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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老师,你过来 > 1V1;绝对HE。

1V1;绝对HE。

大冷天的,沈因觉得头上开始冒汗。

杜老师备课的时候爱咕嘀,遇到漂亮的好词好句,还会歌咏般地吟唱出来。

坐在对面的沈因,有种处在小剧场的即视感。

沈因见缝Сhā针,请杜春宏从他那里拿过月考卷子,把韩远的卷子单独抽了出来。

“韦老师让你去家访了?”杜老师笑眯眯地说。

“嗯。”

“上学期他托我去的。韦老师忙得很。”

沈因抬头看了杜老师一眼,看来他对韦城相当不满意。

“韩远他,上次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老师一去,他就保证得挺好。一转身,该­干­嘛就­干­嘛。这个学生,看着挺正派,在学校也没见打架闹事,上课也不捣蛋说话,但鬼得很。你都不知道他平时在­干­什么。”

沈因翻着手中卷子,回想起韩远对自己的态度,倒是实事求是。不想上学了就说不想上了,没有糊弄他。

沈因一笑。韩远的语文成绩在全班看来,也还不错,这也许是这些老师对他的旷课容忍的原因。

正说着,杜春宏冲沈因身后喊了一声:“简老师,你这个发型好,看着­精­神。”

一个瘦高,白皙的年轻老师走了进来,一ρi股坐到沈因的斜对面。

“还好?没把我头给剃平了。”简老师说。

简方的一双眼睛落在沈因的脸上。

“才来的沈老师。”杜春宏说。

又向沈因介绍:“简方简老师,教化学的。”

“哦,这就是在学校传了几天的大学老师,沈老师呀。果然百闻不如一见。”简方抿嘴一笑。

沈因笑笑。什么时候传言总是比事实腿快。

他已经习惯了。

“传什么?什么大学老师?”杜春宏显然有些后知后觉。

“杜老师,这你不知道,人以前在大学任教。”简方说。

沈因无话可说。刚巧,

老师,你过来_第9章

电话铃响了。沈因一看,电话上显示林教授。他的母亲。沈因站了起来,走到外面,接通电话。

“安排得怎么样了?”一个柔软地声音问。

“挺好。”沈因嘴角含着笑说。

“等你安顿得差不多了,我去到你那看看。”

“有什么看的。这里民风彪悍,我怕你一下火车,包就被人拎走了。”

“就瞎说。不想让我去你就给我编。”

透过电话,母亲的笑意还是传了过来。沈因也不由跟着一笑。

犹豫了会儿,沈因问到,“爸怎么样了。”

“别理他,他榆木脑袋,一时半会儿想不通。过两个月,想你了,就想通了。”

沈因“噗嗤”笑了出来。

“宝贝,记住,不管在哪儿,你都是最优秀的。不要因为一时逆境,就放任自流。”

沈因心里一凛:“我记住了。”

“张驰你见着了。”

“还没有。你那个宝贝学生是个大忙人。”

“我的宝贝只有一个,就是你。”

“好的。我就估且相信一次吧。”

隔着电话,传来林教授清澈的笑声。

☆、第十四章

健身房里。韩远也正在接听电话。梁鹤的。这个时间健身房最嘈杂,梁鹤声音又小。韩远有些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韩远向休息区边走边问,才听清楚梁鹤说小橡皮这几天有点低烧,问他需不需要送医院。

韩远一听有些着急。高烧有时没多大事,低烧反而要注意。

“有多少度?”韩远问。

“37度多。”梁鹤那边说。

“37度多少?”

“37度3。昨天量的37度4。”

韩远一听,这才放下心来。声音放缓了些:“没事。你让她多喝水,可能炎症引起的。没上37度8就没事。这两天你注意点。”

“真的没事?”梁鹤那边犹豫地再次确认。

“人的体温每个钟点都在变化,你多量几次。”韩远安慰她。

“哦。”梁鹤那边轻轻地说,象是松了一口气。

“你好长时间没来看小橡皮了。”梁鹤又说,“她这几天都在我向抱怨呢。”

“你告诉她,这两天我就过去。”韩远迟疑了会儿,说。

韩远放下电话。自从师父江丰去世之后,只留下梁鹤和小橡皮。梁鹤所在的京剧团在十几年前已入不敷出,处于停业状态,而小橡皮去年又被查出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两年,他实际上担负起照料这一对母女的责任。

他十二岁便认识了江丰,江丰待他如同自己的儿子。他对梁鹤与小橡皮有着强烈的责任感。

只是自从江师父过世后,梁鹤的两只脚象是一直悬空着,整个人处于恍惚状态。

她对自己太过依赖,韩远有些替她担心。

而他所能做的,只有向前走。只有不停地走,他才能聚­精­会神,避开周围陷井般的沆沆洼洼,高低不平。

“哟。”一个人从他身边路过,故意撞了他的肩膀。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邵林。

他才打完沙包,一身汗,脖子上搭条毛巾。

他现在和馆长混成了忘年交,馆长是拳痴,天天眼巴巴地望他过来,能给他与他的拳友指点一二,于是给了他优惠,不用办卡,随时欢迎他过来陪自己玩两把。

于是邵林便成了这里的常客,没课的时候,就在这里溜达。

拜他所赐,馆长的拳友多起来,来的次数也多起来。整个健身房都快被他弄成了个拳馆。

“女朋友?”邵林冲他挤挤眼睛。

“不是。”韩远懒得理他。

“别害羞,哥像你这年龄,都交了几个了。”

“体校是不是特闲?”

“哈哈。”邵林一纵身,跃上一个双环,拉了几下。“不闲。我带三个班,我主要是吧,想过来看你。”

韩远不明白,邵林为什么对他这么执着。

“你觉得我拳脚怎么样?”邵林问。

虽然韩远挺烦邵林的人来熟,但他的拳、腿、肘功底相当深。韩远从江丰那里主要学练散打及泰式拳击。而邵林的身手除了有柔术的影子,他的锁技也相当厉害。

馆长的拳友里不乏资深玩家,但只要被他锁住的,没有一个能翻身解锁的。

“还行吧。”韩远说。

“还行?那和你比起来怎么样?”邵林拉了几个吊环,又跃了下来。

韩远有些头疼。

“远助教。”潘悦悦在喊他。

韩远现在和她挺熟,知道她是附近一所写字楼的白领。每周三晚的健身不断。都瘦得象纸片了,还在嫌自己脸上有婴儿肥。

“又怎么了?”韩远走过去。

“远助教,我怎么头晕呀。”潘悦悦说。

“我不是告诉过你,推出去的时候要呼气,拉回来的时候要吸气。你是不是憋气了?”韩远问。

“没有啊。我一直按你说的做来着。”

韩远看了看她的脸­色­,“晚上没吃饭?”

“是呀。我坚持一个月晚上不吃饭了。”

“那就是饿的。我给你拿瓶水去,你别在我这儿晕过去了。”韩远说。

潘悦悦看着他的背影,咯咯地笑了起来,“远助教,你好温柔,好体贴。”

“他有女朋友了,你没戏了。”邵林一ρi股坐在潘悦悦对面的器械上,说。

“不是吧。”潘悦悦一脸失望,“远助教不是还在上学吗?”

“你上学没交男朋友?”邵林说。

潘悦悦回过头,这才正式地看了一眼邵林:“你是哪来的呀。”

韩远拿了瓶加糖功能饮料过来时,潘悦悦与邵林正在斗嘴。邵林说一句,潘悦悦怼一句,但邵林丝毫不觉得气馁,依然坚持不懈地跟她你来我往。

这人,还真是脸皮厚,神经粗。韩远也挺佩服的。

韩远把饮料递给潘悦悦:“都瘦成人­肉­­干­了,别减肥了。”

“你觉得我瘦?”潘悦悦眼睛亮晶晶地瞪着韩远。

“你难道胖吗?”韩也很奇怪。

“不胖。你说不胖就不胖。”潘悦悦银铃般地笑了起来。

“运动后一定要吃饭,还要是有营养,高蛋白的,这样才会长肌­肉­。”韩远说。

“你蹲下来看看我的背挺直了没有。”潘悦悦说。

韩远在潘悦悦面前半蹲了下来,同时伸手把她往器械后面推了推,潘悦悦忽然伸出手在韩远的手臂上摸了摸。

韩远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潘悦悦又发出一串大笑:“肌­肉­很紧哦。”

“哦。”韩远才反应过来,笑笑。

韩远站了起来,正看到进来的沈因。正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韩远忙大步跑了过去。“还真来了。”上下看了看他,“外面冷吗?”

沈因穿着件中长牛角纽扣的呢外套,里面是件圆领的毛衫。脖子露出一大截。

“还好。”沈因说。“里面空调挺足。”

“这里也就这点优点了。”韩远一笑。

“刚好从这儿路过,上来看看。”

韩远有些质疑。他有理由怀疑,沈因是想继续上次的家访,所以特意过来的。

还真是坚持不懈,不知放弃。韩远微微一笑。

“你什么时候下班?”沈因问。

“9点。”韩远说。

沈因伸出手腕看了看,还差15分。“给我办张卡去。”

“说了不用。看你这样子,来个几次大约就不会来了。办了浪费。”

“我什么样?”沈因问。

韩远看看他,有些不好形容。

“行吧。你非要花那个钱的话。”韩远说。

沈因从大衣口袋里摸出钱夹子,拿出一张信用卡,交给韩远。

韩远用手指一指休息区,“你先坐会儿。”

转身向前台走去。

沈因打量这间健身房。半新不旧的,器械倒挺齐全。

已快到下班时间,健身房也没什么人,从衣着上判断,只有包括潘悦悦在内的3个学员,剩下两个是教练。

沈因的目光依次从他们身上扫过。其中一个教练正在单手玩着哑铃,随着手向上托举的动作,胳臂上的肌­肉­象小山一样隆起。他的身材也十分健硕,又穿着紧身的运动背心与运动裤,大腿与胸脯都是鼓鼓囊囊的肌­肉­。

沈因的身体有些微妙的触动。

教练的脸也很方正,浓眉大眼,一脸汗水,全身充满了力量的美。

沈因任何时候,都不会拒绝男­性­的­肉­体美带给他身心的悦愉感。

比起韩远看起来略削瘦的身材,健身教练简单直接的肌­肉­,似乎带给沈因更大的视觉冲击。

沈因有些喜欢上健身房的感觉。

☆、第十五章

而且,韩远也不像这些教练,穿紧身运动背心与短裤。他似乎一直都是松松垮垮的体恤与卫裤。懒懒洋洋,看起来十分懈怠,连他的力量也是隐而不发的。

沈因不由想到刚才那个小妮子偷摸韩远的胳臂的情景。

韩远给沈因拿卡过去的时候,沈因正盯着健身教练黄一诺看。韩远不禁也回头跟着看了一眼。

“那人是谁?”沈因问。

“黄教练,黄一诺。”韩远说,“别羡慕,你每晚按我说的锻炼两小时,保证你不出三个月,也有一身好肌­肉­。”

沈因嘴角轻轻掠过一丝微笑。他的冲动与韩远所理解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韩远把卡与一把钥匙递到沈因手里,“这是储物柜的钥匙,下次你把运动衣带来,就放在柜子里。别来回带来带去,麻烦。”

沈因把钥匙收了起来。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冲个澡就走。”韩远说着,一头钻进了更衣室。

几分钟后,韩远顶着一头湿漏漏的头发就走了出来。看来他没用吹风机,只用毛巾擦了擦。沈因有点担心一出门,他的头发会结冰碴子。

韩远穿得还是很单薄,体恤外面只一件灰­色­加绒帽杉,下身是灰­色­卫裤配跑步鞋。看来真如他所说,每晚是跑步回去的。

韩远把一些小零碎收拾进他的黑­色­背包,跟着沈因就往外走。

“韩远,”邵林在后面冲着他叫了一声。

韩远回过头。

“别让我一直等哦。”邵林冲他飞了个媚眼。

下了楼,沈因问韩远:“刚才那人是谁?”

“哪个?”

“临走时叫你那个。”

“一个闲人。”韩远一副懒得提他的样子。沈因也不再多问。沈因意识到自己有点神经过敏,和韩远接触的人,他总担心是些不三不四,把他往坏处带的。

“没骑车?”沈因问。

“没。就这几步跑,一会儿就跑回去了。”

沈因瞅瞅韩远:“现在你不能跑着回去,冷吗?”

韩远的手抄在口袋里,上衣垃链一直拉到脖子上,“扛得住。”

“要不,还是拦个车?”沈因说。

“你不是有事对我说么。”韩远说。

沈因笑笑,四下里看了看:“你等一会儿。”

说着留下韩远,向马路对面跑了过去。韩远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好站着等他。

沈因钻进了路边一个小型连锁超市。门口,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胖子正坐在柜台前玩手机。

沈因进去的时候,头也没抬。沈因也没往里走,直接问他:“有没有热点能吃的东西。”

胖子这才抬起头,“喝的能行吗?“

“喝的当然更好。“沈因正奇怪,难道这个巴掌点的超市还会有自动贩卖机?

