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喝不下了~~~~”我可怜兮兮的央求道。
“不行,一滴都不许剩下,否则我是不会给的哦。”
“…………”
我受够了!!我一恼,脾气上来谁也拦不住的一跃而起,扬手便把银碗摔的远远的。
“喝不下就是喝不下了嘛!你就是打死我我也喝不下!”我泫然欲泣的扁扁嘴,扑倒在床上不依不饶的打滚耍赖。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吃蜜饯,吃蜜饯~~~~”
“…………”
“…………”
“哥哥,这臭丫头不好好的教训一下还是不行呢。既然‘打死她她都喝不下’那我们就打个半死看到底她喝得下喝不下!”
熟悉的变调邪笑声再一次阴恻恻的响起,青阳扬手也扔掉了蜜饯罐。双手互压,把骨
骼捏的吱嘎脆响,趋身上床慢慢的爬向我。
“贤弟之言甚合我意,为兄早就手痒了……”
卧龙微阖红眸,皮笑肉不笑也摩拳擦掌的走了过来。
“呃…………”
我心头一凛,浑身发寒,僵笑几声,爬起来就想跑。青阳却手明眼快的飞身扑来,拦
腰将我抱起。
“放开我,你想要做什么?!”我惊慌失措的乱叫。
两只心怀不轨的野狼贼眉奸笑着,彼此心照不宣。青阳扬手便把我面朝下的抛上卧龙盘起的腿上,一边无赖的邪笑着,一边动作干净的褪下我下身的长裙。
“哥哥,请~~~~”先是猥琐的摸了一把我光溜溜的小ρi股,青阳比了谦让的手势,弓
身跪坐一旁。
“咱们有话好好说,一切好商量,先不要脱衣服啊啊啊!!”我悲愤交加的伸手拉住裙子便要提上。
卧龙拉过我乱动的小手擒在手中,不怀好意的咧开一朵大大的淫笑,睥睨着欲哭无泪的我,狞笑道:“晚了。寡人耐性有限,今日刚巧用完。”
说罢,举起魔掌便朝我白白嫩嫩的小ρi股拍了下去。
啪啪啪啪啪……
“让你唧唧歪歪!让你推三阻四!让你耍赖装傻!让你阳奉阴
啪啪啪啪啪……
白嫩的ρi股被他一二三四掌的连续打了十几下,我只觉阵阵刺痛,不禁憋屈的嚎啕大
哭起来。
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哭到哽咽的嘶喊反而激起了卧龙的施虐的快感。
“啧啧,哥哥好掌法~~看看这下手的力道,不重不轻不偏不倚合理分配均匀到位。既没有留下掌印又不会太过无力,红红粉粉的颜色恰到好处呢;这左一掌右一掌,右一掌左一掌,频率一致,步调有序,绝不紊乱,真乃打ρi股中的翘楚,我等之楷模……”
比肉体的疼痛来让我我更加痛恨的是托腮坐在一旁看热闹又废话不断的大嘴巴青阳。
“…………”
我默默噙泪,无语的望着笑容可掬的青阳,真想搧他几个耳刮子解恨!!
清脆的啪啪啪声渐渐少了,卧龙告一段落的收回手,“你方才说喝不下了,那现在呢?”
“嗯?说话!”啪,又一大掌毫不留情的印上臀瓣。
“喝的下喝的下!我喝的下!!”我顿时没有立场的痛声求饶。
“哼,果然是不打不成器呢。”卧龙闷哼一声,似乎在强忍笑意。
我双手撑住他的手臂,颤巍巍的正要起来,突然臀瓣蓦然一痛,“疼啊啊啊啊啊!”我捂着受伤的ρi股弹跳而起。
“是谁咬我?!都说喝得下了!”我义愤填膺的瞪起美目。
“…………”
“……你在干嘛?”卧龙撇嘴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拿眼角斜着正在舔嘴唇的青阳。
咝咝咝的几声舔嘴咂舌,青阳擦擦薄唇边泛滥的口水,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眸,“她好可爱,我一下子没忍住就……”羞涩的脑袋越垂越低,不复平时的阴险狡诈。
“…………”
“……下流。”我忍了很久才没有抬脚踹他的脸。
提起裙子,想和这两个危险的家伙保持距离,刚蹭下床榻,肩膀一沉,却蓦然被扑倒
进卧龙的怀里。
“哥哥~~~来做吧……”把我困在臂弯里的男子声音低迷磁感,灿若星子的泉眸急切而迷醉,蕴满了膨胀的欲望,“我们为什么要忍的这么辛苦,我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呢……”
深邃的红眸因他的引诱愈加的黯沉,卧龙伸指支起我的下颌,赤祼的视线扫过我的蹙起的眉,惊慌的眼,最后停在我微张的唇上。
“…………好。”在拇指压上柔软的唇瓣时,他微笑道:“我也是一刻都忍不下去了。”
“!!!!!!!!!!”我面色尽失,欲振乏力的强笑,“等下,这顺序有点乱,我们是不是先重新计划一下再说?”
“怎么会乱呢,我们一个一个来,绝不会让小妖吃亏的……”
喑哑性感的薄透嗓音催眠般的在耳旁动情轻喘。先是含了一口碧绿的药,不容反抗的
哺送入我的口中,随之而来的是青阳绵长热情的深吻。灵动的手指狡猾的钻进衣襟里,覆
上了一团柔软,恣意挑逗。
背后的卧龙则低下头在我的肩上亲密的蹭了又蹭,炙热的大掌顺势滑入双股之间,奸
诈的探入女性的幽谷之地,略微粗糙的指腹按住那敏感的凸起,慢慢的卑鄙的下滑深入…
…
“不行!!”
我大惊失色的拼命挣扎。此时的我怎么可以心平气和的接受他们的求欢?我不是那个
巧笑倩兮逆来顺受的小妖,而是,而是……
百转千回的纠结心思没有得到重视,反而因为妄动而进一步的沦陷了领地。衣衫已被
褪尽不着一缕,卧龙更是趁机循着我懈怠的一刻,过分的将中指浅浅的探入了蜜园之中。
“小妖,你是我们的妻子,我们的女人。闭上眼,什么也不要想,像以前一样接受我们便好……青阳湿润而炙热的耳语在颈项间窃窃缠绵。
我咬紧牙关,刚要开口怒骂,青阳却不知从哪里抽过一条白色的绫带,强迫分开我的樱唇牙齿勒过我的舌前,紧紧的把它缚在我的颈后,“不要说出拒绝的话……”他低声细语,又抽过另一条,蒙上我的双眸牢牢的系在脑后,“也不要想起其他的男人,你爱的,从来只是我们……”
厚脸皮的家伙,永远也改不掉他自作多情的毛病!
我如一条搁浅的小鱼般奋力弹跳,挣扎着想扯掉束缚自己的绫带。然而手指连绫带的
角都没碰到便被人当空擒住皓腕,膝盖曲在床榻上刚刚支起半个身子,却又不妨被卧龙趁
隙长驱而入,长指穿透略紧而干涩的秘道整根刺入。我腿一软,身子不觉下滑,正坐在卧
龙的手上。
又酸又痛的侵入感让我头皮一紧,仅僵了一下便更加崩溃的挣扎起来。
放开我啊啊,再这样乱下去我也无法继续蒙蔽自己了。
“不乖哦小妖,难道还想在我貌若神祇的脸上刻上多一条的‘爱之隶印’么?任性的好可爱呢~”青阳宠溺般的轻笑道,拉过我扭曲乱挥的柔荑贴近唇上轻吻,“嘻嘻,小妖的手指青葱细长好美呢,指甲圆润绯红也好漂亮……真想一根根的咬掉吃进肚子里呢……”
他怪异的低笑,竟张口依次把手指含进口中,轻噬吸吮。指尖细细痒痒的湿热感觉竟
激起我一连串莫名涌动的情潮……意乱情迷间,手掌倏然钻心的一痛。
“啊!”呼痛的尖叫被绫带勒在喉咙里变成一句走调的呜咽。
臭小子,居然小心眼的咬我?
青阳松开了牙齿,在齿痕上留恋的舔舐几下,方和雅的笑道:“疼么?”
十指连心能不疼么?!我乖顺的点点头,求饶的哽咽几声。
“啧,好可怜呢,好像真的很疼……乖,不怕呢,舔舔就好了~”湿热的气息随着他
的话语喷扑在掌心,滑腻的舌尖挑逗般的在触感敏锐的掌心蓄意撩拨,我小小的哆嗦了一
下,心口酥酥麻麻的无端情悸。
我动情的轻喘一声,就听背后的卧龙邪邪的一笑,“敏感的小丫头,只是被舔舔小手便有感觉了?”说着,深埋在体内的长指同时勾挂大动,“竟然这样就流水了,真是让人生气的反应呢……”邪恶的声线蓦然冷淡。
被蒙蔽的双眼不能视物,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卧龙冷凝的语调还是让我悚然一惊。
正惴惴不安着,椒|乳上又骤然一痛,啊!我猝不及防的猛然弓弹起身子,脱离钳制的手本
能的护住胸部……
啪。
手掌在向胸部前进的过程中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清脆的一声。
咯吱——某人熟悉到恐怖的磨牙声紧接着响起。
“居然……居然还敢打我的脸?!”青阳暴走的尖锐嗓音再一次的响起。
绝对不是故意的啊啊!!是你自己撞上来不关我的事!
心一慌,我呜呜咿咿的忙点头赔礼道歉,乞求原谅。不想青阳却更加愤怒。
“你还点头?!意思是我自作自受活该倒霉是么?!”
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又拼命的摇头。
“你现在摇头又是什么意思?想否认推卸你犯下的‘罪行’么?!”
“…………”
雷啊,你还是劈死我得了。我点头又摇头的只想撞撞墙。
“哈哈哈哈哈,你不要再逗她了,她胆子小的一点也不禁逗呢。”卧龙忍不住的抵在我肩膀上大笑道,音色一转,又色色的打趣道,“你看她紧张的都僵硬了呢,手指被她夹的好紧动也动不了,还是那么的小……”同时,卡在秘道中的手指象征性的抽动了几下,果然在紧窒的肉壁里而难以动弹呢。
我羞红了脸,差点忘记卧龙,忙抬高腰肢希翼能摆脱他的入侵,不想这次卧龙却反常的顺势退了出去。跟着耳后响起了他啧啧的吸食美味的声音。
“小妖久违的味道,真不错……想要尝尝么,青阳?”
“哼,哥哥不要被骗了,单纯的认为她还‘小’就还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小妖。这一年来她没少接触男人呢,方才只碰了她几下,她便那么快有了感觉,这种敏锐的反应力可是经过精心调教才会有的。”青阳冷酷的怪笑,猛然扯高我的手臂,拿软布条分别缚紧,另一头不知系在了什么高处,竟把我半吊了起来。
他阴晴不定的性子与手段一直令我惊惧,把我吊起来分明是报复方才的“一掌之仇”。半身悬空的无力感莫名的让我心下着慌,努力挣脱了几下无果。胸前蓦然一凉,他的两个大掌罩上我晃动的浑圆。
“怎么样?你尖利的小猫爪挠不到我了吧,嘻嘻,真好~这下可以为所欲为了呢。”青阳惩戒般的轻咬了下我的下唇,吃吃笑道:“小妖,上次对不起呢,伤害了你。这次让我好好来补偿你吧~~我这几个月听闻那个野男人十分会‘疼爱’人呢,经常弄的你整晚停不下来的一直在叫……啧,我的小妖应该是进步了吧,来,也让我和哥哥‘领教’一下这一年来你从野男人那里学来的技巧,会不会销魂的令我们欲仙欲死呢……哎呦!哥哥!你怎么又打我的头?!”
青阳哀号一声,邪肆的声线化作敢怒不敢言的抱怨,委屈的清丽嗓音让人忍俊不禁,
我可以想象的到他此刻抱头闹别扭的窘样子。我哼哼闷笑,紧张诡怪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
“说过你少给我怪笑,竟然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下次再犯直接打脸!”卧龙的声音抑
扬顿挫,虎虎生威。
“……哼,哥哥真偏心,老是心疼她。”明显变弱的声音泛着酸味,满是不甘,“说什么忍忍忍,一直都不敢动她,现在连我念她几句也不成!哥哥往日的霸气都哪里去了?切,想抱这死丫头就不要犹豫用力的抱下去啊,越是不听话就越是要狠狠的教训她,让她的身体离开我们便不能活,这样才对。结果到现在哥哥走怀柔政策徒劳忍了一肚子的火不还是没有打动她……”
“闭嘴!幼稚!愚蠢!”不知是被戳到痛脚还是恨铁不成钢,卧龙气急败坏的吼断青阳的喋喋不休。
“你小子把平时的聪明权谋都就饭吃啦?怎么一碰到她就变成了急躁的笨蛋?失去了
看清形势和分析问题的能力?贫嘴毒舌有个屁用!前日你不是还说那个野男人之所以能那
么嚣张不就是因为会几句甜言蜜语吗?!”
“……说、说是说,做是做。我一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忍不住的更想欺负她嘛~昨
天哥哥不也是被她绕的团团转,气的直跳脚,现在还好意思说我……”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智慧喽?嗯?”卧龙危险的降低了音调。
“欸~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跟我没关系哦。”
“……哼哼哼,翅膀长硬了,居然敢讽刺我?!”
“不敢,弟弟只是实话实说……”
“……欠揍的臭小子,想打架么?好啊,确实很久没有教训教训你了呢!”燃点极低的卧龙很容易的被激怒,只听活动骨节的脆响伴着他的阴沉狞笑同时响起。
“如果哥哥想切磋武艺的话,弟弟奉陪呢。”青阳冷硬强笑,暗含火气。
“嗤,好笑,说的比唱的好,你哪次不是只有乖乖受打的份儿!”
“这次不试试怎么知道被打一定是我呢~”
卧龙顿了顿,狂肆大笑:“很好,来吧,我先让你出招,一会儿被打成猪头可不要象
以前一样哭鼻子。”
“谁,谁哭鼻子了!”青阳羞恼的扬起了声线,“几百年前的事情你还拿出来说!哥哥太过分了!看招!”
“哼,第一招就朝下三路招呼,跟哥哥也玩阴的?!”
“哼,哥哥有资格说我吗?现在还不是捏着我的脉门不松手!”
…………
从始至终一直兴致盎然的听他们吵架,听的津津有味呢。这两个感情好的不正常的兄弟也有阋墙的时候!真乃一奇观也。此刻听见他们动起手了,强烈的好奇心更是驱使我迫切的想看到他们两人打架的样子。
连蹭带拱的,舌尖废了半天的功夫才把嵌在口里里的绫带顶松,把嘴巴解脱了出来。
我活动活动酸痛的下巴,兴奋莫名的咕哝道:“嘻嘻,百年难遇的好戏呢~”然后歪着头
尽量靠近吊起的手臂,想把蒙在眼睛上的带子也蹭掉。
“…………”
“…………”
才蹭蹭了两下,四周突然诡异的归于了寂静,不闻一丝声响。我突感不对的僵住了动作。静待须臾,我忍不住小小声的试探道:“那个……有人在么?”
就听几声冷笑,卧龙好整似暇的嗤笑道:“青阳,你方才有听到什么吗?”
“有哦,哥哥。我依稀听到某人说‘有好戏看’呢。”青阳揶揄道。( A) x% B) n( “我们为什么会为这个死丫头吵架?她居然还跃跃欲试的要看我们的笑话。真是可笑!可恼!”卧龙咬牙怒道。
“啧,哥哥说的没错,我们为个朝三暮四的女人翻脸可谓是件大不幸的事哩。我们和
好吧~”
“什么和好?我们有不好过么?”
