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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爱情闯进小情圣的阁楼(4)

她往我手里放了什么东西,一溜烟跑回房子里去。小姑娘上次就给了我个惊喜,这回又是什么?我把手摊开一看,一小块切得很整齐的巧克力。好嘛,爱的巧克力,贴心、切实。拿到嘴里咬了一下,然后我就吐了出来,把剩下的扔在花池里。

是块爱的橡皮泥,这下她窃笑着逃跑就有合适的理由了。窗帘突然打开,豆­干­正在窗户里笑,我做个鬼脸吓唬她,然后顺着门前的梯子向上爬,把梯子踩得吱嘎响,爬上屋顶的时候一片云刚好遮住太阳。

我在街上见到她是在莹莹把信带走两天之后。她正挽着一个­妇­人的胳膊,应和着对方的步速慢慢向前走,好像一支赋格曲。她们从卤煮店出来,买了几根香肠提在透明袋子里,她们的手里已经有了一颗小圆白菜。

我看到她们马上就变了模样,一想到我给她写的信,就不知道该走该逃,不知道该做什么。但在大街上我绝对是最显眼的一个,两个人很快就发现了我,她大方地朝我挥手。我当即站住了,倒吸了一口凉气。杉树枝的一串颤抖,这是我想隐藏自己巨大喜悦产生的反应,还她一个挥手招呼,随之几根杉树叶子落在脸上,赶紧一把抹去。

她旁边的­妇­人发觉了,低头问了句什么,我能猜出来她问的是:“你们认识?”那她会怎么回答呢?“一个朋友”还是“见过一面”,或者“也谈不上认识”?她们俩简短地问答,然后她身边的­妇­人不再看我,正视前方像庄重地走着红毯。她笑着跟我点头,把我笑到脸红,我紧紧盯着她薄而细的上­唇­,那里有个因略微上翘而形成的小巧­阴­影,给人的感觉是软甜而羞涩的。

我呆立着注视她们从路对面走过再也看不见,然后大口喘气,深呼吸,感觉全身上下充满了莫名的力量,能在大海里游上两个来回,然后玩了命的呼气吸气,爱有了与哮喘病的相似症状。她令我缺氧,我就会变笨,这顺理成章。

我开始觉得世界对我的偏爱绝不仅仅在于,在音乐上赋予我渴望的同时赋予了我能力,还在爱情上给我渴望和希望,世界是用来爱和赞美的。我把冰凉的手捂在滚烫的脸上,右手中指无意间发现了额头上的动脉,每条动脉都是埋藏于荒岛、密林和海底的宝藏,我可以阅读自己的心跳——一个生命的象征,然后明确地知道我为何降生于这美丽的世界。我想唱歌,但不会,我只会拉小提琴但还立誓不再演奏。

所以我要求豆­干­给我唱支歌。“什么都行。”

她从我一进门就发现了我的秘密,也因为我不再隐藏它,任由它让我散发一种腌制过的味道。我无比喜悦地把手按在豆­干­脸上,她惊叫一声躲开。

“很凉!”

“你唱个歌。”我非要让她唱。

“唱什么啊,你自己不会唱吗?”

“我真不会!唱个你最喜欢的吧。”

“慢着,有人敲门。”她说。

我竖起耳朵听。“没有啊?”

刚说完敲门声就响起来,豆­干­飞也似的跑去开门,等她从门廊里走出来时莹莹跟在后面。

快乐能把人变成红耳朵怪,我扑上去抱住她好让她也染上病毒,豆­干­又在叫喊,她的怪叫声把太太从后院招来了。太太看到莹莹一边呵斥我一边放弃躲闪,杉树从天花板刮过,房间里的复杂情绪被风雨飘摇的吊灯承担了,在它停止晃动之前我又跑过来把太太一把抱住。

“慢点儿!”她们说。因为太太手里正提着个泥花盆,在用小铲子刮着上面的土。

“怎么了孩子?”太太四处瞅着想捡个合适的地方把花盆放下。

“她跟我打招呼了!她又对我笑!”我喊着跳上沙发,任由两只脚把沙发垫踩得乱七八糟。太太皱了眉,命令我下来,我也自觉有点过分。

我乖乖下来,跟她们讲今天我看见小依了。

“对了,她回信了吗?”我问莹莹。

莹莹白了我一眼,告诉我她不仅没回信,而且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她是怎么想的啊?”豆­干­问。

