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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豪门少奶奶 黯香 > 099 给你最后跳支舞

099 给你最后跳支舞

他的私人游艇在海浪翻掀的海面上退了开,没有再蛮横的横在客艇面前,也没有过来拉她,只是泊在原处,默默看着她离开。而后在她所在的船艇开出数百米远,即将在基隆港靠岸时,他将私人艇调了个头,迅速开回岱山岛找另一个逃到敖家古宅的女人。

她下了艇,站在港口目送他向岱山岛远去的背影,泪流满面。他又去找韩云姿了,一直在找、一直在寻他们呣子,那个女人跑到哪,他追到哪,不离不弃。

这就是她的丈夫。

基隆港,海上七星级大酒店娱乐厅。

玉臂柔软、袅袅腰疑折,台上的女子正仰着下巴,莹白玉背与挺俏臀部一起动,像蛇一般扭动游走。舞姿时而轻盈如飞燕,时而­性­感又撩人。

草裙舞的音乐很欢快,她跳得娴熟,玲珑浮凸身段扭得妖艳,金边面具下的双眸却荡不起一丝涟漪。当生活变成一种认命,就谈不上什么兴趣爱好了。

她跳给这群富商看,纯属各取所需。

然而,在回旋转身的一刹那,她看到了一个人。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坐在圆桌旁紧紧盯着她,俊脸铁青,深邃的眸子泛起一阵幽光,­阴­鸷而嗜杀,却又在与旁边的人说笑。那壮硕的身板慵懒靠着椅背,指尖轻叩桌面,惬意又自然。

没有人知道他在生气,给他倒酒,继续与他谈笑风生。

她凝住心神,婆娑起舞,香汗涔涔,每一次回眸间不再吝啬她的微笑。他来了,她更该笑。

“这是给你的。”应侍生给她双手呈过一张硬纸片,上面写有一组数字,“这是酒店的房间号,九点之前到。”

她接过,贴上红­唇­暧昧的吻了一下,留下艳红的口红印,“还给他,说我知道了。”对着他的方向妖娆一笑,款款走出大厅。

卸掉浓妆、换掉草裙,正要悄悄离去,一只脚突然塞住电梯门。

他站在那里,迷人的脸庞染着青­色­,“去哪?”一把掰开电梯门,把她从电梯里拽出来,不顾众人的诧异,板着脸将她拖往酒店房间。

他是气急败坏的,扔掉房卡,灯也不开,就那么将她整个身子压在门板上,按住她的双手高过头顶,狠狠吻她的­唇­,让两具身体激|情的纠缠,急促的喘息,“既然逃了,为什么还在这里!为什么还要跳舞?陪在你身边的他呢?”

她没有躲闪,这一次出奇的乖顺,甜腻笑了笑,勾住他的脖子:“老板,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家乡,我得养活自己……”

“不要这样笑!”他一声嘶吼,拖住她一脚踢开浴室的门,将她按压在洗手台上,扭开水龙头去泼她带笑的脸,“如雪,不要这样对我笑,等等我好吗,给我一次机会,不要这么轻易放弃!”

她睫毛上的水珠在颤抖,笑意更浓,将濡湿的脸贴到他的耳侧,用他听得见的声音道:“刚才的草裙舞好看吗?他们都想包我一夜,但你出的价最高,最有钱,所以,需要我再给你跳一支助兴么?老板?”

他紧绷的肌­肉­再次一僵,收住她细腰的臂膀猛力圈紧,如困兽低吼,“不要这样,再等等好吗,等等就好……”

“我有多少时间可以等你?你现在什么都有了,需要我等你什么?”她依旧甜甜的笑,一手拉开自己的细肩带,露出她莹白凹凸的身子,“老板,这是我第一次陪客人过夜,请你温柔一点。”

“雪。”他接下来的话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一把抓住她给他解皮带的手,黯黑的眸底闪过死灰一般的颜­色­……而后低下头,绝望的吻她,抱她、拥紧她,灼热的泪滚落在她雪白的颈部,灼得她生疼。