“嘻嘻,没错,我和哥哥一直是兄弟一心呢~”
青阳愉快的甜笑着,走近我的身边,撩起我背上的长发,在颈间印上一吻,绮靡笑道
:“相信哥哥的那里和我的一样早就虎视眈眈了,所以眼前有这么可口的东西我们不要白
白的浪费呢~嘻嘻,哥哥忍了这么久,所以哥哥先请呢。”
说着猛然自身后托住我的臀瓣抱起我,然后擒住我的双腿强制分开,将最私密的地方
全数展现。
81【一只野狗 一只疯癫犬】[VIP]
“不要!青阳求你不要!”秘密瞬间被曝光的羞耻感让我连连哀求,妄图挣脱这难堪的境地,然而每一下挣扎,除了手腕上被绳缚的更加疼痛,其他的于事无补。
“都说不要说出拒绝的话了,不乖哦。”青阳不悦的咬耳轻斥,将垂在脖子上的绫带又重新勒回我的口中,“你怕什么呢小妖,又不是第一次被我们吃,我记得你是很喜欢玩这个游戏的呢。嘻嘻,相信一会儿你就会哭着央求我们多玩儿会了呢~”
“哥哥,快来啊,”青阳含笑的催促着,把我的腿掰的打开,“这不安分的小妖精动来动去的磨得我那里又胀又痛呢,哥哥不快些的话,我怕自己先忍不住吃了她呢。”
“哼,没出息的家伙。”卧龙吞吞口水,喑哑的哼道,双手却几乎同时抚上我的双|乳,掌力蓦然收紧,恣意的揉搓把玩起来,动作或轻或重,揉捏的快感如蜘蛛的丝网般在我身上张结,我嘤咛一声,向后逃脱躲避,后昂的脖颈正落入青阳的陷阱,他细碎亲吻频频的在锁骨和耳垂见流连,然后突然加重力道的吸吮噬咬起来,柔嫩的肌肤阵阵的刺痛,竟汇集成一种奇异的快慰,我禁不住的呻吟起来……
“有那么舒服么?”卧龙疑惑的微微轻喘道,也学青阳的样子,张口含住一团椒|乳,用力的吸吮了几下,又小心的咬了几口,像是在品尝某种美味,恣意而有所保留。
“嗯~~”血脉里好似有电流过,最后热辣的电击聚向小腹那里,一阵的酸软。幽闭深处猛然有了熟悉的湿意。我忙并拢双腿,竭力的收紧小腹,抵抗那股羞耻般快乐的侵蚀。
细微的反应没有逃脱的被卧龙洞穿,他低低的暧昧邪笑:“感觉这么强烈呀,脸都红了,躲什么呢,你知道我喜欢的。”俯身在我发热的脸颊上印上了一个吻。
窸窣的脱衣声后,他拽起我的一只脚踝抬高,趋身将自己勃发的分身亲密的贴在我灼热的蜜园前。“感觉到了么?好久不见了,礼貌上是不是该和它打声招呼?”他哑着嗓子打趣道,同时硬的不像话的腹肌和“那里”缓缓的在我敏感的嫩蕊外往复打圈摩擦。
“唔唔……唔……”他赤祼的肌肉想一块烧红的铁饼般灼烫的让我我受不住,我拼命摇头低泣,腹下的湿意更加不受控制的泛滥流淌。
“小妖摇头是不高兴见到它么?”卧龙状似遗憾的叹息。调笑的话惹得青阳也笑了。
“哥哥,她身子在发抖哩,好可爱,崩的紧紧的一直在冒汗呢。”薄唇贴上我的额角,伸舌温柔的舔去汗珠,带着浓重的色欲。
“哈哈,那我问问她的‘妹妹’,它是不是也不高兴看到老朋友?羞涩的无法‘开口’呢~”
说罢,身子稍撤,修长的手指滑到已经湿润的幽口毫无预警的一戳到底。
“嗯!!”我猝然紧张,收缩秘道,不容我逃避的,卧龙拔出长指再重重一戳,粗粝的指腹勾画里面的嫩壁,翻腾搅动。滑腻的汁液再也控制不住的随着他的蓄意引诱流淌而出。
骨头都酥了,我脑子里一片的眩晕,再也无法驾驭自己的理智。雪臀竟配合他的动作微微挺起挪动。
“看来做‘妹妹’的还记得哥哥呢,嘻嘻~”青阳顺势把我的双腿劈开到极致,做出欢迎的淫乱姿态。
虽然目不能视,可是黑暗中我却能清晰的能感觉到他们染满情yu的火热视线;仿佛是亲眼所见般,我能想象的出他们现在的表情动作,还有他们胯间傲立的巨硕是何种样貌状态,甚至于它们表面上的颜色和青筋勃发的细节都可以在脑中显像出来。
原来,这两个男人在记忆中竟是如此的鲜活。可笑我竟以为已经把他们遗忘的差不多了……
“流了满满一掌的水呢~”卧龙快乐的低喃,又并入一指,继续在水意淋淋的蜜|茓里翻腾勾勒,进而夹起那枚小小的珍珠,肆意的拉扯玩弄了一番。
“嗯嗯~~嗯~”无法形容的尖锐快感霎时淹没全身,我只觉那里一阵阵的抽搐,泛滥的嗳液争相奔流,流动的汁液润泽拓宽了秘道,同时也带来了无尽的渴望。
我呼吸紊乱,热汗湿濡了青丝,纠缠在脖颈上,如被人轻轻的扼住咽喉般,些许的窒息。“唔……”我想说,我喘不过起气来,我要死了。
卧龙误会了我的呻吟,轻笑道:“忍不住想要了是么?小妖精……”
说着,擎高我的双腿,圆润的龙头抵住湿淋淋的花缝入口,轻柔的撬开……我慌乱的摇头呜咽,他却重重的一顶,悍然长驱直入。
“嗯嗯嗯嗯嗯!!”我愤怒的摆头直骂,说什么我忍不住了,其实忍不住的是你吧!
卧龙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情研究我别扭的心态,只略停了停,等那骤然被撑到极限的蜜|茓适应他的入侵,而后慢慢的推进,直至贯彻始终。
好胀,好满,没有留下一丝缝隙的完美契合。被填满的纯然饱胀感充满了小小的肚子,甚至连腰肢都因为填入的太满而无法做到弯曲的动作。
“嗯……”我舒展眉头,不适的侵入感过去后是迷惑感官的快乐。
“好棒,”卧龙迷醉似的低语,“果然只有和小妖做才会有感觉……我要动了哦~”
不是征求我的意见,仅仅是一句宣告而已,卧龙满足轻叹着,托起我的腰肢便毫不客气的律动起来。
由缓到急,由慢到快,先是试探性的微微抽动,让我能尽快的适应他那惊人巨大的捣弄。这是他的贴心。
在假象的舒缓快感中我大意的松懈,刚一发出那声安心的叹息,他便突然强势的大力冲击,连番的深刺……叹息变成窒息的呜咽,巨大的冲击力仿佛就要把我刺穿般的强烈,身子再一次的绷紧,我想连连尖叫,可是舌头纠缠在绫带上,冲出口的反而是淫靡的低吟,婉转娇媚。
“小丫头,叫的这么欢,真是不知死活啊”青阳忍耐到颤抖的低哑嗓音附耳恶笑,手指伸入我无法合拢口中,捉住那枚滑溜的小舌,恣意抠玩。“快些放松呢,否则就算是把你戳烂,哥哥也绝不会停下的~”
仿佛是在印证他的警告,卧龙痛苦的低咒一句,象是要突破所有的阻碍,挺腰重重的猛顶,硬若磐石的小腹撞上湿热柔软的幽口,竟连根没入的都挤了进来,又深又快的速度让我连呼吸都埂住的悍然刺入了花腔深处的小小子宮口
“唔唔唔唔唔~~”突如其来的痉挛让我发疯般的扭动身躯,彻底贯穿的疼痛后是受虐的酸慰快感。
“真棒,这样也能全部吃进去。果然受到过不错的调教呢……”卧龙紊乱的粗喘带着怒气,“给我放松!臭丫头!否则一会儿流血了可不要哭。”
说着,又啪啪的在我的ρi股上拍了两掌。我心下一怕,恐吓和疼痛所带来的恐惧感让我咻地止住了痉挛,眼泪委屈又憋屈的夺眶而出。
流血的滋味不好受呢。事到如今我好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学武,导致现在任人鱼肉无法反抗。我不停的暗示自己放松再放松,卧龙没耐性的又一个深顶,把我重重的推进青阳的胸膛里,大手捏住|乳根猝然缩紧,揉捻晃动。
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快慰的呻吟一声,我抬高身子,随着他的动作摇摆。下垂无力的双腿缓缓的抬高,盘在卧龙的腰后搭紧,蜜|茓主动的洞开,弹性而滑腻的内壁开始有节奏的收缩扩张,绞拧着深陷在子宮口里的男性欲望。
卧龙闷哼一声,失笑道:“好厉害,这么快就开始享受了?,还能反诱?哼,果然是个不打不成器的丫头~”说着,又朝臀瓣上打了一掌,挺腰残酷而蛮力的大动。
“嗯嗯~嗯~~”我哆嗦着哭泣。
他是那样的硕大,那样的勇猛,每一次的深入都像是头寻求餍足的野兽,每一次的撤出似乎都能将我体内那柔嫩的软肉翻出。丰沛的嗳液被他的大力的动作带出体外,湿濡了大腿和他的小腹。
“天哪,淫乱的小家伙,又紧又湿的真不像话……”卧龙邪肆浅笑,伸出一指朝蜜|茓后的那个小小的菊门猛然按下……
啊!!
陌生而犀利的快感爬过我的脊背,我瞪大了眼哽住了呼吸,近似Gao潮般的快感刺激小腹那里再一次的痉挛不已。
我好想畅快的嘶喊出声,可是青阳的手指几乎要探到喉咙里去了,我呼吸不畅的摆头躲避,牙齿一次次的滑过他湿热的手指,像是蓄意和他嬉戏,尖锐的喊叫被堵塞成呜呜咽咽的啜泣,津液含不住的顺着青阳的手指涓滴流出。
青阳不失时机的撤出手指,伸舌将我唇边的涎液悉数舔舐,含住我的冰凉的唇,轻噬吸咬,砸舌笑道:“可怜的小东西,叫不出来很难受吧?兴奋到不行了是么?要不要我来帮帮你呢~”
他意欲未明的邪笑,手指按在我的唇上缓慢的下滑,路过摇摆的椒|乳,颤抖的小腹,探向柔软和刚强交合的地方,摸了一手的汁液,“小妖滑腻腻的嗳液从这里也能闻到香气呢~”牙齿嬉笑着咬上我耳垂的同时,淋湿的长指突然夹起那枚小小的珍珠,肆意的拉扯,拧揉。
硬硬敏感的珠核禁不住一再的玩弄,秘道塞满滚烫的热铁,体外又被他恶意的凌虐,一大股嗳液突然从蜜源的最深处喷发,却又被卧龙强势的欲龙堵住坝口,不得宣泄。
“嗯嗯嗯嗯!”连串的灭顶快感突然袭卷而来,我拼命的摆动自己的腰祈求释放,却引来卧龙更为疯狂的粗暴对待。
“啊啊啊~小妖的里面有好多水,弄起来汩汩的直响,真好听~”
卧龙语气不稳的低啸着不堪入耳的淫语,筋肉勃发的硕大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对我那紧窒泛滥的蜜|茓狂轰乱炸。青阳坏心眼的嘁嘁奸笑,亦配合他狂乱的动作加快了对珠核弹拉扯揉的淫色指法……健阔有力的胸膛亲密的托住我的汗湿的后背,把我高高的半推起,让我几乎坐在了卧龙的小腹上。
“噢噢~小妖,我的小妖~”卧龙迷乱的呼唤,即将濒临那极致的快乐,他紧扣着我的腰,用似乎要将我戳烂的气势,狂肆的剧烈的抽动冲撞。
“嗯嗯嗯嗯~”小小的身子被他顶到半空,只停滞了一瞬便又从高空重重落下,滋的一声,汁液横流的蜜|茓又将他的野蛮分身吞淹的更深。被热汗湿透了的秀发结成一缕缕,飞起又落下,砸在我的肩背上,刺刺麻麻的仿佛鞭笞。
在一连串的凶捣之后,那噬魂的极致快乐猛然爆发,我紧紧拽住缚在半空的带子,绷直了脊背,昂头嘶声竭力的尖叫起来。
“小丫头,我也一起……”卧龙最后一个猛力,滚热粗壮的玉茎悍然顶进了子宮里,在混乱的嘶喊和癫狂的颤抖里,哆嗦着射出了所有的种子,我只觉一股高速激发的热流如箭矢般弩射进来,下意识的锁紧小腹,竟将它们囫囵吞咽了下去。
…………%
“哈——”卧龙瘫靠在我的肩上低喘,喜悦的闷笑了几声,汗湿的大脸习惯性的在我的肩窝里蹭了又蹭。
嘴巴上一松,不知是谁解开了勒在我口中的绫带。从禁锢中释放的嘴巴因为酸痛麻木而无法合拢,但我还是庆幸解脱的长吟一声,Gao潮后的依旧紧绷的身子随着那一声叹顿时软如烂泥,我无力的倒在青阳的怀里,心脏怦怦怦的乱跳。
“小丫头~~”性感而磁性的嗓音撒娇似的低唤,“是不是很舒服?”卧龙的笑语变得疏离遥远。我露出一朵恍惚的笑靥,被动而迟钝的点了点头。
卧龙顿时雀跃不已:“哼哼,让小妖这么舒服都是我的功劳呢~那小妖要怎么报答我呢?……再来一次好不好~”
“好~”我呵呵傻笑,莫名所以的重复他的尾音。
“什么?!哥哥也太不厚道了吧!!下一个应该轮到我了才对!自私自利的哥哥难道要唯一的弟弟欲火焚身的活活憋死?!”青阳愤怒的哇哇乱叫,连声控诉。
“哼!猴急的小子!”卧龙气虚的抬高了语调,又在我肩上蹭了两下,方不甘不愿的握住我的肩头,慢慢的撤出了体外。
仿佛是舍不得他的离开,紧窒的内壁随着他退出的动作不停的吸吮着那根粗长弹性的玉茎,卧龙受不住的倒抽一口气,笑念了句“妖精”,惩戒的咬了我脸颊一口,依依不舍的拔了出去。
堵在蜜|茓里把小肚子撑得满满的汁液得到宣泄的出口,在他拔出的瞬间顿时如小溪般奔流而出,“嗯……”唇角逸出舒服的轻叹,我蠕动小腹,加快排泄的速度,想把里面混合在一起我和卧龙的所有统统的挤出去。
“嘻嘻~”一个大掌蓦然按住了我的小腹,“小妖这是在做什么呢?哥哥的东西都流出来了呢,好浪费……”
他按下我的上身,把我丢进卧龙温柔潮湿的怀里,自背后抬高我的腰肢,吃吃笑道:“红红的,好漂亮的蜜|茓,被哥哥爱过后拼命的想关都关不上了呢,一张一合的好诱人……啧啧,这么顽皮的小洞如果不快些堵上的话,哥哥的努力就白费了呢~~”说着,勃发的巨大便出其不意的撞了进来。
“啊啊啊啊啊!!”我昂头尖叫起来,刚刚经历Gao潮的蜜谷尚未停下抽搐,敏感的花蕊不堪碰触,骤然侵犯的欲龙因为体位的关系连根没入,把小肚子生生的戳凸了起来。
“不要~青阳~我受不了了。”我嘤嘤哭泣着挣扎哀求。
“小骗子,这样就受不了了?我才不信~”不为我的哀声所动,青阳移动窄臀,刚一开始便以海啸般的气势撞击抽送。
“啊啊~太,太快了啊啊……”澎湃的情潮凌驾了我的思维,我本能的翘起雪臀,迎合他的不同角度的一次次入侵。
“小妖精,叫的这么妩媚,方才就不应该绑住她的小嘴。”卧龙低低狞笑,“让寡人再助你‘一臂之力’吧~”他握住我丰润的浑圆,任意揉搓,突然揪起早已硬挺的|乳尖,狠狠一捏。
“啊啊啊——”
无法克制的猛烈快感让我倏地抽紧,手指和脚趾紧紧勾起,我躁动的摆头哭喊,“不要~不要再捏了~不行了啦~~”
“唔!咬的我好紧……哥哥,我也要不行了呢……”青阳走调的低哼,嵌在我臀侧的大掌想要把我捏碎似的大力,动作愈加的放纵狂野。
卧龙得逞的哈哈狂笑,放开了凌虐双|乳的巨掌,然而没有给我任何喘息的时间,我只觉胸口一热,他竟张口含住了那小小的|乳尖。先是大口咬了一下,听见我吃痛的尖叫后,他滑动舌尖开始勾勒着吸吮,暴戾的噬咬,以舌齿肆意玩弄挑逗。
又伸出一只大手到腹下,揪起那充血肿胀的阴核残酷弹弄揉搓,非要将我蹂躏的发疯尖叫也不罢休。
仿佛是心有灵犀,青阳亦配合他一吞一吐的频率,默契的疯狂冲刺。嗳液四溅的肉体冲击声,放浪的动人心魄,这两个男子施尽手段的压榨我所有的快乐。
在胀痛的快慰逐渐堆积与矛盾的虚浮感交织的瞬间,激荡的极致战栗无法克制再度来临,虏获了全部的我。
“啊啊啊~青阳!卧龙!”和着我哭泣的喊叫,青阳愉快的咆哮着,野蛮的顶进最深处,将自己最炙热的精水狂野喷射……
连续的Gao潮所带来的无法承受的快感让我都要疯掉了,肌肉都止不住的在哆嗦,我短促的嘤咛一声,便什么也不知道的昏睡了过去。
(第二卷·终)
『第三卷 开无主』
82【赤星之兆梦】[VIP]
仿佛在浩瀚而广漠的海洋中载沉载浮,头顶以青红绿金宝石点缀的星空流淌着温柔的光河。沉绵的身子随波涛起伏,忽高忽低,逐浪而去;吟唱着妖丽歌曲的海洋精灵手捧星星顽皮的印到我的唇上,忽而又钻进我的身体里嬉戏,在血里,在腹中,在耳边哼唱,哼唱那轻灵低婉的祝词……
我抿唇微笑。我一定是睡着的,否则胸膛里怎么会满满的,满满的充盈着那名为幸福的东西。胀痛了我的心。
迷梦中,隐约听见有谁沉醉的嗓音合着精灵的歌声痴痴低诉——,
我爱你,小妖……我爱你……
一颗红宝石般璀璨荧惑的星星落入怀中,我雀跃的举高它,爱不释手,抵在唇上亲了又亲。
嗯。我也爱呢……
我笑若春花,把它紧紧的贴近脸颊,水眸喜俏俏的弯起。
……我也爱你……
是谁说,与尔同生死,此情永不渝。
是谁说,若君身先卒,奈何桥边等三年。
是谁说,此情可待成追忆,不堪当年寂寞雨。
是谁说,柔情似水,佳期如梦,此情天长地久朝朝暮暮。
啊~我想起来了,那是戏文里说的呢。抛弃六亲,斩断羁绊,张开羽翼飞天而去,受了伤也绝不回头的女子;削净筋骨,耗尽精血,为了心爱的人儿失去性命也绝不放弃的男子……多么美好的故事,那样的纯粹,那样的坦荡,那样的决绝,那样的,相爱。
故事。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撑起身子欲起,顿觉头重脚轻的又颓然倒回了床上。浑身仿佛被痛殴过后般的酸痛,尤其是腰肢和肩膀那里,麻痹的双腿甚至不能顺利的合拢拖在床上。
禽兽!我咬牙切齿的低咒,却发现嗓子已然嘶哑,声音粗嘎艰涩,我捂着脖子咽口唾液,奇怪的闻到舌齿间有股淡淡的药香?不知道他们趁我昏迷的时候又喂了我什么奇怪的东西!
恨恨的侧头扫视周遭,只见那两头禽兽正一左一右的躺在身边,沉梦正酣。
卧龙侧身抱着枕头,半张脸埋在臂弯里,长发恣意披散,大剌剌舒展的祼背上犹见抓痕和齿印。我红了红脸,竟不知自己是何时下此狠口?
