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 远处传来一声鸡啼,房门格格地号人敲响,展玉翅这才“醒”来,下床开门,却是萧飞飞,只是地一脸关怀地问道:“大哥,你觉得伤口还痛么?”
“好多了,多谢萧姑娘关怀。(txt在线书库;)”
萧飞飞红着睑道:“你怎地说话生外起来了?快坐上床去,我替你敷药。这药是李大白的,据他说十分灵效,当日他被人打断左腿,也靠它治疗,只是连腿筋也断了,是故没法恢复。”
展玉翅自己没法包扎,只好让她代势,萧飞飞小心翼翼,细心地替他换药,道:“伤口已不流血了,真快,希望你早日复原,大哥,昨夜你为何不先发招?”
“我何尝不想,只是找的武功擅长后发先至,以敌制敌,敌人不出招,我反而有无从下手之感。”
“那好歹也先刺他一剑。”
真是夏虫不可语冰,展玉翅知没法向她解释,便只笑笑。幸好萧飞飞只想替他做点事,并无责怪之意,包扎好后,萧飞飞又拿出他一套干净衣服来,要替他披上,外面又有人敲门。
原来郭得胜取来一块薄牛皮,将它扎在胸膛上,萧飞飞道:“有这块牛皮,便安全了。”
展玉翅又是笑笑,莫说是牛皮,遇到徐真人这种高手,包铁皮也不稳当。
待一切弄好之后,萧飞飞又道:“大哥,小妹扶你下楼吃饭。”
展玉翅道:“不必,你们先下去,我随后下楼。”
萧飞飞不悦地道:“大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展玉翅叹了一口气,道:“我若连下楼的能力都没有,那么杨伯英他们还肯保护我到合肥么?”
郭得胜拉着萧飞飞道:“表妹,副帮主做任何事都有深意,咱们不要打乱他的计划。”
展玉翅待他们下楼之后,他才梳洗一下,看起来精神好多了,这才施施然下楼。只见李大白、杨伯英站在楼梯口等他,杨伯英陪笑道:“副帮主,伤得要不要紧,要不要杨某扶你一把?”
展玉翅淡淡地道:“多谢李寨主的好药,伤口已经合拢了,不打紧!小事一件还值得杨寨主伸手,下次遇到徐真人,在下已有七成把握杀他了。”
“副帮主神功盖世,杨某十分佩明。”
“不敢当,在下年轻识浅,这一路土仰仗两位之处尚多,两位请,咱们吃饱便上路。”
展玉翅在主座坐下,便问郭月英:“郭寨主,今早贵价是否有消息?”
郭月英道:“刚才丫头们来报,说红鹰寨的人今早巳不见了。”
卜霸天高声道:“他敢再拦路,卜某首先不放过他!”
李大白冷笑道:“老卜,你别吹牛了,你跟老洪,谁也胜不了谁,除非是能出奇制胜。”
卜霸天忿忿不平地道:“下次老子一定能赢他!”
展玉翅含笑道:“卜寨主的机会多得很,郭寨主,还有其他消息么?”
“奇怪的是,其他山寨的人,似乎都不见了。”
展玉翅不由皱起眉头来,问道:“是否对方形迹突然隐蔽起来,这倒便不容忽视。”
郭得胜道:“说不定他们听见徐真人的大名,自知无望,反而躲了起来。”
“也有可能!”展玉翅作了决定:“把线眼放远一点,一有动静便快马飞报,稍候上路,队形及各位之位置照旧不变。”
当下群豪匆匆吃了早饭便起程了,郭得胜、杨伯英、李大白及卜霸天先走,马车在稍后时间也动了,展玉翅躲在车厢内运功疗伤。
说到底,展玉翅心里还是不踏实,徐真人会否甘心失败?他若凭其名头,指挥其他山寨来犯,情况又会怎样?
若是后者,后果实在不堪设想,如今唯一希望便是鲍詹等人得到消息之后,立即带人驰援,只是合肥城可用之人实在不多,他心急之下,连连命令前进,路上尽量少休息,争取多跑几里路。
这一天走了八、九十里路,一路平安。“百花寨”的女喽罗亦没有消息回报,但不知为何,展玉翅之心情,反而更加沉重了。
黄昏之后,路上之叫化子身影不时映入眼睑,可惜分不清是四海丐帮的弟子,还是通天丐帮的人。展玉翅不敢造次,便在德志集歇息。
这小集的客栈可不如宿县了,又小又脏,但郭月英竟把它包下来。一边布置人手,一边派人收集敌情。郭得胜更令萧飞飞带人在集内几个地方埋伏,既监视敌人,必要时也可对来犯敌人进行合击。
展玉翅进房后,先把身子擦干净,刚穿好衣服,萧飞飞又来敲门,展玉翅道:“萧姑娘,在下自己换药吧!”
萧飞飞低声道:“小妹有话说。”她轻轻推开展玉翅,把房门关上。
展玉翅见她神秘兮兮的,不由问道:“甚么事?”
“刚才小妹去向李大白要药,在门外无意中听到他俩在低声商量。”萧飞飞故意顿了一顿,见展玉翅毫不紧张,撇撇小嘴续道:“那姓杨的问:‘老大,你看那姓展的小子,伤势如何?’姓李的回道:‘看来最少已好了一半,再过一天便会恢复七八分。’杨伯英笑道:‘老大,你怎会被他瞒过,真是这样,他为何会躲在车厢内?’李大白想了一阵:‘莫非他根本已无再战之力?咱们……’”萧飞飞道:“下面的话,因为声音太轻,小妹听不到,过了半晌,又听李大白道:‘如此说来,咱们如今不是可以下手?’小妹听到这里暗吃一惊,更加凝神偷听,杨伯英道:‘不行,万一他还有一半功力,咱们兄弟合起来也未必是他对手,太冒险了。’李大白骂了起来:‘老二,你他妈的老在打哑谜,到底要怎样,你说清楚吧!’又过了半晌,杨伯英才讲:‘你的药还有没有?’李大白跳了起来:‘你想在药里做手脚?’”
展玉翅听到此处亦紧张起来,“后来如问?”
“杨伯英道:‘你放心,弄死他对咱们有甚么好处?我只是在琢磨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只是不知那徐真人还会不会来,还要不要人,他肯不肯跟咱们合作……’李大白骂道:‘你别想岔了,姓展的为人再狡猾,也比徐真人可靠得多,你没看天山三狸老么的下场?’杨伯英反问:‘万一他去而复返,展玉翅斗不过他,你说他会放过咱们么?’李大白叹了一口气;‘说理由俺不如你,这件事也教人左右为难,该怎样做,你说吧!’杨伯英道:‘为安全计,咱们还是悄悄溜吧!当然不能当面跟他说,咱们临走时,把你身上的伤药全部送给他,送个人情,预留一条退路……’”
萧飞飞又道:“后来他们说话声音又低了起来,小妹便悄俏退后,再走前叫门,李大白果然把怀内的药全部给我,还说了许多好话!展大哥,他们想溜,你看如何?”
