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影一闪而过,“啪”一声响,降龙僧挨了一耳光,被打得莫名其妙,连退五六步,脸色泛青。
绿影重回原处,欺进、揍人、转回,快逾电光石火,看清的人只有一个旁观的高翔。
降龙僧口角血出大叫道:“贫僧算你们一份,为何打我?”
绿袍人哼了一声说:“当然咱们知道你要站在咱们一边。”
“但你……”降龙僧忿然叫。
“哼!咱们从不需旁人助拳。”
勾魂使者吃了惊,徐徐移开正面,悚然叫:“你们不是翠峰三妖。”
“我们说过是三妖么?”绿袍人间。
“你们……”
“你再猜猜看?”
“翠峰三妖的身手,没有你阁下快捷。”
“你总不糊涂。”
“你们到底是……”
绿袍人取下鬼面具,赫然是一张青山眉粉脸桃腮的美娇娘面孔。
寺门外的绿袍人也取下了面具,也是一位美娇娘,颊旁有一颗俏丽美人痣。
壁洞外的绿袍人一闪而入,也摘下面具,也是一位姑娘、左颊有一个醉人的笑涡。
勾魂使者大骇、脱口叫:“巫山三煞!”
声落,向上飞跃,要破瓦而走。
与他相对的美娇姓一声轻笑,也向上飞升以俏甜的语音叫:“你走不了的,下来。”
“挣”一声暴响,双剑在丈余高上空相接,电虹再闪,勾魂使者的头巾被削成两片。
两人各向侧方飘落,勾魂使者原来苍白的脸色、变为死灰色了,胆都快被吓破啦!
同一瞬间,狂鹰挺着断剑向外冲。
庙门口的丝袍少女剑光一闪,剑出鞘,向前一指笑道:“本姑娘给你三招的机会,不可轻易错过。”
狂鹰心向下沉,悚然向侧闪。
降龙僧单手运铲,截出叫:“咱们的帐还没算,来……”
绿影一闪即至,“噗”一声一脚踢飞了方便铲叫道:“你再不知趣、砍掉你的驴头。”
头字声未落,剑虹已拂过降龙僧的顶门上空。
降龙僧脑袋一缩,向侧一跳丈余。僧帽飞走了,光头顶端被削掉了一层油皮,鲜血沁出。
绿袍女郎淡淡一笑,轻拂着长剑说:“和尚,这里用不着你Сhā手,乖乖退在一旁、免得枉送性命。巫山三煞不出面便罢,出面便不许任何人介入,你如果想早些死,那就再试试好了。”
降龙僧脸色泛灰,退至高翔身侧依然而立。高翔说:“坐下吧!在下先替你裹臂伤。
你的头只伤一层油皮,不要紧,死不了的。”
降龙僧乖乖坐下,悚然地问:“施主是三煞的人么?”
“不是。”他简要地答。
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其实为时甚暂。巫山三煞在片刻间,已完全控制了全局。
勾魂使者斗志全消,惶然地问:“你们想怎样?”
有美人痣的女郎收剑入鞘,淡淡一笑道:“等你们的主了到来后,你便知道怎样了。
阁下,北溟老怪何时可到?”
这时,所有的人皆已进入殿中,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耳力大受干扰。
勾魂使者突然鹰目生光,向门外一指,说:“瞧,福老不是来了么?”
庙门口,确是站着一个人,白发梳了一道土髻,深目、勾鼻鹰嘴,脸色花褐,白须垂胸。穿一袭白袍,浑身已湿透,成了落汤鸡。佩了一把剑,手点苍木杖,站在那儿不言不动像是僵尸。唯一动的是一双眼珠,凌厉的眼神徐徐扫视分三方而立,将勾魂使者三个人迫在中间的巫山三煞三位女郎。
有美人痣的女郎嘻嘻笑,说:“说曹操曹操就到,奇怪,你的鬼影功委实值得骄傲,不声不晌地现身,连咱们姐妹也毫无所觉,了不起。”
北溟老怪嘿嘿怪笑,徐徐举步进入庙门;老眼阴森森盯视着对方,问:“你是大煞卢碧?”
女郎以纤纤五指点着自己的美人痣,笑道:“这就是信记,如假包换。”
有笑涡的女郎指着自己的鼻尖,也笑着说:“二煞卢翠,信不信由你。”
北溟老怪指着第三位女郎,怪笑道:“你,左耳根如有一条寸长刀疤,便该是三煞卢黛。”
三煞撩开左侧湿漉漉的鬓发,露出耳根、如不仔细分辨便无法看出的刀疤。傲然地说:“在休这位老江湖狡诈的妖怪面前,本姑娘从未打算掩饰身份。”
北溟老怪不住点头,问:“你们要找我老人家有何贵干?”
大煞卢碧风目冷电一闪,说:“特来与你这老怪物谈一笔交易。”
“哈哈!你该知道老夫从不与人谈交易。”
“这次你会谈的。”
“为何?”
“你是不是有一位好朋友绰号叫‘玉郎君’的小辈?”
“不错,他叫范世昌。”
“是曾经在无意中救了你一条老命的人?”
“你少管老夫的事。”
“好,不管你,管玉郎君姓范的,他目下在何处?”
北溟老怪脸色一沉阴森森地间:“他是你们姐妹的情人么?”
“见你的大头鬼,你老昏了。”
“不是么?”
“哼!他暗算了本姑娘的一位朋友,本姑娘要剥他的皮。”
北溟老怪嘿嘿笑。说:“你想得真不错,老夫为何要将他的行踪告诉你?”
“你如不说他的下落,你那老饼头,九幽魔女便将向人间告别。”
“什么?”北溟老怪惊奇。
大煞卢碧格格笑,笑得花枝招展,笑完说:“没什么,咱们已将魔女囚在森罗殿,小事一件。如果你不说,咱们免谈了。”
北溟老怪一声怒啸,突然冲出。
大煞向侧一闪,笑道:“不要慌,你急我不急……”
“呔!”北溟老怪怒吼,相距八尺,猛地一掌拍出。拿出无声,平常得很。
大煞卢碧飞退八尺,叫道:“好利害的摧枯掌力,好险。”
站在右侧不远处的五绝剑,突然向侧倒撞,“砰”一声背部撞在土墙上,“哎”一声狂叫,摊倒在地。
北溟老怪见误伤了自己人,勃然大怒道:“贱人,你敢用引力术反震老夫的人?该死!”
吼声中,一闪即至,左掌再次吐出。
大煞不再退让,翠袖猛地一挥。
两股力可摧山的神奇掌劲接触,“噗”一声怪响,罡风四散,浴劲如山岳般涌向不远的一根木柱,木柱摇摇,吱嘎嘎怪响,“啪啪”两声,屋顶的破瓦摔下了不少。
两人几乎同时退出丈外,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大煞卢碧拔剑出鞘,冷笑道:“比掌力,阁下的气功修为精纯些。”
“你知道就好。”
“本姑娘要以剑术胜。”
“你这么一说,老夫就陪你玩玩便是、”
“你该小心些,必要时,你得以一比三。”
北涅老怪嘿嘿狂笑道:“谁不知你巫山三煞的三才剑阵,如果不够三个人、就不配称三才了,对不对?”
“你知道就好。”大煞卢碧模仿对方的口气说。
北溟老怪嘿嘿笑,说:“只怕动手时,你已经没有机会活命了。”
“这倒不劳挂心,兵凶战危,刀剑无眼,玩刀剑的人不玩则已,玩则随时可以去见阎王,平常得很。”
“因此,何不将九幽魔女的囚处说出?”
“不行,她是咱们的人质,死活全在乎你。”
“好吧,老夫不杀你们,留你们活命,不怕你们不将九幽魔女的下落招出来,呔!”
声出人疾进,苍木杖一挥,长剑也及时出鞘,闪电似的攻出一剑,风雷乍起,杖影如山,剑芒似电。
大煞卢碧首出手接招,突从杖山剑海中切入,像一只快速滚旋的光球,楔入杖山剑海中。
剑气四荡,罡风似殷雷,人剑俱合。
二煞卢翠妖笑道:“好啊!算我一份。”
声落,挥剑疾进。
壁洞中突然飞出一道青影,细小得令人不易看清而且速度奇快绝伦,无声无息地射入二煞卢翠的右大腿内侧,一闪即逝。
“砰”一声响,二煞卢翠突然冲倒在地,叫道:“哎唷……五毒叟的毒针……”
同一瞬间,北溟老怪以左手的苍木杖,脱手向奋勇疾进的大煞卢碧掷击,接着左掌拍出,第二次发出摧枯掌力,这是他的弃杖出掌绝招,发无不中,而自己有剑护身,武林中有不少成名人物,毁在他的飞杖拍击绝招下。
大煞卢碧避杖,“砰”一声胸口便挨了一记摧枯重掌,上当了。
“哎……”大煞卢碧惊叫,向后飞退。
北溟老怪一声长笑、如影阴形跟进,“铮”一声震飞大煞卢碧的长剑,伸掌擒人。
绿影似电,三煞卢黛到了,剑先递出,左手一探,三枚牛毛针已经先一刹那弹出。
北溟老怪只觉左胁一震,真气突泄。
同一瞬间,壁洞旁第二枚五毒针也同时飞出,击中了三煞卢黛的右臂。
四败俱伤,三个人皆各向侧方退,脸色全变了。
“哎……”三煞卢篱惊叫,仰面便倒。
北溟老怪坐倒在壁下,狂叫道:“快给我解……解药。”
“砰”一声大震,大煞卢碧撞倒在壁根下,“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软倒在壁下,完全失去抵抗力,已陷入半昏眩境地。
只片刻间,四位江湖闻名的高手,全部倒了。
壁洞中,跃入一个小淋淋的灰衣老人。
殿门外,掠入三条黑影,是三个中年劲装大汉,相貌凶猛,一看便知不是善类。
勾魂使者与五绝剑站在壁角发呆,变化太快,似乎震惊得呆住了。
灰衣人正是汇湖上大名鼎鼎的五毒叟方奇,向发呆的勾魂使者叫:“把这三个婆娘拖出去宰了,堡主快来啦!”
勾魂使者尚未有所举动,北溟老怪急叫道:“方兄,快替兄弟迫她们要解药……”
“哈哈!用不着她们的解药兄弟的解毒药比她们的灵光。”
“九幽魔女已落在她们手中……”
“哦!兄弟留下一个拷问便了。”
“三个都留……”
“不行,堡主即将到来……”
“拖至后面藏好,不碍事……”
“这……好吧,这得浪费兄弟两颗丹丸,不然她们片刻便会五毒攻心而死。”五毒叟一面先将一颗丹丸纳入北溟老怪口中再给另一种丹丸强纳入三煞与二煞口内,向勾魂使者叫:“陆老弟,拖她们到后面去,制了|茓道加绑。”
勾魂使者欠身恭敬地说:“在下自会好好伺候她们的。”
三名劲装大汉之一向和尚与高翔一指,问:“方老前辈,这两个人是何来路?”
五绝剑接口道:“和尚是降龙僧悟化,是达摩洞伏虎僧请,搜山捉鬼怪的同伴,那一位小村夫是来躲雨的,好像不会武功。”
“都宰了。”
“算了巴,都捆上听候堡主发落,如何?”大汉替两人缓解。
“好,捆上。”
降龙僧正待反抗,耳口突然听到细如蚊蚋,但却清晰入耳的声音:“不必反抗,且静观其变。你这时反抗,必死无疑,等待即有活路,不可自误。”
和尚大为震骇,想找声源,却发现附近并无岔眼人物,扭头向窗外望,窗外风雨交加。哪有半个人影?
和尚是行家,已听出是一个隐身的高手.以传音入密绝学向他示警,不由心中一宽,立即放弃反抗的打算、颓丧地盘膝坐下任由宰割。
大汉走近降龙僧,冷冷一笑道:“和尚,你很幸运。哦!你真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降龙僧?”
“我佛慈悲!”和尚喃喃地叫。
大汉突然一脚踢出,“噗”一声踢中降龙僧的左肩并要|茓。很快!“噗”一声又响,一掌已落在和尚的右颈根,双重的快速打击,和尚立即昏厥。
另一名大汉走近高翔,咧嘴一笑。
高翔不住发抖,恐怕地并手伸出。
“把腰带解下来。”大汉叫。
“是,大爷。”他惊恐地答,手忙脚乱解腰带奉上、一双手抖得几乎抓不牢腰带。
大汉一把夺过腰带抓住他的手扭转,将他反绑得结结实实。
他未加反抗,垂头丧气任由摆布。
三女两男被拖至破败的后殿,分别绑在五根殿柱下。许久许久巫山三煞与降龙僧方行苏醒、但|茓道被制,不能动弹,只能用眼睛看,甚至不能说话,对方制|茓的手法不轻不重,十分利害。
后殿到处都在漏,像处身在瓜棚下躲雨,这滋味真不好受。
大殿传来了隐隐人声、有一个沙嘎的嗓音说:“堡主,此地不能久留,速离为上。”
“为什么?”一个中气充沛的宏亮嗓音问。
“铁鹰爪老匹夫早上入城,偷偷溜至兵器店向姓高的小辈通风报信。”
“他并末见到高小辈。”
“但也不敢回来了,早晚他会与高小辈搭上线。同时鬼影子兄弟也在昨晚失踪,他两人是铁鹰爪的好朋友,也是死鬼金针夺命的知交,早就认为金针夺命是死于被处决,早怀忿怨,存心叛离极可能向高小辈投降。如果他三人有一人与高小辈会晤,高小辈便会前来追查了。”
“哼!他来岂不更好?咱们毙了他,一劳永逸。”
“堡主差矣!如果毙了他后果不知如何?”
“恐怕不妥……”
“不要再说了,赶快拾掇停当,江南浪子的代表即将到来,咱们必须与他见面。这件事如不办妥,本堡主如何向朋友交代?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但贵友已经有叛离投敌之虞……”
“那是本堡主的事,咱们岂能因噎废食?同时,咱们的眼线已经证实他们并末与高小辈接头,何用担心?”
“堡主尚请权衡利害,三思为上,小心……”
“你做事是一千个小心,一万个留意。哼!如果你认为不妥。何不先走一步回城等候消息?”
“好吧,那么,在下先走一步了。”
“请便。”
一阵笑声渗合在风雨里。
谈话声声甚大,风雨声遮不住声浪,后殿的高翔听得一头雾水。
这位自称堡主的人,是何来路?
铁鹰爪又是谁?是不是被居天成赶走的人?
鬼影子兄,是不是向他投书传信的人?
金针夺命又是谁?
这位沙哑嗓音的人,是哪一方面派来的代表?
江南浪子已经死了,怎又有代表派来?
北溟老怪与五毒叟,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邪道高手,看情形,像是这位堡主的手下,这位堡主想必要是惊天动地人物,会不会与江南浪子勾结狼狈为奸——假使江南浪子末死的话……
心念一动,他渴望见见殿中的人物。
五绝剑站在降龙僧身侧,一双怪眼冷冷地向五名俘虏扫视。首先,他必须无声无息将五绝剑放翻。
“哎……”他叫,双脚可怕地抽拷,头部不住上挺,浑身像在痉孪,口吐白沫如同中风。
五绝剑先是向他冷冷一瞥,最后是呆了一呆,急步走近问:“好小子,你是不是中风?”
忽然,五绝剑身躯一晃,直挺挺向下栽。
他手急眼快,接住五绝剑放在柱下,依样葫芦捆上,面向后不露痕迹,从破壁中钻出,一闪不见。
降龙僧不能动弹,说不出话,心中却是明白的,叹口气心说:“大家都被这青年村夫所愚弄了,他才是真人不露相,了不起的可怕高手。大概刚才用传音入密传话的人就是他,但愿他不至于一走了之。”
大殿中,上首神案前站着一位长髯拂胸的中年人,方面大耳,剑眉虎目,气字不凡,人才一表。穿紫底花罩袍,戴英雄巾,佩剑,威猛地抱肘而立。
两侧,是四名青劲装大汉,佩剑挂囊,一个个雄壮如狮、粗眉大眼,骠悍之气外露。
两侧,分站着五毒里,勾魂使者、北溟老怪、与那三名黑衣劲装大汉。
电光一闪,乍雷震鸣。
殿门外,狂风似的跃入三个人影。
“好大的雨。”领先跃入的人叫。
是三个年约半百的青衣人,为首的人生了一双不带表情的山羊眼,虎背熊腰,虬须戟立,佩了一把三棱刺。
第二位仁兄是三角脸,面目阴沉,带了一只金环。
第三位黑脸膛,头尖颚方,是令人一见便难以遗忘的人物,凶眼厉光暴射,背系的短戟末加鞘套,钢尖横刺闪闪生光。
每个人都浑身湿透,皆是冒雨赶来会晤的信使。
堡主抱拳施礼,呵呵一笑道:“三位按时前来会晤辛苦了。”
山羊眼中年人扫了众人一眼,抱拳拱手:“幸未误时,总算赶上了。阁下是……”
“在下雷化及。”
“哦!原来是淮阴神机堡主雷兄,久仰久仰。”
“幸会幸会,阁下定是巢湖老山三奇的老大白羽箭曹兄世纶了。”
“正是区区.同来的两位老弟是庐州的金环夺命洪字,以及一戟擎天尹元。”
洪、尹两人颔首招呼,冷冷一笑。
“久仰久仰、幸会了。兄弟也替三位引见老弟的人,这位是五毒叟方老……”
双方引见华、白羽箭曹世纪的目光,落在勾瑰使者身上,山羊眼死洋怪气地眨动问:“陆兄的师弟,是不是叫招魂使者叶君山?”
勾魂使者点点头、冷冷地说:“不错,武林中谁不知咱们勾魂招魂师兄弟的名号?这是尽人皆知的事。”
“令师弟名列五怪之一,他那招魂金铃名震天下,功力不够的人,闻铃丧瑰。”
“老夫的勾魂毒掌也是武林一绝。”勾魂使者傲然地说。
“也称为摧山掌,八尺内可以裂石碑。”
“阁下夸奖了。”
“南京盗宝案发生时。有人曾经发现今师弟在牛头山现踪,此事是真是假?”白羽箭冷冷地问。
勾魂使者冷笑一声、摇头道:“敝师弟的行踪、老夫从不过问。但据老夫所知,南京盗宝案发生时,老夫在淮阴。敝师弟在湖广,与人在君山约会。”
神机堡主呵呵笑,接口道:“曹兄,其他的事,何不暂且搁下?”
白羽箭同意地点头,说:“好,节外生枝、到底不是奸事。兄弟此来,特向堡主请教。”
“兄弟洗耳恭听。”
“堡主与贵堡的朋友。已在此地耽搁了不少时日。”
“不错。”
“那么,堡主对南京近来发生的事……”
“兄弟略有风闻。”
“袭击敝友江南浪子的南湖庄高手,堡主,定然也有所风闻了。”
神机堡主呵呵笑,说:“南京城的人、谁不知是姓高名翔的年轻人所为?”
白羽箭也呵呵一笑,说:“而敝友已经查出袭击南湖庄的人,与高翔无关。弹指通神的尸体,神秘出现于南湖庄,而他与敝友颇有交情,杀人移尸嫁祸的阴谋显而易见。
高翔出现南湖庄废墟,已是南湖庄化为瓦砾场烟消火灭之后,不但有敝友的人作证。湖对岸分水飞鱼全家三老少更是活证。”
“那就怪了。”神机堡主颇表惊讶地说。
“并不足怪,而是事实。”
“曹兄认为……”
“袭击南湖的人中,有贵堡的高手飞叉太保马云飞在内。”白羽箭冷冷地说。
“什么?你胡说!”神机堡主变色叫。
白羽箭也脸色一沉,沉声道:“飞叉太保虽以巾蒙面,掩去本来面目,但他也不该在生死关头发射小飞叉自保,自暴行迹。”
“笑话!武林中使用小飞叉的人并不仅是飞叉太保马老弟一个人。”
白羽箭从百宝囊中取出一把一尺二寸长的小飞叉,抛过说:“但使用这种变股而带倒刺的歹毒小飞叉的人,却只有飞叉太保一个人。”
神机堡主接住小飞叉,审视片刻,摇头道:“这把小飞叉确是马老弟的,但马老弟的飞又,在行道江湖期间,由于带有倒刺如不射中要害、对方便会带伤逸走,所以经常遗失,被人拾去并不足奇。事实上,马老弟这半年来,足迹末离淮阴十里以外,要说他前来袭击南湖庄,那是不可能的,定然是过去拾得这种小飞叉的人杀人嫁祸。”
白羽箭冷冷一笑,说:“除非堡主能将马云飞叫出来对证,不然……”
“马老弟目下在淮阴敝堡。”
“那么,叫他来。”
“曹兄,何不请贵友一同前往?”