“小妖~”他软软的梦呓,翻了个身,我才发现他眼窝下的一圈淡淡的黑影,是纵欲过度的痕迹。
回头再看青阳,蓬松的发辫慵懒的缠在肩上,即使是在熟睡中也保持着戒备的姿势,些微苍白的面庞噙着笑意,垂阖的长睫下亦同样两圈淡淡的阴影。
两头欲求不满的禽兽!趁我昏睡时不知一共禽兽了多少次竟然禽兽出了黑眼圈,哼!活该!最好是操劳过度精尽人亡才大快人心呢!
咬牙“哎呦”了一声,我勉强又翻起身子,想要迈过青阳下床。酸软的小腿在抬起时却不慎碰到了卧龙,几乎是电光的一瞬,他反应迅捷的猛然睁开了眼,大掌按在我的肩上又把我重重的压了回去。
“你要做什么?!”
骤醒的凤眸寒光凛冽射出薄锐的细刃,带着不及掩藏的杀气。
我打了个寒战,舔舔嘴唇,目光闪烁的嗫嚅道:“我有点渴,还有点饿……”
“这样啊,”他眯起眼懒懒的打了个呵欠,趋身蹭蹭蹭的蹭过来,长腿一伸,整个人便癞皮的拱在我的身上,“再睡会儿吧,饿不死的……”埋在肩窝里的男子睡意朦胧的咕哝道:“我给你吃的那颗蜜荣雪津丸挺补的,饿个七八天都没问题。”
残留在口中的药香竟是这个,怪不得我浑身酸痛却不会感觉特别的疲惫,原来如此呢。
混乱的时间如箭矢如金沙。因为没有计时器,日子过的浑浑噩噩。但是除了吃饭便是“睡觉”的生活对于我来说也确实没有什么计算的必要。
卧龙和青阳没有提及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也再没有提及“野男人”和“公主”云云,执拗的单方认定了我的身份,所以多余的争论和吵闹都是无意义的,我明智的保持缄默。
一层不变的滚床单和非滚床单的单向循环在最后的梦中被打破。不同之前的频繁小震,过于激烈的震动莫名给人以不好的预感。待我和卧龙从睡梦中惊醒翻身起床穿衣时,一直托着腮坐在床边看着我们笑的青阳则早一步的冲出了门外。
青阳带回的消息让卧龙冷下了脸色:暗艇遭遇到百里宽的暗礁群,笨拙的暗艇在鬼魅巅耸,沟壑嵯峨的礁石林中根本无法通过。短暂的商讨过后,青阳从箱子里翻出一套裙钗来递给我。
“穿戴上吧,我们就要‘重见天日’了呢。”他似笑非笑的眨眨眼,讳莫如深。
幸好,是夕阳西下霞光满天的日落时分,眼睛没有任何的不适。我们从水下转到了水上,然后又转到了陆路,在次日黎明来临的时候,我在辚辚前行的马车里睡着了。
卧龙此行到底带了多少人我不知道,然而允许我看到的就有百人之多。
“我们这是到哪里了?”午休的时候我娇笑问道。
“我的乖小妖,你不需要注意这些烦琐小事呢~”青阳拍拍我的头温雅暖笑。
从队伍末尾回来的卧龙则叉着腰一脸倨傲的横在我眼前,蓦然伸出拳头停在我的鼻端,我露出询问的笑颜,只见他慢慢的摊开手,在我的眼前把躺在掌心的那十几枚小石子一粒粒的倾倒在地上。
红眸狂肆的男子撇嘴冷嗤道:“跟我玩这样的小把戏你还嫩了点。女人,我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那点小聪明连我一根头发的智慧都比不上。”
“…………”
我垂眸掩唇而笑,莲步款款走向马车,手扶着车门一脚踏上马墩,将上未上时,犹豫片刻还是回首笑道:“卧龙,你看我们还能走多远?或者说,你认为我们会离开九真国么?又或者说——”
我登上马车,侧身坐在黑纱垂幔的窗边,以他看不见的角度挑眉冷笑,“你还要自欺欺人的继续无视下去么?我做为九真国的瑞凰公主,夏侯尚之妻的事实?”
出乎意料之外的我没有听到卧龙爆燃的怒火。他掀开垂幔,正午的阳光投射在我的裙摆上跳动,他支在窗上无声轻笑,凝睇着我的眼神过分柔和的像个悲壮的勇士。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他说,“我此生从不言败。可是却败给了你。你这个冷酷又奸猾的女人,让我又爱又恨,欲杀不能,欲弃不得。此时此刻你千万不要和我说什么此生无缘,来生再聚。那是放屁!我管你是谁,管你有丈夫没丈夫,我要的是今生的你。如果唯一能走的,只有大动干戈血流成河的那一条路的话,只要是为了你,我在所不惜……而且我现在也更有动力了呢~”他忽而一笑,放缓的语调更加温柔,“原来你也是爱我的……嘿嘿嘿,虽然我早就知道呢~”
“…………”我一时语塞,无奈的摇头失笑,“真不知该说你是自负还是自信。”
我伏在窗上闭眸小憩,心中一片绝望和悲凉。若我推算不错的话,无论我们能否顺利出境。未来那场可笑的战争是决计避免不了了。尽头永远是最坏的那一端。
“当然是自信!是你亲口承认的呢~”卧龙扬声大笑,却动作温柔的将我垂下的发丝掖向耳后,“所以,你若不能抛弃的话,我便帮你抛弃……”
我蓦然张开眼,清冷的目光直视他冷笑,“不要弄错了,我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卧龙愣了愣,蹙起眉思考了片刻,仿佛参悟到了什么,热切的笑靥顿时扭曲的邪肆鬼魅:
“……所以你就想抛弃比较好欺负的我们是么?!”他咬牙怒道:“哼!你劝最好看清楚,他们哪有我对你好?!他们根本不配!你可知他们对你的身子动了什么手脚?他们……”
“我知道!”我拔高嗓音断然喝断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卧龙吓一跳的露出疑惑的神态看向我,我咬紧唇畔竭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早就知道了,卧龙。所以,请不必再说了。”
“…………”
他忙转过身去,捂着胸口弯下腰似乎在喘气,直到马车再次启动他亦没有再看我一眼。
在太阳西沉山脊之前,我们的行踪终于曝露。这在意料之中。
并没有精心布局,没有漫天撒网,由宿哥哥和夏侯尚带领的重装铁骑们急躁而失控的踏起半天的沙云从西南的方向席卷追来,远远的便能感知到那杀气腾腾的情绪。
我从窗口探出头去,只见来势汹汹的黄烟在几百米外滞缓了速度。卧龙所带的菁英鬼士们从埋伏的四周迎了上去,双方人马没有停下的便举刀厮杀起来。
83【柳暗花明又一劫】[VIP]
“哼,狗一样的鼠辈们。”青阳讥诮的冷笑数声,从暗格里拿出一柄长剑,戒备的横在身前,一手按在剑柄上,蓄势待发。
不知是不是因为马车太过颠簸所以有天地旋转般的眩晕感,我闭了闭眼,不知觉的紧紧拽住卧龙和青阳的衣角,努力支撑着那惶恐不安的脆弱。
“放我走吧。”我笑容惨淡的凝睇着卧龙,哀声请求。“诸事已成定局,现在放我过去,一切还有转寰的余地。”
堂堂的真乾国帝君和太子殿下,我由衷的期盼他们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枉死在这个籍籍无名的地方啊。
红眸定定的凝望着我,闪过混乱痴迷惶然种种复杂情绪,最后沉淀成一片清明,他勾起唇角邪声自嘲道:“如此看来,我们是带不走你了。”
他动作轻柔的支起我的下颌,缓缓的低下头,重重的压在我的唇上。仿佛在进行神圣而又诡秘的祭祀,没有一丝情Se的意味,只辗转反复的摩挲在我冰凉的唇,一寸寸镌刻上他的疼痛。
在窒息之前他终于放开了我,我闭着眼急促喘息,舒缓肺叶里被抽光了空气时死亡般的疼痛。脖子上蓦地一沉,我张眼看去,一个红色香囊微微摇晃着金光悬在了我的胸前。
“暂时替我照顾好它,下次见面时再还给我。”卧龙霸气十足的如此命令,“如果我死了,那么你就带着它到黄泉来找我吧,我会等着你。”
我惶惶的瞪视着笑容邪肆的卧龙,不自觉的握紧掌心的香囊。
到黄泉来找我?他这是在许我同生共死的盟誓么?
心境里,远远的似乎听见青阳那特有的清丽而柔和的嗓音自空谷深处隐约传来。
小妖,我们生也一起,死也一起……
…………
卧龙暖笑着捏了把我的脸颊,命人勒住了马车,而后踹开车门,跃下车去,从持剑将军手中接过一柄丈八青金龙髓钺,翻身跃上早已等在一旁的赤鬃骏马。长钺当空一横指向不远处混乱的沙暴,回首挑眉向我邪笑道:
“女人,告诉我,那里面哪个是夏侯尚?”
“你问他做什么?”我心下一惊,遍体生寒。
卧龙笑意未达眼底的哈哈狞笑,“西金甲北阴王,攻如鬼守如神。我素闻他的鼎鼎大名,今日如不趁此良机同这个称号与我并肩的人物较量一下岂非憾事?”
“…………”我不敢与他疯狂的红眸相视,撇过头去避重就轻的弱声道:“场面那样乱,我离的太远看不清……”
“哼,也罢,就算你不说我也找的到!”他也不追问,调转马头,单手持缰,随意的将丈八龙髓钺扛在肩头,昂首眺望。风吹起他的凌乱的发尾和衣襟,卧龙雄姿盎然的宽阔背影仿佛一帧静默的画,掀起嗜杀的风暴和凌锐的血腥味。
“小妖,”他头也不回的沉声唤道,“我已写下了两封国书,一封是求亲的国书,另一封是雪耻的战书,回国后我便立刻把它们递交给九真国。所以,今日若侥幸得胜,我们便一生一世;就算带不走你也没关系,不久后我们一定还会再见……不过,此刻我却一定要取某个人的首级!”
说罢,一踢马刺,宝马扬蹄对空嘶鸣一声,便朝前方箭一般的疾驰冲去,冲入了那沙尘漫天,分不清面目的滚滚战圈里。
我怔怔的目送渐渐远去形影模糊的卧龙,直至他孤绝的独骑完全淹没进漩涡般的黄沙中。
泣血残阳的一道余晖打在青金的冷刃上,幻化出一丁猩红流光,扑面射来,我只觉双眼一痛,仿佛针刺,痛彻心扉。忙低首掩住面目,盖住眉眼的手指却止不住的颤抖。
“可怜的小妖,怕成这个样子。”青阳附耳柔情似水的嬉笑道,拉过我冰凉的手指凑近唇边轻吻了吻,如刀斧般锐利的视线却自下而上的斜睇着我,“可不可以告诉我呢,你现在是在担心哪个?哥哥?还是夏侯尚?”
混乱无措的脑子些许的清醒过来,我惨然一笑,满目讽刺的睥睨向他。
“殿下的话我拒绝回答!相较与那等无聊的问题,让我更加不解的是为什么殿下对陛下任性妄为的幼稚行为不加阻拦规劝?刀剑无眼亦无情,如果不小心出了岔子,那我们两国的恩怨就会没完没了!可恨可笑,身为国之统帅居然如此儿戏性命,视帝君的荣耀和职责于无物!”
“住口!你没有指责我们的权利!”青阳突然冷下眉眼高声厉喝,“你居然说为你拼上性命的哥哥可恨可笑,幼稚儿戏?!你这张小嘴果然比杀人的刀子还伤人呢!”阴鸷的捏住我的两腮,他咬唇忍了许久才将涌在嘴边呵斥的话咽回。
“哼!”他深吸了口气,竭力平复剧烈起伏的胸膛,撇头远望向早已看不见身影的哥哥,泉水般的双眸里满是担忧和焦急。
我莫名的理亏,也沉默了下来,随他一起呆望着一切未知的远方。
过了一会儿,他淡雅的声音又蓦然念道:“呐,如果你这狡猾的丫头什么也不说,我会认为你是在为哥哥担心的呦。”
“…………”我扯了扯唇角,不置可否。
“唉……”得不到答案的青阳无力苦笑。一阵衣料摩擦的声响后,脖子上又一沉,我抬眼看去,只见青阳将一个紫色的香囊郑重的挂在我的脖子上。
“喏,我的也给你,这个的绳结旧了,给我换一个新的,我要那种黑色的金丝绦子才衬的好看,弄好后到时记得还我哦~”
我擎起香囊,黑色的挂绳和翘起的四角有磨损的旧痕,应是长时间贴身佩戴的缘故,幽幽浮起的香里混合了某人熟悉的香味。我怔忡的看向一脸别扭样子,正在系扣子的青阳,不觉苦笑。
“你不必担心……”
“嗯?”
“我说你不要太担心哥哥。” 单手拄剑,半身倾出门外的男子回首似笑非笑的道:“哥哥不是鲁莽之辈,很少做无把握的事。虽然那边此刻乱成一气,好似凶险异常。但是我相信宿殿下和夏侯大将军不会愚蠢到敢对哥哥痛下杀手呢。况且哥哥一身好武功,经历大小战役数十次,一定不会落败的。一定。”
我看担心的是你吧。
我望着他紧绷的严肃侧脸,触动了某一处的柔软。
“你千万不要哭哦,我可没有安慰男人的经验。”我小声提醒他。
“……笨蛋。”他回眸横了眼我一脸认真的我,不觉莞尔。
正在此时,忽听车外一肆独有的沙锣般粗嘎的声音高声喊道:“殿下,他们杀过来了!”
我们同时一惊,忙赶出车门外翘首看去,只见铺天盖地的黄沙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这边卷来,其中遥遥领先在前面,且战且逐的两骑,正是巫马卧龙和夏侯尚!
我急切的向前几步,凝眉聚神细看,但见跑在前面的夏侯尚并不恋战,频频驱策坐骑风卷残云般向这边飞驰;而稍落一步的卧龙就偏不让他遂愿,把手中丈八长钺挥动的有如妖异的舞蹈,密集的招式招招凌厉,招招狂暴。手持双锏的夏侯尚一边回身接招,一边策马狂奔,铮铮的气势竟也锐不可当。
一路纠缠厮杀的两人渐行渐近,笃笃笃急促的马蹄声如擂鼓般越来越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我的心上。
在夏侯尚越过卧龙一个马身的时候,卧龙突然举钺朝他千金坐骑的ρi股上狠狠砍了一刀!只听那马儿又惊又痛的惨嘶一声,扬蹄而立把背上的尚甩了下去。摔在地上的尚就地滚了一圈,顺势回身举锏也不甘示弱的向迎面而来的卧龙的宝马头砸去。脆弱的骨头不堪百斤重金锏的重重一击,碎裂的头颅顿时软了下去,拖着软垂的脖颈向前踉跄几步便颓然跌倒,卧龙反应迅捷的飞身跳下马。失去坐骑的两人又在地上摸爬滚打边跑边追的继续厮缠。
“尚……卧龙……”我怔怔的呓语,跃下马车便奋力向他们的跑去。
“你要做什么?找死吗!”没等我迈出去几步,青阳眼明手快的揪住我的后脖领把我提了起来。
“放开我!让我过去!我要让他们住手!”我竭斯底里的拼命挣扎、大叫。
我一定要阻止他们的相互残杀!他们任何一个都不可以有事啊,否则,否则一切将再不受控制了啊!
就在此刻,就听四周一连几声惨叫,在我们尚不及反应的时候,接着又听见侧青阳“啊”的一声痛叫,跟着我腰身一紧,眼前的景物乱晃,地面瞬间离我远去——有人夹起我跃上了半空。
“什么人?!”青阳不顾流血的胳膊,拔剑出鞘,昂头怒骂。视线在接触到我挟持我的那人时,却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情。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一句显然比上一句多了份莫名的惊栗。
我诧异的扭头看向四周,只见零零星星站在树木上浮在半空中的来者约有十几人,不是身着军装或者内侍轻铠的装扮,一色的墨丝软甲,日轮弯刀,所有人脸上都扣着一个乱齿怒目,狮鼻纠眉的狰狞黑铁面具。
“你们不是九真国军?!快给我放开她!”怒吼的同时,青阳和几个侍卫飞身便杀了过来。
“老三,先带她走。”身侧一个悦耳醇美的嗓音威严有力的令道。
“是。”
夹着我的那人应了一声,抱起我便踏空遁逃而去。我从他肩头向下望去,但见一个手持偃月刀的鬼面人气定神闲的凌空一挥,竟同时挡住了以青阳为首数个人的进攻。
“滚!”他极具穿透力的震天一吼,便把他们振飞了出去,接着又雷霆万钧的当空一挥,正一刀砍在了青阳的肩上!
“青阳!!!”
我失声尖叫,伸出双臂妄图抓住那虚幻的残影。挟持我的那人却没什么耐心的朝我后脖颈上砍了一记手刀,我只觉天也旋地也转,眼前一片暗红,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丝声响。在昏厥前,最后记忆是高举在青空血阳下的偃月刀,和颓然跪在地青阳,及那如细雨般急速喷溅的漫天鲜红……
真想此刻手中握有一把刀,一把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的杀人狂刀。
微微颤抖的手握成拳,重重的喘着粗气,发髻和衣衫因为不礼貌的对待而一塌糊涂,跳脱出来的几缕乱发挡在额前,没有精力去顾忌形象,我胡乱的拨开它们,因为极度的愤怒瞪大一双赤红的兔眼,恨恨的瞪向围坐在眼前的四个鬼面人,在想象中暗暗将他们的头颅逐个割断,剖开他们的胸膛,扯出他们内脏,碾碎他们的手脚,极尽残忍的手段把他们凌迟了一遍又一遍……
“嗯……老三,她好像在瞪你……”
一个木木讷讷的声音打破沉默,些许犹豫的喃语道。
“不对吧,我怎么看她好像是在瞪老大你呀。”
被唤作“老三”的那人趋身探过头来,向我的脸上仔细瞧了瞧。垂在狰狞的黑铁面具两侧的两串金铃随着他的动作摇曳生光,发出“叮铃”一声明快的脆响。
“她又瞪你了。看,她瞪了,她瞪了~喔,又瞪过来了……和我们家白一好像哦~~”
“唔,真的很像呢。”老三深有同感的点头,摸摸下巴更加靠近我,戴着黑丝护腕的手朝我的脸颊伸来。
我一瞬不瞬的瞪着他,在手指碰上我脸颊的瞬间突然动作,猛然捉住他的手,张口便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他失声惨叫,用力的推开我的头,抽回手指,按住流血的伤口又蹦又跳的直呼痛。
活该!没咬掉手指算你走运。我低声狞笑着擦去唇角的血渍,心中畅快无比。这时突然一声惊天雷平地炸起:
“歹毒的淫妇!瞎眼睛!烂嘴巴!你不得好死啊你!”撼天的怒吼震的我耳膜嗡嗡直响。
…………这悲愤沉痛的语调,贫乏恶毒的词汇,使人晕眩的盲音……
“……禹莲?!”
