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到乾宫的三位王爷和周乾允一概被杨晋老实不客气的挡在了外面。

皇帝的样子并不是慌张，也不是心痛。什么都不是。

他的眼神里空洞的没有一丝光芒，脚步很乱，像是失了魂魄。绿罗跪在地上，哭着向他解释：“娘娘砸了瓷碗，我们进了殿的时候她并无异样，只是叫我们把东西收拾出去。可是到了正午的时候女婢进殿换熏香，就见龙榻上被染红了，娘娘的手里握着碎瓷片……”

皇帝踏进门槛，像是没有听见绿罗的话，踉踉跄跄的走到里面，密密麻麻的太医跪下向他行礼。

只一眼，他看到龙榻上大片的血­色­之后，木然的回过身来。

向着外面走去。

烟罗在后面追着，只是不停的哭：“圣上……圣上……”

皇帝走到被挡住的周乾允身边，刚想开口，端木北却忽然扬手对着他打了下去，黑衣卫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现如今是北王在打圣上……

“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端木北拽着皇帝的袍子，吼。

他不出声。

端木北抬手就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你来吧。”皇帝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很低，有些沙哑。明明是对着端木北说话，眼神却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她怎么样了？！你为什么出来？！”端木北的眸子里亮着灼亮的光，皱紧的眉间泄露出痛苦。

皇帝突然回身指着气势恢宏的天殿，大声吼道：“你来这里做皇帝吧！”他的眼里，硕大的泪滴终于落下，俊美的脸上只剩了绝望，对着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喊：

“你来做皇帝！天下给你！你试试用自己最爱的女人交换天下安宁是什么滋味！我对她做什么？！我什么都不能对她做！什么都不能做！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我就是爱她了！我只是爱她了！”

皇帝甩开端木北，脸上带着笑，目光有些呆滞，他似乎是镇定下来，又恢复成了平日里从容的样子，接着低低的辩驳，像是委屈极了：

“天下的一切都是你们给我的……我自己想要的只有她……就只要她还不行吗……”

端木北怔怔的。

周乾允伸出手，扶住几乎倒下的皇帝。他对着离王和玄王使了一个颜­色­，跟着皇帝慢慢的向着外面走。

到了圣宫的宫门外，周乾允舒缓的声音响起：“对不起。”

“当初瞒着我没什么，你是为了她好。”他并不计较。

“清浅她……”周乾允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到底怎么样了？”

皇帝的表情很淡：“不知道。”

周乾允皱着眉，没有说话。

“乾允……”皇帝喃喃的开口，“如果我不看，清浅是不是就像没有受伤一样？”

眉目淡泊的男子静静的看着他，皇帝自嘲的笑了一声，接着便推开圣宫朱红的大门，慢慢的走了进去。周乾允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抬脚跟上了。

清浅做了一个梦。

她回到了那个叫安宁的小镇。

碧绿的水从桥下流过，摇橹的姑娘唱着小调。

红瓦白墙，安静悠然的时光像水一样流。

好看的男子眉目如画，牵着她的手，站在桥上。

好像这样可以过完一辈子。

她听见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喊她，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她，却始终不肯停，一遍一遍的叫：

清浅。清浅。

他说对不起。

心口像是被那喊声割疼了，清浅不知道为什么，想哭。

睁开眼的时候是清晨，阳光从外面­射­进来。

端木祈伏在她身边，长袍从身上滑到地下。

他闭着眼，双手紧紧抓着她的，皱着眉。清浅看着他越发凌厉的容貌，好像是很多年都没有见他了。

她动了动，想抽回手。

端木祈醒了。

他望着她，那样子并不是高兴，也不是生气，有些不确定的喊了一声：“赵清浅？”

她垂下眼。不看他。

皇帝笑着，问：“没有死成，很不高兴？”

他抬手捏着她尖尖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她把眼光转向垂着的玉帘子。

皇帝突然探身上前，轻轻的吻清浅，她挣不开，铺天盖地的都是他的气息。直到皇帝尽兴了，他才放开清浅，说：“朕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清浅依旧不看他。

“你以后有什么办法，都尽管用吧。你若是能死成，朕也不怕了。”他低着头专注的摆弄着清浅的头发，“如果将来你有什么不测，我很快就能跟着发急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