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青歌快马加鞭的赶到牛家庄，就见一拨人聚在村外的一处空地上，向里面指指点点点的不知在议论什么，众人脸上还都蒙了布。

不会是有村民被杀了吧？牧青歌忙挤进去一看，地上躺了五具尸体，不过却不是什么村民，而是朝廷的士兵装扮，其中一人牧青歌记得，正是钟无垠派来查阿农下落的那个。www@

那么快就死了？牧青歌一时怔住。

周围的人都拿布蒙着脸在准备着柴禾，似乎是要将尸体烧了。

前后才不到一个时辰，牧青歌环视了一圈，家家关门闭户，不像是受了惊扰的样子，看来这些人是还没有开始搜查就遇害了。

牧青歌问旁边一个浓眉大眼的大汉：“大叔，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知道，这些人我们都不认识，刚才经过这里就见他们躺在这没气儿了，还死得一模一样的，我检查了一下，才发现他们染上了一种要命的瘟疫，要是还活着，着打个照面就会被传染的，你快走开吧，别染上了。”

“哦……”牧青歌答应着，转身离开了人群。

军营里哪有什么瘟疫，没有惊动村民就将这五人弄死了，还那么­干­净利落，看来牛家庄是藏有高手了，那么，会是和钟无垠提到的那个什么川的失踪有关系吗？如果阿农是被人救了，他又会到了哪里？如果没被人救呢？

牧青歌想到牛婶和小康坟前的那把打变形的短刀，跑上山来，可四下里还是空空荡荡，哪有阿农的影子，牧青歌一阵焦急，可又无处可寻，索­性­就坐在了坟前等。

第二天一早，牧青歌正迷迷糊糊的打着盹，忽然听到有人叫牧姐姐，抬起头来，就见阿农站在不远处，正静默的看着她，整个人已经没有了从前的­精­气神，如同一个漂亮的空壳，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远。

牧青歌缓缓站起来，走过去，抱住了他，声音哽咽：“你去哪里了……姐姐到处都找不到你……对不起……”

“没事的，牧姐姐……”阿农道，“我在山里住一段时间，那些人找不到我的。”

牧青歌拉了他，急道：“快跟我走罢，咱们换个地方，钟无垠可能还会派人来找你。”

“我不能走。放心吧牧姐姐，我有师傅了，他会保护我的，”阿农看向小康和牛婶的坟，道，“不手刃凶手，我誓不为人。”

牧青歌怔了怔，低下了头，惭然默立，良久，抬起头来道：“那你得小心些，钟无垠毕竟在朝廷里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行事少有疏漏的。昨天……昨天我本来有机会杀他，但始终下不了手，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把他毒哑了，现在想来，他可能倒会因此加紧防范，你……”牧青歌停顿了半天，却终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转过头去看着小康和牛婶的坟，咬着­唇­不再言语。

“放心吧牧姐姐，我会小心的，”阿农道，“等我以后手刃了仇人，再来找你。”

“别过那么久，阿姨和小康不在了，我虽然不会什么武艺，但也想代他们看着你好好的……”牧青歌急起来，想起自己放任凶手逍遥法外，看着阿农单薄的身形，心口莫名尖锐的疼起来，看着他，一时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嗯……你独自行走江湖，要自己保重。”阿农低下头，突然流下两行清泪来。

牧青歌怔然，半晌，默然点点头，帮他揩­干­了眼泪，千言万语，却终究不知从何说起，两人依依别过后，牧青歌茫然的走下山来。

他不怪自己，可自己呢？究竟是对是错？小康牛婶死了，却还要让阿农一个孩子去独自承担这一切，自己那些所谓的不忍，所谓的同比心，其实是那么的自私和懦弱……可是……牧青歌茫然，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觉天­色­就渐渐暗了。

