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朵花费好几天的工夫才跟团儿学会了穿衣服。但是穿着那么繁琐的长裙她根本无法走路,像个婴儿般磕磕绊绊。
“团儿,你等等我嘛。”
骆少千两天前让团儿给她量了尺寸送到城里的扬凤轩去定做几套居家服,听说今天会送过来,她都被囚禁得只能在房间里啃手指了。
现在才知道古代的大家闺秀都像坐牢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话行事要端庄大方,不能高声谈笑,不能挤眉弄眼。就连吃饭也要细嚼慢咽,说话还要捏着嗓子洗声细气。
他奶奶地。还让不让人活了。怪不得古代的女子动不动就来个暴病而亡。根本就是闷死的。
骆少千没看到他的大娘二娘一直摆着死气沉沉的一张老脸,早晚把红玫也教成个小老太婆。
急匆匆赶到正厅。花朵朵拎着裙摆低头往前冲,差点撞到某个人的怀中。
她抬起头,有气无力地看者看着那个挡道的可恶家伙:“骆少千,我只是想来取我的衣服。”
这个变相囚禁她的家伙对她很温柔的笑笑。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用力眨了下眼睛。没错,他是在对她笑。他的笑很好看,好象早上太阳初升的阳光一样让她觉得很舒服。
花朵朵呆呆地对他笑了笑。
“团儿已经拿回去了。”
“拿。。。。。。拿。。。。。。拿回去。。。。。。就好了。”花朵朵一时想不起她来做什么了。
“明早我送娘去相国寺还愿。你想不想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啊?”骆少千慢慢发现花朵朵不是一个安分守己呆在家里的人,从她的言谈中透露出她去过不少的地方,虽然没有人知道美国和日本是什么地方。
“好啊,好啊。骆少千,你真可爱。”花朵朵马上觉得精力充沛。最近才发现其实呆在家里的日子并不是她想要的,以前的想法真是大错特错。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我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什么时候出发?”
“五更两点。”以她每天睡到辰时的记录看,危险啊。
“哦。”她让团儿早点叫她起来。
花朵朵开心地回去找团儿试新衣,挑了半天终于选中了一件红底紫花的背子,衬着白地紫花的里衣,下摆下露出一截素蓝的裙子。
团儿看了赞不绝口:“花小姐穿这身衣裳可真漂亮,像画中的人儿似的。如果头发长长了,梳个漂亮的发髻就更美了。”
“明早五更你能不能叫我起床?我要跟骆少千去相国寺呢。”
团儿听了心里偷偷发笑。花小姐每天可都是睡到辰时不起床呢。伺候了她这么久,连她也习惯了偷懒,日日睡到天大亮。
翌日天色昏黑,团儿很听话地打好洗脸水,恭敬地站在床边,叫花朵朵:“花小姐,时辰到了。
“现在已经是五更了,您要起床了。”
“小姐,让我服侍您梳洗吧。”
花朵朵挥了挥手,好讨厌哦。她要睡觉啦。
团儿看着她贪婪的睡相,一酬莫展。
“团儿,你去把洗脸水端过来。”
骆少千趁着夜色摸进来,一把拉起贪睡的花朵朵,轻轻抚摩她光滑的小脸。
“小懒猪,快起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马车已经等在府门口了。”
“骆少千,拿开你的猪蹄。竟然吃本姑娘的豆腐。”花朵朵一下子清醒起来。“你出去。本姑娘要更衣啦。”
骆少千讪笑出门。
等花朵朵睡眼朦胧地走出冷香斋,等在外面的骆少千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把抱起她就往外冲。
花朵朵一惊,继而开开心心地让他抱上一乘四人抬的轿子上。
在这个轿子前面还有一个装饰得很华丽的八人大轿。
“起轿。”骆少千简短地命令,放下轿帘。
“喂,你怎么不坐前面那顶大轿。”花朵朵不满地抗议。这顶轿子只能坐一个人,两个人坐简直要抱在一起了。
“这顶是我的轿子。不想坐的话你可以选择自己步行。”
花朵朵说不出话来,只好闷闷地坐着。
不一会她便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她竟然钻到了他怀里。这下糗大了。她这辈子还没让男人抱过呢。
