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随手抓起一旁的茶杯朝她的脸上扔。
“啊!”传来对方的惨叫,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下。
被面前的情景惊呆,本是想上前劝劝,却又回想起一年前替军医求情的后果,害怕会波及自己,刚到嗓子眼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大公子,有何吩咐。”家丁应声赶到。
“把这个丫头带下去,把她的舌头割了。本公子不想听到她刺耳的声音。”
“求求你,大公子,放了奴婢吧,奴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哭天抢地的丫鬟引得我不住同情,即使她不如小玉那样同我如影随形了数载,但好歹也是伺候了我一个多月与世无争的平凡小姑娘,割舌这样的痛苦与屈辱让尚且年轻的她如何招架得住?也许这残酷的刑法还会要了她的命!
“大公子,你放了她吧。”不知道是太冷还是紧张,我颤抖着,“不关她的事,她真的尽力了。”
“又想帮别人求情?你以为你的妇人之仁能救得了谁?不要以为自己稍有点才情就妄图驾驭我,你只是个女人罢了。”
驾驭?没有人这么想过,我只是在求你放过她而已,我并没有想过要与你争辩什么大道理或者转变你的观念,因为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无力,这些年来我已经明白了,一介草民是不可能反抗你这样的权贵的。
我的侍婢被拖了出去,一路哭叫着,我试图再次劝说,但是对上他冷漠的双眼却不知从何说起,不自知又没出息地拉住他的衣袖,被他甩开;再轻轻拉住,再度被他无情地甩开。
后院响起了最为惨烈的声音,接着一切安静了。
待我冲出房门赶到丫鬟倒地处,惨不忍睹的景象与倒地丫鬟绝望无神的眼神形成了视觉与心灵的双重冲击!
一阵说不出的难耐之感自腹部涌上心头,一口又是一口,血腥夺口而出。鲜血并非出自丫鬟,而是我的口中,阔别一年的痛苦感觉再度袭上,捂住烦闷郁结的胸口,再加上浑身如被置于千年冰窖般的寒冷,前方的景物开始左右摇晃。
浑浑噩噩,曹丕出现在视线中,再一次,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但是自照顾仓舒那天便累积了一些唇语的经验,极力试图辨认他所说的。
不对,一定是我神智不清了,他怎么会叫我“阿直”。。。
曹丕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直接写下去,不过还是熬夜一口气码了曹丕的番外。
交代一下大公子的心境,不然可能会有人说比较突然。
偶想声明的是,大公子之前一直是把周不疑当男人看的,后来发现她的真实性别后,对周不疑最初只是觉得她身为女人与众不同,于是有了纳为己用的想法。
但是后来,男人和女人相处时间久了自然会有莫名的情愫。
刚开始曹丕对阿直的感情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子桓的独占欲以及对女主的特别关注,之后自然是渐渐开始接受人家了。
看在偶那么辛苦,大家多收藏,看完畅所欲言吧,不要BW啊“周不疑?”他漫不经心地翻着兵书,“神童?”
“是的。闻名遐迩的十岁孩童,熟读经书,通晓兵法,对棋局也有独特的见解,百年难得的奇才呢。大哥,他可是与我同岁啊。”子建不好意思地自嘲,“爹也许希望他的儿子个个都像那个周不疑那般厉害了吧。”
“哼。一个仓舒就够了。”他没有表达全自己的意思,只要一个仓舒他就有的要应付了。不出五年,这个五六岁的神童一定会危及他的地位。
兄长曹昂一死,嫡出老二的曹丕成为了曹府名副其实的大公子,有着自父亲那沿袭的雄才伟略高瞻远瞩的目光,同时也继承了母亲卞氏的俊美高贵气质。但是身为众兄弟之长,他却没有兄长大哥应有的担待,不喜欢照顾幼小的兄弟,那会给他带来麻烦,有空哄他们不如多练练剑法;这个世界对他曹子桓来说只分两种人:有用的和没用的。那些个会妨碍到他前进,占用他时间照顾的是废人,而父亲可以教会他为人上人之道,子文能陪他练武,他们才是有价值之人。至于女人,已经十五岁的他没有太大兴趣,那群庸脂俗粉只知道在外表上下功夫勾引男人。嘴角边划过鄙夷的一笑,有个贱丫头前天趁人不备只穿一件肚兜就横躺在他床上,以为这样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最后还不是落得做军妓的下场?女人都是群头脑简单的货色,只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物品,就应该有物品应有的姿态,乖乖等着男人来碰就可以了。
“好可怕好可怕,大哥你又想什么了?”子建打趣地做哆嗦状。
“子建你何尝不是一个可怕的人?”他知道这个弟弟是曹府最会装的人,明明才高八斗且具有极高的诗词天赋,却独独不把父亲的话当话,做事情相当的随性,明明擅长的事情却不全情投入。
“我呀,对那个周不疑挺有兴趣的。大哥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想见见那个人的样子?”