我蓦然瞪大了眼,循声望向最右角环胸而坐的壮硕男子。
“哼!”被揭穿了身份,禹莲便干脆的摘掉鬼面具,明亮的杏目鄙夷的上下扫视着我,“淫妇,只见过一面就能凭声音猜到是我,我都要为你记男人的功夫鼓掌了呢。你该不是对我一见钟情,连我也想勾引了去?哼,饥渴的淫妇!我劝你省省吧!无论是身还是心,我的意志和立场从始至终都很坚定地,你那小骚蹄子的样儿是媚惑不了我地!”
“…………”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噎过去。几月不见,这位仁兄依旧语出惊人让我哭笑不得欲振乏力。嘴角阵阵抽搐,我别扭了半天方颔首冷笑道:“大人真是多虑了,大人英明神武百毒不侵守身如玉宛若处子,瑞凰至死也不敢有媚惑大人的无耻念头呢。”
话音刚落,便有人忍不住的哈哈笑了起来。
“二哥真是病入膏肓了,我说老大,你倒是给他治治啊。”被我咬伤的“老三”嘻嘻调侃道,也摘下面具抛在一旁,从怀中摸出一卷绷带自己包扎起来。
我闻言扬眉向他细细打量过去:禹家四子,药、莲、葵、苍。听方才他们的对话这个人应该是排行第三的禹葵:一脉相承的相貌同禹苍有八分的相像,目朗神俊,面若皎月,绯艳红唇和如黛描画的双眸即便在沉默时也不自觉的微噙笑意,但与禹苍自骨子里弥散出的妖媚不同,透着一股冷漠的疏离感。
“守身如玉,宛若处子……唔,不错,不错……”没有平仄起伏的情绪,同语气一样温吞缓慢的动作,禹家长子禹药慢慢的解开面具,规整的放在膝上,修长的微微呈青蓝色的手指不紧不慢的将面具上的金铃和流苏抚弄好,又拿出一个红漆匣子,小心的放了进去。
察觉到我在打探他,他抬头向我礼貌的笑了笑,在目光相交的瞬间我心中一寒,忙移开了视线。
一般来讲初见一个美丽的人,先不论这人的内在是否恶劣,其美丽的皮相往往会麻痹人的心眼产生怜惜爱慕的情绪,美好的初次印象最易使人在感官上产生愉悦之感。这个禹药虽然承继了同禹苍禹葵相似的无双美貌,精致容颜,可却丝毫没有令人垂涎的欲望,反而本能的排斥他的注视。因为从他那双大而斜飞的漂亮眸子中我感觉不到一丝作为人类的气息,没有情绪的波动,没有流转的光华,寂静的如一滩亡灵沼泽,散发着死亡般幽深诡秘的阴暗。
受不了他鬼判一样恐怖的视线,我低头缩了缩,连手脚都缩回了衣袍下藏好,生怕肌肤会因为他的注视而腐烂化成黑水。许是我的反应太过好笑,他嘿嘿嘿的慢笑了出来:
“你长的挺漂亮的,也挺,嗯,健康的,怨不得我家老四喜欢你……真的很健康…嗯,我有几颗很美味的糖豆,你要不要吃……”
禹莲!
后续的话我没听清,脑子里只回响着一个人的名字,我霍地站了起来。直直的望向杵着那把蛰貔鲲冥偃月刀,一直默不作声坐在角落的鬼面人。
禹家的一二三都到齐了,最后那个是谁,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胸中的火气腾地一下燃着了,阴险小人卑鄙无耻!又趁人之危故技重施!移花接木,挑拨离间,借刀杀人向来是他的拿手好戏!
反反复复充斥在脑子里的景象都是血如泉涌的青阳。心口骤然刀割般的疼,忙捏紧了身侧的衣摆稳住,双眸怨毒的眯起,一步步迈向缄口不语的禹苍。
“呵,我们的征夷大元帅这么快便‘凯旋’回来了呢~恭喜恭喜,怎么就没有马革裹尸,死在那边呢?也好赚个忠烈的谥号,名垂青史啊……”
我垂眸睥睨着他兀自冷笑,气氛因我的话顿时冷凝成寒冬腊月,一旁的兄弟三人甚至同时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瞪着我。我却不管,心中一腔不平的怨怒无处发泄。
“说罢,禹大元帅,这次又要把瑞凰怎么样呢?”我趋身靠近他耳畔,掩唇娇媚的吃吃低笑道,“是再次禁锢我让我为你诞下禹氏子孙,还是——”指甲轻轻点了点那泛着血光的刀身,“用这把杀了真乾国太子的刀,也斩杀了我呢?”
他猛然抬起头来,伴着金铃叮铃的一声,面具后锐利的眸光一现,扬手便把我推飞了出去。
“啊!”我不及反应的吃痛一声,单薄的身子重重的撞进一堵肉墙里方停下,竟是禹莲接住了我。
只见他慢慢的站了起来,单手解下了面具,“况后家的小丫头,你以为我是谁?”洋溢着丝竹般悦耳的嗓音冰冷傲慢。我张口结舌的彻底呆住。面具下的脸不是想象中的那朵风姿妖娆的桃花。那人明显年纪大很多,满脸的胡须,俯看蝼蚁般的施恩眼神,见一次就绝对忘不掉的那不可一世的唯我姿态。
“禹让?!”
绝没想到这老头会为了我这小小的公主移尊大驾,禹家已经疯狂到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了么?!
仿佛看穿了我的跌宕起伏的惊疑情绪,他哼哼狂笑,“放心吧小公主,老臣不会伤害您,也不敢伤害您。老臣此番大费周章邀请公主到舍下实为公主与犬子禹苍的终身大事而迫不得已为之。现下府中喜堂已然布置好,合家上下只等公主驾临拜堂成亲了。不对,正确来说,应该是,只等公主驾临为我儿冲喜了。”
“什么……意思?”
“说你笨你还真够蠢的,冲喜你不明白么?”禹莲鄙夷的白了我好几眼,见我满目不安的看向他,又“切”了句别过头去,闷声哀叹道:“四弟受了伤,蛮重的,不知能否熬得过,便是现在昏迷不醒中他也一心念着你,全都是因为你,所以你必须负责救活他。”
“…………”"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抚额苦笑,已说不清这心中翻腾的情绪是是苦还是愁了。
84【二度开花】[VIP]
“唔……”一声竭力压抑痛苦的呻吟。
我猛然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坐在椅子里睡着了。揉揉眼,缓缓站起身,发辫随着动作滑过肩膀,垂在胸前……不簪半个钗环的长辫之所以如此素洁是因为发簪的末端太过尖锐,极容易不小心被用作利刃杀人于无形。
抬起胳膊,露出一节藕臂,八分长短的宽大的袖袍只及肘下一寸处——这样,类似于剪子锥子马蹄针之类的东西也就无法藏匿其中了;精心保养了许久的青葱长甲齐根剪断,被修剪成圆润的半月形——当然,这也是出于安全的考虑,起码大大降低了戳瞎某人眼睛的概率。
拇指与中指轻轻相抵,捻成优雅的花指,攒起一方亚白手巾的两角轻轻的浸入金质的四鱼鸳鸯盆中,微凉的清水在打磨如镜的金盆中流转点点的波光,我觉得刺目的眯起了眼,将手巾前后荡了几荡,收起,无骨的手指娇不盛力的拧了几下,展开,折成长方形。回身便向睡在墨白山水帐下的某人的额头上轻轻放去……
“嗯,麻烦稍等——”
蓦地,坐在床榻十步远的屏风旁的禹家长子不急不缓的止住了我的动作。将手中的书翻向下一页,认真的研读书籍的禹药头也未抬的幽幽念道:
“水是一刻钟前换的,此刻已低于皮肤温度,过寒;毛巾没拧透,湿气过重。四弟现在是筋脉俱损,元气错伤,手骨、腿骨、脊骨、胸骨、肋骨、颈骨俱有折裂断碎之处,脉象浮紧,外邪入体阴寒过剩,真阳被遏暗沉如绵,耗伐真元气血郁结,浊邪蒙蔽心窍,神昏谚语……所以,”死人般的黑目直直的看向我,唇角微扯,露出一朵礼貌而木然的森森阴笑:“下手边有一壶热水,麻烦公主殿下重新盥洗毛巾,为四弟清理。”
“…………”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不顺眼的话,你来做啊?!毛病!我堂堂公主什么时候伺候过人!若不是被你们无礼逼迫我没办法才勉强降低姿态!你还挑?!
敢怒不敢言的在心中把禹药从头到脚腹诽了个遍。我闭上眼收敛心神,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再一次的自我催眠:我是睿智而聪慧的瑞凰公主,我卧薪尝胆,我能屈能伸,忍常人所不能忍,我要坚强!
话说那日,我在禹家的挟持下乘坐着由数十只近乎妖物的飞鸟驾驭的轿子一路飞回了帝都。未料到那飞鸟神力,几日的路程未及傍晚便到了。惊叹之余不得不再次感慨禹家的深不可测,连传闻中精通御鸟之术的奇人也能收在麾下。
连拖带拽的被拎进张灯结彩一片喜色的太师府正堂,免除了一切繁文缛节,连一刻钟都没有浪费的直奔主题,我被强按在神案前和一只公鸡拜了天地。
其间,我不屈不挠义正言辞的振臂高呼:“我乃御赐封号的瑞凰公主!禹让你敢欺君罔上,大逆不道,该当何罪?!”
然后禹莲一步冲过来强按下我的头,咣地磕了下去,脑门儿撞上镶以绿松石的蒲团上,顿时就肿了。
我强忍眼泪挣扎着又喊,“禹让你逼良为娼,倒行逆施,你不得好死!我要你满门抄斩!”
咣!又磕了第二下,眼泪当时就掉下来了。
最后我捂着脑门委屈的抽泣道:“太师~~咱们有话好好说,嫁人嫁鬼也不能让我嫁一只鸡哇!”
咣!带着惨烈的余音,我被扔进了这间屋子里。
桀骜狂妄的大胡子太师堵在门口痞痞的抖着脚放出话来:“你这个扫把星死丫头给我听好了,苍儿之所以被奸人暗算是因为你!禹家丢了八万的精兵也是因为你!我们这数月来所遭受的耻辱也都是因为你!你就算死一万次也不足以平息我心中怒火!哼,可恼的是,偏偏苍儿喜欢你也是不争的事实!罢罢罢,事到如今,我饶你小命,也不追究那些前事。既然你拜了堂入了我家的门,是生是死就都是我家的媳妇儿,我这做爹的对你没有别的要求:苍儿因为念着你所以才能挺到现在,所以我要你老老实实的守住他,给他信心,鼓励他活下去!他活你也活,他死,哼哼,我就要夏侯尚一家陪葬!!”
“…………”
又关我家夫君什么事?我几乎是哭笑不得。为什么凡是威逼恐吓都要扯上最无辜的他?!而且这次居然连公公婆婆都不放过的一并算了进去?太能扯了吧!
老头子丝毫不认为自己有多么过分,又说外面的一切不需要我‘担心’,皇室和朝廷那边他自有办法。如果有谁胆敢找上门来捣乱,便让他有胆来没命
撂下这些狠话后,老头子一摔门便龙行虎步的走了。
禹莲夹起我走进内室,把我丢在那垂以帷帐的卧床旁,“四弟生,你生,四弟死,你也别想独善其身。我爹向来说到做到。去吧,就当为了夏侯家也好,拜托你不要让四弟轻言放弃。”
难得没有大骂“淫妇”的硬派男子,垂眸无力的样子莫名的悲伤。
撩起流纱垂幔,安静的躺在白色羽织里的禹苍面色如纸,双目深陷,印象里红艳的唇毫无血色,呼吸薄弱几不可闻,如同一个死人般流尽了生命的光泽。我忍不住低唤了声“禹苍”,他没有回应我。后来我才知道那时他已经濒临死亡,魂不附体了。
靠的更近些,浓重的药草味扑鼻而来,我掀开轻如蝉翼的丝被,但见他的身上密密裹满了白色的纱布及用以固定骨骼的夹板,血渍从伤口处渗出,星点染红了绷带,刺目目的红。
身侧紧握成拳的右手里仿佛攥着什么,红红的一团,好像是某种丝织品。什么东西竟令他在昏迷中也无法放手呢?我略一思忖,眼皮一跳,莫非是那个东西……?
心绪一下子回到了那个春桃如絮的初春,执扇站在簌簌花雨下的白衣男子莞尔浅笑:“小瑞凰,这次换我来牺牲。只要是为你,死都可以……”
死都可以……
胸口一紧,疼痛不期而至。我颤抖着伸出手缓缓的向他苍白的脸庞探去……
啪!啪!啪!啪!左右开弓狠狠搧了他几个大嘴巴子。无色的脸皮顿时泛起五指鲜明的红印。
“你倒是去死啊!!说死又不死!阴魂不散的家伙!要不是你,我怎么会遇到那么多倒霉的事!王八蛋!去死去死去死!”
我蹭地跳上床,骑在他的肚子上,悲愤的痛骂不已,十指掐住他的脖子用力的摇晃,恨不得他马上去见阎王。
等禹莲三兄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把我从禹苍的身上拖下来的时候,他的脖子已经被我的魔指戳出几个血洞来。
随便的把我抛在一旁,三兄弟手忙脚乱的围上前去检查伤势。须臾,便听见禹药悠悠的叹息道:“那个……老四刚接上的肋骨和手骨又断了……”
“……”
“……”
“娘的!”骤然暴怒的禹莲大吼一声,拔出墙上的宝剑,气势汹汹的朝我扑了过来,“你这个心如蛇蝎的贱人!我要杀了你!”
“不行啊!”后面的禹葵飞身抱住他的腰,急急的叫道:“二哥!二哥!冷静!冷静啊!她砍不得!”
“给我闪开老三!这种淫妇就算杀不了,我也要把她的手指头一根根的折断!吊起来用力的抽!”
两个纠缠与反纠缠的兄弟高声争吵着,抱成一团跌跌撞撞的从这边滚到那边。我冷笑一声,优雅的支起身子,施施然向茶几旁坐了,倒了一杯热茶,暖暖的喝下去润喉。
侧坐在床边的禹药沉沉的看了我一眼,撇头朝自家兄弟扬声道:“麻烦给我安静。”木讷的嗓音不高不低,却奇异的让两人安静了下来,他又伸指探了探禹苍的脉,无奈的叹息道:
“那个……还是把爹请来见老四最后一眼吧,呃,他又吐血了……”
85【回】[VIP]
为什么他没有吐啊吐的就吐死了呢?真是有着螳螂般生命力的家伙啊。
气闷的啐了一口,我认命的倒上开水,重新把毛巾热热的浸透,双腕使劲儿拧成干麻花,抖开后,对准目标用力甩过去,“啪”地正拍在了某颗惨无血色的死人头上。
湿厚的毛巾堵住了他的口鼻,死人头不一会儿便因呼吸不畅而难受的哼哼起来。
嘿嘿嘿,憋死你才好呢。我心中恶毒的暗爽不已。也不管背后的禹药频频射来的死人目光,赶在他气绝前慢悠悠的揭开毛巾。不容他舒舒服服的回气,又把他的脸当成桌子动作粗鲁的搓搓干净。羊脂一般的玉颜上顷刻便被我搓出几大片红红的擦痕。
“唔……”他委屈的呜哝一声,慢慢的半掀起密且卷的长睫,似水的桃花眼哀怨的睇向我,嘟唇软软的嗔道:“公主~您这是在嫉妒在下的美貌么?”
“呵呵呵,我是嫉妒大人那堪比鞋底厚的脸皮呢。”随便把毛巾扔回盆中,我向他笑弯了眉眼,从牙缝中一字一顿的哼道。
妩媚的抛来一个羞涩的飞眼,略微沙哑的声线弱不禁风,“公主爱说笑,在下的肌肤吹弹可破细如凝脂嫩如婴孩,岂是那足下俗物可比?”
我受不了的翻了一个大白眼,“大人说的没错,你的脸皮岂可用鞋底来比拟,是瑞凰失言了……它明明就是牛皮!”而且还是水牛皮!拿锥子戳也戳不透的那种!
说着,我竖起食指朝他脑门戳了他两下解恨。
我被强迫做婢女也就罢了,他忤逆皇族,伤害青阳的罪过我也大度的暂且放过没有趁机报复的掐死他。为了明哲保身,也为了皇室和禹家的关系不会因为他的死而恶化,我这几日也算是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了。
一开始他昏迷不醒性命垂危时,倒还有三分病西施的怜人之态,直至前日禹药终于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几乎是立刻的,我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同情他?仿佛是早就知道我的到来,他醒来的第一眼便准确的望向站在床畔的我,不是惊讶或者感动的反应,他气虚的唤了一声“公主”后便又嘴角噙笑闭上眼满足的睡了过去。我冷眼斜睨着他那弧形优美的唇线,油然而生一股被骗的感觉。
这朵狡猾的桃花,该不会是给我施了一招苦肉计吧……
思及此,我怒从心头起,又恨恨的戳了他脑门几下泄愤。
“哎唷……公主的手劲儿好大呢,”他吃痛的皱了皱眉,嘻嘻笑道:“公主表达爱的方式真可爱,在下也爱您呢~”
“我这是在表达愤怒,禹大人!”我厌恶的眯起眼,滋生出更为暴力的情绪。
“打是亲骂是爱,公主对在下又打又骂的,哎呀呀~您的心意在下全收到了呢~”说出这样恶心的话的家伙居然还无耻的做出害羞的表情!!
