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表演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她唱累了才结束。战士们给她送来开水,军官奖励给她一把糖果,说:“小姑娘你太有表演天赋了,长大了到部队里来,定会大受欢迎。”
“解放军叔叔,军队会要我吗?”皎月问。
“要啊,肯定要,部队太需要你这样的艺术人才了。”军官肯定地说。
“叔叔,我很喜欢解放军,我真的可以到部队里去吗?”
“可以呀,你快快长大吧,到时就到部队里来,你看战士们多喜欢你呀。”军官的许诺或许只是一种鼓励,可她不这么看。她当真了。她把这些话牢牢地记在脑海里。
第二天,这支部队开拔了,但首长的话留下来了。从此她找到了前进目标,长大了要参军入伍,到部队文工团去,给指战员送去慰问,把歌声送到边防哨所。她觉得首长的话绝对没错,部队会欢迎她的。她对文艺表演更喜欢了,一有机会就争取上台表演,为了能参加文艺表演,再累再苦也不怕。
她想象自己成了文工团的演员,穿着军装戴着军帽来到了战士们中间,表演着她拿手的歌舞,让大家对她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报以热烈的掌声,一曲结束高喊再来一支,再来一支。她成为万绿丛中一点红,众星捧月,万众敬仰。她要用自己出众的容颜和出色的演技倾倒一大批人,成为众人钦慕的对象,成为万众瞩目的偶像,走到哪里就有一大批追随者,人们以见到她、看她的表演为荣,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前呼后拥,热闹非凡。
年龄大一点了,跟许多少女一样,她也在想象自己的“白马王子”是什么样子。对她而言答案是清晰的也是惟一的:她未来的夫婿必定是个军人,非军人不嫁。她常常做这样的梦:她在部队里演出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大批俊男帅哥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这时有一个高大威武的军官骑着高头大马向她飞奔而来,在她面前下马,健步向她走来,握住她的手,深情地注视着她,微笑着轻轻地对她说:我很喜欢你,嫁给我吧!她羞涩地低下头,心中荡漾起春色,一朵红云飞上脸颊,幸福的感觉占据全身。年轻英武的军官款款地将她抱入怀中,她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胸前,倾听他激动的心跳声,心中充满甜蜜……
她给自己作出的人生规划是:到部队去——参加文工团——嫁给军人。
一天跟她的同学兼密友李爱芝说悄悄话:“爱芝,你以后想嫁给什么样的人?”
爱芝一听乐了,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哎,羞不羞,这么小年纪就想老公了?”
皎月说:“别假正经,难道你不想吗?我就想了,想把我怎样?我的理想是到军队文工团去,然后嫁给新时代最可爱的人。”
爱芝笑的直不起腰来:“哈哈,想得真美。你想嫁就嫁吧,只是让周围的人失望了。”
皎月挺起胸,像台上表演般地朗诵:“嫁自己的人,让别人哭去吧!”直把爱芝逗得合不拢嘴。两个少女就这样疯疯癫癫地说笑着打闹着,憧憬着未来。
可是部队并没有来招收女兵,却碰到了父亲划为右派的倒霉事,这对她的打击很大。看来先参军,进入文工团这个理想很难实现了,那么退后一步,颠倒一下次序。她把目标修改成:嫁给军人——到部队去——参加文工团。
母亲要让她嫁给土根,在她看来那是世上最荒唐的事,与她心目中的理想更是南辕北辙。
她也明白家里的困境,姆妈的做法也是迫不得已,自己躲在房间里拒不见客定会被妈妈痛骂一顿。想到自己左右为难的处境,她伤心地哭泣起来。
“阿姨,皎月在家吗?”第二天皎月还没起来就听见有人找她。听得出是爱芝的声音。
“哟,是爱芝呀,皎月在家,找她有事吗?”爱芝经常来,所以皎月妈对她很熟悉,也有良好的印象。
“学样里要排演节目,我来叫她一声。”皎月想昨天以排演为借口拒见土根,今天到是真的了。
“那你到她的房间里去吧。”妈说。
爱芝进去,揭开皎月的被子:“小懒虫,快起来。”她看到皎月眼睛红红的,象是哭过,忙问:“怎么了?不高兴吗?”
皎月赶忙装出笑容,说没事没事。就算是最好的朋友,她也不愿说出娘要将她嫁给那个癞蛤蟆的事,丢脸死了。皎月快速地穿好衣服,扒下两口粥就跟爱芝出去。
李爱芝的家在十字街居委,离南街不远。她是皎月从小玩到大的姐妹,小学起一直是同班同学,也是学校文艺宣传队的骨干。爱芝梳着两根长长的辫子,个子高挑,身材苗条,眼睛不大而有神。如果评选“古镇十二钗”,她亦有望入选。
其实爱芝不是单独来的,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叫贺鹏飞的男同学,他一直在外面等着。贺鹏飞长得高大帅气,眉目俊朗。他气宇轩昂地在戏台上一站,极像一个英雄人物,所以也是学校文宣队的台柱子之一,跟皎月搭档,配合得很默契。他其实比皎月和爱芝要高一届,因为一起排演和演出节目的关系混得十分熟悉。他父亲便是镇里的副书记贺永昌。大概由于他父亲的关系,爱屋及乌,学校的文艺宣传队一直很活跃,不仅校内演,也常去校外演出,他们几个文艺骨干,就经常形影不离。
贺鹏飞注视着皎月,脸上充满关切,见她脸上隐含不悦,问道:“皎月,春节过得好吗?”
皎月冲他笑笑:“我又不是小孩,对过年哪里还有期待,总那样过。”
贺鹏飞还是觉得她有心事,便宽慰着说:“皎月,不用担心,祝老师的事不会连累你的,你照常可以参加文艺表演,再说大家都喜欢你来。”
“是呀,我们大家都少不了你。”爱芝说。他们都以为皎月担心受父亲连累而当不了小演员。因为前不久学校就为皎月能否继续宣传毛泽东思想开展过讨论,正反双方都有充足的理由,最后还是不能牵连的观点占了上风。
“皎月,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贺鹏飞继续劝慰。
“皎月,想开点。莫道前途无知己,天下自有识君人。”李爱芝跟着附和。
鹏飞说:“冬天过去是春天。”
爱芝说:“花而谢了还会开。”
鹏飞说:“明天的太阳照样升起。”
爱芝说:“后天的太阳更加灿烂。”
鹏飞摆个手势,像戏台上一样唱道:“东方升起红太阳——”爱芝的女声马上接上:“家乡一片新面貌——”鹏飞继续唱:“我老汉退休回家来——”爱芝跟上:“看看家乡新气象——”
“喂,你们俩个,演戏演上瘾了,居然表演给我看了。”皎月被逗乐了,打断他俩的搞笑,“啊,台词编得还不错,表演也很有功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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