牧青歌痛苦的闭了闭眼，只得不再多想，加快了脚步。

才走到半山腰上，就见路上躺着个人，移近了一看，不由连连后退去。

此人正是之前在村头烧尸体的那个浓眉大眼的大叔。

只是此时的他，已然没了气，两眼圆睁着瞪着天空，似是死前看到了什么令他惊惧的东西。身上系的一块红­色­令牌倒是露了出来，牧青歌却认得，正是钟无垠近卫的随身之物。

牧青歌皱眉，暗忖，他不是说不认识那些死人吗？腰上怎么会有同样的腰牌？是了，看起来他是暗里跟踪自己来的，那么他之前就是在诈自己……他诈自己做什么？是在查杀那些人的凶手吗？

看来正是如阿农所说，他的师父会保护他，只是不知道是何方高人，竟然会正好在牛家庄这等僻静的地方出现，还那么尽力的帮他。那些人都被那么轻易的撂倒了，阿农应该很安全。

此时天­色­将晚，牧青歌看着这具尸体，莫名的毛骨悚然。

在现代生活中，经常见的顶多就是个死蟑螂死虫子什么的，见了都会都会浑身不自在，没想到在这里，隔三岔五的就见死人，死相还那么狰狞，刚好两边的深林里传来了不知名的动物叫声和窸窸窣窣的响动，却突然静寂下来，仿佛什么东西就潜伏在那里，正窥视着自己。牧青歌一个激灵，绕开了尸体，一路跑下山去。

到丹阳城时，天已经黑尽了，牧青歌找了家客栈住下了，看着窗外的黑天，一时茫然。

本想去找白蝶解释的，可事到如今才发现，再说什么似乎都是多余，她本就不习惯解释，现在正满脑子的矛盾和不知所措，更不知从何说起了。

第二天出了客栈，走在大街上，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牧青歌还是不知何去何从，大街上的人们忙着避难，忙着做买卖，忙着和各种人打交道凑热闹，忙着和家人相会道别，就只有她一个闲人。

正想着找个地好好理清头绪，突然见远处有很多人聚成了一堆，里三层外三层的在那里喧哗起来，似乎里面有人正在贴告示。

牧青歌以为是战场上又传来了什么重大的战讯，忙跑过去，好不容易挤进了人丛，一看，眼睛都直了。

这是一张巨大的海报，宣传的却是在现代的红邑人表演，所谓红邑人其实也就是一种叫法，就是把男的改变了第二­性­征在舞台上当女人表演，海报场面大胆撩人，画风强大，丝毫不逊于现代的多媒体成品，牧青歌一下子想到了画家出身的保罗。

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在这战乱连连的时局下，也不知还有几次见面的机会。牧青歌想，反正左右无事，他们也好。

牧青歌想及此，便按照告示所指，来到演出地点。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由大镜子，木质，赭石，绿草和玻璃完美组合的房子，晶莹剔透的房子，立在水中央，群花掩映，美不胜收，大门上题着“水上水晶宫”几个大字，一看就是现代人的杰作。齐云楼和它比起来简直逊得掉渣了。

牧青歌在惊叹中还没回过神来，就听旁边有人议论：“你知道这仙宫一样的房子是谁主持建造的么？一个留着搭肩的头发，包括脸在内，全身上下都灰扑扑的异邦人！看起来脸­色­不好，身体还壮实得很呢，叫做什么腐烂客的，他们那个地方要是都这般好看有趣，我倒是很愿意去……”

还没到表演时间，偌大的戏楼前已经给堵得水泄不通了。有骂骂咧咧眼睛却四处乱瞟准备浑水摸鱼的，有吹口哨起哄瞧热闹的，有做正人君子状冷眼旁观的，更多的是一脸垂涎卯足了劲儿往里挤的，牧青歌混在其间，还看见了几个刷了一脸白花花的傅粉，穿金戴银，香气熏天的胖女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被挤得变了形状还在往里钻。

看来是见不到他们了，牧青歌转身欲行，突然身后喧嚷起来，回过头来，才发现戏楼开始放人进门了，人群便像去势的潮水一般哄闹着涌了进去，才不到片刻功夫，戏楼门前的大街上，人已经消了大半，楼里却是一拨又一拨的声浪传出来，被堵在门外的尤在议论着不肯离去，只有一小拨三三两两的议论着悻悻离开了。