“周不疑如果真如你所说,那就是有用之人。但是有用之人对我来说也分两类,能用的与不能用的。”曹丕放下书卷直勾勾地盯着子建,“大凡天才都会自视过高,即使为你所用也会孤傲难定,我不会没事找事弄一个难以驾驭的放身边。”
“养虎为患?”子建补充,“谁要是能收服那个周不疑,想必非龙即凤吧。”
龙?天子?这个人会不会出现,曹丕深表怀疑。
那年,曹丕十五。
“听说了吗?周不疑自愿跟随州牧大人的小儿子曹冲!”
“同是神童他就肯屈居于比他还小四岁的曹冲公子之下?”
“因为对对子输了!那个周不疑真有意思,一次小小的切磋就赌上了自己今后的命运?”
酒楼内,神童周不疑自愿当曹冲公子的陪读成了家喻户晓的话题,茶余饭后人们争相以此作为聊资。曹丕随手举起酒杯小酌一口,阔别两年,这个名字再度出现在他的耳边。响起了子建两年前的戏言:“谁要是能收服那个周不疑,想必非龙即凤吧。”
他曹仓舒是真龙,是霸主,那么他曹子桓放哪?
一怒之下,酒杯朝说事的老百姓扔了过去。
清脆的杯子碰地声,碎片一地。
“这位公子?你做什么?”来人能感受到他的不友好,自然不买账。
“你的嗓门太大了。”没有正眼瞧一下,他扭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混蛋!”来人想发怒,却被曹丕身后的保镖拉住。
“睁大你的狗眼,我们公子是州牧大人的长公子!”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子恕罪。”方才还恶狠狠地用眼瞪曹丕的几名大汉,此刻脑门磕出血来,却硬是不敢抬头与目光冷厉的曹丕对视。
没用的东西,只要知道他是曹丕,这个世上的贱人就没有人敢再正视他的眼睛说话了。
几日后,曹丕看到了仓舒口中心心念念的周不疑,一表人才的白净小生,只是从第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个睿智的少年与自己八字不和,从周不疑的身上散发出的是同仓舒一样慈悲为怀怜悯世人的气度,那种胸怀不同与他曹子桓的霸道,看样子,这个人是永远不可能认同自己的想法了,既然如此,总有一天要连同他一起除去。
不过现在时机还未成熟,他还未想到周全的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眼中钉,那个会危害到他地位的存在,所以他会伺机等待。
那年,曹丕十七。
多日的观察下来,这个周不疑果然不可能为自己所用,但是他的眼睛却是所有自己接触过的人中最特别的。透过周不疑的瞳孔,他可以看见映在此人眼中的自己,第一次,在外人的眼内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曹子桓的脸。而且这个白净的陪读并不像世人眼中天才那样,除了一身的才学外就只有清高与自傲。他与普通人一样,会因为父亲的夸奖而喜上眉梢,也能因为一只小动物的死而落泪。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不懂?妇人之仁,一辈子成不了大事!
