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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初闻身世

第一章

徐玉松开了抓住莫闻玮的手,当即取过叶上秋露,就要前去找寻聂霆,刚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想自己就这般前去,好象不妥,又折了回来,坐回到椅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暗想这人还真是这样,越是不想面对的事情,越是无法逃避。

想了想,终于对莫闻玮道:“你回去吧,这事我自会想办法。”

莫闻玮没想到他居然一句话也没有责备就这么让他回去,也不追究这事的前因后果,心中大感奇怪——这不像他平时一贯的作风,忍不住问道:“师傅,你准备怎么救他?”

“用叶上秋露去换!”徐玉看了看手中的宝剑,说道,他心里明白,聂霆在意的,只是这把宝剑,别是事应该好商量,如果他聪明的话,绝对不会伤了季俊南,因为他的目的是他和叶上秋露,而不是那个偷剑的季俊南。

“这个……”莫闻玮想了想,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暗想等徐玉用叶上秋露换回了季俊南,再设法让人把它偷回来就是了,嘿嘿,这里是杭州,又不是昆仑山,有的就是自己的人,保管聂霆防不胜防,打定了主意,这才向徐玉告辞而去。

徐玉看了若梅一眼,说道:“你去帮我把南宫先生请来。”

“好!”若梅知道他担心季俊南,忙点头应了,转身急去找人。

徐玉坐了一会儿,心中很是不放心如兰,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看看她,至于别的问题,暂时也不去考虑了。当即站起身来,自向如兰房里走去。

刚进门,就见如兰躺在床上,罗衣半解,即莲正在给她清洗伤口,见他进来,忙急急的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徐玉走到床前,不禁苦笑,如兰见着他,忙叫道:“主人,你有事吗?”

“没有,我看看你!”想起上次莫闻玮送给他的灵芝玉髓应该还有,忙对即莲道:“我那里有上好的伤药,你去取过来,给她缚上。”

即莲听说,忙答应着,就去徐玉房里取药,一时之间,房间里就剩下了如兰和徐玉俩,如兰见徐玉眼中流露出的不忍,当即笑道:“我没事的,你别在意,事实上你比老主人心软的多了,他老人家若是说了一百鞭子,就是一百鞭子,一下都不会少的。”

徐玉一愣,心想情魔对她们几个可宝贝得紧,难道也会向自己这般辣手催花不成?

如兰看出了他的猜疑,笑了笑道:“主人责打奴婢,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别觉得奇怪。我小时候,大概七八岁,家里很穷,父母连我在内,共生了五个孩子,就靠租人家的几亩地过日子,年年都交不出足够的租金,那一年,东家生气了,说要么交租,要么他们就收回田地去。父亲没办法,见我还生得有几份清秀,就把我带到小镇上卖给了一个员外家为奴。”

“你父母把你卖掉的?”徐玉吃了一惊,没料到她居然还有一段这么惨的身世,竟然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卖掉的。

“你不用吃惊,穷人家活不下去,卖儿卖女的多的是,因为若是不卖的话,可能他们根本就没能力养活,卖出去,若是运气好,卖得个好地方,不但可以活下来,也许还能够活得好一点。”如兰解释道。

徐玉点了点头,心中更是好奇,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碰到师傅的?”

如兰想了想,道:“起先买我的那个员外家也有一个女儿,和我差不多大,我们俩常一起玩,那员外对我也还算是好的了,吃穿都和他女儿一样,但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天员外家的小姐淘气,爬到树上去掏鸟窝,结果不小心摔了下来,把腿摔断了。”

徐玉听到此,忍不住“啊”了一声,如兰接着说道:“她母亲知道了,就说是我唆使小姐爬树的,将我打了个半死,员外不忍心,叫找了个人贩子来,把我卖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我又不断的被这般卖了卖去,卖得的主人若好还罢,若是不好,挨打更是家常便饭的事,还有人贩子,也常常打人。只到卖到了梅大夫手中,才算是稳定了下来。梅大夫对我很好,教我读书写字,后来老主人有一次见着了我,就向他讨要,于是梅大夫就把我送给了老主人,老主人的脾气有点儿怪,他不喜欢我们拘礼,在他面前,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他才高兴,你若是不喜欢,以后你让她们规矩点就是了。”

徐玉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这几个丫头都怕提到那个“卖”字,若是一个人像一件货物一样,毫无尊严的被别人卖来卖去的,也不知明天自己的主人又会是谁,那人贩子毫不留情的鞭子更是随时都会落在身上,期间的折磨,恐怕没有亲身体验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惨!”即莲取了药,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徐玉和如兰只顾着说话,谁也没留意。

徐玉看了看即莲,问道:“你呢?你是怎么遇到老主人的?”

“我比如兰要幸运得多,我自幼就是老主人养大的。”即莲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孤儿。”

徐玉闻言不仅恻然,想到自己也是孤儿,若非师娘将他养大,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呢。

“刚才我听说好象你的什么朋友被人抓去了,有这事吗?南宫先生已经来了,正在等你呢!”即莲笑着问道。

徐玉心想这南宫覆水来得好快,但一提到这事就他就心烦,当即将季俊南的事对她们说了一遍,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明白,师傅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一直都把他当做父亲一般,他却……”

即莲也摇了摇头,道:“我想这问题应该出在聂掌门身上,而不是你,哪有师傅容不下自己的弟子的?”

徐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叹了口气道:“我出去了!”说着,自去外面客厅见南宫覆水。

南宫覆水见着他,忙站起来行礼道:“少主,找我有事?”

徐玉一边示意他坐下,一边苦笑道:“南宫先生,还叫我少主,都已经证实不是了,请坐,我有点事要麻烦你!”

“少主吩咐就是!”南宫覆水如今对他的身份也是搞得云里雾里一团糊涂,但一时叫惯了的,倒也改不过口来。

徐玉和他俩一起坐下,似菊倒了茶过来,徐玉接过杯子,一时却不知该如何说起,想了好一会儿,终于道:“我想问一下,昆仑派是受你之邀请前来杭州的,你知不知道他们现在住在哪?”

“就住在舍下。”南宫覆水回道,“怎么?少主找他们有事吗?”

徐玉想来想去,苦笑道:“我写个帖子,你帮我送给聂掌门如何?另外今天我想包下整个楼外楼,你帮我办一下,行不?”

“没问题。”南宫覆水点头答道,那楼外楼本是他南宫家的产业,徐玉对他也恩,别说是包下一天,就是徐玉让他把整个楼外楼送给他,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好!”徐玉忙吩咐似菊取过纸笔来,想了想,却又不知该如何落笔,沉思良久,终于写道——

“师傅、师娘在上

弟子徐玉,多有不肖,在扬州土地庙遇险,匆忙别过,幸得天佑,侥幸脱险,今闻师傅、师娘具已到杭州,实思一见,故于今日午时,在楼外楼备宴,诚邀一聚,还望赏光!”

落款是“不肖弟子徐玉拜上”几个字,写完了又想了想,暗想若是让师傅和师娘同来,师傅顾忌师娘,断然不会为难六师弟,他要叶上秋露,给他就是了。再来自己也确实是想见见师娘,昆仑派的任何人他都可以不再意,唯一这个一只把他当成自己亲生骨­肉­来宠着的师娘,在他心中,占着无人能够取代的地位。

徐玉当即将帖子递给了南宫覆水,又关照道:“你务必要把这帖子当着我师娘的面交给聂掌门。”

“好!”南宫覆水接过帖子,想了想又道,“不过聂夫人好象一直身体不好,好了杭州后,就整天呆在房里,从没见她出来过,她会不会来扑约,可不感保证。”

徐玉听他如此说,知道必定是师傅纳小的事伤了她的心,心中不禁又暗恨聂霆,想着师娘温柔美丽,有什么不好,他却还不知足,去招惹许雪馨,结果呢?弄得两个女人都伤心。

再来师娘伤心的另一个原因可能就是因为自己了,她若是知道自己没事,一定会很高兴。徐玉可从来没指望过南宫天翔等会把碰到自己的事告诉师娘,而自己又伤了小师妹的心,想来她也不会说。想到此,对南宫覆水道:“你说是我相请,她会来的。”

第二章

时近正午,楼外楼,徐玉依然是一身白衣,临窗而立,看着窗外西湖的景­色­,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猛听得背后有脚步声,知道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自己就算是一味的躲避,也不是办法。

“咳咳——少……徐公子,聂掌门带门下众弟子来了。”南宫覆水站在他身后,说道,他叫惯了徐玉为少主,这时碍于有聂霆夫­妇­在场,多有不便,不得不改口称他为“徐公子”。

徐玉听了愣了愣,心想聂霆怎么会把门下弟子全带来啊?难道还想以多取胜?若不到万不得已,想自己好象也没准备有动手和他交恶的打算,他有必要这么做吗?