“抱歉。”
“曹兄……”
“曹某已将贵堡的智囊九尾狐巫坤加以扣留,只等堡主交出马云飞交换。事非得已,堡主海涵。”
神机堡主勃然大怒,沉声道:“在下已经向阁下的下书人明白表示,愿倾全力相助你们去杀高翔,你们却恩将仇报,先下手为强,先期携走在下的堡中弟兄、是何道理?不是欺人太甚么?”
白羽箭嘿嘿笑,冷冷地说:“咱们不打算向高翔报复,他根本就不是凶手。堡主请注意、五天后午正时分,咱们在金川桥头交换人质,以马云飞交换九尾狐,不可有误,告辞。”
“且慢!”神机堡主沉喝。
“堡主还有何见教?”
“曹兄已迫得在下无路可走了。”
“堡主差矣!南湖庄被火化、伤亡沉重,堡主难道不许咱们缉凶么?”
“缉凶是你们的事,掳走咱们的人,你是为此而付出代价,留下吧!阁下、你们三人也是人质。”
谈判破裂,当场翻脸。白羽箭哈哈狂笑,说:“雷堡主,你们几个人便想留下咱们三个人么?”
“本堡主一个人也足以将你们三人留下。”
金环夺命洪字冷笑一声,撤下金环冷冷地说:“洪某不才,倒想斗一斗阁下的追魂命剑术。”
神机堡主大踏步而上,狂笑道:“凭你也配斗本堡主的剑?笑话,你上吧!”
金环夺命嘿嘿笑,立下门户说:“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得罪了。呔!”
叱声中,碎步疾进。
神机堡主冷冷一笑,大踏步赤手空拳闯到。金芒疾闪,罡风呼呼,拦腰飞到,环外围可以切割,内圈锋利如刀,径大两尺,一拂之下,整个正面可以完全护住,对方的兵器决难找到空隙攻入,进击时身与环合,开合间丈内方圆无人敢近。
神机堡主手一伸,恍如电光一闪,便抓住了飞来的金环,冷冷一笑。
夺命金环大骇,奋力夺环。宛如蜻蜓撼铁柱,纹丝不动。锋利的环圈内外,对神机堡主的肉掌丝毫不起作用。
“绑!”神机堡主沉喝,手一振,夺命飞环脱手丢环,身不由已向侧飞掷丈外,跌翻在一名青衣大汉脚下。
青衣大汉一脚将夺命飞环踏住冷笑道:“你认命啦!老兄。”
同一瞬间,一戟挛天短戟一挥,大喝一声飞扑而上。
“接住!”神机堡主叫,将夺来的金环掷出。
“铮!”戟与金环接,爆出一溜火花。
“哎……”一戟擎天惊叫,短戟与金环齐飞,擦肩而过,环蹭掉他右肩一层油皮,虎口震裂。
五毒叟左手一伸,向白羽箭叫:“阁下,你如果发射白羽箭,老夫的五毒针便埋葬了你,少在此地献宝。”
神机堡主也说:“曹兄,你还有机会,放了九尾狐本堡全力替贵友向高翔报复,怎样?”
“在下有选择么?”白羽箭冷冷地问。
“恐怕没有了。目下贵友在何处藏身?他为何不亲自前来商谈?”
“无可奉告。”白羽箭斩钉截铁地说。
“拿下他!”神机堡主怒叫。
十二
白羽箭曹世纶等人以代表身份前来应约,做梦也没料到对方会翻脸留人,想到要糟。
目下的形势是一被擒,一受伤,他白羽箭一个人,独力不可回天,敌众我寡,彼此相去悬殊,他毫无侥幸的机会。
但他也不甘俯首就擒、冷笑道:
“谁上来曹某杀一个够本,多杀一个便是对本利。曹某的白羽箭可破内家气功,你雷堡主练的是乾元真气,最好亲自试试,不要叫别人前来送死。”
狂鹰向永平伸手拔出身侧一名青衣大汉的剑,突然飞扑而上剑出“灵蛇上天”,身创合一凶猛上扑。
白芒一闪、看到白芒,白芒入目即已消失,快极。
狂鹰突然浑身一震,脚下一慢,但仍向前走,只走了三四步,踉跄停住了。
白羽箭山羊眼木然前视,阴森森不言不动。
狂鹰终于踏出一步,剑重新举起。白羽箭的左手微抬,白芒再现。
同一刹那,五毒叟也左手一抬,五毒针出手。
“砰”一声响,狂鹰仆倒在地。
这瞬间,白羽箭扭身向五毒叟发出第三枝箭。
两人对发暗器,相距仅丈余,谁也躲不开对方捷逾电闪的暗器,两败俱伤。
“嗯……”五毒叟闷声叫,向上一挺,扭身便倒,箭中小腹,只有寸余白羽箭露出外面。
“哎……”白羽箭厉叫,向殿外飞退,但身形一起,便摔倒在地,起不来了。
右手虎口裂开,右臂抬不起的一戟擎天冷笑道:“雷堡主,你在自掘坟墓。”
神机堡主哈哈狂笑,笑完说:“朋友.你说得太严重了。哈哈!”
“哼!你不要九尾狐活?”
“交换人质,他死不了。”
“咱们三个在申牌左右回不了家九尾狐便会被活活吊死。”
“哈哈!这么说来,贵友必定距此不远了。”
“哼!你永远别想知道。”
“你们会招出来的。”
“头可断,血可流、千刀万剐,你绝对问不出半句口供。咱们敢来,便不会是出卖朋友的人。”
“本堡主却是不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九尾狐是死定了,因此一来、你的手下弟兄作何感想?你令他们寒心,不消多久,你会众叛亲离,自食苦果。”
神机堡主又是一阵狂笑,笑完说:“你少做梦,神机堡主的弟兄,谁不是忠心耿耿,随时皆准备舍身的好汉?死一个九尾狐算得了什么?首先,本堡主要分了你的尸。”
北溟老怪走上前、附耳道:“堡主,杀不如放。”
“什么?放?”神机堡主也附耳惑然问。
“放,他可以领咱们找到江南浪子的隐身处,此其一。江南浪子可能倾巢而至,挟忿前来救人,咱们立即召集人手,一网打尽,此其二。”
神机堡主会意、挥手向一戟擎天道:“姓尹的,你退在一旁,看本堡主迫供,我不信姓曹的是熬刑的能手。”
两名大汉正替五毒叟起箭裹伤,由北溟老怪取出五毒叟的一颗解毒丹,架住白羽箭强将丹刃纳入咽喉,笑道:“姓曹的,五毒针要不了你的命,你如不吐实,等会儿熬刑,恐怕活的机会微乎其微。”
白羽箭咬牙切齿地说:“太爷死且不惧,何惧酷刑?”
神机堡主举手一挥,喝道;“将他的手按在神案上,逐一砍掉他的十个指头,砍一个问一句,不招便继续砍,动手!”
两名大汉架住白羽箭,将他的双掌按在神案上。
北溟老怪拔剑上,冷笑道:“姓曹的,你准备了,要招早招免十指砍成了废人,岂不庆冤?识时务者为俊杰,奸死不如恶知活,你还是……”
“呸!”白羽箭向老怪吐出一口口水叫。
北溟老怪闪开,狞笑道:“你伤心,老夫砍慢些,慢慢割断你的手指头。保证你快活。”
神机堡主冷冷一笑,叫问:“曹世纶,你招不招?”
北溟老怪的剑神出了,狞笑着像一头饿狼。
一戟擎天乘众人分神的好机会,踊身一跃,“轰隆”大震中撞毁了原已快坍了的窗户,逃到外面去了。
神机堡主高举右手、制止众人追赶,向北溟老怪挥手示意。
“兔崽子,你走得了?”北溟老怪叫,火速装腔作势追出,追入风雨中走了。
换上了一名大汉,拔剑候命行刑。
神机堡主得意地一笑,再次叫问:“姓曹的,你招不招?”
蓦地,后殿门口接二连三出来了五男女。领先的是高翔,接口笑道:“雷堡主,你何不问我讨消息?”
神机堡主大惊、脱口叫:“高翔,你……”
“咦!堡主居然认得在下,妙极了。”
最心惊是该是勾魂使者陆光,有眼不识泰山,居然走了眼,将名震江湖,武功撼山的高翔误认为村夫,而且已经轻易擒住捆在后殿,岂不可惜?
已裹好伤的五毒叟,只惊得瘫软在地,后悔不迭。
狂鹰已经死了,看不到他自己所犯错误的后果啦!
高翔身后是巫山三煞,这三位凶名昭著的煞星左右一分,全以怨毒无比的眼神,分别死盯住勾魂使者与五毒叟、以及那三名黑衣大汉。
可惜,北溟老怪已经走了。针形暗器创口细小,北溟老怪只挨了大煞一针。服了五毒叟的解药取出针,小小针口算不了什么,所以老怪尚有余力追人去了。
同样地,二、三两煞也挨了五毒叟的一枚五毒针,服了解药起出针,这时也毫无痛楚了。
唯一受不了的是大煞,她挨北么老怪一记摧枯掌,内伤颇为沉重。
降龙僧头上血迹斑斑,神色委顿。
神机堡主先前威风八面,这时对年轻温文的高翔,脸上已变了颜色,显然心中已虚。
他举手一挥,四名大汉立即在他左手列阵。
三名黑衣大汉,则看守白羽箭与金环夺命两个俘虏,与掺扶着受伤难支的五毒叟。
神机堡主定下神,说:“阁下名震南京,是南京的风云人物,谁不知你是高翔?”
高翔在丈外止步,含笑问:“高某与阁下有仇?”
“无仇。”神机堡主硬着头皮答。
“有冤?”
“无冤。”
“无冤无仇,阁下为何要说服江南浪子的朋友,联手对付高某?”
“这……”
“在下洗耳恭听,希望你阁下能给在下一些满意的答复。”
神机堡主一咬牙、冷笑道:“阁下大闹南京,兴风作浪,闹了个鸡飞狗走,人心惶惶,咱们这些江湖人混不下去了。不杀你此恨难消。”
“哦!你神机堡主在淮阴,在南京混有何用意?”
“你少管本堡主的事。”
“好,不管你的事、只向阁下讨公道。”
“哼!如何讨法?”
“你不是要杀我么?”
“不错。”
“为何还不动手?”
神机堡主见他赤手空拳,未带任何兵刃,不由胆气一壮,徐徐迫进说:“一比一,公平交易。”
“悉从尊便。”
“划下道来。”
“客随主便,你是主人。”
“先徒手相搏。”
“很好。”
“生死一决。”
“那是当然。”
神机堡主突然闪电似的冲上,一掌拍出、掌势似乎并不迅疾,手掌轻得很,毫无异样,不像是内家掌势。
高翔不敢大意、左跨一步伸掌虚拨,突然一股凶猛无比的潜劲涌到,一拨之下,手掌似被反震,暗劲直迫心脉,令人有窒息的感觉。
神机堡主的第二掌到了,接踵而来的是一阵狂野万分的快攻,指掌并施,攻势绵绵不绝,一招比一招凶猛,一掌比一掌沉重,开始听到气流激荡的破风嘶啸声了,罡风潜劲直边内腑,快速绝伦,锐不可当。
高翔沉着地接招,身形鬼魅似的在掌风指影间隐现,只片刮间,便接了二十招以上,连换八次方位,终于被他摸清对分的修为火候了。
他不再飘移、喝道:“你也接我十招!”
声落,狂野的反击随之,一招“指天划地”化去对方攻来的一掌一指,切入贴身了,来一记“追云拿日”抓向对方的上盘。
神机堡主已打出真火,攻了二十招并未遇上高翔的可怕反击胆气一壮,以为高翔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因此已决定施展绝学行雷霆一击,大喝一声,一掌向抓来的大手劈去,左掌疾吐,发出了震撼武林的玄门绝学一无掌力,真力发如山洪,全力一击志在必得。
糟了!掌反而被抓住了。接着一无掌力突被对方反震而回舱万钧。
“砰”!一记掌力回头反走,击在腰腹上如击败甲,身躯向后急退。
退不了,右手已被抓牢。
高翔向下一挫,仍然抓实神机堡主的手。
“噗”一声响、神机堡主爬伏在地,“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只感到五内如焚、浑身一软,眼前金蝇乱飞,完全失去抵抗力。
高翔扣住了神机堡主的右手脉门,左手扣住肘部的曲池、将人向上拖,笑道:“别赖在地上,起来。”
四名青衣大汉同声大吼,拔剑冲上救人,四剑齐聚,像是四绝剑阵的杀着“万流归宗”。
高翔反应奇快,信手拔出神机堡主的剑,一声长笑剑出“乱洒星罗”,以一敌四,泰然挥剑发招。
“铮铮!”两把剑被震飞。
风雷乍隐,人影飞散。
两个丢了剑的大汉虎口血出,另两人一在胸前开了一条三寸长血缝,一在右颊穿了一孔,血涔涔而下。四人皆飞退丈五六,脸无人色。
他一照面便将神机堡主的四名保镖击溃,把神机堡主吓了胆裂魂飞,出其不意倾全力一挣,挣脱了高翔的扣抓,奋身一跃,如飞而遁。
勾魂使者扭头向庙门狂奔,逃命要紧。
高翔哈哈大笑道:“这里已没有我的事了。降龙大师快救白羽箭,在下少陪。”
声落,他已冲入狂风暴雨中。
勾魂使者逃出里外,抢入一座树林,脚下一慢,扭头回顾。运气不错,身后不见有人奔来。他抹掉脸上的水珠,拍拍脑袋,惊魂初定地说:“谢谢天!两世为人,这姓高的小辈可怕极了,幸好我跑得快。”
蓦地,右侧一株大树后闪出高翔高大的身影,笑道:“你跑得不算快,还得下不少苦功,可惜你年岁己高,再下苦功也是枉然,不可能有进境了。”
勾魂使者大骇,扭头就跑。
糟,右肩被搭了一只大手.重如山岳。
他不甘就擒,猛地扭身一肘猛攻。
太慢了,肘部重|茓曲池像被一把大铁钳钳住,浑身脱力,一切都完了。
高翔将他拖至一株大树下,在他的顶门轻轻摩掌片刻,用低沉的声音问:“陆光,想想看,神机堡主藏身在何处?”
勾魂使者双目半闭,喃喃地说:“藏在北固峡的钟灵庙。”
“还有些什么人?”
“约有二三十名江湖上名号响亮的人。”
“你们在幕府山有何贵干?”
“调查经过南京的高手名宿。”
“有何有意?”
“不知道,在下只知奉命行事。”
“难道你就不知神机堡主的所作所为有何用意?”
“在下确是不知道,神机堡主手下有食客三千,他的所行所事根本就不肯告诉我们这些食客。”
“哦!原来如此,招魂使者是你的师弟他何时离开你的?”
“六月十四。”
“咦!那不是不久前的事?”
高翔耸眉问道:“南京盗宝案与令弟有关吗?”
“我不知道,他的行动我管不着。”
“他目下在何处?”
“到湖广洞庭去找朋友。”
“神机堡主听命于谁?”
“不知道,似乎经常有些神秘人物与他夜间往来。”
“江南浪子又是怎么回事?”
“在下只知奉堡主之命,与江南浪子派来的代表见面,其他的事在下一概不知。”
“江南浪子不知是死了么?”
“不会的,如果他真的死,雷堡主怎会要咱们全力宰他?雷堡主消息灵通。决不会将死人当活人捉的。”
“唔!其中有古怪。哼!你们这些人在幕府山鬼混、必有最诡秘的阴谋。”
“在下不知雷堡主是否有阴谋。”高翔吹了一声口哨、抹上勾魂使者的眼皮,摸摸对方的脑袋,向侧一闪不见。
雨愈下愈大,勾魂使者大概被寒气一冲,突然打一阿欠,睁开双目,吃惊地一蹦而起,讶然叫:“咦!我怎么就在这睡着了呢?”
在大雨中睡着了,真是奇闻,怪的是他竟完全忘了刚才发生的事,忘了高翔现身截击被擒的经过,一分辨方向。急急走了。
北门峡,在幕府山最南的一座峰头,下面有一座很深很隐秘的名洞,洞侧便是香火冷落的钟灵庙。
勾魂使者一口气奔过虎跑泉,像游魂似的南奔北固峡,却不知背后有人跟踪。
钟灵庙中,神机堡主刚到达,便立即招呼庙中的人,务必分批撤离。
正在毁去居住地痕迹,第一批人尚未撤离,勾魂使者已通过两道暗桩,向庙门飞奔。
暴雨如注,视界模糊,暗桩未能发挥作用,连在庙门我的两名守卫,也等到勾魂使者接近至百步内、方看到人影,接近至三二十步内,主看清是自己人。
勾魂使者奔上庙门的石级、一名警卫便高叫道:“光老,你一个人回来了?”
勾魂使者奔入门廊犹有余悸地说:“是的,只有我一个人。”
“他们呢?”
“不知道。堡主回来了么?”
“刚到,已下令撤走;第二批先走的人快动身了。光老,是怎么回事?”
“这……”
“看到江南浪子的人么?”
“看到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
勾魂使者向里走,一字一吐地说:“高翔来了。”
两警卫大吃一惊,另一名警卫不死心地问:“是南京那位高翔?”
“一个高翔已经够了,再多一个那还了得?”勾魂使者一面说,一面进入大殿去了。
两警卫面面相觑,脸色变了,其中一人问:“李兄,咱们怎办?”
“咱们立即动身回淮阴,怕什么?”
“咱们刚要准备对付他,他怎么就来了?”
庙角突然转出一个人,快步登阶接口道:“那高翔会未卜先知,神出鬼没,咱们要找他,他当然就来了。”
雨太大,这人以手挡住头面。末带兵刃,穿村夫装,打扮与他们的暗桩差不多。脚下甚快,话未完,人已经进了庙门。
两个警卫连人也末看清,以为是自己人,因此并未留心,不及过问,两人仍谈论高翔的事。
大殿中,神机堡主与二十余名高手商谈。
殿门外,站着一名佩剑的警卫。
神机堡主坐在拜垫上,神色凝重地向众人说:“咱们在此地的临时垛子窑,已经落在仇家眼下、因此,必须立即撤走。好在船早巳准备停当,不必预先招呼,任何时候说走便走。现在,罗兄弟立即带第一批弟兄动身,要在一个时辰内赶到江边上船。上船后,不必等其他的人到达,火速放船扬州会合,随本堡主第二起向东撤的人,准备放火烧庙。”
罗兄弟是个面目阴沉的人,问道:“请堡主明示,仇家到底是些什么人?”
“兄弟,不必多问。”
“如果在路上碰头,咱们不知对方是谁……”
电光一闪,雷声震耳,殿门口一声长笑,出现了两个人影,语声震耳:“堡主的仇家是谁,确是应该告诉他们的,哈哈!”
众人吃了一惊,目光全向门外集中。
来人是高翔,一手挽住形如痴呆的警卫,泰然步入殿堂,浑身是水。
一名中年人已看出他不是自己人,疾冲而上叫:“什么人?你……”
“啪啪!”耳光声清脆,高翔出其不意给了对方两耳光。
“哎……”中的人厉叫,向后猛退,“砰”一声仰面摔倒在地。
高翔拔出警卫的剑,将警卫推倒在地壁根下,笑道:“雷堡主,你认识我。何不告诉他们在下姓什名谁?要不要在下通名?”