胖老板用手指了指门口的冷藏柜。

沈因才注意到,冷藏柜下面放着一个小煤炉,煤炉上一口铝锅,里面煮着各种矿泉水饮料。

没有贩卖机的地方,人民的智商还是很给力的。

沈因从里面捡了一罐牛­奶­,一罐咖啡。拿了二十块钱,递了过去。

胖老板接过钱,看了看,还给沈因。“换一张。缺角了。”

沈因有些奇怪。接过来一看,真的缺了个小角。

“不好意思。”他有些歉意。为给小店老板带来的麻烦。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一张一百元现钞,再次递了过去。

胖老板接过了钱,细细地瞅了几眼,又拿手摸了摸,象是在验证钱的真假。然后打开收银抽屉,在里面扒拉了一会儿。

再次抬起头时,胖老板把钱递了回去:“算了,你还是把缺角的给我吧。一天没啥生意,找不开。”

沈因心里更觉不好意思,又把缺角的二十元拿了出来。

沈因从超市出来,马路那边的韩远站在路灯下,正向这边张望。他安静着一动不动等着自己的样子,看起来还挺乖,挺听话。

沈因不禁一笑,快步穿过了马路。

“你这时间都够吃一顿饭了。”韩远接过沈因递给自己的牛­奶­。沈因自己留了咖啡。

“你吃饭在小卖部?”沈因一笑。

韩远用手捂着牛­奶­,“还是热的。”

“放在水里煮着的。”沈因说。

沈因手里还捏着张一百的钱,在路灯下微微闪着亮光。

“你等等。”

韩远伸手把沈因手里的钱给取了过来,对着路灯看了看,“□□。”

“什么?”沈因没明白过来。

“这钱是不是经别人手了?“韩远眼里有些笑意。

沈因点点头。“给了一百,说是找不开,就还回来了。”

韩远勾了勾嘴角,“是不是还说你的钱缺角?”

沈因看着韩远的表情,忽然恍然大悟。这一定是胖子把他的钱给掉包了。借故零钱缺角,让他拿出大钞,然后以没有零钱为由,把钱给换了。

这人民的智慧……

“那缺角?”沈因说。

“你没理解错,那钱的一角也是被店里的人给撕的。”韩远憋着笑。

沈因一时半会儿,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徐徐地出一口气,“你们这是不是《罪恶之都》的原形啊?”

韩远笑乐不可支,“没那么夸张,不会杀人放火,就小打小闹,骗骗小钱。也就只能唬唬你这样的。”

老师,你过来_第10章

“我这样什么样?”沈因有些无奈,“看起来智商很欠费吗?”

从他踏入这个地方以来,似乎一直被不同对象,以各种方式坑蒙拐骗,他都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写着“我很好骗”这几个字。

“那倒不是。”

“那是什么?”

韩远看了他一眼,把眼睛扭向别处,“随遇而安,不拘小节。所以,这让人觉得从你这儿拿走些什么东西,你也不会放在心上。”

沈因一愣。他从小到大,对自己的思想与行为,都有着极强的把控能力。他一直认为,自己不需要谁来告诉自己是哪一类人。他给自己的最高的评价是自律。

周围的人也都对他的自我评价,给予了充分肯定。从上学到入职。

韩远这样看待自己,沈因有些意外。

“或许,他们拿走的,并不是我在意的。”沈因说。

“那你在意什么?”韩远有些好奇。

沈因想了想。大学期间,他与何文今你情我愿,但由于何文今的大家族百般阻挠,何文今离开了他。他低落了一段时间,但也没有那种要死要活的感觉。

大学任教期间,和教授八字还没一撇,分手两年的何文今不知吃哪门子的醋,把这事给搅黄了,连工作都无法继续下去。他忧郁了几天,也就过去了。

在他的心里,好象没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

或许,其实在心里,他们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何文今,还是教授。

“还没遇到吧。”沈因说。

“遇到了,告诉我一声。”韩远说。

沈因微微一笑。这个比他小6、7岁,即将成为他的学生的青年,对人­性­的见解上,有着比他更为丰富,更为准确的直觉。

作者有话要说:附加一个来自小天使(***木头人)的可爱小剧场呀~~

沈小因:我在意你啊!

韩小远:(脸红)

☆、第十六章

“你在等我会儿。”韩远说。

“你要­干­什么?”沈因警觉地问。

“把钱给你要回来。”

“没凭没据的,要什么。”沈因一把测住韩远。犯不着为一百块钱闹事。或许真像韩远说的,对这些事他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没事,我不打架。我用谋略。”韩远把沈因的手拉了下来。“别过来。”

韩远几步跑了出去。

沈因跟着也不是,站着也不是。他倒不担心打架,在这方面,沈因与其担心韩远,倒不如担心胖子老板。但他不想韩远惹事,他不想让韩远养成用拳头来解决问题的习惯。

但韩远说,用谋略。

沈因微微一笑。

和韩远交谈,常常让他忽视两人之间的年龄差,也会忘记这个人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学生。如果他不坚持退学的情况下。

这是个非常成熟,有主见的男人。

并没多长时间,韩远的身影已出现在沈因面前 。沈因松了口气。

韩远手里拎着个塑料袋,从里面掏出一个面包,递给了沈因,“­干­果杂粮的。”

沈因接了过去,“你打劫去了?”

“就劫几个面包,这也太寒碜了点。”韩远拿出个夹火腿的,咬了一口。又伸进口袋,掏出一百块钱,递给沈因。

“拿着。”

“怎么要回来的?”沈因很好奇这么点时间,他怎么办到的。

“没要,就去买东西。那胖子照你说的,把那一套又在我面前演了一遍,就在他换钱的时候,被我抓了个现形。胖子只好把钱还给我。我说刚我一个朋友的钱没还,胖子就问是不是刚买饮料的帅哥。我说就是那帅哥,胖子也挺爽快,把钱一块找了。看来是个惯犯。习惯了。”

沈因微微一笑,表示理解并接受韩远委婉的夸奖与恭维。

韩远边说边咬,说完了,面包也就啃完了。把塑料纸与饮料罐子一起放到塑料袋里,拎在手上。

等沈因吃完了,把塑料纸与咖啡罐一起丢进塑料袋,跑到马路对面,把袋子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筒。

这个城市白天虽然显旧,便还算­干­爽。但一到这个时间,夜出昼伏的小年轻,成群结队在路上游晃,或是酒吧里出来,或从KTV才散场,随处可见丢弃的塑料瓶与纸巾。

沈因看着韩远的背影,再次感觉这个青年确实非常靠谱。

步行不过二十来分钟,已进入市体校门口。路边的白玉花幽幽静静的,比前次见到时,又开了不少。半开半闭的。沈因每次进门时,总要看上两眼。

韩远也跟着看了一眼。每年二月底,三月初,这种花开得满城都是。一棵棵树上象是顶着一朵朵的大棉花球。他对它们的认识,就是怎么开那么大,还那么多。

但跟着沈因看了两次,觉得似乎也有点美感了。

“过两天就开学了。想得怎么样了?”沈因终于问出了口。

韩远手抄在裤兜里,提着一只脚,虚站着,“­干­嘛这么坚持,非要让我去上学。”

“我想不出任何你要中途辍学的理由。”沈由看着韩远,这个比他还要高出半给头的男生,他不愿看着他这么早踏入社会。

但事实上,他可能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踏入人间这所大学了。

“我不能保证你现在的念头是个成熟的想法。你不用退学,你可以一边上学一边考虑你未来,以后的路到底该如何走下去。或者你不一定要走高考的路,但在你的心中一定要有清晰的目的。而现在,我并没有在你身上看到这个目标。所以,我不认为你适合中途辍学。如果有一天,你清楚地知道你想­干­什么,将来要做什么,并有着为之坚持的勇气与耐力,那时候,你再辍学,我不会拦你。”

沈因目不转睛地看着韩远。

韩远看着沈因,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惊讶。嘴角微微地翘了翘。

“怎么,有什么意见吗?”沈因问。

“不是。只是想,这话听起来真是老师味十足。”韩远说。

“那你愿意当我的学生吗?”沈因不理韩远的揶揄,嘴角浮出一丝邀请的笑容。

沈因自己都觉得这句话问得很LOW,利用这些天与韩远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从人情上来胁迫他。但沈因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他无法放置他不管。

韩远看着沈因的笑容,目光垂了垂。“嗯。”

沈因会心一笑。这是他踏入这个城市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沈因脑子一转,还有一件事,他不知道该不该说。但韩远既然已是他的学生,他有责任对他的一些行为进行提醒与警告。

“你现在在法律上已属成年,哪些事该做,哪些不该做,心里要有这道警戒线。一些违法,或是不正当的事不要作。如果你缺钱,我会借给你。等你以后有了工作再还。”沈因说。

韩远怔怔地看着沈因,不知道沈因到底知道些什么。

“唔。“他胡乱地点点头。

沈因笑了笑。“那我进去了。“

韩远点点头。

沈因转身进了小院。忽然发现韩远并没有走,而是跟了进来。

“我找梁鹤。“韩远犹豫了一下,“有点事。”

沈因直接进了自己的屋子。

一进屋,他便把暖风机都拧到最大风力。然后烧水,换衣服,一切就绪,小屋里已温暖如春了。

他打开笔记本,调出一个表格。这两天,他把全班同学的各种考试成绩做了一个统计。统计表不仅包括分数,还包括丢分项目在全班中有的概率。

从这个表格中,他几乎能摸排到哪位同学是因为基础欠缺,哪位同学因为马虎而丢分。

他一目十行,目光不由地又落在韩远的名字上。

这几天他把韩远各科的卷子全都看了一遍,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所有的考试科目,韩远要么不会做,就空着没做,只要是做了,基本上就不会错。

他清楚地知道这些题哪些自己能得分,哪些他拿不到分。

如果他能把心思多花一些在学习上,再加上他的辅导,上个二类大学应该没有问题。

沈因这个思想,刚一冒出来,就发现自己想法太乐观,先别说韩远有没有这个打算,就是现在他还能不能继续上学,都无法保证。

现在,不知道韩远和梁鹤再说什么。

沈因出神地想。

韩远进去的时候,小橡皮正半睡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动画片。小姑娘手里还抱着几只小玩具。

他认出了其中的一只斑点狗。

韩远几步过去,一下子把她手里的斑点狗给抢了过来。小姑娘差点没跳起来。

“韩远,你找打呀。”小橡皮小嗓子脆脆的。

小时候,她经常听江师父这样训斥韩远,无形中,也学会了这种腔调。

“让我摸摸。”韩远大手一下子盖在她的额头上。手底下凉丝丝的,有些薄汗。

“有没有好好喝水?”韩远轻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是不是你出的好主意,”小姑娘恨声说,“我那个妈都快把我给灌吐了。”

韩远哈哈地大笑起来,把手里的斑点狗丢到了小橡皮身上。

“是你沈叔叔给你的吧。”

小橡皮的两只眼睛立即冒出兴奋的亮光,“那个沈叔叔,好神奇。你看,这个,这个,这个……”在她身旁摆了一圈小企鹅,小黄人什么的。“都是他夹娃娃机里夹给我的。”

韩远看了看,已不下七八个了,难道沈因每天都在那个商场一楼快餐部吃饭?

还真能将就!

他一直觉得沈因是个生活细致的人,没想到对自己的肠胃却这么粗糙。

韩远想到这儿,不由的轻轻一笑。

梁鹤从厨房出来。看到韩远,冷淡的嘴角,极其轻微地笑了笑。

“来了。”她招呼韩远。

“嗯。”韩远点点头,“我过来看看小橡皮。刚才摸摸她的头,好象不烧了。”

“刚量过了,体温才降下来。”

“记得还要给她灌水,”韩远说着,去看小姑娘。小姑娘正给他翻几个大白眼。

“你坐会儿,我给你下碗面。这才从健身房过来吧。”

“不了。我还有事。”韩远说着,从背包里摸出一匝钱,放在茶几上,“这些钱你先用着。”

梁鹤冷淡地扫了一眼。“你又去了。”

“最后一次。”韩远说。

“钱差不多够了。”梁鹤说。

“那你给小橡皮买点营养品。”韩远说着,摸了摸小橡皮柔软的头发,转身出了门。

路经西侧门,从窗子里漏出的光,韩远知道沈因还没有休息。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敲了敲门。

“沈因,我走了。就给你说一声。天冷,你别开门了。”

果然,等沈因把门打开,韩远已走到院子门口了。

沈因目送他走出院子,把门关上。

☆、第十七章

从梁鹤家里出来,韩远并没有回家,拦了辆车,直接出了市区,到达一个尚在建设的楼盘。

楼盘三面环山,正面临着一条通往另一个县城的国道,白天大车来往拥挤,声音嘈杂,整条路都灰扑扑的。

车与行人从这儿过一趟,都是一身灰。

因此楼盘广告做得虽然响,主打高级别墅,但环境实在恶劣,交通又不便利,在这儿买房的城里人并不怎么多。倒是有些城中村的居民,发家致富后在这儿付了首付。

但这个钟点,路上别说人,连大车都很稀少。就着没有一丝毛边的月亮,四周看着倒还­干­净清亮。

韩远刚一进去,一头天然卷的赵北武就从一个暗道子里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他,“小爷,你怎么这时间才过来。”

“不是12点么。这才几点。”

“是没到12点。这都11点40了。你就不能早点吗?雷叔都等急了。”

雷爷叫雷刚,是这个非正式格斗比赛的组织者,也是这个楼盘的开发商。赵北武是他的侄子,兼助手,负责组织比赛。主要是联系拳手、场地,以及组织观众。在观众这一块,把持算是较为谨慎,只有熟人介绍才能进来。