当即慢慢的转过身来,目光只在聂霆身上扫了扫,就落在了他旁边的徐思颖身上,久久也不能离开——

多日不见,徐思颖更显清瘦,和他一样的一袭白衣,衬着清丽的容颜,更是出尘飘逸,她看到徐玉,似乎也很高兴,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却没有说话。

徐玉的目光顺延向后看了看,只见昆仑派凡是来了杭州的,几乎全来了,包括聂珠、许雪馨呣子,以及何家兄弟,只是不知因何不见南宫天祥?聂珠只看了他一眼,就低下了头,徐玉如今见她无恙,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自从那次在西湖边上拒绝了她,他自己心里也一直不好受。接着,徐玉就看向了何家两兄弟挟持着的季俊南,他只看了一眼,不禁勃然大怒,只见他身上斑斑点点,全是血污,衣纱破裂,面目红肿,嘴角破裂,显然曾遭受过毒打。

当即也不多想,身形一动,施展幻影虚渡——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何家兄弟两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季俊南已被徐玉抢了过去,同时又迅速的飘退到原来的位置,徐玉眼见他遍体鳞伤,又是伤心又是愤慨,皱眉问道:“你还好吗?”

季俊南摇了摇头,道:“我没事,都是些皮外伤。”

徐玉看了南宫覆水一眼,道:“南宫先生,请你先安排人帮我把他送去治伤好吗?”心想先把季俊南带走,就算有什么事自己也好断了后顾之忧。

南宫覆水忙点了点头,道:“没问题!”说着,就要吩咐人把季俊南带走。

“等等!”聂霆冷笑着阻止,他眼见徐玉刚才出手,身法诡异快捷,心中更是惊异嫉恨,如今见他平安无恙,不但武功未废,似乎还更胜从前,想起在他在扬州土地庙里明明已经自破丹田,怎还会身负内力?想起南宫天翔曾经说过,他自己也承认他早就坠入魔道,难道他用什么邪门魔术,恢复了武功?如此到也好,自己正好有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将他除去。

“聂掌门有何指教?”南宫覆水看着他问道。

“这小子是我昆仑门下。”聂霆指着季俊南道,“他私偷我派镇派之宝,更勾结本门叛徒,该当重罚,还请南宫先生莫Сhā手我门中私事为好。”

南宫覆水不禁皱起了眉头,看向徐玉,徐玉盯在聂霆脸­色­片刻,终于沉声问道:“你说的本门叛徒,该不会是指我吧?”

聂霆虽然心中有鬼,但在这种时候,却振振有辞的道:“你勾结魔道中人,私习邪魔剑法,原本在昆仑的时候,我刻意为你隐瞒,只想着你能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却没料到你居然不思悔改,变本加厉,唆使俊南盗取本门重宝,更与莫闻玮、罗平这些本门弃徒混与一起,把我派高深剑法外传,今天,我就要清理门户。”

徐玉心中气极,但莫闻玮和罗平之事却也无法解释,原本他约聂霆来此,只想好意相商,一来是求他勿怪季俊南,二来是告诉他隐湖剑谷之事,让他好早做防备,纵使不敌,也好早把退路谋好,以免真的遭受灭顶之灾,却没料到三言两语,他就发现这个聂大掌门根本就不可商议——而且,他好象是不将自己置与死地,就绝对不甘心的样子,思来想去,实在想不明白,到底自己犯了什么过错,让他如此的怨恨呢?

徐玉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一直默默无言的徐思颖忍不住冷笑道:“先考虑考虑自己有没有这个清理门户的本事再说吧!”

聂霆不禁脸­色­大变,自扬州土地庙回去后,这些日子以来,徐思颖从不跟他说一句话,更是从没有好脸­色­给他瞧过,原本他还心存侥幸,暗想等时间久一点,她渐渐的淡忘了此事,就会回心转意。今日他带她同来,本也想着让徐思颖知道徐玉确实和莫闻玮等有勾结,并非自己冤枉了他,不指望她会支持自己,但也希望她会谅解。他拷打了季俊南,从他口中知道了徐玉早就收莫闻玮为徒的事,他不怒反喜,自以为找到了光明正大的借口,却没料到徐思颖当着外人毫不给自己留一丝情面,更是当众讥笑奚落。

当下心中大怒,扬手就向徐思颖脸上打去,徐思颖冷笑,身形微微一飘,横移三尺,避开了他一掌,身法竟然不是昆仑派的轻功路子,只听得她冷笑道:“怎么?聂大掌门的脾气越来越大了,当众打人了?”

徐玉眼见徐思颖刚刚飘退的身法,极是美妙,倒有点儿像玲珑的御风弄影,心中不禁大为好奇,不知道师娘从什么地方学来了这等轻功身法,以前可从来没见她使过。

聂霆却也脸­色­大变,一来是惊于徐思颖的轻功,二来却是暗怪自己沉不住气,居然激怒于她,当即忙强按下脾气,道:“思颖,刚才是我不对,我们的事,等下回去再说,这里有外人在此,免得南宫先生笑话。”

徐思颖冷笑道:“原来你也知道别人会笑话,聂大掌门,你让人笑话的事多着呢,又何必在乎多此一件,我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你——无耻!”

“思颖,你别太过分了,我一直让着你并不代表我就怕你。”聂霆头上青筋叠起,模样竟然有几份狰狞。

徐玉和南宫覆水都不禁愣住,谁也没想到徐思颖会当众指责聂霆,并毫不给他留一丝脸面,两人相互对看了一眼,隐隐都不解缘故。徐玉虽然知道师娘平时极宠自己,但也绝对料想不到,她会突然之间和师傅反目。有心想要劝阻,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你本就不必怕我,只是你别忘了,我们成婚之前,你在我爹面前发过什么誓?别以为你可以瞒人,却也可以欺天。还有,扬州土地庙里的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以为聪明,却不知道江湖中这时早以传开,你聂霆这下却也算是大大有名了,用自己的小老婆和私生子送给人家做人质,哼——逼自己的徒弟自废武功!这么缺德荒唐的事,你也做得出来,亏你还有脸面在江湖中行走,我爹做了亏心事,报应在了我身上,而我也真是瞎了眼睛,才会认识了你这种人。”徐思颖显然已是怒极,愤然说道。

“你这贱人……”聂霆知道徐玉没事,扬州的事肯定也就瞒不了了,只是这些日子徐思颖从不关心外界之事,不知她从何而知,这时候听她当众抖出,脸上却如何挂得住?忍不住骂了出来,但又听她提及成婚前的誓言等事,看了许雪馨一眼,毕竟心中有愧,当即住口。原来,当年的徐林鹤怕他将来辜负了徐思颖,他给他们成婚之时,让他立下了毒誓,今生绝对不再娶别的女子,否则的话,他和别的女人的子嗣,必将遭受人家最残酷的酷刑折磨而死,所以他虽然早就和许雪馨偷偷摸摸,却绝对不敢要孩子的。

“骂得好!”徐思颖见他居然辱骂自己,不怒反笑,猛得用力“嘶”的一声,撕下一块衣襟,扔给聂霆道:“我和你从今天起,夫妻情分,恩断义绝,从此昆仑派之事,与我毫无关系。”说着忍不住大笑,道,“这么多年,我终于解脱了。”

“师娘——”徐玉看着不忍,忙叫道,“你这是何苦?”

徐思颖看着徐玉,转眼之间,满脸的怒意转为了慈母般的温柔,拉着他的手道:“好孩子,还是叫我娘吧,我知道我不配,但你不该有这种师傅。”说着,用手指了指聂霆。

聂霆纵使脸皮再厚,这时也挂不住了,“当啷”一声,拔出佩剑,狠声道:“我杀了你这贱人。”

“爹!你别这样。”聂珠眼见转眼之间,父母反目,尚且不知如何是好,正想着设法劝解——见父亲拔剑出来,忙阻止道。

第三章

“滚开!”聂霆一把推开聂珠,冷冷的看着徐思颖道,“今天我非杀了这贱人不可。”

徐玉也用同样冰冷的目光看了聂霆一眼,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如果真的把他杀了,拿他的人头去剑谷谢罪,是否就真的能保住昆仑派?眼见他相貌狰狞,将他原本的一派斯文尽数毁去,心中厌恶之极,当即拔出剑来,挡在了徐思颖面前。

“玉儿!“徐思颖柔声笑道,“好孩子,他马上就有大麻烦了,你看着吧!”

徐玉不解的看着她,聂霆却冷哼了一声,道:“你别危言耸听了,我能有什么大麻烦?”说着,又用剑指着徐玉,道,“我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你这个叛徒。”

徐思颖冷笑道:“在我知道你陷害玉儿的时候,我对你就彻底的失望了,像你这种不仁不义,­阴­险狡猾之徒,怎配安稳的做昆仑派掌门?想必你也知道剑谷重出江湖的事——就在前天,我已经在江湖中散发消息,说当年的风清子失踪,与昆仑派有关,但具体情况,只有昆仑派掌门知道。”

聂霆听到此,脸­色­早已大变,徐玉也不禁变了脸,问道:“娘,你说的都是真的?”他改口叫徐思颖为娘,自然是不再承认聂霆这个师傅了。

“当然!”徐思颖冷笑,道:“他既然喜欢耍心机,我就让他耍个够,只是不知他的心机能不能胜得了剑谷的剑?”