花朵朵红着脸整理好衣服,爬下轿子。
天色已经微亮,四处草木葱茏,鸟语花香,空气清新。
骆少千也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前面轿子里的骆夫人也下轿,端庄地嘱咐儿子:“你带花小姐去逛逛早市。我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傍晚时分小三来接我回去。”
“是。”骆少千恭敬地回答。
骆夫人满意地转身,只带着一个贴身丫头走进寺门。
骆少千命他母亲的轿夫守在门外。
他转身拉住假装欣赏景色的花朵朵:“上轿。我们要去别的地方。”
花朵朵不情愿地又撅起ρi股爬上轿子。又要跟他一起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可不能再睡着了。
她脸红不止地缩在角落里,又闷闷地一言不发。
骆少千也并不跟她搭话。轿子内像来时她睡着了一样沉默。
随着轿子不停地摇晃,两个人不时有身体上的摩擦。
花朵朵的脸更红了,只觉得轿内一片燥热。已经是四月天了,天气越来越热了。
所幸没过多久轿子就停了下来。还没拉开轿帘,一片喧喧嚷嚷的市井之声钻进花朵朵的耳朵。
“到了?”她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脸色红扑扑的。
骆少千跟在后面,偷偷牵住她的手。
花朵朵一脸的恼怒,手臂用力一甩,想把他的手挥开,谁知自己的手臂像脱臼了一般疼,他却依旧牵着她的手发笑。
“肚子饿不饿?我们先吃点东西,然后看你需要什么就买什么,如何?”
骆少千觉得自己像个还未更事的毛头小子,一心想讨好自己喜欢的姑娘。喜欢?他的眉头又扭在一处,脸色凝重。他怎么会喜欢上这个怪怪的丫头?更何况她无才无德,来历不明。
“好啊,”花朵朵经他一提醒,顿时什么都忘却了,只看到路边有卖油饼,粥,各色包子,等等,以及很多她见都没见过的食物。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她小心翼翼地点了几样。“我要吃粥,包子,还有豆|乳,还有锅贴。”
“你要吃这么多?”骆少千被她打断了思绪,大吃一惊。原来她的食量一向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她还以为她饿了两天两夜。
“不是啦。我是说这几样里面随便什么都好了。”花朵朵难得会不好意思。她什么时候在他眼里成了大胃女的?
“要不要试试羊血羹,或者面片汤?”他好心地建议。
花朵朵听了面部肌肉有点瘫痪,连连摆手:“不了。我还是吃粥和锅贴好了。粥比较营养。”
怎么没在骆府吃过羊血这种东西?听起来挺恐怖的。
骆少千拉她在粥铺前的桌上坐下,又买来锅贴和包子。颠簸一早上的两个人饱餐一顿。
“咦,这锅贴真好吃。”花朵朵满足地抹抹嘴上的油光,真没想到古代的路边摊也这么好吃。
骆少千看她一副眼馋肚饱的样子,好笑地勾勾她的小鼻子:“以后每天派人来给你买。都没见你夸过府里的厨娘,三娘知道了恐怕要吐血了。”
“三娘烧的河鲜海鲜可是一级棒的。”她短短数日吃出门道来。
一顿早饭吃完花朵朵的尴尬全没了,兴冲冲扯着骆少千往人群里钻。
原来早市好热闹啊,刚才她还以为只有卖蔬菜的。
看着林林总总,各行各色的摊位,花朵朵开始头晕眼花。
菜市总归有的。其余还有卖笔墨字画的,卖书籍的,卖珠宝首饰的,卖日用品的,卖刺绣制品的,还有卖胭脂水粉的,还有买花的,买水果和杂粮的。
花朵朵拉着骆少千看得津津有味,这些摊主还不住的吆喝,如同唱喏。有一个买花的干脆唱起来,虽然没听懂她唱什么,朵朵仍然被吸引住了。
“这位姑娘好漂亮,买盆花吧。两相辉映,人比花娇。”摊主抓紧机会,早市快要散了,她只消再卖掉一盆牡丹就可以回家休息了。这两位都穿着华贵,应该有一笔生意成交。
“好漂亮啊。”花朵朵看到摊主悄悄将一盆娇艳的黄牡丹搬到显眼又不至被来往买卖的人损坏的距离。
那盆牡丹鹅黄鲜嫩,花期正旺,喷芳吐蕊,姿态娇妍。花朵朵眼睛像被粘住了一样,一下走不动了。
“骆少千,你能不能借我点银子?”她想起自己现在一文不名。
“这盆黄牡丹多少钱?”
