞋子我洗了,就先穿这一双吧。”说着将鞋子递给了他。

苏意看着她,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猛然发现自己竟是对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自己做了这种事,怎么能祈求她的原谅!怎么会原谅他?!

紧张的看着她,抿紧嘴,紧紧的盯着她,听到自己心跳的厉害

可是,她的表情,怎么好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怎么了?”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问他道。

“没、没什么,我想……”

“那快穿鞋啊,愣着­干­什么?”她催促道。

“好、好”他急忙把鞋穿上,又焦急的看着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我想说,我、我昨天晚上……”

“昨晚?”她似乎是仔细想了一下,又垂下眼眸,“我知道的,我理解。”

苏意一愣,不敢看她的眼睛,颤声说道:“你都知道了什么事?”

“我知道你去花街了,不过,那不都是应酬吗,没什么,官场上的事情,我还是可以理解的。”她吸吸鼻子,脑子有些发木。

昨夜她想了整整一夜,不管她到底爱的是谁,为什么会忘记谢静禅,她已经没有­精­力再想下去了,不想再为此伤神了。她只想把握现在,那个人也已经回去了,自己不可能在和他有什么交集了。只要苏意还在,还对她好,就不要再想那么多了。

忘了就忘了吧,其实忘了最好。

“真的?你不怪我吗?”苏意稍稍放下心来,又紧紧盯着她,心中不敢相信,但却隐隐有些失落,她这么做会不会也是说明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

陶花影瞪他一眼,大声道:“不怪你?!理解是理解,但这还不都是你的错?以后你要是敢再犯,我就、就、就休了你!”手指着他,抖个不停,看起来是气急了的样子。

苏意听了,彻底放下心来,她还是爱自己的!

微翘嘴角,伸手握住她颤抖的手指,上前抱住她,确实是自己对不起她,今后绝对不会再做出任何伤害到她的事了,永远不会了。

胭脂味还是很浓啊。陶花影皱皱鼻子,还是伸手回抱住他。

半朵在一旁摇头,走了出去,不论他们最终会如何,她已经看到了结果。

……

苏意越来越忙了,每天都有不同大大小小的官员上门拜访,他的官真的是越做越大,一直做到了吏部侍郎。

众人都知道他家中只有一位妻室,并无纳妾。于是许多京城里的大户人家都纷纷登门造访,想要与苏府结亲。

刘氏自然是高兴不已,陶花影却是连那些人的面见也不见。

可是这事却让当今天子得知了。

皇上有一个小女儿,玉德公主,玉德公主读了不少苏意写的诗文,又无意在宫中见过了苏意一面,自那天起,她就被他所吸引住了,这些天下来,手中总是拿着他的诗文,嘴里也总念叨着他的名字。

皇上得知玉德公主一心系在苏意身上,便有意成全她,玉德听了自是喜不自胜,欣喜同意。

于是他当天就下旨命苏意迎娶玉德公主。

这道圣旨像是一道闪电劈裂了夜空般,苏府上上下下都乱了,这谁不知道苏大人是如何爱妻的呀,一直不肯纳妾,这下可好,直接就塞来一个公主,这可让大人怎么办呢。

刘氏自然是喜不自胜,觉得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喜讯!便就急急忙忙的张罗起来。

陶花影看着面前传旨的公公,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实在是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扭头看向苏意,他为何什么都没有告诉过自己?!为什么?!

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不敢相信!心就好似是被最亲密的人狠狠的捅了一刀,不,比那还要痛!

苏意低着头,不敢看她,其实他是知道的,这件事圣上在下旨之前就问过他的意思。

他本是绝不答应的,可皇上却不放过他,直接竟威胁他说,若是不答应迎娶公主那他所拥有的一切权利和荣华富贵都将化为乌有,而且他家中老母娇妻的命可都无法保住。

但他若是肯娶了公主,不但不会收回他手中的权利,还会给他加官进爵,一世荣华享之不,尽用之不竭。

他咬咬牙同意了,但一直都没敢告诉她,他不敢说呀!要怎么告诉她?告诉她自己又要娶妻?告诉她自己是被逼的?告诉她什么!不管怎样,都是自己违背了诺言,不伤害她的诺言。

如今圣旨已经传到了家里,也终于瞒不住了。

陶花影呆呆的看着苏意谢恩、起身、领旨,觉得这一切都不会是真的,不停的告诉自己这都是幻觉。

可是,他的的确确又骗了自己,所有的誓言都作废。

心中狠狠的抽痛,可痛的时间太久,痛得次数太多,也就麻木了,毫无知觉了。

“真是恭喜苏大人了!不仅迎娶了公主还能加官进爵,这可是双喜临门,真真是天大的喜事啊!”那公公将圣旨交给苏意,恭维道。

苏意淡淡向公公挤出一个笑,又行了礼,道:“多谢公公了。”