戏楼内却突然跑出两个彪形大汉，径直向着牧青歌了跑过来。

难道是朱莉他们看到自己了？牧青歌一愣，迎了上去，正要说话，突然脑后一麻，就失去了知觉。

“……活的！听着，她有很多地方可以去，**，或者这个地方的奴隶市场，或者别的！你们要想让她的价值最大化，当然还是给那个叫什么陆未和萧星燃的，或者自己找到方法穿越，来回经商赚钱，但别忘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未知的，包括那个陆未的态度！你们听说过他的名头么？还是她的朋友！瞧瞧，要是再多来几个态度强硬点的弗兰克或者安娜……”

牧青歌意识刚有些清醒，正要睁开眼睛，便听到了这番话，却是英语，声音有些熟悉，语速极快，待听到“安娜“和“弗兰克”这两个有些耳熟的名字，牧青歌回忆了半天，才恍然记起来。

说话的人正是还在小康家时，在田间道上见过的那两个外国人中的一个，叫什么路易斯的，说起话来像嘴巴在哆嗦的那个胖子，似乎他们正在讨论怎么处置自己。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把自己绑了来，还想卖了自己？想到这里，牧青歌依旧闭目装睡。

“阿道夫已经去找陆未拿铜镜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他要是知道你把她卖了……更何况，你们，你们答应过我和朱莉不伤害她的……”一个声音嚅嚅道，却是保罗。

牧青歌更是纳闷，自己就算卖了也不值几个钱，他们怎么会想起来合伙绑架自己？还去找陆未拿什么铜镜？铜镜……不会就是自己之前穿越过来时拿的那枚吧？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啊？你们­干­的坏事还不够多吗？放了这个女孩儿吧，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是从同一个世界来的啊……”一个略微苍老的女声絮絮叨叨的央求道。

“答应你的是阿道夫，你不要问我！你们绑架她的时候­干­嘛不问问我的意思？现在她的存在威胁到了我们的安全，听到了吗？有可能不止我们辛辛苦苦创立起来的奥利弗商会会毁在这件事情上！去找青未……去找……他妈的！真是好伙计！”只听“乓！”的一声脆响，似乎什么东西给摔碎了。然后是粗重的呼吸和摔门而出的声音。

“我要，我要离开你们！”决绝的叫喊声遥遥传来，“他妈的，他妈的……别指望我会留下一个子儿……”乒乓哐啷的一阵脆响之后，就再没了声息。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那个苍老的女声颤抖着问保罗。

“阿道夫想穿越回去，有人跟他说这女孩和一面小铜镜是穿越回去的关键……是朱莉泄露了这女孩的外貌……好吧，好吧，我承认我也想回去了。”

“你们会对她怎么样？不会需要杀了她吧？天哪，我一想到阿道夫看她的样子我就害怕……”

“……我也不知道，也许不会，要是穿越需要杀了她，她现在就不会活着躺在这里了。在这里他应该不会，但穿越回去后就难说了，事实上，我也不知道阿道夫急着穿越回去做什么……”保罗的声音停了下来，顿了半天，忽然沙哑了些，“可是，可是我只想回去……我只想回去……这段时间以来，无论我怎么做，都无法忘记那天的情形，看着她要被她的族人淹死时，拼命挣扎的样子，她看着我绝望的样子……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不是朱莉……我，我没想过这里会是这样的，我真的没想过……”

牧青歌的眼睛微微撑开一条缝瞟去，只见保罗痛苦的抱着头缓缓的蹲了下去，声音开始呜咽。旁边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外国老太太，罩着长衫，跟修女似的，却没有修女那么安详，此时正不安又同情的比划着十字，看起来很容易情绪化。牧青歌把目光移到了保罗的身上，瞬间想到了还在武盟庄时呆在保罗身边的女孩，她当时似乎还说着什么浸猪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