她坐在洗手台上,终于不再笑,听着他的喘息和低吟,痛苦闭上眼睛。在双腿被分开,体内被撑开、胀满的那一刻,她发出一声闷哼,抱紧他,所有的酸楚在他激烈的动作下隐隐痛起来……回不去了,从第一次的不信任和伤害,他们便越走越远……

下艇后她没有离开基隆港,在岸边等了他,等他。因为她想起了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两个月大的、在咖啡厅洗手间那次怀上的甜蜜结晶,她的最后一个孩子。

她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不能像她一样,自小没有父亲,没有亲人,在别的孩子都喊爸爸的时候,她只会喊邻居阿妈。她的宝贝不能跟着她这个没用的妈妈受苦,不能一出生就看到妈妈死在手术台上,不要它了。

而他不是说想要一个孩子,两个女人都爱么?那她答应他送韩云姿呣子走,在国外安顿他们,从此不再回来。她答应。她让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带着私生子、拿着钱滚蛋,但休想再名正言顺的得到这个男人,做他的妻子。她让他们偷,偷一辈子。

她答应,答应与他继续这段婚姻,给他生下这个孩子,且与他立契约——若她在生产的时候出现了意外,他的财产必须全部由她的孩子继承,且在他续娶韩云姿的时候,财产立即过继,由裴家人做孩子监护人,保护孩子,韩云姿的私生子休想得一分。她让这对相爱的男女更加患难见真情。

若他不娶韩云姿,而是其他女人,她的孩子不要他的财产,移交外婆代为抚养。若后妈对孩子不错,就让孩子回来。这样至少能让孩子有爸爸、有太­奶­­奶­、爷爷、外婆、舅舅、小姨疼,可以三岁上幼儿小班,四岁上中班,读书识字,过正常的童年……至少能让她在地下瞑目,安心化作一捧黄土。

而他不是说除了那次,什么都没有么?他与韩云姿的那一次,她就当他去外面招了妓,花重金买下的一夜春宵,一个男人的偶尔失足。马有失蹄、人有失足,知错还能改,只要他回来疼她的这个孩子,真心爱他们的这个孩子。

然而,他没有回来,待在岱山岛整整一周,不曾再露面。那日细雨纷飞、天空­阴­沉、海浪汹涌,他就那么掉头而去,在刚刚与她说过‘想挽救这桩婚姻、不能让她冒生命危险要孩子’之后,又去了那个六个多月大、人工受孕、男孩、胎儿发育情况不是很好的女人那里,走的很急。

整整一周,她站在海边望穿秋水,一双眸,由最初的微弱希冀、眼泪,到最后的死灰、笑。她是笑着转身的,转身的时候,眼泪还是划下了眼角,被海风吹­干­。

而后,她在七星级大酒店娱乐厅跳了一周的舞,每次都是当日在海滩上的草裙,化了浓妆,穿了火红露细腰的草裙,戴着金边面具,回眸一笑百媚生。

她在等一个人。

等待那个双手Сhā兜,站在山道上,宛若天神的高大男子。她要给他跳最后一支舞,想最后看一次,那双让她心动不已的眼睛。

然而……

她濡湿的身子被抱到柔软宽大的床上,双臂抱紧伏在身上的他,眼泪蜿蜒进他优美的颈窝,“宸,我的服务满意吗?”

他抱紧她,没有眼泪,却是真的在哭,嘶吼不已:“韩如雪,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我?你让我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孩子!我杀了它!”

洁白的床单上,地毯上,洗手间白­色­的洗手台,全是血,那是从她身子里流出来的血,在他进入她身子的那一刻就流了出来,如罂粟饱满的毒汁,染了他一身。

他用被单裹起她,疯了一般的冲出去,悔恨的泪水在青筋暴起的吼叫声中徐徐落了下来。

满眼的白,似那日她穿梭在云端的飘渺云烟,又似酒店房间的白­色­大床,她吃力出声:“带我离开。”她要离开这里。

床边有个白­色­身影在晃动,拿着针筒,对她轻佻佻一笑,“我正有此意。不过我得先给你注­射­一点东西,是以骗过外面的医生护士,将你先推到太平间。”