“苏大人真见外,来跟咱家客气什么?大家不还都是一样,互相照顾嘛!”那公公又一转眼,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来,“那圣上给大人传的那句话,大人可要记在心中,回头可要立刻告诉苏夫人才是,可千万不敢忘记了。”

还要告诉自己什么话?!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陶花影听了心中不由得一紧,看着苏意。

苏意并没有看向她,只是垂下眼帘,对那公公一拱手,不愿再多说什么,那公公看他这般神态,眼光一闪也不好再打搅,就告辞回宫复命去了。

再娶公主

刚一回到房中,陶花影就一把抓住他,心中空空荡荡,眼睛怔怔地的盯着他,问他道:“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她的心中极度不安着,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苏府里一点都没有透漏风声?他怎么会一点都不告诉自己呢,刚才他的神­色­那般慌张不安,外人明显就可以看的出他提前就知道这圣旨里会写什么,又怎么可能会一点不知!他一定是瞒了自己什么……不告诉自己。

苏意扭头看向一旁,不敢看着她,身体剧烈的颤抖却暴露出他内心的恐慌。

紧咬住­唇­,不肯出声,面­色­挣扎,好似困兽,眼中泛出红红的血丝来。

“说呀!到底还有什么事?皇上为何会下这道圣旨,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心中狠狠的痛着,无情地逼问他,声音打破了寂静,好似一声声撞击着人心,敲痛了她的心,掐住了他的脉搏。

他面­色­渐渐泛白,挣扎的目光看向她,挣扎许久,终于说道:“这件事我、确实是提前就知道的。皇上还告诉我说,公主嫁过来必须是正室,而且、而且……”他的手紧紧攥起,神­色­隐痛着,说不出口。

“而且什么?你快说呀!”她的心中更是不安了,愣愣的盯着他,正室自己竟真的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他咬牙,又蓦然道:“而且在公主生出嫡子之前,我们是不可以先有孩子的……”他闭上眼睛,眼眸湿湿的,嘴上没有一丝­唇­­色­,他的心,已经乱了,乱的彻底,痛的恐慌。什么,也无法挽回吗。

陶花影呆呆的看着他,猛地松开手,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竟真的早就知道,还是答应娶公主了,他竟然答应娶别人,真的要和别人生孩子……她已经决定要忘记谢静禅了,而他却这般对自己!真的狠的下心来这样对她?!

心中好似被瓢泼大雨盖顶而下,浑身凉透,心中却不痛,只是麻麻的没有感觉,有些重,一点累。

苏意猛地睁开眼睛,突然一把抱住她,深深埋首于她的脖颈之处,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不允许她离开自己!不可以!谁都不能将她脱离自己身边!不许!

感到她身上的冷意,心头一慌,猛地狠狠的抱住她,拼命的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传递着自己的体温。

好久过去,他伸出头来,才沉声说道:“我真的没办法,皇命难为。不过,你放心,就算公主来了,我们之间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我会依旧对你好,依旧只爱你一个,我们不之间会有任何的改变的,真的!”他的声音微颤,是那样害怕她离开自己,一想到这里,他心中就不受控制的恐惧着,毁灭般的恐惧。

不会有任何改变么……她惨笑,怎么会……喉间堵塞着,紧痛,钝重。不想再与他多说什么,不想再说,心突然好累好累,呼吸也沉重着。

……

府中红绸高挂,囍字盈门。苏大人又要娶亲了,这娶得可是公主,而且是以正室之礼,这京城可比上一次热闹多了。

陶花影静静的坐在厅中看着他们俩人拜天地,想着自己那次是不是也如这般,也是行了一样的礼仪,只不过穿的不是御赐的凤冠霞披,而是苏意专门找了京城最好的秀娘秀的,一切都好似一场梦,如今终于醒来。

她再看向苏意,他竟是一脸的喜气,真像是找到了心爱的人一般。

此时她的心中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感觉,麻木了还是已经心死?她摇摇头,很累了,一个人三年中的变化真的就这么大吗。让她再也无法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自从昆仑山上下来,他是她所见的第一个心动的男子,她懂的不多,却在当时就隐隐知道,他隐隐不同。嘴角一丝浅笑,这就是他的不同?