徐玉大感不解,徐思颖的­性­格素来温和,怎会突然大变,就算是为了自己,她也绝对不会和师傅反目决裂,而听她刚才所说,她前天就把风清子失踪的事宣扬出去了,自然她并不是为了自己了,因为她不可能会未卜先知啊!

“你别忘了!”聂霆­阴­测测的说道,“若是这事真的追究起来,嘿嘿,那好象不是我做的,而是令尊吧!”

徐思颖依然神­色­不动,回以冷笑道:“你说得对极了,不错,但先父已经作古多年,剑谷总不会把一腔怒气发在死人身上吧?”

徐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师娘这是怎么啦?她怎会这么说呢?

“那还有你,你是他的女儿。”

“所以我才和你断绝关系啊,人家只会找你昆仑派掌门,不会来找我这个弱女子的。”徐思颖依然笑着,但语气却冰冷之极。

聂霆思来想去,自己的这些徒弟好象都是脓包,成不了什么事,没一个是徐玉的对手,目光一转,看着一直在旁的南宫覆水,当即忙抱拳道:“南宫先生,我聂霆管教无方,让你笑话了——你也看到了,我这孽徒大逆不道,欺师灭祖,更是堕入了魔道,为了避免他将来危害武林,我想恳请南宫先生出手相助,帮我除去这孽徒。”

徐玉真是想不到聂霆居然会老着脸皮求南宫覆水相助,当即看了南宫覆水一眼。

南宫覆水也看了徐玉一眼,又吩咐手下的一个随从把季俊南带了下去,这次聂霆有求与他,也没有阻止,只听得他笑道:“聂掌门,刚才徐女侠还夸你善使心机,怎么这时就脑子转不过弯?我既然能帮徐公子约你俩,他又放心的把季少侠交给我,自然我和他的关系非比寻常的了,别说徐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就算是没有,处于朋友的立场,我也无法助你,虽说你是受我之邀前来杭州,但正如你自己所说,你门派中的事,我好象也不方面Сhā手吧?”

聂霆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难看异常,想要动手,又心中明白,自己未必就能胜得了徐玉,而他又有徐思颖相助,刚才徐思颖所使的那招轻功身法,­精­妙无比,却非自己所会,心中更是怨恨徐林鹤的偏心,同时也想不通,她和自己共处这么多年,却从未说起过,难道她从一开始,就瞒着自己了?想到此,心中更觉难过。

“玉儿,把不相­干­的人全部打发走,我们好好聊聊好吗?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徐思颖温柔的看着徐玉,轻声说道。

徐玉点了点头,徐思颖在他心目中,就是他的母亲,别说是这点事,就算是千难万难之事,他也会立马去办。当即看了聂霆一眼,道:“聂掌门,我这个叛徒可是你亲口下令,逐出师门的,好象和你昆仑派也没什么关系了,本来我今日相邀,还指望着能和你商叙一下江湖之事,但既然你认定了我是邪魔中人,所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你还是请便吧!”

聂霆好歹也是个一派掌门,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想要发作,却又忌惮徐玉等人的武功,就此离开,却又拉不下这个脸来,一时僵在了原地,当真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而徐玉看了他一眼,又冷笑道:“还有一件事我想早一点对你说明,那就是从今天起,季俊南也不属于你昆仑门下,希望你以后别再找他麻烦。”

事实上,在季俊南同意在莫府做事的时候,也就代表着他不以昆仑派弟子自居了,所以徐玉才敢善自做主,让他脱离昆仑派。

聂霆的一张老脸这时早就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哪还说得出话来。

“徐玉,你别太过分了……”聂珠眼见父亲气成这样,母亲又因此和父亲反目决裂,本就心如刀绞,想到徐玉对他的拒绝,更是心中悲苦,再也忍不住指责道,说着,又向徐思颖道,“娘,我知道这事是爹不好,但你也听到了,徐玉确实是堕落了魔道,你劝劝他,他只听你一个人的。我们大家一齐回昆仑,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她心中天真的以为,既然徐玉没事,何不就劝他回昆仑呢?只要回到了昆仑,与外界隔绝,徐玉就不会受人迷惑,还会像从前一样,大家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徐思颖还未来得及说话,忽然听得楼下一片吵嚷,徐玉不禁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个楼外楼还真是不太平,几乎天天有麻烦,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我去看看!”南宫覆水看着徐玉满脸的不快,忙道,说着,就急着要向楼下而去。刚到楼梯口,猛觉得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已经到了楼上,大声骂道:“他妈的,什么东西,不让老子吃饭,老子付不起钱啊?”

“曾大牛——”徐玉忍不住大叫道。

来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曾大牛,他原本想到楼外楼喝酒,没料到楼外楼的店小二回他说没位置,整个楼都给人包下了。他见搂上冷冷清清,不像是繁忙的样子,只以为是店小二见他衣着寒酸,所以故意偏排出来搪塞他,根本就不相信,以他的­性­格,自然就是硬闯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碰上徐玉,一见着他,就如同见着了绿萝一样,脸­色­变了变,叫道:“出门不利,溜之大吉。”

说着,转身就向楼下跑去。

徐玉大叫道:“你别走!”说着身行一闪,也跟着追了下去。

那曾大牛就像风一样,急向外冲了过去,没料到正好他要出门,也许是太急了,忽然和人撞了个满怀,那人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说话,曾大牛就忍不住骂道:“他妈的,你瞎了眼睛了!”

那人勃然大怒,道:“你才瞎了眼睛,没事赶着投胎去啊!”

曾大牛见这一打岔,徐玉早就追了下来,想走也没那么容易了,本就心情不佳,不禁怒道:“你他妈的骂谁?老子这就送你去投胎。”

那人怒极而笑道:“好好好!我倒要看看,谁送谁去投胎?”

徐玉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和平圣使——想他们两在江湖中平时倍受尊重,几曾何时居然会有人主动挑衅?心想这是本就是曾大牛不对,他却还要强词夺理,不过,这次他好象是踢到铁板了。心中想着,却惟恐他不知这两人的底细,轻敌出手,当即忙道:“他们两是和平圣使!”

“真的?”曾大牛不惊反喜,大笑道,“那真的太好了,老子正愁找不到这两人呢!”

“好什么?”徐玉不解,问道,“你找他们有事吗?”心想以他的傲气,难道也会要和平帖?

“我到杭州的目标就是宰了这两人。”曾大牛毫无顾忌的大笑,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和平圣使两人都变了脸­色­,那长相颇为清秀的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杀得了我俩。”

“果然他一个人不行,那就再加我一个好了。”话随人到,一人轻摇着折扇,缓步走了进来,却是杨先之。

第四章

徐玉皱起了眉头,心想他也来趟这混水,真是的——但转念想到罗天圣教与和平岛争了这么多年,双方积下的冤仇可不是一点半点,他找和平圣使的麻烦,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曾大牛也要杀他们俩,或许是故意说着气他们来着?

那浓眉大眼的和平圣使姓王名武宾,平时就脾气暴躁得很,这时闻言,当即冷笑:“好,好极了,倒不知这位仁兄又是谁,如何送我等前去投胎?”

杨先之还未曾来得及回答,曾大牛大笑道,“好!姓杨的,你我之间的帐等一下再算,先解决了这两个碍眼的,从此以后江湖中也好安静一点,嘿嘿,也算是为武林中做了一点好事,将来人家提起你罗天魔教,肯定会大大的称赞一翻,嘿嘿!”说着也对王武宾道,“告诉你,他乃是罗天魔帝的亲传弟子,你若是不幸被他宰了,到了­阴­曹地府,阎王问起来,也好回答,免得做了冤死鬼,不得投胎的。当然,如果他技不如人,被你宰了,你也可以在江湖中吹嘘一翻,从此声名鹊起。”

徐玉眼见曾大牛笑得不怀好意,而听他的语气,好象对罗天圣教也毫无好感,真想不明白,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杨先之冷笑道:“你放心,你我之间的帐还得慢慢算呢!我没这么容易就被人给宰了的,倒是你,小心了。”说着也不打话,猛然折扇张开,急向那个长相比较清秀的青年攻去,那青年名叫范天波,虽然听得这两人一吹一唱,完全不把自己等人放在眼里,也早气得七窍生烟,但他比王武兵沉得住气,想到这两人在知道了自己等的身份后,居然还如此嚣张,必定有着几份本事,罗天魔教与和平岛齐名,虽说是一正一邪,但和平岛这么多年来,也没能奈何得了它,既然这姓杨的是魔帝的传人,肯定不是泛泛之辈,但却怎么也没想到,杨先之连招呼也不打一声,说动手就动手,防备不及,只差点就被他的乾坤扇扫中,忙急着避开。

那边曾大牛见了,忍不住豪迈的大笑,道:“对!姓杨的,好样的,他妈的光说不练,是什么英雄好汉?那个——什么使的,我们也来活动活动筋骨。”说着,从背后的包裹里取出闪电斧,朝着王武宾当头劈下!