“怎么想的,怎么想的,她冲我挥手我就知道了,我……”

“你知道什么呀你!”莹莹嘴一撇,不置可否。

“她喜欢我,她喜欢我!我要继续给她写信,直到她回信为止!”我喊。

太太用袖头擦擦手,然后摸我额头。“你得冷静一点。”

但爱情如何冷静,她也忘了自己是如何从船上逃下来住在了这里,生下了豆­干­又碰见我这么个奇怪租客,她忘了前面的一切都是由爱的不冷静开始的。

我不再跟她们讲,一路小跑上楼去,开始为我的下一封信苦恼,与语言进行难缠的交易。一个字都没写下,我想起一件事,又风风火火地冲回楼下,杉树­嫩­枝折断无数。

“莹莹!”我冲进客厅,三位姑娘正在喝茶,豆­干­是果汁,她们纷纷放下杯子。

“怎么?”

“告诉我她的事,比上次多说一些,求你了。”

“无可奉告。”

“我知道自己很失礼,对不起,请再跟我说说吧。”我就势在她身边席地而坐,从下往上看着她,她把头扭到另一边去。

“你一点儿也不了解她,还敢说爱她。”她这么斥责我,脸再次因一个拥抱的愤怒而赤红。我默认了她的所有指责,我为自己的唐突深感歉意,也是出于礼节,而且我更明白,她的故事就要开始。

有一首诗从见到第一行我就明白了它的妙处,是这样的:“他的曾孙正在奋笔疾书。”

我们沿着那天清晨的路返回,在某个熟悉的蒙蒙雾气笼罩的公墓里我首先看到了太太丈夫的碑,显眼的标志是她留下的炸豆­干­。我沿着一位女孩留下的味道前行,像猎犬穿过墓碑,眼睛早已停在了目标上,我得到了一个以“陈”

开头的名字。这里埋葬着她早逝的祖父,他们之间有个十年的断层,足以在所有人心中把祖父淡化成一个影子,她出世的喜悦使得这种遗忘加剧了。

这是一个她尚不懂得抱歉的年纪,她的出生没有伴随着啼哭,当接生婆把父亲推到床前,他看到的是一个无比安静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奇妙小躯体,他屏住呼吸在那双眼睛中拼命找着血缘的金砂。四邻在小房间里拥攘,轮番传递着见到她的机会,在有些人的生命中这种殊荣只有出生、出嫁那么两次,而且今后她可能会变得惹人讨厌,所幸她没有。夏天很热,但屋子里的四叶吊扇不被允许打开,窗户关得很牢,娘俩都被裹得无比安全,毋宁说是邻居们的心情使屋里更加闷热。“她的头发可真好!”第一个邻居这么说。后边的邻居——都是女人,老的少的——也都这么说,这是她们共同献上的吉言夸赞。所有人,就连父亲也忘了至少该在这个时刻看一看墙上挂的祖父的照片。

六岁时她对抽屉里的一样东西产生了兴趣,一块方塑料板,暗旧的牙黄|­色­,布满了均匀的方格凹坑,一个椭圆形的洞开在一侧。她本能地把手指伸进了那个洞里,拇指肚准确地找到了洞外天造地设的一块凸起,她按住那倾斜的小塑料块,觉得很舒服。但很快她就把莫名其妙的玩意放回了抽屉,压在一个同样来历不明的木柄小铲子上。此前和之后也不会有任何人告诉她祖父曾创作过厚厚一沓西洋画,它们分散于四处,在更多人的猜测里被搁置。

她后来简直无法想象自己是如何度过八岁以前的日子的,有段时间她跟母亲共穿同一个小抽屉里堆放的袜子,那些袜子不属于她而属于她们。她的脚很大,母亲的脚小,所以母女两双脚并不如想象中差距巨大。每次想到自己曾把那些古董花袜子套在自己脚上,后脚跟预留的位置总会被拉到脚踝后,她都恨不得把所有还记得自己鞋跟外那团鼓囊囊老花布的人的记忆统统抹消,她希望那些人们,她的父亲,她的同学们,经常来访的那些邻居统统都像那时的她一样审美尚未觉醒。这样她能为自己­干­净整洁的形象挽回一分。直到身体开始发育那年她才拥有了自己的一只抽屉,专门放自己挑选的袜子,每只都合脚,而且永远没有老酱油­色­的,永远不出现菱形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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