“今天健身房有我课。”韩远紧跟着他。

“就那点钱,你至于这么积极么。随便在这打一场,不比你半年的工资高?”赵北武不以为然。

“比起打拳,我更爱健身。”韩远笑嘻嘻的,露出两粒小白牙。

“好好好。你怎么都有理。走,快点。”赵北武一边薅着他的袖子,一边说,“我可把一年的工资加年终奖押你赢了。我明年的生活都指望你了。就是大家现在都买你赢了,也赚不到什么钱了。”

“你可以买别人的。”韩远说。

“­操­,那就亏了。要不,”赵北武冲他神秘一笑,“咱下次搞个小剧本。按照套路演一把,赚一笔再说。”

韩远不屑地笑了笑。“你找别人吧。我说过,这是我最后一场。”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是大爷。”

赵北武连哄带骗地把他带到了地下停车场。

虽然赵北武一开始找到韩远打拳,但韩远并没有与他们签属任何协议。韩远拥有绝对的自由。

在这一点上,雷刚与赵北武也并没有勉强韩远。做什么都讲究个你情我愿,虽然这个私底下的格斗场有点打着擦边球,但买卖不成情义在。

一来二去,赵北武与韩远也多出了几分私人的情谊。

但也正因如此,每场下来,韩远并不能拿到多少钱。签约的要至少高出一倍有余。

绕过几栋半完工的毛坯楼房,一直走到最深处,才来到地下停车场。

惨淡的灯光下,门口一个安检小哥拿着检测器,正在来回徘徊,张着脖子观望。看到他们两人,如释重负地叫了一声:“可来了。下一场就到你了。”

看到韩远,推起笑,“我买了你赢。”

“知道知道,你们都买了他赢。”赵北武不耐烦地说。

地下车库已聚集了一百多号人。没有想象中的乌烟瘴气,

老师,你过来_第11章

与杂乱无张。反而头顶几个明晃晃的聚光灯把停车场照得亮如白昼。周围的看客也井然有序。

中间是用围绳圈起来的擂台。观众围着擂台或站或坐。离场子五、六米的一角,支着一张方桌子,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在本子上记着什么。时不时地有人拿了钱过去下注。

擂台上两个拳手正激战方酣畅。拳来腿往,打得十分花哨,好看。

这些都是赵北武找来的要么退役拳手,要么体校的老师,来赚点外快。正经的选手不会参加这种比赛。

虽然来钱快,但对身体的消耗太大。

前一排坐着雷刚和他的客人。韩远扫了一眼,似乎有些新面孔。雷刚一眼瞅到韩远,向他招了招手。

韩远猫着腰走过去。

“才来?”雷刚问。雷刚四十上下,方正脸,浓眉,穿着一身黑长皮夹克,虽然正值壮年,但风尘仆仆,一股浓浓的地产商风范。

“嗯。”韩远点点头。

雷刚侧向旁边的客人介绍说:“韩远。”

韩远向那人扫了一眼。倒是­干­净清爽,三十来岁,白衬衣外面一件商务休闲西装。

那人见韩远看过来,堆起满脸笑容,亲切感十足。

那人冲韩远竖了三根指头。

韩远心理嘀咕:一赔三?

那人小声地说:“我看了你三场比赛了。”

韩远勾了勾嘴角:“谢谢捧场。”

“为了看你,我在这儿呆了快半个月了。”那人又弯起眼睛一笑。

“看完这场,你就可以离开了。”韩远一笑。

那人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明韩远所指。

“韩远。”赵北武在场子外面向他招呼。韩远又猫着腰钻了出去。

韩远从背包里拿出几张钱,约摸1000元的样子,递给赵北武,“押我赢。”

“就不能多点?”赵北武接了钱。

“就这么多了。”

“前两天不是才给了5000吗?”

“用了。”

赵北武瞅了他:“都给小橡皮的医药费了?”

韩远点点头。

“不是手术做了吗?”

“还要再做一次才彻底。”

“还差多少?”

“基本上也凑得差不多了。”

“不够的话跟我说。”

“我说了,不再打了。”

“没让你打。我借你钱还不行嘛。不过,”赵北武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有个叫‘约架酒吧’的。这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就特意让人打听了一下。听说那里经常组织拳赛。和咱这儿不一样,人家那个地方是个正规的场所,听说谁都可以参加,奖金不少。前段时间,说有个的士司机赢了1万元的奖金。要不咱什么时候一起瞧瞧。以你的身手,奖金还不是手到擒来?”

“到时再说吧。”韩远有些意兴缺缺。

赵北武拍拍他的肩膀,向场外的方桌走去。

韩远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擂台上已分出胜负。负的一方已下了擂台,胜的一方站在擂台上,迎接韩远的挑战。

韩远从围绳中钻了进去。

观众群起了一阵不小­骚­动。有人在下面吹了几声口哨。大家都对他窃窃私语。如果不是禁带手机入场,大概不少观众会对着他拍照。

虽然韩远很有节制,打得并不多,但他不败的战绩,以及全身上下散发的耀眼光芒,在一些常客眼里,他已算是明星级人物。

对方个头很矮,小平头,穿着一件白黄相间短裤,露出来的肌­肉­十分壮实。韩远则穿着一条黑­色­的松跨的短裤。露出紧实的肌­肉­与优美的线条。

两人都没戴拳套。护牙,以及护膝。

这里并不是正规的比赛。在这个地下搏击场,所有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也没回合制与时间限制。一个回合定胜负,打得对方爬在地上起不来了,裁判觉得现场效果达到了,胜负就决出来了。

但这并不是说,打拳就没有节制。大家都心知肚明。虽然是地下比赛,谁也不想惹麻烦。点到为止,手下留余地,这些潜规则,不论是拳手之间,还是组织者都心中有数。

所以,有时看客看得鲜血横飞,其实有时不过是把对方的牙打破了,嘴角打花了。如此而已。

韩远上来的时候,赵北武给他交待,对方擅长摔跤,锁技,所以尽量避免与对方贴身战,避免对方把自己拖到地面上。

裁判走到两人中间。宣布比赛开始。

对方迅速打出了几组组合拳,韩远避开。对方个头太矮,臂展不宽,在拳头上他对韩远并不能有丝毫便宜。对方接着又是一个高位扫踢,韩远抬手挡开后,迅速出拳。

对方跳闪开后,韩远忽然抬脚,从中路踹了上去。

这一脚的路子相当野,并不是常理的出腿方式,一脚正踹在对方的腹部。对手猛得后退几步。

韩远跟着一个高位扫踢。

对方用手挡住自己的头。但他在韩远的连续攻击下,不退反而进了几步。似乎随时准备抱扑上来。

韩远向后退了几步,又与他拉开距离,接着几脚中位扫踢。

对方并不躲闪,硬生生地挨了韩远几腿后,忽然整个人一纵,扑了过来,抱住韩远的腰部。

看来对方要把自己往地面上托。

对方的手一搭在韩远的腰上,韩远就感受到奇大的力量。他迅速地想要摆脱对方的双方,但对手整个人象是粘在了自己的腰上。

韩远­干­脆拎起拳头对着对方的脑袋砸了下去。正式的比赛是限制打后脑勺的,这里虽然并没有这个规定,但韩远依然避开了这个地方,从侧面重击了过去。

但对方双腿死死地抵在地面,胳臂一直下沉,把韩远往地面上拖,韩远挥手打了几拳,抬起一只脚去踢对方的腿,就在这时,对方忽然抱起他的腿,两人一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如果有小天使觉得这个文还能凑合看看,不麻烦的话,可不可以加个收藏呀~~~

这周的收藏,关系下周的排榜~~

所以~~

对手指~~

☆、第十八章

看客有些坐不住了。一半的人已站了起来。连雷刚旁边的客人都握紧了手。他比谁都看得出两人的优劣势。

赵北武急得在擂台外面转来转去,冲着韩远直喊:“韩远,快起来!别在地上和他磨叽!”

但韩远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赵北武的声音根本入不了他的耳。

对方已整个人爬在自己身上,压制着自己一只腿。

韩远几次试着翻身,但对方的力量还是技巧,把他的力量给卸得­干­­干­净净。

对方的锁技的确挺厉害。

不过,比起邵林,似乎还差了很多。

在个时候,韩远有些庆幸有邵林这号人了。这段时间,邵林常去健身房,以他招摇的­性­格,每次比赛都是炫乎其技。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次次总是把赵剑勇的那些拳友们压在地上,制得服服帖帖。

每当此时,韩远就在一边,边看边琢磨。如果自己被这样锁住,该如何才能解锁,脱离对方的控制。

韩远猛得抓住了对方的脖子,把他死死地按住。对方的脖子被钳制住,开始不停地一点点向外挣扎。

韩远趁这个间隙,一翻身把对方压了下去。

赵北武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小远远,吓死北北了。”

韩远把对方压制在身下后,对方的双腿盘在了韩远的腰上,想卸掉压制在自己身上的力量。但韩远并不想在地面上过多地与他纠缠。韩远向他面门出了几拳后,双手抓紧对方的脚­祼­,一下子把对方倒拎了起来。

对方整个人被韩远拎在手里,头朝下倒挂着。与此同时,韩远把对方的脑袋就往地上怼。

观客中“哗”地一声。像是从天穹上,泼了一天的水下来。溅得四下都是。然后是细小而持久的嗡嗡营营。

如果这一下子下去,对方的脖子肯定要折。

但对方并没有坐以待毙,就在脖子快要着地的时候,对方迅速地把头勾起,是以只有他的背部怼在了地上。

韩远连着怼了几下,对方开始吃不消。头部与背部呈直角,被压制在地上,无法动弹。

过了十来秒。裁判上来,判韩远胜。

这时场子下面嘈嘈嚷嚷,大喊大叫的声音也传入韩远的耳朵。有看热闹叫好的,有赢了钱高兴的。前排一个声音抱怨着说:“他娘的,怎么没见血,这就判输了。让老子亏了七、八万。”

韩远愣了愣。

“小远。”赵北武在叫他。他转过脸,赵北武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韩远一笑。从擂台中钻了出来。

接下来,还有一场比赛。韩远丝毫不逗留,从里面钻了出来,迅速换好了衣服,背起了背包。

赵北武跟着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把钱,往韩远手里一塞:“一起走,你在大门口等我。”

韩远点点头。把钱塞进背包。并没有多少钱。看来真的不能再打下去了。

看客们都还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大都原地不动,谈笑风生。没有比赛时的紧张气氛,显得乱糟糟的热闹。

韩远回头看了一眼,背上背包走了出去。

一出门,外面还是黑压压的。楼盘还没人居住,路灯也没装全。地上只亮着些暗暗的地灯。

天上的繁星却亮得十分盛大。西边角的金星又大又亮,闪闪烁烁,摇摇欲坠。

韩远走了几步,一辆车从身后边安静地驶了过来。近光灯照出前面一片柔和的光亮。

韩远以为是赵北武,便向路边靠了靠,停了脚步等他。

等后面的车驶到他身边,停了下来,韩远才发现是辆奔驰。车窗摇了下来,车主的脸露了出来。是雷刚身边的那位客人。

那人冲韩元一笑:“上来说话。”

韩远向后看了看,赵北武不知道在磨蹭什么,还没见车影。

“我对你没有恶意。”那人露齿一笑,双眼快弯成了一条缝。

那人伸出腰,把副驾座门打开。

韩远只是看着他。那人看起来十分斯文,嘴角挂着善意的微笑。通身的衣着与气派,显示出他有着良好的社会地位与社会形象。

就像韩远第一眼看到沈因。

当时,沈因混身上下的气质与他的处境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那人见韩远没有上车的意思,微微一笑:“我推测你是一开始学的是散打。散打学得时间长,至少有5年以上的根底。后来又学了两年泰式拳击。所以,你在步伐上的运用十分灵活快捷。扫腿动作有效打击多。你很善长,也喜欢用腿。相较于你180身高,你的双臂很长,臂展很宽,你的拳头也很重。但你并没有充分利用这个优势。你过于依赖你的腿法。而且,你看你也没怎么学过锁技。虽然你在最后的关头,成功地逆转了局势,我猜,那是源于一种十分聪明的领悟与本能……”

那人顿了顿,“还想听吗?”

韩远眼都不眨地盯着他。

“上来。”那人下巴朝副座上指了指。

“到门口我就下。”韩远终于说。

那人笑了笑。韩远绕过车头,钻进了副驾座。

那人把车慢慢地开了出去,过了良久才说:“你想打MMA吗?”

韩远愣了愣。把头扭了过去。

他确如沈因所说,对未来并没有个清晰地规划,但听这人一说,却又觉得自己在心里隐隐地似乎有些什么想法。

这个想法,如果再清楚一些,清楚到可以让自己坚定地走下去,可以毫无犹豫地展示在沈因眼前。或许,那才是自己的未来。

但现在……

那人把车驶进了旁边的支路上,在路边停靠下来。他把安全带解开,椅子向后松了松,整个人很放松地靠了上去。

侧面看,那人的眉眼很协调,搭在方向盘上的一只手也很­干­净,无明指上带着一枚加钻的白金戒指。

“有18岁吗?”他人有着很深的笑容。

“早过了。”

那人点点头。年龄正好。如果不到18,还有些麻烦。

“你打算就这样在地下打拳过一辈子?”那人侧过身子,看着韩远。

“没有。这是最后一次。”韩远说。

那人一笑,“很好。我就怕你这种小孩子,为了一点眼前的利益,就把身体弄得乱七八糟。以你的底子与年龄,这不是在赚钱,这是在糟蹋自己。懂吗?”