徐玉眼见他们四人动手动得真有点莫名其妙,真不知到底为了什么,想江湖中难怪会有那么多的恩怨仇杀,原本的原因,也许就是这般造成的。但他本来的目的是想找曾大牛问清楚那个什么少主的事,没想到他会见了自己就跑,如此一来,也就肯定,这里面有问题,但如今眼见他与和平圣使动手,自己倒也不好强行横Сhā一手。

徐玉看着这四人动手,心中不禁惊叹,暗想果真是名门之后,武功都非同寻常,想起上官辕文的话来,说就算自己现在能和他们落个平手,将来也未必就是他们的对手,看样子是没有说错,别人毕竟有着几百年的传统,不是自己可以比试的,所谓集思广益,一个人就算是再聪明,总是有限的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场中已渐渐的分出了胜负,曾大牛和杨先之各仗着神兵之利,已是稳占了上风,但一时半刻,却也伤不到和平圣使俩人。

那王武宾被逼得已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能了,忍不住就破口大骂道:“什么东西?你他妈的也不过仗着神兵,还谈什么英雄好汉?有种的,你让老子去借把兵器来,老子一定把你打得落花流水,不认得你妈是谁。”

徐玉怎么也没想道,这个平时人人尊重的和平圣使,居然也会骂粗话,也自称“老子”,倒和这个曾大牛真的是棋逢对手了,心中想着,只差得就笑出声来。

曾大牛占了上风,听他这般说法,当即大笑道:“你以为老子吃饱了饭撑着难受,来消遣的?闹着要玩啊?老子今天是要杀了你,还让你去借兵器,我有毛病啊!”口中说着,闪电斧雷鸣不止,手上的招式更是加快,招招强攻,逼得王武宾手忙脚乱,躲避不及。

只听得曾大牛又叫道:“那姓杨的小子,你我比赛如何?看谁先宰了对手?”

“你输定了!”杨先之大笑,手中的乾坤扇风声大作,但那范天波轻功极好,如同风浪中的一行页小舟,眼看就要被风浪吞没,却每每又出奇意外的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滑脱,杨先之想要杀他,却也绝不容易。

“有没有什么赌注?”杨先之问道。

“输了的人请客!”曾大牛大笑道。

“好!没问题。”杨先之回答道。

王武宾和范天波见这两人竟然把自己俩当做了赌注,心中更是着恼,但两人苦于手中都无兵刃,也明白再像这样下去,那是非败不可的了。

聂霆也早就跟着下了楼,眼见和平圣使两人此时落了下风,他本对曾大牛恨极,心想若非他前去昆仑派挑衅,强索叶上秋露,让徐玉那小子大大的露了脸,害得自己颜面尽失,又怎会弄成这样呢?想到这里,猛然将手中的佩剑拔了出来,向王武宾扔了过去,叫道:“接剑——”

王武宾大喜,一把接过剑来,唰唰两剑,连着强攻,同时向聂霆道:“多谢了!”

聂霆如法炮制,将何惠华的剑也取了过来,抛向了范天波,徐玉和杨先之本就交好,也见聂霆送兵器相助和平圣使两人,心中不快,当即想也没想,“当啷”一声,叶上秋露出鞘,绿芒闪过,那把剑顿时在空中被削断,成了两截,聂霆怒道:“徐玉,你敢公然相助魔门中人?”

徐玉冷哼了一声,没他答他的话,杨先之却忍不住笑道:“聂大掌门,这也是拜你所赐——如今他可是合欢门的门主,正是我们同道,也怎会是什么公然相助?三大圣门本是一家,相互扶持,那更是理所当然的事了。若非你逼他自废内功,他又怎会投到我们‘魔门’中来?”

聂霆怎么也没料到徐玉会成为合欢门的门主,但他此时有心想助和平圣使,想借次机会,与和平岛扯上关系,将来就算是剑谷找上门来,也好有所依持。心念一动,猛然拔出何惠勇的长剑,急向徐玉刺来,徐玉身行一侧,让开他一剑,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心中虽然对聂霆早就没了好感,但也不愿和他动手,因此上身行飘动,让开了他两招,只听得聂霆叫道:“珠儿,把你是剑抛给和平圣使。”

徐玉听他如此说法,才明白原来是他想绊住自己,好相助和平圣使,心中一动,隐隐也明白了他的心意,必定是想借此攀附上和平岛,当即一暗自叹息了一声,也没有说话,只是聂霆招招抢攻,尽是昆仑绝学,倒也不得不打点起­精­神来应付。

聂珠闻言,当即也学聂霆,拔住佩剑,对着范天波扔了过去,眼看着长剑在半空中划着一道弧线,飞了过去,猛然白影一闪,徐思颖身形跃起,快速无比的向长剑抓了过去。

聂珠见了,忍不住惊呼道:“娘,你­干­什么?”

而杨先之却笑道:“聂姑娘,你好糊涂,也不想想,我们到底还有同船共饮之好,你不助我也罢了,为何相助这小子?”

聂珠闻言,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而聂霆却也一样没想到徐思颖会横Сhā一手,忍不住怒道:“思颖,你莫胡来,小心陷入万劫不复!”

徐思颖一边动手抢剑,一边冷笑道:“我早就陷入万劫不复,又怎会在乎多此一事?”

说时迟,那时快,范天波眼见徐思颖抢剑,大吃一惊,当即也顾不上那么多,身形也跟着跃了起来,急抢那把长剑,但一来他被杨先之牵绊,二来也毕竟比徐思颖慢了一步,终究是让她抢先一步,抓到了长剑。接着,徐思颖一剑在手,猛得剑气暴涨,如同天际白虹,向着范天波当头罩下,正是昆仑派的绝学“白虹贯日”。

范天波怎么很没想到她抢了剑不算,还向自己攻击,不提防之下,差点就让她长剑刺中,心中吃了一惊,忙急急避开,而就在这时,杨先之的乾坤扇又已经当头罩下——而他却身形用老,虽想闪避,却已不及,心中大急,暗叹道:“我命休已!”,眼看着他就要伤在乾坤扇下——

忽然一条身影,急向他抓了过去,同时另一手挥掌,拍向杨先之的胸部,杨先之眼见他掌式内力蕴而不露,知道这人内力深厚无比,若果真让他打中,自己不死也得重伤,当即顾不得伤范天波,乾坤扇回旋,挡在了面前,“砰”的一声大响,他硬接了那人一掌,当即便噔噔噔急向后退了五六步,方才站稳了身子,胸口却被震得隐隐作痛,手上虎口已裂,鲜血长流,几乎就握不住乾坤扇,心中不禁震惊不已,不知这个武功奇高的来人到底是谁?

“住手!”来人冷哼了一声,沉声喝道。

曾大牛平时固然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如今见那人一招震退了杨先之,他们俩曾多次交手,武功修为只在伯仲之间,明白自己也绝对不是这人的对手,只得依言停住,向后退了两步,那王武宾虽然有已剑在手,但一来只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二来剑轻斧重,依然不敢轻撄其锋,早就又被曾大牛逼得喘不过气来了,如今见他住手,这是求之不得,也忙向后退了一步,停了下来,大大的喘了口气。

别人都不认识这来的是何人,徐玉却和他有数面之缘了——这人正的那个武功奇高,身份如迷的上官辕文,当即听他叫“住手”,他本意就不愿和聂霆动手,这时正求之不得,向后退了开去。

哪知道他一退,聂霆却趁势抢攻,唰唰唰一连三剑,急向他当胸刺来,上官辕文见状,冷哼了一声,身形一闪,已到了两人之间,手指轻轻一动,诡异的无比的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聂霆的长剑,沉声说道:“我叫住手,你没听见吗?”同时手上用力,只听得“啪”的一声,那柄青钢剑就断为了两截。

聂霆被他用两根指头夹住了长剑,竟然拔动不得,随即又见他竟然用手指夹断了自己的长剑,心中惊骇无比,,忙将那半截断剑扔这了地上,抱拳道:“前辈有所不知,只因这人乃是我那孽徒,平时皆因我疏虞管教,导致他如今堕入了魔道,所以……”

“所以你就想杀他?”上官辕文冷笑着问道。

“正是,但这孽徒也不知从何学得了这妖魔剑术,在下不是他的对手,还请前辈主持公道。”聂霆忙道。

“妖魔剑法?”上官辕文冷笑道,“真想不到,你堂堂一派掌门,居然说住这等不知廉耻是话来,哼!我告诉你——他有你这样是师傅,那是他的耻辱,你也配?”

