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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猜大肚子

吃了五月粽,才把寒衣送。但水伯娘山市的天气,一过了五一劳动节,就开始渐渐炎热起来。人们穿了半年多的冬装,一夜之间,脱得­精­光。

女人换上了连衣花裙,长辫子上扎着各种颜­色­的彩结,就像一只只蝴蝶,从屋里飞出来,把长街点缀得十二分艳丽。她们好像都在暗中比美似的,花枝招展,有如新娘。赶时髦的女人,头发上还扎了一条彩带。据说这种打扮,还是跟电影明星王晓棠学的。

那时候每个电影院的候场院内,都挂有著名电影演员赵丹、王心刚、###凤、王晓棠等人的大幅黑白艺术照片。###凤的照片头上披着一块白纱,像是个新疆女子打扮。而王晓棠头上就是扎一条彩带。头带披纱上街,那时的姑娘是断不敢为的。如果这样,大伙不笑她是花癫才怪。但王晓棠那种打扮法,却给了下里巴人仿者众。一时间卖小百货的商店,靠卖彩带就超额完成了门市部的任务。

男人呢,也脱下了千篇一律的中山装,换上了短袖的蓝、白­色­衬衣。那时还没有休闲装这一说,男人热天上街,就是衬衣、线衣两种。线衣上除了篮球运动员印的一二三号码,或者单位发的“奖”字,没有任何广告词可言,十分单调。只要衬衣是红、紫、黄、绿的颜­色­,就算时髦的着装了,一般守旧的人,还不敢穿呢。

自从戴宗调走以后,张青趁机调到和安小全他们上一个班,因为他和宋江同住一条街,上下班一路有话说。

这一天上晚班,安小全穿了一件米黄|­色­的短袖衬衣,一条黑­色­长裤,一双黑­色­的凉皮鞋来上班,张青看了说:“小安,不瞒你讲,你呢就是眼睛鼓得点,不然绝对是个美男子,我屋里那五朵金花随你摘。”

安小全笑着走到他的座位去,心里有点飘飘然的样子。

这时刘唐要下班了,刚从天井洗了手出来,甩着手吼了一声,“人家闷头­鸡­那七朵金花还没出声,你来凑什么X热闹。”

张青道:“闷头­鸡­,牛魔王讲你畜牲啵。”

石秀听了,“哈哈”地笑着出了门。他的习惯动作,总喜欢扯一扯裤腰带。

公孙胜本想回敬一句,但一时又找不到词儿,便“他、他”了两声,像赶圩一样走了。

刘唐背好雨帽,也甩着手出了门,一上单车,就开始摇铃铛,一直摇个不停地远去。

张青骂道:“这个死娘卖X的三三八八,神神经经,又没下雨,天天背个雨帽来来去去,累不累。”

今天吴用休息,只听得阮大郎说:“这就喊作老呣子做作。”

张青道:“你讲难看不难看嘛。”

宋江冒了一句:“南看朝北看。”

张青道:“他老婆也耐得这种人的烦,真的是怪X子生白毛啦。”边说边游走到宋江身边去。

在安小全看来,刘唐的习惯,还真感觉有点怪怪的不可思议。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宋江对张青说:“老弟,讲就讲,站在你的工作岗位上讲,莫扎堆啊。”

张青喊道:“我怕个球,几大不过芭蕉叶,凭什么要扣奖金。”

宋江叹道:“哎呀,拿人家的碗,受人家的管,没得法的。”

张青道:“你,就是舍不得那顶乌纱帽!”

宋江说:“那你来,一个月就5块钱津贴,他妈的多出好X多事。”

张青笑道:“买墨X就染不黑,唦。”

安小全也觉得师傅的奖金有点扣得冤,自己当时也在场啊,怎么不扣他的呢?

阮大郎虽是快八十的人了,又有肺病,但还耳聪目明,话也不少,“一分钱逼死英雄汉,你莫讲,那五块钱有时候蛮顶用的啦。”

宋江说:“那就是哦,有一回老子半夜三更起来排队买猪­肉­,好不容易轮到我,就差一角钱,那个卖­肉­的女人家死就不肯,我喊她砍点去,她又嫌麻烦,搞起我又要回去拿钱,打转回来重新排队,为了买那几两­肉­,足足去了我大半天。个个都一样你还没得那门气,他妈的她的熟人来了,打个眼­色­,嘭,一块­肉­就丢到她菜篮子里头去了。你提意见她喊你去厕所提,气得你要死。”

张青道:“我气个球,明天我就喊我的女去卖猪­肉­。”

宋江笑道:“食品公司是你开的。”

张青道:“那你莫管。”

宋江说:“你今天又喝了几杯马尿,尽在讲蛮话。”

张青嗜酒如命,早上去吃面条,天天一句口头禅,“不要­肉­,多放豆子!”多放豆子­干­嘛,下酒啊。一天一斤老酒,餐餐少不了。

张青跟念经似的说:“人生在世,吃耍二字;不吃不耍,做牛做马,划不来。”

宋江道:“没得钱我给你去喝西北风。”

张青道:“等下你又讲我不教你,教会你又来打老子……”

不等张青讲完,宋江笑道:“你看、你看,喝多了马尿的人就是这个样子的。”

安小全也不由认真地看了张师傅一眼,只见他一脸通红,容光焕发。

张青说:“你听我讲,生那么多做什么,我五个就嫌多了,你搞出十个,明天再来两个就一打了啵。娶五个媳­妇­,招五个女婿,我仔,一下子由班长升为排长,你不是自找。”

宋江叹道:“咳,她要有我有什么办法呢,我老婆连碰不得,一碰就有。以前我老家伙帮我找了一个东北佬,高高大大的,讲她高大有仔生,他妈的高出我一个头,我哪和你要。为了退婚约,赔了一大堆彩礼,气得我老家伙要死。后来她嫁给一个兵牯佬,哪晓得,拿压路机来压就压不出仔。你莫看我老婆矮小,小­鸡­生大蛋,大­鸡­生纽纽蛋。”

张青和阮大郎听了,大笑了一回。

对于安小全来说,说家务事他Сhā不上嘴,只有听的份儿。

张青说:“电喇叭,你行情广,我大女17岁了,你帮她介绍一个嘛。”

宋江说:“你妈的18岁还没得,介绍什么。”

张青说:“我恨不得最小那个9岁的,老子一起把她们嫁出去,吃餐安然饭再讲。”

宋江说:“你想吃安然饭,明天这个带仔回来喊外公,那个带女回来喊外婆,你恨不得连夜杀­鸡­啵。”

张青又喊道:“我杀我条X,拿酒来老子就开门,没得我一个不认。嫁出门的女,泼出门的水。”

院大郎Сhā嘴道:“爷爷,你来了呀。外公,你又来了呀,外公来了还要加个又字。”

安小全心想,老人嘴里,怎么老是能说出那么多含意深刻的话来。

张青说:“所以讲生女没得生仔好呢。”

宋江道:“真的没有,我把你刚才讲的话记在日历高头,到时翻来看,免得你反水。”

张青道:“哎呀,讲是这门讲吧,仔女再丑总是自己的心头­肉­,明天她真的有灾有难,做娘老子的哪有不帮的道理。”

宋江道:“你晓得就得了罗,既然生了他们下来,你敢讲不尽义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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