一名花甲老人大喝一声,看出高翔来意不善,先下手为强,乘机发出了三枚透风镖,相距仅两丈左右,正是威力最大的距离,以连珠手法发出,想躲谈何容易?
剑花乍起,“叮叮叮”三声脆响,三枚透风镖翩然坠地,像是徐徐飘落。
高翔虎目大睁,叱道:“发镖的老狗,你给我滚出来。”
神机堡主举手一挥,人影急动,眨眼间便形成合围,刀剑纷纷。有人说:“老夫追魂三星安长江,你是谁?”
“南京高翔。”他冷冷地说,瞥了神机堡主一眼又道:“雷堡主,你们不必回淮阴了。”
众人大骇,脸色骤变。近来,高翔的大名已经在江湖上轰传,“南京高翔”四字、令人闻之大惊。尤其是黑道朋友,对这四个字特别敏感。
追魂三星一怔,沉着地问:“阁下,你一个人就敢来?”
“为何不敢来?”他反问。
“你好狂。”
“年轻人不狂,就是没出息,高某不是少年老成忠厚老实的材料。”
“你四面看看。”
“看过了。”
“二十四比一。”
“小意思。”
“二十四个人。全是一等的武林高手。”
“在下也不弱。”
“打!”追魂三星沉叱,左手倏然又飞出三枚透风镖,镖先出手方发叱声,三颗寒星一闪即至。
这次高翔不用剑震,左手一扬一抄,三镖入手,接镖之前,一颗五花石已经先一刹那飞出。
他伸开掌,三枚透风镖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他淡淡一笑,摇头道:“这是在下所见到的手工最劣的镖,也是所见到的最不济事,最糟的发镖手法。啧啧!老前辈,你怎么配称追魂三星?”
追魂三星僵立在原地,左掌半伸,五指微张,可清晰地看到掌中有三颗径寸大的五星形镖。
一名中年人吃了一惊,急叫道:“安老,怎么啦?”
追魂三星不言不动,像是个石人。
“他中风了。”高翔若无其事地说。
一名站在左侧的人叫:“安老中了暗器。”
追魂三星突然直挺挺地向前一仆,失去了知觉。
“毙了他!”神机堡主大吼,挥创直上。
事实上不可能二十三个人同时冲上出招,恰好八方齐进,上来了八个人,五剑三刀,无法施展绝招.只能笨拙地同时冲进,用点字诀递招。
高翔一声长笑,左手的三枚透风镖向三方打出,剑虹倏张,人化龙腾,涌起了重重剑山,发出了阵阵剑浪,他用上了狠招“八方风雨”,身剑合一,八方飞旋。
刀山剑海齐聚,风吼雷鸣,剑山中突然飞起一道森森剑虹,从北面射出,飞上了供桌。
风雷乍隐,人影重现。
“啊……”惨号声震耳,三个中镖的人首先摔倒,每人皆是右肩井中镖,右臂废定了,深入|茓道两寸,再深三分便是是呜呼哀哉。即使如此,如果最短期间无法获得高手名医治疗,死活尚难预料。
接着,又有三个人狂叫着退走。
北面也倒了两个合围但并未出手的人,右膝被剑击碎,右腿报废。
高翔高高站在供桌的大香炉上,单足踏在那丛香梗尖端,香梗并未下陷,像是一根鹅毛般轻柔,也像是没有体重的幽灵。
他淡淡一笑,轻拂着尖锋沾着血迹的剑,泰然地说:“你仍这些三流黑道蠢材,在下不忍心杀你们,快走!逃命去吧。”
谈笑自若,长剑拂动、但他的身形未动分毫,脚下Сhā在浮灰上的香梗也向下沉落,这种神奇得不可思议的轻功,令所有的人心中骇然。
当然,他一招突围,在对方连人也未看清的刹那间,击倒击伤八名高手的神奇艺业,更令众人心惊胆跳。
众人屏息着,目定口呆如同中魔,忘了逃命。
他脸色一沉,叱道:“还不逃命!想留下老命么?滚!高某网开一面。”
先是近殿门的二位好汉悄然开溜。
第四、第五……
神机堡主如见鬼魅地向偏殿退,似乎呼吸已经停住了,脸色苍白,双目似要突出眶外。
高翔向他一指,喝道:“你,雷堡主。”
神机堡主如中雷殛,打一冷战,身不由已站住了。
“你是主人,你不能走。”高翔再叫。
神机堡主骇然抽口凉气,神魂入窍,目光向众人扫视,人已经快走光了。
“丢下剑谈谈再走。”
神机堡主打一冷战,扭头撒腿便跑。
高翔一声长笑、凌空飞舞天矫如龙。
两个中年人同声暴喝、从侧方截出,让过神机堡主,双剑乍合,同出“万笏朝天”,阻止扑下的高翔,森森剑气声如殷雷,剑吐千道虹影。
“铮铮铮……”三剑凶猛地接触,火星四溅。
人影倏分,高翔身形落地。
两个中年人并不敢拼死,剑相接便双双撤出。飞退丈余,脸色大变,举剑的手不住颤抖,但仍然阻住偏殿的廊门,采取暴虎冯河的态势,准备再接招。
高翔一步步迫近,冷冷地说:“你们既然想死,高某成全你们就是。”
右面的中年人颊肉可怕地抽搐。说:“咱们即使要死,死也更死得光荣些。”
这时。神机堡主已经不见了。
高翔冷哼一声问:“怎样死才叫死得光荣?”
“阻挡你追袭,掩护雷堡主逃生。”
“哦!你两人要以死来救他?”
“不错。”
“你们是他的什么人?”
“朋友。”
“朋友?不是他豢养的保镖打手?”高翔大感意外地问,对这两个为明友而舍命的举动,深为感动。
“不错,是朋友。咱们兄弟在淮安府犯案,落在公人手中、被判死罪秋后处决,只能在死囚牢中等死。雷堡主与咱们兄弟只是泛泛之交的朋友,他亲自劫牢反狱,将咱们兄弟救出生天。大丈夫恩怨分明,咱们弟兄愿杀身以报,生死见交情,这是咱们兄弟的时辰到了,你来吧。”
高翔一声长笑,疾冲而上。
三剑再次接触,风雷骤发。高翔的剑影,像山洪倒泻般冲击着两人布下的重重剑网,在急剧吞吐的剑影中,蓦地响起两声金鸣,人影乍分。
两把长剑飞腾着,“当当”两声跌出三丈外去了。
两人脸色死灰,虎口鲜血进流。两人的胸衣,皆被划了一个十字,伤了皮肌,有血沁出。
高翔掷掉剑,冷笑道:“念你两条好汉,饶你们不死。你们已经尽了交情,尽了朋友的道义,可以走了。”
两人长叹一声说:“在下深领盛情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高翔大踏步进入偏殿、首先便看到神机堡主留下来的靴痕水渍,低笑道:“你这厮往后面逃,荒野泥泞,足迹难灭,呵呵!你走不了的。”
神机堡主昏了头,他这一方之霸黑道老江湖,竟然心虚神智不清,不走庙前山峡随爪牙们逃命,却独自走后谷开溜。
一口气逃出两里外,到了一处怪石如林的山坡,坡下有四座已废弃了的石灰窑。他扭头回望不见有人追来,收了剑自语道:“运气不错,他并未追来。且到下面石在窑中躲躲雨,等他走了再动身。”
没有人追来,他心中一宽,一面调息,一面徐徐向下面走,狂奔了两里地,全力逃命使他感到有点发虚,真力耗过甚,危险期一过,心神一懈,便感到有力竭的疲倦现象发生啦!
到了第一座破窑,窑前的棚屋已坍,烧火间的地屋也垮了。
大雨倾盆,他只有钻入窑内方能避雨。
窑中幽暗,他往里面一钻,苦笑道:“倒霉,这小辈害得我好惨。”
暗影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影,语声传到:“你才来呀?在下已久候多时。”
他一听便知道是高翔的嗓音,虽然光线幽暗看不清相貌,只惊得顶门走了真魂,双腿发软。
腿发软也得逃,他扭头便向窑外钻。
晚了,后脖子扣上了一只大手,像大铁钳般将他钳实,食、拇两指恰好扣住双耳后的经脉,浑身一软,狂叫道:“放手!放……手……”
手放开了,他也晕厥了。
不久,他突然苏醒,发觉自己躺在窑洞口,上半身在洞外,雨打在脸面上,凉冰冰地。
他正想翻身爬起,已被人拖进来了,眼前出现高翔蹲在一旁的身影,一手搭在他的顶门上。一手在他眼前轻轻动他的印堂,口中喃喃向他说:“你太疲倦了,太疲倦了,好好睡一觉吧,这儿正好睡……”
他不知怎地,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真的睡了。
高翔不管地上肮脏,坐在—旁淡淡一笑,问:“雷化及,你为何要与江南浪子谈判?”
“是他派人来找我的,他手下有人认识北溟老怪。”
他迷迷糊糊地答,又说道:“是在下有意引他出来谈判,要引他出来送死。”
“江南浪子末死?”
“没有。”
“怪!有人见过他的尸体。”
“在下只知他末死。”
“不是说要联手对付高翔么?”
“是的。先杀了高翔再杀他。”
“为何要杀高翔,为何又要利用他再杀他?”
“白衣龙女贾姑娘要我杀他们,在下义不容辞。”
“白衣龙女是谁?”
“她姓贾,名三春,是天香门的掌门人,一枝梅贾三娘董香君的女儿。”
“哦!我知道天香门,那是一群为祸江湖的女飞贼,专做伤天害理的勾当。但贾三春掌门住在何处,在下不知道。她与高翔有何仇怨?”
“天香门的香坛在湖广,设在贾三爷的农庄内,至于贾姑娘与高翔有何过节,在下不知道。”
“不知道,你却替她效死。”
“她也是奉命行事。”
“你也是奉命行事?”
“是的,在下只听命于她。”
“见鬼!在南京你调查过往的江湖人,也是奉她之命?你害死了多少人?”
“确是奉她之命。但在下只负责调查,并未害人。”
“哦!消息送至何处?”
“送至汤山露池精舍前的枫林中,自有人前来取走。她派来的人有多少,在下不知道,想必是天香门的门人,都是些年轻貌美姑娘。”
“你这厮色迷心窃,糊涂透顶。江南浪子藏匿在何处?”
“在下如果知道,早就去找他了。”
“你故意放走一戟擎天,是希望他引北溟老怪找到江南浪子的藏身处么?”高翔思索一下,又问道:“如果北溟老怪找到了……”
“他会回来禀报的。”
高翔不再多问,站起说:“你好好睡一觉,醒来时,你便记不起刚才所发生的事了。”
丢下神机堡主,他回到钟灵庙。除了两个老庙祝之外,所有的入皆走了个精光大吉。
他坐在庙门等候,不久,远处人影入目。他一看便知来人是北溟老怪,心中暗喜。
北溟老怪尚不知有变,进峡接近了钟灵庙,由于风狂雨暴,忘记了应该有警哨出面察看或盘查,径自埋头急赶,奔向庙门。
接近至二五十步、抬头瞥了坐在门檐侧的高翔一眼,以为是自己人,仍然以手遮目埋头急奔。
高翔挺身而起,大声叫:“福老,不必进去了,堡主已经走啦!”
北溟老怪一怔,冲入门下打着脸上的水滴信口问:“走了?怎么回事?”
“撤走的,大事不妙。”
“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福老,一戟擎天尹元呢?”
“暂且寄下他的脑袋。”
“江南浪子……”
“老夫查出来了。”
“藏在何处?”
“在金陵冈下的山沟密林中,他们自己带了账幕,江边有船有不少人……咦!老夫怎么从来就没见过你?你是……”
“在下姓高。”
“姓高?你……”
“姓高名翔,南京高翔。”
北溟老怪大骇,反应奇快地苍木杖疾扫,右掌同时拍出,用上了摧枯掌绝学。
高翔有准备,右移一步.便闪开了苍木杖的急袭,左掌一拂笑道:“安静些,阁下。”
北溟老怪的摧枯掌,与勾魂使者的摧山掌性质大同小异,最大的差异是发掌是摧山掌风雷俱起,以威猛见称。摧枯掌则以阴柔见胜,发时随意控制真力,收发由心,刚柔随意而动,通常听不到掌风破空声。
高翔成竹在胸,不硬接而用引力术。
北溟老怪突然失足,向斜方冲出,冲入院中去了几乎跌倒。
“不必玩了,有正事待办呢。”高翔接着说。
北溟老怪许福虽不是江湖上声威远播的人物、但已经算是名头响亮的高手了,摧枯掌是武林一绝,今天却一掌无功,反而被引得随劲冲出,当堂出彩。
人的名,树的影,老怪先已被高翔的名号所镇,再被自己所发的劲道引出,只惊得心胆俱寒,火速丢了苍木杖,拔剑出鞘信手一剑挥出,在身前布下一道剑墙,森森剑气交织成无懈可击的剑网,护住了全身。
高翔并末追袭,背着手走近。
北溟老怪这才神智清醒,讶然问:“你……你不是那位在山神庙躲雨的人么?”
“不错,你总算记起来了。”
“你……你不是已被绑在后殿……”
“人总不能整天被绑,对不对?”
“被擒时你半未反抗……”
高翔笑笑道:“不反抗就能证明在下不是高翔么?”
“你……你真……真是高翔?”
“信不信由你。”
“你……”
“你与阴阳一掌牛哲有何渊源?他的摧枯掌火候,比你要差上三两分,而你的火候也不怎么精纯。”
“他是老夫的同门师弟,同门不同师。”
“哦!那么,你也是江南浪了的人了。”
“老夫不答复你的问话。”
“怪!你却替神机堡主卖命,与江南浪子为敌,兄弟相残,委实令人百思莫解。”
“哼!!”
“带在下去找江南浪子,走。”
“老夫不听你的。”
“你会听的。”高翔说,疾进两步。
北溟老怪一剑振出,剑气流转,剑网外张。阻止高翔接近。高翔身形乍闪,从侧方空隙中切入,以捷逾电闪的快速手法,向老怪的持剑手肘抓去。
“呔!”老怪沉叱,旋身招出“云封雾锁”,仍然采取守势剑虹急旋。
高翔身随剑转,如影附形贴上了老怪的胁背,扣住了老怪的臂儒|茓,笑道:“你不行,丢剑。”
老怪正想反击,但晚了一步,咽喉已被锁住了,“嗯”一声惊叫,俯身扭体要将高翔背摔而去。
耳门一震,挨了一劈掌。
高翔下手有分寸,老怪吃足了苦头、只感到天旋地转,浑身一软,失去了抵抗力,但并末昏厥。
高翔一指头压在老怪的左耳下的藏血|茓上、笑道:“你只要说个不字,在下便制你的死命。”
再压片刻,人便会昏厥。老怪脸色如魔鬼,狂叫道:“我带你去,带……你去……”
高翔在老怪背后一掌按下,向下一抹,放手说:“带路,你的的督脉已被制住、见不到江南浪子,你就别想活了。”
“我……我带你去……去他的藏匿处。”老怪恐怕地说。
金陵冈在卢龙山与马鞍山之间,如果从城内前往,可出定淮门,经四望山直抵冈下。
卢龙、四望、马鞍三座山的西麓都滨江这一带不宜泊船,附近有许多石矶。
当他们赶到金陵冈时,江南浪子的人皆撤帐走掉了。大概是一戟擎天逃回后,说出情势凶险,不再等白羽箭与金环夺命,认为他俩人必定凶多吉少,神机堡主的人必会跟踪追来,因此急急撤走了。
高翔放了北溟老怪,循众人留下的足迹,直追至江滨,方失望而回。
他对江南浪子仍在人间的事存疑,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如果是江南浪子的党羽拾出他的名号东山再起、死灰复燃,这问题就简单了。
他曾亲自见江南浪子自杀,亲见他的爪牙死伤殆尽,亲自听见对方承认一切罪行。
最令他不解的是,白羽箭一口否认他是火焚南湖庄的凶手,拒绝向他报复,这是怎么回事?谁不知他高翔一而再扫除了牛头山的数处秘窟?
假使那些秘窟的主持人,并非是江南浪子,那……
是谁?究竟是谁?
那自杀的了的江南浪子,是不是真的?
他惑然自问:“你认识江南浪子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玉狮冯海该知道,该认识江南浪子,怎会有假?
他愈想愈觉狐疑,突然跌脚道:“糟!放走了神机堡主,我失策了。”
再去找神机堡主,已经来不及了。但他不死心,回头重奔幕府山。
山神庙与钟灵庙,皆找不到神机堡主的人。
他在虎跑泉的路旁树林中,找到了神机堡主。但这位堡主已死去多时,背部挨了一掌,震断心脉尸体己僵,死状安详,似乎死前并末受到折磨。
他感到疑云重生,失望地返回兵器店、将今天所发生地的事向居天成说了。表示要在最近期间,追寻江南浪子死活的线索,查个水落石出。
这次居天成并末表示意见、劝他再跑一趟龙尾山庄,请玉狮出面追查,人多手众办事方便些。但他拒绝了,他不愿再去打扰玉狮的安静,这种杀人追凶的事,找一个退隐的名宿一而再出面不像话嘛!
次日巳牌左右,他正准备到隔邻永安镖局找王局主打听消息,一名青衣人大踏步进入店堂,向刚欲出门的居天成抱拳一礼。问道:“兄弟请了,请问哪位是高公子高翔?”
居天成剑眉一挑,反问道:“阁下尊姓大名?找高公子有事么?”
“在下替朋友捎口信,怒不通名。”青衣人汉含笑,目光不住向居天成打量。
“阁下替何人捎口信?”
“须面见高公子转达,兄台是……”
高翔缓步上前,笑道:“区区高翔,兄台请里面坐,高某侯教。”
青衣大汉不住向他打量,惑然道:“阁下不像是练武的人,别开玩笑误事,在下必须面见高公子。”
高翔突然伸手,搭住了大汉的肩膀、笑道:“在下确是高翔,请至内间待荼。”
青衣大汉脸色骤变,艰难地随他走了两步,额上汗珠大量沁出,毗牙咧嘴地说:“请……请放手,在……在下有……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
他放了手,若无其事地说:“好说好说。店中缺乏人手,恐怕接待不周,兄台海涵,请到内间喝杯荼。”
大汉拭掉汗水、手仍在发抖,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吁出一口长气说:“不了,在下必须早些回报。”
“兄台有何口信……”
“公子认识白羽箭么?”
“哦!你是说曹大爷世绝?昨天午间在幕府……”
“那就对了,阁下真是高公子。在下奉曹爷所差,是代致昨日幕府山援手之德。”
“不敢当。一戟擎天尹元兄是否无恙?”
“他逃脱了北溟老怪的追踪,平安无事。二是面致曹大爷的敬意,请公子明日午间,致落星山落星湾江神祠一会,务请公子爷赏光。”
“哦!只有曹兄一人么?”
“有好几位朋友。”
“在下冒昧请教,江南浪子是否健在?”
“白羽箭曹爷方能回答公子这件事。”
“哦!明日午正,在下准时到达。”
“谢谢,在下告辞。”
居天成哼了一声,说:“高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留下了,他会告诉咱们所要知道的消息。”
他摇摇头,笑道:“居兄,你似乎最近对任何人皆不放心、是不是心中烦恼?”
“没有,不是兄弟不放心……”
“好了好了,兄弟会好好处理这件事。”他笑着说。
大汉告辞出门,站在门外突然正色问:“高公于,你可知道你信口答允赴约的后果么?”
他泰然含笑问:“兄台是否另有见教?”
“昨日铁鹰爪曾经来过。”
“神机堡的人已经说过了、可惜在下未遇上他。”
“接着是鬼影子兄弟街中传信。”
“在下接信即前往幕府山。”
“公于是不是太信任人了?”
高翔笑着说:“如不信任人,任何事也办不了。”
“那太危险。”
“世间任何事都带有三分危险。”
“公子不怕在下设圈套?”
“我信任你。”
“但敝友江南浪子似乎与公子势不两立、外界流传着不少可怕的谣言。”
“白羽箭已经表示得够明白了。”
“好,公子爷果然豪气干云、在下佩服。明日落星山候教.再见。”
送走了大汉,居天成忧心仲仲地问:“高兄,明天你决定前往赴约?”