“……”眼前一片眩晕,我扶住一旁的床柱勉强稳住摇晃。我迟早会被他的厚颜无耻气死!
“禹大公子,你弟弟脑子进水傻掉了,建议你还是给他准备好后事吧。”我嘴角抽搐,皮笑肉不笑的向禹药道。
“噢——”将书翻向下一页,认真学习知识的大公子头也不抬的讷讷应了一声,“那个,公主不要介怀,他只是心情很好,兴奋了些。如果您实在无法忍受的话,那边的几案上有一个小金槌……”他抬眸向我木然而礼貌一笑,“你可以拿起来朝自己的太阳|茓用力敲下去。”
“…………”
与我难看的脸色相反的,禹苍屏着气“咕咕咕咕”的怪笑起来。
午后的阳光从漏窗透进,斑驳了一室的细碎金子。禹苍吃过药后又睡了,一天中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据禹药说那是因为他形神几乎耗灭殆尽,所以需要长时间的休息来回复元气。
临睡前,他软语请求我为他弹奏几曲助眠,我欣然同意,净手燃香后,便为他弹了一首凄婉而情重的哀乐《葬别》表达我的“绵绵情意”。
卧在锦缎里的禹苍极其哀怨的睇了我半响,咕哝着说我的琴技已至臻境,都能把索命鬼引来。抑郁的吐了几口血后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了。我暗爽在心,也偷得半日闲的倚靠在美人卧上解九连环打发时间。
静谧的午后光阴飞逝,我全神贯注的解着环,直到乍现在头顶的阴影遮挡了全部的光线,才发现一直稳坐泰山的禹药竟走过来站在了我的面前。
“有什么事么?”黑色的腰带就抵在我的鼻端,很不习惯他靠的这么近,我皱皱眉顺着他的腰际抬头向上看去——喝!!乍一见他的表情,我悚然惊骇的差点跳起来。
常日里那宛若两滩亡灵沼泽般的墨黑双眸头一次有了情绪的波动,此刻正熠熠发光的猛盯着我看,迥异于平素里程式化的微笑,近乎谄媚的奸笑几乎把嘴角裂到耳朵后去了。“公主殿下~~”急切上扬的语调带着诱哄的成分,他弯腰贴过来,光芒四射的大脸几乎贴在我的鼻子上,透过肩膀,甚至隐隐能看到有一条大尾巴正在他的身后晃来晃去。
“你你你要做什么?!”我顿感不妙,害怕的蜷缩进美人卧的一角。这家伙变脸变的也太快了吧,像是一只肉食动物紧盯着猎物的目光,他脸上清楚的写着“不怀好意”四个大字!我又缩了缩,“禹大公子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啊。”
“在下怎么会乱来呢,在下只是有一个不情之请,”他笑的无辜又纯真,靠的更近了些,“公主,您不介意分享一点您的健康给在下吧?”
凉凉的有着药草味道的呼吸在我的眉眼唇耳间喷扑游走,我不舒服别开头,小脚顶在他的胸口上用力的蹬远,“不管怎么样,麻烦大公子不要靠的这么近。”
“是公主的头不要躲来躲去才对,在下捉不准呢~~”
娇嗔的甜笑着,他微微侧身避开我的脚,屈膝爬上了卧榻,又擒住的肩膀居高临下的压了过来,“公主,请张嘴,啊~~”
“啊?!”我拧起眉耐性耗尽,刚欲发火,他却嘟起嘴猛然低下头堵住了我的嘴。
没想到他竟会亲我,脑子一瞬间的空白。直到他咬着我的唇,将他温热的舌尖探了进来的时候我才开始挣扎。但是扣在我脑后的青蓝色修长的手指却不容我反抗的固定住我的头。
“嗯嗯嗯嗯嗯!!”王八蛋快放开我!!我张口大骂却被他趁隙将舌头探的更深。这混蛋还无耻的咬破了我的舌头,血腥味顿时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接着我清楚的感觉到有一个通体滑腻细长的活物自他的口中哺送过来,通过喉咙飞速的钻入我的身体里!心头一凉,我施尽平生力气推开他的头,因为骤断的力道,来不及缩回的舌带出一丝晶亮的银丝,划出暧昧的弧线。
“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我捂着嘴恶狠狠的瞪向他,压着咽喉妄图吐出来。
“蛊。”抬手缓缓的擦掉沾在唇旁的津液,一瞬不瞬的看着我上串下跳的禹药喃喃劝道:“你不要白费力气,吐不出来的。”
“你!!卑鄙小人!!”
他怔怔的瞅着我柳眉倒立的小脸,半响没有作答,忽然垂手摸向自己的小腹下,低低的呢喃了句“奇怪。”
我顺着他的动作看去,只见覆盖在手掌下,胯间某个男性的东东正高高隆起,他竟然,他竟然……
我登时又羞又愤的气红了脸,“下流!”忍无可忍的狠狠搧了他一巴掌。
头被打偏向一边,他摸了摸发红的脸颊,没有生气而是露出了更为迷惑的神态,反倒是我不争气的被他那直愣愣的视线吓的倒退了两步。
“那个,你真香,而且很甜很健康……”
“大哥!”
压抑着怒火的嗓音打破了我们之间诡异的气氛。不知何时醒来的禹苍强撑起身子,焦躁的向这边瞪来。
“你给她种了什么?!”
瞬间眼眸中属于人类的思想和情绪全数褪尽,再一次的归于黑暗,禹药瞥向自己的弟弟,笑道:“那个,方才看见书上介绍一个古蛊的培育方法,所需的容器是少女,正巧公主又很健康,借点她的血用用,过几天再取出来看看效果如何,放心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的。”
我闻言没有副作用,悬起的心稍稍放了下来。禹苍也松了一口气,无力的抱怨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个毛病啊。而且府里的婢女多的是,公主是万金之躯,我会心疼的。”说着又向我妩媚的眨眨眼。
“但是那些女孩们一见到我就会远远跑走啊……如果四弟不喜欢的话我现在就把蛊拿出来。”说着,禹药回身搂住我的腰肢,捏开我的嘴,薄唇微启便又压了过来。
“放开我!”我怒目喷火,啪的拍开他的脸。
“大哥‘住嘴’!”那厢的禹苍凄厉的一声嘶喊,蹭地翻身坐起。
“不这样嘴对嘴的话,蛊是取不出来的。”禹药歪头睇着我犹豫片刻,还是放开了手。回头又见弟弟一脸激动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严肃的警告道:“那个,你控制下自己的情绪,否则又要吐血了。”
话音未落,便听“哇”的一声,禹苍倒在床边便吐了个昏天暗地。
“说过不要激动,真是。”禹药几步上前扶起他,连点了几个|茓位止住了血。
“啧,肋骨又错位了,这样下去你的伤势会变得很麻烦。我看还是给你一只‘游壳蛊’生肌续骨吧。”说着,支起禹苍的下颌,禹药低首便轻柔的亲上了自家弟弟那苍白诱人的唇。
“…………”
刹那间,天地无声,七色褪却。流泻着绸缎丝光的水墨垂帐下,肩背曲线优美的黑衣男子怀抱着弱不禁风的白衫美人,深情而虔诚的拥吻。青发垂在白衣上,宛若丝线;玉白的手紧紧的攥住黑色的臂膀,仿佛是紧张……湿濡纠缠的唇舌,微阖颤动仿若蝶翼的睫毛,间或一声淫靡的“嗯嗯~”,视野里禁断的画面竟是令人心跳加速的美丽——我绝不承认!
我惊愕的捂住脸,踉跄着差点晕倒。
污秽!污秽!污秽!变态!变态!变态!
虽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震撼于禹家的扭曲,但是其彪悍的家风还是会一而再再而三震撼的我猝不及防。
在“嗯”了第三次后,禹药终于放开了禹苍,怜爱的轻抚着他的脸,笑若春风,“好些了么?嗯?”
“大哥真是……”禹苍微嗔的轻睇了他一眼,咬唇的样子无限娇媚。
啊啊啊啊啊!!!!我说禹苍!!为什么你要脸红啊啊啊!!!我揪着头发几乎要尖叫出来。
正你侬我侬的两两相望着,突然禹药面色一凛站起身来,昂首闭目仿佛在倾听什么。他又掐指算了算,阴阴笑道:“有客人不时便会来访。公主,你最好呆在四弟的身旁比较安全。”余音还未落,魔魅的身形便已移至我的眼前,手抵在我的后心轻轻一推,我只觉一阵风响,人便轻飘飘的落在了禹苍的身旁。
禹药从袖中拿出一摞五色的符纸,提笔飞速的写下符令,写完一张,扬指以内力将符纸钉入门窗和墙壁之上,不一会儿,屋子的四壁便密密钉满了一圈我看不懂的符文。
“他这是在做什么?”我不禁好奇。
“只是术数的一种而已,”不等弟弟张口,放下笔的禹药又托起一钵金粉,随意的朝四个方向分别撒了几把,笑道:“难等大雅之堂的小障眼法,不过却很有用。”
“虽然大哥说那不过是障眼法,但是能勘破他这手段的世间少有几人。”重新躺下的禹苍从被子中伸出手紧握住我的,自信又骄傲的笑道。
我故作了解的点点头,但笑不语。哼,他所说的不就是奇门遁甲,八卦五行之术。从古至今能将此术习得精髓之人寥寥无几,这禹药巫蛊之术貌似不错,年纪轻轻又极通这奇门之术?若真如此,真可称得上是鬼才了。
“那个,并没有鬼才那般高的天分。”
“哎?!”
好似通晓读心术一般,禹药竟能知道我心中所想!他笑吟吟的望着呆若木鸡的我笑道:“当今天下能将五行遁法运用如神器鬼兵的大有人在。比如那个天资很高的夏侯尚,他就能破此阵——不过可惜,前几日他来的时候,还未到此地,便在前门处被父亲大人重伤,铩羽而归了……”
我霍地的站了起来,面色恐怖的绞视着他,见他浮起了感兴趣的笑容,我忙稳下心绪低头柔声道:“他……可还好?”
柔荑被用力的攥紧,禹苍的祈求的望着我,眼神悲凉。我讽刺的冷笑一声,别开头去。禹苍难道你不明白么,如果夏侯尚死了对于我来说一切全成了空。
禹药笑了笑,还未及回答,便听一个娇懒的声音自上空绵绵传来:“难为你还惦记着他,多谢呢。”
似从空谷深处盘亘而来的笑语将落未落时,屋顶轰然塌陷一个大洞,粉碎的瓦砾砖石如下雨般落了一地,我惊愕的抬首,只见一个穿着宽袖长摆,衣饰华丽的美妇从天而降。
“婆婆!”我呆了呆,本能的想上前几步行礼,手腕却被禹苍死抓着不放,挣脱不开。
“呦,儿媳妇。”双手笼在袖中的婆婆保持着雍容的微笑,眼角飞快的扫了眼我身后的禹苍,瞬间一抹凌厉的杀气。
“那个,夏侯夫人造访鄙府有失远迎,还望恕罪。”禹药手持一柄长剑,含笑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挥开阳光中的灰尘,婆婆掩住口鼻,似笑非笑点头赞道:“这个金波阵是你布的?小子,不错嘛,孺子可教呦。”
“夫人谬赞,小小把戏还不敢妄入夫人的眼。”说着长剑一抖擎在腕上,摆出了攻势。
婆婆淡淡一笑并不管他,侧身向我笑道:“儿媳妇,今儿我是来找你的。哎,都怪我们家那小子,他学艺不精,脑子又笨,做事一根筋,遇到屁大点的事就压不住火,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所以前儿个被人砍了十七八刀的也算是得了教训,他活该!你也不用替他担心,他硬骨头,皮糙肉厚死不了的,昏迷个几天八成就好了。咳,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今儿想跟我走不?我可是不勉强的。”
“我跟婆婆走。”想都未想,我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乖儿媳~”她满意的点点头,晃眼间便从屋子的中央凌波微步至在我的面前,“我们走吧。”
手掌搭上我肩膀的瞬间,我只觉耳后有一片凉风贴着肌肤向她射去,婆婆偏头闪开,噗的一声闷响,一枚银针钉入了床隔中。
“夏侯夫人,得罪禹家的事请三思而后行。”禹苍拼着命挣扎起来,煞白的脸虽笑却如乌云阴霾。
“哼,兴风作浪的小虫子。”
婆婆不屑的扬起下巴,根本看不清她是如何发招的,只是见她手指抬起又放下后,禹苍便颓然倒下昏死了过去。然后宽袖看也不看的向后一摆又一卷,铮的一阵颤动的尾音,禹药从后面刺来的剑已被她卷走,笔直的穿进了大理石屏风。
绣满金线牡丹的袖袍又一甩,屋内顿时烟风四起,而她已抱着我跃出了房顶。
“告诉你们的老子,我夏侯诗等着他上门来磕头认罪。”极度傲慢狂妄的战帖即使在离去很远后也如金钟的余音般回音袅袅绕梁不绝。
86【波女波女】[VIP]
虽然如此形容有些夸张,不过婆婆的轻功真的和那画中的仙子飞天一般,仿若空中漫步,如微风送絮行云流水。别说是颠簸起落,连她运气吐纳都感觉不到一丝。
我不禁微微侧目。因为之前无论是和夏侯尚、禹苍或者是那个“传说中”的高手茉莉一起踏空而行的时候,他们都不曾有这般高深的内息。方才又见这她对付禹苍禹药的武功路数奇谲神诡,不露半点端倪,堪称奇绝。虽然说是将军夫人的身份修习武艺也无可厚非,但总觉得她不是那么简单。
正乱想着,失重的脚下忽然接触到坚硬的地面,我回神一看,原来竟到了夏侯府的西渭园里。
我扶着婆婆的手臂还未站稳,便听不远处的假山旁一声天崩地裂般的震天狮啸:
“扫把星!你居然还敢回来?!”只见夏侯山老将军面皮紫胀,一手叉腰,一手正指着我,大步流星气势汹汹的奔来,一路夹着风破口大骂道:
“不知羞的女人!你到底想害我的乖儿到什么地步才罢休?!非要了他的命才称愿么?!滚!立刻滚出去!我们夏侯家就算被抄家问罪,也要休掉你!害人不浅的大扫把星!”
卷起一尾烟尘的老爷子虎目如炬,气愤填膺的喘着粗气,指在我鼻端的手指气的直发抖。
我咬着唇自知理亏,不敢与他悲愤谴责的眼神对视,强弯起一朵笑,垂颈福了福:“公爹大人万安,瑞凰惶恐……”
全礼还没行完,他一把拽起我来,恨道:“少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受不起!什么温良淑德孝恭上亲!收起你那套公主做派!现在马上给我走!回皇宫也好!去禹家也好!但凡你有一点良心,立等断了和我们夏侯家的所有关系,我就谢谢您了我!!”
钳住我手肘的手劲大的惊人,我几乎痛出眼泪来,这半身拜不下去也起不来,尴尬无比。不远处甬路上三三两两的仆人也向这边看来。被当众羞辱的难堪和无法反驳的指责让我羞愤交加,眼圈一酸,扁扁嘴欲哭。
夏侯山两道浓眉揪在一起,不耐的呵斥道:“哎,我说公主殿下,你可千万别哭出来博同情!我比你还想哭呢我!”
厌恶的话音未落,但听身侧的婆婆优雅的轻咳了一声,笑道:“哎呦,咱们家的老爷子好大的官威呦~这眼睛瞪的跟牛眼似的,给谁看呢?胡子一大把了还欺负人家小女孩,你羞不羞?”
涂着深色蔻丹的兰花指朝他的手腕一扫,将自家老头逼退了几步远,垂地的袖袍又一扬,便将我笼在了身后。
公爹大人虎虎生威的阎王脸顿时委屈成小媳妇状,“夫人啊~~自从她强嫁入我们家,我们就没得一天的好!乖儿都是因为她才变成那个样子,你为什么还要维护这个扫把星?!”
“你这个猪脑子!不要本末倒置!一股脑的怨恨别人,明明是你和儿子太没用才会让夏侯家走到这一步!还好意思教训儿媳妇!”难得生气的婆婆大人语气强硬起来,完美的笑脸有龟裂的痕迹。
“欸?”
莫名含冤被抢白一顿的夏侯老将军满面委屈,瞪起虎目还要辩驳,哪知婆婆大人已经失去耐性,美目一瞪,骂了句:“烦死了!闪开。”
同时右手握成拳,自右后侧向左上方击出一条凌锐的直线,快而准的撞上公爹大人的下颌,孱弱的公爹大人不及躲避,惨叫一声,瞬间便被老婆大人的铁拳抛物线到一棵梧桐树上。
“我就讨厌男人没担当怨天尤人的怂德行儿!有空骂人还不如找禹让单挑才是真本事!哼!”