聂霆顿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要发作,却又碍于这人的武功,只得忍气吞声,隐忍了下来。

“多谢前辈相助!”这时,范天波和王武宾忙上来抱拳行礼道。

上官辕文却也一样不买帐,冷笑道:“滚吧!和平岛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

范天波和王武宾相互对看了一眼,想要说什么,终究忍住,又冲他抱了抱拳,转身自向外走去。

曾大牛眼见这些人的注意力全在那个上官辕文身上,没人注意自己,忙也悄悄的向门口掩去——

“站住!”徐玉目光一转,正好看到他要溜走,忙叫道。

曾大牛当即大叫一声,转身没命的跑了出去,徐玉正要追,却被上官辕文挡住,叫道:“徐玉,你别走,我有事问你!”

而出人意料的是,杨先之却也趁着这时,没命的向另一个方向电闪而出,转眼间就失去了身影,徐玉大感不解——不知到他跑什么?想到两人素来交好,他今日竟然连招呼也没跟自己打一下,就如同受惊的兔子,跑得比什么都快。那曾大牛心中肯定有鬼,躲着自己倒情有可原,但他却又是为什么呢?

第五章

眼见刚才舍命相拼的四人都已离开,上官辕文看了聂霆一眼,冷冷的道:“聂掌门,你还不走吗?”

聂霆看了看徐思颖,叹息了一声,也不说话,自向外走了出去,何家两兄弟及许雪馨呣子都忙跟在他是身后,聂珠幽怨的看了徐玉一眼,又看着徐思颖道:“娘,你不随我们回去吗?”

徐思颖看着她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聂珠愣了片刻,终于再也忍不住,哭着跑了出去。

徐玉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很想追上去,好好的安慰安慰她,但脚下却如同千年的老树生了根,怎么也动不了。眼见上官辕文的目光落在了徐思颖和南宫覆水身上,当即忙道:“南宫先生,麻烦你先和我娘回水云轩好不好?”

“好!我去水云轩等你!”南宫覆水还没来得及说话,徐思颖就点头道。说着,就率先一步,向外走去。

南宫覆水也冲徐玉点了点头,尾随她而去。

眼见人众人都已离去,徐玉问道:“找我什么事?”

“我们到楼上说话!”上官辕文道,说着,就向楼上走去。徐玉无法,也只得跟在他身后,上得楼来,眼见着桌子上酒菜齐备,根本连动也没动一下,事实上大家是连坐也没坐下来,想到自己今天和师傅等于是完全决裂,只怕以后也再不可能有把酒言欢的机会了。原本还想借此和他好好的商谈一下,却没料到情况会弄得这般糟糕,还有,娘为什么会这么做?她和师傅可有十几年的感情,难道也是假的不成?

“你到底派了多少人跟踪我?”上官辕文眼见他一付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他是因聂霆的事烦心,但这种事别人也不便多说,毕竟,聂霆对他还有着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因此上一边问着,一边在桌子边坐了下来,道,“可惜了这桌酒菜。”说着,就自行提起酒壶,到了两杯酒,挥手示意徐玉也坐下。

徐玉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想了想——媚儿说的话也作不了数,她们瞒着自己的事好象很多,当即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你这个合欢门门主看样子是挂了一个虚名。”上官辕文满饮了一杯,笑道。

徐玉心想我本就是挂了一个虚名嘛,还用你来告诉我?只是也不知情魔当时是怎么想的?当即苦笑道:“你把他们都赶走,总不会就是告诉我这个吧?”

“事实上我找你也没什么事,只想喝杯酒,说几句话,但我不喜欢吵,所以就把他们都赶走了。”上官辕文笑道,“对了,那个曾大牛,你很熟吗?”

徐玉见他也问起这个曾大牛,想到今天让他跑了,显而易见,曾大牛并不想见自己,那也就证明了他根本就不想解释为何让自己假冒他们门派中的少主了。至于原因,那恐怕就有他自己知道了,他在那个门派中的身份应该不低,却不知­干­什么要跟自己开这个玩笑?如此胡闹,难道就不怕他们门中的那位“主上”将来怪罪下来?

“不熟!“徐玉一边想着,一边摇头道。

“那你­干­嘛假冒他们少主?”上官辕文好奇的问道。

徐玉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但却又没办法解释清楚。刚才我追他,也是为了这事。”

“冒充别的门派中人是一件大事,将来他们追究起来,会很麻烦,因为这事本就是你理亏。”上官辕文劝戒道,“更何况,这个门派神秘得很,我竟然查不出他们的底细。偏偏那个曾大牛的武功又极不错。”

徐玉也和他一样满腹疑团,自然也不能给他任何帮助了,忽然心中一动,这个上官辕文见识极广,不像自己,忙道:“闪电斧——你知不知道原本那把斧子在谁手中?”

上官辕文嘉许的笑了笑,道:“你倒聪明,知道从兵器去考虑,看样子江湖磨难,也让你长进不少了。只是,你有所不知,别的兵器倒还好一些,这七大神兵,常常易主,实在不怎么好查,而这柄闪电斧,早在百年前就失踪了,后来一直没在江湖中出现过,只到最近才在他手中出现,所以,要查兵器,也是一样困难,谁知道百年的时间,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顿了一顿,上官辕文又接着道:“这个门派极是神秘,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好,最好别跟他们搞和在一块,免得将来如麻烦。那个曾大牛,既然想要杀和平圣使,也和罗天圣教中人也不怎么和睦,黑白两道全不买帐,肯定不是易于之辈。”

徐玉忙点头答应,想到自己的身世,忍不住试探着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上官辕文冲他翻了翻眼睛,脸上出现了一抹戏谑的笑意,道:“我关心你啊!”

徐玉眼见他那付模样,忍不住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他,心中实在不明白,这个人平时道貌岸然,对别人更是冷漠无情得很,如他刚才奚落聂霆,可没给他留一丝情面,却为什么独独对自己,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生气了?”上官辕文眼见徐玉不说话,笑着问道,说着又接着说了一句,“我可是说的实话。”

徐玉暗想再和他一起坐着,他还不知道他还会说出什么样不堪的话来,忙站起身来,道:“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我要走了。”

上官辕文看了他片刻,也没有挽留,终于沉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撤回所有你派出去跟踪我的人,否则,我见一个杀一个,到时候你可别怨我!”

徐玉眼见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冰冷,和刚才的模样判若两人,知道他绝对不是开玩笑,当即忙点了点头道:“好,我会告诉他们。”说着,抱拳向他行礼,告辞而去。

徐玉回到水云轩,眼见徐思颖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见他回来,冲他笑了笑道:“回来了!”

徐玉忙点头,道:“回来了。”口中说着话,心中想着徐思颖和聂霆分开,必定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落脚之地,当即叫过即莲来,道:“你赶紧帮我娘安排一下住处。”

即莲答应着,转身就要去安排,徐思颖忙叫住她道:“不用忙了,我不住这,我和玉儿说几句话,今天连夜就走。”

“娘,你要去哪里?”徐玉闻言,吃了一惊,问道。

徐思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站起身来,道:“我们到里面说话。”

徐玉点了点头,忙带着她走进自己的房里,随手关上房门,他知道,徐思颖提出到里面说话的提议,必定有着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自己,而他也一样有许多话想对她说。眼见徐思颖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忙又从新给她倒过茶来,同时忍不住问道:“娘,你今天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今天怎么了?”徐思颖一边喝茶一边装糊涂的问道。

“你为什么要和师傅决裂?”徐玉问,眼见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中委实不解,这实在不像是她平时的­性­格。

徐思颖一边玩弄着手中的茶杯,沉思想了好一会儿,终于道:“玉儿,这事别再问了,总之是聂霆实在是个小人,若不是念在我和他毕竟有着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我定会杀了他。”

徐玉吃了一惊,心中不明白,聂霆到底做了什么,竟然令平时温柔贤惠的徐思颖­性­情大变?

“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身世的事。”徐思颖又道。

“我的身世?我不是孤儿吗,娘拣到的?”徐玉问道,心想难道不是不成?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遇上了一些事,也开始怀疑过一些问题,但在他心中,他还是愿意相信自己是个孤儿比较好,纵使他很想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却也希望他的父母是些普通的人,而不是什么罗天魔帝和谪仙子水柔。

“孤儿?恩,也算是吧!”徐思颖想了好一会儿,终于道,“只是你这个孤儿和别人有些不同。”

“怎么个不同?”徐玉问道,心想孤儿就是孤儿,还有什么不同吗?

