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用剩的钱全部拿出来,加上弟弟给的都凑在一起,零零碎碎加起来刚凑足二百元,还差一百元,怎么办?她盘算着,祝家的亲戚只有孩子的姑妈,可她知道姑妈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拿不出钱的,不用去倒这个霉。老祝的朋友中就数廖老师最要好,可向人家借钱她还是开不了这个口。哪里可以借到钱呢?她在脑子里搜索着,这时一个人的形象闯进了她的脑海,阿春,对,周阿春。他当初口口声声说有困难找他,他会尽力帮助。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开这个口,不想欠他的情,现在逼急了,只能病急乱投医。她想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些年来贩柴也做别的生意,应该会有点积蓄。
她从南街转到西小街,再顺着船夫们喊着号子拉纤的纤道来到西门附近,这一带是古镇的“贫民窝”。她大致知道他家方位,向一个老人家一打听,很快就找到。阿春家有个小院落,两间平房前面是个菜园,瓜果蔬菜长得正欢。阿春就在家,见一心终于上门,高兴得就像她不是来借钱而是送钱的。她向他说明来意,他二话不说,爽快地把一百元钱拿给了她。
周一心凑齐三百元钱,直奔阿莲家,阿莲却不在家。她向旁边的范大妈一问,才知道阿莲被捉奸在床,没脸见人回娘家避风头去了。回想起那天阿莲飘忽不定的眼神和局促不安的神色,她才知道阿莲逼婚跟被捉奸一事有关。不过她既然已经答应人家,且钱也好不容易凑齐了,三天后回复的事还是要说到做到。皎月的心病及早除去为好。于是她立即掉头朝阿莲的娘家赶去。
阿莲果然躲在娘家“养伤”。见周一心在三天的约定期限内拿来了三百元钱,人虽没要着,钱一分没少,加上她已失势,阿莲也不好再说什么,答应会把离婚手续办好。土根的父母本就厚道,对周一心的道歉连说没关系没关系,说皎月姑娘应该找到更好的婆家。
土根从春节那天皎月避而不见,过后也没有回访,知道这门婚事不成了,心想自己跟唐伯虎相比差距又何止万倍,三笑姻缘总归无法复制。也明白了那天她对自己笑个不停其实只是女孩爱笑的天性使然,并不代表什么。虽然心里万分肉痛,但他到底并不是标准的“呆卵”,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明白他跟她到底不在同一个层面,慢慢地,他想通了。退婚三个月后,他又相了一次亲,双方同意就很快结了婚。新娘远没有皎月那样好看,但土根发现吹了灯后俊的丑的其实都一样,女人身上该有的零件她一个也没少。老话说,“歪瓜烂桃子,越烂越好吃”。老话还说,“家有三件宝,丑妻薄地破棉袄”。他这样安慰自己,早把皎月忘到了九霄云外,乐此不疲地干着传宗接代的美事,期待着新一代土根的隆重诞生。
一心办完这事,心里轻松了许多。她把皎月叫到跟前,故意骗她说:“皎月,阿莲说了,要你马上嫁到土根家去,你看该怎么办?”
皎月说:“姆妈,他们还没死这个心呀,‘做梦娶媳妇’,想得太美了。”
一心忍住笑,继续说:“土根说了,明天要来抢人。”
“他敢,没有王法了!”皎月愤愤地说,“我去拿根木棍,谁敢碰我一下我就打谁。”
周一心终于笑出了声,说:“看你凶巴巴的,像个女霸王。算了算了,你真的不愿意,也不勉强,跟土根的婚约我已经退了。”至于财礼的事,以前没说,现在也不用提了。
皎月一听欣喜若狂,一把抱住母亲,在她脸上亲了两口,甜甜地说:“姆妈,你真好,你让我除掉了一大心病,谢谢姆妈。”
“不过,皎月,”周一心推开怀里的女儿,诚恳地劝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嫁人迟早总要嫁的,我这次又为你选了一个小伙子。”于是她把回家途中晕厥过去被余老太所救及余老太为外孙做媒的事一一向皎月讲述了一遍。
“你说的那人,叫乔子康?”皎月惊奇地问道。
“对对,就是乔子康,你认识?”
“不久前去枫树坪演出刚遇到过。他是爸爸的学生,爸爸谈起过他。”皎月说。
周一心一听觉得这事有门,她说:“既然大家都认识,你爸也会认可,那很好呀,你会喜欢他吗?”
皎月心里说:不喜欢。她对周围人根本没有想法,她的心在遥远的军营。再说跟乔子康之间除了说过简单的几句话,哪有感情可言。他的外貌、性格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但她刚感激妈妈退掉土根那边的事,不想再让母亲太过失望,于是“不喜欢”三个字到达嘴里后变成为“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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