她轻唔了一声,闭上眼睛。

她曾想过生下这最后的一个孩子,可是那一周的等待让她明白,他不会爱这个孩子。

夺去他所有的财产,不让他娶那个女人,他也不会爱。因为他不爱孩子的母亲。

一个月后。

H市副市长郑仕权因涉嫌严重违纪,开始接受组织调查,并于同月被免职。而在这年前年后的几个月、郑淑贞被关在看守所劳教期间,其实有关部门已对郑仕权进行隐秘调查,取证工作历时一年多。

而在H市谁也想不到这位‘有魄力,敢说敢做,ai民亲民”的低调好市长被人检举、被披露后,违纪罪宗竟是一条接一条。

其罪状一是违规“批地”。郑副市长行事颇为低调,但在其分管国土的不长时间里,曾有数宗土地的批示颇为蹊跷。前年到去年期间,H市有四、五百亩空地没有经过任何招拍挂的手续,让一家房地产公司获得土地开发权。而这房地产是由其外甥,也就是埃弗森银行执行董事参与。

而青田山跑马场、育林地项目批地,基隆港旅游开发,H市所有的大型工程,虽然经过了招拍挂手续,但一律让其外甥敖宸夺标,或与人共同开发,此人参与了全部项目。所以不管埃弗森是不是凭其实力夺标,但外甥舅子的关系就摆在那,是一家人,于是落选的公司由此举报,郑副市长曾把标书事先送到了埃弗森,欲让家人先得利,再自己得利。

其罪状二是包养情­妇­。郑副市长早年曾娶妻,与妻相敬如宾,无子女,十年前离异停娶。但三十几年前,其曾包养一个画家情­妇­,利用职务之便给情­妇­批工程项目,并为此女子将她收藏及买卖名家字画“高价”卖出。至于买画者,往往是有求于他的官商两界人士。而情人的字画一旦被有求于他者购得,即可证实已经答应“办事”——包括批发工程、指定项目甚至加官进爵。

再根据检举者透露,其妹郑淑贞承认了此情人已为他育有一子,两人相交有七年,直到情人得病去世,方才回到妻子身边。这个有录音带为证。

其罪状三是为妹妹及其家人办事。郑淑贞自小刁蛮任­性­,好惹事,曾虐待家里女佣,对孕­妇­又打又骂,手段极尽残虐,但这些每次被告上去都是不了了之。几个月前郑淑贞毒打韩湘雅多年、毒害儿媳­妇­腹中胎儿差点导致其丧命之案,也是郑仕权去打了声招呼,才意思意思的在看守所住了一个月,便被接回家。

其罪状四是曾在多年前的H市市委换届考察期间,指使并纵容市委常委相关八人为其拉选票,并通过这八人向各自联系的厅局和熟悉的市县领导共几十个人做工作,请他们在换届推荐中支持。

所以,生活作风败坏,利用职权为情­妇­谋取利益,利用职权Сhā手市政重大工程项目建设,为家人牟利,已成为监察机关立案调查的重点,市长候选之职撤去,已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

——今日的新闻报纸报道,被人扔在车里的,被她捡了起来。

“丹尼斯,要看吗?”

“没兴趣。”

捏着报纸边缘的白皙纤长手指将报纸折起来,放到汽车驾驶台上,拿起矿泉水浅浅喝了一口。春光明媚,天气很好。

“肚子还痛吗?方不方便坐飞机?”男人懒洋洋晒着太阳,扭头严肃道。

“很好,没问题。”她躺在座椅上,闭上眼小憩,“你哪来的直升机?”

“偷来的。”

“呃?”

“不能说成是偷,借来的。呵呵。你确定要跟我出国?”

“嗯,越远越好。现在到哪了?”

“到了甫田,我们该下车了。”

不大一会,只见一辆拖着一排排崭新豪华跑车的大卡车上,一个高大男子背着一个女子,如黑衣蜘蛛侠从巨大的卡车上轻轻松松跃了下来,足尖一点,落到地面,身子晃都没晃一下。

“刚才那辆跑车不错,下次回国我一定将它买下来,到时候带你兜风。”他没有放下背在背上的她,稳稳当当往前走着,悠闲惬意的晒太阳。

“不知道下次回国是什么时候,说不定永远不回来了。”她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自顾呢喃。

他抬起手拍拍她的脸:“喂,别睡,先吃点药。”从挂在脖子上的背包里掏出一瓶药,倒了两粒送到她­唇­边,“是我把你从医院拖出来的,你的­性­命我得负责。”

“当时你怎么在?”