徐思颖点了点头,道:“这事得从十九年前说起,那时候我和聂霆刚刚成亲,还没有生珠儿,有一天,我发现他身上带着一块别的女人的罗帕,心中就不自在,追问他来由,他解释说是拣的,我当然不信,和他大吵了一场,现在想来,那罗帕应该是许雪馨的,可惜,当时的我太年轻自负了,那时候要是追查一下,也断然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

徐玉听到这里,忍不住“啊”了一声,徐思颖看了他一眼,接着道:“你不知道,他从来都是对我千依百顺的,每次吵架,都是我耍小­性­子,先挑起的——那次也一样,只是我没想到,那次他竟然会大发雷霆,丝毫有不相让,这让我很难堪,而我爹也知道我的脾气,也帮着他骂我,我一气之下,就离开了昆仑……”

“娘,后来呢?”徐玉急问道。

“后来就碰到了你,我就把你带了回去,就这么简单。”徐思颖眼见他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就这么简单?”徐玉也不禁好笑,问道,想来决不会就此简单的,要不,徐思颖也用不这着故弄玄虚的特特来告诉他了。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了。”徐思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包裹,放这桌子上道,“你看!”

徐玉看了那包裹一眼,心中更是好奇,忙打开看时,只见那包裹里是一身小小的鹅黄|­色­婴儿衣物,虽然年代久远,颜­色­都已经渐渐的发暗,但依然可以看出,那布料极是珍贵,做功也很­精­细,但心中却是不解,她给他看这个­干­什么?这个与他的身世有什么关系?

徐思颖见他一脸疑惑不解,又解释道:“这就是我当初拣到你时你身上的衣物。”

徐玉不禁脸上微微一红,没想到这么多年,她一直把他小时候的衣物保存着,忽然心中一动,暗想就算她保存着,也应该在昆仑才对,为什么会在这?

“娘,这个东西,你一直带在身上?”徐玉问道。

“不是!”徐思颖摇头道,“我只是每次外出就带着他,希望能够碰上那个当年将你托付给我的人,这个就是凭证,只可惜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再遇上过他。”

徐玉见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惆怅,心中感动,道:“娘,你就是我的亲娘,找不到也就算了。”

徐思颖笑了笑,哪想你又怎会明白我的心事?这些年来,自己心中总想着能再见他一次,那知道那人就像是消失了一下,从未听说过他在江湖中行走过,难道说他已经……想来又不会,他有那么好的武功,江湖中能伤得了他的恐怕没几个,想到这里,当即对徐玉道:“孩子,我今天找你,就是把这个交给你,希望你能够凭着他找到了你的亲生父亲,唉……你的母亲,那是在十九年前就去世了,你是不可能再见到她的了。”

“你怎会知道?”徐玉吃了一惊,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父母的消息,却突然惊闻母亲已经去世,怎不让他震惊无比?

“是当时将你托付给我的那人亲自说的。”徐思颖道,“他除了将你托付给我,还交了我一些武功,说是那些武功心法就你母亲生前最擅长的——”

徐玉听到此,忍不住脱口叫道:“御风弄影——是御风弄影对吗?”想到幽冥鬼姥等都曾说他是谪仙子的子嗣,而那谪仙子应该就是当年的隐湖弟子,她最擅长的自然就是御风弄影的轻功身法了。

第六章

刚才他在楼外楼见她使出,本就怀疑,这时听她如此说法,几乎就证实了自己就是那谪仙子子嗣了,那岂不也就证实了自己就是罗天魔帝的骨­肉­。对了,当年将自己托付给徐思颖的那人应该就是自己的父亲,他们相互认识,可今天那个上官辕文却对她没有丝毫印象,而她既然一直在打听自己的身世,见着罗天魔帝断然没有不认的理由,可是从今天他们的表现看来,她也根本就不认识上官辕文,想来自己确实是误会了,那个上官辕文不是罗天魔帝,那他是谁呢?

“你怎知道是御风弄影?”这下轮到徐思颖吃惊了,问道。

“我认识一个隐湖弟子,我见她使过这御风弄影。”徐玉解释道。

徐思颖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御风弄影,那次,我和聂霆吵架以后,就赌气跑了出去,原本只是说出去走走,没想到就……”

十九年前——

徐思颖一边咒骂着这该死的鬼天气,一边加快的了脚步。九月的天,下着雨,说什么秋雨绵绵,那雨点子根本就像蚕豆一般大小,哪有一点绵绵的样子?她身上的一身白­色­的罗群早就湿透,裹在身上极不舒服,心中有点后悔,没有听那客栈掌柜的劝告,今天别出门,偏偏她贪图方便,连雨具也没带,而这条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一棵大点的树都没有。又行了数里路,猛见前面有一处小小的树林,那树林后面有几户房舍,看样子应该有人家。

徐思颖心中大喜,眼见附近没人,忙施展轻功,飞跃而去,哪知道到了近前一看,却发现竟然是一处坟地,几间破落的房舍应该是守墓临时搭建的,想必原本这地方应该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墓葬地,如今却荒芜了,成了乱葬岗。

心中暗叫了一声“霉气”,正欲离开,却猛得发现,在那房舍中竟然有火光,若是换了别的女人,在这­阴­雨的天气里,路过这乱葬岗,早就毛骨悚然,见着火光哪敢前去看个究竟?但徐思颖心中却甚是欣喜,心想有火光就必定有人,自己全身湿透,正好去烤烤火。当即忙走了过去。

到了房舍跟前,她才发现,那地方虽然破旧了些,但挡挡风雨,应该没什么问题,而最主要的是,那里面早就有人生了一堆柴火,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听见有人来,已是一脸戒备的站了起来。

徐思颖看了看那青年一眼,见他相貌英俊非凡,身材高大魁梧,但目光却冰冷之极。

那青年看到是个孤身女子,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但却依然冷冷的盯着她,没有说话。

徐思颖虽然也看出那青年极不欢迎自己这个不速之客,但想到天下着雨,也不知还有多少路才到京城?而她又全身湿透,实在难受,当即硬着头皮,道:“朋友,我能不能进来避避雨?”她本是心高气傲之人,让她去求人,那是绝对不会的。平时在昆仑派的时候,一来她生得极美,二来又是掌门人的掌上明珠,师兄弟哪个不争着讨好她,自然而然养成了她孤高的脾气,幸好她本­性­格温婉,倒不会因此欺负人,反而常常帮助一些小师弟们。

是以她虽然开口相求,语气却也一样清冷,想着如果那青年拒绝,她马上掉头就走。

没想到那青年目光如刀,在她身上扫了扫,然后用冷硬之极的语气说道:“没门,自己进来。”

徐思颖也没有道歉,径自走了进去,找了个颇为­干­净的地方,坐在火堆前烤火,想着尽快烤­干­身上湿透的衣服。

然而,也不知是他们刚才说话太大声了,还是那青年怀中抱着的婴儿天生就要醒了,他在他手中蠕动了几下,然后就开始放声哭了起来。

那青年看着怀中哭闹的婴儿,显然是束手无策,一边拍着一边低声的哄着孩子,徐思颖大感奇怪,侧眼看着他,见原本那青年脸上的冰冷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慈祥的温柔。而他怀里的孩子极小,看样子应该刚出生几天而已,心中不禁好奇无比,按理说这孩子应该躺这母亲的怀里,吃着甘美的|­乳­汁,怎会出现在这风雨连绵的荒坟破屋之中,眼见那青年衣饰华贵,而那婴儿包裹的布料隐隐闪着光泽,可见其珍贵——显然这青年不是普通人物。

刚出生的婴儿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如今睡醒了,就像和那青年作对一般,不停的哭着,那青年站了起来,一边拍着孩子一边低声说道:“乖,别哭了,求求你了。”

徐思颖心想这么小的孩子,哪知道你求不求的?眼见那青年极是苦恼,不停的拍着哄着,而那孩子却是越哭越大声了,在风雨中的乱葬岗上越发显得凄然。心中委实不忍,刚才对他的不快早就散去,说道:“这孩子可能是饿了。”

那青年听说,急得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看着她道:“你——你身上有没有­干­粮?”

徐思颖见他竟然向自己借要­干­粮,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你要拿­干­粮给这孩子吃?”

那青年点了点头,道:“没错!我想你说的是对的,这孩子确实应该饿了。”

徐思颖摇着头,真不知该如何说他好,当即苦笑道:“别说我没有,就算有,这么一点大的孩子,也吃不了­干­粮的,你会把他咽死。”

那青年愣了愣,过了半晌方道:“那怎么办?这孩子不吃饭,也会饿死的。”

“吃­奶­啊!这么大的孩子应该吃­奶­。”徐思颖说道,心想这个傻瓜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当即问道,“他母亲呢?”

那青年闻言,脸­色­变了变,隔了一会儿,方才低声说道:“死了!”

徐思颖不禁侧然,暗想这孩子也真够可怜的,这么小就没有了娘。

孩子似乎是饿极了,拼命的大哭,那青年紧皱着眉头,看着徐思颖问道:“姑娘,请问你我现在该怎么办?”他显然是实在着急了。

徐思颖虽然也刚成亲不久,还没有孩子,但作为女人,在这方面天生就比男人要懂一些,想了想道:“你可以给他找个­奶­娘,恩,就找那刚生下孩子不久的穷人家的女人,多给她些银子,让她帮你喂孩子。要不,你就煮些稀饭,慢慢的喂这小东西也成。”

“稀饭、­奶­娘……我现在上哪去找?”那青年忍不住喃喃低语。

徐思颖心想这倒是个问题,确实,外面下着大雨,这地方又荒得很。

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别说是那青年,就连不相­干­的徐思颖也觉得心里不好受,但却又想不出丝毫办法。

那青年抱着孩子在屋里来回的走了几步,忽然听了下来,欣喜的笑道:“有了!”