展玉翅笑笑:“他们走了更好!杨伯英太过机诈了,反而好梦成空!他们溜了,我还可少付酬金!告诉令表姐,放他俩走!”
萧飞飞道:“小妹立即去通知表姐!”她匆匆下楼,又匆匆上来,替展玉翅换伤药。
俄顷,郭月英上来:“副帮主,李寨主和杨寨主自己要求到城外巡视,两人一齐走了!”
展玉翅沉吟道:“把埋伏在城内各处的暗桩,改换一下地点,其他一切不变,只告诉令兄就可!”
郭月英道:“家兄在下面等侯俏息!”
“好,那就请他代我发布命令。”展玉翅道:“我先运功疗伤,稍后再晚饭!”萧飞飞虽然依依不舍,但也只好随郭月英下楼。
展玉翅直至半个时辰之后才下楼,只见他脸色明显红润,郭月英、萧飞飞和邵月华在饭馆内候他,展玉翅忙道:“你们何须等我!”
萧飞飞道:“反正咱们又不饿,一起吃饭不是更好么?”展玉翅暗暗叫苦不迭,他故意晚点下楼,正是为了避开她,不料她表现如此深情,不由对自己当天之轻浮举止,深感后悔。
这也难怪,萧飞飞在山寨里,几时遇到过这样的人材!难怪她咬住不放了。
“郭寨主,令兄为何不来吃饭?”
郭月英道:“家兄早吃过了,他说要出域,将他的人拉近小集,以防万一!去了好一阵子,料不久便会回来!副帮主今夜看来,精神好多了!”
展玉翅边吃边道:“两位寨主若有心从良,在下建议开设一个香粉作场,并把香粉交给敝帮的远香斋卖。”
邵月华急道:“如此最好,以后愚姐也有个伴了!”
萧飞飞道:“咱们不会做生意,这作场不如由大哥来开,咱们替你制造,也算咱们对天下的叫化子尽一点心意!不过……”
展玉翅道:“萧寨主有话请说,不必有听顾忌!”
“说实话,咱们对叫化子并无多大好感!他们有许多人四肢完整,无伤无病,却到处伸手要钱,跟咱们这些占山为王讨活的,差别的只是一个使软,一个使硬!不过小妹相信贵帮的人都不是如此!”
展玉翅叹息道:“其实敝帮弟子人品如何,在下一点也不知道,所做的一切,全凭良心,只求能解除贫困之苦而已,其他的已计较不了!”
邵月华道:“贵帮如果赚的钱越来越多,不是会吸引更多游手好闲、光吃不做的懒汉加入?则展弟花再多的气力,所赚亦不足养活天下懒汉!”
她自恃年纪较大,又不懂江湖规矩,说话直来直往,如一枝怒箭,直射进展玉翅的心窝。
邵月华见他沉默不语,腼然地道:“展弟,姐姐若说错,请你原谅!”
“不,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以前从未想过!”展玉翅陷于一片沉思中,更忘了吃饭,萧飞飞悄悄夹了一块鱼肉于其碗里,展玉翅亦浑然不觉。
展玉翅匆匆填饱了肚子,便上楼走了。邵月华低声道:“不知展弟是不是生我的气?这如何是好!”
郭月英道:“小妹虽认识他只有几天,但我看他不是小器的人,且你的话很有道理,也许他正在琢磨哩!你先回旁休息吧!”
三更的梆子声自街角处传来,李大白和杨伯英果然一去不回来,郭得胜十分紧张,走马灯般,在客栈周围转动着。
忽然,一个女喽罗气急败坏地跑来,郭得胜喝问:“甚么事如此狼狈?”
那女喽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寨主,集外两、三里处,咱们的暗桩被人毁了……”
“是谁下的手?”
“不知道!小的巡到那里时,只见姐妹们都死了,身上不见有伤痕……绝大多数的姐妹刀仍在鞘内!”
这无疑是高手所为,郭得胜吃了一惊,回身唤来一个手下,低声交代:“你进去通知郭、萧两位寨主,不要告诉副帮土,我随她去看看便回来!”
他拉着女喽罗飞驰出小集,在小树林里,找到三、四具尸体,亮起火折子仔细看了几眼,发现死者全是被人封住死|茓而气绝的。
女喽罗道:“前面那边尚有两具尸体!”
“不必看了,回去吧!”郭得胜刚回集内,便遇上乃妹,遂将情况告之:“看来附近已隐伏了不少高手,咱们应该把兵力撤回来,只放在客栈周围,一则可保持实力,二则集中力量方能抵御!”
郭月英吩咐两个头目把集外的人全撤回来,郭得胜亦着人把自己带来的三、四十名精锐调进集内埋伏:“妹子,你们的**药,要在什么地方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
“在狭窄的空间,效果最好!”郭月英取出两包药丸来:“大哥,你把这些药给你手下服食,记住,须在发现敌踪后方可服食,因为药效只有一个时辰!”
萧飞飞道:“要不要通知展大哥?”
“暂时不必,且让他多休息一会,其实成败全看他伤愈之情况了,可惜咱们可用之将不多!嗯,派个人请卜寨主进集吧?”
可是,店外在调兵遣将,店内展玉翅岂有不知之理,只见他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
萧飞飞问道:“展大哥,你没睡?”
展玉翅道:“若遇强敌,便把人撤回客栈,里面多布些暗器手!”
话音刚落,忽闻远处传来一道惨叫声。那叫声十分凄厉,在黑暗中听来更添几分恐怖气氖,郭得胜抽刀道:“想不到他们来得这般快。”
展玉翅挥挥手:“我在客栈内,通知管飞星要在最有把握的情况下方可出手!”
喽罗们送来一具尸体,头颅不见了一半。郭得胜忍住怒火道:“他们是用厚背刀的,看来不是徐真人了!”
萧飞飞跺跺足道:“想不到要找展大哥的,竟有这许多高手!”
展玉翅独自一人坐在饭馆内,桌上只放着一怀清茶,他最担心的是西方仙子带着群魔来犯,但细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因为自己根本不值得西方仙子空巢而出。
如此来的又是甚么人?目的何在?展玉翅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索性什么也不想,闭目养神。
扰攘了一个更次,敌踪未现,反而又多了两个人被杀,忽然,管飞星头发散乱地跑了进来,喘着气道:“敌人已动手了,在下不敌,反而把两个心腹的命丢了!是一对用刀的兄弟,刀法十分辛辣,与中上名家刀法不大一样,如今寨主兄妹已赶上去了!”
