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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 真假明珠

第一章

赵胤煦和上官辕文同时感觉到自己的功力受到了别人的牵制,竟然不受控制,顿时都吃了一惊,想要撤回,却已经来不及,“碰——”的一声,两人的掌力居然硬生生的碰到了一起,同时被震得气血翻腾,眼前金星乱冒,几乎就当场撑不住。他们原本都打算一掌要了这个蒙面青年的小命,所以提足了十成的功力,等到发现不对的时候,哪还来得及,幸好两人都是久经江湖,及时的御去了大部分的力道,否则,只怕这一掌就会造成两败俱伤之局。

而这个时候,那个蒙面人却居然成功的突破了两人的掌力范围,虽然也付出了代价,受了点轻伤,但依然大笑道,“移花接木,果然有用,两位我先走了,要孩子吗?追过来啊——”

那人说着,就身形一晃,电闪而出,赵胤煦和上官辕文顾不得喘口气,急追了过去。

※※※※

赵胤煦说到这里,就打住了没有说下去,而是低头沉思。

徐玉在床上动了动,坐太久了感觉有点麻木,同时忍不住问道:“难道以你们两人的身手,居然还没有留下他?”这倒确实是个问题,江湖中怎么还有这等高手?他们两人联手,几乎应该算是天下无敌,居然拿不下一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青年?那个人的武功,岂不高得可怕?

“我们两人本就受了伤,而且——那人对京城中的道路好象极是熟悉,我们在城中跟他绕了几天。几次看着要抓到他,却又让他给跑了,最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身上的子母一线牵居然时有时无,好象是故意在引诱我们。”赵胤煦沉思着说道。多年以来,这一直是他解不开的一个心结。他不清楚,为什么孩子身上没有子母一线牵味道?他应该也在御兰院里呆过。如果当时孩子身上也有香味,他们早就找到他了,又怎么会让他流落江湖?

“这个原因我大概知道,你先把后来的事说清楚了,我再说不迟。难道你们就这样放弃了追查?”徐玉问道。暗想着不管怎么说,赵胤煦是绝对不会就这样罢休的,换成了自己,也绝对不会轻易的放弃。

“没有!”赵胤煦沉思了一会儿道。“在京城里绕了几天,我们又先后交了几次手,但最后还是让那厮给跑了,这样在第五天晚上,上官辕文接到了他父亲的飞鸽传书,让他立刻返回和平岛,他当时就匆匆的向我告别离去,我却在同一天,得知母后竟然过世。”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脸­色­也微微地变了变。

“您的母后?也就是说——我的祖母?”徐玉忍不住问道,在心中,他早就承认了自己的他儿子的事实,在见着了谪仙子遗体的同时,他就知道,这个男人就是他的父亲,他在见着了谪仙子遗体时心中的感受与震撼,是骗不了人的。同时心中却在暗想着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十九年前他的祖母应该正值中年,而且在皇宫中保养有度,怎么会早逝?难道说当时的皇太后本就有病不成?

赵胤煦点了点头道:“没错,我的母后,就是你的祖母,那天晚上,我又追丢了那个蒙面青年,正一肚子的火气,却在这个时候,有侍卫来向我禀告,说皇太后病危,让我立刻回宫,晚了恐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我听了心中大惊,暗想着母后平时身强体健,怎么会说病就病了?但当即却不容我多想,匆匆的赶了回去,刚到了慈宁宫,就听到哭声一片,我冲了进去,却见皇上跪在地上,他的几个妃子也都在,母后躺在床上,眉宇之间隐隐有着黑气,我急叫着扑了上去,母后紧紧的拉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拉住了皇上,低声的说道:‘儿啊——都是我的儿啊!’母后说完,就没有再说一句话,慢慢的合上了眼睛,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咽了气,我和皇上一起大声的痛哭——母后过世,丧事国事都得料理,我也只能把你的事给放下了,没想到,这一放,就让我们父子这么长时间才能相见。”

徐玉听出了他话中的问题,当即追问道;“你说皇太后当时眉宇之间有黑气,难道是中了毒不成?”心中却甚是好奇,暗想着难道以他和赵胤熙那个皇帝当时就没有怀疑?

“不错,母后是服毒自杀的!”赵胤煦看了他一眼,颇觉欣慰的点头道,“你很聪明,我略一提醒,你就想到了。”

徐玉只觉得脑袋里轰隆一响,服毒自杀,这怎么可能?她是堂堂的皇太后,一个儿是当今的真龙天子,一个是威震江湖的罗天魔帝,有子如此,夫复可求?她还有什么想不开、看不开的,竟然要服毒自杀?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难道发生了这等事,你们就没有追究?”徐玉问道。

“当然有——我和皇上研究下来的结果就是,母后是自己服毒自杀,并不是他人下的毒,至于原因,至今为止,都是一个谜。”赵胤煦无奈的摇头,这是皇宫中的秘闻,当年知道这事的几个宫女太监,都被他们杀了灭口。

徐玉想了想又问道:“你们就这么肯定?皇太后是自杀,而不是别人下的毒?”

“不是,我相信天下还没有人能杀得了母后,除非她自己自杀,而且那毒药并非什么无­色­无味之药,而是孔雀胆为主药,另加了数十种别的毒药配制的,是宫中一种常用的剧毒,母后不可能误服。”赵胤煦向他解释道,想着那几天,几乎不是人过的日子,甚至现现在他都怀疑,当初他是怎么撑过来的——水柔死了,刚刚出生的儿子被盗,素来他最最敬仰的母亲也死了,一时之间,他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就这么的去得不明不白。

沉思了片刻,赵胤煦没等徐玉再问,又接着说道:“玉儿,有件事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保密。”

“什么事,请说!”徐玉点头道,眼见他说得慎重,想来这事关系重大。

“我的母亲——就是前一任的罗天圣教教主,我们的武功,都是来自母亲的传授!”赵胤煦低沉的说道,“母后想要把罗天圣教发扬光大,你也知道,在那个时候,我们几乎被三大圣地压得抬不起头来,我曾听母后说起过,我的祖父,被和平岛的几个长老和岛主联手,乱刀分尸,教中的兄弟,更是死伤惨重,而和平岛的几个长老和岛主依然在追杀着教中残余的几个人,母后那一年才十七岁,本是个什么都不懂,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但在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她不得不临危授命,挑起了圣教的大任,当时她断然下令,杀掉了所有不能逃走的伤残人员、老弱­妇­孺,以免他们落在圣地中人手中受辱;让所有能逃命的圣教中人全部撤退,就留下了她一个人独自抵挡强敌。”

徐玉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急促,热血几乎开始沸腾——他的祖母,是何等的巾帼英雄,又是何等的心狠手辣?这等的气慨,壮士断腕的果绝,又有几个男人能敌?似乎,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妙龄少女,手持神兵乾坤扇,从容面对着武林圣地和平岛众多高手的场景,那只有热血男儿才有的豪情,却尽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应该是一个足够让任何男儿都汗颜的奇女子,这样的女人,在经过了风雨之后,早就应该锻炼得天塌下来也不会变­色­的人,怎么会服毒自杀?他想不明白。

不知不觉之间,赵胤煦也已经满面的泪痕,当即又接着说道:“母后用不怎么光明的手段杀了和平岛的两个长老,却也伤在了上官寰的泣血魔刀之下,她只给边战边逃,一直来到了京城,躲进了皇宫,正好碰上了父皇选妃,于是,她就杀了原本入宫的那个秀女,自己取而代之,原本她的打算只是到皇宫中暂时避一下风头,却没有想到她天资国­色­,父皇一见之下,惊为天人,立即就把她册封为贵妃——母后想着罗天圣教一败自此,若是不借助外力,想要恢复元气,谈何容易?于是,她就索­性­在宫中安下了心来,另行策划着复教大计,渐渐的罗天圣教才算是恢复了生气。”

徐玉在赵胤煦简短的言语之中,感觉到了这个皇太后曾经的艰辛,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在面临着江湖中刀光剑影的同时,却还得面对皇宫中的尔虞我诈,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赵胤煦拭去了脸上的泪痕,强笑道:“让你笑话了,这些年,我只要一想到母后,总忍不住伤心,她老人家一辈子,总是活得那么辛苦。”

徐玉摇头道:“我也伤心,真想不到,原来她竟然是一个这么了不起的人物,我应该以有这样的祖母而自豪。但正因为这样,她就更没有自杀的可能。”

第二章

赵胤煦点头道:“不错,这事确实处处透着希奇,率真年我也曾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思考,总是想不明白,玉儿,你比我聪明,你好好的想想看,母后有自杀的理由吗?”

徐玉低头想了好一会儿,也不得要领,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当即“啊”了一声,急问道:“皇太后知不知道我娘——嘿,我是说,您的王妃是隐湖中人?”想到和平岛与她有杀父之仇,对同是出身武林圣地——隐湖的水柔,她也应该仇视才对,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迎娶隐湖女子为妻?

“知道!”赵胤煦知道他心中想着什么,当即道:“母后不是那等容不下人的人,我在告诉她我喜欢上了一个隐湖女子的时候,她就笑着说过,喜欢谁就娶谁,她不会反对;而当她知道了上官辕文也喜欢阿柔,她更是高兴,还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说什么这次罗天圣教绝对不能输给了和平岛——后来,阿柔过了门,她老人家对这个儿媳­妇­更是宠爱,让皇上的几个妃子可都吃味得紧,等到她老人家知道阿柔怀孕后,吃穿用度,更是赏赐不断,阿柔喜欢什么东西,她也总是毫不吝啬的给她,连我这个做儿子的,也常常被她叫过去训话,让我不可招惹阿柔生气,否则家法侍候。”

徐玉听到这里,算是知道,他的母亲好象在皇宫中还是蛮受欢迎的,而那个皇太后,大凡这等人物,也必定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疼爱自己的儿媳­妇­,也属于正常。当即想了想,迅速地整理了一下思路。原本的一些疑团算是解开了,但却又增加了好些问题,有几点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那个蒙面人,想来就是师娘口中的那个青年,在乱葬岗上把自己托孤给她的,一个和他应该算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居然割血喂他?原本他一直以为那人应该就是罗天魔帝,却没有想到居然是那个将他盗出皇宫,杀人行凶的凶手。但这个人是谁?师娘在见着他的时候,他并不蒙着脸,而是在离开后才蒙面的,这么看来,他应该上官辕文或者是罗天魔帝认识,才蒙面不想让他们看出他的真面目;再来徐玉知道,这个蒙面人身上必定有着特殊的香料,那就是合欢门仅供门主使用的那个梦思萝,才有这种功效,但他既然有梦思萝,又已经逃出了京城,为什么不带着自己远走高飞,而是继续潜伏在京城附近,倒好象专门在等着罗天魔帝上门找他,而后他又带着上官辕文和赵胤煦在京城里兜圈子,冒着生命危险到底图得是什么?还有就是皇太后的去世,确实也是一个谜,她没有任何的原由,怎么会服毒自杀?并且是在水柔被杀,孩子被盗后的这几天之内,若说是巧合,恐怕有点牵强,但这两者之间,却又有什么联系?