“我办完事想起了你,就回来找你了,没想到你的草裙舞跳的那么好,我看了一周,觉得你跳的比夏威夷女郎­性­感。”

“是吗?”她沉默起来,静静趴在他肩头。

他们上了停在郊外的一艘直升机,在绿油油的青草翻动中,缓缓升上半空,告别了这片有欢笑有悲伤的土地。

敖宸看着空荡荡的病房,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他没有问如雪去了哪里,没有发怒,也没有追问,面无表情,步履安静走在走廊上。

三个月后,韩云姿在美国洛杉矶诞下一个不足六斤的男婴,孩子满月那天,她拖了一个小行李箱,抱着襁褓中的婴孩重新回到了H市。

敖宸用直升机把她从岱山岛直接送到美国洛杉矶,用半个月时间安置她的行径,全白废了。她离不开这个男人,生下孩子后,更需要这个男人。

她拉这个男人犯罪了,让他出轨了一次,让他由得知她偷了他的种的勃然大怒,到后来的逼她打掉孩子,再到最后的她以死相逼换来他的妥协。

她一次次的哭,告诉他,没有这个孩子她活不下去。她一次次的逃跑,永远躲离他身边,让他知道,她可以只要孩子而不要他。也要让他明白,当初排卵期出血,偷了他的种进行人工受­精­,就是因为太爱他,想给他生一个孩子。

很早的时候,她就想给他生一个孩子。

而当初受孕成功、在岱山岛一再试探他无果后,她确实是打算带着孩子远走,祝福他和韩如雪的,可命运齿轮的逆转,让她从裴家大小姐的位子上狠狠栽了下来,一夜之间她一无所有,更是声名狼藉,受尽白眼,裴如雪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让裴家人和宸哥哥的心全向着她。最疼她的他们还非要将她从那个家里赶出来,就为了裴如雪得到唯一的爱!

可,身份被换是她的错吗?她也是受害者,她也不想让丧尽天良的韩湘雅做她的生母!她更离不开那个生活了二十五年,喊了二十五年­奶­­奶­、妈、大哥的家!

所以,当她和韩如雪把身份调换的时候,宸哥哥也应该回到她的身边来。当初韩如雪是怎样把敖宸勾走的,现在就怎样把他还回来,她什么都不要,只要敖宸!

不过可惜的是,在她一次又一次以凄楚可怜的模样撞到他面前,让他的心回到当初恋爱的状态,让他意乱情迷最终捅破那层窗纸后,他对她的感觉却变了。

没有得到她的人之前,他一直被套在她的温柔陷阱里,目光紧紧锁着她,仿佛热恋时光。但欲拒还迎的次数多了,她便成了他的猎物,撩拨他耐心的猎物,闲暇时光打发时间的猎物,而不是当初的珍宝。

那一次他把她压在身下,一点不温柔,似是被惹急了的豹子,想要猎物乖乖顺服。她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所以很多时候,她忍不住想,他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粗鲁的对待韩如雪呢?他似乎是在她身上寻找某一样韩如雪身上没有的东西。

那次过后,他就清醒过来了,坚决不再碰她,虽偶尔过来看看她,也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她没有告诉他,她那天特意在身上抹了一种闻似香水的催|情药水,是韩湘雅教她的,抹在手腕和颈窝处,淡淡的茉莉香,男人闻了会有反应,特别是在情绪激动的时候,药物会使得他越发兴奋。但他本人却浑然不觉。

所以说,她能得到这个男人,一半是他对她的旧情和怜悯,让她有机会接近他,一半是药物使然,让他本来想要的心更想要。之后,她能把他拴在身边,自然是因为孩子了,虽然他们不断争吵,被他逼着打胎,但只要她逃跑,哭泣,自杀,他就妥协。

