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伊科夫斯基,中世纪历史学家,小贵族,不算有名……”董一哲摸了摸下巴,“不过呢,他记载了白丘之战的经过,他提到蒙古军队使用了某种巫术,瓦萨辛的部队仅仅与他们对峙了两天便不战自溃了。”
“真是可怜的借口,”林飞羽耸耸肩,“如果我没有记错,蒙古人在横扫欧洲的时候根本就是所向披靡,一路完胜杀到多瑙河,哪用得着什么巫术?”
“没错,一个月后,也就是1241年的4月9日,列格尼卡战役爆发,蒙古人彻底摧毁了亨利二世率领的联军,整个波兰都落入了蒙古人的掌握……但问题是,他们虽然不堪一击,却没有‘不战自溃’——”
伴随着幻灯片的更迭,董一哲也稍稍改变了坐姿,翻动手里的文件夹:
“瓦萨辛伯爵率领的可不是明清时代的务农兵,他们拿着长戟重弩、穿着锁环链甲,他们是职业军人,其中还有450也许是500人的武装修士——”董一哲点了点桌子,“条顿骑士团,欧洲最凶残的宗教狂徒。这些人也许知道自己不是蒙古铁骑的对手,但无论如何,他们没有不战自溃的可能,更不会像着了魔一样自相残杀。”
“等等,”林飞羽意识到对方突然变慢的语气在暗示着什么,“你说‘自相残杀’?”
“根据伊科夫斯基的记录,瓦萨辛伯爵的营地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战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少量的幸存者也都神智恍惚,语无伦次,和行尸走肉没有两样。”董一哲有意顿了顿,“当地的医生和牧师都说这是‘恶魔的瘟疫’,是蒙古人背弃了上帝之后投奔撒旦学会的咒心之术。”
“唔,那是他们多心了,”林飞羽笑道,“对付欧洲人,蒙古蛮子还用不着投靠撒旦。”
“确实,在这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蒙古人使用巫术的史料……也许他们在其他地方也使用过‘黑灵’,只不过那些记录它的国家都被亡国灭种了,而欧洲很幸运地熬到了窝阔台去世。”
“蒙古人自己也没有记录?”
“没有,”董一哲摇摇头,“至少我手头的资料里,没有。”
“那这就有一个相当矛盾的问题了,”林飞羽侧过身,晃了晃手指,“如果‘黑灵’本身是古文献的解释,而你们之前没有任何记录的话,又是怎么辨认出这个词的?”
“我们?不,当然不是我们,”董一哲一声冷笑,“是纳粹德国的考古学家们辨认出了这个词,也正是他们把古文献中的‘黑灵’与蒙古巫术联系在一起,而那个时候,你知道的,我们还在和日本人死磕,无暇他顾。”
“纳粹德国……唔,我明白了,你之前给我看的那个照片……”
不等林飞羽说完,董一哲便按下手里的遥控器,投影仪将一张似乎是二战德军士兵的黑白合影打在了墙上。
“‘特别侦查战术与分析大队’,由希姆莱亲自成立的直属部队,专门负责搜集和超自然能力有关的资源及情报,以期望找到对第三帝国统治世界有帮助的东西。”
“听起来和我的工作挺像啊。”
“当时德国高层非常迷信超自然力量,因此成立了好几个类似的机构,包括现在国际上臭名昭著的‘将军’,很可能就是其中一个的遗毒……它们中的大部分都是在单纯地浪费元首的金钱与耐心,只有极少数嗅到了真正的宝物,比如……”董一哲将幻灯换到下一页——正是他在直升飞机上向林飞羽出示的那张照片,“‘黑灵’。”
于是,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汇集到了这一点上,出现在黑白照片上的怪异文字,让林飞羽脑海中产生了一串最简单的推理——二战结束,美国人继承了“黑灵”的研究,而后中国的情报部门又“设法”从美国人那里“借”来了相关的资料,但由于最初的研究就不太成功——甚至可能根本就搞错了方向,导致现在这些情报依然只能躺在档案室里发霉。
“从二战的结局来看,他们的研究也是一团糟啊。”
“不,恰恰相反,”董一哲眉头紧锁,严肃地道,“纳粹对‘黑灵’的研究已经非常接近成功,从1943年10月开始,他们在达豪集中营用大量活体进行试验,并对结果进行了记录和比对……”
听到这里,林飞羽突然心头一惊:
“等一下,你是说,德国人已经学会了‘黑灵’的使用方法?”
“是的,他们学会了,”董一哲点点头,“而且只有他们学会了。次年4月25日,在美军即将解放达豪集中营的前夕,负责‘黑灵’项目的医生便销毁了几乎全部的档案,他所率领的小组也消失在战火之中,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到最后,美国人只找到了几张没什么用处的照片和一本护士的日记。”
“日记?”
像是为了回应林飞羽的疑惑,董一哲连揿了几下遥控器,将一张写满德文的幻灯片调了出来:“这位名叫嘉贝的护士一共留下了九十二天的珍贵记录,这些凌乱的文字便是我们与‘黑灵’之间唯一的联系,也是我们了解‘黑灵’效果的最后渠道。”他润了润嗓子,对着幻灯片念了起来,“三月七日,44号出现了明显的暴力倾向,拒绝进食并不停地大喊‘滚开!你们这些肮脏的虫子’……三月八日上午九点,试验开始后13个小时,39号与43号发生厮打,39号的左手拇指脱落,他撕下了43号的右耳垂……三月十三日下午三点,第三批试验品除46号外全部死亡,其中四人死于休克,三人死于与其他试验品的搏斗,四人死于绝食。46号未出现与3号相似的后遗症,其行为模式也未发生明显变化。”
读到这里,董一哲突然停了下来,他手掌朝上,像是在期待什么回答似的看着林飞羽。
“唔……嗯?”几秒过后,林飞羽一脸莫名地回望着他。
“你就没听出些什么?我给你读的可都是重点哪!”董一哲用手背轻轻叩了叩桌面,“休克,后遗症,行为模式的变化?嗯?”
谈不上是醍醐灌顶,但经这一提醒,林飞羽还是心头一惊:“等等……这不就是我正在处理的那个案子的……呃……”他顿了顿,推敲了一下应该使用的修辞,“‘死法’?”
“从薛松安排我们见面那时起,我就开始关注你的案子——你在警方会议上的发言,你与受害者的会面,还有李伟杰在图书馆对你说的那些话……”
“唉?等等!我记得老李那里装着信号屏蔽器的啊,你应该监听不了我们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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