他曹子桓绝对不会任用这样一个人,绝不,因为那违背了他独断现实的处事原则。
近日来有件事让他愤怒,但是他没有将自己的不满表现出来。袁熙的妻子甄氏竟然跑了。
袁家被灭,身为俘虏的女流之辈竟然敢逃走,她的命是他一时随意才留下她性命的,竟然不知感恩戴德,无论如何,搜遍天涯海角,他都要追回她。本来没想到要怎么处置这个战俘,既然她那么想逃,就让她一辈子想逃都逃不走,做他的女人,践踏她的身体与尊严。这样就可以讨回他所受的屈辱,没有人可以逃离他曹子桓,也没有人能对自己说不。
“父亲,孩儿想娶甄氏。”当夜,他找曹操商量。
“子桓有愿望成家,为父自是高兴,只是这个甄氏不妥。”
“孩儿承认此举会招人话柄,只是孩儿自出生之日便不爱与女子亲近,唯独这个甄氏让孩儿有了与之长相厮守的想法。”他撒谎脖子都不红一下。
“既然你这么说,为父也不好说太多。”毕竟甄氏也是北方的大族,论背景名气倒也与曹家相配。再加上“河北甄氏俏”,自古以来才子配家人,也说得过去,若是子桓娶了甄氏,那么北方袁家的旧部也能投来不少,既然无损失,自然是好事一桩,“不过甄氏逃脱了看护,子桓你可知她去了何处?”
“既然是孩儿心仪的女子,孩儿必不惜一切代价。。。”再一次,这个善于隐藏自己内心的男人没有将话说全,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这个女人,让她嫁进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要她后悔曾经试图背叛自己。
那年,曹丕十七,未娶。
莫名的兴奋,他本是要带回那个落跑两年好不容易追回的甄氏,却意外地发现了周不疑的惊人身份。
那个名动天下的十四岁神童,竟然是女儿身。
一直一来,思维中的框框限定了他对所有女子的界定,而这个跳脱他限定的周不疑却是如假包换的女儿家。
然则之前楚楚可怜的哭相还有同情心泛滥以及用香包代替玉佩之举也解释得通。很早前就看出了些许端倪,也有过一瞬的猜想,只是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脑海中便被驳回,女人怎么会到如此地步?诗书军事样样精通,不扭捏造作却大方得体。
该怎么处置这个与众不同的陪读呢?比起让父亲与仓舒知道,他选择了“好心”替她保守这个秘密,只要有了这一秘密,也许周不疑总有一天会为他所用。
再神童再有天赋,也不过是个女人,女人是注定要在男人的背后看男人的后背的。
那年,曹丕十九,发现了好玩的猎物。
“子桓,上次你随为父消灭袁家,也累积了不少军事经验。此次东方沿海海贼作乱,为父想派你前去平定。当然,军功显赫的子文也会前来助你,不如再找子建陪同,你们三兄弟一同为为父平定贼人?”
“子桓领命!只是介于子建尚且年幼且兵法知识有限不适宜过早出征,孩儿想推荐与他同岁的周不疑与孩儿同去。”
“周不疑?”曹操思索片刻眼睛一亮,“的确啊,此人是熟悉兵法的奇才,正好借这个机会可以培养一下。这个孩子将来必定能成大器,辅佐仓舒的话一定可以如虎添翼。”
仓舒?只怕仓舒等不到被周不疑辅助的那天了,因为曹丕已经找到了一种可以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如果说,是一个男人替被鞭打的马儿求情,那么曹丕一定会不屑而且严惩这个男子。一个女人的话,也许是与生俱来的天性,看样子这个从小被当男孩子养的周不疑还有那么丁点女人味,并不像她平板的身材所表现的那般乏味。曹丕自上而下扫了周不疑,占不了多大地方又是个不会骑马的累赘,不如让她坐自己前面,念念《论语》,也好给自己解闷。
“女人果然是累赘!”行军路上休息时分,他无聊地翻起东部沿海的地形图研究了起来。
“卞夫人不也是女子?”