“正是此意。”他坚定地答。
“万一他们设下埋伏……”
“白天,即使他们设伏,我也不在乎。”
“不反对你独自涉险,咱们必须去找大批人手一同前往。以免中了江南浪子的诡计。”
“哦!居兄认为江南浪子仍在人世么?”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高翔呵呵一笑、说:“居兄,这么说来,你对玉狮冯庄主的能力存疑了。想想看,玉狮朋友众多、消息灵通,好不容易方将浪子迫死于祖堂山,而今天咱们却说江南浪子仍在人间,去请他前相助,那该有多糟?算了吧,居兄不必小题大作,大惊小怪,等我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再说,免得闹笑。目下那位仁兄并未承认江南浪子仍然健在,岂能胡乱猜疑神疑鬼?”
“兄弟仍然认为你我两人前往太过冒险,人孤势单,如果翻脸动手……”
“你不能去,你要照顾此地,等候咱们的朋友前来联络,我一人前往要方便些。”高翔断然地说。
午后不久,门外一阵乱,八名家将带了十余名从人,包围了兵器店、来势汹汹。
接着,有人传呼:“陶大人驾到。”
高翔与居天成高坐店堂,冷然静观其变。
四名家将拥簇着相貌威猛的陶大人踏入店堂。陶大人身后另有两个人,一主一仆,这两人令高翔吃了一惊。他赶快离座,不理睬陶大人,向那位脸色不悦的紫袍人长揖为礼,他笑道:“老伯玉趾光临,小侄深感荣幸,请内堂待茶。”来人是华小绿娘的父亲华冠英,脸上已没有雍容和蔼的笑容,一片肃杀阴沉神色流露在外,不回礼,也不招呼。
陶大人冷冷一笑。问:“你就是高翔么?”
“正是区区,陶大人有何指教?你们到底谁是陶大人?”高翔神色冷峻地问。
他当然认识陶大人,也知道陶大人的是陶蕙姑娘的父亲,只是见对方神色不友好,因此也就不加理会,连客套的话也免了。
令他不解的是,华冠英今天纳态度为何变了,变得高傲冷峻,与那天会唔时的神态判若两人,是河缘故?
陶大人是武官出身,言谈直率,哼了一声说:“你是读书知礼的人,对本官的说话岂敢如此猖狂?”
他心中冒火,冷笑道:“你是朝廷的官。在下曾是国子监的生员,算是地方名流缙绅,并非卑微庶民。不怕官,只怕管。陶大人并不是管辖高某的父母官,你敢如此不法擅闯民宅作威作福,在下就敢不尊敬你这位大人。陶大人带了家将仆从,声势汹汹闯入高某的住宅,不知有何见教?”
陶大人一怔,没料到高翔的态度如此强硬,鬼怕恶人蛇怕赶,大人反而凶不起来了、说:“你认识宏举兄,知道他是谁么?”
“华老伯是聚珍斋的东主。”他泰然地答。
华冠英字宏举,因此陶大人称他为宏举兄。
陶大人冷冷一笑,说:“宏举兄曾经在京师任京官,并非商人。”
“在下不问身份,只尊敬值得尊敬的人。请教,两位光临敝舍,有何贵干?”
陶大人哼了一声,沉下脸说:“听说你结交莽匪徒,在此私设兵器店图谋不轨,本官要来查问……”
高翔冷哼一声,用手指着门外,厉声道:“阁下,你给我出去。”
“什么?你……”
“我不认识你,出动。”
“你好大的胆子……”
“阁下,你听清了。高某是本份人,如果有人怀疑高某图谋不轨,要想前来查问接索,他必须偕同穿了公服,带有五城兵马司的兵勇与拘捕火签,方能前来奉命行事。你,不行,你如果不走,在下控告你纠从登门行凶抢劫。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我不信你敢无法无天。”
“反了!”陶大人变色叫。
高翔在兵器架上取下一柄摈铁双股猎叉,立下门户,大吼道:“姓陶的,高某与你陶家无冤无仇,令嫒娇纵乖民,不明是非,硬指在下害了她的师父真真仙姑,在下不屑与她计较。多方回避且在吉山沼泽救了她与令郎,她却恩将仇报,居然要大人出头兴风作浪。有其女必有其父、在下不与你饶舌。你只要说一声不走在下便要赶你们走了。”
两名家将大怒,同时拔刀大吼一声,同时上扑。
叉影一闪,“铮铮”两声暴响,两把腰刀皆被叉震断。叉柄一拨。两名家将大叫一声、向两侧重重地馈倒。
叉影直闪,对正了陶大人的咽喉,高翔的吼声震耳:“好,你打上门来,咱们到中山王府说理去。”
门外人声鼎沸,喝声震耳:“少爵爷驾到!”
先是四名家将涌入,然后是少年英俊的小王爷徐邦杰出现。
陶大人大惊、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小王爷的四家将已手快脚快,擒住了陶大人带来的四名字将。
高翔收了叉,冷哼一声退在一旁。
小王爷哼了一声、冷笑道:“陶大人你是想登门抢劫么?”
陶大人自然认识徐邦杰,虽早知道中山王府的小王爷公然支持高家,却末料到来得如此突然,不由大惊失色,不知所措。
事实上小爵爷徐邦杰年末弱冠,并末袭爵,一个现任四品武官,用不着向小王爷低头,无如自己私闯民宅违法在先,而且老实说,在南京,谁也惹不起中山王府,不由他不惊。
小王爷这句话沉重如山,委实令陶大人挺不起腰杆来,登时脸色发白。欠身惶恐地说:“三少爷言重了,下……下官……”
“陶大人,你自称下官,岂不是失礼?”
“这……”
“陶大人,我陪你到都察院走走。你门外的家将家丁,我已经把他们全部加以逮捕了,要不要会同地方保正与五城兵马司的公人一同备案?”
陶大人额上冒汗,几乎站立不牢。
华冠英冷笑一声说:“三少爷,不可欺人太甚。”
徐帮杰冷然注视着他,冷冷地问:“你是谁?”
“在下华冠英。”
徐邦杰点点头说:“哦!原来是聚珍斋的东主,闻名久矣!可惜缘铿一面,我徐家从不与南京的珠宝商人打交道,所以从未谋面,听说华东主曾经做过一任京官,不知是真是假?”
“华某不愿提过去的事。”
“你不提,我会查,三天后,南京户部呈送京师户部的公文便可发出,我保证你获得削籍服刑的公平处分。不过,也许不用那么麻烦,到了公堂之上、你不提过去便没有减刑的机会,不怕你不提的。”
“哼!华某并未犯法。”
“你与陶大人……”
“在下请陶大人前来向高翔索人,并末犯法。”
“哼!当场人赃并获,你恐怕……”
“高翔诱拐华某的女儿,华某上门索人,我不信这会是犯法……”
高翔大惊,急道:“华老伯,你说话怎么如此无赖?”
华冠英怒叫道:“小畜生,小女小绿昨晚平白失踪……”
“什么?令嫒……”
“老夫禁止她与你这种痞棍亡命往来,昨晚人便失踪,必定是你将她诱拐私逃,藏在此地是何居心?”
高翔大感震惊,抽口凉气说:“小可第一次赴府拜会,老伯怎么就想到小可诱拐令援这件事去了?”
“哼!你满口仁义,心存诡诈……”
“老伯,希望你冷静些。小可从尊府返城后……”
“再冷静些,恐怕老夫的聚珍斋也落在你手中了。”
“老伯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老夫唯你是问。”
徐邦杰冷笑一声,厉声道:“世间竟然有这种不讲理的人高大哥、你不必与他浪费口舌了,交给小弟办理。”
“邦杰弟……”他焦恐地叫。
“小弟擅自作主,其一,首失让他们搜查,如果搜不出人,两罪俱发。其次,小弟先将他们解送五城兵马司。现行犯人得而捕治,徐勇。”
“卑职在。”一名家将欠身恭敬地答。
“去唤坊长前来。”
“是,遵命。”
事情闹大了,陶大人吓得冷汗彻体。
华冠英眼中凶光一闪而没,显然怒极。
高翔更是焦急,惶然叫:“邦杰弟,使不得。”
“怎么回事?”徐邦杰问。
“愚兄与华家总算有三分交情,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这件事尚请不必追究。”
“这……”
“让他们搜,愚兄行事于心无愧;”
徐邦杰哼了一声,说:“奸,一切全凭大哥处理。但搜不到人,他们必须具结,不然免谈。”
华冠英乘机下台,说:“在下不搜了,日后再说。”
高翔欠身道:“华老伯,令嫒失踪,也许与隐山小筑及西山庄的事有关,小侄打算至尊府踏查……”
“你如果踏进我绿园半步,老夫打断的狗腿。”华冠英冷冰冰地说,大踏步向外走。
徐邦杰冷笑一声道:“姓华的,你记住.在下立即着手查你的底,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你查吧,华某不会有把柄落在你们手中的。”华冠英恨恨地说完,向门外走。
陶大人也想举步,刚迈出左腿,答邦杰叱道:“站住!陶大人,你还不能走。”
“三少爷……”陶大人脸色苍白地叫。
华冠英转身向高翔阴森森地问:“小畜生!你要留下陶大人何不将老夫也一并留下算了?”
高翔只好用目光向徐帮杰救助,徐邦杰举手一挥说:“冲高大哥的面,今天不与你们计较。都给我走,下次可没有这般便宜了。”
送走了华冠英与陶大人、高翔诚恳地向徐邦杰道谢。将与华小绿姑娘结交的经过说了,担上了无穷心事。他不知绿园曾发生了什么事,弄不清华冠英何以对他如此反感?
最令他不安的是,小绿姑娘是因自己出走呢,抑或是被人所掳走?
据他所知,华姑娘艺业超人,被人掳走的可能性不大。华冠英是缥缈魔僧的门人,必定是艺臻化境的高手,谁敢前往送死?
姑娘曾表示要出外游历,那么,出走的可能性甚大,万一姑娘前来找他,而被华、陶两家的人看到,那……大概又要和慈姥山血案一般,百口莫辩了。
再进一步想,他感到悚然而惊,如果缥缈魔僧一找上门,后果不堪设想。
徐邦杰不知道武林中事,他并不知高翔所面对的困难,他告诉高翔,兵器店附近,已派了高手守望,任何人想到此地惹事生非,必将引起轩然大波。他已向乃兄私底下说出龙江关盗宝案的经过,案已结但赃物尚未追出,此事可大可小,已获乃兄的全力支持。
如果贼人的余党闹事,应天府附近的江湖人,恐怕谁也休想平静无事。目下已由五城兵马司下令府、县的高手公人,着手调查各地的江湖人动静,眼线遍布,大逮捕随时可以进行。南京是南都重地,绝不许这些不肖痞棍扰乱治安,徐邦杰并且透露,不出三天,龙江左卫将大举巡逻大江两岸,鹰扬卫将与调京师而最近回南京公干的龙骧、豹韬两卫四十余名高手,会同南京守备的勇士,举行一次规模空前庞大的大搜捕行动,绝不许可那些不肖之徒,再有像西风山庄、隐山小筑等等坑人的秘窟。这三卫的勇士,早年都是专与江湖人物打交道的名手,每个人都是艺臻化境,具有奇技异能的怪杰,有这些人出面,江湖魑魅魍魉,除了望风而逃之外别无他途。
高翔却因此而深感棘手,这一来,岂不是把那些江湖痞棍全吓跑了?风声一紧,恶贼们远走高飞暂避风头,要找线索便万分困难了。
他力劝徐邦杰转告大公子,暂且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尔后缉凶不易了。
送走了小王爷徐邦杰、他替小绿姑娘担上了无限心事,心潮起伏,感到烦躁不安。
他不否认他对小绿的感情,但却不愿因此而破坏华家的家庭安静。
他希望能遇上小绿,劝小绿回家。但等了一天,始终不见小绿前来会面。
入暮时分,他开始坐立不安了。
三更天,他朦胧睡去。
一个黑影鬼魅似的接近了后院,无声无息地飘落院中,掩近了后房。
后房共有左右两间内室,高翔左右,居天成在右,偌大一间店面,只有他两人招呼。
黑影身材娇小,穿了夜行衣,一看便知是个女人。她先打量四周的形势,略一迟疑,便直趋左面的内室窗口,伸手轻推窗门窗门上了闸,纹丝不动。
房门也是上了闩的,这种有衔口的门。不可能撬开门闩进入,除非另开孔|茓,或者将两扇门全都卸下来。
没有进入的路,她不再进房,突然指在窗上轻叩三下、然后附耳贴在窗户倾听里面的动静。
高翔并未睡熟,不平常的奇异声浪,令他悚然而醒,立即悄然下床,无声无息地穿着靴、带上了应用物件突然拉开了窗闩。
窗门倏开,娇小的黑影已先一刹那跃至院中,一鹤冲天扶摇凌空而起,登上了瓦面。
他先不敢出声呼叫,因为已看出是女人的身影,恐怕惊醒了街坊,这时他不希望小绿在店附近出现,以免贻人口实,诸多不便。
他跟踪上了瓦面,黑影已远出六七丈外去了,身法奇急绝伦,飞檐走壁像是一缕轻烟般轻灵快捷。
“好啊!咱们又来比一比轻功。”他心中暗笑说。
他与小绿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牛头山,两人曾经交手较技,姑娘艺业虽高,仍然棋差一着。他认为姑娘今晚又重施故技,因此放腿便追,用上了轻功绝学,穷追不舍。
追了百十间屋面,他开始心惊了,居然未能拉近,对方的轻功造诣并不输于他哩!
到了另一条街的屋面,他心中一定,叫道:“小绿留步。”
黑影在瓦脊上止步旋身,讶然问:“咦!高哥儿,绿丫头真不在你店中?”
他赶忙走近行礼,苦笑道:“华伯母,小侄白天里……”
黑影原来是华夫人,接口道:“白天的事老身知道了。听你的口气,小女的确不在你的店中。”
“伯母,小侄怎敢隐瞒?请问伯母,这到底……”
“小女已负气离家出走了。”
“老天……她……”
“高哥儿,小女涉世末深,平时深居简出,并无知交好友,也许她会来找你的。”
“伯母,如果她来,小侄负责规劝她回家。”
“那么,谢谢你了。”
“小侄理该如此。”
“老身倚闾以望,盼哥儿好好劝她。”
“小侄必当尽力,请伯母放心。”
“谢谢、老身告辞。”
“伯母请便,小侄不送了。”
送走了华夫人,他长吁一口气,心事重重地住回走,闷闷不乐。日来多事,偏偏在这紧要关头节外生枝,岂不令人焦急?
接近后院,突听到下面院子里有人声,心中一懔,站在屋顶向下瞧。星月无光,院子里黑沉沉,只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
他听到居天成的语音说:“就寝时他确在房中,在下确是不知他到何处去了,无可奉告。”
“不说,你得死。”是个苍老但中气充沛的人说话,语气甚厉。
“在下不……不……”
“哼!你既然不想活……”
“且慢动手!也许他到中山王府去了。”
“到中山王府?”
“是的,他与小王爷徐邦杰交情深厚,兄弟相称。”
瓦面上的高翔突然长身而起叫道:“居兄,不可信口胡说。谁要找我高翔?请问有何见教……”
话未完,黑影冲天而起,但见人影一闪、便已登上屋面、一声叱喝,迎面扑来,可怕的刺耳暗劲突然及体。
他早怀戒心,向左一闪,右掌一拂,借力引力自卫。但觉劲气的余波掠过身侧,手掌一麻、不由大吃一惊,暗叫好险!这一掌如不是用上了引力术,不死也是断臂,对方的奇异掌力委实骇人听闻。
“喀勒……”脚下瓦片碎裂,承受了一些压力,他已感到大事不妙,对手太高明了,利害。
他飘退丈外,只感到毛骨送然,脱口叫:“缥缈魔僧!”
魔僧一掌无为,脚下一慢,冷笑道:“难怪你敢胡作非为,原来确具有真才实学。
哼!再接老衲一掌。”
他绕走避开正面急叫道:“大师请息怒,请听晚辈解释。”
“呸!你还敢解释?打打!”
叫吼声中,连攻三掌,每一掌的是似要裂肌刺骨并不猛烈,但足以震碎巨型碑石。
高翔虽早怀戒心,但闪避仍嫌慢了些,第三掌的掌劲未能避开,因为身后已是屋檐,脚下失闪露出空门,掌劲一泻而入,糟了!
