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雅愫的丧期未过,原牧青安分地守灵,不曾外出,每日所见之人也有限,盯梢的衙役盯了几天,就开始敷衍了事,每天来来回回都是几句老话。程心妍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另请程理帮忙找了两个老实的小子一前一后,守着两个门,把每天来的人一一登记。
这一登记,程心妍看出了猫腻,蒋寅隔一天就会来过来一趟,他是原家未来的女婿,来的拜祭过世的嫂子,虽然频繁了点,但也不算失礼,只是他每次来的时候,原牧白都不在场。一次两次是巧合,四次五次就很明显是刻意回避。
蒋寅为什么要回避原牧白呢?
程心妍眸色微沉,难道雇凶进府掳人,蒋寅也有份参与?他怕被原牧白看出端倪来,才会刻意回避。还没掌握实际证据,程心妍把这怀疑存在心里,让两个小子继续盯紧原牧青。
另一边,原东派去调查原牧青在做什么生意的人,一直无法查出个所以来,只知道原牧青和蒋寅的生意似乎做的挺大的,木材隔三差五就会运出几车去。
原牧白回来时,程心妍正看着小床上睡的香甜的儿子,想事情,没听到通报声,直到肩上多了一双手,才猛然惊醒,“牧白,你回来了。”
“娘子,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原牧白在程心妍身边坐下,伸手点了点小原祯的下巴,柔声问道。
程心妍看着原牧白带着倦意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眸,笑笑道:“没想什么。你一个晚上都没合眼,趁时间还早,快上床睡会,等用过晚饭再过去。”
“不用,我这么年轻,一宿没睡撑得住。”昨天原致亭受了暑气,原牧白照顾了一夜,今天上午还去店里看师傅们开料,中午,顶着烈日去了一趟衙门,应酬京里来的人,下午又去城南打了一转,三四个地方来回奔波,着实的辛苦,只是原牧白再怎么辛苦,他还是惦记着家里的妻儿,赶回来看她们,轻轻握着程心妍的手,“娘子,你要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存在心里,会闷出病来的,知不知道?”
“知道。”程心妍笑,拉起他的手,把他拖到床边,“我有事一定会告诉你,你呢,也别让我担心,快睡会。”
原牧白打了个呵欠,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叹道:“还是家里舒服。”
“快睡吧!”程心妍笑着帮他盖上薄被,看着原牧白明显消瘦下去的脸,一阵心疼,死的是原牧青的老婆,又不是她死了,这些人天天要让原牧白这个大伯过去,算怎么一回事,眸光微转,打定主意不叫原牧白起来,让他好好的睡一觉。
程心妍起身出门,“元春,老爷在睡觉,叫她们都小声些。”
元春领命而去,晨晖园内一片寂静。
程心妍怕小原祯睡来吵闹,把小原祯抱到了后院的罩房内,刚把小家伙放在榉木直足榻上,小家伙就醒了,咧开小嘴,露出四颗白白的小门牙,冲着他娘笑得无比欢畅,眼睛弯成月牙状。
“宝贝儿子,快过来。”程心妍笑嘻嘻地坐在榻的另一边,对他轻轻拍手。
七个月大的小原祯已经学会爬了,乐呵呵地淌着口水向他娘爬去,爬到程心妍身边,抓住她的裙角,努力往上攀登,在快要够着程心妍胸口的时候,程心妍食指轻轻一戳,小家伙就给戳倒在榻上了。
小原祯好性子,毫不气馁,一个翻身又趴在榻上,再次努力往他娘身上爬。程心妍这个无良的母亲,再一次将小家伙给戳倒在榻上。小原祯咯咯笑,第三次努力,再次被程心妍弄失败了。
小家伙这下再也忍不住,瘪着小嘴就要哭。
逗过火了。
程心妍忍着笑,把他抱回怀里,低声轻哄,“宝贝,别哭了别哭了,小小男子汉,有泪不轻弹。”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个道理小原祯不懂,不过他大度,只要被他娘抱在怀里就开心了,很快笑了起来。
“太太欺负老爷还不够,还老是欺负大少爷。”绿枝对程心妍的恶劣行径看下去了,仗义执言。
“我什么时候欺负老爷了?”欺负小原祯,程心妍认,欺负原牧白,她可不认。
“太太心里清楚,奴婢就不说了。”绿枝撇撇嘴,伸手要抱小原祯。
小原祯不肯离开他娘,把头埋进程心妍怀里,腻着不肯出来。
初秋跟在绿枝后面进来,把手中的食盒放在案几上,从里面端出一碗蒸蛋,笑道:“绿枝,太太欺负老爷,老爷都没说话,你就别在这里打抱不平了。再说了,我们老爷还就喜欢太太欺负他。”
程心妍哑然,不是欺负好不好,那是情趣,夫妻间的情趣,这些丫头们真是的。
没有人打扰,原牧白睡到半夜才被饿醒,睁开眼,房内只留墙角边的琉璃灯,昏黄的灯光映出一片的温暖。悄悄起身,见程心妍搂着小原祯睡在小床上,薄锦被掉了一半在地上,上前将被子轻轻地盖在两人身上。坐在矮凳上,静静地凝视着娘俩个,露出温柔的笑容。
坐了一会,原牧白走了出去,屋外月光明亮,树影摇曳,扭头看到廊下的小火炉上铁锅里蒸着饭菜,心里涌起一片温暖。坐在廊下的小杌子上,就着月光吃晚饭。
家有丧事,八月十五中秋节,就没有赏月拜月。
转眼四十九天过去,于雅愫如她所愿安葬在她早夭的儿子身边,呣子黄泉做伴。大事已定,忍气吞声数十日的于家人终于可以不用在忍下去了,在这时向原家讨要于雅愫的嫁妆。
按照这个时代的习俗,嫁妆是女子的私有的财产,只有她本人才有自主的支配权,侵占女子的嫁妆是很恶劣的行为,对名声很不利。当然,在她同意的情况下,夫家也能动用这份嫁妆。女子也通常会用嫁妆来贴补家用,资助丈夫读书或经商,当然还有特别“贤惠”的女子,会用嫁妆给丈夫纳妾,提高她在家里的地位。女子要是被夫休离,嫁妆是可以被带走的。要是她死了,这份嫁妆就由她的亲生儿女继承,要是她没有孩子,这份嫁妆就得要她的婆家和娘家商议之后才能处理。
小长康已先于于雅愫离世,于雅愫在原家已无子女,于家是绝对有权利讨要这份嫁妆的,可是到手的银子,贪夫狥财的皮氏岂肯吐出来?
“于家姑娘既然已嫁进原家来,自然生是原家人,死是原家鬼,这些都是原家的东西,那有讨回去之理?”皮氏不等原致亭说话,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于雅愫的嫁妆归谁,程心妍觉得与她没多大关系,她也不想参与,抱着噘着小嘴睡着了的小原祯起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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