只是一个陪读,胆子却大到了敢对自己反唇相讥,不让她知道自己所处的处境,不让她了解到男女之间的差异,那张嘴是永远不会学乖的。
果然,她服软了。
可是没多久,那个不知死活地又替他人求情,曹丕说出的话岂能被她当耳边风?说什么都要她记住,就好好教训一下她吧,在她的心中烙下永远的印痕,她就会记得服从,而且只服从于他一个人。但是一切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方才替他吸毒的时候这个笨拙的丫头似乎也被毒传染至体内。望着周不疑不断溢出鲜血的樱桃小口,迷离涣散的目光,曹丕强制克住自己不断攀升的欲望,迅速替她罩上自己的外衣蔽体,策马进军子文处。心底隐隐露着悔意,没有听小妮子的话,不然军医还是能派上用处的。若是这样就失去了有趣的玩物,他的人生又将回归至以往的波澜不惊。
平定海贼之乱,父亲又急召自己回去。本是要带上这个被自己逗弄欺骗的小女人一起回城,但是快马加鞭的行军方式恐怕对这个又弱又瞎的女人百害无一利。知晓子文与周不疑交情不浅后,曹子桓更是为自己随口撒下的弥天大谎得意不已,这个自尊心极强名节观极重的女人听闻她已失身于自己后摆出的那张欲哭无泪的脸真的让曹丕喜欢,但是却又惹他心生怜爱。果然,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再聪明再大义,男儿的伪装下藏匿着的却是一颗妇道人家的心。曹丕将继续保守与这个女扮男装女子的秘密并继续自己的谎言,因为这等同于守护了自己唯一的乐趣。
那年,曹丕十九,发展了某种兴趣爱好。
一年后,久别重逢,其他人看来,周不疑是越来越少年出英雄,她助子文大举击溃乌桓军,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曹子桓的眼中,这个女人的神情带了羞涩与抚媚,猜忌心极其重的他怀疑上了她与子文的关系,即使这一年来他都与新入曹府的甄氏同床共枕,但他却再也找不到如同当日教训周不疑企图强占她未果时的激|情。果然,没有到嘴里的才是最令人牵肠挂肚的。望着大殿之上的周不疑,曹丕有些失神,但是思绪却被父亲的话拉了回来。
“老夫有一养女,今年芳龄十八。至今未许人家,她天资聪颖喜欢古书,虽是女儿家却睿智无比。。。老夫在想,若你们能凑成一对,想必一定是举案齐眉人人称羡的璧人。”
“启禀大人,不疑一直有个梦想便是能平定天下这乱世,如今天下未平,要不疑娶妻,实在是不敢当,不敢当。”
“好好。有志气。”父亲虽是如此夸赞,但曹丕已经从他的眼中读到了不满与颜面尽失的愤怒。那句“不敢当”绝对可以要了她的小命。
“父亲,孩儿有一事相求。”子文周不疑以及众人退下后,唯有曹丕一人留了下,“孩儿与甄氏同房已一年光景,她的肚子却未有任何动静。孩儿想娶缳儿为侧室,好替曹家延续香火。”
“你这个孩子,好东西都给你占尽了。”父亲转了话题,“不过那个周不疑果真不识抬举。老夫意欲让他当自己人,他怎么就。。。”
因为她是货真价实的女子,虽然没有完全验证,但是曹丕可以打百分之八十的包票:“周不疑与仓舒关系甚笃,仓舒不娶,他的好兄弟周不疑自然也不会,不如待仓舒病情稍有好转就给他先纳一名义上的填房冲喜?”这么建议的曹丕心里很清楚,仓舒时日不多了。谁让他太锋芒毕露了呢,若是没有那次老鼠咬破马鞍的事件,曹丕可能还下不了决心痛下杀手,毕竟这下毒不是好玩的,自己中过青蛇的毒,竹叶青的毒就足以让这个体魄强健的男子险些丢了性命,除去仓舒所用为奇毒,更是要让自己也承受相当大的代价。
不过,为了自己的宏图霸业,大丈夫能忍人所不能忍。
那年,曹丕二十。
今夜,一直以来侵蚀着自己的疼痛越来越重,曹丕知道是毒药的药性发挥到了极致,今夜便是仓舒的大限之日。
一年前从周不疑的表现与反应可以确认这个女人并未与子文有染,窃喜了很长时日,心情大好的曹丕对周围人都很好,而不知情者都以为是郭氏的新鲜感使曹丕有了变化。
现在不是逗弄周不疑的时候,他要除去仓舒。他一直没有再去找周不疑,也算是给她足够的时间享受与仓舒一起的独处空间。这是他曹子桓慈悲的一面吧。
处心积虑了那么久,他最大的劲敌曹仓舒在十三岁离开了爱他的众亲友。
但是恶劣的曹丕还没有完,本是希望仓舒人间蒸发后再吸纳周不疑好巩固他的地位,可是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却意外地坚韧倔强,之前每一次他想强要她,都会被她的眼神所震慑,莫名地有了负罪感,他突然想让她主动投怀送抱。
“想见仓舒?”善于洞察人心的男子表情略带玩味地开了口,“乖乖地听我的话,我保证让你们再相见,而且是活的。”
“今日若不服下此解药,那么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你要是再犹豫就真的见不着了。”