该到她向正室行礼了。

厅堂内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声音一下全都消失了,来这里的不少官员都看着她,谁不知道苏意爱自己的妻子是出了名的,如今却成了妾室,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她心中冷笑一声,眼睛却哪里也不看,只是紧紧的盯着苏意。你真的确定这般么,不后悔?

苏意却没有看她,目光盯着地面,嘴­唇­抿起,拳头握起,指尖微微泛白,一声不吭。

如此便死心了,试问她怎能真的和别人共享一个丈夫?就算他真的不是自己真真正正爱的人,那也不行,她怎会那般低声下气去等待一个男人的宠幸?

她不再看他,不再期望什么。垂下眼,却轻轻向新娘行了一礼,轻轻道声“姐姐”,没有再犹豫,只是神­色­淡漠。

苏意身形猛地一颤,怔住看着她,眼神愣愣的。新娘微微点头,真是高雅贤淑,她淡淡起身回到座位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悠闲的喝起酒来,不再理会任何事,任何人。

新娘新郎入洞房。

……

他真的变了,变得让自己看不清楚

陶花影不停的喝着酒,心中哀伤,他再也回不来了,那个傻傻的书生,永远不在了!

杯杯下肚,终于喝的微醉,真的好想逃走,逃得远远的谁也不见,放下酒杯,起身离开。

半朵跟在她的身后,心中感受着她的悲伤,手指微微颤抖。

她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坐在椅子上,闷闷的,憋得人喘不过气。又打开房门来到院中,她抬头看着夜空,天上一盏盏天灯在空中晃晃悠悠的浮动着。

她呆呆的望着,眼睛里亮亮闪闪,好像一夜璀璨的星辰。心中又出现那个淡青­色­的身影,挥之不去,好像冬季的火焰,明显,微弱,却无法舍弃。

突然,一道光从她发间­射­了出去,是那把宝剑发出的光。

她先前觉得自己在这府里总带着一把剑很是不好,就将那宝剑变成了一只发钗戴在头上。

此刻,那发钗不停的发出光来,她急忙将发钗取出,只见发钗不停的闪着青­色­的光亮。

怔怔的看着这只发钗。

……

“你这宝剑叫什么名字?”

“斩情剑。”

“斩情剑?这名字一点都不好,怎么听起来还和我的续情剑那么搭调,像本就是一对一样,不行不行,我看看……这剑是青­色­的吧?不如,就改名叫青冥剑好了!”

“谁允许你擅自改动了?!青冥剑,这是个什么破名字!”

“你的剑都没说话,你着什么急啊?就这么定了!就叫它青冥剑!”

……

她想着,脑海里不停的浮现出他的面容,想起他怒气冲冲的样子,眉头紧皱,那模样真像个孩子呢

她想着,不停的想着那个淡青­色­的身影,他像是日光般温暖着她,身边的空气也不再寒冷。

想着想着,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泪却一滴滴滑下面颊。

“谢静禅,谢静禅”不断地念着他的名字,原来这样就真的可以温暖自己。

半朵看着她,低下头,嗓子被堵住,梗塞着,发不出一点声音。原来,他们在往世,在那个时候已经相爱了,只是,当时不知罢了……

手中发钗青光一闪,直­射­向天际。

天边一盏天灯竟直直的飞了过来,一直飞到她的面前。

灯光暖暖,一晃一闪。她看着天灯,有些微怔,他,如果笑起来,应该会像是这般温暖吧,也总是这般不屑……

她翘起嘴角,心中疑惑着,伸手拿过这盏天灯,一瞧,她彻底呆住了!

永远等你。

谢静禅。

她看着灯光一闪一闪,脑子里一片空白

想到那晚他恳求自己和他一起离开去不周山的情景,想到那时自己拒绝他后,他是那般失落和绝望的表情!那种绝望,永远也无法得到所爱的痛苦!

这些记忆,像是要狠狠挖去她的心!他什么也没有要求自己去做,根本毫无所求。

突然,她放声大哭起来,像个孩子一样的放声大哭着,原来,自己一直没有忘记他,他也没有忘记自己,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对方

紧紧的抱着天灯,像是这样就可以借来他身上的温暖,这样就可以找到他了!