两年前,江师父也对他说过相同的话,但江师傅已过世了。

那人从身上摸出一张名片,递给韩远。

韩远接了过来,眉头上印着:“东城传媒。”

中间是他的名字与职务:程文清 助理董事长

韩远漠然地看着名片。

“东城传媒,你可能有些陌生,你回去可以在网上查查。你就会知道,我们这几年­操­作过很多成功的赛事。像前两年“传奇之路”国际电竞,就是由我们东城传媒一手­操­刀的。”

韩远并不熟悉电竞游戏,只是淡漠地听程文清说。

程文清接着说:“今年我们已正式启动一个名叫‘勇者之战’的综合格斗赛事项目。届时,我们将与国际MMA组织,电视台,一些有实力的俱乐部联合打造一个国际级的赛事。赛事将在6月举办,包括中外对决赛,明星赛等一些赛事。届时,还会邀请国内外世界拳王参赛。而在此之外……”

程文清又是一个极其惬意的笑意。“为了增加比赛的不可预测­性­,也是为了公司的长远发展,我们会增设“新人王”这一赛事。参赛者一是从全国各大俱乐部中选送参赛选手,二来由公司的星探去挖掘一些散落在民间的高手。“新人王”冠军,可以直接进入国际名人赛事……我就是负责这一块,从年初开始,我一直都在全国各地的或明或暗的格斗场,俱乐部转,看看能不能挖掘一些具有潜力的新人。”

说到这儿,程文清一笑,用极其诚恳的目光注视着韩远,“发现你,可以说让我十分兴奋。”

老师,你过来_第12章

文清的目光闪着光。但很遗憾,韩远依然没多少表情。依然淡漠到超脱。

“你是说让我去参赛。”

“当然是以你愿意为前提。”

韩远继续保持沉默着。片刻,他动了动嘴角,“我……”

“等等。”程文清竖起了食指,在自己嘴边,“你先别拒绝。”

“你知道我要拒绝。”韩远抬起头。

“你并没有认真思考。”程文清眼睛里都是笑意,“我还会在这儿呆几天,你好好考虑再给我答案。”

程文清的手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象是按纳不住心里的兴奋。

“等你了解了我们的公司,我相信你不会拒绝的。而且,我很中意你。”

“你出来这么久,应该找到不少人了吧。”韩远勾了勾嘴角。

程文清笑了起来。“如你所说,这几个月,我确实也发现了不少有潜力的新人,但无疑你是最吸引我的。当然,你的拳头是我认可你的首要条件,但其次,是你身上的明星气质。”

程文清微微一笑,“我们需要你这种人。站在擂台上就象全身能发光一样,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或许有一个,两个人或是拳头比你更重,或是技术更加全面,但没有一个象你这样拥有这样的气质。”

韩远咧了咧嘴,似乎不信。

程文清一笑:“没人夸你很迷人吗?”

韩远刚想说没有,脑中浮出了沈因的样子,“算是有一个吧。”

“以后会有更多人为你疯狂的。”程文清用具有煽动力的语调说。

“我要,想想。”韩远说。

程文清点点头。他对韩远是极其满意的。他在擂台上凶猛却点到为止的表现,以及这种淡然若水的处事态度,都让他觉得新鲜而兴奋。

这种对一个新秀横空出世的预感,让他的心脏鼓动个不停。

作者有话要说:MMA(mixed martial arts),通常译为综合格斗,是一种规则极为开放的竞技格斗运动。MMA比赛使用分指拳套,赛事规则既允许站立打击,亦可进行地面缠斗,比赛允许选手使用拳击、巴西柔术、泰拳、摔跤、空手道、截拳道等多种技术,比赛按体重划分不同级别。(摘自百度百科)

☆、第十九章

韩远从路口出去,赵北武的车已停在大门口,人围着车东张西望。看到韩远懒洋洋地从暗路上出来,迎了上去。

“就这一会儿,跑哪儿去了。”赵北武埋怨地说。

韩远也不搭理,拉了门,上车。

“想吃什么宵夜。”赵北武也跟着上了车,扣好安全带。

“回家。”韩远把自己整个人软在坐椅上。

“咦,怎么了。这么晚了,你不饿吗?”赵北武有些意外。平时,他们总会出去喝点啤酒,吃点烧串。

“明早要上学。”

赵北武侧脸瞪了他一眼,“­操­,我都忘了你还是个学生。”

韩远嘴角动了动,无声地一笑。他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像个学生。只有沈因才这么正儿八经地把他当学生一样,为他­操­心吧。

寒假开学第一天上午第三节课是物理课。上课铃拉响的时候,韦城和沈因已一起站在高三八班教室的门口。

穿着蓝白校服的男男女女的学生,象潮水一样,呼呼拉拉地涌向教室。间或有几个调皮的,象是海底生物一样落在潮水的边缘。

韦城站在门口,嘴里不停地催促:“快点。周波,还不快跑几步,还在磨蹭什么呢。还有,那谁,史子铭。还在吃东西?这都几点了。早上没吃饭?”

沈因往走廊边靠了靠,给那些尿急似的学生让条道。

史子铭嘴里正啃着一个面包,走到教室的时候,一眼瞅到沈因,“妈呀。”叫了一声。

韦城朝他ρi股虚踹一脚:“嚎什么,还不快进去。”

等学生差不多都到齐了,韦城和沈因一起迈步走进教室。

教室里翻课桌的时候,翻书本的声音,闹腾了一大气,才安静下来。

沈因的目光已把整个课室扫了一遍。目光落在最后一排靠墙的座位上,里面的一个位置,空空如也。

与此同时,韦城也看到了那个空座位。

“周波,韩远呢?”

周波是韩远的同座,正爬在课桌下面玩手机,一听韦城叫他,站了起来:“报告班主任,今天韩远没来上课。”

沈因皱了皱眉头。

心里的失望,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

“不得了了。现在不来,连假都不请了。”韦城火着声音说。

沈因在向韦城汇报家访情况的时候,并没有如实告诉他韩远有中途辍学的想法。只是说韩远的家庭情况,可能无法保证按时上下学。

虽然沈因对韩远进行了不遗余力的游说,但最终的决定还要看韩远自己。这是个非常独立,有个­性­人,或者并不需要他在旁边指指点点。

但沈因希望能给他多一个选择项,在这些选择项里,帮助他选择一条最适合自己的道路。

就在这时,门口一个低低的,轻描淡写的声音:“报告。”

沈因脸上已露出喜悦的微笑。一回头,果然韩远正站在门口,一手拿着一个咬了一半的热狗,一手拎着书包。

韦城也看到韩远,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伸出手指指了指,想要说什么,但只是叹了口气,把手放下:“行了。快归座吧。”

韩远懒懒洋洋地坐到最后一排,把书包堆在课桌上,打了个呵欠。

这是才起床?

昨晚,他们分开时不过10点,后来他去­干­什么了?沈因皱了皱眉头。

韦城目光一扫全班:“同学们,这是新来沈老师。以后他就代替刘老师,教你们物理。你们要象刘老师在时的一样,遵守纪律,不许捣乱。听到了吗?”

下面的学生并没有什么反应,该­干­嘛还在­干­嘛。如果非要形容,就是一个字:“松。”

松垮。松散。在这里沈因没有感受到一点高三应有的紧张气氛。

也是,这里不是重打中学。一年里没有一个学生都进入一本。能考进二本的在本校都属于尖顶尖的学生。

韦城又对着木然随意的学生说教了一通,就把教室留给了沈因。

沈因走上讲台,扫了一眼下面的学生,“我叫沈因。下课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上课时请叫我老师。下面大家把物理二年级上册物理书拿出来。”

沈因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公式:∑f=0

“今天我们温习共点力下的物体平衡条件。”

第一排的一个马尾松女生忽然举起了手,端端正正的。

沈因对着讲台上贴的学生花名册看了看:“刘小溪。”

与此同时,沈因想起来,刘小溪的物理在全年级排前十名。

刘小溪站了起来:“沈老师,这个定律在上学期刘老师已给我们温习过了。按他上课的进度,现在我们应该温习高儿下册的课程。”

沈因点点头。“好的。你坐下。”

刘小溪坐了下来。

“我看过刘老师的备课笔记,知道你们的进程。但我想在继续这些进程之前,把你们基础上薄弱的部分先补一补。”

沈因的目光落在刘小溪的脸上。小姑娘咬了咬嘴­唇­,显然她是不屑的。

沈因放慢了声音,目光在班下一扫,“我看过你们上学期期末考试卷子。在最后一题中,需要运用这个公式。全班七十三位同学,只有三个人解题正确。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对这些基础知识重新学习,予以巩固。”

沈因顿了顿,“不论高考出什么题,都是基础知识的活学活用。如果一味追求做题的难度,反而会在一些基础题上丢分。”

“沈老师,我最后一题得了满分,是不是没必要再听了。”刘小溪倔着­性­子说。

这小姑娘各项成绩都很突出。看来,这­性­子是让老师们给惯出来了。

“全班同学中有三位同学做对了最后一题,如果这三个同学觉得没必要听,你们可以自行温习。”沈因沉着声音说。

全班鸦雀无声。下面一双双眼睛,都溜圆地瞪着沈因与刘小溪,有一种坐山观虎斗的吃瓜群众心态。好象这件事,与他们毫无关系,他们只乐的看个热闹。

沈因心里叹口气。这种学习状况,让他挺为他们着急。

就在这时,一个人犹犹豫豫地,弱弱地举了举手,是史子铭。

他站了起来:“我,我想听。”接着补充一句,“我最后一题也答对了。”说完后,匆匆忙忙地坐了下来。

沈因点点头。

这时,最后一排一人的手也举了举。

“我也听。”韩远在后面,懒洋洋地说。

沈因微微勾了勾嘴角。他是作题正确的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

刘小溪低着头,爬在课桌上,似乎十分挫败。

沈因拿起放在讲台上的纸袋,从里面抽出一张卷子,走了下去,放在刘小溪的面前。“这是N省去年的期末卷子,你现在可以先做做。做完了,拿来给我改。”

刘小溪眨眨眼,把卷子收了起来。

“我还是下课再做吧。”

沈因点点头。

沈因在大学的时候,研究的是生物。但也代过教学、英语、物理等一些课程。他在读大学,在全国都排得上名次,毕业后因成绩突出,被学校留校聘为教师。他一边从教,一边跟着学校的教授搞科研项目。

教授年龄不大,三十出头,做事有条不紊,对他十分提挈,和他在一起做研究项目的日子,沈因的生活充实而饱满。

一来二去,两人相互欣赏,从上下级关系,发展为朋友。两人常在实验后的深夜一起相约喝酒,吃茶。两人的关系渐渐有些微妙的改变。

现在回想起来,沈因对教授欣赏的成份居多。可能那时他正值感情空窗,情绪与身体都处于饥渴而焦躁的状态。

而教授体贴又温柔。

当教授提出两人可不可以试着交往时,他也并没拒绝。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爱上教授的时候,一封检举信被寄到了校长办公室。信封里面有一张教授揽着自己的照片。

那应该是一起喝咖啡晚归的路上。教授第一次大胆而热情地表明自己的心迹。

校长对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照片交给了他。告诉他,这是你们的自由,校方无权­干­涉。

但沈因还是辞去了大学的职务。

他知道这封检举信背后是谁。如果他继续留在那里,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

那人这两年象影子一样,无所不在。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个人的监控范围。

下课铃响了,沈因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下课前十分钟,沈因在黑板上留了题,让大家做好,下课前交上来。随着下课铃响,学生陆陆续续地把题交了上来,离开教室。

沈因的目光看向最后一排。

韩远正在收拾课本。

课堂上的四十五分钟,沈因几次把目光投向韩远。

幸好,韩远并没有在课堂上睡觉,也没玩手机,除了有时会出一会儿神,眼睛看向窗外,大多数时间还是看着黑板。

只是他一直都懒懒洋洋,似乎全身没有骨头,要不靠着旁边的墙,要不整个人爬在课桌上,两只胳臂交叠着,支撑着头。整个人如同一只大猫。

不对,或者用豹子形容更加恰当。

一只正在休憩的丛林野兽。

韩远最后一个交了题,拎了书包就要走。

“韩远。”沈因叫住了他。

韩远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回来。嘴角翘了翘,一笑,“沈因。”

看来他是上课认真听讲了。下课了,他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还有吩咐?”韩远咧了咧嘴角。

“这是要走了?这才第三节课。”沈因问。

“回家。”韩远说,“太困了。再坐下去,我肯定要睡着的。”

“就来上一节物理课?你还真给老师面子。”

韩远一笑,“你知道就好。”

沈因一时无语。

☆、第二十章

“昨晚­干­什么去了?一大早就这么困。”沈因尽量显得十分平淡地问。

天然卷现在几乎成了沈因的心病。其实他不相信韩远是在搞援|交。虽然大学期间,他遇到过这样的学生。

这种学生很少是因为家庭困难,出于生活考虑。大多都是虚荣心作崇,想挣点零花钱,在外面去陪一些地产商或矿老板。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但沈因觉得自己还是了解韩远的。纵然是成年男­性­,也未必有韩远身上散发的从容与自信。