“砰”一声响,他只感到喉间发甜,一声惊叫,掉下去了。
魔僧冷笑一声,向下跳追踪而至。意欲擒人迫供。
岂知高翔已有所准备,早有打算,魔僧刚向下跳,他便飞跃而上,登上了瓦面,不管东南西北。如飞而逃。
缥缈魔僧先后攻了四掌,依然劳而无功,大感意外,跃上瓦面狂追不舍。
起步晚了些,追了两条街,从相距六七丈,拉近至三丈左右了,论轻功,高翔仍差一两分,老和尚不愧称缥缈二字,名不虚传。
高翔挨了一记九绝掌,虽则早怀戒心、仍然感到吃不消,气血翻腾眼前发晕,因此未能完全发挥轻功绝学的至高境界。
但他心中极感忿懑,这老秃驴未免欺人太甚了。一气之下,他要找地方与老秃驴放手一拼,试试青城逸士所传的绝学。能否对付得了老魔僧。
本来他摆脱魔僧应该毫无困难,只消往民宅中一钻,老魔僧便只有光瞪眼的份,任何时候皆可脱身。但他心中激愤,要与老魔僧较量较量。
他开始与老魔僧捉迷藏,就在这些起伏不定、楼房高低不平相差甚巨的街道上,上上下下左绕右折,展开所学奋勇飞窜,采取游窜躲闪术大胆周旋。
这一来,魔僧便占不了便宜了,好几次几乎将人追上,被激怒得发疯了。
人是不能不服老的,年届百龄的缥缈魔僧,怎能与二十岁的高翔长期追逐?两刻时辰过去了,老魔僧终于真功不继力不从心,脚下渐慢,身法不再迅捷,而呈气喘迟滞的现象。
高翔心中渐定,猜想时机将至,便脱离街道、向北急掠。
缥缈魔僧怎肯罢休?急起狂追。
这次,高翔的速度不在魔僧之下,甚且过之。他信心倍增,脚下一紧,远出里外,飘下一座绿树环绕的广场。
这是一座寺庙前的广场,三更过后鬼影俱无。
奔入广场他止步回身叫道:“缥缈魔僧,你讲不讲理……”
缥缈魔僧到了,一声冷叱,伸手便抓。但见爪影如虚似幻,似乎有百十只手爪从四面八方抓来,难辨虚实.难测来处,黑夜中更是望之心惊。
他仍然有点心怯,连换四次方位,方摆脱一爪急袭,远距丈外叫道:“老魔僧.你的十二擒龙手如此而已。”
他要激怒对方,以便令对方自暴弱点。缥缈魔僧偌大年纪,仍然性情暴燥,果然上当,一声怒吼,变爪为掌连拍三掌之多。
高翔施展出青城逸土所授的绝学,左吸右引,有如山音漫山飘动,身形诡异地旋动,像是在旋风中舞动的飞絮,最后他身形斜飘,接了最后一掌。
“砰”一声大震,两人的劲道相合,汇成更凶猛的一股劲流向侧涌出,击中了八尺外一株海碗大的巨树。
树干如被巨灵之斧所劈,齐腰而折,扑簌簌倒下了。
这瞬间,高翔身形急转,“噗”一声闷响,锲入、欺进、出腿、中的,得重地扫在魔僧的右胯上。
缥缈魔僧身躯移动、马步虚浮,大喝一声,反手便扣他尚未收回的腿。
他向下躺倒,奋身急滚。
这魔僧一怔,一抓落空,火速跟上,出手便抓。
他刚站起,左手反切魔僧的脉门,右手反拂对方的丹田要害,快逾电光石火。
“噗!”他拂中了魔僧的丹田。
“嗤!”魔僧撕下了他的左袖椿。
“啪!”魔僧的左掌拍中他的右肩。
人影疾分,双方同向后退。
“砰噗!”他摔倒在地,右肩如中万斤巨锤所撞击,只感到在半身一麻,气血翻腾,奇痛直迫内腑。
缥缈魔僧退了三步,“咦”一声惊叫。
他挺身坐起,吃力地叫:“我要站起来。”
他吃力地站起来了,魔僧也迈步迫近了,冷笑着说:“小淫贼,普天之下,先后挨了老衲三掌而站起来的人、未曾有得。老衲如不杀你,今后天下间将有没有能制你的人了。”
他一步步后退,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恩将仇报的老妖魔……”
魔僧的掌徐吐,当胸拍到,沉声叫:“你这至死不悔的孽障……”
蓦地左方怪笑入耳,三道剑虹排空而至,急袭魔僧的左侧。
同一时间,三名高大的黑影也从右首的树影下冲出,吼声似雷:“龙骧勇士在此。”
同一时间,“砰”一声响,高翔挨了一掌,身躯飞掷丈外,摔倒在地寂然不动了。
魔憎左右受到夹击,一声怒吼,左右手大袖抖出,招出“狂鹰振冀。”
三支剑同时折断,剑的主人是三个娇小的人,同时被袖风震得倒退两丈外。
但右首的三个高大黑影,却占了上风,三掌同挥,罡风及体风声似殷雷。
“砰啪……”魔僧的大袖碎裂如粉,侧冲丈外。
三黑影也各退三步,衣袂飘飘。
“天雷掌!京师三雄。”魔僧骇然叫,人化轻烟如飞而遁。
十三
龙骧卫,是本朝开国时,御林亲军十七卫中之一,原设卫于南京。后来京师北迂,龙骧卫北调,曾经多次出边,是边军中最骁勇的一支劲旋。
该卫之所以战功彪柄与众不同,原因是卫设的武学教头,并不从卫军中选任,而是从外界聘请的,再就是武学的生员子弟规定八岁入学,而其他诸卫则规定是十二岁。
卫武学最值得骄傲的是我聘的教头制度,这些人不受卫所其他的军官指挥,直接由指挥使统率,以超然的西席佳宾地位任教,极受礼遇,不受旁人牵制,甚至一卫之长的指挥使、也不会干涉他们的行事。因此,该卫武学的教头,皆能竭尽心力造就人才,且多方延引具有奇技异能的武林高手前来应聘,确是出了不少超尘拔俗的佳子弟,人才辈出,名震京畿。
这些教头们并无兵籍,但名义上仍称卫所的人。对内,一律尊称教师;对外,外人皆称他们为龙骧勇士。在京城与边墙各关隘重镇,提起龙骧勇士,极获好评,而且极受尊敬。
十七卫之一的鹰扬卫并末被调往京师,仍然留驻南京。这小卫的武学,作风与龙骧卫相同,不同的是两卫的教头各有所长。龙骧卫罗致了北地高手名宿,鹰扬卫则集南七省的精英。
由于所处环境不同,龙骧卫不时调往边关,与骡悍的蒙人作战,在荒寒的边荒与沙漠出没,所以养成了骁勇、进取、骠悍、勇猛的性格。与人交手,攻势之凶猛十分骇人,不出手则已,出手如同狂风暴雨,锐不可当,敢斗敢拼,气吞河岳。
魔扬卫的人则以沉稳,扎实、阴狠见称。
京师三雄,是龙骧勇士中大名鼎鼎的人物。老大崔君豪,绰号龙须虎,虬须长及腰部,威猛绝伦。老二铁臂金刚徐水春。老三燕山神熊史仲良,都是铁剑无敌的顶尖儿人物。
缥缈魔僧以一敌六,居然能全身而走。其实京师三雄并不知对手是名震天下的缥缈魔僧,每人只用了三成劲、事急救人,因此魔僧得以全身而退。
龙须虎崔君豪一征,说:“咦!这家伙委实了得,咱们三人出手竟然被他一袖震退哩!”
“他知道大哥的天雷掌,显然是江湖上了不起的人物。”铁臂金刚徐水春有点激动地说。
燕山神熊史仲良笑道:“不管他是谁、反正敢在南京闹事的人,断非无名小卒。我去看看那位被击倒的人。”
到了树下,燕山神熊一怔,说:“咦!人呢?”
所有的人,皆看到高翔被击倒在断树旁,但这时却消失不见人影,居然平空消失了,岂不可怪?
对面三个娇小的黑影皆末离开,龙须虎亮声问:“你们为何夜间在此拼斗,是否有意犯禁?诸位,亮名号。”
“巫山三煞。我,大煞卢碧。”
龙须虎一怔,说:“唔!在下听说过你们的名号。”
“京师三雄威镇此地,消息灵通。阁下是龙须虎崔前辈么?”
“正是区区。”
“崔前辈的天雷掌如果再加两成劲,咱们巫山三煞可能伤在你的掌下了。”
“卢姑娘还没有说出来意呢。”
“咱们是来助高翔的。”
“高翔,你是说介入南京盗宝案的高翔?”
“正是他。”
“咦!他在何处?”
“走了,挨了老魔僧雷霆一击。”
“谁是老魔?”
“刚才那人就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缥缈魔僧。”
“哎呀!可惜不知他。老魔僧的九绝掌是武林一绝,你说高翔挨了他全力一击,并末毙命?”
“前辈找不到人,当然他已经走了。”
“快!带咱们去找他,姑娘知道他的住处么?”
“走,到兵器店去找他。”
六个人离开现场,直奔兵器店。
缥缈魔僧见机撤走,沿城根奔抵静海寺末端,沿途脚下甚慢,一面走一面调息。
在他真力将竭时,碰上了来自京师的顶尖儿高手京师三雄,被天雷掌击碎了大袖,他感到脸上无光,也十分气恼,愈想愈火,一面走一面嘀咕:“在老衲离开京师之前.还得会一会你们京师三雄,九绝掌与天雷掌看谁高明。”
偌大年纪,他仍在存有好胜之念。
前面是一座树林,小径穿林而过,直达半里外的静海寺.距树林尚有十余步,人影乍现。高大的黑影挡住去路,熟悉的语音震耳:“你这恩将仇报的老秃驴!你记住了,今晚你打了在下一记九绝掌,日后在下将本利一起与你算清。”来人赫然是高翔。居然不曾受伤。
老魔僧一惊,讶然叫:“咦!你还没死?”
“在下死不了的。在下已摸清了五七分,你无奈我何了。你那发而无不中的十二擒龙手,也有不少破绽,如此而已。”
“哼!你再挨老衲一掌试试看。”老魔僧激怒地叫,疾冲而上,掌伸出了。
高翔飘退入林,鬼魅似的飘掠闪动,冷笑道:“任何神奇的绝学,也伤不了不想与你拼命的人。在下的内力修为火候尚差,而克制你两种绝学的技巧尚未纯熟,因此,在下暂且让你耀武扬威。”
“哼!老衲今晚誓必将你置于死地。”
“哼!你别想。”
“打!”说打便打,一记“左右逢源”攻出,如山潜劲从两侧向内聚。
高翔却凌空直上,穿枝跃登树梢。
“砰……”—株大树被掌力合聚所震倒,枝叶摇摇,声势骇人。
高翔已跃至另一株巨树上,向下恨声叫:“你最好夹尾巴滚出南京,以免连累华冠英父女。目下高某不愿与你拼命、不久便找你一决雌雄。你如果不走,龙骧卫的南下高手,将埋葬了你这老魔僧,也将捕杀华家的老少,不信你可以拭目以待。”
老僧飞跃而上,怒叫道:“毙了你这淫贼,天下太平……”
高翔向下跳,一溜烟走了。
林深草茂,夜黑如墨。天色已近四更、老魔僧想追赶也无能为力了。
高翔当时用九阴真气护身术,挨了一记九绝掌,居然以柔制柔,以阴抗阴,丝毫不曾受伤。九绝掌与九阴真气皆以阴柔发劲,互相抵消,他在百忙中用九阴真气承受一击、冒了万千之险。敢走险的人有福了,居然幸而化险为夷随力飞抛丈外而毫无损伤。
他信心大增、所以敢于跟踪老魔僧,出言上激,引诱魔僧再出九绝袭击。以便进一步体验以柔克柔的结果。
结果他极为满意.收获甚丰。至少、他已拭出老魔僧并不如想像中可怕。
返回兵器店,居天成告诉他、刚才有六名男女夤夜造访,由于他不在,来人并未通名便告辞了。
他猜想是京师三雄来了,而且猜出京师三雄是龙骧卫的人。至于那三女郎,他并不知是巫山三煞,以为也是京师三雄带来的人。
居天成追问他为何外出,他急于休息,仅称是缥缈魔僧来了被魔僧所追袭,经过一场厮斗,隐下了华夫人前来的事。这件事他确是不好启齿张扬,以免有玷小绿姑娘的名节。
从龙江关至落星山江神祠,将近四十里。至于城西南的落星岗,与落星山一南一北,名同地异,不是一地。
他必须一早启程,希望早些赶到,也好事先探探动静。五更天,他便动身走了。居天成本来坚持跟来,但他坚决拒绝;一个人办事方便,多一个需要照顾的人委实是累赘。
落星山西接摄山(栖霞山),江庙对着大江。这一带是林深草茂,人迹稀少,临江一带全是乱石荒丘,荆棘丛生。往昔的三层大楼落星楼,早成为荒野废墟,已无痕迹可寻了。
辰牌末巳牌初,他赶到了落星山。
他并未带刀剑,但袖底藏了一个一尺长的金针筒。这是他上次袭西风山庄时,所掳获的精巧暗器,一次可发射九枚四寸长的金针,专破内家气功,是霸道绝伦的可怕暗器。
距辽神庙尚有六七里,远着呢。
荒僻的小径罕见人迹,走了好半天末发现人影。
远处传来了三两声豺狗的长嗥,凄厉刺耳,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左面荒林中突然传来一声鬼啸,令人感到毛发森立。
他向草丛中一窜、一闪不见。
久久不见有何动静。
他潜伏在草中,心说:“我有的是时间,咱们耗上了,看谁的耐性好,我不相信你们有耐心等候。”
一刻时辰过去了,两刻也过去了。
日上三竿,时候不早了。
三刻、半个时辰……
小径西南有了响动,东北也传来了衣袂飘风声。
“来了。”他心中暗叫。
东北人影一闪,有人越过小径,钻入对面的矮林一闪不见。
他靴统里共有四把飞刀,拔一把左手忖道:“不论明暗,我陪你们玩玩。”
当然,他也知道处境相当险恶。江南浪子的余孽,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敌势未明,他怎能逞血气之勇硬往龙潭虎|茓闯?
万赖俱寂,一切声响皆静止了。
又是漫长的等候,看谁沉不住气。
久久,西南角又有了响动。
他躲得更隐秘,整个人皆钻入密草中,上面加了草叶遮掩,除非一脚踏在他身上.不然即使站在他身侧也难发现他的身影。他完全以耳代目,以不变应万变。
鬼啸声再起,咆哨声此起被落。
他心中一紧,忖道:“来了,人数真不少。”
共有五组蒙面人,每组六名,皆穿了深绿色劲装,绿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五组人分区并进,逐段遍搜树林、山坡、沟渠、荆棘与稍高的草丛。
可是,他们忽略了水草区。
第一次搜索,有一组人从他身侧三四尺通过。
接着,是第二次卷毯式的搜寻。有两个从他身左右通过,其中一人几乎一脚踏在他的脑袋上。
五组三十名蒙面高手,在他的右方三四十步外的山坊矮林会合,他听得到对方的语音,有人说:“怪!分明看到了一个人进入咱们的地段,就在此地消失,青天白日,难道咱们碰上鬼魅不成?”
“不会的,这人十分机警,决不是来游山的人。”
“会不会从东面溜向临沂山去了?”另一人向同伴问,显然不信有鬼魅。
“会不会是高小辈?”另一人间。
“大有可能,希望不是他。”
“为什么?”
“为什么?”
“如果是他,那么,他定已知道咱们在等他了岂不糟糕?”
“咱们再搜一遍,派人知会前面的人,决不可让任何人通过这处山峡,必须在此地收拾高小辈,不许他至江神庙与那些釜底游魂会合。”
“怪!咱们,为何不干脆将那些亡命徒,在到达江庙之前宰了?”
“他们乘船来,主人已命小白龙带人在江上拦截,为防万一,因此必须双管齐下对付高小辈。”
“走!快搜,如果让不相干的人闯入,主人怪责下来,谁也担当不起。”
五组人再开始细搜,仍然白费劲。
高翔等他们搜出百步外,便用巾蒙上脸,贴地急窜.逐段绕出东面,不久便登上了北端一站,一声长笑震天,笑完退下隐起身形。
笑声引来搜山的五组人,三十名高手纷纷赶来。
他伏身在山丘下,距山丘约有百步左右,估料这些高手们必从他伏身处奔上山丘查看。
果然不错,三十名高手像一阵狂风,一窝峰向上赶。
这一带全是短草区,表面上看一无遮掩,谁也没料到有人躲在草坑中,更没料到名震江湖的高翔会在此地藏身。
第一组人到达山丘顶端、举目四顾,目光所及处,哪有半个人影?
蓦地,有人惊叫:“咦!周兄弟呢?”
“胡兄怎么不见了?”另一组有人叫。
只到了二十八个人,确是不见了两个同伴。
“快来,周兄弟……”有人高叫。
“胡兄你在哪里?”叫唤声急促高亢,三五里内亦可听到。
但没有回音,人硬是平白失了踪。
叫唤了许久,为首的人悚然地叫:“不好,咱们快找。”
二十八个人往下找,不再追究刚才在山丘长笑的人了。回到丘下的矮林,五组人分途寻找,人平白失踪,委实不可思议。
不久,各组人马重新在丘下聚集。糟了五组人只到了四组,第三组六个往东搜的人,一个也没回来。
为首的人大惊之下,立即不再分组。二十二个人火速向东搜,寻找同伴的踪迹。
在一座树林中、他们发现了六名同伴,六个人皆被打昏,用腰带反绑双手吊在树上。
众人大骇,火速将人解下,七手八脚将人弄醒。这六伉仁兄醒来时一切茫然、只知自己脑门上挨了一下子重击便人事不省,如此而已。
警讯发出了,信号迅速传抵江神庙。
江神庙附近危机四伏,步步杀机。
庙距汇滨不足百步,位于山麓的一处平坡上,附近草木丛生,久已无人加以整理。
庙本身倒还清雅幽静,两位庙祝尚算尽职。
东面两里地江滨,有一座小渔村,只看到炊升起,看不见村落的房屋。
附近的密林茂草中,共埋伏了十六名高手。
庙南的一座土坡后面,伏着四位蒙面人。荒草高及肩部,左面有一排灌木丛。三个人藏身灌木丛中,一个人站在草堆里向周围监视,Qī.shū.ωǎng.只有荒草堆上方可看到四周的动静。
三位蒙面人倚坐在树下,各自打开食物包进食,—个大型酒葫芦轮流传递,掀起蒙面巾的巾尾进食,颇为不便。其中一人愤愤地说:“老大严格要求咱们不管任何时候,皆不许取下蒙面巾未免太不合情理。敌踪末现,何必系上这闷死人的蒙面巾?”
另一人也颇为不满地说:“仙舟兄,目下无人在旁,咱们取下巾进食,不会有人闯来的,如何?”
仙舟兄坐在最左首,摇头道:“不行,如果被吴前辈知道了咱们都吃不消,算了吧,忍着点。午正快到了,说不定刚才传来有人闯入的警讯,便是高小辈来了呢?”
“仙舟兄,你认识高小辈么?”
“认识。”
“他与吴前辈有何过节?”
“不知道,咱们是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不必问双方的过节恩怨,这是规矩。”
设埋伏的人都穿的是深绿色劲装,绿色蒙面巾,彼此除非是熟人不然很难分辨对方的身份。
枝叶一响钻入一个同样打扮的叫道:“仙舟兄还有酒么?”
仙舟兄顺手将酒葫芦递过,信口说:“还有一斤左右,少喝两口以免误事。”
来人接过酒葫芦,掀起巾尾喝了几大口。
仙舟兄突然一惊,放下食物问:“咦!你是……”
来人将酒葫芦递回,笑道:“我,南京高翔。”
“咦”一声响,仙舟兄的耳门挨了沉重一击。
同一瞬间,两颗五花石一闪而没,击中了另两人的眉心|茓,不轻不重,力道恰到好处,应石而昏,一仰便倒,没有出声呼救的机会。
来人是高翔,他已从山丘上捉来的俘虏口中,知道了江神庙的埋伏形势,悄然混进来了。
他提了酒葫芦,走向四五丈外站在荒草中监视的蒙面人,轻摇着酒葫芦,含糊地唱着金陵怀古的满江红歌词:“六代豪华春去也,更无消息,空怅望;山川形势,已非畴昔。王谢堂前双燕子,乌衣巷口曾相识;听夜声寂寞打孤城春潮急。思往事,愁如织……到今只有江山青,秦淮碧……嗯……该……该你食了。”
他模仿仙舟兄的嗓音,维妙维肖。负责监视的人用手向庙侧一指,说:“俊彦兄,那儿似乎有异动要注意看看,留神些。”
“有何异动?”
“似乎有陌生的身影闪动。”
“哦!我留意些就是,先给你一掌。”
“噗”一声响,后脑便挨了一掌。
高翔将四人拖至隐蔽处,然后弄醒仙舟兄、用上了迷魂术,问道:“仙舟兄,吴前辈是谁?”
仙舟兄不假思索地答:“是虎面枭吴必信吴前辈。”
“你与他有何交情?”
“咱们是早年的朋友,在下曾在他手下办过事。”
“你知道他的底细么?”
“这五六年来、咱们很少见面。听说他已投效一个极端秘密的帮会,在外行走时很少以真姓名告诉人。”
“是什么帮会?”
“不知道,在下只知他是个职位不低的人,有一次在下发现他怀中藏了一张鬼面具,带了一块刻了一条龙的银牌。”
“哦!他目下在何处?”
“在南京清凉山龙蟠里孙孝三爷的家中。”
“他为何不来?”
“他不想出面,给了咱们一千两银子,要在下带了镇江群雄前来此地,杀一个叫高翔的人。说是江南浪子要从江上乘船前来辽神庙,与高翔会面。咱们负责搏杀高小辈,小白龙则带了水上好汉拦截江南浪子。”
“谁告诉他江南浪子要在此地与高翔会面?”
“在下不知道,也不好问。”
“你贵姓?”
“在下飞豹胡仙舟。”
“哦!原来是镇辽三霸的老大。”
“咱们镇江三霸全来了.共来了七十六位弟兄。”
“哦!一千两银子由七十六人均分每人只分得十余两银子,岂不太蠢?”
“并不全为了银子,为朋友不惜赴汤蹈火。”
“哦!原来如此。大概如果你们不来,日后就别想在镇江混了,对不对?”
“这……老实说,在下不得不卖他这份交情。咱们已经来到南京潜伏数日,七八十个人的开销,一千两银子济得甚事?再逗留十天半月,咱们最少也得赔上三千两银子以上。如果再损失三五个人更是灾情惨重。”
高翔拍拍飞豹的脑袋,换了嗓音说:“这里的事,已经不劳你们费心了,赶快把你们的人叫走,限你们立即动身,不必转回南京,火速赶往镇江听候差遣,知道么?在下是虎面枭,你听到么?”
“是,晚辈尊命,晚辈记得。”
“你走吧!”高翔放手说、立即离开,拍醒了其他三个人,一闪不见。
飞豹挺身而起,掏出一只铜哨,发出三长声哨音,奔上坡顶举手一挥,再发三声哨音。
不久,十六个人在庙后会齐,向南扬长而去。
远出里外小径,跃出四名中年人,其中一名额角有刀疤的人拦住去路,陈声问:“飞豹,你怎么带人走了?”
飞豹胡仙舟一怔,说:“咦!你是谁?前面有在下的第二道埋伏,你们是怎样混进来的?”