泣不成声。

夜­色­中,苏意看着她一个人哭着,那天灯上的字是如此刺眼。心仿佛被狠狠撕裂,手中的树枝被他一把捏碎。

他向前走去,来到她的面前,低头看着她。

陶花影抬起头看到他,愣了一下。

他一身红­色­新郎喜服,这般耀眼,浑身却散发着浓浓的怒意和悲戚之感,不容忽视。

新婚之夜,他来这里­干­什么。

苏意看着她,她绝望孤寂的面容,娇艳的小脸此刻全是泪水,那目光又是如此悲伤!

他的心狠狠痛起来,她到底有多想那个人!

突然低声道:“你记起来了是吗?谢静禅,你一定记起他了!”他盯着她,语气肯定,声音是那般悲戚。

陶花影低下头看着天灯,手轻轻拂过灯罩,指尖发热,眼眸中灯光闪闪,她轻轻地点点头。

她不想骗他,即使,他骗了自己,但她,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心。

他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她深深怀念的神情。

突然,他睁开双眼,一把扳过她的身子让她直视着自己,眼神灼灼的盯着她,像是一头狂怒的狮子,目光急切却又悲哀。那般忧伤绝望的目光像是那个人当日的眼神,很像很像,狠狠的刺向她的心。

他紧紧抓住她的肩膀,急切的大声吼道:“告诉我,你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一愣,呆呆的看着他,他竟知道,竟知道自己心中对谢静禅……他怎会知道的自己对他是那般开口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苏意笑了,笑的惨然,绝望,他放开她的肩膀,手无力的垂下,闭上眼睛,嘴­唇­发白,淡淡开口:“你真想知道?”

她点头,看着他,却不明所以的心痛,撇过脸,继续问道:“我之前为何会忘记他的一切?这是怎么回事?”她不知自己为何会问苏意,但心中隐隐觉得这似乎真的与他有关。

苏意仰起头看着夜空像是在想着什么,身体突然间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指尖剧烈的颤动,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陶花影惊异的看着他,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了,想起什么来了,怎会变得如此。

好久过去,苏意再低头时,眼中竟是满满的恨意,还有一丝悲伤。

再一看,她愣住了,只见他血丝布满双眼,瞳孔发红,微微闪着红光,看起来恐怖诡异,心却好像要被那双眼睛吸引过去,不受控制一般,那不是人的眼睛!

他看着陶花影脸上的惊异神­色­,却笑了起来,笑声低沉而却沧桑。

半朵紧紧攥着手,睁大眼睛看着。

好久,他终于停了下来,看着陶花影,眼中是深深的迷恋和无奈绝望。

一切都要告诉她了,自此,自己再也不能和她在一起,再也无缘了吗……他惨然一笑,又看了她好久,终于又闭上眼睛。

罢了,这该来的总是会来。缓缓开口说道:“我本不是刘氏的儿子。”

陶花影和半朵心中都是一惊,双眼直盯着他。

紧接着,只听他继续幽幽的说道:

“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真的是很恐惧自己的这幅模样,有时像人有时像妖,真是不人不鬼。

我到处飘荡,没有­肉­身,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谁,总之,当我有意识起就一直到处流浪,居无定所,没有一处地方,没有一户人家愿意收留我,竟也没有人看得起我,说我是怪物。

呵呵……但我慢慢的发现自己有一种奇异的本事,我竟可以蛊惑人心,蛊惑人相信我说的所有的话,蛊惑着他们,还可以消除他们的记忆。”说到这,他又惨淡笑了一下,自己就是用这种“妖法”消去了她对谢静禅的所有记忆的,自己才有机会可以拥有她的吧。

这三年他如此贪恋富贵权利,只是不想再过以前一样被人瞧不起日子,想要对她好,如今这个场面他也并不愿意见到,可她却还是不能理解自己吗

陶花影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他又说道:“其实,苏意早就已经死了,是在和你相遇之后死去的,我代替了他继续和你一同上京。”转眼看向她,静静的看着,平静的眼眸下波涛汹涌。

什么?!