而且,他身上没有那种圈内的气息。

沈因微微地叹了口气。如果韩远知道自己的取向,大概会对自己避之不及吧。

“没­干­什么。看书,玩手机。没注意时间,一晃就3点了。”

“也没看你多爱玩手机。”沈因盯着他。

韩远抬起头来,看着沈因,嘴角浮出一个笑意:“才一节课,就摆起老师谱了。”

“我就一直在等这个机会。”沈因说。

韩远一下子笑崩了。

笑毕了,“我晚上在健身房还有课。要回去补觉了。”

沈因叹了口气,“你总要请个假吧。”

“嗯。”韩远点点头。

沈因到办公室收拾收拾,就准备要走。以前因为刘老师因身体的原因,只代他们一个班,因此在校方还没给他安排别的班级之前,他也只代8班一个班。

沈因乐得轻松。他原本就不在意一些刻板的规章制度,这里极富弹­性­的工作时间,他立马就适应了。

一出校门,就看到马路斜对面的韩远,斜背着背包,象在等人。

沈因脚步顿了顿,正想过去打个招呼,一辆帕萨特已停在了韩远跟前。那辆车被改得花里胡哨,非绿非蓝。

韩远拉开副驾座,钻了进去。

沈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他对韩远的截止

老师,你过来_第13章

目前的一系列­干­预,象是搏击中的花拳绣腿,只见拳来腿往,但实际见效的并不多。

这一刻,沈因发现,其实他对这个青年并不了解,甚至可以说是陌生。从他个人的生活状况,到他的思想现状。

这个青年目前对自己来说,还是个未知的谜。

沈因悠悠地叹口气,自己对韩远是不是太执着了。

不过,庆幸的是,第二天,韩远倒是按时上了课。为了确认他的学时,沈因也整天呆在了学校。

这让他发现,学校的食堂伙食还是不错的。看来,他去景业商城吃快餐的次数可以减少了。

中午的时候,为了避开高峰,他有意去得晚。去的时候食堂已基本上没什么人。倒是韦城与简方对坐在一张桌子上,边吃边聊。

韦城一见到他,立刻站了起来,给他挪了位置。

沈因本不想挤在一起,但韦城这个动作,让他不过去,有些说不过去了。

他只好端着铁质的餐盘,坐了过去。

“怎么样?”韦城问他。

“挺好的。”沈因说。

大学也好,高中也好。虽然面对的学生不同,但他的角­色­却是不变的。

“我还担心你不适应呢。”韦城把简方碗里的一块红烧­肉­夹到自己碗里。

“我说,某位老师能不能自觉点。”简方拿筷子敲了一下韦城的碗。

“你不是说要减肥,不吃­肉­,我才帮你的。”韦城说。

沈因在一旁听得一乐。简方瘦得都像只竹竿了,还减什么肥。

不过,看得出来,简方一直很注意自己的形象。虽然韦城常说他自己是学校的镇校帅哥,沈因一来,他的地位就不保了。但简方其实也算是个长相出众的人。

“对了,张校让我对你说,你先代8班,过一段时间,等你差不多适应了,再把6班调给你。以前刘老师身体不好,一直只代一个班来着。”韦城说。

沈因夹起一块排骨,默默地看了一会儿,“那你就说我还没适应过来。”

韦城“噗”地笑了出来。“我只能给你争取一个月的时间。这个月你好好享受吧。”

沈因叹了口气。他多代一个班,少代一个班,对自己也没什么区别。但对学生而言,频繁地换老师,会让他们产生不必要的不适感。何况高三下学期这么重要的时间。

下午第二节课是物理。

沈因一进教室,第一眼落在后面的位置上。韩远也正在看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地碰了一下。沈因微微一笑。

他比较满意。

这说明,韩远已在尽量保证课时了?

沈因依然根据这上学期的周考、月考呈现出来的问题,继续给学生补基础,分析题。他的表达十分简明扼要,没有不必要的语言,解题方式也直截了当,听起来反而十分简单易懂。

而且沈老师说话风趣,学识渊博,学生课堂纪律倒还算不错。

除了史子铭与后面的陈大伟,时不时地弄些小动作,沈因对他的学生几乎是非常满意的。

下课前,沈因留出十分钟的时间,给学生讲解上节课留题的答案。全班有不少同学给了正确的答案,但解题方法清楚明了的却没几个。

沈因想了想,“有没有同学愿意上来,把自己的解题方式上来向大家展示一下?”

沈因眼睛往下面一扫。大家噤若寒蝉。

沈因的目光落在韩远身上。

韩远明显感受到沈因的目光,明白他的意图。但是……

“韩远同学,你上来。”

我……

韩远慢腾腾地站了起来,慢腾腾地登上讲堂,几乎是下笔如飞地解了答案。

转身时,整个人沐浴着全班七十多双眼睛里,韩远有些吃不消。

一节课下来,沈因觉得还挺愉快。

下课铃一响,全班学生已冲刺般地向门口冲去。这就是放学了。

沈因看着那一个个生龙活虎,生机勃勃的背影,怎么刚才一说让他们上来答题,个个都低着头,一副萎靡不振,胆战心惊的表情呢?

连韩远都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沈因有些好笑。

一转头,发现韩远依然坐在位置上,慢腾腾地收拾着课本。等教室里的学生走完了,他才站了起来。

“沈因。”韩远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沈因。

沈因停住脚步。

“你晚上还去景业吃饭?”韩远问他。

“你就认为我天天只吃垃圾快餐?”沈因有些泄气。

从他记事起,吃饭都是对付着过。林教授一来忙,二来做饭手艺相当于没有,他一直都是凑合着吃两顿,偶尔在外面打牙祭。

上了高中、大学,也都是在吃食堂。对食物缺少基本的品味素养。什么都能凑合着吃两口。

“小橡皮那儿都有十来个玩具了。”韩远勾了勾嘴角。

“我今天在学校食堂吃饭。”

韩远点点头。转身要走。

“对了,”沈因叫住韩远,“我晚上去健身房。

“好。我等你。”韩远把背包往后一背,大步迈出了教室。

回到办公室,杜春宏还没走。正磨磨蹭蹭地在一些复习资料上划重点。高三下半年基本上都是以复习书本,做卷子为主。

一见到沈因,“沈老师,还没走。”

“杜老师,你说去年你也对韩远进行过家访。”沈因开门见山地问他。

“去过一次。”杜老师翻着一份密卷。“今天他没来上课吧。”

“来了,又请假了。”沈因说。

杜老师“啧”了一声:“还真是他的作派。”

“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梁鹤的人,住在体校。大概30到40岁之间。”

“梁鹤?那个剧团的演员?”杜老师放下手里的卷子,来了兴致。

沈因这到不敢肯定。

“她丈夫是全国散打冠军的那个?”杜春宏接着问了一句。

沈因愣了愣,这又是一个新发现,“这倒不清楚,不过她住在市体校的家属区。”

“那就是了。你问别人,还真不知道。问我是问对了人。”老杜合上卷子,来了劲。

“梁鹤是我们市里京剧团的台柱子,十几年前京剧还有演出机会的时候,她也是有粉丝的人。”杜春宏脸上露出神往的神­色­。

“看出来了。”沈因微微一笑。

杜春宏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相称的羞赧。

“年轻的时候,我也算是个京剧爱好者,十几年前还专程到剧团里找人学了艺的。那时剧团还不象现在这样不景气,时不时还有些演出,每到演出的时候,剧团就给我分点票,我就带上几个票友,一起去捧场。一来二去,跟团里的人都熟了。也渐渐地和梁鹤熟了。那时她才结婚,幸福着呢。每日里朝气蓬勃,脸上象开了两朵花,谁看着,都觉得喜庆。我也到她们家去过几次,后来她有了孩子,加上国粹凋零,她渐渐地不怎么出去了。”

说到这儿老杜叹了口气,“后来,我也是听说的,他丈夫前两年遇车祸死了,就剩下她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娃过日子。剧团还算景气的时候,每月工资都紧巴巴的,现在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

沈因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你以后再没遇着她了。”

“不想见。见着了,也帮不了她。还不如不见。”老杜轻轻地摇了摇头。

老杜象是陷入了回忆里,一个人默不作声地沉思了会儿,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唉,我说沈老师,你怎么忽然向我打听起这个人了?”

沈因也不隐瞒,“我现在在外面租房子。房东就是梁鹤。”

老杜瞅着沈因,嘴巴张了张。表情象是感慨万千,但一句话也没说出。

“因为韩远好像跟梁鹤也很熟。我就想问问。”沈因说。

杜春宏一瞬间表情又变了,一脸疑虑与不可思议。沈因知道剩下的事,杜老师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韩远那么擅长打架,肯定与梁鹤的全国散打冠军丈夫有关。

沈因心里对韩远与梁鹤之间的关系,心里有了数。

作者有话要说:韩远同学,每天面对心爱的老师,其实心里挺美的吧~~

☆、第二十一章

韩远一进健身房,就看到邵林在教健美­操­教练陈冰洁打沙袋。现在找他教搏击的拳友还真不少,这对馆长来说,是喜闻乐见的。

现在,邵林正捏着陈冰洁的拳头,引导她一拳打向沙袋。

“好,你自己打一拳。”邵林抱胳膊退到一边。

陈冰洁看了他一眼,左脚上前一步,同时一拳击在沙袋上,随着拳头落在沙袋上“砰”地一声响,陈冰洁绽开如花的笑容,“这拳怎么样,还不错吧。”

邵林抱着胳膊,表情严肃认真,目光审视。听陈冰洁这样一问,“刚才不是教你了么,拳头落在沙袋上那一刻,再全力出击。你不能一上来,就这么紧张,你看你,你胳膊这么僵硬,都是在瞎使劲……”

陈冰洁脸上有点挂不住,笑容僵在脸上,调整了几次,都硬梆梆的。

一旁观摩的馆长看着只叹气。“小远,看着点,要长教训呀。”

馆长李剑勇一脸恨铁不成刚的样子。

“什么教训要长。”韩远才举了哑铃,一身汗。正拿毛巾在擦汗。

馆长叹口气,“人家陈老师说要向他学拳,他还当真教起来了。”

“难道不真教?”韩远瞅着馆长。

馆长拎起拳头,敲了敲韩远的脑袋。

陈冰洁这个健身房的一枝花,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偏偏就被单到快30了,整天一付恨嫁的样子,看到长得好看一点的学员,恨不得整个人都给扑上去。

韩远才来的时候,没少被这位师姐­骚­扰。

馆长看了看韩远,“你这小子看着机灵。人长得也讨人喜欢。学校有很多学姐学妹追吧。”

韩远笑了笑:“我比较高冷。没人敢接近我。”

沈因进来的时候,健身房里已没几个人,只有几个学员在玩器械。平时,最早走的就是跳健美­操­的,然后是在跑步机上跑步的,而玩得最晚的,就是器械。

韩远正被潘悦悦缠着。

潘悦悦平躺在瑜珈垫上,正练习仰卧起坐。韩远双腿跪在潘悦悦的腿两侧,两只手摁在她的脚上。潘悦悦两只手抱着头,费力地起坐一次。

潘悦悦只穿着运动文胸和短裤,腰腹部的一圈­肉­都露着。看着也挺紧实,只是离她的八块腹肌与人鱼线,还有点距离。

“远助教,你说我这都练了这么久了,怎么效果不明显呀。”潘悦悦这次卯足了劲,都没有起坐成功,整个人瘫躺着,直喘气。

“你一会跳健身­操­,一会儿练瑜珈怎么行,这要进行持续不断地器械训练。如果想要腹肌,就练习平板支撑。”韩远说。

“平板支撑?那还不要了我的命。”潘悦悦喘着气大声嚷嚷。

“我说,远助教,我也不要那八块腹肌了,我就要你那样的,若隐若现的也挺美。”潘悦悦说。

若隐若现。沈因目光注视在韩远上。

韩远这次只穿了件背心,他双手摁着潘悦悦。因为用力,大臂上显露出健美的肌­肉­。

硬硬的,很饱满,但随着他力量放松,那些肌­肉­又隐现下去,胳膊只是显得紧瓷而结实。

这就是潘悦悦口里说的,若隐若现的肌­肉­。

沈因微微一笑。潘悦悦的观察很细致入微。

不过,韩远这孩子还真是绅士。至始至终都规规矩矩地摁着潘悦悦的脚。他的眼睛都没怎么瞄过潘悦悦。

从沈因这个角度,潘悦悦细腰丰­乳­,身材还是很火辣的。

想到身材,沈因又去瞄那个健身教训。韩远称他为黄一诺,黄教练?

现在没什么学员,黄一诺正在健身房一角举杠铃。

随着他猛一发力,杠铃被举起的一瞬间,胸肌、三角肌、斜方肌、三头肌,所有的肌­肉­都以无比夸张、爆烈的姿态,呈现在沈因眼前。

沈因的呼吸跟着也停顿了一下。

那些肌­肉­上汗水蜿蜒而下,让这具热腾腾的­肉­体,更是充满了灼热的力量与美。

黄一诺放下杠铃,用搭在脖子里的毛巾擦了一下脸上的汗,向沈因大步走过来。

“想练什么?”黄一诺露出一个十分年轻的微笑。

“我就跑跑步。”沈因投以微笑。

“到健身房光跑步,太可惜。跑步的话,早晚在外面就可以跑,还可以呼吸新鲜空气。到健身房的话,还是练点器械划算。”

沈因看看周围的器械,“哎,都不知道怎么用。”

“来,我教你。”

黄教练在器械中看了一圈,指着其中一个,“先练这个,这个简单易学。反式碟机展肩。”

沈因对这并不太感兴趣,但又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便走过去坐在上面。

“坐反了。”黄一诺跟着过去。

沈因一笑:“不好意思。”

原来这个要面对器械坐。

“来,这样。”黄一诺的手贴在了沈因的背上,让他的背部挺直。“拉,呼气。收,吸气。”

沈因拉了两次,有点吃不消:“不行,太重了。”

“等会儿,我给你调一下。”

黄一诺把调节力度的栓向上调了两格,“现在呢?”