展玉翅略一沉吟,长身道:“带我去看看!”管飞星吸了一口气,立即在前面带路,走出客栈,转过一条街道,便听到吆喝声。
迷蒙月色下,只见四绦人影在跳跃,展玉翅眼尖,认出耶两个敌人正是城隍庙见过的岑氏兄弟。郭得胜尚能抵挡,郭月英形势则十分危急,管飞星立即上前助她。
展玉翅冷笑一声:“想不列在此处遇到岑家兄弟!西方仙子的命令,你们竟敢不从,莫非不将她放在眼内?”
岑氏兄弟吃了一惊,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同时问道:“你是谁?为何知道咱们的事?”
展玉翅道:“你俩又不是傻的,为何猜不出,少爷怎会知道此事?决停手!你俩来此,到底所为何事?”
“咱们是想发点财的,也好买点礼物去见仙子!”
“混蛋!此处乃穷乡僻壤,有甚么大买卖!”展玉翅手掌放在剑柄上,沉重道:“你俩到底住不住手?”
苓家老大岑江道:“听说一个叫展玉翅的叫化子头儿,家里很有点钱,只要逮住他,四海丐帮便肯付几十万两银子作赎金。”
展玉翅再问:“是谁告诉你们的?是梁永栋吧?”
岑湖吃了一惊,脱口道:“你怎会知道?”
“我便是展玉翅,你们有本事抓找么?梁永栋三人夹此,回去两个,自知此仇难报,故意唆使你们来捣乱,这是一石二鸟之计,瞒得过我?”
岑江吸了一口气,反问:“阁下认识西方仙子?”
展玉翅心中暗道:“这下只好诓他一诓了!”当下道:“我和她曾经共处过一段时间!”
“如此说来,你竟是仙子的好友了,该死的粱永栋,老大,咱们中他的计了。”
展玉翅大胆问道:“仙子这次要你们去何处相会?”
岑江老实地道:“本来要咱们去无锡,后来又传来消息,将地点改去徐州,是以咱们方会路过此地。”
“你们可曾见过毒道人徐真人?”
岑江睑色一变,涩声问道:“昔日搞得武林风风雨雨,武当叛徒的那一个?没有见过。”
展玉翅挥挥手,道:“我也不跟你俩计较,快去徐州吧,见到仙子,代我向她问候,仙子甚么东西没有?她才不收你们的见面礼,去迟了,让天山三狸先到,她身边的那几个人可不好商量!”
岑氏兄弟脸色再一变,岑江忙抱拳道:“打扰少爷了,贱兄弟这就告辞!他日少爷若见到仙子,尚盼能在她面前美言几句。”
展玉翅点点头,又问:“少爷再问一句话,你们今夜来了几个人,集外树林中倒着几具被人封住死|茓的女尸,是贤昆仲的杰作?”
岑湖摇摇头,道:“不是,咱们进来时,不走那条路!”言毕又拱拱手便走了。
萧飞飞见他俩去远,便道:“如此说来,还有强敌!”
展玉翅嘘了一口气,道:“目前也不能担心太多了,见一步走一步吧。”
郭得胜嘘了一口气,道:“好厉害,副帮主来迟半步,贱兄妹今夜便会葬身异乡了。”
展玉翅歉然地道:“为了在下连累贤兄弟及贵属,在下好生过拱意不去!你俩先回客栈休息一下,在下在附近找一找,看看能否找到敌踪。”
萧飞飞脱口道:“大哥伤势未愈,还是让小妹去吧!”
“不必,我已能应付!”展玉翅越走越远,终于出了小集,到那座树林处。
一走进树林,展干翅便感觉别一股杀气,这是种无形的杀气,只有高手方能感觉得到,展玉翅伤口未复原,是以立即退出去。
“林内是谁,请出来相见!”
树林内一片寂静,展玉翅连叫三次,对力均未有反应,倏地他觉得杀气来至身后,乃迅速转过身去,果见两个又高又瘦的汉子,一动不动地站着,就像是一对僵尸,倒把展玉翅吓了一跳。
“两位来自何处?莫非是幽冥地狱?”
左首那人嘴巴不动,却能发出声音:“你真聪明,咱们是地狱使者,你真不幸。”
展玉翅暗中戒备,嘴上问道:“在下如何不幸?”
“本来咱们只是借此树林睡一觉,河水不犯井水,但你硬要迫咱们出来,嘿嘿,这世上见过咱俩,而能生存下去的,至今算不出几个人来。”
展玉翅失笑道:“照这样说来,死在你们手中的人实在数不胜数了,你父母、你亲戚一定全死绝了,你们去吃饭,饭馆内的小二、掌柜,甚至店内的食客,他们也都死光了?”
“那倒未必,因为咱们经常带着人皮面具,只是如今你看到的是咱俩的真面目,因此便要死。”地狱使者的声音十分怪异,说话时,嘴巴不动,连睑上也没有一丝表情。
“你俩练的是腹语?”
右首那位道:“你说得太多了。”他话末说完,双脚一蹬,跳到另一边去,造成合击之势。
展玉翅故意镇定地问:“谁在见过你俩的真面目之后,仍能活下去?”
“徐真人。”
展玉翅心头一沉,嘴上却轻松地道:“原来是那毒道人,你俩也是要去见西方仙子的吧!”
左首那个讶然问道:“你怎知道?”
“你们已是第三批,去徐州是吧!不过你放心,徐真人不在,不过就算你俩如今见到他也不必害怕了,因为他已握不住剑。”
右使者诧然问:“他为何会握不住剑?”
“因为他右肩及右手腕脉为少爷之剑所伤!嗯,看来我将是最后一个见到你俩真面目的了。”展玉翅吸了一口气:“因为,少爷最讨厌人家威胁我,谁威胁我,谁便得死。”
那两个汉子半信半疑,左使者干咳一声:“小子,你牛皮吹得太过份了,凭你能伤得了徐真人?你是甚么人?”
“武学后进展玉翅是也,两位若不信,大可以试试。”展玉翅缓缓地把剑抽了出来,轻轻一扣,发出“铮”的一声,自言自语地道:“宝剑呀宝剑,今夜你又可一显所能了,来吧!”
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反将地狱使者吓住,两人久久不敢进攻,他又道:“哦,要比耐性,少爷耐性一定胜过你们一筹。”他是剑斜指地上,亦一动不动,再不开腔说话。
地狱使者看了几眼之后,心头打鼓,觉得展玉翅所说并非吹牛皮,最低限度,这已是高手的风范,全身破绽,空门处处,教人不知从何下手。
天黑,林边更暗,地狱使者没法从脸上看出展玉翅受伤,因此心头打鼓,半晌,左使者又问:“阁下何时打伤徐真人?”