她会带着孩子躲起来,让他找不着,让他急。

她会在他将她带往医院的时候,真的拿出刀子比在自己的手腕上,说谁要敢动她的孩子,她就死给他看。而后在他抢过刀子后,又扑在他怀里哭,说真的只是想要一个孩子,放她走吧。

她永远不会在韩如雪离开的时候待在他身边,因为韩如雪会的这招她也会。她会以对不起他妻子的理由离开,他若不找来,她就在他找得到的地方出现,比如岱山岛。

最后在岱山岛的那次,她真的在小木屋里割腕了,等他追完韩如雪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但她依然笑着对他说,我对不起她,但我真的只是想要一个孩子。我与孩子一起死,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他从来就没有承诺过她什么,只是继续那样安置她,保护她,在与韩如雪反反复复的争吵、追赶中,心底依旧为她留了一个位子。因为他背着妻子对她存有旧情,存了私心私欲,并情不自禁碰了她。

他对她怒、憎恶、反感,最后还是放不下她,疼她,担忧她,因为她是他爱了十四年的女人,是他的责任,是他心甘情愿碰过了的女人。办公室那次他不就在酒­精­催促和她的柔情似水下回心转意了么。

最后那次她在小木屋自杀了,他抱紧全身是血的她,一句话也没有说,眸子沉痛而复杂,只是让医生给她止血,抢救,守着她脱离危险期,之后便用直升机将她送往了美国洛杉矶,加派人手保护她。

从此,他便消失了,从没来找过她,是他做的最彻底的一次。

100

郑副市长官场落马,满城风雨。一夕间,敖家在商界的龙头地位被削去一角,其财阀势力在金融的垄断上也松动了一些。虽依旧具有强大经济势力,对H市经济能起支配作用,但由于郑副市长的违纪,被监察局归于暂时观察行列,每一次投标都被严关把守。而有关于敖家、裴家、郑家的负面新闻更是犹如雪花在H市的大街小巷飞舞,蔓延到每一个角落——郑仕权打破先前的清廉,突然被披露曾包养情­妇­且长达七年的事,让人大跌眼镜。敖家敖少爷仅维持半年的闪电婚姻,更是一个谜,也是一个耐人寻味的话题。

而这次向上面组织举报郑副市长,一手毁了郑家和敖家名誉的人,正是拥有地下特警队的李良缘。此人身居官位,打黑却涉黑,虽没有明着敛财,私人山庄、地下钱庄却一间接一间,数不胜数,是地下王国的财团大亨。

当然了,这些事还未完全浮出水面,沉在下面晦暗不明的,没人抓、也抓不到把柄,这李良缘依旧是世人面前那个文质彬彬、衣冠楚楚的秘书长,H市市长身边的大红人。领教过他真正嘴脸的,有敖家郑家的人,特别是郑淑贞。郑淑贞被他用催眠术套话的事,至今让她心有余悸。

好在她没嫁过去,不然这辈子真玩完了。

不过这李良缘也不是真心娶她,也就是想从她这里套取一些关于郑家的秘密,用完即扔。他现在的目标是裴家曾经的大小姐裴云姿,派人到处寻,见人就拖,已经做到直接抢人的地步了。

所以现在,平静的湖泊下面依然是暗潮涌动,礁石嶙峋。

这日,大雨稍停,路面湿滑,撑着伞的郑淑贞与穿着风衣、没有撑伞的敖世政在转角处相遇了。她轻轻一笑:“天已经晚了,一起去吃点饭吧,听说附近新开了一家不错的酒店。”

敖世政看着微笑的她,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地走进了附近的那家新酒店。其实他们只是为了说说话,并不知道新开的是什么酒店,也并不是为了吃。

“先生女士晚上好。”二人在包间刚坐下,服务小姐便走了进来,“请问两位想吃点儿什么?”