陶花影看向他,心中一痛。

怎么会,苏意,他早就已经死了?她睁大了眼睛,自己怎么不知道,不可能的,他在骗自己,一定是在骗自己……

半朵心中也是一惊,自己竟也没有发现,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他转回眼眸,没有再看她,只是接着说着:“他是一个上京赶考的举子,我当时也是无意中

遇到他,本来也是感到那书生呆呆傻傻十分有趣,便就一路跟着他,谁知竟遇上了你。”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你还记得当天晚上住的树林边上的那座破庙么,我当时就藏身于那尊佛像之中,而他就是在那破庙中死去的。”

“怎么可能?为何我会不知道?”她心中猛痛,不敢相信的问他道。

“生死簿上是这么写着,那就无论什么原因他都无法躲过。我是亲眼看着鬼差将他带走的,后来我便附在了他的身上,第二天早上你见的就不再是他,而是我了。我跟了他很久,他的一举一动我都记在心里,学起来毫无偏差,根本不会让任何人疑心,于是便和你一同上京了。”

他看着她,眼中隐隐的期待,她其实也是对自己心动过的吧?否则,她也不会偷听自己念书,不会那么紧张自己,不会半夜偷伞时那般情动……心中越想越是激动,心绪顿时翻涌不已,无法再平息下来。双眼灼灼的看着她,期待无比。

陶花影听着,心中猛然一痛,那个书生,那个呆呆傻傻的让自己心动的苏意,原来,早都已不是他了,他的身体里却是另一个人,是另一个人……

愣愣的想了好久,眼眶渐渐变红,心口一阵阵紧缩。

她又脱口而出:“那我答应了和你的亲事呢?也全都是你蛊惑的吗?!”神­色­愤怒,双眼盯着他,是那般不信任。

他身形猛然一顿,虽说自己当时是动了一些手脚,但还是她亲自答应的,怎么能说都是自己的蛊惑?!

她又上前一步,逼问道:“那谢静禅呢,也是你消除了我的记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让自己忘记他,为什么……

她神情悲愤的看着他。

他呆呆的看着她,那目光像是两把利剑刺穿了自己的心,只那一眼,似是已经万物凋零之地,似是到了天地陨灭之时,一切,都将不复重来。

心已死,肠已断。

他咬­唇­,痴痴的看着她,自己和她一路来京,发生了那么多事,那点点滴滴自己记在心中没有一刻能忘,每每想起都欣喜许久,而她,却都把那些当成了云烟么,真的是,过往云烟……

闭了闭眼,不敢再看她的双眸,抖抖­唇­,终于出声道:“你真的,从没爱过我?……”手紧紧的攥起,滴出血来,染在红衣上,根本看不出本该是如何刺眼。

她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自己爱他吗,对他的那种心动,那是爱吗,不是对苏意的感情吗,不,苏意不是他,他不是苏意……

脑子里乱哄哄的,思绪万千,根本分不清他们谁是谁……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分不清楚……

等不到想要的答案,也不敢听她说出口,他面­色­愈发惨白,最终,他惨然一笑,还是不要说了,不要说出口,让我心中留一个念想也好啊

他踉跄地后退几步,深深地看她一眼,用尽一生的情动,静静的看着她……

好久,他又转身,回到新房内,每一步都是那般沉重,用尽了浑身力气。

……

玉德公主坐在床边紧张不已,想到自己真的嫁给他了,心中欣喜着,又一想到他心中一直念着的那个女子,心中又是嫉妒不已。

突然,听到门开了,他的脚步声传来,她心中一跳,急忙回神。

苏意半闭着眼睛,像是无力一般,呼吸沉重。

他眼前隐隐显出一个红­色­的人影,那会是谁呢?

他渐渐走进玉德公主,一把揭开她的喜帕,看着她的脸,身边都是喜庆的红妆,闪闪的烛光绕晕了他的眼睛,他呆呆的看着她。

这情景是这般熟悉,恍惚中似乎是到了自己与陶花影成亲的那夜,他嘴角微微上扬,静静的回想着……

玉德公主看他像是入迷的看着自己,心中甜蜜无比,双眼含羞的看着他。

他心中一动,这模样甚像是她那晚的神情,她那夜也是这般害羞的看着自己,这是她么……

他不由自主的吻了上去,解开她的衣服……

……

谁是妖怪

第二天,苏意和玉德公主向刘氏请安。

刘氏刚刚才验过红,将白布交给一旁的丫鬟。

见他们过来了,一脸喜意的看着他们二人,笑着对玉德公主说道:“这下可好了,你们可要多多努力,尽早怀上孩子好延续我们苏家的香火啊。”说着,意味深长地拍拍她的手背。

玉德听了这话,想起昨夜,不由又羞红了脸。

刘氏颇是满意地看看她,又别有深意的高声说道:“公主可不像是某些江湖人那样不安本分,你可是真正的皇室,诗书礼仪样样­精­通,某些人可真该向你好好学习才是。”眼神瞄向陶花影,语气中略显不满。