鄙夷的恶瞪了老头子几眼,婆婆再次侧过身来时又换上了一脸的雍容慈爱。怜惜的替我揉了揉被捏痛的手肘,抱歉的笑道:“老爷子总是不懂事,让公主见笑了~我们崩理他,走,看看小尚去。”
边笑语着边拉起我脚不沾地的飘远了,我回头望向拦腰挂在树枝上不知生死的公爹大人,张口无声的道歉不迭。祈祷他日后不要把这笔账也一并算到我的头上……
才临近夏侯尚少年时居住的北朽园,便听类似于某种野兽的嘶吼声从里面传出。一声声狂狺的兽啸沉喑似百鼓共震,撞击着我的耳膜和心脏怦怦直跳,胸口一痛,头晕目眩的几乎站立不稳。
婆婆见状停下脚步笑道:“别害怕,站这儿深呼吸几口,适应一下就好了。”
我惨白着脸点点头,依言呼吸调理。奇怪的问她里面是不是养了什么野兽?光声音便这般的可怕。
婆婆笼着袖,讳莫如深的睇着我,“明知故问的丫头,你逃避什么?前面就是小尚的院落呢。怎会有什么野兽?”顿了下又无奈的摇头笑道:“不过,说是野兽也不尽然错。哎~~该知道的总要知道,只求你不要嫌弃他才好……”
心率因她的话紊乱,我强笑不语,双拳却不自觉的在身侧捏紧。耳朵稍稍适应了那虎啸狮吼,婆婆拉起我便继续前进,前脚刚踏进庭院的门槛,便看见正前方红柱飞檐的正室大门紧闭,台阶上坐着一个华服丽人,似乎在守卫。见我们进来了,忙站起身来。
“茉莉……”
那个袅袅婷婷如烟如柳的华丽美人正是当日临场失职的无用茉莉!没用的家伙!我那么信任他,他却一个再再而三的给我大摆乌龙!我眯了眯眼,不觉冷笑。
哪知我冷笑他也冷笑,而且还笑的很大声,某人扭着帕子迎了上来,搔首弄姿的嘲笑道:“啧~红颜祸水的公主回来啦~这次又把小尚害的不浅呢~托您的福,小尚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唤不醒了!”说话间他已走近我,宝石般的美目满是恨意,他装模作样的理理鬓角,翘唇讽刺:“该死的臭丫头!不可原谅……啊啊啊啊啊~~~~~~”余下的话变成盘旋而去的惨叫声。
婆婆仿佛根本没看见他,脚步未停的像赶苍蝇般随手一拳挥过去,便把猝不及防的茉莉整个儿打飞了出去。耳边犹存他啊啊的余音,我目瞪口呆的的看着渐渐淡远变小的他,消失在天际。
“……”
推开沉木无窗的厚重大门,傍晚的夕阳随着门扉沉重的声响映入昏暗的厅堂。顿时那浑厚的狂啸声如被解禁的封印般,带着强劲的风势扑面而来。我下意识的捂住耳朵,难受的弯下腰去。等压迫着胸腔里使人窒息的感觉过去后,我慢慢的直起身来,擦擦额上的冷汗,抬眸循声看去。
不似一般的厅堂摆设,空空如也的偌大房间里,三个约五六米高的锥形纯玄铁柱子呈三角的方位置放。从两边的玄铁柱上延伸过来两条手臂粗的黑色铁链,长长的锁链交叉着绕过中间的铁柱,紧紧的箍住绑在上面男子的手脚。
“尚……”我惊愕不已。
乱糟糟的头发散乱着盖在眼前,看不清面容;仿佛不甘心手足上拴着铁锁,他如同一头躁动不驯的野兽般疯狂挣扎;暗淡无光的环境虽然阻碍了视觉,在昏暗间反而更加凸显他勃发的肌肉力量;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身躯仿佛比平日里壮硕了两倍,我似乎能看见他隆起的肌肉上那一条条纵横蜿蜒的筋脉血管。
狺狺如兽泣的嘶吼隐秘诡暴,如两只鬼灯笼般的金黄|色眼眸从发后直直的瞪向我。“吼——”他又长啸一声,张牙舞爪的想挣断的禁锢,沉重的铁链发出喑哑的破空啸音,甩在地面上竟生生砸碎了坚实的石板。震慑于他那不属于人类的狂猛气息,我无法言语,手脚不禁开始发抖,我怯怯的望着困兽一般的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嗞——厅堂顿时明亮起来,婆婆吹着火折子点亮了一盏壁灯。跳动的光亮仿佛刺激了夏侯尚的神经,瞬间发出的尖啸几乎刺穿了我的耳朵。
“怕么?”婆婆轻抚着我的后背,笑道。
我强笑着摇了摇头。
她含笑叹息,“不怕你怎么不敢抬头看他?”
我一时语塞,脸上的笑挂不住的万分尴尬。婆婆执起我的手拢在掌心,柔声细语道:“傻孩子,在发抖呢。怕就是怕,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呢?抬头看看吧,无论他是什么鬼怪模样,他就是你的夫君。你嫁给了他,就算厌恶他,无法爱上他,也请不要抛弃他……”
“婆婆,我,我绝对不会抛弃尚。”我坚定的回答道。闭上眼稳了稳情绪,我鼓起勇气睁开眼向他看去。
“天啊,他在流血!”我惊叫起来。只见半身祼露的前胸,臂膀和腰腹处有几道长长的刀痕,伤口向外翻出白色的肉,渗出丝丝的鲜血。我抽出帕子欲向前为他止血,后领一紧,却被婆婆扯了回来。
“一点小伤而已死不了的,他现在没有理智,你过去搞不好会被他咬死的。走了~”
见我还痴痴的望着尚受伤的地方,婆婆大人当机立断的挥灭了壁灯,拉着我出了屋子。
“这样放着不管,伤口会感染的……”我一步一挪的频频回首。
“没关系,不要把他当人看,野兽的自愈能力很强。”轻轻的夹起我,婆婆大人足尖点地,须臾间便飘出了北朽园在牡丹庭的游廊上停了,她择了一方长石优雅落座,手向旁边做出请的姿势示意道,“坐。”我依言落座,怔怔的望着园内怒放的牡丹失神。眼前跳动的都是被残忍锁住的尚。
“没有问题么?”“哎?”我猛一清醒的看向她。美妇红唇弯起,笑意融融,叹道:“你这孩子哪里都好,偏偏一点不好,俗语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呢,是‘事若关己高高挂起’,什么都逆来顺受,这可不对。如果你好奇什么就不要客气的寻求答案,想要得到什么不要客气的尽力去争夺,想要守住什么东西即使不择手段的也要认真的去保护,这才是真正聪明的人。你明明担心小尚却又不提,真是别扭啊。
啧,你不问我也不细说了,只是你有权知道小尚的一些秘密,那孩子之所以会变成那个样子是因为家族的‘遗传病’。他受不得刺激,若彻底激怒了他,他就会变成依循本能的野兽,毫无理智可言。从小发过几次病,后来大了些便一直很会控制自己,这次实在是因为遇到另一只‘野兽’控制不住自己的血才会再次发作。可怜的孩子……”
婆婆目光遥远的望着庭隅牡丹,似乎在自言自语。思忖了许久又猛地抬眸向我笑道:“所以啊,不用担心他,让他喊几日把精力散出去就好了呢。”“唔。”我似懂非懂的点头附和,茫茫然接不上话去。“哪,小尚你见过了,方才也答应我不会抛弃他。废话说完了,我们进入正题吧。”她趋身坐过来,笑眯眯的瞅着我。
“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请婆婆明示。”我莫名所以。
“禹苍啊。”她笑若朗月,“听说你和他拜过堂了,禹让把这件事大肆渲染的天下皆知呢。结果害的小尚发作,皇室也大为震怒,不过他倒是先入为主的夺了舆论的声势,就算你站出来推脱也是推脱不掉的吧~”
我一听顿时困窘不已,红着脸不觉垂下眼帘,顿感自己罪孽深重,卑微的抬不起头来。
“婆婆,对不起,我……对不起……”嗫嚅了半响,我除了道歉说不出半句话来。这下完了,伤害了夏侯尚的尊严,让他成为全天下的笑柄,他再不会再原谅我了……
“太难看了!给我抬起头来!”婆婆中气十足的在耳边厉喝一声,啪地狠狠拍了我后背一下。
我一惊,忙挺胸抬头正襟危坐。
“这才对嘛,”她满意的点头笑道:“身为公主却摆出小媳妇样儿,真失礼。所谓公主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自信大方仪态万千才对。”
“但是我让尚蒙羞了……他会恨死我的。”思及此,我更加难过起来。
“哎呦呦,他恨你什么呀?”她拍掌笑道:“恨你和几个男人牵扯不清给他戴绿帽子了?”
婆婆真是明知故问呢。我哀怨的睇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去。“打起精神来,抬头!”她又把我拍了起来,接着笑道:“儿媳妇啊,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自责呢?一个女人要是没有几个好男人为她神魂颠倒,争风吃醋,算什么好女人?若你真的乏人问津,那我倒要怀疑起小尚的眼光了呢~~就说你婆婆我吧,想当年有多少男人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为了我大动干戈,争得头破血流,丢掉性命。所以说我称得上是极品好女人呢……嗯,我的意思你明白了么?”
我呆若木鸡的看着她,点头又摇头。已经被她完全说晕了。呃,若我没理解错误,她这是在极力赞成我出轨的是么?貌似这不应该是婆婆和儿媳妇的对话吧……我额角有冷汗冒出。
愚钝如我如此难以沟通,美人婆婆有些头痛的揉了揉太阳|茓,保持微笑的深吸口气,柔情似水的笑道:
“我们还是长话短说好了。太师禹让这次铁了心的要成全他儿子,昨日已经进宫找皇帝陛下‘商议’去了,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拿禹家的势力作为交换条件。陛下对真乾国那边的力量无法力挽狂澜,为了日后以备不测,即使宿、咳,几位皇子殿下颇有微词,不过我估计这事九成九的是拍板定案了。以我推算,不出十日,皇室就会将两方结亲的消息正式的昭告天下……”
我闻言愣了愣,霍地站了起来,裙摆挂伤了牡丹,扬起一片的红色花瓣。
“怎么可能?!父皇……而且,尚怎么办?他是绝不会同意的!!”父皇若同意再招禹苍为驸马,尚一定无法忍受。一想象到他暴走的样子,我不禁打了个冷战,通体发寒。
伸手夹住一片红色飞瓣垂眸轻嗅,人比花美的婆婆大人低声呢喃道:“尚那边由我来劝。”
“欸?可是……”
“相信我,他是我儿子,我知道如何办。所以,”如水晶雕琢的光润眼眸斜睨向我,“你要负责去搞定那一干反对的皇子殿下们,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接纳这件事,否则日后闹起兵变来可不是玩笑。”
“…………”我脑子已经搅成一堆浆糊了。脑海里横冲直撞的尽是暴走的尚,咬牙切齿的父亲,暴风雪的宿哥哥,鸡飞狗跳的兄弟姐妹,以及得到消息后便会立刻起兵来犯的卧龙和青阳……
而且婆婆不是应该和皇室同仇敌忾的痛恨禹家么,为什么却比我还看得开?!我欲哭无泪。
“咳,”我清清嗓子,为难的笑道:“那个……婆婆,这件事我无法办到呢,哥哥和父皇……”
“怎么就无法办到?嗯?”瞬间两道寒光射过来,垂下嘴角的美妇不怒自威,吓的我把接下来的话全噎了回去。
“我夏侯家为了你何止退了一步,你还在这推三阻四畏畏缩缩的犹豫这个,顾及那个。真乾国的皇帝和太子怎么办?等他们闹起来的时候,你也要鸵鸟的躲在后面,把烂摊子推给别人么?难道你想要国家为了你们几个小兔崽子的幼稚感情而乱掉吗?!解铃还须系铃人!事到如今,你给我想想清楚,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当然!那绝不会是儿女私情!”比平时高了半度的冷艳语调说的我又羞又愧。她施施然站起身来,冷哼道:“好了,今天说到这里。你给我回房好好想想该怎么做,不管你是用什么计谋,务必使皇子们同意与禹家联姻!”
被她不容置喙的气势压的死死的,我不敢忤逆她的话,僵硬的福了福,硬着头皮连连答应。
见我这不争气的样子,强势的婆婆大人再次无奈的揉了揉额角,哀叹道:“玲珑心水晶肝一样的人儿,怎么为情所困后就都变得跟傻子一般不开窍呢?听闻你自小和那个偏殿皇太后十分亲厚?”
诧异为什么她忽然提起了太后奶奶,不过我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她好笑的上下打量了我一圈,咂嘴摇头:“啧啧啧,谁也不去的偏殿你天天跑的勤快,谁也不理的怪女人你偏和她谈的来。这就更奇了怪了,守着那样霸王似的人物,怎么你就这般的没出息?唯唯诺诺顾及这个顾及那个的举棋不定,没学到她半点手段?哎呦,真是暴殄天物呢。”
她的话让我的心咯噔一下,听语气她好像极了解太后奶奶的本性?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冷眼细细端量着拂花嗅香的美人婆婆,若有所思。“呦,这个眼神不错哦~~”她蓦然回首捕捉到我未及收敛的神情,不觉莞尔笑道,“就是应该这个样子。我看人断不会错,你会越来越有趣呢,儿媳妇,我很期待你呦~”
我方惊觉到看她的眼神太过锐利,忙敛下眼帘,但笑不语。她又打趣了几句才放过了我,抬头看了看西方紫色的天际,理理发髻,把衣袖的折痕拉直,笑道:“时辰不早了,你回房休息吧,想想我说过的话。为了你真正想保护的东西,‘不择手段’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先走了,我家老爷子挂树上半天估计也饿了呢~”我强忍着笑,屈膝福道:“恭送婆婆。”走出十几步远时,她忽然想起什么的自姹紫嫣红的花丛中回身朗笑道:“对了,明儿禹让大概能来,正好我要把他伤害小尚的债好好的追回来呢,记得来看热闹呦~”说罢,挥了挥手,便踏着残阳飞花,袅娜而去。
87【奔跑*追逐】[VIP]
次日,没有等到太师禹让上门来“磕头认罪”,倒是往日门可罗雀的夏侯府从早上开始便骚扰不断。如同榕树的根系般庞大而交错的皇室情报网,某一株的叶脉收到信息,须臾便传遍了整个树林。我于昨日傍晚回到夏侯府的消息不胫而走。于是天还未亮时,对禹家束手无策的几个兄弟姐妹便如涨潮的海浪般,转而一波波的朝夏侯府奔来。
但是可恼的是,这帮不争气的皇子皇女们把对禹家的怨恨顺势转移到夏侯家这边,丝毫不顾及对皇亲应有的礼节又摆出高高在上的嚣张态度。以小十二为首的几个小皇子连连谴责夏侯尚没有用,直嚷着要代替夏侯家保护我云云,结果惹得守在前园的婆婆大人勃然大怒,一个个统统打了出去。
然而堪比牛皮糖的小十二等却愈挫愈勇,更加大张旗鼓的来犯,最后竟让亲卫队把侯府层层的包围了起来。
这个敏感的时候,最关键的就是维系皇室和夏侯家的友善关系。看来小十二这个笨蛋上次教训的不够这次又给我摆了条大乌龙!得到紫扣从前面传来的消息时,我除了想狠狠揍小十二一顿外不作他想。
等我匆忙赶到前园的时候,不胜其烦的婆婆大人随手扔出去一个小十二的影卫,向我微笑的典雅笑容已经扭曲成恐怖的模样。
“我说儿媳妇,我的话你一晚上考虑的怎么样了?想没想好如何劝服皇室接受你再嫁呢?”
“呃,没……瑞凰还在思考。”我头也不敢抬的冷汗直冒。其实压根还没有去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接受禹苍为自己的二驸马,这件事本身就像一个荒唐的梦,何况还要我去劝服其他的皇室成员接受呢?
“那就快给我想!立刻想!马上想!让没完没了来闹的殿下们赶紧死了心,我快要烦死了!”坐在软椅里的美妇将曳地长袖和衣襟的褶皱抚平,抬眸好笑又嘲讽的挑眉冷哼道:
“这些个皇子皇女们还都不傻子,瞧他们怕的样子,生怕我们夏侯家和禹家结为姻亲,对况后氏的权位产生威胁。所以想对你这个乖宝宝洗脑,夭折此事。哎,可怜的小东西们,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唯有夏侯家和禹家联手才能拯救他们岌岌可危的皇朝啊。今儿早上,真乾国求亲书和宣战书已由特使递交给皇帝了。禹让那老小子八成正在宫里和你父皇交易此事呢,呵呵~~”
玩味的斜睨着我,掩唇媚笑的婆婆大人不知为何同脑海里某个人的气质极为相似。
僵硬的附和微笑,我正欲向婆婆请示,允许我出去劝退小十二。只见黑铜的兽首大门左右大开,两列红衣红冠红刀的礼官步伐规正的走了进来——是专司皇帝御旨的诏官。我和婆婆忙站起身迎了上去。两列红衣诏官向左右分开,只见列尾,宿哥哥手擎着明黄的圣旨走了过来。
“哎呦,来了个最棘手的。”
婆婆以耳语的音量低笑了一声,便和我一同跪拜了下去。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只一句:宣瑞凰公主即刻进宫面圣。
叩拜的接了旨,婆婆大人轻轻的拉我到一旁,装似帮我整理发髻,却压着声音低笑道:“我若猜的不错,陛下宣召你入宫应是给你看一份与禹氏联姻的诏书,然后会问你愿不愿意委屈自己再嫁给禹苍。那么当陛下问起时,你要怎回答呢?儿媳妇?”
“呃……”我小心的看了看她似笑非笑的美眸,吞了吞口水笑道:“儿媳妇的答案是,愿意。”
“嗯。很好。这才是我顾全大局的乖儿媳。”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狡黠的眨眼低笑道:“同意的时候可以尽量做出牺牲小我成全大义的为难样子,伏在案上梨花带雨几点也不过分,陛下定会很感动不疑有他的。”
“哎?!”我又窘又惊的张开了小嘴。婆婆大人,您的手段和智慧为什么恁地眼熟?!
一脸纯良高洁样貌的美妇慈爱的拍了拍我的脸颊,但一双秋水眼眸却极快的瞥了眼等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宿哥哥,垂眸低笑道:
“虽然这样说有些失礼,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相信宿殿下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
不要相信宿哥哥所说的话?……什么意思?
很在意婆婆这句话的深意。所以回宫的一路上都心绪不宁。直至过了前殿,到了町石殿的龙门前,宿哥哥回身扬声屏退跟随的侍从,我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没有话要对我说么?”
“哎?”
头顶的阳光刺目目的,我抬手挡在额前,眯起了眼。
“瑞凰,你在防备我什么?”
“啊?”