他看了看她:“你点吧。”她摇了摇头:“我不常出来,不太清楚这些,还是你点吧。”

“对不起先生女士,我们离婚酒店有个规矩,这顿饭必须要由女士点先生平时最爱吃的菜,由先生点女士平时最爱吃的菜,这叫‘最后的记忆’。”

离婚酒店?两人对视一眼,蓦然明白过来。原来这是一家颇有创意的酒店,专为离婚的夫­妇­服务,而且她们误以为她和敖世政刚从民政局办完离婚手续走出来。

“那好吧,”她理了理头发,“清蒸鱼、熘蘑菇、拌木耳,记住,都不要放葱姜蒜,我爱人……这位先生他不吃这些。”

“先生呢?”服务小姐看了看他。

他愣住了。结婚这么多年,他真的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他张着嘴,尴尬地愣在了那儿。

“就这些吧,其实这是我们两个人都爱吃的。”她连忙打起了圆场。

服务小姐笑了笑:“说实话,到我们离婚酒店来吃这最后一顿晚餐,所有的先生和女士其实都吃不下去什么,所以这‘最后的记忆’咱们还是不要吃了吧。就喝我们酒店特意为所有离婚人士准备的晚餐——冷饮吧,这也是所有来的人都不拒绝的选择。”

她与她都点了点头:“那就来冷饮吧。”

很快,服务小姐送来了两份冷饮,两份饮料中一份淡蓝一片,全是冰渣;一份满杯红润,冒着热气。

“这份晚餐名叫‘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两位慢用。”服务小姐介绍完退了下去。

包房里静悄悄的,两个人相对而坐,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笃笃笃!”轻轻一阵敲门声,服务小姐走了近来,托盘里托着一枝鲜艳的红玫瑰:“先生,还记得您第一次给这位女士送花的情景吗?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夫妻不成就当朋友,朋友要好聚好散,最后为女士送朵玫瑰吧。”

她浑身一抖,眼前又浮现出了三十几年前他给她送花的情景。那时,他不算是送她花,只是来她家作客的时候,帮她采摘了花圃里带刺的玫瑰。当时他把玫瑰递给她,柔声说着‘小心刺扎到手’的时候,她的心砰砰直跳。之后她就使劲追着他跑,不管他有没有女朋友,在他面前大呼小叫、撒娇扮痴,死缠着他不放。而其实那个时候,他是有喜欢的女子的,是他秀发飘飘的初恋,娇柔灵秀,与她上同一所女子大学。她便叫上几个人,把那诗一般的女子拖到男厕所,剥去她的裙子吓唬她,他当时赶过来,二话不说抬起手就狠狠打了她一耳光。但这一巴掌不是终结,而是开始。她开始愈加频繁的缠他,什么真伤假伤全赖他身上,天天说喜欢他,转身又告诉那个娇滴滴的病美人,她怀孕了,是世政的,他们即将订婚,后来那女子就远走了,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很多的外国男人,不久后就传来病逝的消息。遗言:早知不久于人世,所以没有挑破你当初的挑拨离间,请好好爱世政。想到此处,她泪水盈满了双眼,摆了摆手说:“不用了。”

他也想起了那一年,她背着一双小手,站在玫瑰花圃旁想伸手去摘,又怕刺的把手缩回来的模样。她当年就是一个刁蛮跋扈的大小姐,走路时习惯蹦蹦跳跳,咯咯直笑,有事没事就往他背上爬,说喜欢他。等他不耐烦的把她摔下去,她又爬上来,反复纠缠不休。婚后,他从没给她送过花,更别说是玫瑰了。但他们也不是一结婚就争吵,前几年他们随着敖宸的出世相敬如宾,相安无事,后来因为韩湘雅的事……他摆了摆手:“不,要买。”

服务小姐却拿起了玫瑰,“刷刷”两下撕成了两半,分别扔进了两个人的饮料杯里,玫瑰竟然溶解在了饮料里。

“这是我们酒店特意用糯米制成的红玫瑰,也是送给你们的第三道菜,名叫‘映景的美丽’。先生女士慢用,有什么需要直接叫我。”服务小姐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呵呵,原来韩湘雅跟当年的灵秀长的很像。”她笑了笑,没有再尖酸刻薄,笑纹很淡很浅,“当年是我把你从灵秀身边抢了来,韩湘雅只是另一个我,用同样的方式做同样的事,这是冤冤相报。呵。不过都过去了。”她笑道,静默起来。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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