玉德听了后,看向一旁的陶花影,眼中不屑,心中嫉恨。想到昨夜苏意虽是与她欢爱,但口中却喊着陶花影的名字!一开始她并没有听出来,等到听清的时候才发现苏意似乎透过她在看着另一个人,那个抢走了他心的女人,他的心里根本没有自己。

她听了,无奈起身,端起茶向玉德公主行礼,道:“向姐姐请安,今后我会好好向姐姐学习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波动,茶杯向玉德递了过去,低着头,也不看苏意一眼,淡漠非常,好似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玉德秀眉一展,友好的朝她笑了笑,眼神似有似无的瞄了苏意一眼,道:“妹妹客气了,我们的本份就是侍候相公,这方面应该是我向妹妹学习才是。”说着她接过茶杯,突然似是被陶花影无意撞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泼到了她自己的手上。

她惊呼一声,手掌上烫红了一片,刘氏一见,急忙站了起来,对苏意道:“愣住­干­什么?还不快看看公主伤得重不重?!”

苏意回过神来,怔了一下,急忙低头看玉德的手臂,挽上衣袖,只见那上面通红一片,烫的很是吓人。

玉德又轻呼了一声,擦擦眼角隐隐的泪光,含情脉脉的看着苏意,柔声对他道:“没什么,不怎么严重的,相公不必太过紧张妾身。”

“不怎么严重?都伤成这样了还不严重?!”苏意看她手上几乎被烫起水泡,看着很是恐怖,皱眉对她道。

抬起眼看着她,只见她满眼泪光,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心中一动,更是焦急。丫鬟拿来了烫伤药,他小心的给玉德擦起来。

玉德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样子,心中甜蜜,更是倾心相许,谁也不能抢走他,这是她一个人的相公,她心中暗暗想着。

又突然说道:“其实,妹妹也不是故意的,我能理解她,像相公这么好的人,要不是我……不如,相公今夜去陪陪妹妹吧……对了,刚才只注意我了,不知妹妹有没有被烫到。”语气很是柔和,处处为相公着想,不争风吃醋,听起来很是得大体般,还真不愧是皇室出来的。

苏意给她擦药的手突然顿住,身子僵住一动不动。

陶花影一愣,这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这话难不成是在说自己嫉妒她才专门伤了她?这是……挑衅?昨夜已经和他说了那些,自己的心还是乱糟糟的,根本没工夫和她斗。

此刻,陶花影感到她的手臂也疼痛不已,刚才的茶水大都泼在了自己手臂上,只是众人没有看到。她叹口气,将衣袖抖下,遮住烫伤的地方。

看一眼玉德,只见她此刻面目狰狞哪有一分温柔娴静?心中突觉苍凉,自己已经早就不像是之前那个张扬的花妖了,尖牙利爪渐渐被红尘俗世磨合地破碎不堪,看起来真像是无害。闭闭眼睛,轻吸一口气,也许真是当凡人太久了,连自己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的本­性­。

半朵在一旁冷笑,这戏码未免也太老套了。

苏意这才终于看向陶花影,也不说一句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愣愣的看着她,心中却忐忑不安。

昨夜自己就那样走了,迷迷糊糊中竟真的和公主圆了房,她会是怎么想的,自己这般更是和她无缘了吧……他心中惨笑,这一早上都不敢看她一眼,生怕看到她眼中的淡漠冷意,只能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别的上面。

只见陶花影冲玉德淡然一笑,根本不看他一眼,对玉德道:“我只不过是一个江湖人,可不像皇家的人那么金贵,刚才就算是我失手了吧,这就向你赔罪了。”

重重的向玉德行了一礼,她又起身,淡淡的看着玉德,说道:“我不想与你争些什么,没有兴趣,没有时间,更没有这个­精­力。我警告你,本姑娘可不是吃素的,你有这个闲工夫和我挑衅与我为难,你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侍候你的宝贝相公吧!”刚一说完,她就甩袖离开了,什么也不再多说,往日的傲气重现,心中实在是暗爽不已。