徐玉顿时觉得心乱如麻,心中一边想着,一边也把自己从师娘那里听来的故事,述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御风弄影轻功身法这节,过后又把自己想到的几个疑点提了出来,父子俩坐着商量了片刻,却也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

徐玉心中总觉得,那个凶手必定要对皇宫的道路极是熟悉,才能轻易的在皇宫中杀人,然后从容离开。还有,这次谪仙子的遗体被盗,也是同样的情况,从赵胤煦叙述中,他发现这两起发生在皇宫中的凶案,却是何等的相似?

当年,正好是上官辕文上门挑衅,引开了赵胤煦的注意力,让凶手杀人盗孩子,而后从容离开;如今,却是自己的无意中闯入,引开了赵胤煦,凶手放火焚楼,然后盗走了谪仙子的遗体。这两起事件,都必须要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必须熟悉皇宫中的地形。否则,就算是武功再高,也绝对不能做到如此的不着痕迹。

在火窟中歌唱的女子,必定是皇宫中的人,因为在那样的情况下,她不可能离开,只有混在人群中的可能。

想到这里,徐玉忍不住又问道:“王爷,你好好的想想,有没有谁熟悉皇宫中的地形又武功高强的人?”一边说着,一边在床上慢慢的挪动。

赵胤煦扶着他道:“你坐好久了,是不是不舒服?躺下去说话吧!”

徐玉摇头笑道:“不用,那也太不敬了,我坐着说话就是!”

赵胤煦好笑的道:“敬?你拔剑找我拼命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过这个‘敬’字?”

徐玉尴尬的笑了一下,不理他的调侃,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问题?这个问题我早就想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想个明白,那人的武功虽然未必比我高明,但也绝对不低,怎么江湖中就从来没有听说起过有这号人物?而且——他如此的熟悉宫中的地形,必定曾在皇宫中住过,而且不是普通的宫娥太监,因为普通的奴才是不能在宫中乱走的。”赵胤煦苦笑着道。

徐玉想了想又道:“确实,这个问题先放一放,我再问个问题好不?”

赵胤煦点头道,“有什么问题,你只管问,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是不是你胁迫情魔助我恢复武功的?”徐玉问道,在他知道了情魔是被迫助他恢复内功的时候,他就一直想着这个问题,毕竟他是列天魔帝,熟悉合欢门武功的底细,也只有罗天圣教的势力,才能够威胁得了情魔。

“不是——”赵胤煦断然摇头道,“我虽然知道你被废去武功一事,但那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我并不了解,等我知道的时候,情魔已经助你恢复了武功,先之传回信息的时候太晚了。那小子,办事不力,该打五十大板。”

“不是你?”徐玉不可思议的盯着他,这事看样子也是一个疑团,到底还有谁有能力威胁到合欢门?并且熟悉合欢门的武功路数,让情魔拼了老命助他恢复武功?这个人凭什么这么在乎他?

“当然,这事我有骗你的必要吗?”赵胤煦肯定的说道。

徐玉摇头,原本以为到了京城,见着了罗天魔帝,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却没有想到,解开了一部分疑团,却又更增加了好些问题,现在看来,除非找到当年的那个蒙面青年,否则,这一切,都将成为永远的谜。

“好了,你也别太劳神了,昨天的事我已经让先之去追查,等你伤好了,你也一并帮着料理,我现在得去召翰林院的那几个学士们进宫,想个办法,册封你为静平王,让你先有个王位,承认一下你的身份,这也许就是生在皇家悲哀,认一个自幼失散的孩子,还得找一堆借口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赵胤煦微笑着说道,说着又想到徐玉的胡闹来,忍不住抱怨道,“你这小子也真是的,好好的让你去考个科举,就有那么难吗?原本我们若是在金殿之上相认,岂不省了好多麻烦?”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徐玉也忍不住一肚子的火气,想到让那两个老学究折腾得够惨,自己哪里是什么考状元的料子?一看到那个经书史集就头大如斗,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罗天魔帝,或者反驳他,只得冲他翻了个白眼,装作没听见。同时倒也明白了他让自己去考科举的目的,原来就是为了金殿相认,皇家确定有着许多的不便,看样子自己以前倒是误会他了。

但听到他说到翰林院,想到了那个梅君蓥,忍不住问道:“翰林院是不是有个姓梅的学士?”

“不错,确实有一个梅学士,文才倒是不错,怎么?你认识他?”赵胤煦好奇的问道。

“不认识,我碰到过他的儿子,叫什么梅君蓥,大概想考今科的进士,对你的那个侄子可巴结得很,在一鸣轩出了个上联炫耀,嚣张得紧。”徐玉想着就是那天早晨,他去了一鸣轩,在路上碰到了欧阳明珠进香归来,路遇刺客,为了见她,这才来了皇宫,若非如此,自己这会子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考那个进士呢。

“哦?他出的上联是什么?”赵胤煦头问道,“如果他有他父亲一半的文才,想来那个上联就不会太俗气。”

徐玉笑道:“那个上联倒也罢了,但口气却不小,叫什么‘十载寒窗,读经书文章,望成就栋梁,光耀门楣一鸣惊人!’看样子是有意在这次的科举中夺魁啊。”

赵胤煦听了,点头道:“年轻人有些抱负也是好的,但却不能太傲了,玉儿,你有下联吗?”

“算是考我?”徐玉问道。

“不是,我们父子谈谈心而已,先之可是说你是文武双才,所以我也想看看你的文才是不是也和你的剑法一样的厉害?”赵胤煦心想着若是想考你也不会用这等对联了,暗想着他的剑法倒确实不错,等他伤好了非好好见识一翻不可,尤其是配上了《刹那芳华》,当真如同剑舞一样,缤纷绚丽,却又杀机凛然。

第三章

徐玉想了想道:“下联倒是有一个,但你听了可别生气。”

赵胤煦笑着摇头道:“生气?我还有什么好生气的?昨天晚上在火窟中你给了我一巴掌,我都没有生气。”

徐玉听他提及这个,当即正­色­道:“在那种情况下,我别无选择,如果我不拦着你进去,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从小就没了娘,我可不想刚刚才见着一面的你,就葬身火海。我敢保证,那个火窟中歌唱的女子,就是要把你引进去——好一个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

赵胤煦苦笑,一抹落寞,爬上了心头,当即岔开话题道:“别说这个,说说你的下联。”

徐玉点了点头道:“他的上联是‘十载寒窗,读经书文章,望成就栋梁,光耀门楣一鸣惊人’,我的下联是‘几年酷暑,练拳脚武功,盼剑定罗天,诛尽邪魔栖云落霞’。

如他所料,赵胤煦听了以后,果真沉下脸来,怒道:“你小子找死不成?原来我这个罗天魔帝就是你要诛灭的邪魔?嘿嘿,凭你现在的武功,想要诛邪灭魔,却还差了点。”

徐玉没有把他的威胁怎么放在眼中,依然笑道:“你说了不生气的。”

“我不生气,但学是要给你一掌,以算惩戒。”口中说着,当真把他按住,兴起手来,就要往他身上打去。

徐玉眼见他表面虽然说得凶狠,但眼中却蕴藏着笑意。知道他不会真的打自己,倒也不在意,瞪着眼睛等着他的那一掌落下。

赵胤煦看着他那一付有恃无恐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当即运起掌力,对着他胸口拍了下去。。。。。。“师傅——不要!”徐玉虽然毫不惧怕。却正好让刚刚过来的杨先之吓了一大跳,眼见房中杯碗破碎,茶几化成了齑粉。只当这对父子又犯了牛脾气,硬碰上了,当即想也不想,乾坤扇合拢,急点赵胤煦脑后的玉枕|­茓­,攻其必救。

赵胤煦闻得背后风声,又听到了杨先之说话,当即回手,改掌为抓,握着了他的乾坤扇。怒道:“先之,你好大的胆子!”他原本和徐玉说话的时候,并无半分的怒气,但如今被杨先之的这一招,倒激起了三分火气。

杨先之眼见他脸­色­不善,顿时吓了一跳,忙在地上跪下道:“先之不敢!”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看了徐一眼,却见他居然冲自己微微地笑了一下,暗想着这家伙真是混蛋,他为了他挨骂,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不敢?你都做了,还说什么不敢?”赵胤煦冷笑道,平时他对自己的弟子等从来不假辞­色­,恐怕除了今天对徐玉略有迁就外,还没有对哪个有过好脸­色­。

所以杨先之平时也颇为惧怕他,刚才一时情急,冒昧出手,这时候却心中忐忑不安,忙道:“请师傅原谅,弟子刚才一时情急,以后绝对不敢了。”说到这里,忍不住又看了徐玉一眼,不知道他又怎么得罪了赵胤煦,让他如此的大发雷霆,若是师傅一气之下,失手杀了他,恐怕会痛苦后悔一辈子。

“情急什么?你怕我杀了他?”赵胤煦指着徐玉问道。

杨先之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徐玉忍不住笑道:“杨兄,多谢你的关心,但王爷并不是要杀我,而是要约我疗伤而已,你误会了。”在杨先之动手的那一瞬间,徐玉才看出来,赵胤煦的那一掌事实上是想震开他胸口郁结的血气,让他迅速恢复,根本就没有来意。

说着又向赵胤煦道:“王爷,能不能卖我个人情,别追究杨兄刚才的冒昧了,他也是为了我。”

赵胤煦冷“哼”了一声,道:“你给了他什么好处?轻易就把他收买了?让他居然可以把我这个师傅都不放在眼中。”同时也有点欣赏徐玉的眼光,他居然能看得出自己的那一掌意图替他疗伤,难怪他毫不在意。

“他是为了你,恐怕不是为了我!”徐玉嘴­唇­动了动,却是用传声入密的功夫说道,这是他第二次使用这种功夫了,倒也算是驾轻就熟。

赵胤煦心中一动,他知道徐玉剑法了得,却不知道他内功也这么深厚,心中颇觉欣慰,当即也用传声入密说道:“刚才的事,以后绝对不能再说,否则我真的给你一掌,要你半条小命。”

徐玉点了点头,心想还好,只是要半条小命,还给他留了半条。同时也想着他也是合欢门主,也是所谓的邪魔中人,那个对联自然以后不会再说,刚才本就是故意刺激他的。

赵胤煦这才对杨先之道:“你起来吧,我也知道你和玉儿交好,但凡事不可卤莽,你也不想想,为师四十多岁的人了,就这么一个孩子,难道我还会真的一掌打死他不成?古往今来,不孝子孙倒是不少,狠心的父母却又有几个?”