沈因试了试,重轻适宜。他点点头。

他又试着拉了几下,黄教练也不走,就在旁边看他。

“先做三组,一组十五次,以后逐渐增加。好,这个掌握了,再换一个。”

沈因微微一笑。虽然他对这个器械并不感兴趣,但他的原始本能让他对黄一诺的肌­肉­无法拒绝。他依言又坐上另一个器械上。

他刚一坐上,忽然发现韩远抱着胳臂,靠在划船机上,正看着他。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缠着他的小姑娘已走了。

黄教练过来又给沈因正了正腰。手指放在他的额头上,让他的脖子紧靠着器械。黄一诺离他很近,肌­肉­累累的胸膛几乎蹭着他

老师,你过来_第14章

的脸。

沈因徐徐地长出一口气。

对很长时间没有正常生活的他来说,现在这种状况对他有着十分强烈的煽动力。

他跟着黄一诺先后学习了四组器械后,才说:“好了。今天就先学这么多吧。再多了,我真记不住了。”

黄一诺一笑,脸上两个酒窝:“你明天还来吗?”

沈因犹豫了一下。

黄一诺忙说:“这东西贵在坚持。如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话,就没什么效果。”

沈因笑了笑:“我尽量来吧。”

他实在没办法拒绝黄一诺那个可爱的笑容与期待的眼睛。

“对了,我叫黄一诺,你怎么称乎。”黄一诺抖抖自己胸,胸上的肌­肉­跟着一颤。

他似乎明白自己的肌­肉­对沈因的吸引力。

“沈因。”沈因的目光果然停留在了他的胸膛上。

“沈因。名字我记下了。有不会的地方,一定要问。”黄一诺说。

“好的。”沈因回答。

黄一诺说完,似乎并没有走的意思。直到韩远走过来。

“下班了,还不走吗?”

黄一诺一听,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指向8:50,这才惊觉地低呼了一声,忙回头对沈因说:“下班了。我先去洗个澡。你要不要一起来。”

沈因哽了哽:“不用了。都没怎么出汗。”

其实沈因每天都要冲澡,这是他在南方养成的习惯。但他实在没有勇气和黄一诺一起进去。

更何况

沈因看向韩远。

韩远正淡淡地看着他。

沈因这才对韩远说:“你呢,不去冲个澡吗?”

韩远点点头,“你等我会儿。”说着,也跟着进了更衣室。

作者有话要说:沈老师,你是不是潜意识知道韩远同学不能碰~~~~

只好目光投向别人了~~嘻嘻~~

还有,还有~~

小天使们,求收藏哦~~

☆、第二十二章

韩远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黄一诺还在里面没有出来。沈因不免向里边望了一眼。

韩远已背起黑­色­的背包,向门外走去。

沈因跟着韩远下了楼。

沈因觉得今天韩远有些异样的沉默。他的手不由摸了摸口袋,但又忍住了。在韩远面前,他尽量不抽烟,让自己保持一个合格老师的规范动行为。

倒是韩远啪地一声点了一支烟,叼在嘴上。

“把烟掐了。”沈因的口吻不容反抗。

韩远乜斜他一眼:“又不是在学校。”

“如果在学校,我就不是说了,直接把烟给你收了,交教务处。”沈因说。

韩远笑了笑:“老师,你好奇怪。”

沈因注意到韩远对他的称乎。他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今天韩远给他的感觉象个青春期的叛逆少年。按理说,他这个年龄也正是这个时期,但因为韩远在他面前一直都表现得十分淡定、超然,有着超出他年龄的老练,常让他想不起韩远还是自己的学生这一事实。

这样一想,不对的反倒是自己了。

沈因放缓了声音,“怎么奇怪?”同时伸出手,把他的烟拿掉,掐灭后,扔在了路边的垃圾筒里。

“有时觉得吧,你挺不像老师的,有时又比老师还一本正经。”

“挺不像老师?什么时候。”沈因斜了他一眼。

韩远没接过话。

沈因的问题就被悬在了半空,不能着地。

“你等会儿。”

韩远说着,走到停车处,把他的那辆大排摩托车给推了出来,伸腿跨了上去。

“上来。”

“今天不跑步了?”沈因挺奇怪的。

“今天有点事,直接到了健身房。”韩远说。

沈因很想知道是什么事,但只是一言不发,直接跨坐在他身后。

摩托车轰地一声驶了出去。

上学的时候,沈因一直骑的是自行车,拿了驾照后,便买了辆C6。从大学辞职后,他也没时间处理,就到来这儿。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或者就此不能回去了。

他从小长这么大,从没骑过摩托。不管是城乡结合部一千多块钱的,还是他见过机车俱乐部十来万的,骑手骑起来,都有一种野蛮的彪悍。沈因觉得自己一辈子都骑不出这种感觉。

而韩远的摩托,却骑出另一种感觉。

十分轻逸。

明明是辆重机,在大街小巷辗转游移,却如同一叶轻舟。

而周围的大街小巷,便是他们渡过的万水千山。

过了很长时间,沈因才意识到他们并不是在回家的路上。

摩托车渐渐地放慢了速度。沈因注意到他们来到沿着古城墙修建的商业街上。路上没有什么人,只有路灯发着黄白的光亮,显得街道十分幽静整洁。

街道的两边种满了白玉兰。

­干­­干­净净的枝头,玉兰花已开到荼蘼,一朵朵盛大地绽放着。在灰淡的夜­色­下,颜­色­白得让人惊诧。

韩远把车停了下来,一支腿支在马路牙子上。

“看吧。”

沈因这才明白,韩远是履行他的承诺,带他来看白玉兰的。

其实沈因并不是那么细致的人。他也不像他的一些大学同学,为了赶花期,特意跑几个城市,爬几座山,追随花期开放的脚步。

他只是随机。遇到了,看上几眼。

但今天突如其来的这个随机还是让他有些高兴。

就像是,他随机遇上了韩远。

两人下了车,也不四下走动,就只是靠在摩托上,安静地注视着深夜中繁闹地盛开的白玉兰。

韩远点了一只支烟,嘴里叼着。

沈因瞅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三月的晚风还是带着一些冷意,但已没有那种沈因才来时针贬如骨的感觉了。

想到这里,沈因把目光从白玉兰上,转向韩远。

韩远依然衣衫单薄,外面只套了件防风的冲锋衣。路灯的微光,把韩远的轮廓勾描得如同一张淡彩的肖像画。

“带你来看花,又不是看我。”韩远小声嘀咕一句。

沈因一笑。收回目光。

韩远刚才的那种无来由的叛逆感似乎淡了下来。

“饿不饿?”韩远忽然问,“这儿几个夜市挺不错,要不要吃个宵夜。”

说实话,沈因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以前跟人出去,也就坐在一旁喝杯茶,应个景。

“你想吃什么?”沈因问。

“说了我请。我有钱。”韩远说。

沈因想到什么,脸­色­有点难看。

韩远看了他一眼:“咱不会向电视里演的那样,为争付钱,打起架了吧。”

沈因这才一笑:“真打架,你可得让着我。”

“老师,你笑起来真好看。”韩远有意逗他高兴。

沈因这次真的笑了出来。

这次的称乎和刚才的那声,感觉完全不同。

现在这声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但沈因却放下心来。

“前面不远有个粥道馆,味道挺清淡,你肯定会喜欢。”韩远趁机说。

沈因点点头,这个可以接受。

两人进去的时候已近10点。店里的装修舒适整洁,实木桌子配着一圈沙发。暖气开得十足,一踏进去 ,门口熏热的空调风便扑在了脸上,十分暖和。

沈因看了看,店里有十来张桌子,沥沥拉拉地坐着两座客人。

韩远直接走到最里面一个靠窗的位置。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是个挺舒服的小店。

韩远点了一窝海鲜粥,三十串烤­肉­串。又加了一壶黄酒。点完了,韩远又特意交待了一句:黄酒要热的。

沈因抬了抬眼。

“这里的黄酒口感很好。这个天,喝着也暖和。”韩远把塑料包装的消毒碗筷给他撕开,放到沈因面前。

“我允许你喝酒了?”沈因似笑非笑。

“你允许我喝吗?”韩远问。

“不能。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这点常识我想不用老师教你。”沈因说。

“你怎么不当交警呢。”韩远低着声音咕哝一句。

“人家不肯收我。”沈因说。

正说着,韩远手机响了,韩远看了看,拿起手机离开了座位。直接走到了外面。

沈因四下看了看,店里没有禁烟标志,便摸出了支烟。尼古丁带来的酥麻与温暖,象是透过呼吸道,瞬间布满了全身。

沈因徐徐地把烟吐了出来。

韩远进来的时候,沈因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子外面。他夹着半截香烟的手指,半举在胸前,白皙而削薄,但指关节却又显得有力。这是经常握笔的人才会有的感觉。

听到响动,沈因回过头来。

黄酒与粥已端了上来。韩远先给沈因舀了一碗粥,再给自己盛了一碗。

“先喝点热粥。暖暖胃。”韩远说。

沈因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着韩远。韩远正把一些下粥的小菜摆在沈因的面前。

“看着我,又饱了?”韩远忙乎完了,才坐了下来。

沈因收回目光,把烟摁在烟灰缸里。这是第二次和韩远在一起吃饭。沈因想起第一次时,韩远也是这样事无具细地为他服务。

“你的兴趣,还真是挺别致。”这次,沈因直接说出了想法。

“你别把我想得太好了,我也就照顾一些看的顺眼的。”韩远知道沈因意有所指。

“那些顺眼的,除了我,还有谁?”沈因用调笑的口吻问。

“就你。没别人了。”韩远说。

沈因扑哧一笑。虽然知道韩远是有意讨他欢喜,但心里还是挺受用。

沈因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被煮得很烂,加了海鲜,几乎类似浓汤。但又很清爽。

纵然是对宵夜苦手的沈因,不禁又喝了几口。

韩远见他把粥喝完了,就起身又要给他添上。沈因制止了他,“不了。再吃,晚上睡不好了。”

韩远就给他酌了碗黄酒,“那你喝点这儿。”

各种串类也陆陆续续地端了上来了。

韩远把烤香菇,烤藕片之类的素食,捡在了沈因的面前。

沈因拿了支,吃了几口,又喝了口黄酒。黄酒绵甜温热,顺着嗓子眼流入胃里,如同一道暖流,沈因全身都有点暖洋洋的感觉。

沈因不禁有些贪嘴,又喝了几口,把一大碗给全喝了。

沈因忍不住要去拿酒壶。

“别喝快了。”韩远制止他。

“怎么?”

“这东西挺好喝,也不辣口,但后劲十足,特别是一出门,被小风一吹,特别容易上头。”

“你试过?”

“我看别人倒过。”

沈因笑了笑,“今天让你看看我会不会倒。”

韩远瞅了他一眼,站起来,默默地给沈因倒了一碗:“别喝快了,给我留点。”

沈因夹了片藕片,又辣又咸。他又端起黄酒喝。

温暖。甜蜜。体贴。

如同眼前这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接档文:《我并不想生子》,有兴趣的亲亲可以收藏下下哦。

文案:郁医生晕倒在手术台旁,醒来后成了一个双。

而且,还怀孕了。

据说还是靠不正当手段上位的小三。(不正当手段是真的,小三并不是)

郁医生表示:如此反人类,反社会的重生,我不要!

许总裁觉得最近自己的金丝雀有些不正常。

对他不理不睬不说,一言不合便脱了衣服,对着镜子发呆。

发呆他管不着,可他对着镜子的姿态太撩(yin)人(dang)。

许总裁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放过那个镜子,冲我来!

☆、第二十三章

沈因懒洋洋靠在沙发背上。他看着韩远的目光有些朦胧迷离。

韩远把酒壶拎了拎,里面还有一小碗的样子。韩远把酒壶放了回去。

两个人中,至少要有一个人保持清醒。

“韩远,给你商量个事。”

韩远看向沈因。

沈因又摸出了烟,叼在嘴里,韩远默默地拿起桌上的火机,凑到了沈因跟前。沈因低下头,就着韩远的手,对着火机吸了两口。又徐徐地吐了一口。

温吞的香烟伴着沈因的呼吸,一起落在韩远的手上。

韩远收回火机。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晚上给你补补课怎么样?”沈因继续说:“我说过,如果你能确定自己的目标,你什么时候退学都行,不参加高考也可以。但现在,只要你还在学校一天,我希望你把第一步都走得踏踏实实。”

沈因的眼睛更加迷离,神情也懒懒的。“韩远,你有无限的可能。别小看自己。”

韩远专注地看了沈因一会儿,才问:“你­干­嘛对我这么执着。比我需要帮助的大有人在,­干­嘛老盯着我?”