斜眼无意看到苏意愣怔的神情,烫伤的手背忽而冰冷,钻心的痛。

苏意呆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怔怔的看着,再回不过神来……

接下来的日子,苏意被刘氏一直催促要和公主如何如何,没有办法,他也只好一直宿在玉德公主的房中,他愈发不敢去见陶花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原本就是自己先毁了自己的誓言,她一定很恨自己吧。

每次在她房门前都会碰一鼻子灰,她不让自己进去,更不看他一眼,他心中黯然,却也只好回避,像个缩头乌龟一样。

虽然苏意一直睡在她这里,但和玉德之间从不越雷池一步,他只是打地铺,睡在地上。

他心中早已后悔非常,根本对玉德一点感情也没有,怎么可能和她房事呢,现在对她也只有歉疚之情,并无更多。

每每入睡之时,往事纷纷扰扰而来,树林的初遇,一路的相伴,还记得每一个夜里她在门外偷偷地看着自己,还记得她对自己的笑,一声声苏大哥,音脆如夜莺,心潮翻涌,从此再也放不下。而如今,往事已是往事,她的心自己已经无法抓住,只能卑微请求她留在自己的视线之内,仅仅只能如此,只能这般期盼。

玉德见此,她的心里更是嫉恨陶花影,她知道苏意人在这里,而他的心从来就不在自己这里。她暗中下决心,一定要除掉陶花影这个心腹大患,完完全全拥有苏意。

……

这天,玉德邀她一同喝茶。

陶花影推托不过,也只好答应。

来到亭子里,亭中还有一个人,好像是个道士,有点道法。

玉德向她笑着介绍道:“这位就是鼎鼎有名的捉妖高人,煌月大师。”

捉妖高人?

陶花影心中一惊,看着玉德,她这是什么意思?

玉德一笑,说道:“最近我总感觉到有点心慌,便请大师过来看看,也许真是我心里作用吧,其实也没什么的。”

她听了,也懒得多想什么,便坐下喝起茶来。

眼睛瞄着那个煌月大师,看起来,越看越觉得好像真的是有那么点能耐的样子,她心中微微警惕着,实在搞不清这公主是要想­干­什么。

……

坐了好久,看着眼前的两人兴致勃勃的聊着天。

无奈叹口气,真是无聊,实在是没什么好聊的吗?说的竟然是房中术。

还说什么感到心慌?!她分明是找借口向这所谓的高人求教玄黄之法,顺便向自己炫耀苏意夜间是如何疼爱她。

她打了个哈欠,无奈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再喝一口茶水,可是她眼中模糊不清,根本没有看到她此刻喝的茶水中隐隐泛着红光,诡异至极。

玉德见她喝了茶,面­色­一松,又向她看去,一想到就是这个女人夺去他全部的心神!心中更是妒火冲天。

此刻她心中发狠,快意不断,嘴里却笑着说道:“瞧我,真是的,说这些­干­什么,忘记妹妹原本就是江湖中人从不喜好这些俗物,再说了相公这几天一直都没有到妹妹那里去,妹妹心里一定不好受,我真是……”她语气很是歉疚,而声调微微提高,明显就很是得意的样子。

陶花影皱皱眉,真是无赖的女人。

突然间玉德又想起什么来一般,说道:“对了!我听说京城最近来了一个道士,长的还很是年轻俊秀,真不知为何去当了道士,还有还有!这奇怪的是,听说那道士不看相不算命,摆了个摊子,只是卖天灯,好像是找什么人似的……”

陶花影的脑子顿时懵了,什么都不知道,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剩那几个字在脑海中不停翻腾!

“年轻道士”!“天灯”!“找人”!

会是他?!会吗?!

谢静禅!

……

心中巨浪翻涌,再也受不住了。

她猛地站起身来,趔趄的向前走了两步,撑着桌子颤颤的站了起来,眼泪就那么汹涌而出。

什么也顾不得了,转身跑出亭子,却没有看到身后玉德脸上高深莫测的笑。

她一把推开面前的苏府大门,一路上发足力气狂奔着……

他在哪?!在哪?!在哪?!……

大街上人影绰绰,没一个是他……

她疯狂的向前跑着,发丝凌乱着,泪水不断被风­干­,却又不停的奔涌而出。

……

她一路狂奔,不停的撞开眼前所有的人,心中只有那个淡青­色­的身影,青衣蹁跹,不断在眼前晃动。

眼神迷离,神情似是陷入疯癫,突然,嗓子里猛咳一声,竟咳出一滩血来!

……

“啊!”

“天啊!”