逆光下的男子蓦然弯下腰来,视线里影像模糊的面容顿时清晰了起来,宛若荒漠中的冰川。修长的手指捧起我的脸,眼里还残留着阳光的白,用力眨了几下才看清鼻端前他冷漠而压抑的冰眸。
唇舌里男性的清冷气息在敏感的肌肤上游走。靠的太近了。
我轻轻的别过头去笑道:“哪有~~哥哥又乱想。”
“是么?……希望如此。”
黑眸又暗了几分,凌锐的目光却逡巡着我的表情不放。
“你没有话,我却有。”
“嗯,哥哥请说。”我扇着手帕试图带出一些凉风来驱赶炎热的气浪。他肩后的碧空中一朵朵的行云低低厚厚的,如一团团的棉花,蓬松可爱……
“对不起。”
“……嗯?”手帕扇动的一角停在了耳坠子上,遥远视线里的棉云虚化而去,我凝眉不解的笑看向他。
伸指将飘在唇上的乱发勾开,手指似无意的刷过我微启的唇,指腹的纹路竟如最细密的沟壑般挂伤了我,我心头一悸,不由心慌。
他却敛低了眉眼,似笑非笑,“对不起……无论是父皇生日那晚,任由巫马卧龙放虎归山的顾虑,还是前几日对禹家的束手无策,都对不起。瑞凰,我是个没用的……哥哥。”
手足无措。云淡风轻的镇定再也强作不得。
“请哥、哥哥不要自责啊,那都是瑞凰自己种的因果。反倒是我一直厚脸皮的依赖哥哥。”我结结巴巴的傻笑安抚。
“笨蛋。”他揉了揉我的头发阖眸苦笑,“请不要原谅我,是我失职咎由自取。不再向我吐露你的心事也没关系,让你失掉了信心。对不起。”
不要再说了啊。我低下头不敢看他。记忆里宿哥哥从未说过道歉的话,他是那般冷傲的人物,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轻易说出那三个字。
手帕紧攥在双手间,宿哥哥绣着日暮草的衣摆和我绣着石榴花的裙摆因风轻触,忽而扬起又落下。忽隐忽现石缝里青苔点翠。
“没有想怨恨或者责备谁。禹苍也好,巫马卧龙、青阳也好,有好多事好多话我没办法说……”踮着一只脚,我弓起脚背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石缝里的青苔。咬着唇又把那几欲冲出口的委屈囫囵吞咽了下去。
再抬头时我俏皮的捶了下哥哥的肩,笑盈盈的撒娇道:“宿哥哥~~人家现在脑子很乱,尚还病着,老爹又不知道找我做什么。等过几天我空下时间的,一定找你好好聊聊天呢~~”
“……好,一言为定。”
他直起了腰,带走我不及看清的表情融入烈阳里。我抬首眯着眼,只勉强窥见他轮廓明朗的下颌。
玉石温度的大手熟稔将我的小手握在掌心,“走吧瑞凰,父皇已经等很久了。”
他牵着我迈进町石殿的龙门,脚下宽敞而平坦的兽鸟纹石刻路的那端便是町石殿。当登向大殿的石阶上时,昂首目视前方的宿哥哥蓦然压低了嗓音,薄冰般的声音细密的传来:
“瑞凰,父皇老了,有些事难免糊涂。所以你要相信我,听我的话:无论他怎么说,你都不要同意和禹苍的婚事。这个联姻对你、对夏侯家、对皇室都是一则彻头彻尾的笑话。”
——————————————————————————————
一切都和婆婆猜测的一模一样。
我侧坐在书案旁,手中展开的诏书明黄镶红,洋洋洒洒一整篇的柔美隶书。大部分是赞美大理寺卿禹苍的品貌德行卓越功绩和对九皇女的情深意重,末尾以“招赘为瑞凰公主二驸马”的字样结束,只是最右边的空白处还没有盖上大红的玉玺。
父亲背对着我站在窗边远眺,我偷眼看去,发现他负在身后的双手交握的紧紧的。
从进门开始,他便没有正眼瞧过我一眼。
我将诏书放回案上,站起身来笑道:“老爹,为什么不盖上玺印呢?”
“禹让上午来过。”
“嗯?”
一定要解释些什么才会安心般,父亲答非所问的沉沉道:“各司藩王,三堂三部。这是那个混蛋可以借给我对抗真乾国的筹码。他要我答应这门亲事,否则他会袖手旁观。”
是这样啊。我点头苦笑,禹让老头子的势力居然已经大到可以调动藩王和堂部了。对皇室来说这真是诱人的交易。由况后皇族统治的九真国历史悠久,况后氏屹立帝国顶端千年不倒。但是在岁月数度的洗礼下,独裁的王权已不复往昔辉煌,随着时代的变迁,政体也在悄悄改变。如今的皇朝各司藩王,三堂三部,王族特卫和在野的军事力量互相制衡。
若面临的是大规模的战争,必须联合各部分的势力才能最大限度的凝结力量,共同支持和保障前线。否则一环错环环错,后果堪忧。
禹家,势力大的可怕。
“我太天真了,执政三十余年,我一直在奔跑,认为一定可以超越他。所以一直拼命的为自己为国家跑在最前面。本以为努力了这么多年已经可以了……原来他却偷偷躲在暗处看着我自己耍猴戏,肆意取笑,呵。”
父亲低垂着头无力的撑在窗台上,喃喃冷笑仿佛自语。
“真是令人不快啊……无论是这个帝位还是我的意志,都像是无法挣脱丝线的傀儡一般,被人任意操控。恶心。
“老爹……”
我噏了噏唇还是放弃了说话,颓丧的父亲此刻需要倾吐而不是多余的安慰。
陷入自己思绪的父亲一拳砸在墙上,厌恶的声线开始变得激动。
“为什么会遇见他!那个污秽的家伙为了权力连自己都可以出卖!如果讨厌我的话是男人就站出来真刀真枪的杀个痛快啊!可是却会设计出那样的报复!一点一点,夺走了我的一切,我视如命脉的戎百,无拘无束的自由,同生共死的兄弟……一点一点,都夺走了。
我想变强,变的比任何人都强,于是我才站在这里,拼了三十年!只是不想心爱的东西再被夺走。我想保护你,女儿……”
转过身来的父亲一脸疲惫的向我伸出了手,我没有犹豫的走过去靠进他张开的怀抱中。
“你是我的骄傲,我的珍宝,看着你一天天的长大,快乐的微笑,我就很满足……可是他却连我最后的宝贝也要抢走。可恨!……在国民和女儿两者之间,我根本不想选择,真是太丢脸了!小瑞凰……”他用力的抱紧我,“请原谅我这个没用的老爹。”
“……嗯,我原谅你。”我闭上眼微笑道:“老爹是明君,所以女儿也不可以是懦弱的帝国公主啊。何况,这一切繁乱的事端都是因我而起,老爹也好哥哥也好夫君也好,都一直在容忍我的撒娇。这次就让我来分担一些吧。”
父亲闻言不觉苦笑,“傻丫头,你从小就这样,逆来顺受,从不会索取。可是就连你想要的平淡人生我都没办法成全。”
“谁让我是您集美貌和智慧于一身的心爱女儿呢?这辈子注定是平淡不了的了。”我顽皮的眨了下眼,用力的揪了揪他下巴的胡子,意喻未明的笑道:“而且,或许过不了多久,我会向老爹索取一个天大的宝物呢,到时您可不要拒绝
“绝对不会拒绝!就算小瑞凰跟我要这江山我也给。”父亲忙不迭的连连答应,甚至还怕我不信的要立字为据。
这个爱女心切的老爹貌似认为自己亏欠女儿太多了吧。真是哭笑不得,其实是我亏欠他很多才对。哪,不管怎么说,从现在开始我也要变强了呢,我微笑对自己说,我要变的比任何人都强,为了——接下来无良小作的NP故事,囧,不是!(~ o ~)~咳咳,(正色):为了爱与被爱的人。
“来,老爹,把玉玺拿出来盖上印,然后把诏书颁发下去吧。”我强拖着父亲一步一挪的把他塞进龙椅里。
一脸悲苦表情的皇帝陛下颤动的举着玉玺却迟迟不肯盖下,仿佛被迫出嫁的不是我而是他。我暗叹口气,一把夺过玉玺,伴着老爹一声凄厉的尖叫,重重的盖了下去。
“不要难过,老爹。”我笑眯眯的摸摸趴在桌上痛哭的脑袋,“禹家四公子貌若天仙,女儿都有些迫不及待和他的婚礼呢,嘻嘻~~”
从町石殿里出来的时候,顺手把诏书递给门口的执拂公公命他马上颁发下去。待刚绕出影壁,便被等在那里的宿哥哥一把捉住。
“你拒绝了么?”他有些急切的问道。
“不,我答应了。”不着痕迹的推开他的手笑道。
“你疯了!!”宿哥哥的双眸圆瞪露出了恐怖的表情,“只要你不同意,父皇绝不会逼迫你!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并没有转圜的余地。”我蓦然截住了他的话,无奈的轻笑道:“哥哥心里应该很清楚才是,事到如今不是禹家胁迫我们,而是我们需要禹家。况且这个婚事,我的婆婆大人也是极力赞成的。”
“你的婆婆?”
“是呢,没错,是我的婆婆。”我笑嘻嘻的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暖洋洋的空气很好,我不禁多吸了几口,放松的长叹道:“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不过既然祖宗礼法说嫡系公主可以数嫁,也不算是惊世骇俗吧……”
“不要笑!”
话音未落,冰冷的风蓦然袭来,面容冷峻的宿哥哥捏住我的两腮将我重重的压在了影壁上,杀气四溢的双眸冷冷的绞视着我,沉重的呼吸仿佛在极力压抑着怒气。他厉声咆哮质问:
“你怎么可以毫不在乎?你的心里到底装了几个男人?!”
说着,无法控制的杀气化作拳头一拳向我击来,我眉头微蹙,噗的一声闷响,铁拳擦着我的耳朵嵌入了影壁里。
“宿哥哥……”
“别叫我哥哥!!”
他猛然大叫起来,英俊的面容被某种说不清的欲望扭曲的惊怖异常。恶狠狠瞪着我的目光慢慢下移,最后凝固在我的樱唇上,他抿紧唇角缓缓的俯下身来……
“哥、哥哥!!”我一手推高他的下巴,心慌意乱的哈哈笑道:“妹妹就要有第二个驸马了,你还没有祝贺我呢。”
“……”熏染着氤氲雾光的眼眸瞬间冰冷至寒,他僵硬的停顿了许久才直起腰松开我,倒退了好几大步。
“他活不到那个时候。”
咬牙切齿的丢下一个让我不寒而栗的冷笑后,他转身拂袖而去。
直到视野里的背影消失不见,身体顿时像被抽光了气力般缓缓滑坐在地。我捂着唇庆幸的深呼了口气,眼角的余光却蓦地瞥见身侧的青石地面上那一滩小小的血迹。我怔怔的看着那滩被阳光反射的异常刺目的红色,伸出手指按在青石上慢慢的向那里蹭去,在指尖碰触到鲜血的瞬间又猛然收回笼在了袖袍里,手指灼伤般的疼痛。
唉……我抚额苦笑,真是个任性自我的男人啊。
88【无题】[VIP]
君悦君不悦
烟媚红莲夜
金乌破山西窗晓
满汀岚雾疏芳草
琴音袅袅倾城
剑鸣铮铮吟清寥
红绳断合欢残
牧野荒尽风月路
婵娟不再
寒月依旧似水
红鸾如梦
“公主,大喜。”喜娘十分敷衍的祝福。
“唔。”
我亦不甚真心的僵笑了一下,扶着她的手迈进銮驾。
第二次戴在头上的新娘花冠依旧重的要命,进入銮驾后并没有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正中,而是把软靠卧拍拍松后横在座位的一角,倒身舒服的躺了了上去。调整了一下姿势,我抽开暗格从里面捡出一个红润润的苹果,张口大吃特吃起来,才不管唇上新涂的胭脂已经糊的一塌糊涂了。
又出嫁了啊。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乘着銮驾嫁给尚的时候,我还是个憧憬梦幻的少女一路上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期盼着婚礼和新郎。仿佛是在向全天下炫耀自己的宝贝女儿,父亲给予了我他权利之下最高规格的仪式,庞大而庄重的皇室送嫁队踏着喜庆的乐拍缓慢前行,一步一步在我羞涩的心里盛开出延伸的白莲路。
第一次是匆忙的择日完婚,因为怕横生变数,所以没管是小吉中吉大吉,总之从提亲到出嫁我连十日都没有用上,那已是入载皇朝历史中的一个经典记录。而这次我又“顽强”的打破了这个记录。从招赘禹苍为二驸马的诏书颁布天下的那天算起,到禹家风风火火的打点好一切把我从皇宫里推上銮驾迎嫁进行中,一共不过七夜的时间。如此猴急又强势的婆家大概天下只此一家吧。
因为全程几乎都是被禹家强迫操控着,父亲虽然大怒但又不得不隐忍,于是索性丢开手什么也不管,让他们去折腾,像小孩子闹别扭似的,赌气之下甚至连娘家最基本的嫁妆:彩帛、如意、长面、和合酒都没有准备。哎,比乞丐的女儿都清贫的陪嫁啊,我这个公主还真是一穷二白的嫁的干净。相较于之前风光嫁给夏侯尚时带去的金山银山,相信这次连一个铜板都没得到的禹家老爷子应该是极度气闷的吧,不过任他气死也没有抱怨的权利,咎由自取呢。
我支着头半阖着眼,扬手把果核扔出了轻纱垂幔的车窗,好像正巧砸到了某个随嫁的倒霉蛋,銮驾外顿响起了慌乱的刀剑声和此起彼伏的“有刺客!有刺客!”
哎呀呀,禹家的可爱家臣们有些反应过度了呢。我小小的打了个呵欠,倒在软卧上准备睡上一小觉。
连日来累坏了,一边忙着安抚总是眼泪汪汪的委屈父亲,一边应付在朝的一个个心浮气躁的兄弟姐妹们,其中以小十二和宿哥哥为首,一个整日吵闹不休,一个干脆消失的无影无踪,却让我更加悬心;抽空又回了夏侯府一趟,夏侯尚还在兽化状态无法沟通,虽然已经不狂嚎乱叫了,不过被铁链栓住手脚蹲在屋子一角的壮硕男子看起来更加的危险。公爹大人依旧是一副想咬死我的表情,倒是笑眯眯的婆婆大人极度热衷于我的“二婚”,上上下下打点周旋游戏般的玩乐。
我预感接下来会有比想象中更加混乱的状况还等着我呢。不过幸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因为我心中现在是一片的清明,曾经迷雾重重的路已经渐渐的清晰起来。
……
似梦非梦间睡的正舒服,蓦然眼内一红,耀眼的炙热阳光扑在了脸上,是谁掀开了銮驾的垂幔,低低的一声:
“那个……公主,请下銮驾。”
我揉揉惺忪睡眼朦胧的看去,男子伸进来的大手泛着淡淡的青蓝色,阳光下礼貌规正的笑靥有如死亡的召唤。竟是那个“死人”禹药。
“呃……新郎是你?”我迷迷糊糊的扯出一朵傻笑,打趣道。
他闻言一怔,木木然的笑道,“不,四弟身子不便,我只是代迎。”
“哦,这样啊,那真可惜哩。”我抚正了花冠,又蹭蹭干净唇角的口水,小手递进他的掌心里,扶着他慢慢的下了銮驾。
张灯结彩的太师府好不热闹,门前门后熙熙攘攘的都是来道贺的人,但却井然有序的排开两边,让出中间的金色道路,双眼被地上的金光刺激的眯起,铺在石上的貌似金箔?禹让这老头,是在炫富么?!我厌恶的冷笑了一声。
执着我的手并肩走在身侧的禹药一路上低着头目光灼热的望着我,幸亏脸上有覆着一层珠帘,否则左边的脸颊非被他的死人眼盯出几个窟窿来不可。就在我忍无可忍的抬头想问他到底在看什么的时候,他蓦然低低的笑道:
“那个,方才你是在勾引我么?”
“啊?!”我张口结舌的瞪着他的死人脸,“请问您在说什么啊?”
漆墨无光的双瞳没有半点情感的起伏,却执拗的紧盯着我,“就是那句‘真是可惜’,听语气好像希望新郎是我的样子?那个,难道你很渴望我?”
“……”渴望?!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位大公子的措辞水平真是有待提高!
我脸部肌肉抽搐的白了他一眼,“您多想了大公子,那只是瑞凰刚睡醒时胡乱随口的一个玩笑而已。”
“玩笑……”精致如画的荒漠容颜渗出一丝丝青黑的烟色,他抬眸直视向前方,“但是,一点也不好笑哩。”
我斜觑着他黑烟缭绕的脸顿觉毛骨悚然,“嗯,我刚睡醒的时候总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请不要当真。”
似乎我的解释是画蛇添足,黑烟更加浓重,拿眼角俯视我的死人眼黑的能滴出墨来。我紧张的屏住了呼吸,不过幸好正堂已经到了,我终于可以甩开这个神经诡怪的家伙。
甫一迈进明灯高挑,一室红色的正堂里,便看见一身喜服的禹苍病恹恹的歪在一个紫檀的轮椅里,正笑容妩媚的望着我。苍白的病容没有削弱他的美丽,反而给他平添了几分慵懒气质。
“大人还活着呢?身子还好?”禹药把我的手递给他的时候,我恶意的低声笑道。
紧紧握着我的手,抬头和我“含情脉脉”对视的禹苍嘟起唇嗔道:
“托公主的洪福,虽然连着几个夜晚‘耗子’闹的凶,睡不踏实。不过幸好上天垂怜庇佑,在下如今好多了呢。公主也不必太过忧心,在下虽然现在有心无力无法侍奉您,不过只要再调养几日,在下……在下的身体应该就可以了呢~~”
细腻诱惑的声线让人绮念丛生,他咬唇羞涩的一笑,飞快的扫了我一眼又暧昧的垂下眼睫。我顿时不争气的面红耳赤口干舌燥起来。我说禹苍!拜托你个大男人不要随便施展这么勾人的眼神和声音好哇!什么是‘身体就可以了……’,呃,我吞了吞口水,完败在他的无耻之下。
…………
“禹太师,既然不久之前瑞凰已经和贵府的‘公鸡’拜过天地了,那么这次一切从简好了,本宫要下去休息了。”我皮笑肉不笑的向端坐在正堂上的禹让说道,急欲离开这热闹滚滚的喜堂。
谁知老头子双眼一瞪,傲慢冷笑道:“公主此言差矣,此一时彼一时,儿戏岂能当真?公主和公鸡拜的天地并非苍儿,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难道你今晚要睡鸡棚里?”