“五十钱。这盆品种好,我培育到开花也下了不少工夫哩。”摊主不希望再等下去,巴望这个买主马上点头成交。
骆少千不为这五十钱讨价还价,变戏法一样摸出一串铜钱,递给摊主。
摊主也变戏法一样将铜钱没入袖口,将那盆掬花塞入花朵朵手中,脸上笑得像开了朵掬花:“多谢姑娘。”
花朵朵嘴里说着“不客气”,顺便把那盆牡丹花紧紧抱在怀里。
这时骆少千的贴身小厮小四追了上来,紧张地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他的脸色蓦然变得有些阴沉。
花朵朵正揣摩他跟摊主藏钱的奥秘,没注意他们的表情。
他的轿夫莫名其妙被人袭击了,对方还是一些来历不明的人。府里的轿夫都是经过他的挑选,都会些拳脚工夫,对付一般的毛贼绰绰有余。一定是高手来袭,但,为了什么呢?他们骆家一向不涉足江湖的。
只来得及匆匆回头叮嘱花朵朵呆在原地等他回来,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人群里。
花朵朵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什么跟什么嘛?那么着急去做贼啊?要她干巴巴地在这里等。
“姑娘,你渴不渴?我带了自家密制的乌梅茶,你喝几口吧。”
卖花的摊主已经把摊位收拾好,准备回家,看她一个人孤零零落单,好心地递给他一个小罐子。
好香哦。花朵朵一手抱紧花盆,一手举起小罐子,准备一饮而尽。
忽然一个有力的手臂抓住她拿小罐子的手:“姑娘请慢。”
她吓得一失手,花盆小罐双双落地摔成碎片。
花朵朵激愤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握紧拳头对着来人大吼:“你要干嘛啊?害死我了。”
她欠骆少千五十钱啊,白白欠他五十钱,让她拿什么还?她真想冲上去把这个人打成猪头。
“是在下猛浪了。请姑娘息怒。”来人一揖到底。
“我现在的怒气息不了,怎么办?”他太过分了。
“让姑娘生气是在下的不是,在这里给姑娘赔罪了。既然在下让姑娘打碎了牡丹花盆,那就应当有所赔偿,是不是?”那人慢条斯理。
“是啊。”花朵朵回答得理所当然。
“在下姓柳名涣,字涣然。本地人氏,年二十二,未婚。两年前参加殿试,得甲等第三名。”
“关我何事?你只要赔我五十钱不就完事了吗?”花朵朵有些受不了,他讲话怎么讲不到主题上?讲话速度又慢得像只乌龟。
柳涣慢吞吞从身上摸出一粒金豆子,递给花朵朵:“姑娘,请听我慢慢说嘛。我刚才看到那摊主给你的是乌梅汤,却闻到一股茉莉花的味道。据我所知,那是一种迷|药的味道。所以才惊扰了姑娘。请姑娘见谅。”
花朵朵睁大了眼:“迷|药?”
“是。”柳涣拖长了声音。
花朵朵转过身,摊主早已不见了。
“你以为她还在这儿吗?早就跑掉了。”柳涣不知何时又拿把扇子自以为风流倜傥地摇啊摇。
“那你不早说?”真是只乌龟。花朵朵气得牙痒痒,不然她早就抓住那个摊主了。“可她为何害我?”