徐玉听他说到“不孝子孙”的时候,不禁汗颜,知道他虽然明着是在给杨先之解释,但实际还是在暗骂自己,却也一时无言以对,索­性­不说辞。

杨先之忙答应了一个“是”字,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未等赵胤煦问,又回禀道:“师傅,京城中几乎都挨家挨户的搜查过了,没有找到娘娘的遗体,但有几个地方,我们没敢冒昧。”

赵胤煦冷笑道:“有什么地方不能搜查了?就算是宰相府,今天了给我照搜不误。”

“宰想府是一个地方,还有几个都是京城一品大员家中,我们颇有顾忌,若是要搜,得师傅给道圣旨才行,再来就是孽海情天,过去搜查的人不知怎么和他们的人发生了冲突,伤了几个侍卫。”杨先之照实回禀道——孽海情天中有高手,这一点得肯定,因为那几个侍卫都只是给人点了|­茓­道,但以他的手段,竟然解不开,这才是他顾忌的原因。

“孽海情天是什么地方,听名字好象是青楼?”赵胤煦皱了一下眉头。

徐玉听到这里,终于问道:“那几个侍卫怎么了,没死吧?”暗想着只要不死人都没有什么大碍,但却没有想到合欢门在孽海情天居然有高手坐镇,而且看样子他们好象也不惧怕官兵,难道合欢门在京城中还有着自己不知道的隐藏力量?

“没有,只是被人点了|­茓­道,而我解不开。”杨先之苦笑道。

“等一下我去看看——那个孽海情天交约我负责就行了!”徐玉无奈的苦笑道,毕竟他是合欢门的门主,不管那个孽海情天的负责人是谁,都得给他三分颜面。

“孽海情天是合欢门的产业?”赵胤煦立刻想到了这个关键,青楼——徐玉这个合欢门主,那个天下最大的青楼老板,若是将来册封他为太子,非得让他辞去这个合欢门主不可。否则,传扬出去,恐怕会被天下人耻笑。

徐玉点头道:“没错,想来是一点小误会,等一下我就过去看看。”

“你伤还没好,这事也不急。”赵胤煦忙道,说着又对杨先之道,“还有什么地方吗?”

“还有一个地方,应该也与徐公子有关。”杨先之看着徐玉说道,原本他也知道京城的青楼中必定有合欢门中的产业,但合欢门素来低调,罗天圣教平时也不怎么注意,所以在京城众多的青楼中,确定不了哪一家。

“是金府?”徐玉听他如此说法,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暗想着还有与他有关的,自然就是金府,因为他住在那里。

“是!”杨先之忙道,“那个金府的财势非同一般,所以也得师傅下道圣旨才行,或者,就是请徐公子亲自出面。”

“这个我不方便出面,还是让王爷下圣旨吧!”徐玉想了想道,他与金先生并不熟,而金先生之所以听他的,主要还不是因为他的那个便宜义父,没有了这层关系,只怕金先生连正眼都不会看他一眼,若是自己带人搜查了金府,恐怕在义父面前也说不过去。

赵胤煦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个金府的大老板,不是亲自用轿子把你接进了金府吗,难道你还有什么顾忌?还有你的这个义父,到底是什么来头?”这确实是一个问题,金先生刚开始在京城出现的时候,是在五年前,他们并没有留意,毕竟京城之中,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出入,但却没有想到,那个带着面具的金先生,却在短短的五年时间,硬是控制了京城近百分之三十的财源,这才是导致了罗天圣教的重视,但一如那个宝庆银楼一样,这个金府也同样处处透着诡异,让人琢磨不透。

徐玉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叫秦无炎,来自东海。”

赵胤煦心中飞快的思索了一下,江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叫秦无炎的人,秦无炎——猛然他心中一动,当即吃了一惊,难道说。。。。。。

第四章

赵胤煦虽然心中起疑,口中却什么也没有说,毕竟这事儿无凭无据,又关系重大,牵涉太广,想了想又道:“玉儿,你好生先把伤养好了再说,这等事你也不用多­操­心,为你自会处理——对了,下个月初六是我母后——就是你的祖母的生辰,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和皇上等人一起去拜祭,到时候你也一起去。”他也学着徐玉说话的口气说话。

徐玉忍不住被他逗笑了起来,当即忙点头道:“自然应该去拜祭一下。”同时心中却在想着,下个月的初六,前去拜祭皇太后,想来欧阳明珠也要去,做为儿媳­妇­,理应要去拜祭一下自己的婆婆,到时候岂不就可以见着她了?想到这里,心中颇觉高兴。

赵胤煦又吩咐杨先之道,“先之,你让御膳房给玉儿准备点吃的,他还没有吃饭。”

“是!师傅,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小王爷。”杨先之故意把那个小王爷的尾音提高了少许,赵胤煦闻言,忍不住笑了一下,又看了徐玉一眼,这才转身就要走出去。

“王爷,请等一下!”徐玉忙又叫道。

“还有什么事?”赵胤煦转过身来,问道。

“我能不能向你讨个人情,在天牢里有一个判了终身监禁的囚犯,曾和我关在一起,并且已经关了快要有二十年了,我瞧他可怜,年岁又已经大了。儿女又亡,能不能蒙你开恩,放了他!”徐玉想到那曾与他同关在一个牢房里的贾又兴,心想着只要让他见着了钱家的主母,就会知道那个欧阳明珠是不是真的欧阳家的小姐了。如果她是欧阳云鹤的女儿——那也就证明了皇宫中的这个欧阳皇贵妃有问题。她却又是谁?

“这又是什么大事?”赵胤煦将佩在腰际的一块玉佩解下来递给他道,“你带着我的玉佩去天牢提人就是。”

“多谢王爷!”徐玉忙双手接过玉佩,道谢道。

赵胤煦听他始终称呼自己为“王爷”,却不肯叫他一声“爹”,心中颇觉失望,但也知道,尽管他心中已经承认了自己,却依然放不下脸来,因此也不强求。笑了笑后自转身离去。

徐玉一看着他离开,忙从床上爬了起来,略一动之间,牵动着全身的伤痕,当即忍着痛道:“杨兄,我们走!”

“小王爷要去哪里?你伤得这么重。还是不要动为好。”杨先之笑道。“你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是。”如今赵胤煦已经承认了徐玉,虽然还没有诏告天下,但他的身份已经与以前不同了。若是自已带着他出去,略有闪失,却也不是他承担得起的,当即忙阻止道。

“你也跟我开这种玩笑?”徐玉摇头苦笑道,“你还是叫我名字,我可不是什么小王爷。”

“如今可是名副其实了!我师傅也已经承认了你。”杨先之一边笑着,一边又追问道:“你现在急着要去哪里?”

“天牢!”徐玉笑着回答道,“然后去孽海情天——去那里找几个漂亮的姑娘,让她们好好的款待一下我们的杨大人。”他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去。

“你等一下!”杨先之不理他的打趣,忙道:“不就是一个囚犯吗,他都关了近二十年了,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了,你就急成这样?你的同情人也太泛滥了一点,不就是他陪着你同关了半日时间吗?至于孽海情天,等明天去也不迟。你一身都是伤,还是别乱动的好”

徐玉摇头,贾又兴的事他一刻也等不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天底下还有谁会帮他查出那个真假明珠?欧阳云鹤显然是知情者,钱家的主母以及欧阳皇贵妃也应该都心知肚明,但这事关系重大,一旦让人知道了,他们犯下的就是欺君大罪,是要满门抄斩灭九族的,他们自己又有谁会说?而且,自己也不想把这事捅开,他只想知道那个皇贵妃到底是谁?是不是就是自己心中想的那个人?

“我的伤不碍事,都是些皮­肉­伤,过几天就会好。”口中一边说着,一边急往外走去。

他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离开后,窗外的角落里,一个行踪诡异的小太监的身影也一闪而没,消失在了皇宫的黄昏里。

杨先之知道他的牛脾气,一时也无法,只能跟在他身后,道:“好吧,随你的便,反正又不痛我!”提到了这个,他忽然想起了赵珉山,又道:“你知道不?师傅让我把赵珉山重打了五十大板,算是为你出了口气了。”

徐玉不认识皇宫的道路,当即让杨先之走在前面,而跟随着杨先之的两个侍卫,却是循规蹈矩跟在了他们的身后,徐玉听他提到那个赵珉山,想到他对自己的仇视,忍不住戏谑的问道:“那你打了没有,有没有把他打得ρi股开花?”

“没有!”杨先之笑道,“我刚回来,就去找师傅回禀事情,知道师傅不在书房,而在寝宫,就急急的赶过去了,谁有那个闲工夫理他。”

一直跟随在他们身后的一个侍卫,想来应该是杨先之的亲随,这个时候忙道:“杨大人,我刚才自作主张,让他去天牢的刑房里等您的。哼——那个赵大人,也有今天,平时仗着王爷宠他,无法无天!”说到这里,不禁一脸的愤愤然。

“你与他有仇?”徐玉忍不住问道,那个赵珉山的人缘,还真不是普通的差,连一个侍卫都对他不满。

“回公子话,我与他无仇,只是看不惯他那目中无人,瞒着王爷欺压百姓的事,前年他看上了京城一家茶楼老板家的女儿,硬是把人家姑娘搞大了肚子,过后又不敢娶人家,害得那个姑娘一气之下,就投了河。”那个侍卫愤然的说道。

“同枫,你怎么知道的?这事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杨先之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问道,原本他与赵珉山一直不和,只是两人合不来,并无任何的过节,却从来不知道他竟然在外面做这等事情,心中将信将疑。

那个侍卫姓孙名同枫,闻言忙道:“大人,属下那天正好经过了那里,看到了那姑娘跳河,就把她救了上来,但那姑娘经了水,本来身子又弱,命虽然保住了,却大病一场,孩子也就没了,我瞧着她可怜,就把她安置在了我姑­奶­­奶­家里,这事是她亲口说的,我开始也不相信,后来背地里查了一下,确实有这事,但赵大人平时有王爷宠爱,我也不敢乱说。”

徐玉忍不住骂道:“该死——该死——这五十大板子,非重重的打不可,等一下就由你执刑。”

孙同枫闻言苦笑道:“公子你可别害我,我要是执刑,自然不会留情,过后赵大人还是会记恨在心,恐怕会报复与我。”

杨先之忍不住冷笑道:“你放心,等下你就给我重重的打好了,真想不到,他竟然在外面做下这等禽兽行为,王爷的清誉都让他破坏了——而且,我也可以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他失势了,因为王爷再也不会象以前一般的护着他了。”