曹丕的话还是那样的深奥,他又一次没有说全,仓舒会复活,确是生不如死的废人一个。
他得到了周不疑的人,非常彻底的,而且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对这个女人如此温柔,如果不是她情急之下叫错了自己的名字,他自始至终都会善待她,不过事与愿违的,女人搞错了对象,作为报复,他太过大力弄晕了她。
这次之后,他又要了她好几次,可是却永远要不到她的心。不过没关系,只要仓舒这个死小子捏在他的手里,周不疑就不会从他身边逃走,哪怕是个心不在自己的女人,只要将她永远扣留在自己的身边,曹丕都觉得自己的心态得到了调整。
可是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先后为了两个丫鬟得罪了他,这第二个说什么都不能放过,他照着自己的意思割了她的舌头,却刺激到了周不疑,这个女人竟然又像几年前中毒一样半死不活,就连症状都是出奇地相像。望着眼前这个口吐鲜血,摇摇欲坠的柔弱女子,曹丕想也没有多想一把稳住了她:“阿直!”危难时刻他叫了她的小名,今时今日已经没有周不疑了,只有阿直,他这样告诫自己的。自打那次父亲要处死她,曹丕以死囚代替并保住她的小名后,曹丕就顾忌着没在外面大呼她的名讳,好不容易发现的玩具要是就这么被父亲毁了,他还玩什么?知道她身子骨虚要补血后,他也立即让人去准备补品早晚喂着,有缺陷的玩具谁喜欢?曹丕要周不疑做一个不会逃走,不会生病,不会反抗的玩具。可是这个玩具现在的样子就像要离开他一样,心头一惊,不管用任何手段,一定要救她。如果她死了的话,这别馆所有的下人都得给她陪葬,本来就是他找来伺候她的,周不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些奴才还伺候谁?没用的自然是要全部处理掉。
“来人,把大夫叫来,快。”
“公子,这位姑娘的情况不妙啊。”把脉后,大夫的额头渗出虚汗。
“怎么个不妙?”极力克制不安,曹丕坐到了阿直的床边。
“姑娘近日的体质虚弱感染风寒导致高烧,而今日又受了刺激,引发了旧疾。”
“旧疾?”曹丕眉头紧蹙。
“老夫诊断下来,姑娘以前中过毒,而且未清除干净,所以气急攻心时残留在体内的毒就会袭上心脉。此次她高烧外加本就体弱,现在看来不妙啊。”
“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必须活着。不然你就陪葬。”曹丕恨恨地站起,逼上大夫。
“这。。。”硬着头皮上,死马当活马医,大夫只得替伤病扎针。
抢救了整整一个晚上,曹丕坐在床边双眼未合,阿直总算是被大夫从鬼门关带了回来,大夫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她受刺激,那么久的时间毒自是逼不出来了,以后她这辈子都要好好地照顾,不可刺激不可刺激。”
陷入了沉思,这个丫头的命格原来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硬。
“大公子。曹大人要您出兵讨伐逆贼。”
“我知道了。”女人再怎么也没有建功立业重要,更何况只是一个玩不了多久就要死要活的女人,不过再不经玩弄也是个很有意思的玩具不是吗?望着阿直没有血色的嘴唇,他情不自禁地替她理了理头发,“我这就出发。你去子建那走一趟,把一个叫小玉的丫鬟带到这里,她知道要怎么做。”
“是!”
“对了——”曹丕想到了什么,“子建去烟花之地后你再行动,切忌与他正面冲突。”
遇鬼
作者有话要说:子桓不在,女主的好日子又飞回来了。停虐,先乐下下。
然后某人也要华丽丽地登场了~~~“小姐!小姐!”有人使劲晃动我的小臂。
“小玉——”如此虚弱的声音出自我的口中。我看清了床边的丫鬟。
“太好了,小姐醒了。”小玉欢天喜地,“大夫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高烧不退的小姐救回的。”
又到阎王殿的门口兜了一圈回来了?开始怀疑此次是否就是我十六岁的大劫。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被子建带走了,我满脑子疑问。
“是大公子趁子建少爷去风月场所不在府中的时候派人来找我,找我的人说你岌岌可危,所以我就赶来了。”
“你一直在照顾我?”抓紧她的手不放,她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亲人了。
“是的。小姐昏迷了五天,小玉差点就以为小姐永远醒不来了。呸呸,小玉这嘴巴。”她轻轻地掌嘴。
“没事的。”这些日子来我已经习惯用这三个字来安慰身边的人并且自我催眠,“你还好吧,没被子建欺负?”
