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说：“牛魔王讲，拿那一层油腻来刷牙，大补元气的啵。”

宋江笑道：“你看、你看，又来青年毒害老年了。”

吴用说：“哎，对了，我想起来了。是牛魔王讲的，他讲美国佬那个东西，长起来有三拳两指半，还有个头头不上算。”

大家听了，哈哈大笑。

安小全望着吴用想，这些无聊之言，除了他没人能敌。

阮大郎Сhā嘴道：“老狐狸你少讲点这号名堂，人家小安在这里。”

吴用向安小全行礼道：“对对对，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这时候的安小全，已经笑得很顺水了，不说是一副入行的样子，也是没有半点难为情可言。

大家正在说笑，小橄榄金翠莲又来下通知，要宋江马上到社里开会。宋江一边把发表的事嘱咐给徒弟，一边锁抽屉，嘴里嘀咕了一句“国民党税多，共产党会多”，就匆匆走了。

因为这天他们上中班，宋江去开会，一开就是半天，有什么消息到了第二天来上班才知道。原来合作社根据上级部门的部署，不能老停留在修理这个水平上。要发展，要扩大，要造手表，合作社要改建厂。同时还要抽一批­精­兵良将去组成一个试制组，到上海去参观学习。石秀是其中一个。另外又布置了一个任务，就是清理家底，各门市部搞一个财产盘点表上报社里去。这事自然由宋江来­干­，安小全少不得成为他的帮手。

俩个人忙了一个上午，几张桌子，几张椅子，几把扫帚，几块抹布，各人手上有多少工具，都一一造册登记，一点也不含糊。

盘点完了，宋江坐下来休息，喝口茶说：“两个半天得一天，今天又莫想修表了。”

阮大郎说：“你还想修表，楼上还有那么多东西你不盘了。”

宋江听了，吐了一片茶叶说：“对哦，好险，从合作社成立到现在，好多年了，哪个还想得起那一堆烂东西。”

阮大郎说：“你管它好东西烂东西，总是公家的东西。”

吴用Сhā嘴道：“先生的仔，后生的仔，总是我的仔。”

宋江说：“没得空和你嚼牙巴，老蔸巴，我怕你也有好多年没上楼去了，跳蚤一箩筐。”

阮大郎道：“要死的人了，我哪还爬得动。”

张青道：“莫乱讲话，丢你去­阴­沟里头泡三天泡不死，就想翘辫子了呀。”

阮大郎叹道：“第二世吧，老弟。”

宋江喊道：“小安，拿起盘点表，圆珠笔，和我上楼去，我仔，蜘蛛网就晓不得有好多，老狐狸，有人来取表，喊我一声啊。”

吴用把手一挥说：“去嘛、去嘛，X名堂多。”

安小全跟着师傅进了小门，小门边有一架短梯子靠墙放着，把它摆平了，便可上到小阁楼去。

小阁楼很矮，人到上面，靠街那部分还要弯腰。瓦背上镶了几块亮瓦，并不显得黑暗。面积只有门市部的一半，说明下面两开间门面虽然打通了，但楼上并没打通。正如宋江猜测，由于长时间无人上来，楼上积满了灰尘，结满了蜘蛛网。刚上来时，还有几只老鼠受惊而逃。

楼上所谓公家的东西，不过是一堆报损了的桌椅、橱柜之类，另外还有四个八卦钟，静静地躺在楼板上。

其实楼上阮大郎的私有杂物还多些，满满地塞了半边阁楼。有个无盖的木箱里，装满了旧书，因落满了灰尘，也看不清书名。

这时安小全突然想起小时候，家里租住在一个食品铺老板的家里，楼上也有一个堆杂物的房间。安小全处于好奇，趁房东一家不在屋，就溜到杂物房里翻鬼翻怪。他什么都不感兴趣，唯有一对小小的铜葫芦爱不释手，就把它占为己有，当玩具了。

到了热天，突然有一天房东老太问他要铜葫芦，开始安小全不承认。老太坚持说，去年冬天我看你玩过的，当时没在意罢了。

安小全抵赖不过，只好把铜葫芦交了出来。房东老太得回原物，也就不生气了，并问安小全，知道这铜葫芦有何用处不。安小全说不知道，房东老太就做给他看，把铜葫芦缝在蚊帐角处。

原来，热天挂蚊帐睡觉，为了使蚊帐门封得紧，免得蚊虫钻进去，就在蚊帐门角加上一对铜葫芦，这样，蚊帐门就不容易被风吹开了。

再说安小全见一楼的破烂，就说：“这些烂东西，还有什么登法。”

宋江认真地说：“哪个讲，只要是公家的东西，是根针也要登记，天天学习爱社如家，你学去哪里去了。”

安小全听师傅这么一说，也就不敢大意了，写字也似乎认真起来。

因为楼上不通风，又热，俩个人还没清点完东西，就出了一身大汗，宋江的线衣也湿透了。上面空气又不好，实在难受，一登记完财产，就忙忙地下了楼。

宋江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说：“我仔，楼上和蒸笼一样。”一看时间还早，就对徒弟说：“小安，你把盘点表拿到办公室，我们争取第一个送去。”

吴用说：“对，戴花要戴大红花，骑马要骑千里马。”

张青说：“这个月如果我们捞到了流动红旗，得了奖金，各人再凑几毫子来打劁牌啊，好久没在一起打牙祭了。”

宋江说：“你在大白天讲梦话，哪个给流动红旗给你。”

张青说：“盘点表第一个送去，我们不得哪个得。”

宋江说：“你就晓得人家没送。”

张青说：“那些野仔，尽是拖拉机来的，小安，快去，快去，抢个头功。”

安小全听了，拿起盘点表，拔腿就走。

吴用指着张青说：“你这是喊作饿狗抢屎，画饼充饥。”

张青把袖子一捞说：“如果得了你莫要！”

宋江说：“哦，打个赌。”

张青说：“赌什么，老狐狸，老子今天和你拚了！”

安小全走出很远了，还能听见师傅们在咋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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