在他们讨论着赵珉山的同时,赵珉山也正在天牢里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的想着如何扳倒徐玉,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正在他的心中慢慢的完美——徐玉和赵胤煦都没有想到,有时候小泥鳅也一样能掀起大浪,而在皇宫中隐藏着的一股没人知道的暗流,也开始蠢蠢欲动,江湖的动乱,皇室的纷争,早就密切相连,谁也逃不过去。

几人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天牢的入口,徐玉想着昨天晚上他可被杨先之押入天牢的,而今天却是以另一种身份而来,世事变化,果真无常。

门口的守卫见着了杨先之,忙恭敬的把他们迎了进去,牢房里领头的那个狱卒又忙迎了上来,磕头请安,一边偷偷的打量着徐玉,今天王爷曾大发雷霆,杀了好些人,据说就是为了这个年轻人,虽然不知道他是何来头,但多少都听得了一些风声。他们如今个个都是惊弓之鸟,眼见着他们的到来,当真是提心吊胆,惟恐一个不是,就轮到自己人头落地。

徐玉心中记挂着贾又兴,也不搭理众狱卒,自顾自的向里走去,一直走到了那所牢房前,隔着铁栏,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贾又兴一如昨天一样,蜷缩在角落里,忙叫过狱卒,把牢门打开。

贾又兴听到有人来,眼见他们个个衣着光鲜,杨先之身上又穿着官服,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倒在地——徐玉昨天晚上身上穿着黑­色­夜行衣,又在火窟中弄得灰头土脸,今天换了件衣服重来,他竟然认不出来。

徐玉也不顾他身上的脏臭,忙一把将他扶了起来,叫道:“老先生,你不认识我了?”

贾又兴听到他说话,觉得耳熟,蓦然想了起来,这人就是昨天被关入天牢,后被带出去问话就没有回来过,原本以为他若非被打死,就是换了地方关押,没想到现在竟然如同没事人一样的站在了眼前,顿时心中又惊又喜。

第五章

贾又兴又借着微弱的光线,细细的打量了他片刻,终于说道:“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的年轻俊美——难为你想到我这个糟老头,出去了还特意来看我。”他本是朝中御史,自然也是在官场中混久了的。眼见徐玉衣着光鲜,自然也就立刻想到了他被放了出去,心中不禁为他高兴。

“贾老先生,我讨到了王爷的特令,放你出去,你现在就可以跟我走了。”徐玉笑道,说着又对站在一边的狱卒道,“把刑具撤了,这人我要带走。”

那狱卒并不认识徐玉,但却认识杨先之,只拿眼睛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示意,杨先之微微一笑,道:“还不照他的吩咐做,找死不成?”

那狱卒听了,忙要去找钥匙,徐玉不耐烦,猛然拔出叶上秋露,绿芒闪过,顿时将贾又兴手上的手铐脚链全部削断。贾又兴几乎怀疑自己身在梦中,只是呆呆的看着徐玉,一时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他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天牢里多年,早就断了一切生机,从来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过还能出去,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忍不住拉着徐玉的手道:“小哥,我。。。。。。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徐玉笑着摇头,道:“当然不是,你看——”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赵胤煦给他的那块玉佩递给他看。

贾又兴一见着了玉佩,牢里的光线虽然昏暗,但却看得分明,那玉佩隐隐透着紫光,上面雕刻着象征皇室的龙纹,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但却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一颗心激动无比。

“我们出去!”徐玉忙道。口中说着,竟然亲自动手去扶那个贾又兴,杨先之心中略觉奇怪,徐玉过分的在意这个关在牢里的死囚让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杨大人,赵大人还在刑房中等你,是不是现在执刑?”孙同枫走到杨先之面前,低声的说道。

他虽然说和得小声,但徐玉却听得清清楚楚,想到赵珉山仗势欺人,霸占民女,又想到他两次对自己挑衅,心中颇不是滋味,当即冷笑道:“当然是现在,我这就去!”

杨先之无奈的摇头,原本虽然汉王令他监刑,重责赵珉山五十板子,但他们毕竟同朝为官,他也不好意思真的下死手打伤了他,最多就是比太监行刑略重一点——毕竟以后还要相见,山不转水转。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用得着他帮忙的地方。官场有时候比战场犹要黑暗,总得留上一手,这也就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与赵珉山不和,但却一直双方都没有撕破脸的原由。如今有徐玉在场,想要刻意留情,也是不能了。

贾又兴也随着他们一起向刑房走去,徐玉一脚跨进了房里,却见赵珉山正沉着脸,坐在了太师椅上,旁边站着他的亲随侍卫,看见他们进来,也不说话,只是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徐玉看着杨先之,等着他发话,杨先之慢慢的走到了赵珉山面前,抱了抱拳,笑道:“赵大人,不好意思,王爷的旨意,你也知道,看样子只好得罪了,你忍着点,五十板子,很快就过去了。”

赵珉山狠狠的盯了徐玉一眼,然后才愤愤的道:“你要打就打,用不着废话。”

“如此得罪了!”杨先之笑了一下,向自己的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孙同枫会意,当冷冷的吩咐旁边的狱谇道:“搬椿凳、板子过来备用!”

狱卒不敢违,忙抬过了一张专供行刑用,宽厚的椿凳,取过了板子,孙同枫走到赵珉山跟前,行礼道:“赵大人,属下请罪了!”

赵珉山刚才见着徐玉进来,就知道今天这顿皮­肉­之苦,绝对不可幸免,当即也不说话,自己走到了椿凳前,俯伏着趴了上去,又有三个狱卒过去,两个按住他的肩膀,一个按住他的脚,让他一点也动弹不得。

徐玉冷哼了一声,在赵珉山刚才坐的那张太师椅上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杨先之苦笑了一下,也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看着孙同枫和另一个自己的侍卫已经一人手中持着一根水火棍,一左一右站在了椿凳的两侧,当即淡淡地道:“动手吧!”

赵珉山趴俯在椿凳上,心中又羞又恼,又气又恨,而当两根粗实的水火棍按在了他的臀部,顿时又是恐惧,从小到大,这板子也挨过不少,但都不过是竹板子而已,而这大牢里的棍子,可还是第一次,心中免不了又是害怕,暗想着只要自己今天不被打死,非得找徐玉报这个耻辱不可。

孙同枫和另一个侍卫听到杨先之发话,孙同枫心中本就厌恨越珉山,此时逮到了机会,当即兴起棍子,重重的打了下去——“啪”的一声脆响,赵珉山顿时觉得臀部一阵麻木,而后就是火辣辣的痛,忍不住全身一震,同时不自禁的“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但是,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另一个侍卫手中的棍子,再次重重的落在了他的臀部,他再一次痛得惨叫出声。

平时养尊处优的赵珉山那多­肉­的ρi股,这下子可遭了殃,手臂粗的木棍子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打了上去,十几棍子过后,臀部已经是一片血迹,而赵珉山也忍不住开始痛得不安的挣扎,等报数的侍卫报到三十的时候,他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呻吟呼痛之声也开始弱了下去,只是随着板子的落下,就忍不住全身颤抖一下。杨先之皱起了眉头,看向了徐玉,却见徐玉正漫不经心的在八仙桌子上用茶水绘着图案,好象对眼前这一幕,毫不在意。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九——”尽管赵珉山平时也修炼武功,身强体壮,但挨了三十九板子,竟然就不支晕了过去。

孙同枫和那个侍卫同时住了手,回禀道:“大人,他痛晕过去了!请大人示下。”他的意思就是明确的问还打不打?要知道毕竟今天杖责的是位朝廷命官,而不是囚犯。

杨先这无奈的看着徐玉,苦笑道:“徐公子,你意下如何?”

徐玉这才抬起头来,用手拂去了桌子上的水迹,然后才慢慢的道:“拿冷水把他泼醒。”

一边的狱卒闻言,忙取过一桶清水,舀了一勺,对着赵珉山的脸上泼了过去,经冷水一激,赵珉山又幽幽的醒了过来,徐玉冷笑道:“赵大人,这板子的滋味不怎么好受吧?”

赵珉山抬起头来,愤恨的盯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徐玉也不在意,冷冷的道:“你别怨我,是你先对我动手的,我这也算是礼尚往来——最后警告你一声,少来惹我,正如你所说,我本江湖草莽,只知道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朝廷的律令,可未必约束得了我,惹恼了我,我让你知道什么叫作生不如死。”他心中明白,他和他的怨仇是结定了。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人曾派遣高手在他来京的路上拦杀过他,否则,当时在一鸣轩碰到他的时候,他就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了。当然,他也不知道他今天的威胁,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反而,赵珉山对他的怨恨,更是激起了他强烈的报复意念。

“记着——你还欠着我十一板子!”徐玉口中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来,招呼贾又兴,向外走去。

杨先之也跟着他站了起来,看了赵珉山一眼,吩咐他的几个侍卫送他回去,随着他向外而去。

“我们去孽海情天!”徐玉走到天牢外,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远远的看去,皇宫中处处有灯光闪烁,掩映出它的辉煌,当即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要将心中的郁闷,全部发汇出来。虽然他如今已与赵胤煦相认,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依然有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烦躁。

“现在?”跟在他身后的杨先之问道,“你带着这位老先生一起去?”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贾又兴,暗想着带着这人恐怕不易行事。

徐玉点了点头,他去孽海情天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要把贾又兴安置下了,想来想去,孽海情天是属于合欢门的地盘,算是他的势力范围,金府和这个皇宫,他都不怎么放心。

“我不认识路,还得麻烦你带路。”作玉淡淡的笑道。

“好吧!”杨先之点头,知道拗不过他,当即吩咐几个跟随的侍卫,让他们各自散去,自己却带着徐玉和贾又兴,出了皇宫,向孽海情天而去。

贾又兴被关押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如今走在了大街上,如同重见了天日,忍不住四处打量,只觉得事事好象都如旧,又觉得仿佛一切都已经改变——猛然,就在这个时候,两条黑影,急从房顶上斜刺而出——“嗖嗖嗖”一连串的甩手箭破空之声传来,徐玉和杨先之都吃了一惊,徐玉一招幻影虚渡,轻易的闪开了袭击而来的暗器,杨先之手中的乾坤扇一扬,打落了数支短箭,同是大叫道:“什么人?”一边人也向黑暗中扑了过去。

哪知道那暗中袭击的人的对象竟然不是他们两个,而是跟在他们身后的贾又兴,就在杨先之急扑过去的空档,又是几枚短箭,急­射­徐玉,徐玉“当啷”一声,拔出了叶上秋露,绿芒一认之间,短箭顿时纷纷落地,但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贾又兴传来了一声惨叫。。。。。。