“什么?”徐思颖忙问道,她忽然发现,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也感染了那青年的心情,也开始关心起这个孩子来了。

“把你的剑借我用一下,可以吗?”那青年问道,一边说着,一边在地上坐了下来。

徐思颖不解他要剑­干­什么,但还是依言解下佩剑,递给了他。那青年接剑在手,把孩子放在了大腿上,腾出手来,拔出佩剑,左手持剑,猛然对着自己的右手臂划了过去。

剑过——鲜血直流,徐思颖吃惊的看着他,惊问道:“你­干­什么?”然而更让她吃惊的事还在后头,那青年竟然把那流着血的手臂凑到了孩子的小嘴边,笑道:“我没有­奶­,但我有血,先把这小东西喂饱了再说。”

那孩子似乎也饿极了,哪里还分得出是甘美的|­乳­汁还是腥涩的鲜血,止了哭声,小嘴不断的吮吸鲜血,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他才算吃饱了,松开了小嘴,沉沉睡去。

“总算好了!”徐思颖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割血来喂孩子,这法子看起来让她感动又伤心,更多的是还有震惊,想到那句“天下父母心”,心中极是酸涩,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你怎会想出这个办法来?”此时她发现,自己竟然也这么在意起这个孩子来了,口中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那青年。

那青年愣了愣,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徐思颖脸上微微一红,道:“把伤口包扎一下吧!”

出乎意料的,他竟然没有拒绝,接过手帕,裹住了伤口,向她致谢道:“谢谢你了!”说着又看了看怀里的孩子,眼见他已经熟睡,当即小心的将他抱好,怜惜无比的轻轻拍着。

徐思颖细细的打量他怀里的孩子,眼见那孩子生得粉妆玉逐,可爱之极,心中竟然隐隐升起了一股羡慕的感觉来。

一时之间,小屋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秋雨敲着破碎的声音,又过了片刻,那青年脸­色­一变,神­色­极是凝重,同时站起身来。

徐思颖忍不住问道:“怎么啦?”

“有人来了!”那青年回答道,说着,又看了看她道:“姑娘,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第七章

徐思颖见他如此说法,心中已经明白,道:“你是不是想让我临时帮你照顾孩子,好让你放心对敌?”

“对敌?”那青年摇了摇头道,“恐怕不行,他们俩好象是一齐来的,如果是一对一,我就算不能取胜,也不至于会败,但如果他们俩联手,恐怕江湖中还没有可和他们匹敌的,我只有逃命的份。”

“他们是谁?”徐思颖好奇的问道,“你怎么惹下了这等武功高强的仇家?”

那青年没有说话,又看了看抱在怀中的孩子,亲了亲他柔­嫩­的小脸,这才依依不舍的递给了徐思颖道:“我去把他们俩引开,你暂时先留在这里不要走,等我们去远了再说,明天日落之前,我在这里等你。”

徐思颖小心的接过孩子,点头道:“好!”

那青年又看了她片刻,忽然在她面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徐思颖吓了一跳,惊问道:“你­干­什么?”

那青年沉声说道:“若是我明天没来,这孩子就拜托你了,我先给你磕头,谢你的大恩!”

徐思颖听了,不禁呆了呆,她尽管很喜欢这孩子,但想到这青年如此的托付,却是承受不起,当即忙道:“你一定要来,难道你就放心我这个陌生人吗?难道你就不怕我将来虐待这孩子?我和你认识还不到一个时辰。”她看得出那青年极在意那个孩子,自然,为了这孩子,也许他什么事都会做,自然也会想方设法,保住自己的命。

那青年想了想道:“我看得出你喜欢这孩子,如果你将来真的会……”他没有说出来,顿了顿又道,“如果真是那样,也只能怪我看错了人,也许也正是这孩子的命,冤不得别人。”

徐思颖看着他脸上的悲沧和无奈,眼神中更是流露出深深的痛苦,顿时心生不忍,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道:“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他分毫。”她说得斩钉截铁,承诺下了一个不该承担的责任。

那青年看着她,眼生闪出一样异样的光——两个相互不知道对方名姓的男女,却在短暂的时间内,建立不不同寻常的信任,托付着另一个小生命的命运。

“好!看样子我果真没有看错人!”那青年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欣慰的笑意,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本一册子,递给她道,“大恩是不言谢的,这个东西送给你,你照着练练玩玩吧,只是别让人知道了,会惹大麻烦。”

“这是什么?”徐思颖一边接了过来,一边问道。

“是些轻功修炼方法,我知道你也一定会武功,要不,没胆子一个人跑到这乱葬岗上来的。所以,我就把这个送给你,这本就是女子修炼的武功,我留着也没什么用。”那青年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件事,你千万注意,那就是别说出你收养这孩子经过和认识我的事,否则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灭顶之灾。”

徐思颖见那青年正言厉­色­,当即忙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也别考虑这么多,还是明天来把这小东西抱回去吧!”

那青年没有说话,他看得出,这女子定是很少在江湖中行走,毫无江湖经验,根本就是不谙世事,真不知道把孩子托付给她是错了还是对了?但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多想了,想到那两人在江湖中的实力,心中实在是没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再来接回孩子。

“我走了!”那青年又看了她手中的孩子一眼,说道,“这孩子是九月初九出生,他身上的襁褓中有写着。”

徐思颖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像对自己的亲身孩子一样对他。”同时心中却不禁呆了呆,九月初九,那不就是前天,也就是说这孩子出生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就三天而已,想来还真是可怜。

两人就像是有默契一般,谁也没问谁的姓名来历,就如此放心的承诺着彼此,承诺着信任!

那青年点了点头,猛然挥起一掌,打向还在燃烧着的火堆,劲风过去,火堆顿时熄灭,徐思颖明白,他灭去了火光,自然是怕别人发现自己和孩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更加上秋雨连绵,更显黑暗。但借着外面一丝微弱的光线,她却吃了一惊,那个火堆上,竟然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层。

那青年看似普通的一掌,竟然让一堆火堆熄灭,并让它结冰,那他这一掌要是打在人身上——会怎样?徐思颖几乎不敢想象,心中的震惊更是非同小可,心想这人有如此高的武功,谁还会伤得了他?他所说的那俩人却又是谁?心念转动之间,抬头看时,那青年早就失去了踪影。

那一夜,她就在那个­阴­冷荒芜的乱葬岗的小屋里,度过了一夜。

……

徐思颖完全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暗想着要不是当年遇到了那青年,要是当年自己没有收养徐玉,这一切会不会改变?十九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乱葬岗上短暂的相逢,那不到一个时辰的邂逅,却给她留下了十九年的思念,她在回到昆仑后不久,心中就明白了,这辈子,她也无法忘怀那个青年,也同时明白了自己对聂霆的感情。

聂霆自幼就拜在了昆仑门下,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尽管他心胸狭窄,但对她却是极好,所以当他父亲提出要将自己许给他的时候,她并没有反对,如果没有碰上那青年,或许她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其实,自己根本就不爱聂霆,聂霆就像是她的兄长,一个可以迁就她任何事的玩伴,但却不是她想要的终身伴侣。

借口离开聂霆,与其说是他卑鄙,还不如说是自己自私,尽管他做下了种种恶事,徐思颖却惊愣的发现,她虽然愤怒,认为他理应遭到报应,所以她传出了风清子失踪的事,事实上,她也明白,这个消息传不传出去,都没什么关系了,人家这些年来,早就怀疑了,江湖也早就有谣传了。而同时她心中隐隐也有着一种解脱,她要去找那个青年,哪怕只要能再见他一次,她也心满意足矣!

事实上徐思颖心中早有打算,只是她不想告诉徐玉,如果能见着那青年,她就以徐玉为借口,告诉他——她没有负了他的托付,而后她会毫不留恋的就此离去,找个山清水秀之地隐居,从此再也不涉足江湖,就让心中的这段孽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陪着自己老去……

然而,有很多事,那是天不从人愿的!

在她心中,唯一不放心就是聂珠,可以不喜欢聂霆,却不能忽视这个亲生女儿的事实,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给嫁出去,从此也就不用­操­心了。而最好的人选就是徐玉,而她也看得出来,聂珠对徐玉是有感情。可是,徐玉对她,就像是对妹妹一样,丝毫也不掺杂一丝的儿女私情,正所谓是旁观者清,她不能让女儿再步上自己的后尘。

事实上她哪里知道,聂珠比她大胆得多,曾亲口问过徐玉想不想要娶她——而徐玉也比她想得要果断得多,他竟然断然拒绝了。

徐玉见她打住不再说下去,忍不住问道:“后来呢,后来怎样?”

