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皎月:古庙变成钢铁厂。
贺鹏飞:社员群众眼明亮,
祝皎月:溪沟底里开铁矿。
贺鹏飞:烧炭炼铁一齐上,
祝皎月:炭多钢多上红榜。
…………
听到本公社大炼钢铁的事被编成节目来颂扬,那些往日里或砍树烧炭,或溪涧挖沙,或拉风箱烧窑的人们心头感到一丝欣慰,苦和累忘掉了大半。
接下来是舞蹈、独唱、小组唱、歌伴舞等等,节目内容丰富,花样繁多。皎月又出台了三次,一次是独唱,她唱道:
“公社是棵长青藤,
社员都是藤上的瓜,
瓜儿连着藤,藤儿牵着瓜,
藤儿越肥瓜越甜,
藤儿越壮瓜越大。
公社的青藤连万家,
齐心合力种庄稼,
手勤庄稼好,心齐力量大,
集体经济大发展,
社员心里乐开花。……”歌声悠扬动听。
另两次都是跳舞,子康最喜欢看她的舞蹈。如果说她的朗诵和唱歌还是业余水平,那么她的舞蹈绝对是专业水准了。她的舞姿轻柔从容,行如流水,飘逸婀娜。舞步如凌波微步,轻如飞燕,柔若无骨。远远望去,犹如纷飞的蝴蝶,上下舞动;也如雨中的春燕,凌空翻腾。让人目不暇接,令人心旷神怡。
表演内容虽多是突出政治的说教,但演员们演得认真,唱功做功都不错,故而仍很吸引众人的眼球。你方唱罢我登场,一曲终了舞又起。唱唱跳跳两个多小时,才依依不舍地落下帷幕。观众们余兴尚浓,但好歹过了一把戏瘾,满意地陆续散去,戏台前只留下一堆堆甘蔗皮、瓜子壳和香烟蒂。
第二天,竹木社职工得去拆了戏台,子康的任务是把竹椅子搬回来。他见剧团的人还在,昨晚就在供销社里歇着了。他想皎月鹏飞他们毕竟是同学,虽然不很熟,以前没说过话,但他们来到了这里,毕竟是客,总应该去看望一下,再说他也很担忧祝老师,想问一下老师的情况。于是他来到演出团的居地,他们正忙忙碌碌收拾道具,准备离开。
子康走到皎月身边,见她正在低头整理行李,把衣服呀洗漱工具呀往包里放好。他以前都是在舞台上看到她或者远远地望一眼,如今近在咫尺,伸手可触。他看着她,心里倍感亲切。卸掉了戏妆的她,不再如戏台上那样娇艳夺目,那样光芒四射。脸孔也许是因为营养不良吧,看上去有些苍白,白得能看到皮肤下的血丝。洁白的皮肤更衬托出眼眸的幽黑,乌黑的眼睛里有一种淡淡的忧郁。她的身子看上去很单薄,清丽消瘦,样子楚楚可怜。舞台上红红绿绿的戏装换成了家常便服,不再光鲜亮丽,却适合居家过日子。她的衣服很普通,有点旧,脚上穿的是一双手工做的布鞋,浑身透析着质朴与简约。
他痴痴地看着,心头涌上万般疼爱和怜惜,无端生出许多亲近感,就像是失散多年的妹妹突然间回来了。他想会不会他本来就有个妹妹,在逃难时失散了?当然不会,她是祝老师的女儿,而自己并没有兄弟姐妹。
他并不善于言辞,可此时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跟她说,说他心中的关切,说他的感想,说他对祝老师的挂念。他想上去帮她做点什么,要是她有请,最难的事也愿意做。他甚至有种冲动,想伸手理一理她的刘海,别让她瀑布般的秀发挡住了面颊。当然,他只是看着想着,什么也没动。
他看着看着,心里的某根神经被触动。长这么大,他没有接触过任何年龄相仿的女性,一直处于“未恋”状态,今天见到她心里却有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使人甜蜜,这种感觉让人回味无穷,心底似乎被种东西深深地吸引,使他充满了向往。
他对自己内心的念头感到诧异。这是什么感觉,是青春的冲动?要么就是爱情?他已经二十四岁了,按说也到了谈情说爱的年纪,但他从未遇到过令他心动的女子,难道眼前这位就是他的红颜知己?不,不,他马上否定了这种想法。她是骄傲的天鹅,而自己是丑小鸭,她是白雪公主,自己不是王子而是小矮人。
皎月整理好行李,抬头看到呆呆地看着她的人,心头毕竟一怔。这人似乎有点面熟,依稀在哪里见过,但印象不深。
子康讷讷地说:“你……好吗?”
“你是……”皎月在脑子里快速地搜索着。
“我是……祝老师的学生。我叫……”
皎月想起来了,说:“噢,你是乔子康,对吧?我爸早先说起过你。很高兴在这里遇见你,难得难得。”
“是,是。多谢祝老师关心。老师近来好吗?”
“我爸嘛,还能好到哪里去,总那样。”皎月估计乔子康不知道她爸去农场的事,她也不想多谈。
“演出很辛苦吧?”子康关切地询问。
“也没什么,习惯了,不辛苦。”
“你们演得太好了,大家都喜欢看。尤其是你,唱歌跳舞样样出色。我以前在学校里看过你的演出,现在的演技更加精湛了。”
“真的吗?谢谢你的夸奖。”她的脸上展示出妩媚的笑容。有人赞扬,哪怕只是礼节性的恭维,她也会感到无比高兴。
贺鹏飞闻声走了过来。他也认识乔子康,只是一时叫不出名字,惊讶地说:“咦,老同学,你是三(2)班的吧?”
“是是,三(2)班的乔子康,我们班就在你们隔壁,祝老师教我们语文。”子康说。
“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贺鹏飞说。
子康简要说了在这里工作的事。彼此都觉得在此相遇很难得。三人才聊几句,就有人喊皎月他们上车。
剧团的货车既载道具也载人,箱子之类笨重道具叠放在车底,演员们就坐箱子上面,带队领导坐在驾驶室里。要回去了,皎月他们依次爬上车子。子康帮着把行李递了上去。
待众人坐稳了,汽车便突突地发动起来,在泥坑里颠簸着向前。子康目送货车远去,消失在陡峭的山路间,才收回目光继续做竹木社里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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