第六章

徐玉一惊,忙转过身来看时,却见贾又兴已经俯身倒在了地上,背心Сhā着两支箭羽,在夜­色­下箭羽上散发着蓝黝黝的光芒,显然是喂有剧毒的。

徐玉心中恨极,想也不想,一招“白虹贯日”,急向那个凶手隐身的黑暗处刺去——黑暗中的那人知道已经躲不过,忙着斜刺而出,急急的避开了他的这一剑,同时电闪而退。

“想走?”徐玉冷笑,当即想也不想,施展幻影虚渡,急追了上去,他这一动,牵动到了伤势,顿时原本就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又开始裂开,鲜血慢慢地再次染红了他的衣袍。那黑暗中的人猛然听得背后风声,知道已经躲不过,当即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从腰际拔出一把鬼头刀来,对着徐玉当头砍下。

徐玉也不说话,手中的长剑斜刺,挑向了他的手腕,同时也开始打量着这人的外貌,却见他身上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脸上蒙着一块黑­色­的蒙面巾,看不出长相如何,但凭感觉这人应该很年轻。

那蒙面人看到徐玉手中的叶上秋露挑向他的手腕,忙回刀反撩,意图架开徐玉的攻势,但他却忽略了一点,徐玉手中的叶上秋露乃是神兵利器,当即兵刃相碰,“当啷”一声,手中的鬼头刀已经短了一截,蒙面人大惊,这才醒悟到徐玉手中的是一柄宝剑,自己一时不防,大败亏输,但随即又想到就算他手中的不是宝剑,自己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这倒也输得不冤。

徐玉一剑销断了他手中的兵器,顿时自然而然的顺着剑势,由下而上,长剑挑向了他的蒙面巾。

蒙面人大惊,忙一式铁板桥,堪堪的避开了那一剑,但徐玉连剑招都没有变,顺势前引,长剑就稳稳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说——谁让你来的?”徐玉沉声说道。

“徐公子要杀就杀,不用多言!”蒙面人傲然就道,对于那架在了脖子上的叶上秋露,却连看也没有看一眼。

徐玉听到他说话,心中一动。他的声音,怎么那么的耳熟,竟然好象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一样,当即冷笑着问道:“我们认识吗?你为什么要蒙着脸,连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你们也要用偷袭的。我可真为皇宫的大内侍卫感到丢脸。”他虽然一时之间认不出这人是谁,但却可以保证,这人一定是大内侍卫,因为他们的目标明显的是贾又兴,而不是他或者杨先之,而贾又兴在天牢里关了近二直年,自己刚刚把他带了出来,就遭到了他人的暗算。除了他们自己以外,就只有皇宫中有人知道他被释放,而且,最有可能派人暗算杀人的,就是他的父亲——赵胤煦。

蒙面人过了一会儿方才冷冷的道:“徐公子也未免把大内侍卫看轻了!”他这般回答,自然也就承认了自己是大内侍卫的身份。

徐玉心想果然不出所料,当即又道:“谁让你来的?”

蒙面人没有回答。徐玉不禁怒气上升,当即长剑微微在他脖子上用力的压了一下,看着鲜血从他脖子上迅速的流出,顺着叶上秋露碧绿的剑身缓缓的落下,然后才沉声冷笑道:“你要知道,只要我如今手中再加一层力,你立刻就会人头落地!告诉我——谁让你来的,是不是汉王?是——不——是?”说到最后三个字,徐玉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不知道!”蒙面人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若说心中没有恐慌,那是骗人的,任凭一个胆子再大的人,被人用剑架在了脖子上,总也免不了害怕,但是——他不能说,不说还不过一死,若是说了,恐怕想死也死不了了。

徐玉总觉得他的说话的声音熟悉无比,当即趁着他不备,左手飞快的抓向了他的蒙面巾——蒙面人心中一惊,躲避已是来不及,若是徐玉不在乎他的生死,那么他今天本也就活不成,徐玉在问完了话后还是会杀了他;而就算徐玉不杀他,他虽然完成了任务,但身份泄露,回去后还是免不了一死,那倒还不如痛快的死在这里。所以,对他来说,无论如何,总是一死,那倒不如赌一下徐玉仁慈,赢了有一线生机,输了就是一条命而已。以着他对徐玉的了解,他是断然不会容许自己就这般死在他的剑下。

果然,徐玉眼见着他急撞向自己手中的长剑,当即忙回剑反撤,险险的避了开去,才避免了他撞死在自己剑下,但他也没有能够扯下他的蒙面巾,便就在这个时候,他心中电光一闪,已经清楚的想了起来,总觉得熟悉的语音,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了,心中也知道这个人是谁。正因为此,他几乎也肯定,他们是谁派过来的杀手了,同时却又觉得心痛无比。

徐玉看着那个蒙面人,慢慢的归剑入鞘,漠然的道:“你可以走了!”

“你放我走?”蒙面人不可置信的问道。

“不能放他走!”在两说话的当儿,杨先之急冲了过来,拦着了他的去路,道:“徐玉,不能放他走,刚才那两人,都服毒自杀了,看样子竟然像是大内侍卫,身手不弱,我竟然不认识,这个人——一定不能放他走,要问问他,是谁让他们来杀人的?”

“我已经知道是谁让他们来的了,杨兄,你放他走吧,我没必要陪着你们多造杀孽!”徐玉的语气已经转为冰冷,说着顿了顿道,“杨兄,你也可以走了,另外烦请你把这两块玉佩,带给令师。”口中说着,同时手一扬,将两块玉佩扔了过去。

杨先之在黑暗中看得分明,那两块玉佩,一块正是刚才赵胤煦给他的九龙佩,另一块却是他自小带大,当初罗天魔帝送给谪仙子的定情之物,不禁吃了一惊,惟恐摔坏了,连忙伸双手接住,而这个时候,原本的那个蒙面人却急­射­而去,徐玉没有追赶,杨先之现在根本就顾不得他,所以片刻之间,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徐玉不再理杨先之,转身走到了贾又兴身边,蹲下身子,就要去拔他身上的那两支箭羽——杨先之看了,忙叫道:“小心,那箭上有毒!”

徐玉也一样知道那箭上有毒,当即撕下了一块衣服,裹着箭羽,用力一扯,顿时将箭拔了出来,如此剧烈的扯动,却见贾又兴毫无动静,心中明白,他已经气绝身亡了——事实上,别说这两支箭上有剧毒,就算没有毒药,从背心­射­入,直透肺部,也足以让人毙命。

徐玉慢慢的扳过他的身体,却见他面­色­铁青一片,双目圆睁,口角挂着一丝黑血,果然是早就气绝身亡,心中顿时又惊又怒,又是悲戚,想着他过了近二十年非人的牢狱生活,没想到自己讨得了赦令,却是把他推进了黄泉路。若非为了自己那么一点点的私心,也断然不会害他送命。但随即又想到,就算他与欧阳明珠的事没有半点瓜葛,自己面对这么一个孤苦无助的老人,也一亲会想办法救他出来的。

徐玉慢慢的伸手抚了一下他的脸,合上了他的眼睛,忍不住低声的叹息道:“贾先生,都怪徐玉莽撞,让你死不冥目,对不起!”

杨先之眼见徐玉伤感,又见着他身上的伤口裂开,鲜血再次染上了紫­色­的袍子,忙道:“你也是一片好心,发生这种事又不是你的过错,你也不用难过,我找人过来,把他埋葬了,你先回皇宫好不?”

“我自会埋葬他,不用你­操­心。”徐玉冷笑的道,“至于那个皇宫,我想我是不会再去了,王爷有你这样一个好弟子,已经足够!”

“徐玉!”杨先之一把把他从地上扯了起来,对着他脸上重重的一拳轰了过来,怒道:“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是师傅派人杀了这个废物老头?”

徐玉没有躲避,被他一拳打在了脸上,顿时半边的脸,连同眼睛都紫涨出来,但他却丝毫也不在意,依然冷冷的说道:“难道不是?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我们前脚刚带人出了牢门,后脚那个杀手就跟踪到了,而那个杀手明显的是大内侍卫,除了他——还有谁吗?”

“你知道那个杀手是谁吗?你这么肯定那个杀手就是大内侍卫,就算是大内侍卫,也不一定就是师傅派的人。”杨先之愤愤的道,“你别不问清红皂白的,就乱往师傅身上派不是,你根本就是对他有成见。”他心中有着一股子的怨气,徐玉这小子太不知道好歹了,杨先之了解赵胤煦的脾气心­性­,知道他能决策天下,威压江湖,但谪仙子却是他的死|­茓­,这次她的遗体失踪,在火窟中他竟然因此迷失了心­性­,若非除玉也正好出现,弥补了他心中的伤感,恐怕他会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在天牢里因为见着徐玉受伤而失控杀人,那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不能让他再受到打击,若是徐玉现在和他产生误会,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承受得了?

第七章

杨先之比任何人都知道,若是徐玉今天和他再起误会,恐怕他会像当初谪仙子逝世时一样,迁怒与人,造成无穷杀戮。一个为了情而痛苦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已经到了濒临崩溃和疯狂的边缘,尤其是这样的一个人若是手中握着生杀大权,就更是恐怖。

他没有什么怜悯之心,别人的死活好象也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但他却不能看着罗天魔帝痛苦,他自幼就父母双亡,若非赵胤煦将他养大,也许他现在早就死了,在他的心目中,他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但他知道,在赵胤煦心目中,任谁也取代不了徐玉的地位,不光他是他的亲生骨­肉­,更因为他是谪仙子所生。

“你跟我回去,我帮你去问师傅,我绝对不相信这事是师傅做的,他根本就没有要杀这个废物老头的理由。”杨先之一把拉着徐玉,就要往回走。

“那人具——不光是大内侍卫,还是你们罗天圣教中人,我认识他!”徐玉摇头苦笑道。

“那你说,师傅为什么要杀这个老头,他总要一个杀人的理由啊?这个人关了这么久了,若是他要杀他,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把他整死在狱中,用得着先放出来再派遣大内侍卫动手吗?”杨先之分析着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徐玉镇定了一下心神,知道他说得有理,当即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或许他想要杀他灭口吧?”

“灭口——灭什么口?”杨先之不解的问道,难道说这老头知道什么,对徐玉说了,难怪徐玉要急急的把他弄走?想到这里,当即急问道:“徐玉,你知道什么?”