沈因淡淡地一笑,“刚好你在身边。”

韩远不说话了。

“觉得我挺烦?”沈因端起黄酒又喝了一口。

黄酒已开始有些发凉。但感觉刚好。现在,他觉得全身有些热辣辣的感觉,脸也像在发烧。

“没有。”韩远说,注视着沈因的眼睛:“也不可能。”

“哦?”沈因抬眼,眯着眼睛带着笑意看着他。

“我分得清来自他人的善意。”韩远说。

沈因有些审视地打量韩远。这个在外人的眼里,家庭环境复杂,生长条件恶劣的青年,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处境就对这个世界的善意充满敌意与漠视,相反,他的内心埋藏着极深的温柔。

这个是十分难能可贵的男人。

“那你如何处理我的善意?”沈因勾着嘴角。眼神有些飘忽。

不知是不是因为酒的缘故,今天的沈因感觉有些不一样。

他的笑容也有些不平常。

韩远的眼睛垂了垂。

“我每周可以腾出一到两个晚上的时间。”

沈因摇了摇头,“难为你百忙之中抽出了这点宝贵的时间。”

韩远嘴角一弯,“也就是你我才答应的。”

“那可真谢谢你了。”沈因把碗里的最后一口酒喝完后,站了起来。

两人出门的时候,整条街道已静阒无人。

沈因抬起头,又盯着道路两边的白玉

老师,你过来_第15章

兰。

砰地一声,一朵砸了下来,掉在他的脚前。

沈因微微笑着,低头看了几眼,忽然身体一飘。他用手扶住了额头。

韩远忙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嘴里低声咕嘀一句:“晕了是不是?说了让你少喝点。”

韩远的手十分有力,捏着沈因的胳膊,骨头都有点疼。

“轻点。”沈因说,“放心,不会摔倒。

“真的?”韩远勾了勾嘴角,微微地放松了力量,但手依然抓着他。

韩远的手劲,让沈因一下子想到黄一诺双臂一抖,颤动不停的胸肌。

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黄一诺身体的各种肌­肉­,如同三月的晚风一样窜了进来,满脑子都是。黄一诺的三角肌、腹肌、二头肌、人鱼线。

刚才觉得冷的沈因,忽然又燥热起来。

他知道自己喝多了。

沈因把韩远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一把拉了下来。“没事。”他淡淡地说。向前快步走了几步。

韩远落在了沈因后面,有些质疑地看着他的背影。

然后,大步地追了上去。

沈因一回到屋里,立马冲了个热水澡。他把温度调得很低,几乎接近冰冷,但似乎没多大的用处,并不能湮灭那一瞬间点燃的冲动。

自从与何文今分手之后,他基本上没怎么和其他男□□往过。大学里那个和他闹得满城风雨的教授,也只是到达一起看电影,喝喝酒的地步。还没开始发展实质­性­关系,已被一封检举信断送了他们的进程。

他在心里挺对不起教授的。他并没有那么地喜欢他,却让他为这段还未建立的关系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沈因边冲澡,边想象着黄一诺一笑时浮现的一对酒窝。纵然没有肌­肉­,他也是很可爱的。

凭着特殊的感觉,沈因觉得黄一诺并不讨厌男­性­。

至少,他是不讨厌自己的。

韩远的卧室依然延续了客厅的风格。温暖而简洁。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兼电脑桌。在床与窗子中间挂着一个沙袋。沙袋黑红相间,印着:brucelee字样。沙袋下边堆放着拳套,哑铃等一些简单的器材。

韩远把拖鞋踢到一边,打了一会沙袋。

在他面前,沙袋好象并不是只沙袋,而是他面对的对手。配合着他的出拳:直拳,摆拳,勾拳,他的脚步同时腾挪移动,身形进退躲闪。

打了近一个小时后,他停了下来。

今天的沈因感觉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却说不上来。

他扯过挂在门后的毛巾擦了擦汗,他坐在了电脑前,开机,打开搜索引擎,键入:“传奇之战”。

不一会儿,出现了500多万的搜索结果。

韩远点开了百科。

上面介绍,“传奇之战”由东城传媒于2015年成立的原创电竞品牌,凭借着先进的理念与国际化的运作,一开始就获得了大量资本市场的参同,同时,突破了电竞属于小众化竞技的巢窠,与卫视、网络等多样平台合作,在收视上,市场份额上取得了超人预料的成绩。

……

韩远又随手点击东城传媒相关的新闻。大部分都是各场赛事的报道、国际影响,以及在赛事中涌现出来的明星。而且这些明星拥有的贴吧,微博与粉丝。

韩远象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而这个新世界的守门人,正冲他微笑,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韩远的目光落在笔记本电脑边的那张名片上。沈因的话言犹在耳。

清晰的目标。确定的步伐。一经决定就不会回头的路。

韩远的心一阵巨烈的翻腾。他伸手拿起名片。

但他目前不能离开这里。他还有未尽的责任。

韩远把名片放回了书桌上。拿出了沈因留给他的卷子。

一时间,脑子里又浮出他略带醉意的微笑。以及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眼神。

希望你每一步都走得踏踏实实。

韩远拿起了笔。同时看了看书桌上的闹钟。他给自己在心里定了完成卷子的时间。45分钟。

就在这时,韩远的手机震动了起来。电话号码他并不熟悉。三声响铃过后,韩远接通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男人浑厚悦耳的声音:“韩远?”

韩远间隔二秒,问道,“哪位?”

“没存我的电话?”隔着电话,韩远依然听到他轻笑。

“程,助理。”韩远不确定地说。

“是我。”程文清说,“过两天我想见你一面。有时间吗?”

韩远犹豫了几秒。“有。”

接着两人约了具体的时间与地点,韩远放下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老师今天有点醉醉哒~~

韩远同学只能看,不能摸~老师心里好焦灼哦。

不过,韩远同学,你啥时才能开窍呀。要不,让老师教教你?

☆、第二十四章

下午沈因一下课,韦城已在教室门口等他。一看到沈因,说了一声“沈老师。”便捞起沈因的胳膊,把他往走廊边带带。

沈因一开始很有点不习惯韦城这种自来熟,但一来二去,发现他对谁都这样充满了热情与真诚,也就把这种动不动就扯他胳膊,拉他手带来的不适感给克服掉了。

“在这儿特意等我,请我吃饭?”沈因微微笑着说。

“我倒是想请,但今天晚上还轮不到我。”韦城笑眯眯地说。他毫不掩饰自己对沈因的好感。

一周多的时间,学生对沈因的授课方式已开始适应。

而且这次周考中,班上的物理学习名次,一下子跃居全年级第二。而在此以前,这个班级在全年级一直和9班争倒数一、二的。

沈因的头脑清晰,表述准确。解题方式简单、直接。而且授课十分有层次。并不象一些教师,因为是高三,学课或是复习只针对自己认为的重点内容,与重点的几个学生。

沈因却是针对的整个课程,整个班级。这种授课方式,是对全班学生负责,使他们的成绩有了一个整体的提高。

“张校说了,你来这么久还没有给你接风。今晚他刚好没应酬,让我约上你,一起吃个饭。”韦城说。

沈因看了看远处,天光明显长了起来。他来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向张驰正式道过谢。虽说他是母亲的学生,但必要的礼节还是要讲的。

“好吧。今晚我作东。”沈因说,“你看张校长还需叫上谁。”

韦城瞟了他一眼,来这么久还没见过要抢着接客的。他笑笑:“张校已让我定了馆子。你下次再找机会吧。”

沈因也不好推辞。

忽然韦城把头转了转,看向沈因的身后,“韩远,有事?”

沈因一回头,韩远拎着书包正站在他们两步远的地方。

沈因忙走过去。“找我?”

韩远把手上的卷子递到了沈因手里,“做完了。”

沈因把卷子粗略地翻了翻。依然是韩远风格,要么不会做,空在那儿,要么做了,基本上不会错。

大概不到十来秒的时间,沈因抬起头。“大概比上周考试成绩高出7分。其中丢掉的一道5分题,应该是我上课才讲过的公式运用。上课出神了?”

韩远看着沈因,嘴角动了动,一笑。也不说话。

沈因把卷子收了起来。“你在想,你来上课已给足我面子了。是不是?”

的确,韩远基本上很少缺他的课,但他从别的老师那里了解,他依然迟到早退。这一周多的时间,他还请过两天假。

“不是。”韩远微微一笑,“我刚才是在想,这个老师怎么这么厉害。扫了一眼,就把分给判出来了。”

沈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就判了个大概,等我回去再好好看看。”顿了顿,沈因说,“我上次给你提议的事,这周能找出时间吗?”

韩远点点头。“我今晚有事,要不就明晚。刚好周末。”

“就这样定了。”

沈因转向韦城。韦城一把又捞了他的胳膊就走。

“我约了几个老师先早点过去,摸会牌。”

“嗯。”沈因漫声应了一声。

韩远看了会儿两人的背影,把背包背上一边的肩头,跟着也下了楼。

沈因与韦城一进包厢,张驰已坐在里面。和他一起的还有杜春宏和助务处主任王锋。杜春宏正拿着一本庄子,看得津津有味。

王锋与张校坐在沙发上,说着话。

沈因挺佩服杜春宏这点的,任可场所,时间,手里都能拿着书。

韦城一见杜春宏:“老杜,你又把书给带这儿来了。我不对你说了么,在网上下载一本,多方便。非要带来带去,不嫌麻烦。”

“手机上的字太小,而且闻着这印刷味儿,心里舒坦。”老杜说。

张驰看向沈因:“沈因,快坐,外面冷吗?”

“还好。”

沈因把外套脱了,挂了起来。才在张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张驰三十七、八的样子。二十七岁开始在十三中学任教,经历几次人事变动后,五年前,被教育局任为校长。在任其间,虽没有多大的成绩,但在校风建设方面颇有建树。

十三中在五、六年前,是全市出名的烂摊子。学生出勤率差,升学率低,一年一两次集众打架造成的家长上访,让市政府颇为头疼。

正因如此,教育局才狠下心来,下了一批学校­干­部。从年轻老师中选拔一批学历高,又有教学经验的,提拔上来。

张驰就是在那种环境下,走马上任的。

张驰一上来并没有大刀阔斧地搞改革,而是从制定制度,加强对教师管理,进行润物细无声的改变。

学校管不好,主要是教师不负责。这就是他的治校理念。

经过加强对教师的奖罚考核以后,校风班风与几年前已不是同日而语。同时随着师资力量加强,这所大众眼里的滥学校,开始有了升学率,虽然不能与别的城市重点中学相比,但与自己比较,已是显着的提高。

每年考入一本的虽然不过5%,但考入二本大学的学生也在日益增加,已达到30%以上。

这是沈因来后,掌握的资料。

而此前,他只知道他是母亲的学生。

“林教授身体还好吗?”张驰问,同时向其他几个人解释,“林教授是我的恩师。”

“您是X大毕业的,林教授应该也是在那里执教吧。”王锋有些讨好意味地说。

张驰笑了笑。点点头。算是接受了王锋微妙的恭维。

“是呀。那时我常跑到林教授家里,在她那蹭饭吃。”张驰笑着说。

虽然不到四十,张驰已有些官场的油态。

几个老师的目光同时落在沈因身上,沈因的背上开始出汗。

“她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好着呢,现在有空了还打打太级拳,跳跳广场舞。”沈因说。

“她以前就挺闲不住,东奔西走,象外小姑娘似的。”张驰有些感慨。

沈因一笑,“这话被她听了,不知多高兴。现在就爱被人夸长得年轻。”

张驰的目光在沈因脸上又扫了一眼。

虽然在此之前,他已多次见过沈因。但象这样近距离地观察他,还是第一次。

沈因的脸型明显得了林教授的遗传。清俊,文雅。但在他的眉目间却有着一股林教授没有的温润之气。让人有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张驰甚至有些羡慕。不像自己,不到四十,已中部堀起不说,自己的脸上也一副久居官场,养成的油滑神态。沈因让他想起了他才当上老师时候的初心。

“说到太极拳,咱市里去年全国锦标赛上,不是有个体校老师进了全国四强。”刘老师Сhā嘴。

“咱们市里能拿出手的也还就是体育了。体育兴区,体育大市。”教务处主任王锋说。

说到教育,几个老师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沈因松了口气。

“说起这个体育兴市,这高等教育就不重要了?市里就知道大把大把地把钱投到体校。­干­脆以后,学校都不搞高等教育,都开武馆得了。”王锋说。

“也不能这样说,两所体校是给市里争了光的。每年大大小小的比赛,都有名次。市里有倾斜也说得过去。如果咱们把教学质量提高,学生的升学率提升上去,就不怕咱们在市里没地位了。所以说,老师们,我们还得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张驰老成持重地说。

王锋几个都不吭声了。再说下去,这顿饭大概就变成了开早会了。

说到这儿,张驰忽然转头问韦城:“韦老师,你们班两个家访的学生,最进出勤率怎么样。”

韦城忙说,“上次校长开完会后,我与沈老师立即分别对两个学生进行了走访。现在出勤率100%。陈大伟家里挺配合,现在对他看得紧。偶有迟到早退也没那么严重了。韩远这个学生……”

说到这儿,韦城顿了顿。想来韩远的难处在整个学校里也是挂了号的。

他声音放得有些委婉,“因为家庭的原因,耽误了一两天,但都请了假。他那家庭状况,我也不便多说。能来上课已经不错了。”