“后来……”徐思颖见徐玉追问,从沉思中惊醒过来,道:“第二天,我带着你赶到了京城,却见城里四处守备森严,说是要抓拿什么逃犯,我怕惹麻烦,没敢进城,就在外面的村庄中找了个­奶­娘,给你喂了些­奶­,到了下午,就又去那个乱葬岗,可是我一直等到黑夜,他也没有出现。我不死心,第二天又去,就这样一连十几天,我每天都抱着你去那个乱葬岗,每多等一天,心里就多了一份失望,半个月过去了,我也没有等到他,没办法,只能带着你回了昆仑。”

徐玉听到此,脸­色­顿时苍白一片,惊问道:“你是说——他一直都没去?”

徐思颖点了点头,柔声安慰道:“傻孩子,如果他去了,我又怎会把你带回昆仑?”

“那他……”徐玉不可思议的问道,心中却想起杨先之的话来,当年徐思颖碰上的那青年,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他父亲了,作为罗天圣教的教主,他怎会让人追杀到四处乱跑的地步?这好象不太可能吧?而罗天魔帝虽然在江湖中很少走动,但却还好好的活着——除非,她当初碰上的那个青年不是罗天魔帝,这事才解释得通。可是,如果他不是罗天魔帝,他又从何而来的“御风弄影”,隐湖绝学怎会外传?又为什么幽冥鬼姥一口指定说他的谪仙子的子嗣?

只有罗天魔帝娶了谪仙子,才可能会有“御风弄影”。

上官辕文也一二再,再而三的说自己像他的一个以故的情人,他又是谁?他口中的情人又是谁?若说是谪仙子,偏偏他又不是罗天魔帝。徐玉只觉得心中一团糟,原本他并不想刻意的去打听自己的身世,在他心中,徐思颖就是他的母亲,可自从他第一次碰上杨先之,知道他所寻找的那个罗天圣教的少教主,身上竟然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胎记时,心中就一直忐忑,尽管他很想见见自己的亲身父母,尽管他也早决定要去京城打探自己的身世,但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身世居然如此复杂。

“娘!你知不知道谪仙子?”徐玉问道。

徐思颖虽然不明白他这时候问起谪仙子­干­什么,但还是回答道:“我曾听说过,她是二十年前江湖中公认的天下第一美女,听说后来嫁给了罗天魔帝。”

徐玉苦笑道:“娘,你有所不知,有人说我长得和那谪仙子一模一样,怀疑我就是她的子嗣,而我又碰上过罗天魔帝的亲传弟子杨先之,就是今天在楼外楼碰到的那个使乾坤扇的青年,据说他们那位少教主早在一出生的时候,就被他人掠走,至今下落不明。”

徐思颖喝了一口茶,想了想道:“玉儿,你是说,你可能是那位罗天魔帝的骨­肉­?”

徐玉点了点头,道:“我是怀疑,只是……”他没有说下去,事实上他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向他说起上官辕文的事。

徐思颖侧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这不太可能啊——京城本就是罗天魔帝的势力范围,他又怎会在自己的地盘上落得如此狼狈呢?而且,罗天圣教高手如云,教主有事,自然会调动他手下人马相助,又怎会到连自己的的孩子也保不住的地步,要托付给我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呢?若说他一时疏忽,让人摸进家门,把孩子掠走,倒是情有可原,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若说他是无力保全孩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这样,罗天圣教早就让人给灭了,还会等到今天?”

徐玉也同意他说法,这百年时间来,罗天圣教声名大震,而正道却逐渐没落消沉,若非还有个和平岛弹压着,恐怕武林正道、七大剑派早就被他蚕吞了。但从今日曾大牛和杨先之公认的挑战和平圣使,更嚣张的要杀了这两人。虽然不知道那曾大牛是什么来历,但杨先之却是罗天圣教中人,他这么做,也就等于是在向和平岛宣战,正是罗天圣教气势高涨之时,若非那个不知正邪,武功奇高的上官辕文横Сhā一手,今天的楼外楼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娘,我还有事没告诉你,杨先之说他们那个少教主身上的胎记,无论是所生的部位,还是颜­色­和模样,都和我一模一样,而且,那位少教主的年龄也完全和我相符,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徐玉苦笑道,他从未对人说起过这事,每一想到他有肯定就是罗天魔帝的子嗣,他就苦恼无比,自幼接受的正道传统让他无法接受魔门,尽管他表面上已经是合欢门的门主,在他的心中,却还保持着正邪之分的严密界线。

徐思颖不可思议的叫道:“有这等事?”

徐玉点头道:“不错!我准备等杭州的事处理完了,就去京城一趟,我想去见见这位魔帝。”

“这样也好!毕竟他可能就是你的亲生父亲,若是不知道也还罢了,知道了总是要去见见的,你也别在意什么正邪之说,江湖中从来就只讲究武功和实力,别的都是假的,七大剑派、少林武当,不照样有弟子胡作非为吗?而聂霆和吕靖这样的掌门,却是连魔、邪二字都不配称。”徐思颖说到此,忍不住冷笑。

“是的!娘,我知道了!”徐玉知道她是再开导自己,但听她说到聂霆的时候,自然而然的眼神中闪出一丝不屑,心中实在不明白,到底聂霆做了什么,惹她如此厌恨?

“这个给你,这原本就是你的东西。”徐思颖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他道,“可惜不轻功身法并不完全,里面还记载了三招剑法,应该也是不全的,我照着练过一些,因为不全,所以并没什么成就。你剑术高强,或许能有所领悟。”

徐玉忙双手接过,知道这就是当年那个青年交给她的。翻看了看,见果真就是那“御风弄影”的轻功心法,当真不愧是三大圣地之一的轻功绝学,果真是不同凡响,看了片刻,觉得这御风弄影和上官辕文交给自己的幻影虚渡竟然有许多异曲同工之妙,忽然心中一动,暗想我若是能将御风弄影和幻影虚渡融合起来,再配上舞月剑诀,岂不正好提升剑法?一面想着,一边竟然呆呆的出神,不停的思索着这剑诀身法,浑然忘了身外之物。

徐思颖见他翻看了几页后,就呆呆的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问道:“玉儿,你怎么啦?”

徐玉吃了一惊,忙笑道:“没什么,我这是觉得这轻功委实高明,所以一时呆住了。”

徐思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也像你一样,根本无法相信天下会有如此­精­妙的轻功。”说道这里,猛然正­色­道,“玉儿,我要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知道吗?”

徐玉不解的看着她道:“娘,你要去哪里?”

徐思颖摇头道:“玉儿,别问了,有缘再见吧!如今你大了,我也把你应该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至于今后的路,要你自己去选择了。如今我不放心的,只有珠儿,将来你帮我照应着点吧。”

第八章

徐玉送走了徐思颖,心中郁闷得紧,他没有问她要去哪里,知道问了她也不会说,隐隐之间,总觉得好象有着一种不祥的预兆,总觉得她今天好象是在跟自己诀别。

身世就如同是一个迷,紧紧的缠绕着他,原本以为自己就是谪仙子和罗天魔帝的子嗣,如今看来,好象还另有别情,到底是什么?京城——那是罗天魔帝的势力范围,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不迫不及待的想去京城了,想去拜见一下那位传说中的魔帝,想去见见欧阳明珠。

不知不觉间,日已西斜,春天的太阳带着胭脂般的红­色­,显得特别妩媚,如同春天的景­色­一样迷人,晚霞将水云轩映成一片粉红,这样的好天气却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心情,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水云轩清亮的湖水,映着绿树红花,晚霞流飞,如同人间仙境。想到南宫覆水,越发不解,他好好的南宫世家的家主不做,为什么要加入什么别的门派?那个曾大牛到底是什么来历,自己好象是上了他的大当了,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向自己解释这个假冒的事,要不,他也不会今天看到自己就跑了。

正当在胡思乱想,只见阿大走了过来,叫道:“公子,有人请!”

“谁?”徐玉问道,这个时候,又有谁来请他做什么?

“是位姓杨的公子,着人来请公子前往湖中饮酒赏月。”阿大道,“是杭州知府柳大人亲自来请的,现正在客厅待茶呢。”

徐玉听他如此说法,自然也就明白必定是杨先之邀自己前去游湖赏月了,事实上他也正有事要找他,闻言忙道:“好!我这就去。”

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客厅里,见那个矮胖的柳大人正在喝茶,当即笑道:“大人好!”

“徐公子!”柳成杰一见了他,忙放下茶盏,站起身来道,“杨大人让下官来请徐公子前往西湖饮酒游湖,不知公子是否有空?”

徐玉忍不住笑道:“他倒好雅兴,我也无事,正思一游呢,说实话,我到了杭州数日,可还没好好的游过这西湖呢。”

“如此甚好!外面车马齐备,公子是否可以就此动身?”柳成杰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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