“啊。。。。。。”徐玉猛然啊了一声,提到这个灭口,他忽然想起,赵胤煦似乎没有要把这老头灭口的理由,而要杀贾又兴的,只有皇上——他可能知道他身边的那个欧阳明珠是假的,贾又兴不管知不知情,他都不会容许他脱离自己的控制;而欧阳家和钱家如果知道实情,就更要杀这个老头灭口了,因为这危及到他们的身家­性­命。甚至连他心目中,欧阳明珠也一样有杀人的充足理由,惟独倒是赵胤煦似乎没有嫌疑。刚才他一时伤心贾又兴的逝世,心情烦躁,倒是莽撞了——但他们怎么就这么快的知道了自己带走了这个老头?难道说这老头一直都有人在密切的关注,若是果真如此,那么他们为什么以前不杀他?在天牢里杀个死囚,实在是太容易了。

那个蒙面人——不是别人,就是钱宏安。这人对他有救命之恩,无论如何,徐玉也不会杀了他。但他杀贾又兴,到底是出于他的本意,还是别人授意?

“你——到底是什么事?”杨先之急问道,“徐玉,你老实告诉我。你讨了师傅的玉佩,放这老头,恐怕不单单是因为你那一点点的怜悯之心吧?”同时他心中觉得奇怪,徐玉竟然有事瞒着他,这人一直以来都比较直爽。这次居然对他也隐瞒,难道说这老头身上的事与他有什么关系?这个贾老头既然已经关了近二十年,那个时候,他应该才出生,又怎么会和人扯上了关系?不行,他得回去好好地查一下这个老头犯案的宗卷。

“是!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够了吧?”徐玉一边沉思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你与这老头,半天不到的时间,居然扯上关系?你可真有本事!”杨先之不禁苦笑,感慨地道,他不得不承认,这人惹麻烦的本事,绝对是天下第一,无人能比。

“你找个人来,把这人给换身衣服,买口棺材,好生安葬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曾经是当朝一品御史。而且,也算是我间接害死了他。”徐玉又看了一眼贾又兴的尸体,也不知道是该责怪自己无能,还是该怪别人险诈,或许该说他太天真了,以为一个关了这么多年的死囚,根本就没有人会注意,太大意,没有防范。

“没问题,但你要跟我回去见师傅,如何?”杨先之忙道,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事。

“能调出这人当年的案卷来我看看吗?”徐玉想了好一会儿问道。

“可以,只要不是关系到宫闱之事,应该都可以调阅。”杨先之眼见他虽然没有答应跟他回去,但已经不再象刚才那么的冷漠,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他心中实在不明白,这老头,到底知道些什么,让徐玉如此的在意。他哪里知道,徐玉从下了昆仑山开始,碰上了这个欧阳明珠,几乎——他一连串的厄运就此展开,让他险死还生,而偏偏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这个和他短短相聚,又匆匆分离了的女人,在他心中却留下了无人能够取代的地位,他也一如他那痴情的父亲,宁愿在无望中痛苦的折磨着自己,却就是不懂得放弃。不知道有时候放弃,就能点燃生命的另一盏灯。

杨先之口中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枚联络烟火,用火折子点燃,然后随手扔了出去,一道绚丽的火焰,在空中爆开,片刻工夫,便有几个大内侍卫匆匆赶了过来,向他们行礼问好,杨先之对他们简短的吩咐了几句,就招呼徐玉离开。

徐玉也没有反对,跟随在他身后,想到他刚才说的话,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说,只要不涉及宫闱之事,都可调阅,若是涉及宫闱,那就代表着不能看了?”

“是!”杨先之点了点头,暗想着不会这么巧,那个糟老头居然还牵涉到内宫事件,但当年的几件大事的当事人,不都给杀了吗?怎么还会有人活着?若是真的如此,师傅倒真的有杀人灭口的嫌疑,可能当时他并不知道徐玉要的这人是谁,后来明白了,但已经不能反悔,无奈只能杀人灭口?他心中犯疑,一边又道,“涉及到宫闱之事也没什么,只要有师傅的手谕就成了。”

“何为宫闱之事?”徐玉好奇的问道。

“就是与内宫有关的,呵呵,就是关系到王爷或是皇上的家事,那样就是属于机密档案,没有王爷的手谕或是皇上的圣旨,是不能调阅的。”杨先之笑着解释,然后试探的问道,“这老头该不会还真的就是涉及到了宫闱之事被牵涉进来的吧?”

“非得要得到王爷的手谕?”徐玉原本不怎么想去见罗天魔帝,但他心中现在却明白,那个贾老头,根本就是被他那个做了妃子的女儿连累,皇上的女人,当然算是宫闱之事,杨先之应该无权调动宗卷。

“原来还真的有关系。”杨先之苦笑了一下,两人说话之间,已经到了皇宫之中,虽然已经入夜,但宫中守门的侍卫却都认识杨先之,眼见徐玉身上有血迹,但谁也不敢盘问。

杨先之径自带着徐玉,准备先让他回汉王寝宫,然后自己再去书房禀告一下,这个时候,师傅一般都在南书房中——免得他们父子见面一言不合,又要翻脸。

两人正走着,一个小太监行­色­匆匆的赶了过来,半跪着请了个安,道:“杨大人,你可回来了,王爷在南书房找你,快过去吧!”

“王爷这个时候找我?”杨先之大感好奇,这个时候,赵胤煦找他­干­什么?心中想着,忙停下了脚步,对徐玉道:“你先回寝宫,我去一下就来,顺便把手谕要过来,等一下就去把案卷一并带过来,如何?”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正好熟悉一下宫中的地形,南书房在哪里?”徐玉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一并过去的好,虽然他心中并不怎么的想见到那个罗天魔帝。

杨先之无奈,点了点头,带着他急向南书房走去,刚刚到了门口,就见门口几个值班的侍卫们个个战战兢,一见着他,其中一个忙悄悄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小声的说道:“杨大人,王爷不知道为什么,大发雷霆了,你可要小心点。”说着又看了徐玉,问道:“这小子是谁,还挂了彩,若非是蒙王爷召见,南书房是不能进去的。”这还是他看到徐玉是和杨先之一起而来,否则,凭着徐玉现在的狼狈样子,恐怕他早就一声令下,把人给拿下了。

徐玉站在当地,打量着这个宽大的宫殿,白玉石阶两边,笔直的站着两排侍卫,殿门中可以看到,里面还另有着院落,想到刚才一路走来,四处都是巍峨的建筑,一道道的殿门,曲折的回廊,看得他眼花缭乱,这个时候听到侍卫的说话,当即笑了一下道:“那我就在门口等着好了!”

杨先之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怎么这么的好说话,好象他的坏脾气就只针对罗天魔帝一人,难道他真的早就对师傅有成见?当即忙道:“你随我一起进去,也不知道王爷为什么事生气,若是为着我,你正好帮我说个情!”

“你刚才给了我一拳,我还要给你说情?”徐玉抚摩了一下半边紫涨的脸,戏谑的笑道。

第八章

杨先之虽然明白徐玉是在开玩笑,但还是忙着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道:“徐大公子,我的小王爷,拜托——这事千万别说,等过几天我请你喝花酒!”同时不禁颇为后悔,刚才的那一拳­干­嘛要打在他的脸上,这下子倒好了,等一下师傅问起来,恐怕不怎么好回答,弄不好要换他去挨板子了。

徐玉忍不住轻笑道:“喝花酒吗?我那里有绝­色­的姑娘,杨大人要不要?”

杨先之猛然想起他是合欢门主,天下最大的青楼大老板,请他喝花酒那个钱是花冤枉了,当即也笑着打趣道:“你的那个绝­色­,你自己留着享受吧,我可消受不起,嘿嘿——赵家一向人丁单薄,你正该努力!”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到了院中的第二道门前,门口的侍卫都向他微微躬身行礼,徐玉看了看,低声说道:“你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我现在的这个样子,还是别被他看见的好!”

杨先之看着他半边脸上青紫一块,连眼圈都是乌黑的一大圈,眼睛充血,如同兔子一样,成了鲜红颜­色­;身上淡紫­色­的袍子也是斑斑点点的血迹,想来刚才在外面动手,牵动了他身上原本的鞭伤,心中不禁略略后悔,不该给他那么重的一拳。此时闻言,忙点头道:“好,你等着我,我这就去跟王爷把手谕要到——至于那个贾老头的事,我也会帮你问一下。”

徐玉缓缓的点了点头,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他还是颇为怀疑是赵胤煦下令杀的人。但这事,问出来了又能如何?他能把他怎么着了?在冲动平复以后,他也不得不冷静的思考一下,他的下一步该如何做?不知道媚儿她们怎么样了,鬼府之行,还算顺利吗?上官辕文回到了和平岛,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压下长老等人的叛乱,如今近况如何?

杨先之走进了书房中,见赵胤煦正低头看着奏折,当即忙跪下行礼道:“见过王爷!”隔了一会儿,却见赵胤煦连头也没有抬一下,心中不禁忐忑,忍不住又提高了声音道:“见过王爷!”

赵胤煦这才慢慢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冷笑着道:“我耳没聋,还听得见!”

杨先之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更是惶恐,却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师傅动怒的原由,只是跪俯在地,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赵胤煦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先之,你真的让为师很是失望啊!”

杨先之忙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叫道:“弟子资质愚钝,辜负了师傅的教导!”

“我不是指这个!”赵胤煦摇头道,口中一边说着,一边手一扬,将桌子上的一纸文书扔了过去。那原本一张薄薄的纸片,轻柔飘忽,在他手中,如今竟然如同是一块铁片一样,平稳缓慢地飞到了杨先之的跟前。

杨先之不知是何物,忙双手接过,摊开看了看,顿时脸­色­大变,惊叫道:“师傅,我。。。。。。”同时心中却不禁把赵珉山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一遍,做这等事情居然都不­干­净利落一点,如今倒好,自己瞒着没有上报,也要担着老大的不是。只是奇怪,他的人不是都被徐玉的人给杀了,没有留一个活口,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书信落在了师傅的手中?

“你有什么说的?”赵胤煦冷冷的问道,“我让你派人去杭州,你却带着大批人马去苏州­干­什么?”

“弟子。。。。。。弟子。。。。。。该死!”杨先之吓得魂飞魄散,暗想着这事师傅是如何知道的?当即情不自禁的在地上连连磕头,额头碰着坚硬的地面,顿时红肿破裂,鲜血直流,但他却如同惘然无知,心中惶恐非常,这次的苏州之行,只是为了——但这个问题,却该如何告诉他?