“不要问在下是谁,午正未到,高小辈已经突破你的第一道埋伏,你为何撤走?”
“哼!在下奉吴前辈之命撤走,你……”
“在下是虎面枭吴兄的朋友。”
“见你的大头鬼!”
“你……”
“让路!在下只听命于吴前辈、谁认识你是谁?”
“你不能走……”
飞钓拔剑出鞘,怒吼道:“除了吴前辈.谁也不能指使咱们镇江的英雄。你这厮竟敢阻挠胡某的行事,杀!你们让不让路?”
四个中年人互相用目光征询意见,一名尖嘴缩腮的中年人问道:“虎面枭吴兄目下在何处?”
“在江神庙附近,”
“咦!他来了?”
“在下不回答你……”
“好。咱们不阻拦,你可否在前面稍候,待咱们去问问吴兄?”
“那是你的事。”
十六个人皆列阵亮剑,四名中年只好罢休,互相一打手式,向辽神庙飞掠而去。
飞豹胡仙舟带了手下人,招呼两处埋伏的人,糊糊涂涂向东取道奔向数百里外的镇江府走了。
四个中年人一口气奔近江神庙的绕至庙前广场,同向庙内抢有人大叫:“必信兄,必信兄……”
虎面枭吴必信自然不在庙中,四人奔出庙门的举目四顾,扬声大叫:“必信兄,必信兄!”
空山寂寂,没有回音,额有刀疤的大汉不安地说:“必信兄怎会前来,这件事有蹊跷。真糟!午正快到了,这……咱们四个人如果碰上高小辈……”
尖嘴缩腮的人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咱们四个人难道就怕他不成?没有那些家伙打头阵,咱们同样可以对付。”
庙角突然踱出一个人,呵呵大笑走来、说:“你们四个人如果可以对付,何必要那些镇江的土棍们打头阵送死?”
四人一怔,来人的穿着打扮,与飞豹的人完全相同,也是用绿巾蒙面、为何说话的口气,对镇江的群豪充满了轻蔑不屑的神情?
“你是飞豹的什么人?”额有刀疤的人间。
“你们又是谁?”对方反问。
“在下穿云燕郝武。”
“哦!郝兄认识虎面枭?”
“废话!在下与他是线上的朋友。”
“是虎面枭吴兄叫你们来监视我们的?”
“这……”
“谁叫你们来的?”
“你不配问,阁下尚尚未通名呢。”
“你也不配听在下的名号。”
“哼!你们的人都走了,你为何不走?是想看看结果?”
对方仍是一副冷漠样子说道:“不错。”
穿云燕冷冷一笑,独自上前阴森森地问:“到底是谁叫你们撤走的?”
“不是虎面条?“
“吴兄在何处?”
“都了?”
“哼!此中必有蹊跷,你,跟咱们走。”
“跟你们走?怪事、为何要跟……”
穿云燕突然冲上,右手一伸,探向对方的左期门要|茓、出手迅捷绝伦中含无穷变化,指点、掌拂、抓擒,五指半屈,令人难以猜测他将用何种手法制人。
蒙面人更快,手一翻,便闪电似的扣住了穿云燕的脉门,一声沉叱,猛地一抖。
穿云燕做梦也没料到对方竟如此快捷,估错了对方的实力,来一记快速的前空翻,“砰”摔了个手脚朝天,有骨折声传出。
这家伙臂骨已折,居然受得,狂叫一声,一跃而起。
蒙面人正等候着他,尚未站稳,铁拳已临身,“砰砰噗噗”四声暴响,如击败革,四记不轻不重的拳头全在他的胸腹上开花。
“嗯……哎……”他厉叫。再次倒地。
蒙面人好快,跟上劈胸将他抓起。
另一位仁兄一声怒叫,疾冲而上拔剑迫进招出“织女投梭”但见剑虹疾吐,连续点向蒙面人的右胁。
蒙面人奇快地拔出了穿云燕的剑,信手急封。
“铮!”双剑相交,中年人被震得连人带剑侧冲八尺,脸色大变。
蒙面人一声长笑,身全合一冲到,剑出“飞星逐月”,剑虹如电,排空而入。
中年人大骇,招发“云封雾锁”,狂野地封架。
只封出两剑,蓦地人影暴退,蒙面人跃退八尺,剑光如匹练向左飞旋。
第三名中年人刚拔剑抢出,恰好被蒙面人接住。
“铮!”蒙面人一振,第三名中年人的剑已脱手而飞。
人影倏止,死一般的静。
蒙面人的剑尖,点在第三名中年人的咽喉上。中年人脸色泛灰,不住发抖。
说快真快,蒙面人以一击三,交手捷逾电光石火,只一刹那间,便分别击溃了三名高手。
穿云燕跌倒在地,艰难的挣扎着想站起。
第三名中年人剑尖下垂,以手掩住左肋,佝偻着身躯,摇摇晃晃地向侧,脸色伙白,额上大汗不住向下流,走了两三步,突然丢掉剑,“哎”一声大叫。终于屈身扭倒。
只剩下尖嘴缩腮的第四名中年人,这位仁兄剑已出鞘,而且已经入圈子,但眼前的变化令他心胆俱寒,不敢出剑抢救同伴。
蒙面人冷哼一声,向被剑制住的中年人叫:“老兄转身。”
中年人如受催眠,恐怕地慢慢转身。
“跪下!”蒙面人沉喝。
中年人不跪,顽强地叫:“士可杀不可辱……”
“呸!你也配称士,太爷爷先割下你的双耳,再修理你的五官。”
中年人打一冷战,缓缓地跪下了。
尖嘴缩腮的中年人骇然向后退,脸色死灰。
“你,别走。”蒙面人叫。
尖嘴缩腮的中年人吓了一跳,进退两难、但最后仍然听命站住了。
“你贵姓大名?”蒙面人问。
“在下廖苍松。”
“哦!原来是湖广的名镖师灵猴廖师父。”
“你……你是谁?镇江的群雄中绝无阁下这般高明的人,你……”
“你说,谁差你们来的?”
“虎面枭吴必信。”
“哼!在下不信。”
“咱们四人是吴兄的多年好友,这次他……”
“哈哈!他出卖了你们对不对?带了受伤的同伴、快滚!”
四人相搀相扶,狼狈地溜走。
蒙面人取下蒙面巾,原来是高翔。他轻拂着剑自语道:“这一来,镇江的英雄们,将与这些人散伙了。”
“真倒霉,总是碰上这些被利用的人,始终捉不到首要人物,希望那位虎面枭,不致使人失望才好。”
他抬头看看天色,在石阶上坐下,又道:“还有一刻工夫,但愿江南浪子的爪牙能及时摆脱小白龙的拦截赶来。看光景、扛南浪子的爪牙,似乎要向我……”
他突然向左一窜,闪电似的窜入庙左的矮林中。
庙后接二连三出现了六个黑衣人,从庙右绕过,出现在庙门口。
六个人中,赫然有巫山三煞三位姑娘。
领先的人身材修伟,年约五十上下,剑眉虎目。红润的脸膛涌现健康的光泽,留了三绺长须,人才一表。气概非凡,一双虎目神光炯炯。
大煞卢碧高举右手,叫道:“请高公子现身相见。”
高翔缓步出林,笑道:“卢姑娘别来无恙,有何指教?”
“贱妾代表江南浪子,前来与公子商谈;”
他徐徐走近、不住向为首的人打量,笑道:“呵呵!姑娘果然是江南浪子的人。请教,昨天邀请在下前来的人在何处?”
“他不能来了,船队离开燕子矶不久,便被一群水贼截击。贱妾请问,辽神庙约会的事,咱们是出于诚意,但不知公子爷为何派人截击?”大煞玉脸泛起无边杀气,愤愤地问。
他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在下正感到奇怪,此事大有蹊跷,居然有从镇江来的七十六名恶贼,以飞豹为首,在此地设下三重埋伏向在下袭击。复有以穿云燕为首的四个人、其中有一位灵猴廖苍松,也向在下递剑。这些人对在下的行踪、似乎了如指掌,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
“哼!不必假惺惺了。在下已问了口供,他们似乎并不是江南浪子的党羽,委实令在下百思莫解。”
“他们人呢?”
“在下已打发他们滚蛋了。你说,在下能信任你们么?再就是江南浪子已经死了,你们是不是希望高某不必再追究南京的五大奇案?”
中年人淡淡一笑,接口问:“阁下怎知道江南浪子死了?”
“哼!在下亲见他招出罪状,服毒自杀的。你们要在下不追究并无不可,元凶伏法,案已结,余党没有追究的必要了,但在下有两件事向你们讨教。”
“那两件事?”
“其一,盗宝案的珠宝,绝对不会沉没在大江,你们必须交出珍宝。其二,杀霸王丐柯罡的凶手,你们必须交出来。这两件事中一件办不到,咱们没有商谈的必要。”
“高老弟,恐怕你错了。”
“我错了?阁下贵姓大名?”
“先不必问在下是谁、你认为江南浪子确实是谣传中的主凶么?”
“江南浪子已经招供了。我记起来了,弹指通神罗方身死南湖庄,是你下的毒手。”
“你已一口咬定江南浪子是主凶……”
“不是咬定,而是他已经招认了。”
“老弟是否肯听在下解释?”
“你凭什么……”
话未完,庙顶的瓦面上,传来了一阵狂笑,声震耳膜,令人闻之气血翻腾。
众人吃了一惊,抬头上望。瓦面上站着一个梳道髻的白发老人,一双鹰目冷电四射,穿一身胸襟上诱了一双交叉小剑的紫袍,佩了一把古色斑谰的剑,仰天长笑,旁若无人。
中年人脸色大变,骇然惊呼:“剑魔梁东海!”
左边矮林中,酸出两名花甲老人,右首那人哈哈大笑,笑完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咱们这些老不死的出来,恐怕讨不着好了,在这些后生晚辈之前、恐怕要断送一世英名呢!谁认识咱们两个老不死?”
大煞卢碧倒抽了一口气,恐怕地叫:“南山双妖!”
南山双妖,老大黑妖狐鹿丹,老二血妖朱政,家住终南山,是与四海潜龙皇甫士方同辈的老名宿,名列邪魔外道之林,是那些宇内凶魔的代表人物,武林朋友闻名丧胆的可怕魔头。
右面的树林中,突传两声鬼啸,金铃震耳,铁链声唬人。
出来了三个可怕的老人,面目可憎。奇丑无比,一人手挟哭丧棒,棒头上挂了两只小金铃,叮当作响。
一人拖了一根乌光闪闪,长有五尺的臂儿粗大铁链。
第三人扛着一根金黄|色的八尺长钩竿,一身渔翁打扮,戴草笠,背鱼篓。
“完了!”中年人嘎声叫,毛发森立,腿在发抖。
挟哭丧棒的人鬼眼厉光四射,说:“咱们自报名号,老夫,阴司鬼王钟离开。”
拖着大铁链的老人说:“我,魔链吊客鲜于平。”
老渔夫呵呵笑道:“我当然是钩矶孤魂公孙元了。谁不知咱们宇内三凶是形影相随的魔鬼怪?嘿嘿嘿……”
初生之犊不怕虎,不知不惧,半点不假。
巫山三煞与三个同件见到这六个宇内魔头,吓了个胆裂魂飞,而高翔却不在意。微笑着打量这六位不速之客,轻拂着长剑说:“庙右面屋角还有人,何不一并出来相见。”
但那儿并未有人出现,来人有意躲避他们。
中年人强铵心头恐怖,向高翔问:“阁下神通广大,居然能请得动这些宇内魔头。”
高翔一怔,说:“咦!这些不是你们请来的?”
瓦面上的剑魔轻飘飘地跃下,呵呵怪笑道:“哪一位是小辈高翔?给我老人家看看你是啥玩艺,看是否值得咱们六个人教训你?”高翔剑隐时后,行礼从容地说:“晚辈就是高翔,但不知晚辈因何开罪了诸位老前辈,可否明示?”
六个魔头不住向他打量,眼中明显出现了迷惑的神情。
“你这么年轻?”黑妖狐鹿丹问。
“晚辈年届弱冠。”
“你练了几年武?”阴司鬼王问。
“十几年。”仍然谦和地答。
“你击败了缥缈魔憎?”剑魔问。
“不!在下先后两次,几乎丧身于魔僧手下。”
“有人说你击败了魔僧。”
“但不知老前辈听谁说的?”
“不许反问。”
“老前辈……”
“你是龙骧勇土?”魔链吊客问。
“不是……”
“呸!你总是一概否认?岂有此理!”
他长吁一口气,说:“诸位老前辈已经听信谣言,先入为主晚辈百口莫辩,你们怎样说都行。”
“你的师父是四海潜龙皇甫老匹夫?”
“老前辈请留意措辞,请勿辱及家师。”
“你同时师事五指飞花姓俞的?”
“是的。”
剑魔哈哈狂笑、笑完说:“那咱们就找对人了,两个老狗的门人在此、打了小的,还怕老的不出头么?龙骧勇士横行京师,江湖人不敢越雷池一步,离开京师,你们便成为失水之鱼了,哈哈!皇甫老匹夫在京师混了不少日子,收龙骧勇士们为门人,乃是意料中事。你那两位狗师父还躲在京师么?说!”
他受得了别人所加的污辱、但却受不了别人骂他的恩师,怒火渐升,虚谦的神情消失了、俊面一沉、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们白活了一大把年纪,居然像个泼妇疯狗一般逞口舌之快,并不能表示阁下如何高贵尊荣,反而显得卑鄙肮脏。你们的消息,是不是得自一个穿豹皮农裤的人口中?”
这种话沉重犀利,只激得六个老魔头怒火冲天。剑魔老脸挂不住,厉声道:“小畜生!你奸大的狗胆!”
巫山三煞与三名同伴,被高翔的大胆吓得冷汗彻体,心中叫苦不迭,退在一旁发抖。
高翔不理会剑魔,扭头向三煞沉声道:“辽南浪子死了,而那位穿豹皮衣裤的人仍然健在,那么,江南浪子并非主凶、另有主谋的人在幕后作祟,这人就是那位穿豹皮衣裤掩去本来面目的人。你们可以走了一切免谈。在下不上你们这些小人物的当。”
阴司鬼王一顿哭丧杖,小金铃叮当响、怪叫道:“老夫不走谁也走不了,不信可以试试,看老夫能不能将他打成肉泥?”
高翔冷笑一声,阴森森地说:“也许你们六人之中,就有一人是主凶首谋,当然你们不会真的杀了江南浪子派来的代表,因为他们都是你们的爪牙。目下你们是十二比一,占了绝对的优势,那位主谋元凶,有种何不挺身承认?谁敢承认么?”
剑魔老眼厉光闪耀,惑然地说:“小畜生,老夫不知你在说什么。”
“在下要问的是,你们谁是那位穿了豹皮衣裤的人。这时该承认身份了。”
钩矾孤魂冷哼一声道:“咱们是前来南京寻访缥缈魔僧的人没碰上他,却在牛头山文殊洞他的住处、碰上一个年轻人,说出有关你和魔僧的事,因此赶来会你,你胡说什么?”
“咦!你们……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昨晚五更将尽,咱们到了文殊洞。大白天咱们不想露面。”
“那么,你们是一早赶来的?”
“正是,刚到。”
“诸位可知那位年轻人姓氏名字么?”
“他自称是替魔僧照料食宿的人,未通名。人才一表,高大雄伟气概不凡,很可能是魔僧的门人弟子。”
高翔大惑,不死心地问:“他说出晚辈在此地与人约会?”
“不错。”钩矾孤魂肯定地答。
高翔扭头向大煞卢碧说:“那么消息是你们那儿泄露的了。如果你们存心摆脱元凶主谋的控制,便不该将消息告诉旁人。因此你们并无诚意、而且可能是故意设下的阴谋诡计,小白龙拦截你们并无其事,而是你们预备的退路,万一在下能逃出大劫,你们仍可日后再藉口引诱在下谈判,对不对?”
“高公子,你……”
“哼!江南浪子的死、死有余辜。你们为何不及早改过自新仍然替元凶首恶卖命?”
中年人吁了一口长气,苦笑道:“高老弟,你又错了。”
“我又错了?”
“你认识分水飞鱼祝龙一家?”
“不错,上次……”
“上次你到南湖庄,是被祝老伯接走的。”
“咦!你……你知道?”
“知道。”
“你与祝龙……”
“并无交情,但惺惺相惜,英雄重英雄,互相倾慕,神交已久,南湖庄遭劫不久、在下从湖广返家……”
“你是……”
“在下江南浪子吴坤。”
高翔吃了一惊,虎目生光,不转瞬地向对方打量,狐疑的问“你真是江南浪子?”
“正是区区。在下不敢在一地停留半天以上,先后受到十九次可怕的暗算与袭击,共牺牲了四十八名好朋友。总算留得命在,未遭毒手。老弟的行踪,在下一清二楚,因此知道毁南湖庄与再三暗算在下的凶手决不是你,所以希望与你见面交换意见……”
血妖朱政大为不耐,用一阵狂笑打断江南浪子的话怪叫道:“呸!目前不是你们话家常的时候!狂小子,你今天死定了,有何可后事交待,你就快点吧,不必再过问其他的事了,咱们对你们的琐碎事不感兴趣。”高翔一咬牙,剑眉一跳,哈哈大笑道:“好吧,你们既然打上高某,高某不让你们失望就是。你们六个人,是不是想倚多为胜?”
剑魔大怒,怪叫道:“呸!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咱们一个人,就足以让你死上一千次。咱们让你挑,看你愿意死在谁的手里!”
六个魔头四下一分,形成圆周各占一方。
“你挑吧,看你选谁。”剑魔又叫。
阴司鬼王哭丧棒一挥,向江南浪子叫:“你们六个小辈暂时退在一旁,不叫走便不能走,不然有死无生。”
江南浪子六男女惶然退至阶下,惊怖万状。
剑魔站在北首,亮声叫:“小畜生!你只有一次机会,别挑错人了。”
高翔哈哈狂笑,笑完问:“阁下,如果在下所选的人,被在下击败了,结果如何?”
“呸!你少做梦。”
“哈哈!人生在世,死与活谁也不能逆料,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在下胜了,又待如何?”
“这……”
“你们便群殴?这不太公平吧?”
剑魔尚未回答、魔链吊客接口道:“你如果胜了,可以平安离开,日后再算。”
“一言既出。”
“如白染皂。”剑魔一字一吐地答。
高翔向他一指,笑道:“那么,在下挑你。”
“哈哈哈哈!你挑得好。”剑魔狂笑着说,举手一挥,其他五人便撤围退至一旁观战。
高翔也呵呵笑,问:“老前辈,是不是点到即止?”
“呸!见你的大头鬼!与老夫动手的人,绝无活口,难道你不知道?”
“晚辈孤陋寡闻,不知道。”
“老夫已将你的命,记在帐上了。”
“哦!这么说来、该是生死相拼了。”
“废话!你是死定了,拼什么?皇甫老匹夫的十二射星散手剑算不了什么,你没有任何发挥的机会。”
“那么,咱们拼斗可以不挥手段了。”
“是的,明枪暗箭抢攻偷袭,你尽管施展就是。”
高翔呵呵一笑。说:“那么恭敬不如从命,晚辈放肆了。”
说完,从容献剑,立下门户又道:“老前辈请赐教。”
剑魔傲然撤剑,怪笑道:“你是五指飞花的门人,那些乱七八糟的破铜烂铁,你可以倾囊掏出来的献宝。哈哈,拿命来。”
声落,碎步飘进,轻轻也出一剑。
高翔扭头便走,剑垂身仙呵呵一笑。
“咦!你要走?”剑魔讶然问。
“哈哈!你如果追不上我、即使你有天下无敌的神奇剑术也无用武之地,对不对?”高翔怪叫笑着说。
创魔勃然大怒叫道:“小畜生你想使奸?休想,哪儿走?”