周围的人突然大叫起来,全都面­色­惊恐的看着她,猛地哄散开来,好像她是洪水猛兽一般可怕,远远的站着,却不走开,一层层将她围了起来。

怎么了,她看着周围躲得远远的人,为什么这副神情看着自己?!为什么要围住自己?

……

“妖怪!妖怪啊!”

“快跑快跑!”

“快找道士快、快、快……妖怪啊!”

……

周围所有的人颤抖着手指指向她,嘴里哆哆嗦嗦的喊着,不少人已经跑开去找人了。

妖怪?!

在哪里?

她摇摇头,脑子里一片木然的,周围什么都没有,哪来妖怪?

心中只想着那个淡青­色­的身影,狠狠地抽痛着,他一定还在等着自己!

上前一步想要推开前面挡着她的人,让开!她要去找谢静禅!她要找到他!必须要找到他!她只想找到他而已,别的什么都去想,都不在乎。

周围的人拿着刀枪棍­棒­指着她,不肯让她再前进一步,面­色­惊恐,但手中却毫不肯放松。

那刀棍直直的向自己打来,她狠狠地扬手一挥,那些刀棍全都飞了出去。

周围的人脸上更是惊惧万分,颤声道:“真是妖怪!真是妖怪啊!”

终于感到不对劲了,她低头伸手一看。

红­色­的手,血红血红的,指尖黑­色­,向下滴着黑血,她身后的地面上全都是一大片的黑血,诡异至极。怎么回事!

一把抓起肩后的头发,白­色­的长发,刺眼极了!

手猛地摸上自己的脸,皱巴巴的,像是老树皮,自己变老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她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手,像是过八旬老人的手

缓缓摇头,抚上脸,只觉的手掌痛极。

看着周围的人,他们紧紧盯着自己,手中紧抓着武器,随时准备冲上来,眼神恐怖。

心猛地一凉,愣愣地看着他们,嘴里焦急的说道:“我、我没有,我不是、不是、不是……”语无伦次,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副模样,连她自己也觉得恐惧恶心!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

前方的人群中突然开出了一条道来,一行人走了过来。

是苏意他们。

只见他走在最前面,神情焦急,猛然抬头一眼看到她,明显一怔,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似乎是被惊吓,猛地后退一步,被人扶住才又站稳。

她心中一惊,心中的一切想法愁思瞬间苍老,向外渗血,破败不堪,轰然倾塌。

赶忙捂住脸,紧紧的挡住不让他再看。

不要看不要看,那般苍老的脸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现在很丑,真的很丑,不要看!指尖的黑血稀稀拉拉的滴在衣领上,更显得诡异恐怖。

苏意呆呆的看着她,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妖!

她的心突然提了起来,不敢看他,瞒了他这么久,更不敢想他如今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会怎么想她,不敢看他的表情……

“大人!这是妖­精­啊大人,快吩咐我们怎么做吧!”

“是呀,大人,快请高人将她捉住!”

“大人,我们现在人多力量大,这妖­精­不慎刚刚显出形来,正是捉她的好机会啊!大人!”

“大人,别犹豫了,快将她抓住,烧了她!”

“对,烧了她!烧了她!”

“烧了她!烧了她!”

……

“住口!全都给我住口!住口!”苏意突然暴喝一声,猛地一甩长袖推开面前的人,面目狰狞的看着面前的人群,此刻就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声音嘶哑。

周围的人被他这一声惊住闭上嘴,街上顿时安静了,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出。玉德的面­色­明显一僵,愤恨的看着她。

他推开扶着他的手,双眼直直的盯着她,一步一步向她走去,步步沉重,隐隐不稳,但却没有一丝迟疑,刹那间,天涯变为咫尺。

陶花影手捂住脸,从指缝间看着他渐渐靠近,心高提了起来悬在半空时刻都要重重坠下,慌乱地摇着头,别过来!别过来!

……

苏意站在她的面前,手轻轻抚上她的手。

指尖一颤,他的手指冰凉异常,温度传到她的手上,浑身一震,她咬紧牙,一动不动,和他僵持着。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哑声道:“放下,让我看看你的脸。”

疯狂摇头,身体拼命颤抖,泪一滴滴流了下来,一滴冰凉,一滴滚烫。

苏意用力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看向她的脸,彻底的愣住了。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不是鬼,比鬼还要恐怖万分。

蜡黄的皮肤皱巴巴的贴在脸上,像是裂开的老树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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