赵胤煦看着杨先之跪在地上,心中百感交集,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个弟子,是他最最心爱,最最得意的弟子,却没有想到,也瞒着他在外面胡作非为。和赵珉山一样,他们都是他一手养大的,都灌注着他的心血,赵珉山的不成材已经足够让他伤心,而这个弟子却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中——“你以为你的翅膀硬了,大概可以飞了吧?”赵胤煦是越想越气,忍不住重重的一掌击在了书桌上,该死的——这几天他根本就没有碰到过顺心的事,先是徐玉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再来是赵珉山的狼子野心,从他不断的针对徐玉的情况来看,出生皇族的他怎么会不明白,他还不是为了将来的那个皇位?只是在这个时候就处心策划,也未免太早了点。

阿柔——他可真是没用,连自己的女人孩子都保护不了,十九年前让人从他的眼皮底下杀了阿柔,盗走了孩子,而十九年后,他竟然连阿柔的遗体都没有能够保住,若是徐玉再出事,他怎么对得起当初他对她的承诺。

人活到他这个份上,也算是窝囊。而且,他还是魔道的统领罗天魔帝,权倾天下的汉王殿下。

“弟子不敢!”杨先之惶恐,俯伏在地,向前爬了一步,低声道:“师傅,弟子确实是去苏州办了点私事,但绝对不敢违背师傅的旨意,还望师傅明查!”

“什么私事?”赵胤煦再问,有什么私事竟然要运用到那么多的大内侍卫,还有罗天圣教中那么多的高手?

“恕弟子不能说!”杨先之鼓足了勇气,低声说道。

赵胤煦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正欲再问,猛抬头之间,却见门口仿佛有个人伸头探视了一下,又迅速的缩了回去,当即叫道:“门口是哪个侍卫当值,这么不懂规矩,拉出去,重打一百大板!”

徐玉一直站在门口听着,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了,这个平时对罗天圣教忠心耿耿的杨先之,居然也瞒着罗天魔帝在外面­干­了什么坏事?惹得他如此的大发雷霆——他当时告诉自己去苏州是奉了师傅的命令,想来应该是假的,那他到底去苏州­干­什么了?对了,当时那个皇上赵胤熙也去了苏州,难道说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他心中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却没有想到竟然被赵胤煦看到——当即只能老实的走了进去,作了一揖,行礼道:“见过王爷,是我确实不懂规矩,还望见谅!”

赵胤煦见着是他,皱起了眉头,道:“玉儿,你怎么就出来了,我不是让你好好的先养伤的吗?”一边说着,目光却落到了他身上斑斑点点的血迹上,由于徐玉一直半躬着身子,并未站直,他没有看到他的脸,当即又道:“你看,伤口又裂开了。”

“没事的!”徐玉忙回答道,一边低着头,向跪在一边的杨先之拼命的使眼­色­,盼着他这个时候找个借口先出去。

杨先之明白他的心思,但他更知道赵胤的脾气,借着衣袖挡着,向他摇手示意。

“没事,我看看!”赵胤煦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伸手就要去看徐玉身上的伤。

徐玉吓了一跳,忙道:“王爷,真的没事!”

“玉儿,你的脸怎么的了?”赵胤煦一边扯下了他挡在脸上的衣袖,惊问道:“这明明是让人打的,你又和谁动手了?”口中说着,一边忍不住伸手抚摩他脸上的淤青。

“王爷,我还要找杨兄办点事,能不能。。。。。。”徐玉说到这里,忍不住尴尬的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好象有点卑鄙,为了自己的一点点私心加好奇,居然开始利用赵胤煦对他的特殊的血缘亲情。

“什么事?”赵胤煦口一边问着,一边又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帮你去办,你先把伤养好了再说。还有,这脸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玉眼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脸上的伤,忍不住偷偷看了杨先之一眼,见他虽然跪在地上,却杀­鸡­抹脖子的向他使眼­色­,当即笑道:“我脸上是刚才不熟悉宫中的道路,不小心撞伤的——至于那个事情,也是小事一件,我自己去办就是了,只是要王爷的一张手谕!”想来指望杨先之这个时候讨要那张手谕,是不怎么可能的了,还不如自己开口吧。

“要我的手谕,你想要­干­什么?”赵胤煦好奇,徐玉刚才和杨先之的小动作,他是一点不漏的看在了眼中,看样子他脸上的伤大概也是先之的手笔。

徐玉看了他片刻,想了想终于道:“王爷,我刚才向你讨了个赦令,放了天牢里的一个死囚,我想着把他送去我一个朋友那里安顿,却没有想到,刚出了皇宫,那个死囚就让人给暗杀了,而那个凶手,竟然是大内侍卫!”他一边说着,一边留神观察着赵胤煦脸上神情的变化,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的蛛丝马迹。

第九章

却说徐玉以话试探着赵胤煦,想从他表情的变化中窥出一丝蛛丝马迹,可惜赵胤煦的脸上除了略略带过一丝惊讶后,就是愤怒,接着好奇又不可置信的问道:“玉儿,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当然,所以我才想请你下道手谕,让我查看一下他当年的案卷。”徐玉见他好象颇为惊疑,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这个贾又兴被杀的事,难道真的是自己估计失误,并不是他派人杀了贾老头?

赵胤煦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那个囚犯叫什么名字?”

“贾又兴!”徐玉回答道,“他曾经是朝中御史。”

赵胤煦忍不住“啊”了一声,想了片刻后才苦笑着道:“若说是他,倒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怎么不早说?”

“他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徐玉好奇的问道,看样子那个贾又兴果然有问题。

赵胤煦想了想道:“玉儿,你先回寝宫换件衣服,把伤治一下,他的案卷我去取,不过,他的案卷恐怕也看不出什么来,我等一下就去你那里说话,如何?”

徐玉看着他片刻,眼见他眼中一片澄净,只是微微带着一丝期盼,实在看不出他就是那个杀人凶手背后的指使者,当即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好!”

赵胤煦又看了杨先之一眼,然后才冷冷的道:“先之,你也一起过去,最好你今天能找一个好的借口给我解释清楚,你在苏州调动了那么多的高手,到底­干­什么了?”

杨先之想了想,咬着牙道:“师傅放心,先之等一下一定会对您解释清楚。”一边说着,他又对赵胤煦磕了一个头,才和徐玉一起慢慢的退了出来,刚到了门外,忍不住就吐了吐舌头,拉着徐玉一溜烟的回到了汉王寝宫。

双儿那两个小丫头看到徐玉身上的血迹,忍不住都惊呼出声,徐玉一边安慰了她们俩几句,一边早另有侍候的小太监们取过了­干­净的衣服,备下了热水,给他沐浴更衣,上药治伤。

徐玉刚刚收拾妥当了,眼见床边的小几原本让赵胤煦给砸了,如今却又换上了新的,而屋子中间的小圆桌上,双儿俩正收拾了满满一桌子的茶点。他一天没吃什么东西,如今肚子正饿着,想也不想,抓过一只春饼来,就大大的咬了一口。

杨先之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道:“这点心可都是宫中特制的,外面买不到的。”

徐玉早就饿得发慌了,这个时候别说是这等­精­致的点心,就算是粗糙的牢饭,他也吃得香甜。当即口中一边大嚼,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你去苏州不是说奉命行事吗?还调动了大批的高手,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不会是看上了人家漂亮的姑娘,你去抢亲吧!”

“徐玉,你还有心情说笑?”杨先之苦着脸摇头道,“我宁愿我是去抢亲,至少就算师傅知道了,最多给我一顿板子了事,但这事却关系到我罗天圣教内部。。。。。。”说到这里,他又打住,想了想道,“等一下再说吧,这事我也不准备瞒着师傅了,这次调动的人手太多,就算我不说,别人恐怕也会说,虽然他们并不怎么知道实情。”

徐玉点了点头道:“怎么,你们罗天圣教的内部也有着矛盾?”

“矛盾?人多了,自然是免不了的!”杨先之叹了口气,再次苦涩的摇头。

两人正说话之间,却见赵胤煦已经带着一卷文书,走了进来。杨先之忙跪下行礼,道:“见过师傅!”这里不是南书房,他又开始称呼他师傅。

徐玉眼见杨先之行下了大礼,当即也站了起来,垂手侍立在一边,只是他口中正好咬了一只煎饼,看起来有些狼狈又滑稽。

赵胤煦淡淡的笑着,一边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说话,一边又对杨先之道:“先之,起来说话就是!”

杨先之答应了地声:“多谢师傅!”

徐玉依言坐了下来,但杨先之自小在宫中长大,熟知宫中礼仪,自然是不敢象徐玉那样随便,恭恭敬敬的垂手侍立在了一边。

赵胤煦将手中的文书递给了徐玉,一边让所有的太监宫娥们退了出去,这才对杨先之道:“先之,你现在是不是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了?”

“是皇上的旨意!”杨先之没有作什么隐瞒,老实的说道,“他让我去苏州,本来师傅的旨意是由我护送着徐玉来京城,但。。。。。。”说到这里,他又停住了,看着罗天魔帝,下面的话,他还是不怎么敢说。

赵胤煦皱了一下眉头,道:“你以后别叫他徐玉了,我已经下令拟稿,册封他为静平王了——他也是珉字辈的,应该叫赵珉玉!”

徐玉刚刚喝了口茶在口中,闻言差点没有从口中喷了出来,惊叫道:“王爷!”心中却想着,他怎么也就不问一下他的意见,就随便给他改了名姓,但他却没有想想,若非他自小被人盗走,名字早就取好,又怎么会让他自己有发表意见的余地?

赵胤煦转过头来,看着他笑道:“怎么了?你是我儿,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你应该随我姓赵,我们本是皇族,自然又与普通百姓不同,名字也在家谱中早就排好,你是珉字辈的,你师娘当年给你取名一个‘玉’字,她对你有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所以这个字我也不便更改。”

徐玉没有说话,因为赵胤煦说得句句都在情理之中,但要他一时接受赵珉玉这个名字,却还是颇不习惯。

“你继续说下去!”赵胤煦见徐玉不再说什么,又回过头来,向杨先之道。

“师傅——弟子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好,难道说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吗?”杨先之有些怀疑,赵珉山拦杀徐玉一事,确实是他故意按下,并且毁了能毁掉的一切证据的,而苏州这事,他并非有意隐瞒,甚至他一直都以为师傅就算不完全知情,多少也应该知道一二,难道说那个皇上,竟然对师傅现在的所作所为不满?难道他心中也以为是师傅谋夺了他的朝政?当初好象是他自己放弃,求着师傅为他料理一二的啊?