说到这儿,韦城叹了口气。

张驰点点头。“我们老师要做的,就是最后一刻也不要放弃他们。”

几个人又不说话了。

这时服务员推开门,开始布起菜来,几个人又松了口气。

会议可以中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小天使(***木头人)的可爱小剧场哦:

韩小远:韦老师,虽然你是班主任,但最好赶紧把你爪子从我媳­妇­儿胳膊上挪开,不然,我的拳头可不认人哒~~

☆、第二十五章

晚上9点。韩远跑步到沿河商铺的一间茶行。茶行的一楼摆放着一些或是包装好的茶叶,或散装的茶饼,二楼则被隔成了几个喝茶的包间。

韩远到达的时候,程文清已在里面等他。他坐在临窗前的茶案前,面前放着一个紫砂杯,只有酒杯大

老师,你过来_第17章

烦。”

“如果下课能找的话,他就不会上课搞小动作了。”

沈因看人一向准。陈大伟不是什么大坏大恶的人,就是手欠。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陈大伟真的下课找史子铭,也不过是一场嘴仗。

“你看人还挺准。”以韩远对陈大伟的了解,他也觉得他并不是摸黑半路上给人扔板砖的类型。

韩远跟着沈因走了几步。沈因回过头。“这还没放学呢。”

“我没说走。”韩远说。

“哦?”沈因眼里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韩远。

“我就问,你晚上几点到。我好准备晚饭。”

韩远一脸认真。沈因也不再和他客气。“七点之前。”

“那我等你。”韩远说。

沈因点点头。

下午没有课,沈因在办公室里批改完卷子,估摸韩远下课已回家了,也就收拾收拾下了班。正值下班高峰,来往车辆繁密拥挤。路上行人也很多。有些做推销活动的商铺门前,甚至还有些人头撺动。

这让沈因觉得街上流动的气温都有上升感觉。

他顺路拐进了路边的一个超市,给自己买了盒烟。出去的时候,看到货架上的巧克力正在做活动。

前段时间是西方情人节,超市一下子上架了很多巧克力。现在应该是没卖掉的存货。

沈因在林教授的办公室、家里,都见过这个牌子。他不爱吃甜食,但有一次他随便捻起来吃了一个,果浆馅的,还不错。

沈因顺手拿了两盒。

到了毛纺小区,熟门熟路地上了楼,到了韩远家的门口,沈因手还没碰到门铃,门就打开了。韩远把手里的棉拖鞋递了过去。

韩远袖子卷得老高,脚上很自觉地穿着那双粉红的兔子耳朵拖鞋。

“在门口等我?”沈因开玩笑地说。

“我刚从厨房的窗户看见你来了。”韩远说。

沈因把手里的巧克力递过去。韩远脸上的表情明显怔了怔。

“看见在做活动,顺手买的。”沈因说。看了看韩远的表情,“早知道你这么感动,我再多买几盒。”

“多贵。”韩远说。

“这点钱就把你的心给收了。便宜。”沈因说。

韩远勾了勾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周的文文里,两人的感情将会迎来他们第一次微妙的转折哦~

当然,狗血不会少~~炮灰不会少~·

(黄教练打了个喷嚏:谁在说我?)

☆、第二十七章

屋里温暖如春。茶几旁边的两个暖风机都开到最强。看来韩远提早就把它们打开,所以屋里的气温才这么高。

沈因把外套脱了,韩远跟着接了过来,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你先坐着,暖和一会儿。十分钟后就可以吃了。”韩远说。

沈因确实有些好奇,韩远一个人生活了近两年。日常生活不说,就是一日三餐,不知道怎样解决的。

沈因在大学上学和任教的几年,都是吃食堂,叫外卖,周末回林教授那里打牙祭。和教授处朋友的时候,天天泡酒吧。

和何文今在一起的时候……

沈因没再想下去。而是半靠在沙发上,注视着进进出出的韩远。

韩远依然是松松垮垮的体恤与卫裤,隐藏了一身结实而充满韧度的肌­肉­,看起来十分慵懒。

而脚上的红耳朵兔子鞋,却又可爱异常。只是半卷的袖子,依然窥视到他富于光泽,微微隆起的小臂。

沈因看过不少玩搏击玩格斗的,并不像健身教练,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的肌­肉­。

格斗追求的是力量与技巧,健身则是纯粹对­肉­体的一种再塑造。

另外一个人的肌­肉­就是如此。简单­干­脆,直接用他的体积、块头冲击着沈因的视觉。

一瞬间,沈因的脑子里闪过黄一诺布满汗水的,黝黑的,膨胀的象要爆烈的胸肌。胸肌下一排硬梆梆,同时汗水恣肆的腹肌……

沈因被自己的念头雷得有点糟心。单身生活过得实在太久了。

他站了起来,走到餐桌前。韩远已在上面放了一个电热锅,里面炖着什么东西,滋滋地冒着白烟,香气扑鼻。

正看着,韩远从厨房端出一篮子蔬菜。里面有金针菇、生菜,还有沈因叫不上来的各种各样的小青菜。

沈因看了看:“怎么费这么大劲。”

“看着费劲,其实很省事。有时我一个人也这么吃。”韩远摆着碗筷,“看你平时不做饭吧。”

“确实很少。”

“很少,还是没有。”韩远问。

“没有。”沈因诚实地回答。

“看着挺讲究的一个人,对自己的胃却这么随意。”韩远说。

沈因无语。他能告诉韩远,那是被林教授的厨艺给逼的?

韩远打开餐桌旁的橱柜,犹豫了会儿,回头问沈因,“你喝白酒,还是啤酒?“没等沈因回答,自已就说:“天冷,要不来点白酒?自酿的粮食酒,不上头。”

“自酿?”沈因挺好奇。

“我姐酿的。也就是白酒,里面泡点乱七八糟的汉方药。”

“你姐真神奇。”沈因由衷地说。

韩远拿出白酒,里面泡着些乱七八糟的中药。不用问,肯定就是活血化淤,养­精­补气之物。

韩远斟在了沈因面前有着可爱卡通图案的咖啡杯里。一抬眼,看到沈因微妙的目光。

“我姐买的。”韩远解释:“还买了一对。”

虽然沈因至始至终都没见过韩远的姐姐,但她似乎无所不在。

沈因现在有些理解,韩远身上那种温暖而强韧的气息。这缘于他纵然生存环境恶劣,却并不缺少细腻而持久的爱。

韩远面前的杯子是只粉­色­的卡通熊。

而沈因用的是深褐­色­的。

沈因有些好笑。他并不介意自己是用粉红,还是深褐。

韩远给自己也酌了一杯。酌到途中,看了看沈因。正碰上沈因的眼睛。

“没说让你喝。怎么给自己倒上了。”沈因说。

“陪陪你。”韩远放下酒瓶,在沈因对面坐下。“明天周末,不用上课,你别太紧张。”

沈因怔了怔,眯着眼睛,一笑:“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我了。”

韩远怔了怔,低头默默地把锅盖揭开,香气顿时弥漫开来,里面是个闷锅。锅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大而肥美的大虾,下面露出些红的,绿的,白的,应该是各­色­菜疏与用于着­色­的青红辣椒和洋葱。

沈因老半天,才能说出一句:“厉害!”

“没那么厉害,主要是你什么都不会。”韩远说着,夹起一只虾放到沈因面前的碗里,“这锅要辣点才好吃,但我看你不太能吃辣,就放了点灯笼椒。”

“以后别瞎花钱。我过来就打算吃碗面的。”沈因又说,“大虾很贵吧。”

“不贵。花这点钱把你的心收了,便宜。”韩远眼睛里闪过一些促狭的笑意。

他把刚才的沈因说的话,又还给了沈因。

“我的心想要就给你,没这么费事。”沈因随口开玩笑说。话一出口,就追悔不及。

抬眼一看韩远,他只是弯着嘴角一笑,忙着给自己夹菜。

沈因夹起一只虾。心里默默地反省自己的信口开河。

“其实也没什么。我一个人吃饭,也很重视营养搭配。”韩远说。

“我知道,运动过后,不吃蛋白质,不长肌­肉­。”沈因开他玩笑。他知道韩远并不是为了这个目的。

沈因把虾子送到嘴里,微辣香­嫩­,还有着隐隐的甜味。

韩远看着他的表情:“怎么样?”

沈因老半天,才叹气似的说了句:“太好吃了。”顿了顿。“比林教授的私房菜好吃多了。”

“林教授?”

“哦,我妈。”

韩远又给沈因夹了一只虾。为什么林教授的儿子,会流落到这里,他心里其实有些好奇。

学生间的八卦有时比街坊上的大妈还热闹。关于沈因的一些传闻,他也听到过。什么才来的沈老师,以前其实在名牌大学任教,不知道什么原因,辞了职,跑到他们这个地方来。

但他还是忍了忍,压住了内心翻涌而上的八卦。

两人把锅子吃得差不多了,韩远把壶里的高汤加了进去,把疏菜丢了进去。又拿过沈因的碗,给他捡了一些鲜耦、土豆。

至始至终,韩远一直密切地注意着沈因的一举一动。而他自己则象任何擅长做菜的大厨一样,自己不太吃,只是一味地观察自己的客人对他的手艺是否满意。

“如果你喜欢吃,下次我给弄别的。牛羊­肉­都可以。鱼我也很善长。”

“居家旅行必备良品。”沈因看着韩远,说。

韩远抬起眼睛,有些不解地看向沈因。沈因一笑:“夸你是个好男人。”

韩远明白过来,沈因是在说自己。

韩远翘了翘嘴角。

饭毕,韩远收拾了餐桌,沈因直接进了韩远的卧室。里面温度也很高。空调也被预先打开了。

首先映入沈因眼帘的就是窗前吊挂的沙袋。沙袋下面跳绳。拳套。几个大小轻重不等的哑铃。

沙袋旁是张单人床。床头枕边扔着一只玩偶狗。

那是沈因从夹娃娃机里夹出来,送给他的。没想到,还被他留着。

沈因转身看向组合书桌。书桌上的几层架子里放了一些学习资料以及普及的中外名着。

其中一层放了五个魔方。颜­色­拧得乱七八糟,堆放在那里。

沈因随手拿起一个,拧了起来。眼睛却看向一个相框。

相框里面,韩远和一个女­性­站在一起。女­性­鹅蛋脸,大眼睛,嘴角挂着明亮的笑容,很漂亮,但和韩远并不相象。

沈因的目光落在韩远身上。

手里的魔方颜­色­已全部复原。他把魔方放到书架上。

门被推开,韩远端过两杯水放在书桌上,自己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瞅瞅沈因,沈因说是给他补课。但他并没见沈因带任何与补课相关的书籍与资料。

沈因从书架上抽出英语第一册课本。

“英语?”韩远有些意外。

“没错。”沈因接着说了一句,“还有数学和化学,我也会给你补习。今天先从英语开始。你所有的课目里,英语成绩落分最多。而英语却是几个学课中最容易补上来,也最容易得分的课目。”

韩远看了沈因一眼。果然是大学教师。心里隐隐地有些佩服的感觉。

“现在,我和你一起背英语课文。”沈因说着,把英文高中第一册打开,找出一篇语法较全面,和词汇较丰富的:“就这课,看谁先背熟。”

韩远瞅着沈因,似笑非笑。

“怎么了?”沈因侧着头,问他。

“我不是小孩儿。”韩远勾了勾嘴角,“你不需要刻意陪我。而且,像你这样的级别,大概看一遍就会背了。”

这倒是实话,象这种级别的课文,沈因基本上看一遍,就会背下来。他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激励一下韩远。

这方法对付其他的学生,一般都很奏效,但韩远并不一般的小孩子。

沈因不再坚持。

“要不,我们玩个游戏。”韩远说。

沈因有些惊讶地看着韩远。

韩远伸手从书桌上拿下一个魔方。“要不,在我背书的时候,你把他复位。谁用的时间短,谁赢。”

沈因接过魔方,在手里玩了几下,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韩远:“好主意。”

沈因的神情,让韩远忽然有些起疑:“你不会是魔方界高手吧。”

沈因看了看书桌上的闹钟,“你背一篇课文需要多长时间。”

韩远把书翻开。看了一眼长度。并不是太长,而且课文以前学过,他也挺熟悉。韩远犹豫了一会儿:“7分钟。”

沈因看着书桌上的闹钟,还差几秒8点。他指了指:“整点开始。”

“好。”韩远把课文用眼睛扫了一遍。开始暗背。

背了几行,抬起眼睛,“你不拧吗?”

沈因手里拿着魔方,只是来回把玩,目光只盯着韩远。听韩远这样问,淡淡地说:“让你6分30秒。”

韩远迅速地看沈因一眼,不再说话,立即把目光移到书本上。

时间滴滴哒哒地流逝。

韩远把头抬了起来,刚过了6分30秒。

他的生理钟一向准确,这是他在一场一场的竞技中习得的经验,也是比赛必须具备的技能之一。

与此同时,沈因的双手开始拧动魔方。

当沈因的双手开始转动时,韩远的呼吸都象要停止一样。

他的手速度太快,眼睛几乎像是不看魔方,只有手指不停地翻转。几乎不到几秒,一面颜­色­已全部呈现出来。

魔方在沈因的手指下,迅速地旋转、转折,眼花缭乱,一时间,只听见魔方卡卡地转动声音。

魔方在沈因的手里,宛若一只活动的生物。

“卡”地一声。沈因的手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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