“这个要问她了。也许,也许,她看姑娘漂亮,把你卖给外地有钱的客商做小妾啊。”柳涣的扇子摇啊摇。这姑娘真是越瞧越漂亮,连咬牙切齿的模样都这么俊俏。“与其如此,你还不如嫁给我呢,我保证会好好疼爱你的。”
“你休想。”一个冷飕飕的声音。
“你先别那么快回绝嘛,再考虑。。。。。。”柳涣看着花朵朵背后突然出现的男人,一时语塞。
“骆少千。”花朵朵回头看到她,亲昵地搂住他的手臂。“你知不知道,刚才有人要给我下毒呢,还好这位公子提醒我,没让人家得逞。”看在那颗金豆子的份儿上,她忽略了柳涣意图调戏她的事情。
“我以后会注意不让你落单的。”今天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是他太大意了。只是现在出现了一个疑团,为什么她会成为别人的目标?
他抬头冷冰冰看向一脸苦相的柳涣:“柳兄,没想到你对我们骆家人情有独钟。不过可惜,让你再次失望了,她已经名花有主了。”
柳涣一脸哀怨,又是骆家人?老天对他太薄情了。十四岁那年跟随父亲到骆府,骆老爷还在世。他只是跟爹去拜访骆老爷,看到了一个美如天仙的一个小姑娘。他只不过是脉脉含情地看了她几眼,她就生气地把他丢到旁边的池塘里去了。他当时就诧异一个姑娘有那么大的力气,结果等他好不容易爬出池塘,一个好心拿衣裳给他换的丫鬟姐姐却告诉他扔他进池塘的是他们家少爷。那么漂亮的人竟然是个男的,他那颗少男炽热的心当场破碎,回家哀悼了两个月他的初恋。
这次,他又对一个漂亮姑娘一见钟情,还对她有救命之恩。他以为这下可以慰藉他这颗脆弱的心了,没想到又被别人捷足先登。
骆家,是他心头永远的痛。
他不甘心啦。
“喂,喂,你们不要丢下我啦。骆兄,等等我。”
柳涣跟在离去的两人后面一路小跑。
骆少千回到府里,一个人跑到大厅里,抱着白磁茶碗思索。
花朵朵不是从天而降的么?他看得出她对此地的生活一点都不熟悉。汴竟京对她而言是一个新奇的地方。她生长之地必是异域远邦。她本人心思单纯,应当不会跟任何人有深仇大恨。
那为何有人要对她下手呢?那人又是什么人呢?有何背景?
“骆少千。你看这只小鸽子好可爱啊。”
骆少千放下已冷的茶杯,起身走到门口迎上撞进来的花朵朵。
“我不是让你去睡觉吗?”
“我在轿子里的工夫已经睡足了。”花朵朵一心想献宝。“刚才我在外面看到小四捉了一只鸽子,他说要拿来做鸽子鲊。鸽子鲊是什么,好吃吗?”
“鸽子鲊的做法就是鸽子收拾干净后,用汤洗,拭干,再用麦黄、红曲、盐椒、葱丝调和,在扁罐内铺一层鸽子,上一层料,装实。用篾片将笋叶盖固定住,等到罐中腌出卤,便倒掉,再加酒浸泡,密封好,可久用。”他把制作过程讲给她听,一双眼睛却盯着后面追来的小四。
“想想就好吃。”花朵朵直流口水。
“不过这只鸽子你吃不得,它是我的信鸽。”骆少千抬眼看看屋顶,表情无奈,又狠狠瞪一眼小四。
“啊?”勾得她谗虫跑出来却又告诉他没的吃。
跟在后面的小四被他瞪了一眼,小脸皱在一起委屈地嘟囔:“是花小姐非要问我可以怎么吃,我只好告诉她啦。谁知道她抢了鸽子就跑。”他不是追到这里了吗?他最爱吃鸽子鲊,当然要说一说,谁知道信鸽会被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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