“你说吧,有什么事就痛快的说,虽然我也知道了一些事,但并不详细。”赵胤煦沉声说道。

“是!”杨先之忙答应着道,“师傅,你也知道,这次皇上去苏州,先去了杭州,他先去找了我说,让我陪着他去一下苏州,但当时我正好接到了您的旨意,让我护送小王爷来京城,我正在为难,他又说这事您也知道,让我冒充一下他的弟子,陪着他去苏州,办件大事——并且说这大事关系到我罗天圣教、甚至皇室的安危,弟子信以为真,便按着他的旨意,匆匆的辞别了小王爷,赶往苏州安排,并遵照了他的吩咐,调动了江南能够调动的一切高手、散落在外的大内侍卫。”他现在口中的小王爷,自然指是就是徐玉。

他说到这里,不禁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赵胤煦,眼见他脸­色­­阴­晴不定,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句,注意着措辞,又道:“等到了苏州后,他又在苏州呆了两天,每天除了游山玩水,什么事也不做,弟子碍于身份,心中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问。到了第三天晚上,他告诉我,让我把行宫布置一下,晚上有客人。他还一再的叮嘱,说那个客人武功高强,让我小心——我在里里外外布置了不少的高手,以为他晚上可能要把那个恶客拿下,才如此的大张旗鼓。等到了晚上三更,我们都觉得不耐烦了,忽然才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说道:‘请问是魔帝府上吗?我家主人依约来访!’话随人到,我迎了出去,却见是八个妙龄青衣少女,抬着一乘小轿,几乎是足不点地的走了进来,轻功都极是不错。她们似乎对行宫的地形早就了解,也不用我带路,一直就直奔皇上接待她们的正房大厅而去。”

赵胤煦头痛的摇头,他虽然早就知道,赵胤熙有事瞒着他,但他不愿意说,他也就一直没有问,却没有料到,他这次竟然假借他江湖中的名号,调动大量的罗天圣教高手,去苏州只是会见一个客人,是什么人让他如此的重视?想到这里,便又道:“你说下去!”

徐玉这个时候也早就听得入神,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皇上——影魔帝,他心中标准的败家子,竟然也如此的深沉,这个罗天圣教,倒是真的藏龙卧虎,只是不知道,他瞒着赵胤煦到底想要­干­什么?夺回政权吗?

杨先之沉思了一会儿,似乎在回想着当时的情景,接着又道:“到了正厅,轿子落下,皇上竟然亲自迎了上来,抬轿的一个青衣女子掀起了帘子,当时我只觉得眼前一花,眼前就多了一个带着鬼脸面具的青袍人,他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那目光竟然如同有实质一样,又像是刀子,似乎一直能看到人的心里面——皇上见着他,很是激动,目光中似乎隐隐有泪光,隔了片刻才道:‘既然来了,为什么还要带着这个劳什子的东西?’说着就指着他脸上的面具,想让那个青袍怪人摘下,哪知道那青袍人却大笑道:‘难道我还有脸见人吗?’”

第十章

杨先之说到这里,惊觉赵胤煦的脸­色­已经苍白一片,手指紧紧地握着桌子的边缘,冷冷的道:“说下去!”

徐玉不解的看着他们俩,不明白罗天魔帝为什么这么的紧张,杨先之接着又道:“接着皇上又向他介绍我说:‘这是我的大弟子。’那个青袍怪人又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半晌才道,‘武功不错,罗天后继有人啊!’说着就先一步走进了大厅,皇上也随着他一并的进去了,然后这个青袍怪人略坐了坐,和皇上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了,皇上一直亲自把他送了出去,第二天就吩咐我们打道回京城。”

“那青袍怪人和皇上说什么来着?”徐玉问道,想着杨先之想必糊涂了,这么重要的问题,他居然不说了。

“我猜他们应该是用传声入密交谈,先之不知道的!”赵胤煦叹了口气,慢慢的平复着心中的激动以及说不出的感觉——喜、怒、哀、乐,众味纷杂,他虽然不敢确实什么,但至少可以肯定着一件事,赵胤熙果真知道那人的下落,那个人——果真没有死,那这么多年以来,赵胤熙为什么都不说呢?他为什么要隐瞒着自己?他又为什么要以魔帝的身份去见他?

杨先之惊愣的看了赵胤煦一眼,然后才道:“师傅说得不错,他们确实都是用传声入密,所以,弟子一句话也没有听到。”

赵胤煦站了起来。在房里走来走去地走了两步,心中飞快的盘算着,这事得先瞒着点徐玉,别把他牵扯进来。因此想了想又道:“这事倒也怪不着你,但是珉山那事,你怎么说?”

杨先之看了徐玉一眼,低声说道:“师傅,不管你信不信,这事我确实也是过后才知道的,当时他派出去的人手已经早一步出发,我让人过去拦截,但却晚了一步,等我们的人到的时候,赵珉山的人已经全军覆没。我怕师傅会。。。。。。”他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他怕赵胤煦知道实情后会一怒之下杀了赵珉山,所以想着事情已经过去,而徐玉也平安没事,这事也就不用说了。当时自己还特地把几个知情人都关照了一遍,别把这事说出去,却没有料到还是有人说了。等一下非得去查查,是哪个大嘴巴说的。非打落他满嘴的牙齿不可。

赵胤煦没有多说什么,徐玉这个时候却也听出了一些眉目,知道原来赵珉山那厮竟然在路上拦杀自己,最后让人全部给放倒了。但他却根本就不关心这个问题。赵胤煦交给他的那个案卷他早就看完了,确实——如他所说,没有记载什么东西。案卷上只粗粗的写着贾又兴勾结后宫,祸乱朝政,抄没家产,斩!后蒙开恩,关押终生。

“王爷,这个贾又兴到底犯了什么罪,这上面写得不清不楚的,你知道不?”徐玉问道,同时也转移了一下赵胤煦的注意力。

赵胤煦见他问这个,想了想道:“那个案子当年是皇上亲自审理的,这事关系到他后宫的嫔妃,别人也不便Сhā手。其实事情倒也没有什么,就是他的妃子们为了争宠,使了点手段而已,而这个贾妃败了势,最后连累了全家。这里面恐怕有些不得人的勾当,一般涉及到这种事情的人,除了一个处死,就是关押终生,为的是怕一旦放了他们出去,他们在外胡说八道,传出皇室的丑闻,让天下人耻笑。所以,也许是你去提人,正好让皇上的亲信知道了,就杀人灭口。”

徐玉沉思了一会儿,暗想着难道真的有这么巧的事,自己刚刚提人,皇上的亲信就知道了?但关系到欧阳明珠的事,他却又不敢问,惟恐赵胤煦起疑,毕竟这等祸乱宫闱的事情,他也不敢任­性­胡为,所以隔了片刻才道:“那您知道不知道当年事情的经过?”

“不太清楚!”赵胤煦摇头道,“好象关系到一个小公主的­性­命,那个时候我正好碰上了点事,隐湖的若即来了京城,我去见了她一次,在我自己的府邸中呆了几天,等我回到宫中,皇上就匆匆的定案了。我当时虽然觉得就这样定了一个御史的罪有一点武断,但因为已经结案,又是关系到后宫禁忌,也就没有说!”说到这里,他看了徐玉一眼,温和地笑了一下,又道,“玉儿,这事也就算了,你别问了,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也是那个贾又兴没有福气,消受不起啊,当年皇上年轻,好­色­得紧,他的女儿好象也很受宠,原本贾家也可凭此飞黄腾达,却没有料到她后来卷入了宫闱之争中,还连累到了贾家家破人亡;你也是一片好心,看那贾老头可怜,想救他出去安享天年,却没有料到反而断送了他的­性­命。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去帮你查问一下是哪个­干­的,然后把他送过来,交给你处置就是。”

徐玉听他说到“当年皇上年轻,好­色­得紧”,心中忍不住冷笑,暗想着他现在就不好­色­了?还不是在杭州调戏了自己侍女,挑拨过绿萝和自己的关系,一想到他这个时候可能正在和欧阳明珠说笑,心中就隐隐作痛,说不出的难受。但这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只能一个人咀嚼着酸涩无比的滋味。听得赵胤煦如此说法,一时无法,又怕自己不断的追究,引起了他的怀疑,反而不好,如今已经有了线索,不如过几天去找那个钱宏安,慢慢的想办法就是——还有,他不是说下个月要祭拜后陵吗?到时候想办法联系一下皇贵妃,如今自己也住在宫中,只不过就一墙相隔,总有办法相见的。想到这里,心中又不禁窃喜。

赵胤煦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嘱咐道:“你这几天别出去,给我把伤先养好了再说,知道不?过几天我送你个好东西。”

徐玉对他口中的“好东西”倒也不怎么的感兴趣,只是贾又兴已死,他也没有什么急着要办的事,当即恭敬的点头答应着,心想着正好趁着这几天,熟悉一下宫中的地形,再设法与明珠姐姐取得联系。眼看着赵胤煦就要离开,他忙又叫道:“王爷,请等一等。”

赵胤煦站住了脚步,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一下,王爷当年可曾见过隐湖的逍遥姑娘?”徐玉试探的问道,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这个传说中的隐湖女子,也许没有她的出现,母亲也就不会涉足江湖,也就没有了他的存在。而如今,他更想知道,这个隐湖的美人,是不是就是在他心中留下了烙印的欧阳明珠皇贵妃娘娘?

赵胤煦在听到了逍遥这两个字的时候,忍不住全身绷紧,紧紧地捏着拳头,关节在他用力的挤压下,发也“劈啪”声响,他猛然转过身来,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臂问道:“你知道逍遥在哪里?你会御风弄影,是不是她教给你的,你认识她?”他口中急问出了两个问题,一边本能的用力摇晃着徐玉的身体。

徐玉被他摇得难受,感觉手臂都要给他捏断了,忙叫道:“王爷,我不认识她——我好奇问一下,请你松手!”

赵胤煦蓦然惊觉,看了他片刻,才慢慢的松开了手,低声道:“玉儿,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叫逍遥的女子,当年我和上官辕文都曾四处找过她,都没有她的下落,她从一出现,如同是朝露昙花一样,这是刹那芳华。但阿柔曾几次对我说起过,说她是天上地下最美的美人——天底下还有比她自己更美的人吗?你认识她对不对,你会御风弄影,是她教你的对不?隐湖是绝对不收男弟子的,若即那个老顽固更不是会把她的绝学教给别人,所以除了她这个隐湖的叛徒以外,天下再也不会有谁把御风弄影外传了。”

徐玉摇头道:“没有,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逍遥,御风弄影是别人传授给我的,并不是她。”

“是谁?还有谁会御风弄影?”赵胤煦急问道,这也许是条线索,顺藤摸瓜,也许能有所收获,天知道在茫茫的人海中找一个人是多么的困难,就算他权倾天下,也是一样。徐玉绝对不知道,这个逍遥对他以及上官辕文来说有多重要。

“我娘!”出乎意料,连徐玉自己也觉得意外,这个“娘”字竟然冲口而出,没有一丝的犹豫,事实上在他的心中,他也早就承认了罗天魔帝是他的父亲,但那个“爹”却怎么也叫不出口,连带在他面前,他也不愿承认谪仙子的身份。

“我娘会御风弄影,我师娘在拣到我的时候,我身上有一本轻功身法口诀,所以就教了我!”徐玉回答道,同时想了想又道,“我师娘如今也下落不明,能不能请您下令帮我寻找她,我总觉得她可能知道些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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