“前天晚上,在宿县客栈内。”
“咳咳,贱兄弟与你昔日无冤,近日无仇,也不想跟阁下结怨,只是凭你一席话,难以令人信服,最低限度,也得露两手,咱们兄弟就算罢手,心里也好过一点。”
展玉翅冷笑一声:“少爷为何要让你好过?要打就打,不打就拉倒,难道还有其他途径?
少爷刚下山,正想找些成名人物斗一斗,你不以为这是后辈成名的最佳捷径?”
展玉翅咄咄逼人,更使地狱使者深信不疑:“少爷让你们先动手吧,否则可能没有机会了。”
左使者干咳一声,问道:“阁下真要斗一斗?”
“这是两位迫我的,少爷并非好勇斗狠之辈,但绝不喜欢受人威胁。”
左使者接问:“在下可否问你一件事?”他语气跟刚才大不相同,展玉翅暗觉好笑。
“快说,哪来的这许多废话。”
“请问令师是哪位高人?”
“家师隐居深山,是位出世的隐士,从未在江湖上跑动过,说了你们也不知,无名老人你们听过么?”
左、右使者一齐摇头,半晌,右使者道:“在下自不量力,试你三招。”
左使者接口道:“不,咱们兄弟素来焦不离孟,要试一齐来。”
“好,你们一齐上。”展玉翅估计在十招之内,自己伤口不致迸裂,除非对方功力比徐真人还深。
此话一落,周围重归寂静,过了半晌,地狱左、右使者,同时发动攻势,一前一后,两柄尖锥似的怪剑,向展玉翅前胸后背刺去。
这招蓄势而发,是以速度惊人,当真是疾如闪电。
只见展玉翅侧身斜闪一步,先让过背后那柄怪剑,剑轻挑左使者之剑,借力一弹,急刺其胁下空门。
他这在刹那之间,便看出左使者的空门,只教他手心冒汗,忙不迭后退,展玉翅一剑迫退对方,急转身,恰好右使者又一剑刺来,这一剑毫无花巧,但十分实用,正是攻其必救,可惜已慢了一步。
展玉翅双脚一错,长剑几乎贴着对方的剑刃,直刺其手腕,同样将对方迫退。
左使者叫了声好,道:“还有一招!咱们要同时攻臂,阁下请小心了!”
展玉翅冷笑道:“放心,请尽管施展!”
左使者轻喝一声,两人同时舞剑,这一次,跟刚才全不一般,但见满天剑花,将展玉翅重重罩住,与此同时,展玉翅亦发出一声轻啸,人如鱼儿般,自剑网中冲天飞起,破网而出。
左使者双脚一顿,拔空而起,急追展玉翅。左使者急道:“二弟小心!”
只见展玉翅凌空轻舒猿臂,身形倏地一侧一沉,长剑反刺向右使者的小腹!这一记,虽然有点取巧,却同样能致命。
右使者势已尽,招已老,既没法闪避亦没法招架,心内暗叹一声,又闻左使者叫道:“剑下留人!”
展玉翅长剑一探即收,人落地时,剑已归鞘,朗声道:“在下只求印证武学之造诣,不欲多杀生,你们走吧!”语气大有不耐烦。
左使者干咳一声:“多谢少爷剑下留情,贱兄弟学艺不精,甘拜下风,他日有机必定报答大恩!二弟,咱们走!”刹那间,两人之身影已消逝在夜幕中。
展玉翅暗嘘一口气,举袖轻拭额上汗迹,暗道侥幸。其实此两人的武功绝对在第一流的境界,只比董万峰稍逊半筹,这次展玉翅取胜实在有点幸运,刚才在空中使劲,他已觉得胸口疼痛,若再打下去,不出二十沼,伤口必定再度迸裂,要复原便更加困难了。
展玉翅不敢多耽搁,急忙回镇,只见萧飞飞迎面走来,他连忙快步上前问道:“萧姑娘有事么?”
“集内一片宁静,人家是担心你嘛,可有甚么发现?”
“没事,你回去休息吧!我再到左边去看一下!”
萧飞飞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展玉翅沉声道:“不行,集内不能没有人!”他说毕便先走了,只气得萧飞飞暗咬银牙。
展玉翅迅速走了一匝,见无其他敌踪,这才放下心头大石,返回客栈,回房休息,他仍运功疗伤,除了剑伤末愈之外,他体力已完全恢复,而内力则更进一步。
白袍客之武学造诣的确深不可测,他所创的那一套,教人终生享用不尽,妙就妙在遇强敌越强,潜力无穷无尽,对于这位神秘人,展玉翅衷心的感激,只是他心中一直有个疙瘩,以自己的资质,他不可能不愿收己为徒,是另有原因么?
为何至今他再不出现?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其武学精髓,还是另有原因?
展玉翅理不出一点头绪,只暗下决心有机会要好好报答他的大恩。
远处传来鸡啼,俄顷,纸窗已发白,展玉翅推门准备下楼。
不料,一开门,萧飞飞便站在门外,道:“大哥,我替你换药吧!”展玉翅只好坐回床上。
“萧姑娘,你今年贵庚?”
“小妹巳经虚度廿一春,大哥你呢?”
“小弟十九岁,说起来我该称你一声姐姐才是,家父只生儿子,因此小弟没有姐妹,自小便渴望有个姐姐爱护,小弟以后便把你当作姐姐看待,希望能疼我这个不长进的弟弟!”
展玉翅说得十分诚恳,但这席话听在萧飞飞耳中,却有加一道霹雳,心中说不出的失望,过了半晌,见展玉翅用渴望的眼光望着自己,心头一软,叹了一口气,道:“你怎会是不长进的弟弟,我若有这样的弟弟,是三生有幸!”
“如此说来,姐姐是答应了,好,小弟立即告诉他们!”
“你疯什么?伤口还未扎好!”萧飞飞心头又酸又苦,故意把动作放慢,好不容易才扎好,两人这才下楼。
郭得胜兄妹早巳在饭馆相候,展玉翅喜孜孜地道:“告诉两位一个好消息,小弟跟萧姐姐已认了姐弟了!”
郭得胜兄妹均是一怔,郭得胜到底年纪较大,见识较丰,打了个哈哈道:“愚兄妹真要恭贺两位了,今晚咱们好好弄一桌酒庆祝一下。”
刚说到此,正好卜霸天赶进来,问道:“老郭,你有甚么喜事要庆祝?”
郭得胜一脸笑容地把展玉翅和萧飞飞认作姐弟的事告诉他,心中暗道:“表妹的确是配不上他,难怪他要以此方法来打消其念头了!”
卜霸天听见有酒喝便高兴:“今天晚上大概进入贵帮的势力范围了吧?那倒可以放心喝几怀了!”当下群豪吃了早饭,便准备起程。(txt在线书库;)
郭得胜问道:“老卜,你那边可有甚么动静?”