“…………”死老头!上次说用公鸡代替你儿子的是你,现在唧唧歪歪的还是你!我知道你想把宝贝儿子的婚礼办的风风光光,春光灿烂,受天下人的祝贺,借以显示您的无所不能,顺便压制皇室和嘲弄夏侯家!怪不得禹苍年纪轻轻就跟个千年狐妖似的奸猾,原来是尽得您那副黑心肠的真传呐!
我心中极尽恶毒的腹诽之,但也无法反抗的同禹苍行了繁琐的全套礼仪。然后寒着一张臭脸和满面灿烂笑容却频频虚弱流汗的禹苍并肩坐在上位,接受一轮又一轮的道贺。
虽然我这新娘的娘家人一个也不到场的状况有些的尴尬,不过厚脸皮的禹家倒也不在乎,兀自张罗的开心喜庆。尤其是禹让老头子更是乐的合不拢嘴,仿佛是他娶媳妇似的,加上他不经意嗫嚅的一句“努力了几十年,终于名正言顺了”不小心被我听到后,心中更是平添了几分疑惑。
直至红光熏染了西边的霞云,疲惫不堪的我们才得以从热闹的宴上退下转而送入了新房。
89【依旧凄凉夜】[VIP]
“夫人~~”
躺在羽缎中的禹苍深情的唤了我一声,偏头望着我微笑着,拉过我的手凑近唇边轻啄了一下。甜蜜而温柔的目光仿佛是飞鸟划过蓝天般的幸福。我心一颤,红着脸挨着床沿坐下了。
“祝公主、驸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年轻貌美的侍婢们嘻嘻笑着行了礼,贴心的鱼贯离开。
我余光瞥见她们全都退出去后,立刻抽出手跳起身来,把手背在床单上用力蹭了几下。
恶~~沾到好多口水。
某人见状一双桃花眼立刻不悦的眯起,“夫人~~为夫没有口臭。”
“但是你有狐臭。还是遗传顽固型的。”我冷冷的瞥了他眼,“还有,麻烦大人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请尊称我为‘公主殿下’。”
“好的~我会注意。”禹苍笑眯眯痛快应道。“那么,公主老婆,为夫坐了一天口有点干,请倒杯水来喝~”
“……”厚脸皮的混账玩意儿!
眼睛被他灿烂的笑容刺激的眯起。我突然很想用蜡烛烧他的眉毛,往他的手指头上滴蜡油,看他还傻笑不傻笑!
努力挣扎了几番我才强迫视线从床头跳跃的喜烛上拔开,我在喜案上拿过一壶酒恶狠狠的塞进他的手里。
“没有水只有酒,大人慢用。”
“哎唷——”禹苍擎着酒壶脸一红,不好意思的媚笑道:“公主老婆好贴心呢,幸亏有你提醒,为夫差点忘记要喝交杯酒了呢。”
他强撑起来半倚在枕上,扯住我的衣袖往回一带,没想到这病恹恹的人会有那么大的气力,我猝不及防的一滑,后脑正跌在他的腿上。
他一手横过来如铁链般固定住我,他贴过来向朝我轻吹了口气,笑嘻嘻的道:“虽然没有杯子,不过交杯酒嘛图个吉利就好,为夫更加喜欢‘口水’一点的形式哩。”
说罢,仰脖先含了一大口酒,便两腮鼓鼓的对着我的嘴压来。
“不要闹了!大人!!”我横眉冷目的抬手朝他的青蛙脸拍去,却扑了个空,被他早有防备的躲过。酒味浓烈的章鱼嘴以泰山压顶的气势再次冲来。
“哼!死性不改!”
我鄙夷冷笑,在接触的瞬间猛地抬头向他的脑门狠命撞去,硬是将他的大脸磕飞了出去。不慎中招的禹苍一口酒来不及咽下,偏头全喷了出去。
“恶,大人好脏。”我装出一副受不了的恶心表情,心里却暗爽不已。
“呵呵呵……”岂料脑门儿红了一大块的狐狸没有生气反而仰天淫笑起来,“真是太天真了,以为这样我就会轻言放弃么?这只会让为夫更加兴奋呐!”
某狐狸咕咕咕的怪笑着,伸出长舌舔了一圈沾在下巴上的残酒,再再一次的扑了过来。
我被他猥琐的动作刺激的脸都青了,忙手脚并用的踹了过去,“好恶心!你敢亲下来试试!唔唔唔……”
多余的警告迅速的变成小嘴里断断续续的呜咽。
“嘻嘻,你还是那么甜。”他摩挲着彼此的唇在耳边动情的轻喘,冰凉的大手不老实的钻进了裙摆里,“虽然为夫今晚还不行,不过我手指的技术也不错哦,要不要试一下呢?嗯?”
说着又张口顽劣的咬了下我的下唇,急不可耐的样子。
我说大人,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急什么急哇。就在我哭笑不得的时刻,突然门口处一声“咣当当”的巨响,房门被某人暴力的踹开,接着便听一道刺耳的尖叫旋风般的袭来。
“啊啊啊啊啊啊!!你们在做什么?!淫贱的妖男!我绝不原谅你!!”
“哎?”
凄厉的声线熟悉的惊人,我一愣,却被禹苍偷着空子把舌头伸了进来,一口浓烈的酒味,我用力拍开他得逞媚笑的大脸,在翻身起来的同时,头也不抬的便拧起眉毛向那个席卷到近前的聒噪本体怒骂道:
“小十二!你再不懂事,我就生气了啊!”
话音还未落,眼前蓦然寒光闪烁,我一惊的抬眸看去,却赫然发现迎风飚泪的小十二手中挥舞着和他差不多身高的长剑一路狂奔而来,看也不看我,直直的朝床上的禹苍砍去。
“小天!”我惊叫起来。
锵——金属相击的声音。
禹苍竟用酒壶险险的架住了小十二的长剑。
“殿下,您道贺的方式还真‘热情’呢~”禹苍优雅的一笑,脸色却骤然苍白了许多,还缠着绷带的手腕擎不住的开始发抖。
“呸!死不要脸的娘娘腔!小爷我祝你早死早超生!”娃娃脸少年鄙夷的啐了他一口,挥剑又砍下第二剑。
锵——下身还无法动弹的禹苍很勉强的再一次接住剑锋。
形势万分紧迫,不容多想,我扑过去便抱住小十二的腰。
“小天!你想气死我啊你!”。我怒火冲天的妄图抱起他,却被这牛劲儿小子单手推翻地上。
“姐姐你不要管!这妖男陷害了你一次又一次早该死了!上次失手没有让他死在西北那是他走了狗屎运!今天我定要亲手了断了他不可!!”他怒骂着连连击出数剑,招招恶毒的朝禹苍的头砍去。
什么?难道禹苍在西北前线被暗算成重伤是小十二的杰作?!
我心慌意乱的无法思考,已被眼前的血腥场面吓的手足无措了。正在此时,忽然从身后冒出两团白影疾飞了过去,他们一左一右动作利落的架起小十二,再一纵身便跃离床榻好远的距离。
“喂喂喂!淫妇!你就眼看着自己的丈夫被人砍成萝卜条也不上去帮忙!你的心是黑蛇变的啊!”
黑着一张不能再黑的的脸,禹莲掏掏耳朵不爽的斜了我一眼。劈手夺走小十二的剑扔出了窗外。
“啧啧,不对不对,请二哥不要随便用青色的‘萝卜’来形容我们‘水蜜桃’般可口的弟弟啊。而且‘心是黑蛇’这个比喻也好奇怪,你是想说‘心如蛇蝎’吧?”另一侧的禹葵笑嘻嘻的向我摆摆手,却抬脚狠狠踹了一下小十二的ρi股。
“啰嗦!‘心如蛇蝎’这个词出现频率太高了!我想换下台词有点新意,你来废话?!”
“那也不要使用漏洞百出的病句惹人笑话啊!”
两个高硕男子架着小十二便乱没形象的互喷口水起来。小十二岂会甘于寂寞?也乱蹬乱踢的跟着凑趣,口无遮拦的大骂道:
“放开我!混账东西!竟敢以下犯上!我要诛你们九族!!”
互相斗嘴的两兄弟倏地同时冷笑,斜睨他的眼角蕴满杀气。
我当机立断的冲上前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闭嘴!你还嫌惹的祸不够多么!”
顿时肿了半边脸的小十二又惊又吓的怔住了,被我恐怖的眼神压制,不敢再说的乖乖闭上了嘴,垂着头委屈的直落泪。
我抬头笑靥如花向禹莲禹葵轻笑道:“小皇弟不懂事,孩子心性,喝了点酒就耍起酒疯子来,还麻烦两位公子派人护送小十二回府,瑞凰感激不尽呢。”
“……您可真会说话,四弟差点就被他害死了,你几句话就想把什么都抹干净,这样算了么?”禹莲瞪起牛眼,哼哼冷笑。
“那请问大人还想怎么样?”我也冷笑起来,“你们今晚表演给瑞凰的戏,瑞凰已经看见了。这保卫严密的新房若没有公子们的默许,谁能接近半步?更何况是带着那么明显的武器?如今我已加入禹家,便也算是禹家的一份子,禹苍被暗算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此刻我不敢妄言,但若真是我们皇家的人亏欠了他的,那也是关起门来一家人的事。这笔帐我们夫妻日后自会算,还无需公子们来惦念。不过今天若你们想追究皇弟的罪责,闹大此事,我看还是免了的好,否则大家撕破了脸皮谁都不好看。”
“……”
禹莲愣了愣一时语塞,一旁的禹葵则兴味盎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惨了惨了惨了,这下丢脸了。新弟妹不是白给,聪明的紧呐,咱们故意放水的小把戏被人家一眼戳破,好没意思~~呐呐呐,老大,你说怎么办?”
我顺着他的视线向身后看去,不知何时飘到床前查看弟弟伤势的禹药闻言抬头瞥了我一眼,不紧不慢的笑道:
“大喜的日子,就依公主的意思办吧。”
“好。”
禹葵爽快的唤来隐藏在屋外的两个影卫,命他们送小十二回府。训练有素的蒙面影卫道了声“是”,左右架起小十二便飞出了门外。
被挟控的小十二见又要离我而去,不依不饶的挣扎大哭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姐姐!不要送走我啊啊啊!!我不要你和妖男啾啾!不要啾啾!!不要不要不要!!”
撒泼撒痴的童音一路拖着不知所云的悲嚎消失在夜空之中。
“…………”
你到底在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呢?除了惹祸一根筋都没别的特长。要不是我们的祖宗是同一个,我真想好好问候一下你前十八位爷爷。我头疼的揉揉太阳|茓,深感无力。
忽然床上的禹苍剧烈的咳嗽了几下,就听他大哥“咦”了一声,接着无感情的叹道:“又吐(血)了。”
“……唉。”
我又叹了一句。虽然感情上还在闹别扭,不过理智上还是得接受这个吐血男已成为我丈夫的事实。我正想换上一副温婉的表情上前尽尽妻子本分,就听见敞开的房门外哗啦啦的一阵瓦片落地破碎的声响,接着有人轻飘飘的跃进门里,娇懒的笑道:
“呦~~公主殿下原来你在这里啊~晚上好。这里好热闹呢~大家都是新郎么?一个两个三个都好英俊呦~”
从天而降的艳妆丽人懒洋洋的倚在门扉上风骚的勾玩着鬓旁的长发媚笑,我却一惊的后退几步挡在床前。
“茉莉?!你怎么来了?!”
相较于我的高度戒备,茉莉闲闲的一甩帕子,琉璃般剔透的美目向我身后一瞥,异常欠揍的吃吃娇笑道:
“嗯~讨厌,公主眼睛瞪这么大做什么?人家好怕怕的说~人家今晚本来是想替小尚解决掉那个趁人之危的美男子,为此人家还特地的换了一双新绣花鞋哩~~不过好讨厌人家方才一不小心就迷路走错了房间,貌似杀错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所以,不好意思啦禹四公子,虽然有点可惜,不过今儿暂且饶你一条小命,人家赶时间逃命,下次见~~”
泠泠悦耳的余音未落,他便蹭蹭蹭的掠过我,纵身窜出西边的窗子,神速的逃之夭夭。
“……”
呃,茉莉,你已经彻底被定义为搞笑角色了么?
我嘴角止不住的抽搐,满屋子都是他残留下的茉莉香气。心里正莫名纠结着,突然“咻地”的一声,只见一身便装的大胡子老头禹让蓦然出现在屋子中央。
我吓一跳的差点尖叫起来,“太师……您……”怎么也来了?!
眼睛完全看不到别人,浑身散发着狂傲霸气的老爷子兀自望向茉莉逃跑的方向咬牙切齿的邪笑道:
“区区一个臭娘们……轻功竟敢这么好?!不能原谅!今天就让你切身体会一下惹毛我的悲惨下场!”
说罢,拢了拢衣衫散乱的前襟,足尖点地,飞身也窜出了西窗,狂追茉莉而去。
“……”
有谁可以好心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我使劲的揉了揉太阳|茓,额头的青筋已经连爆了好几个。
“弟妹,你还好吧?”禹葵见我面色不善,不禁关心道。
“况后家的淫妇忍耐力都很强,不用管她。”
“请称呼我为‘公主殿下’,武略骑尉大人!!”我顿时暴走。
“哼。”禹莲不置可否的挠挠头,转身脱下鞋子走上东侧那个离地约一尺高三十尺见方的木炕,在摆满菜肴的矮桌旁盘膝坐下,自斟自饮了起来。
“会猜拳么?”不知何时挨近的禹葵一脸纯真笑意的搭上我的肩膀问道。
“哎?”我一愣,忙滑肩避开他的手,含糊的点点头,“嗯,会。怎么?”
“那就一起来吧,和美女猜拳喝酒才最有味道~”
他哈哈大笑着,毫无顾忌的揽过我的肩便强制推上了木炕。
这个人一点不懂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么?我拗不过他的力气,只好嘴角抽搐的请出禹苍来搪塞:“还是不要了,夫君那边好像需要人帮忙……”
“啊啊,他已经昏过去了,不用理他,老大一个人搞的定。来来来,我们喝酒。”
动作爽利的踢掉我的鞋子,禹葵夹着我便在矮桌旁的软蒲团上坐了。
我晕头转向的还没坐稳,他已强拉着我的手“五六八”的乱喊起来。
我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我默默流泪的跟着他瞎吆喝。新婚之夜里新娘子抛开新郎一人不说,还和几个大伯们喝酒猜拳,这算怎么回事啊?!
我暗自悲叹自己二度开花的新婚之夜不但仍旧是一塌糊涂不知所云,而且还多了三只黑心黑肠的奸诈狐狸看热闹。我不禁深深地怀疑起是不是因为自己上辈子不小心捅了狐狸精的窝,或者是欠了人家狐妖许多钱没还,所以这辈子活该倒霉遭报应哇?!
在喝下不知道第几杯酒后,我晕晕乎乎的彻底了放弃无谓的思考。算了!来就来吧!奶奶我豁出去了!
我解开沉重的花冠撇开一边,挽高了袖子,同禹葵面对面的半跪着卖力的吆喝起来。 “五魁首啊!”
“六六顺啊!”
“八匹马啊!”
“满堂红啊!”
我们脸红脖子粗的越叫越高,酒也越喝越高,我热的连外袍都扔了。这小子,猜拳技术不错嘛!我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眯着眼正在想对策,忽然一阵阴风紧贴着后背渗透入肌肤。
“你们在做什么?像傻瓜一样。”
高高在上的死人禹药不悦的皱起眉头,抬起一脚就把红着脸狂笑的禹葵踢滚了过去。神啊,总算还有一个比较正常的,不愧是做大哥的!好有魄力!
我感激的朝落座在身侧的阴郁死人笑了笑,蓦然想起礼貌上应该关心下自己的新婚夫君,于是便问道:“禹苍,呃,夫君他还好么?”
“嗯,吃药睡着了。”他自斟了杯酒,垂眸认真品尝。
“哦。”
我环视一圈,对面的禹莲谁也不理的闷头喝酒,已喝空了好几壶;禹葵还维持着被踹的姿势横躺在木炕的那头;身边这个大公子除了释放阴霾的死亡气息也默不作声,和他一起仿佛脑袋顶时刻罩着一片乌云似的。我如坐针毡的抿了口酒后,最终鼓足勇气的站起身来。
“夜深了,今晚烦劳各位公子照看夫君,瑞凰暂去别的房间睡觉。”
说罢,便要躬身退下。谁知禹药却头也不抬一把抓住我的手,略一使力又把我拉坐了下来。
“不要出去,我方才布了个阵,又在房子周围放了萤蛊。没有我的解药,只要你踏出房门一步,遇风便死。”
“…………”遇风……便死?!大哥你放的是瘟疫吧?!我脸都白了,慌忙查看四周的窗子有没有关紧,生怕不小心就被风吹死了!
“大公子!请给我解药先!”我紧张兮兮的抓着他祈求道,预防一下总是安全些。
他慢慢的转过头来,黑洞洞的瞳直直的凝睇着我,然后视线缓缓下移,在我松散的领口出逡巡了几圈,蓦地趋身靠了过来,微微笑道:“那个……我记得上次有放一只蛊在你身子里,这几日你有没有认真养它呢?”
“嘎?!”我顿感不妙,“我、我最近吃的好睡的香,它应该活的还不错。”
“嗯。的确还活着。”他贴近我的胸口闭目仔细倾听了下,笑道:“这乖孩子好像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直嚷着要见我哩。”
“哎?……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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