叫声中,人化狂风,剑如万道金蛇乱舞,排山倒海似的向高翔的背影攻去。
高翔的身影急剧地连闪三次,最后用上了九宫大挪移,像电光疾闪,三两闪便摆脱了罩来的重重剑网,反而欺近剑魔的左侧后方,一声长笑,斜穿而出远掠两丈外笑道:“好险!剑魔的名号绝非幸致,分厘之差,晚辈便摆脱不了剑气的吸力了!”
剑魔颇感意外,惑然道:“你这种诡异的闪避身法.老夫想起了一个人。”
“真的?谁?”
“一个玄门羽士。”
“哦!好眼力……”
“老匹夫的死对头……”剑魔没头没脑的说。
“你也接我几招。”高翔不在意地说,不再听下文,抓住机会进招。
剑涌千朵白莲,罡风乍起,他展开了十二射星散手剑术的精微绝招,奋勇进击。以大无畏的精神,气吞河岳地攻出一招“星河倒挂”。他不为对方的名号所震慑,胆气大壮、无畏无惧直攻中宫。
“来得好。”剑魔豪气飞扬地叫。少年人的胆气与神奇的剑术,激起了老魔的好胜心与豪气,长剑一挥、涌起了重重剑山,吐出了万道银虹,玫入了攻来的万千电芒,剑影乍合。
剑虹急剧吞吐,双方都用上了进手招式,以攻还攻,猛烈的纠缠,凶猛的冲刺,一切花招完全绝迹、不有封架撞击声传出,只有间歇性的三五声错剑震鸣。
罡风倏发,剑气飞腾,龙吟虎啸声惊心动隗,激烈的吞吐剑影令旁观者毛骨悚然。
起初,是高翔步步迫进。
不久,剑魔取得了忧势。
之后,互有进退,似乎双方势均力敌,难分轩轾。
剑虹闪缩愈来愈急,创气荡起滚滚尘埃。好一场武林罕见的凶险绝伦的狠拼。
“铮”一声暴响,双方的剑终于正面接触了。
罡风倏剑,人影与火星齐分。
尘埃徐徐飘散,可看到地面上有数点血迹。
血迹中,有数十段如不留心便难看到的白色须尾,那是属于老年人的东西,当然是剑魔遗下之物。
两人相距两丈左右,遥遥相对,剑尖送指,在烈日下闪闪生光。
高翔的右小臂受了伤、鲜血从袖口徐徐下滴。他额上汗光闪闪,神色肃穆,每一颗细胞似乎皆已凝结了,只有双目的冷电闪闪生光。
他举剑的手稳实坚定,并不因臂受伤而有影响,武林朋友受伤是家常便饭,受不了就别练武。
剑魔的胸衣有一道剑缝、似乎并未伤肌肤。银须的下半平整被削断了三寸须尾。
老魔脸色沉重,鬓脚也出现汗影,须发无风自摇,鹰厉光闪闪,杀机怒涌。
双方抓住机会调息,以便迎接即将到来的更凶猛,更猛烈、更可怕的恶斗。
能看清双方受挫的人,只有站在侧方观战的黑妖狐鹿丹与阴司鬼王钟离方,双方中剑几乎是同一刹那的事,高翔差一着。
起初是高翔右小臂中剑,然后是高翔自救封招,跳开几乎丧命的一剑,顺势还以颜色,一剑拂过剑魔的胸口。
生死须灾,两人幸得不死。但他们双方都曾经向枉死城跨入了一条腿,幸好能及时抽腿退出,危机险极。
剑发出了虎啸龙吟,第二次生死相搏即将开始。
剑魔首先发难,挥剑疾进。
高翔身形一晃,逸出侧方,说:“姜是老的辣,晚辈的经验到底输了一着。”
剑魔冷哼一声,再次迫进。
旁观的江南浪子浑身冷汗彻体,掌心的汗像水般向下沁,脸色泛灰,不住喃喃自语:“你不能输,你不能输。你输了,咱们大家都活不成,你不能输……”
其他五男女.像是大病难起的人。
至于其他五个老凶魔,每个人的神色皆十分凝重,目不转瞬地注视着斗场,注视着双方出招的身法步法。
高翔第二次摆脱了老魔的剑势威力圈。徐徐游走,冷静地说“老前辈、多谢你助晚辈成名。”
“你废话什么?”剑魔厉声问。
“能与你力斗八招二十五剑,我高翔可以名列字内高手之林了。”
“哼!”
“如果你再伤在晚辈手中,高翔的大名,将名震寰宇,出人头地。”
“你做梦。”
“不是做梦,而是事实。再支持百十招,晚辈用游斗术步步为营,你便真力渐竭。”
“嘿!”剑魔怒叱,剑如狂涛般攻出。
高翔疾退丈外,向侧再施展大挪移,脱出了重重剑网,有惊无险。
“唰!”剑魔最后一剑像电雷霆击。
高翔像脱兔般从剑下逸走,从剑魔的左侧四尺有闪电似的掠过,创气破风声刺耳,剑尖以一发之差,掠过剑魔的腰际。
双方换位。一照面。
高翔又开始游走,亮声道:“老前辈,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该罢手的。”
剑魔哼了一声,紧紧迫迫争取先机、狞笑道:“你今生休想你完了,再过三五照面,老夫便可摸清你的身法了。”
高翔徐徐移动,沉声道:“本来我可以杀你,你难道真要栽在此地么?”
“你还要吹大气?”
高翔左手一抬,石出似连珠“啪啪啪……”六声脆响。七颗五花石在身侧丈七八之处连续爆炸。
“看到了么?刚才我如用七星联珠手法以暗器相辅,你难逃大劫。”
剑魔嘿嘿狂笑,说:“你这些五花石,还不配替老夫抓痒,老夫可以让你射上一千颗,可以让你射全身任何部位。”
“你不否认可以乱你的心神吧?”
“老夫根本不加理睬。”
“我还有更多歹毒、更霸道的可破内家气功暗器。”
“你算了吧。”剑魔狂笑的说,闪电似的欺近。
高翔向后飞退,在袖口抖开了。
退得真不巧,正好退至黑妖狐身前,相距不足五尺,真糟。
黑妖狐的左侧八尺,也站着另一妖血妖朱政。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南山双妖大限临头,硬往死城着闯。
高手拼命,说好了一比一公平一决,任何人妄行加入,将是不可饶恕的罪过,激斗的双方,皆无法容忍,列为武林大忌。
黑妖狐并不是不知利害,更不是不知禁忌,可能是心血来潮,感到手痒,眼看高翔背撞而来,一时忘形,猛地伸手一掌向高翔的背心拍去。
剑魔大怒,急叫道:“不可……”
这瞬间,高翔猛地旋身,左手一拾,机簧暴响。
“砰”一声响,高翔被掌风震退三步,“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九枚金针透过强烈的掌风,全射入黑妖狐折胸腹要害,直钻内腑。
黑妖狐,为恶一生,今天恶贯满盈。上身一颤、张口结舌,身形一晃,踉跄站稳伸手拔剑。
血妖朱政吃了一惊。奔近叫:“老大,你……”
黑妖狐的手将创拔出尺余、突然“砰”一声摔倒在地,狂叫一声。立即闭气。
血妖俯身一探鼻息、猛地大吼一声,一蹦而起,拔出黑妖狐的剑向脸色苍白的高翔飞去。
高翔受伤并不太重,怒火如焚,也大吼一声,突然从剑侧闪电似的切入,“铮”一声错开对方的剑,顺势吐出剑尖,行雷霆一击。
“唰”一声响,剑尖进入血妖的胸口。
“当”!血妖的剑失手坠地,浑身一震。
高翔无力拔剑,深深吸入一口气。
血妖双手一收抓住了胸前刺入胸口的剑身,剑身突然折断。
高翔感到手中一震,退了两步。
血妖砰然倒地,在地上滚了两匝,终于停止了挣扎,渐渐气绝。
南山双妖为恶一生,终于得不到善终,遥遥万里外,埋骨异乡。
高翔丢掉断剑,拔出靴统的两把飞刀。徐徐向侧退呼吸一阵紧,口角鲜血仍在向外流。
“来吧!你们。”他吃力地叫。
宇内三凶大骇,奔近探视双妖的尸体。
剑魔神色冷厉地察看黑妖狐胸腹的暗器伤口,心中懔然,徐徐转身盯视着高翔,沉声问:“你用何种暗器杀他?”
“你自己看好了,你来吧,咱们的这场生死恶斗并未了结,是么?”高翔咬牙切齿地说。
“老夫与人交手,从不需人帮忙。”剑魔一字一吐地说。
“南山双妖已经出手帮你了。”
“这不是老夫的错。”
“在下并末怪你。”
“你挨了他一掌。”
“死不了。”
宇内三凶到了,三人三面一抄,形成合围。
哭丧棒金铃怪响,粗魔链发出异鸣,金色钓竿的线迎风招展。
高翔心中一惨,暗说:“想不到我竟曾死在这些人手中。”
剑魔突然掷剑入鞘,向三凶说:“诸位如果出手,便是梁某的生死对头。”
阴司鬼王一怔,讶然问:“东海兄,你认为咱们能放这小辈活着离开?”
“不错。”剑魔沉声答。
“你让他活着到处造谣?”
“那是他的事。”
“你昏了头么?”
“梁某不是昏了头,今天的事到此为止。”
“我看你……”
“咱们名列妖邪。但决斗绝公平合理。”
“你……”
剑魔手搭创柄,厉声道:“你们不惜羽毛,梁某仍珍惜剑魔的声誉。”
阴司鬼王收了哭丧棒,苦笑道:“好好,东海兄,别生气,依你就是。”
三凶退至一旁,剑魔说:“在下深领盛情。”
又转向高翔道:“你,好好养伤。”
“那是当然。”
“千万别死了。”
“高某死不了。”
“后会有期,下次你我再分胜负。”
“高某随时候教。”
剑魔扭头便走,与三凶带了双妖的尸体,向南大踏步走了。
高翔收了飞刀,心神一懈,摇摇欲倒。
江南浪子赶忙上前相扶,急叫道:“高老弟支持得住么?”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推开江南浪子的手,说:“在下支持得住,这一掌在下挨得起。”
蓦地,庙门内踱出一名道装老人,呵呵怪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好真是好,可惜经验欠佳,还得多历练。多用心机。”
高翔大喜,长揖到地说;“艾老前辈……”
“呸!谁认识你了?”老人怪叫。
“晚辈……”
道装老人手一扬,一颗紫色丹九飞到,叫:“快找地方调息黑妖狐的黑煞掌毒如不及时驱出,你活不了多久。下次不许大意。遇上这些邪魔外道,心不黑手不辣,便是自掘坟墓。走也!”
说走,灰袍飘飘,扬长至去。
江南浪子,问道:“高老弟,这位老前辈是谁?”
高翔捏碎丹九的腊衣,一口吞下丹丸说道:“青城逸士艾文琼。”
“我的天!他……他还健在人间?”江南浪子吃惊地叫。
“你不是亲见他活得好好的么?”
“哦!是的,活得好好的话得好好的……”
“在下要找地方调息。”
“到村子里去,兄弟替你护法。”江南浪子慨然地说,领头便走。
当天,高翔力斗剑魔,击毙南山双妖的消息,以奇怪的速度向辽湖轰传。
由于南京出现了龙骧卫的高手,谣传中他也成了龙骧勇士,真是冤哉枉也。
但龙骧勇士的谣言.也给他带来了方便、至少在官府公人的心目中,他被认为是官方的人。
他受伤并不重,紫露丹驱出黑煞掌毒,已无大碍,依然生龙活虎,些许内伤,只消调息三五日便可复原。
已经是申牌末。在小村的一栋农舍中,他与江南浪子坦诚的商谈。
由于江南浪子从湖广赶回来时,南湖庄已化为瓦烁场、一切经过只能从逃出的庄丁口中间接查问,只知道庄中有了内奸,被人里应外合一举攻破,措手不及,无法查出主谋凶手。但从最近被人袭击十九次中已查出一些线索,因此希望与高翔合作,查出其中主谋来。
但他们始终对约会外泄的事百思莫解。
江南浪子心中懔懔,猜想自己的手下仍有内奸。对方全力阻止他与高翔会晤,用意极为明显。
高翔更感迷惑,他问江南浪子,是否认识龙尾山庄的玉狮冯海?
江南浪子不住摇头、苦笑道:“兄弟不敢高攀这位大英雄,闻名而己,并末谋面,相距数百里,彼此从无往来。”
“那么,吴兄是否认识他的大总管杨抡奇?”
“杨抡奇?兄弟从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怪事!他们怎会将人误认了?而被误认的人、又为何自称是江南浪子替死?……”
“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南浪子一头雾水地惑然问。
他将清除祖堂山秘窟的事一一说了,最肝说:“父狮—代豪侠。虽隐世但仍然耳目灵通,居然上:了当被人所愚弄、此事委实可疑。主凶委实习·怕哩?”
江南浪子大惑,喃喃地说:“怪事!谁会花那些工夫来计算我?既然要杀我、又为何派人替我死?他把戏玩得不算高明,陷害我——江湖二流人物,有何用意?我糊涂了,既然花了无穷心血嫁祸于我、怎又派人替死欲荧弥彰?费解、费角。”
高翔沉思片刻、笑道:“吴兄,在南京附近,降了龙尾山庄之外,论声望仍以你的南湖庄为首,吴兄怎又委届自甘菲薄,列入二流人物之林?”
“不是兄弟谦虚,而是兄弟的艺业、恐怕仍难列二流高手之林……”
“武林声望固然以艺业为首要、但江湖声望却不以艺业为先,讲的是仗疏财,重道义急人之急……”
“兄弟只是在混而已,岂敢钓名沽誉?”
“吴兄不必自谦这是事实。但在下的看法此中另有原故。”
“老弟有何高见?”
“恐怕这是狗急跳墙的嫁祸毒计,起因是兄弟追要得太紧,事急只好找人代罪。事先对方显然并不知你在湖广,等到发现你不在家,已无可挽回了。假使他们能阻止你们与在下见面,而又能将你除去,岂不是死无对证?在下怎知其中变故?”
“这……这似乎不太可能。”
“咱们锲而承舍地追查,总有一天真相大白的。”
“目下我们……”
“吴兄请做在下的耳目,查他个水落石出。今天能与吴兄会晤,相信这是在下最大的收获,距离破案之期已是不远,今后好好联络。只要有吴兄相助,咱们是峰回路转了。”
“老弟打算从何处着手?”
“先查线索……哦!说起线索,在下记起了一个人,快!回南京。”
“老弟……”
“吴兄请自便,咱们改天再谈,有事请至兵器店见面,务请小心在意,在下告辞。”
申牌末,他踏入了南京城,匆匆奔向龙蟠里。
龙蟠里在乌龙潭的北面,诸葛亮与孙权纵认南京形势,称南京“龙蟠虎踞”,“龙蟠”即由此而来。
龙蟠里西北便是清凉山,这一带风景绮丽,别墅疏落地散布在山麓一带,向东走可到清凉寺。
在这一带找孙孝孙三爷并不难找,孙三爷的别墅叫雅庐,是当地知名之士,也是城中富豪之一。
龙蟠里本来是住宅区,但居民并不多。远远地,便看到雅庐的二层高楼。
他上前轻叩连着花架的院门,应门的是一个老苍头,拉开半扇院门探出头来问:“咦!什么人?”
他和蔼地微笑反问:“请问老伯,这儿是孙三爷的家么?”
老苍头疑惑地打量着他,点头道:“不错,你是……”
“小姓徐。三爷在家么?”
“这……”你找三爷有何贵干?”
“小可有事面禀三爷,有朋友带口信来。”
“你等一等,老汉替你通报。哦!有名贴么?”
“夹得匆忙,末备名贴。”
“这个……”
“三爷知道这件事,老伯烦请通报就是。”
老苍头掩上门,上了闩,方入内通报,把他留在外面等候。
看看左右无人,天色已近黄昏,他向左走,一长身便翻墙而入,只须知道孙三在家,便可长驱直入了。
墙内有一名花匠.正低头修剪花枝,突见有人凌空而降,吃了一惊,正想叫唤,便被一颗小石击昏了。
看宅中毫无异状,他知道江神庙的消息尚未传到。
刚到院门后,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看门的老苍头不在,他略一迟疑,打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一个青衣小童,含笑问:“请问大叔、三爷在不在家?”
“你找三爷有什么事?”他问。
“有人给我一百文钱,要我带封信给三爷。”
“三爷在家,给我好了。”
“好,给你。”小童将一封信递过,扭头便跑。
他一把将小童拉住.问道:“给钱要你送信的人呢?”
“在前面,看他走了。”小童向街尾一指。
百步外,一个青衣人匆匆走了。
“怎么他不自己送来。”他问。
“不知道,他只说将信送到就好。”
“好,你走吧。”
他火速小心拆开信笺,信上写关着:“三爷雅鉴,前寄字画非祝允明真迹、盼即毁去,以免贻笑方家。仆永春叩。”
他心中暗笑,说:“有借口了,妙。”
扣上门,他重新越墙而出。
不久,老苍头拉开院门,笑道:“家主人有请,哥儿请随我来,家主人在厅中相候。”
越过院中的花木扶疏花径,进入大厅。一位脸团团的中年人高坐堂上,两名健仆左右站立。他在堂下施礼,取出书信说:“书信在此,请三爷过目。”
孙三爷接过书信,拆开一看,脸色一变,说:“你等一等,我就来。看座。”
仆人肃手让座,三爷匆匆进入内堂,直趋西跨院,进入一座秘室,叫道:“必信兄,请出来有事相商。”
内室中传出一个相貌如厉鬼的花甲老人,欣然问:“老弟,有事么?是不是消息传来了?如何?”
孙三爷将信笺递出,笑道:“好消息,你看……”
在花甲老人伸手接笺的刹那问,孙三爷的袖底飞出一支袖箭,半分不差地射入花甲老人咽喉。
“嗯……”花甲老人闷声叫,仰面便倒,可怕地滚动挣扎。
孙三爷掩上房门外出,苦笑道:“事情失败了,在下不得不奉命杀你灭口。”
出得厅来,他从容落丛,向仆人说:“给他十两银子脚钱。领他出去。”
仆人将一锭银子递给高翔、笑道:“小兄弟你可以走了。”
高翔站起转动着银锭,笑问:“三爷,没有回信么?”
三爷一怔,倏然站起问:“谁告诉你要回信的?说!”
“小可不知是否要回信,信口问问而已。”
“咦!你不是偶然替人送信的?”
“是的,另外还有口信。”
“还有口信?”
“是的,还有口信,传信人说,请一位吴必信的人出来面禀要事。”
孙三爷的脸色反而松弛下来了,含笑坐下说:“你说谎,是想多多骗些赏银么?我这里没有一人叫吴必信的人,你快走吧。”
高翔冷笑一声,向上走,阴森森地说:“虎面枭藏在你家中,快叫他出来。”
孙三爷勃然变色,拍着大环椅的扶手叫:“呸!你这厮胡说八道。来人哪,拖他出去。”
两名大汉向下抢,分别急抓他的手臂。
他双手一抖,“砰砰”两声大震,两健仆摔倒在丈外,摔了个晕头转向。
孙三爷惊软了,瘫倒在椅中叫:“救命!救命哪……”
他手一扬,银锭疾射而出,“啪””一声击中了孙三爷的右肩并,孙三爷连躲都不会躲,“嗯”了一声昏厥了。
他吃了一惊,这位三爷根本不会武呢!走近一把将人拖起,把人拍醒,孙三爷像一条虫,软绵绵蜷缩着叫:“饶命!饶……命哪……”
他顿然放手,扭头向外走.苦笑道:“穿云燕信口胡说,大概他曾经在孙家作过案。”
他走了,失去了一次机会。
十四
高翔离开雅庐,甚感困惑。孙三爷确是地方上的缙绅,雅庐毫无岔眼的事物。可是,那位仙舟兄的口供、在迷魂大法的驱使下,绝对不假,百分之百的可靠。难道飞豹胡仙舟真的曾经在雅庐作过案,恰好碰上虎面枭吴必信也在雅庐下手,因而在下意识招出虎面枭在雅庐?