“奇怪,起初还偶而见到同行踩道的喽罗,这两天反而一个也不见!”卜霸天讶然地道:“怎地不见李老大及杨老二,莫非这两个匹夫溜了?”
展玉翅道:“以小弟之见,他俩的确是溜掉了!寨主若认为跟随小弟,会引致生命危险者,也可离开,小弟绝不勉强!”
卜霸天拍拍胸膛,豪气地道:“副帮主,你莫把卜某看作是他们一类人!尤其是那姓杨的,最不是东西!俺既然答应了你,再危险也得把你送到合肥,除非老子死在半路。”
“好,冲着你这句话,在下以后也要称你一声大哥!像大哥这样的人,才算得上是绿林好汉!”
卜霸天傻气地笑了:“大哥两字实在受不了,你若瞧得起俺的,便唤一声寨主吧!”展玉翅也不勉强,遂令众人上路。
在路上,展玉翅大有机会问郭月英:“郭寨主,昨夜对付岑氏兄弟时,你为何不用**药?”
郭月英道:“他俩居然不害怕,就好像**药已失去功效般!通常有此情况者有三种:一是他们有解百毒的药物;二是练了毒功或护慢神功,至百毒不侵;三是血中本有毒,一般的毒药对他们不起作用。老实说,愚姐这种**药,对付一般人尚可以,要对付真正的高手,就不一定有效了!”
展玉翅伤势已好了许多,因此今天骑马,也尽量着马车驶快一点。到正午时分,人乏马困,路旁不远之处,正好有一座树林,众人乃入内歇息。
人吃干粮马吃草,休息了半个多时辰,郭得胜便催促上路,忽闻展玉翅道:“恐怕有人不让咱们走了!”
萧飞飞问道:“谁不让咱们离开?”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剌耳的笑声,群豪抬头一望,只见树上冒出七、八条人影来,这些人穿着跟树叶同色,是以竟无一人发现。
郭得胜低声问道:“副帮主,你是几时发现他们的?”
“刚刚才听到树叶之摇晃响声!”展玉翅问道:“请问,你们谁是头子?请说话!”
一位年纪看来较大,一身紫酱巨的皮肤,发着亮光。
“大爷便是他们之头目!你就是展玉翅?不错,还有点眼力,告诉你,咱们是森林山庄的人,唉,跟你说也无用!展玉翅你能死在咱们手中,也是一种福气!”
展玉翅再问:“请问你们来此有何目的?”
“咱们是为了发财而来的!你可知道如今你在江湖上已是一位财星!”
展玉翅冷笑道:“展某却看不出自己有何处值钱!嗯,森杯山庄在何处,为何未曾听闻过?”
那汉子桀桀笑道:“早料到你不知道,是以亦不愿跟你多说!姓展的,你是自愿随咱们回去,还是要咱们动手?”
“先报上名来,也好称呼!”展玉翅问道:“若少爷跟你们回去,有何好处?”
“在下姓葛,单名一个东字,是森林山庄的副总管!”紫酱色皮肤的汉子沉吟问道:“听说你刺伤徐真人?”
“不错,确有此事!”
葛东带来的汉子一闻此言,眼中或露出疑惑之色,或露出敬佩之色,反正态度与适才已大不一般。葛东道:“你随咱们回去,最低限度少受点苦!”
展玉翅大笑道:“落在你们手中,还有生机?受不受苦又有何妨?请问贵庄庄主大名,并询他要找我何事?”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丝竹声,群豪均是一怔,紧接着有人高声道:“森林山庄庄主,托某恭请展玉翅副帮主大驾!”
俄顷,只见一位青袍中年汉,身材挺拔,打扮斯文整齐,迈着步子个慌不忙地走过来,他背后先是跟随着七个吹打的女乐工,背后又有四名大汉,扛着一顶豪华精致的轿子,轿子后面还有四位仆人。
青袍中年汉来至场中,手一挥,轿子停下,吹打的女乐工也都住了手,他这才先来个长揖道:“森林山庄总管阳先耀拜见副帮主!”
展玉翅见对方来了这排场,心头十分纳闷,既不愿失礼,又不愿示弱,是故先回了礼,然后淡淡地道:“不敢当!在下与贵庄素无来往,总管何须行礼!”
“敝上素来礼贤下土,因此副帮主不必惊奇!”
“贵上高姓大名?”
“庄主着在下请副帮土上轿,至于副帮主心中的疑团,只要一到敝庄,一切便当破解!
阳某再声明一次,敝上对副帮主只有好意,而无一丝歪念头!”
萧飞飞抢着道:“既然如此为何这般神秘?而且你说的话,咱们凭什么相信你?”
那阳先耀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恭谨地对展玉翅道:“副帮主是否有困难?在下临行时,敝上曾交代过,若副帮主有为难之处,敝庄愿尽力排解之!”
展玉翅哈哈一笑,道:“此刻西方仙子那些虾兵蟹将,都非得到我而不甘心,贵庄敢与西方仙子对抗?”
阳先耀滔滔地道:“其实有人想对付你,乃为了钱而已,只要你离开她们,就算他们掳走了邵姑娘,能威胁到你么?至于贵友,敝庄保证能安全地将他们送到合肥城!”
“我凭甚么相信你们的能力?”
阳先耀向葛东等人打了个手势,只见八个汉子立即行动起来,排成一个八卦阵,八个汉子全部使剑,葛东轻叫一声,八柄剑同时挥动。
只见剑光滚滚,把中间围得像张网子般,再一个转身,一致向外,同时组成一幅剑墙,以展玉翅目光之锐利,竟找不到几个破绽,因此他相信此八个人,比三寨的人合起来还有用得多。
阳先耀见他目光露出赞许之色,又道:“邵姑娘的马车若在中间,相信很难能越过剑墙将她劫走,何况你还可将贵友安排在马车旁边,以策万一!”
郭得胜冷冷地道:“贯庄的人的确都是高手,只是咱们怎样相信你们是否在耍阴谋,保镖的人反成为劫镖?”
阳先耀含笑道:“郭寨主说得有理,不过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他自怀内掏出十张五万两的银票来,又道:“他们所提的目的,最多的才三十万两,如今我可先交出五十万两的银票,若果咱们没法保护邵姑娘到合肥,这五十万两银子便归展副帮主所有,待他确知邵姑娘已安全抵达,再还给咱们未迟!”
萧飞飞低声道:“说不定这些银票不能兑换!”
“请姑娘先过目,这些都是四海通银庄印的不二券,这十张银票副帮主自己带在身上,也可交给别人保管,更可以分开收藏,反正敝上信得过副帮主。”
阳先耀这一着,可把展玉翅镇住了,同时泛起强烈之好奇心,森林山庄庄主为求请到自己,竟出此大手笔,目的何在?
阳先耀再说:“咱们给副帮主考虑两盏茶工夫!”
