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小姐早已预料到劳伦斯太太必然会接受画像,她告诉简,人到了这个年纪,多少总会有些来日无多的念头,因而愈发的想在这世上留下痕迹——简觉得这说法有些可怕,不过,看劳伦斯太太为了画像还专门搬回来,她也就将信将疑了。
于是事情就这么敲定了,史密斯小姐也需要这段时间来准备画具。正式画像却不是像简的日常风景画练习那么简单的,二月份剩下的日子里,简跟着史密斯小姐选购亚麻布,动手把亚麻布绷在细木内框上,再往上涂刷掺了油的白粉,花了好几天才准备好了画布,然后又是买颜料,还有碳条,上光油等等,值得一提的是,所有的开销,都是由史密斯小姐一人支付的。
进入三月,劳伦斯太太果然如期搬回了道蒂街,第一天简和史密斯小姐过去拜访,劳伦斯太太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来抱怨布莱顿牧师,并对史密斯小姐反复道歉,于是两位小姐又只能陪着她说了一下午的话。
到第二天,画像工作总算正式开始,史密斯小姐大约每两天去一次隔壁,简自然是跟着她。这一次简才看到了史密斯小姐绘画的真正水平——她本指望能学点儿什么,然而却发现两人的境界相差太远,只好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两位劳伦斯先生对这次画像都很重视,由于长公主的婚期临近,爱德华上校在军队里的事务非差多,于是安德鲁牧师在不用讲道和教区没有其他事情的日子里,几乎都呆在道蒂街。
大约是由于频繁的往返于道蒂街和他的教区,安德鲁牧师看起来总是有些疲倦。然而令简惊奇的是,牧师居然对绘画颇有研究,虽然他说自己只是勉强能画一些风景,在人物画上没什么造诣,
但他却总能找出一些绘画方面的话题来和史密斯小姐谈论。史密斯小姐似乎也很乐于遇上一个同道中人,两人往往一谈论绘画,就忘了简还坐在旁边。
但比起以前,简还是觉得安德鲁牧师沉默了许多,除了绘画,他几乎很少谈论其他话题,更多时候,他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托着腮看史密斯小姐作画。
简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史密斯小姐,后者评价道,“劳伦斯牧师是懂绘画的人,当然也知道不要在别人画画的时候随便打扰。”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史密斯小姐已经完成了第一层底色,终于不用整天对着劳伦斯太太,而可以把画拿回家再做进一步的加工。于是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趁着史密斯小姐收拾画具的时间,安德鲁牧师突然悄悄对简说,让她转告史密斯小姐,他已经得到了布莱顿牧师的保证,不会再纠缠于上次的事情,制造一些对史密斯小姐不利的言论了。
“你做了什么?”虽然知道这样问有些失礼,简还是忍不住,她对布莱顿牧师成见很深,绝不认为他会轻易罢休。
“布莱顿先生毕竟和我曾经是同学,”安德鲁牧师平静的解释,“他出身寒门,之所以能接受圣职,完全是因为我的另一位同学的父亲,里奇蒙特某某村的保护人,对他颇为青睐。所幸那对父子都是明白事理的人,我去请他们居中调解,总算使得布莱顿牧师松了口。”
简也松了一口气,她诚心诚意的向安德鲁牧师道谢,多亏了牧师的帮忙,这棘手的事情才能如此顺利的解决。
“请不要这么说,勒弗罗伊小姐,”安德鲁牧师欠了欠身,“我把这件事完全归咎于自己,我不应该在没有彻底的了解一个人之前,就随随便便把这么优秀的一位小姐介绍给他,给史密斯小姐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简回家后把这番话复述给史密斯小姐,顺便还加上了自己的评价。
“我本以为安德鲁先生是个颇为玩世不恭的青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仗义,不过客观说,无论从哪个方面,他都不像一个牧师。”
“我倒是觉得他很适合做一个牧师,以他的脾气,一定很得教区平民们的喜爱,”史密斯小姐反驳道,“简小姐,如果不是被斯特林先生抢了先,而安德鲁牧师又是家里的老二的话,我一定会建议你考虑一下他的。”
“安德鲁牧师应该也会得到一些家产的,”简装作没听到史密斯小姐的最后一句话,“我听说劳伦斯家老先生的财产是全部传给了上校,但劳伦斯太太会从她的财产中,留一些给安德鲁牧师……而且,他还有职业。”
“所以……”史密斯小姐似乎来了兴趣,“与其让这么好的安德鲁牧师被别人家的小姐抢去了,要不,简小姐,你还是考虑一下他吧……”
“不过,牧师先生的收入怎么样也比不上斯特林先生的,”史密斯小姐又改变了口气。
“但是,我觉得安德鲁牧师对待像我们这种普通朋友都能够如此仗义的话,他一旦爱上了哪家小姐,还不知会如何殷勤呢,”简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肯定会比斯特林先生好一些的,”史密斯小姐一边回答,一边小心翼翼看着简。
没想到简只是点头表示同意,“斯特林先生本来就是冷漠的人,即便是殷勤起来,也不免总要给人以距离感。”
在这段画画的日子里,简确实如斯特林先生的要求,没有出门去参加社交活动,这位先生也上门来探望了她两次,都坐了大约一个小时,他带了好几本“他自己喜欢的”书来送给简,用史密斯小姐说法,这是用来帮助简消磨时间的。
不过简很喜欢其中的一本介绍玫瑰战争的历史论著,虽然其中的人名弄得她头昏脑胀,但她却觉得这是一段应该了解的历史,于是一有时间就抱着那本书,一边把人名和重大事件都做成备查笔记,一边以极慢的速度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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