怀了满腹狐疑,他回到兵器店。
自从与江南浪子会晤后,他对任何人也不敢绝对信任,不仅没将所发生的事告知王局主,甚至在居天成面前,也绝口不谈江神庙的经过、自然也不提夜探雅庐的事。
第三天申牌左右,他独自到清凉山转了一圈,带了一包衣物,小心地到了僻静处、换了一身青直裰,巧妙地在各处绕行,薄暮时分方到达龙江关、神不知鬼不觉钻入街尾的一座小客栈龙江老店。他确信没有人能跟他的踪,为安全起见,他必须特别小心。
到了西院的一间上房、他伸手叩门。
“笃!笃笃笃!笃!”他的叩门响声是一三一。
“笃笃!”里面有了回叩声。
推开门,外间里灯火全无。他干咳一声,飞快地闪在一侧。
有人将门掩上,上了闩。
“有几位在?”他问。
“区区一人。”掩门的人答。
接着,火摺子的光芒一闪,江南浪子举手火增子向桌旁走,点起了油灯,笑道:“老弟,请坐,兄弟是一个人溜出来的。”
他在客位上落坐,笑道:“只隔了两条街,但小弟整整走了三十里以上。”
“呵呵!老弟……”
“为免被人跟踪,绕了一趟清凉山。”
“呵呵呵呵……”两人相顾大笑。
“隔墙有耳小心为上,咱们小声些谈话。”他止笑低声说。
“老弟,是不是有线索了?”江南浪子低声问。
“很可惜,虎面枭下落不明,江神庙的线索断了。小弟有几件事有劳吴兄。”
“老弟但请吩咐。”
“吴兄对大江南北的江湖朋友熟不熟?”
江南浪子略一沉吟,慎重地说:“当然并不太熟,但总算认识不少人。兄弟浪迹江湖,俗语说:出外靠朋友、同时,闯荡江湖如果没有足够的见识,委实不易。”
“那就奸,小弟知道吴兄可以信赖。”
“老弟之意……”
“其一,请吴兄调查拼命五郎与金刚李虹的下落。五郎去找神枪太保助拳在北固山下被小白龙率众围攻,生死不明。金刚赴凤阳请入云龙许玉山,半途于张八庙中伏受伤跌下深壑失踪。”
“好,兄弟立即进行调查。”
“其二,小弟要知道天香门的秘密。”
江南浪子沉思片刻,说:“天香门是大江南北活动最秘密的一群黑道女妖、掌门人是白衣龙女贾三春。该门在各地皆设有秘坛。总坛设在黄州却不瞒人、但那儿没有任何活动,其他各地秘坛,皆不为外人所知。哦!老弟是想查神机堡主……”
“不错,神机堡主受天香门指挥、这条线索十分重要。小弟要知道白衣龙女的一切消息,她的为人、嗜好、言行、作风等。如果能进一步查出她的父亲贾三爷、与她的母亲一枝梅董香君的底细,当然更好。”
“没问题,老弟给兄弟一些时间便可。”
“五天,如何?”
“够了。”
“飞叉太保马云飞的下落查出来了没有?”
“没有,兄弟已把人质九尾狐沉入江底去了。”
“这一来,火焚贵庄线索不是断了?”
“哼!线索甚多,会把他们找出来的。”
高翔离座告辞说:“线索虽有,希望咱们追查的方向不错。五天后,同一时间定准门旁见。吴兄请准备人手,下次会晤后,可能需动身离开南京,切记守秘,再见。”
“兄弟不送了。”
“不敢劳驾,告辞。”
三天中,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在龙骧、豹韬、鹰扬、友江左卫的高手相助下,大捕南京各地的浪人、地棍、江湖混混。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夜间更是侦骑四布,几是敢拒捕的人皆格杀不论。
高翔忙得不可开交,他昼夜不断地与各卫的高手出动,因此一直就在外面东奔西走,不在家中。
小绿姑娘曾经化装易容到店中找他,可惜无缘相见,他忙得小绿出走的事置诸脑后,也不敢至绿园晋见华夫人。
江南浪子的人已经离开了南京,下落不明。
第六天一早他返回店中,匆匆向居天成说:“居兄,小弟要出门远行,店中由镖局子派人前来善后,这里没有我们的事了。”
“咦!高兄弟之意,是这里已经结束了?”居天成讶然问。
“是的,结束了。”
“你要到何处去?窃宝案……”
“小弟要出外闯荡,顺便侦查窃宝案的主谋,与查出慈姥山血案的主凶。居兄的盘缠,小弟已经代为准停当,足够你返回武当。”
“兄弟不回武当。”居天成坚决地说。
“哦!是想在江湖行道历练么?”
“我跟你走。”居天成不假思索地说。
“你……”
“兄弟这条命是你救的,恩同再造,大丈夫恩怨分明,我愿为你赴汤蹈火。你不是江湖人,外出缉凶需人照顾,有我在旁相助,至少我可以替你跑跑腿。”居天成振振有辞地说。
“居兄,小弟一个人……”
“你一个人出外闯荡,江湖鬼域,兄弟怎能放心?不行,我一定要陪你走一趟,也算是历练,请不要拒绝我同行。”居天成神色肃穆地说。
他沉吟半晌,不忍拒绝,只好点头道:“好吧,居兄既然要同行、那就立即准备行装,带些换洗衣物便可。”
“立即准备?”
“是的。”
“好,兄弟到街上去买些日用杂物……”
“不必了,小弟已准备停当。”
“你是说……”
“咱们带了换洗衣物、立即动身,当然,不能忘了带兵刃暗器。”
“咱们往何处去?”
“随遏而安,到了地头再说,快准备。”
居天成眉民紧锁,说:“真糟,我一无准备,等午间再动身时间不是可以充裕些么?”
他呵呵笑,说:“江湖人出门何需准备?说走就走,不然就不配称江湖人了。如果你委实来不及动身,那就不用去了……”
“不,兄弟这就去准备。”居天成急急地说立即入内准备。
出了店门,高翔一马当先,大踏步走向龙江关码头,上了一艘轻舟。
这是一艘单桅快船,有十名船夫,早已准备停当,客人上船立即解缆,缓缓驶出码头,不久风帆升起,船以全速向上游飞驶,船轻水急,逆水而行居然甚快。
居天成一直就纳闷,不知高翔的葫芦里卖的是甚样药。两人坐在舱里流览江上风光,忍不住问道:“高兄弟,是不是到太平府?”
“到湖广。”高翔简要地答。
“是不是有了线索?”
“不,该说是到湖广找线索。”
“哦!只有我们两个人?”
“用兄如果不去,只有我一个人呢。”
“我是一定要跟你去的,可惜拼命五郎与金刚不能同来,他们目下生死不明,委实令人放心不下。”
高翔的脸上涌起了重重杀机,咬牙切齿地说:“拼命五郎与神枪太保尸沉江底,二十余名弟兄只逃脱两人。金刚李兄目下在中都养伤,由小王爷派人照料,不久便会赶来会合。他这人钢筋铁骨,除非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不然死不了。”
“咦!你怎知道他们的消息?”居天成讶然问。
“我已在各地布下了眼线,这次我不会处处被动,处处挨打了。”
“你的意思是……”
“对方仍然有重要的人物在南京潜伏,而且不分昼夜监视着咱们的一举一动,咱们给他来一次迅雷不及掩耳、快速打击,保持快迅的行动。神出鬼没飘忽如魅。再来个声东击西,逐一追索紧锲不舍,他们将无所遁形。因此,沿途有任何奇特的举动,与及何去何从,希望居兄不必多问。不是小弟不信任你,而是时势使然。老实说,知道愈少愈好。对方手段毒辣,耳目众多,万一居兄落在他们手中,居兄即使自信可以熬刑。但只怕对方不用刑求,另用其他手段……”
“我居天成绝不怕他们任何恶毒的手段迫供。”
“不然,玉狮冯庄主所擒到的人,皆用一种所谓吐露真情的药令对方招供,能熬刑毫无用处。”
“这……”
“居兄如果怀疑小弟见外,目下退出仍来得及。老实说,小弟真不希望居兄也遭到不测,以免心中负疚。”
“高兄弟,这是什么话?这……”
“这是小弟由衷之言、希望你谅解。”
船上航十余里,到了江北一座小镇下帆靠岸,另一艘快船已经解缆以待。
换船后,船向下航、靠上了南京对岸的浦口镇码头。两入背了早已准备在船上的包裹,洒开大步向风阳赶。
居天成一头雾水,又不好多问,只好跟着走。当天晚间在来安汇渡口投宿,落店时,有一名店伙递给高翔一封书信。
三更天,高翔催促居天成起来动身,次日入暮时分,竟赶到三百里以果湖北岸。
三天后,在安庆府落店,备极辛劳。
之后,船上行。两人扮成水客,乘坐普通的客船上航湖广。
黄州府,在江北,与武昌县隔辽相望(武昌府的附廊县称江夏县,武昌县即今鄂城)。地连云梦,城倚大江,西望夏口,襟带湘汉,介乎淮楚之交。
城西三十余里,地名江口镇。大江从上游团风镇分为三条河道向下流,在辽口镇会合,所以叫江口镇,这里有官渡通向武昌县。
镇东十余里,那儿有一处肥沃的平原,阡陌纵横,都是肥沃的田地。有一上村庄,叫红叶贾家庄。这一带的田地,有大部分是庄主贾三爷的产业。
庄后有一座小山丘,长满了枫树,金风一起,红叶满山,所以称为红叶贾家庄,贾三爷是本地的名人。
庄东至府城,西至江口镇、都是十余里。脚程快的人,半个时辰便可赶到。庄西南三里左右,便是辽阔的滚滚大江,站在庄外的护庄墙上,便可看到滚滚江流。
红叶贾家庄地当往来大道,因此走这条路的人,对贾家庄毫不陌生。在府城,提起红叶贾家庄贾三爷,虽不说家喻户晓,至少有一大半人知道他的大名。
在府城,贾三爷还算不了什么领导人物、仅算是名人而已。而在汉口镇。贾家出来的一个家奴小厮,也比镇上的父母老大爷高三级。在镇上如果有人惹事生非,只要拍拍这人胸膛说一声是红叶贾家庄的人,大有姜太公在此。与泰山石敢当的效果,保证无人敢管。
这天近午时分,江口镇泊了一条小船,上来了两个英俊的青年书生,戴了儒巾,青儒衫大袖飘飘,潇洒出群。尤其是那位身材稍高些的书生,委实中看,人如临风玉树,一团和气满脸春风是个好说话的人。手摇着折扇,潇洒地施施然踱着方步,进入镇口的码头大街,立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江口镇是大码头,又是至武昌的渡口。镇上有三四百户人家市面相当繁荣,码头大街更是龙蛇混杂,三教九流混饭吃的地方也是出名的是非之地。
刚踏入街口,栅门旁蹲着两名土棍,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歪着缠头巾,脚带松松地,敞开了前襟,露出毛茸茸的结实胸膛,掳高衣袖,露出粗壮结实的手臂,手臂上刺了花、竟然是一条蛇的图案,一看便知是不折不扣的地头蛇。
两土棍瞥了两人一眼,缓缓站起。其中一人龇牙咧嘴桀桀笑,向同伴怪声怪气地问:“二哥,你看到了么?”
“看到什么?”二哥怪腔怪调地间。
“看这两个人是男是女?”
“都像。”
“也许是龙阳公子呢。”
二哥发出一阵怪笑说:“咱们黄州府的爷们不喜男风,喜的是标致妖娇的花姑娘,龙阳公子在这里开了不码头,三弟不可胡猜。”
“胡猜?二哥,咱们赌个东道,如何?”
“赌什么东道?”
“赌他们是不是龙阳公子。小弟上前与他们打交道,一问全知。”
“算了,别耽误了正事。他们过去就算了。”
二弟举步便走,跟在两人身后,从旁绕过劈面拦住了,双手叉腰裂嘴一笑。
两位公子爷先前装聋作哑未加理会,但这时被拦住去路。不理会是不行了。
但两人修养到家,相对一笑,摇折扇的公子爷笑道:“居兄这面走好了。”
他就是高翔,同伴是居天成,居天成的修养没有他那么好,本待发作,听他一说,只好忍住一口恶气说:“好吧,请先行。”
三弟双手一伸,嘻皮笑脸地说:“慢走,太爷有话要问问你们。”
这时,称二哥的人也绕过来了,街上人多、登时附近便围上了不少看热闹的,却无人上前干预。
高翔举目四顾,方注视着对方问:“阁下有何见教?”
“你们从何处来?”三弟问。
“南京。”
“咦!大地方的人。你们的家是不是在秦淮河?”
“不是。”
“不是?三爷我得看看。”说完,伸手去摘高翔的头巾。
高翔退了半步,不悦地问:“你要看什么?”
三弟邪笑道:“看你是不是的男人。”
“尊驾笑话了。”
三弟脸一沉、厉声道:“谁给你说笑话?瞎了你的狗眼!”
声落,手奇快地抓向他的头巾。
他忍得住,居天成却不是善男信女,抢前一步手出如电闪,反扣住对方的脉门一带,“劈啪劈啪”耳光声暴起,接着来一记短冲拳,“噗”一声正中小腹、扣住脉门的手方行松开。
三弟像一条死狗,摇摇晃晃转了半圈,像是烂醉如泥神智不清,“砰”一声仆倒在地,趴伏在街心跪伏如羊,声息全无。
二哥本想上前解救,吓得愣住了。
居天成拍拍双掌,冷冷一笑,扭头向发愣的二哥冷笑着问:“阁下,你还有什么需要间的?说吧。”
二哥吓得退了两步,惶恐地说:“没有,没有,在下没有什么可问。”
“那就好,你等会儿告诉这位仁兄,咱们两个南京人既然敢来贵地,就不怕有人出来找麻烦。”
“是的,是的……”
“他所要问的事,在下已经答复他了。”
“是的……”
“你还有什么高见?”
“没有,没有,在……在下毫……毫无意见。”
“那就好。再见。”居天成微笑着说,举步走了。
人群纷纷让路、全用不胜惊讶的目光目送他两人入镇而去。
走了三五十步,身后脚步急促,有人急步跟上,逐渐从居天成的身侧超过,在相并而行时,那人低声说:“两位公子爷赶快离镇,那群痞棍已在召集人手对付你们了。”
居天成淡淡一笑,跟了两步说:“谢谢尊驾的好意,在下会小心的。”
那人是个二十余岁中年人,发觉居天成跟上说话,吃了一惊,匆匆急步而走,沿街旁有几名年轻子弟,正冷笑着冷眼旁观。
高翔两人毫不在意,信步浏览街景,直趋镇中心的十字街口缓步四顾,神态悠闲。
不久,十字衔在望。街道窄小。两旁的店铺相当热闹,不时可看到一些幽暗的小巷。
前面一条巷口内,突然跌跌撞撞出来了一个人,走了两步突然“砰”一声栽倒在地、发出数声痛苦的呻吟。
高翔一惊,急走两步将人扶起急问道:“站好,尊驾怎么了?”
那人口鼻淌血,头青脸肿。居天成惊道:“是刚才向咱们提警告的人,被打了。”
高翔掏出一颗救伤丹,将人扶在墙根下,由居天成向一家店铺取来了一碗水,两人替对方服下丹九、拭净脸面的血迹。
围观的人不住摇头,没有人敢出头说话。
居天成火起、沉声问:“老兄,谁打了你?”
“我……”那人虚脱地说.语不成声。
“谁将你打成这样的?”高翔也问。
“龙……龙江舒……舒四爷的……的人。”那人吃力地说。
“他们呢?”
“回……回店去了。”
“他的店在何处?”
“东街龙……龙江盐……盐号。”
“我扶你走,到龙江盐号。”居天成暴怒地叫。
“不!不……”
“走吧,一切我们两人替你作主。”高翔也说。
中年人不再拒绝,在居天成的搀扶下,直奔东街,距十字街口约有三二十间的店面,便是经售官盐的龙江盐行,店面相当气派。
盐行先一步得到消息,生意不做了。七名伙计掳袖敞衣、在店堂一站,静候对头上门。
掌柜的带了一名小伙计,靠在柜上向街心瞧。
四名青衣泼皮倚在柜外,流里流气地哼着小调,似乎喝了不少酒,要借酒壮胆。
高翔首先踏入店堂,泰然地问:“哪一位是店东?请出来说话。”
“店东不在,要买盐么?”掌柜的阴阳怪气地问。
“不买盐。出去。”
“出去?笑话了。”
居天成将中年人放在凳上坐下问:“是哪几个人干的好事?”
中年人向四个泼皮一指,说:“就……就是他……他们……四个人。”
居天成冷然向四泼皮走近,冷冷地问:“是你们在小巷子里打了他?”
四泼皮同时抱肘迎上,为首的人怪笑道:“不错,他是你这小子的什么人?”
居天成不再多问,右手一挥,“噗”一声响,反劈在对方右颈根上。
“嗯……”这位仁兄仰面便倒。
几乎在同一瞬间,居天成左肘一分,“噗”一声顶在另一名泼皮的心窝上。
也几乎在同一刹那双腿飞端,大喝一声,“噗噗”两声闷响,另两名泼皮同时被端倒。另一刹那间,四名泼皮全倒了,不堪一击。
高翔也同时动手,劈胸抓住了掌柜动弹不得。
“哎哟哟……救命!”掌柜的狂叫。
七名店伙大惊,呐喊一声猛扑而上。
两人一声狂笑,指东打西,只片刻间,七名店伙像撒豆子似的跌满一地,鬼叫连天。
高翔重新抓起掌柜的,往盐箱中塞,叫道:“动手!”
一切的行动早就计划好了,只须按计行事。高翔开始捣毁店中的生财用具,居天成则捣毁店门拆下招牌,只片刻间,龙辽盐店面目全非。
街上观众聚集了百人,没有人敢上前劝解,而且有不少人面露喜色,大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有人叫来了街坊,里正召来了乡勇,排众而入,要捉拿闹事的人。
高翔站在店堂中,迎着里正淡淡一笑,亮声问:“你来干什么?前天没有人通知你?”
里正一怔,惶恐地欠身问:“大人是……是从……”
“从南京来。”
“哦!这……”
“接到通知了么?”
“接到了,但……”
“那你还不走?”
“是,大人……”
“在下也将离开,有事到船上找我。”
“是。”里正欠身恭敬地答,倒退而出,扭头向随来的乡勇叫:“大家回去,这里用不着你们,走!”
一些乡勇赶散闲人,一哄而散。
里正带了两名从人,匆匆地出了街口。一名粗眉大眼的青年人急急跟上、猛地一扳里正的肩膀、沉声问:“齐二爷,你这是怎么回事?”
里正摇头,苦笑道:“贾少爷这件事我管不了。”
“混帐!你管不了?”贾少爷怒骂。
“他们是南京来的……”
“你混帐!南京来的人你就不敢管?如果是京师来的人。你岂不要向他们磕头了?”
“贾少爷,他……他们……”
“他们是些什么人?”
“前天晚间,舍下到了五位穿军服的大人,他们是龙骧卫的军爷,持有……”
左右突然闪出两名大汉,突然架住了贾少爷的双熟练迅速地勤住了,其中一人向里正冷笑道:“齐里正,说好了不许你向任何人透露咱们的身份,你是不是活腻了?”
“小……小的不……不敢……”里正脸无人色地说。
“下次,你记住。下次你便坐定了通匪的死罪、你给我小心了,滚!”
“是,小的记住了。”
里正狼狈而遁,两大汉挟了贾少爷,往小巷中一钻,匆匆走了。
龙江盐号是红叶贾家庄的子弟所开设,这件事闹大了。这所盐号是附近数十里内唯一的官盐销售店,该店的盐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要吃盐就得买,不买拉倒。
该店做生意秤头上倒还公道、只是盐的品质委实令人头痛、有人说里面掺了牛马骨灰,这种灰吃了不伤肠胃,只是出家人大感罪过,好在本地庙宇不多,僧尼甚少。
该店也是本镇的痞棍们聚会处,勒索敲榨为非作歹的大本营,今天被外地人拆了店,镇民喜上眉梢,却不敢公然喝彩。
不久,大批痞棍们闻风赶来,纠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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