萧飞飞又道:“假如副帮主不愿跟你们去,又如何?”
阳先耀笑声不改:“他一定会答应的!副帮主的剑伤未愈,保护邵姑娘的责任交由咱们,他何乐而不为?更何况敝庄的‘蜂蜜金创圣药’是宇内秘方,三、五天之内,必定能令副帮主的创伤完全愈合!”
萧飞飞赌气地道:“他就是不愿去!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吹牛皮?说不定他一进庄门便给你们害死了,还谈甚么愈合!”
阳先耀道:“诸位若不信,在下可以当天发誓……”
展玉翅道:“不必了,我跟你去见贵上。”
阳先耀笑容更加灿烂:“副帮主果不愧是人中龙凤,见识与一般不同!”
展玉翅正容道:“展某虽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人,亦不是爱钱如命之辈,但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一点!”言毕方接过那十张银票,他先取了四张,再将剩下的交给郭得胜。
萧飞飞讶然问:“弟弟,你真要跟他们去?”
“不错,我已决定,姐姐不必多说,你们在合肥城等我吧!”
郭得胜低声道:“只怕贵友未必会相信咱们……”
展玉翅立即向他们要了炭笔及白纸,匆匆修了一封信交给郭得胜,又叮咛了一番,然后上了轿子,阳先耀回身向绿林好汉们抱拳道:“后会有期!”他一挥手,吹打的丫头们又开始奏出悠扬的乐曲,郭得胜直待他们的人影消失,方道:“咱们也走吧!”葛东立即吩咐手下站好方位,把马车、郭得胜兄妹、萧飞飞和卜霸天围住,外面则是三寨的精锐,六队人马缓缓向南进发。
***轿子很快使进入一条小路,那八名丫头便收起了乐器,轿夫看来武功都个弱,健步如飞,但那顶轿子却稳得像张大床。
展玉翅想不通其中原因,索性闭目睡起觉来。
阳先耀在前带路,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便进入一座大树林,郁郁葱葱的,看不到尽头,但他却在一座山壁前停了下来。
阳先耀四顾没有别人,乃弯身拾起地上一块石头,在石壁上轻轻叩打,过了半晌,“轰”
的一声响,石壁倏地滑开,露出一个山洞来,一行人便走了进去,当所有人全部进入山腹,石壁又恢复原状。
通道十分宽敞,地上铺着青石坂,两旁的洞壁上则点着松油灯,约莫走了二、三十丈,又出现一堵石壁,这次阳先耀用剑柄在壁上叩打起来。
俄顷,石壁洞门,豁然一亮,举目望去,绿草如茵,野花点缀其间,配上吱吱喳喳的鸟鸣声,无异是世外桃源,轿子放落地上,阳先耀掀开轿帘。
展玉翊道才揉揉眼睛走了出来。远处还有几株高大的树木,枝叶缝隙间,隐约露出红墙绿瓦,四周则是笔直的山壁,原来是座山谷,占地约莫十亩左右。
阳先耀道:“敝上在客厅相候,请副帮主移玉!”
既来之则安之,展玉翅道:“请总管带路!”阳先耀欣然引路。
越过大树,果见那里建了十来栋石屋,正中那一栋最大,门口守着四位貌美的丫鬟,看来年纪都巳近花信。
七级石阶之后,是座庭院,再进去便是一座宽敞的大厅,厅堂布置十分华丽,连屏风亦雕花漆金,正中一张虎皮交椅,两旁又各斜放两张太师椅,形成一个扇形,前面两张太师椅,椅子之间各放一张酸枝木雕花茶几。
一位看来十分伶俐的丫鬟站在那里,阳先耀道:“小翠,通知庄主,说副帮主大驾光临!
副帮主请上座。”
展玉翅来到此,也不客气,在太师椅上坐下。俄顷,来了一位黄衣丫鬟,送上香茗,那茶汁刚离壶口,一股香气已灌进鼻子,展玉翅忍不住端起杯来就喝。
茶汁入喉甘润,过后回甘,展玉翅忍不住赞道:“好茶!”
阳先耀笑而问道:“副帮主不怕茶内有毒?”
展玉翅淡淡地道:“在下来至此,有如肉在俎上,还有何惧?”
阳先耀又赞道:“展副帮土果然与众不同!”
暗厅里传来一阵丝竹声,接着四位丫鬟慢慢走出来,展玉翅不住暗道:“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因何架子这般大?”
心念未了,暗廊里传来了一个朗笑道:“欢迎欢迎!”话音刚落,走出一位身穿紫袍的中年汉子来,此人方脸大耳,身材略胖,笑容可掬,但眉宇间又隐透威严来。
展玉翅长身抱拳道:“阁下料必就是此间主人了!今日得以识荆,展某幸何之有!”
“副帮主客气了!”那中年汉子往正中那张虎皮交椅一坐,脸上威严之色更盛,竟有几分帝主之相:“欧阳福达能请得到副帮主,亦深感荣幸!”
“未知庄主相邀来此,有何指教?”
“副帮主请先坐下,”欧阳福达道:“副帮手既来之则安之,先谈风说月,再谈正事不迟!再给副帮主添茶!”侍儿既添茶又捧上一碟花生,一碟瓜子,用以佐茶。
“展某性子急躁,庄主不说出来意,教我坐立不安!”
欧阳福达哈哈一笑:“此处虽无繁华,但另有一番景象,副帮主何不好好享受一下,稍候冼了澡,上了药,再慢慢说不迟!”
恰在此时,一位丫鬟走了进来禀告:“庄主,客房已收拾好,洗澡的热汤清水亦都准备好。”
“好,你好好伺候副帮主!副帮主请跟丫鬟到客房,回头再聊!”
他说话不慌不忙,但竟有种教人不能抗拒的力量,展玉翅乖乖随丫鬟走进暗廊,暗廊两旁有耳房,过后又是一座小庭院,两侧是厢房。
丫头推开一扇房门,只见里面一应家具俱全,房内透出一股花香,地上搁着一大盆澡水,正冒着烟,旁边还放着两桶清水。
展玉翅回头道:“你出去吧,我自己洗!”
丫头吃了惊,问道:“副帮主可是嫌弃贱婢?”
“怎会?我只是不习惯而已!”
“但假如副帮主不要小婢服伺,庄主怪罪下来,小婢可承受不住!”
展玉翅眉头一掀,问道:“庄主待你们很凶?”
“也不是……小婢不敢月且主人,副帮主,小婢先替你宽衣!”那婢子回身把房门闩上,轻轻替展玉翅宽衣,就像是一位温柔多情的妻子,服侍自己的丈夫般,使得展玉翅很快便乐意让她服侍。
澡水表面飘着许多花瓣,花香由此而来,展玉翅躺在里面,舒服极了,丫鬟轻轻替他洗涤,展玉翅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
“小鸟。”
“小鸟?”展玉翅先是一怔,继而点头道:“小鸟依人,有理!”
小鸟一双柔软玉掌,在他身上摩挲,就像是一个-斗般,被她抚过的地方,无一不舒畅贴服。展玉翅这才知道富贵人家,实在会享受。
小鸟一双玉掌只到她该走的地方,是以不至令人太过尴尬,最后她转身道:“副帮主,你自己善后吧。”她的手不该去的地方,并不表示不用清洁,她一直至展玉翅跳出澡盆,腰间团上毛巾,才转身过去,替他拭去背上的水珠,然后又服侍他穿衣服,最后又泡了一壶茶:“副帮主先喝一杯茶,歇一歇再出去!”
展玉翅喝一杯又热又香的茶,斜倚在床上,但觉浑身上下,无一不舒畅,既想好好睡一觉,又觉得全身轻松,精神有点振奋。
俄顷,小鸟已将客房收拾妥当,又引展玉翘到客厅,只见厅里已摆了一张八仙桌,除了欧阳福达、阳先耀之外,尚有一位二十多岁的青袍汉子,这汉子长相十分斯文,皮肤又白皙,一对手掌十分细长。
葛东道:“这位苏先生乃本庄之西席,敝上特邀他来陪客。”
那姓苏的对展玉翅长长一揖:“区区苏孔信拜见副帮主!”当下欧阳福达又吩咐了丫头进内,未几,即闲暗廊内,传来一阵环佩之叮当响声。
紧接着,走出四位各具风韵的少妇来,欧阳福达打了个哈哈:“此乃某之四位妻妾!这位便是我常说的四海丐帮之副帮主!”
那四位少妇连声久仰,展玉翅亦一一回礼,当下依次入席,东一句西一句地瞎聊起来,侍儿送上瓜果、松子等小食,又为各人斟了杯酒。那酒一倒出来,气味清香,几曾闻过,展玉翅忍不住道:“庄主,这是甚么酒?”
“此乃本庄自酿的松子酒!”欧阳福达举杯道:“为欢迎副帮主大驾光临,咱们一齐敬他一杯!”
展玉翅连忙也举杯,客气一番方把酒喝干,那酒浓烈恰好,入口又香,若拿到外面去卖,必能成名,丫头不断送上菜来,那些菜做得十分精致,份量不多,每人只能吃一块,更教人回味无穷。
欧阳福达道:“时候尚早,副帮主慢慢吃,反正今日一共有十六道菜!”
酒酵菜香仍掩不了展玉翅的好奇心:“他以上宾款待我,到底目的何在?”
欧阳福达却只字不提,只一味夹菜劝酒,展玉翅也索性放开怀抱吃之。森林山庄虽然隐蔽,但这些人对外面武林之动态,比展玉翅还熟悉。展玉翅忍不住道:“庄主经常到外面跑动么?”
欧阳福达摇摇头:“我这个人,生性疏懒,不喜走动,只偶然间出去一趟来,副帮主,咱们再喝一杯!”
展玉翅自始到终,已吃喝了一个时辰,有点不胜酒力,但主人家盛意拳拳,他不能拒绝,又喝了一杯,这一杯下肚,他便忍不住问道:“庄主至今仍三缄其口,但在下实在憋不住了,可否告之,是次遨在下来此的目的。”
欧阳福达打了个哈哈:“敝庄虽比不上皇宫,但若能在此疗养,则比之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以副帮主之伤势,少说也得在此小住三、五天,何须争在一时?今日只宜喝酒,不宜谈正事。”
葛东Сhā腔道:“副帮主不必担心,咱们对你只有好意,而无歹意!”
展玉翅纨裤子弟出身,本就放荡不羁,只是后来环境变矗,方换了一个人似的。此刻几杯下肚,往昔的习性便显露出来,举杯道:“好一句只宜饮酒,不宜谈正事!来,咱们再干一杯!”
欧阳福达的妻妾见他醉态可掬,一个个都掩口吃吃而笑,他最小的小妾问道:“副帮主可知如今普天下最大的叫化子帮会,以哪一个势力最庞大?”
展土翅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在下是被赶鸭子上架,对于天下丐帮的事,并不太了解,不过也听人说过,最大的丐帮是鲁南苏北的鲁苏丐帮。”
这小妾轻轻打了欧阳福达一记:“庄主,他醉了,把鲁苏念成噜苏!”
欧阳福达目光落在展玉翅脸上,道:“他是有点醉了,来人,撤下残羹换上香茗。”
展玉翅急道:“在下未醉,再来一杯!”
苏孔信道:“副帮主何须急于一时!你若喜欢喝,明天后天还能喝,须知喝得太多,对身子无益。”
“你们不倒,我自己来倒!”展玉翅抓起酒瓶,自己连倒三杯,也连喝三怀,这三杯下肚,他又迈着醉步,提着酒瓶向欧阳福达走去:“在下回敬庄主一杯!”
欧阳福达举杯,正容地道:“好,咱们喝了这一杯,便回头休息,有甚么事,明天再说!”他喝酒本来很慢,像古董商在品赏其心爱趵收藏物般,但这一次却十分干脆,一口便干。
葛东立即抢过展玉翅的酒瓶,着小鸟扶他进房,展玉翅搭在小鸟肩上的手有点不大老实,嘴里哼着小曲,歪歪斜斜地回客房去,耳中只隐约听到苏孔信的声音:“这小子到底太年轻了,成不了大气候……”
展玉翅似乎还想听下去,一来小鸟扯着他,二来脑袋似乎已发胀,只好跟她返回厢房。
“副帮主,你不能喝,何必喝这么多!”
展玉翅含糊地道:“谁说我不能喝,我没有醉,我还能喝一坛子……”话末说毕,身子一歪已倒在床上。
小鸟轻哼一声:“真是没用的家伙!”先把门房关好,只点了一盏小灯,纱帐已放下,展玉翅忽然发觉有一只手在替他宽衣,接着又将纱带解开:“噢,这剑伤真不浅哩!”
小鸟替他换了药,但要把纱带从新扎实,却因展玉翅倒卧着十分困难,她一生气,用力将他扯了起来,道:“喂,你醒醒!”
展玉翅身子一歪,斜靠着她香肩,但觉又软又暖,小鸟喷出的热气,落在他脖子上,人痒心也痒。
小鸟气喘喘地把纱带扎好,接着又将展玉翅的外裤解下,然后拉着被子替他盖上。过了一忽,小鸟也钻进被子里,展玉翅忽然觉得她身上也没穿衣服,他稍碰到她,她便起了一阵颤抖,他感到她皮肤起了疙瘩。
展玉翅有点奇怪,倏地转了一个身,伸手搭在她身上,小鸟娇躯抖得像筛米般。
展玉翘的手慢慢伸到她背后,小鸟已娇喘起来,展玉翅食指倏地在她睡|茓上一按,接着便如豹子一般坐了起来,他哪里有一点丁醉态,以今时今日展玉翅的内功修为,莫说那二十杯酒,就是整坛子酒灌进肚子里去,也醉不倒他。
只见他屈膝运功一忽,头顶上已冒起丝丝白烟,体内的酒气也似乎随白烟消散。三个大周天之后,展玉翅精神奕奕,换了衣服,吹熄油灯,推开窗子,轻轻跳了出去。
夜半天阶凉如水,山谷里没有风,但凉意颇重。
四周静悄悄的,整座山谷都被夜幕吞噬,只有三两点灯光。展玉翅便向灯光走去。
房内的灯光十分昏暗,展玉翅不敢弄破纸窗,以免明天被人发现,他只用耳朵。
忽闻房内有个女人的低笑声:“老四,你为何睡不着觉?”
另一个道:“你自己还不是睡不着?”展玉翅从声音中认出她便是欧阳福达的四妾。四妾又轻叹一声:“三姐,他这次回来不知要住多久?”
三妾又一声轻叹:“你放心,他每次回来最少也会耽四天,反正你最少能轮上一次!”
大既四妾不依,以手搔她,是以房内响起一阵咯咯地娇笑声:“别闹了,老四!今天来的那个甚么副帮主看来还真不错,只是酒量不够。”
四妾道:“人家哪像咱们呆耽在山谷里,一天到晚,以喝酒来打发时间?喂,你有没有发现,你那丫头似乎看上了他,站在一旁,不时偷偷拿眼瞄他!”
三妾轻叹一声:“这有何奇怪?那丫头今年已二十一岁了,进谷时已十六岁,男女间的事已懂得,见到这种人材,哪有不爱的?何况还有庄主的命令!”
“哈哈。人家可不一定会喜欢她,小妹看他绝不是低三下四的人,他会娶一个奴婢?”
“他娶不娶她,小鸟已不大计较,只求能有几夜风流,好歹也试过男人的滋味。”
展玉翅心头忽地十分沉重,黑暗中似乎又看到小鸟那双柔软又多情的玉手,耳边又闻四妾叹息道:“多情不如无情,她何必自讨苦吃!”
三妾吃吃笑道:“老四,看来你很后悔进谷,可惜后悔已夹不及。”
“有时小妹望着山壁上的苍鹰,心里羡慕得紧,人还不如扁毛的自由!”
“庄主好歹救过你一家,当日也是你亲自答应嫁给他当小妾的,噫,莫非你也看上姓展的小子?”
展玉翅只听得睑上发热,又闻房内一阵娇笑声,他听不下去,连忙换了一个位子,又听第二处有灯光的地方。
这一次等了好久才听见一个女人问:“你请那姓展的进谷,用意何在?”展玉翅心头一跳,连忙凝神而听。
只听欧阳福达闷声道:“你几时变得这般多管闲事?”
“我才不喜多管闲事,这姓展的又年轻又英俊,你没发现小翠、小鸟和小红她们,一见到他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欧阳幅达淡淡地道:“只要你不掉下来就行,我已赏了小鸟,她也可了了心愿了。”
“造孽!你还是找几个好男人进来,教那些丫头们都有归宿吧!”
欧阳福达又不高兴了:“我自有分寸,以后我的事,你不要多管!”
那女人似是欧阳福达的正室,忽又问道:“你披衣去哪里?要去二妹房内?”
欧阳福达没好气地道:“我去书房看书。”接着又听见开门声,展玉翅连忙闪到花树后面。
过了一阵,忽见一条汉子,自黑暗中闪了出来,向小院后门走去,展玉翅暗中吃了一惊,因为他事先并未有发现,有人埋伏在黑暗中。
展玉翅又等了一会,不见有动静,方自花树后窜了出来,跳上回廊。欧阳福达的居所是一座大院,共有三进,一进是大厅及耳房,二进一边是客房,一边是丫鬟及仆人的居所,中间是花厅,内进才是他一家大小居住的地方。
回廊上没有人,斜对面的三、四间寝室,灯已熄灭,展玉翅见中间是一座内厅,两旁的耳房,都有“铁将军”把守,心中奇怪,欧阳福达的书房到底在何处。
就在此刻,他已听歹一个轻微的步履声自外而来,忙伏在柱后,探头窥之,来者面貌看不清楚,但身形却像是葛东。
葛东双脚起落十分轻盈,他直入暗廊,展玉翅艺高人胆大,偷偷跟踪之。出了三进,便是后花园,花园里也不知种了甚么花,在深夜里,仍然花香扑鼻,葛东双脚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难道他不是应欧阳福达之命而来的,还是欧阳福达的书房,就在后花园?
葛东一直走至假山前方停住,先伸手在假山上敲了几下,接着便是一阵轻轻的响声,假山突然露出一个洞口来,葛东一弯腰,钻了进去。
展玉翅纵身跃前,不带半点衣袂声,脚尖在地上连点两次,人已至假山附近,随又放缓脚步走过去。
洞口隐约透出灯光来,只听欧阳福达道:“不要关门,这里久未开启过,霉味太重,让它先透透风,你来时,可有人跟着?”
“没有,帮主夤夜传属下来,不知有何指教?”
他俩说话声音虽轻,但每个字都落在展玉翅耳中,听至此,他不由一怔:“葛东为何称他帮主,是一时嘴快叫错了?”
“那姓展的你看如何?”
葛东恭敬地道:“此事非同小可,属下不敢决定,因此才飞鸽传书,请你出来,因为这件事非要你亲自处理……”
欧阳福达有点不耐烦地道:“你只说你该说的话,其它的你可不管。”他语气充满了威严。
葛东干咳了一阵方道:“依属下之见,展玉翅十分聪明,武功也不错,且为人可交,不知帮主的看法又如何?”
又是帮主,这次不会又因嘴快而叫错了吧?是以展玉翅更加凝神偷听,只听欧阳福达沉吟道:“这人的确是个人材,唔,待我再考验他一下再作决定,唔,还有一件事是……”
说至此,假山上的石洞突然轻响一声关上了,展玉翅起初被吓了一跳:“不是露出行藏吧?”石门关上,要听也听不到,展玉翅只得匆匆回房,由于已知森林山庄到处有暗桩,是以他回去时,十分小心。
他钻进被里,小鸟依然在“熟睡”之中,展玉翅也不打扰她,仔细把欧阳福达及葛东的话,回忆了一遍。
照其所偷听到的话分析,欧阳福达对自己的确没怀歹意,但若无歹意,他为何这般神秘,不肯说出目的?他百思不得其解,又自被子里钻了出来,坐在地上运功疗伤,直至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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