她摇摇头:“以前总是听小姐说子建公子为人坦荡富有同情心,以为是个随性的好人。可是小玉自从被他带入府中,虽然他不曾对小玉下手,但是他每日都流连风月场所,有时候几天都会不归。”
果然,人是会变的。不过小玉没有遭到他的轻薄,算是顾念我们之间的旧情?
“以后小玉就留下照顾小姐了,小姐可别赶我走。小玉的命是小姐从大公子剑下救回的,小玉以后为了小姐万死不辞。”
“别死啊死的,我差点死掉啊。”有好姐妹的陪同,心头舒坦了许多,“曹丕呢?”
“小玉来的时候只有大夫替小姐诊疗,听看守说大公子随曹操大人南下,讨伐孙刘联军。”
孙刘联军?历史上的那段发生在208年的孙刘联合抗曹,莫非是赤壁之战?结果是再明显不过的,曹操必败。
我闭眼,自己在曹丕的眼中果然无足轻重,就连我的生命即将可能走到尽头,他也可以抛下我毅然决然出兵,他的情绪不会为我的病情所左右。在他的心目中,他的霸业,他的野心,还有他自身才是宇宙天地间最重要的。本就不对他抱任何希望,只是昏迷前他着急慌张的眼神还有那声似有似无的“阿直”,稍微使得我有了些许的期待,如果我在他心中真有分量的话,也许他会善待我,说不定哪天也会因为我的关系善待仓舒。
“仓舒可好?”五日了,他没人照顾可不行。
“大公子临行前特别交代一个丫鬟专门伺候着。说实话,小玉刚来这里听闻仓舒少爷没死真的是吓了一大跳,小姐你一开始就知道?”
不想说了,仓舒的复活对他本人而言是一种痛苦,而对我而言,则是一种耻辱,我与曹丕所作的愚蠢交易带来的耻辱:“他的确是死了,现在躺在屋内的已经不是原先的仓舒了。若是让曹操知道,他一定也会心痛,还是让仓舒在大人心目中留下完美的印象吧,你答应我不可以将此事张扬出去。”
“小玉遵命。之前小玉也纳闷,小姐这样不喜欢被束缚的人怎么会愿意乖乖地被大公子关着,原来是因为有仓舒少爷。。。”
有的时候不服从也不行,以我现在的能力是斗不过曹子桓的,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病:“你知道我为何会昏倒?”
“大夫说是体虚,外加伤寒感染又受了刺激,所以才会。”
单纯的昏倒是说得通,问题是那时候我还吐血了:“他还说了什么?比如要注意什么?”
“没了。大夫只说要好生调理,心态要放宽。”
放宽心态?现在的状况我如何做到无忧?
能下床的第一天早上,我略施脂粉好让自己看起来脸色不要太苍白,一大早就准备前去看望仓舒。
“小姐,这是厨房的丫鬟给您准备的,大公子交代一定要您每日早晚服用。”小玉恭恭敬敬地呈上。
红枣桂圆?被红枣印出的色泽偏暗红的汤让我忆起了惨绝人寰的那一幕,因为我没有服食甜汤而遭到酷刑的丫鬟再也没有在别馆出现过,我也不敢打听,生怕她的结局太悲惨给自己带来过大的内疚。
“我喝。”抓起调羹,不希望有人再为了这碗东西遭遇不测了。
------------------
“啊——啊——”刚进仓舒的房间,仓舒竭力发音,但是仍旧无法说出他要说的。
“对了,我是阿直。”看准他的口型,心头一暖,只有看到他我才能放松心情,“前几日我要出门办事,因为比较紧急走得匆忙,没时间同你告别,害的你一个人寂寞了,抱歉。”
他微笑地摇摇头,只要见着我,他就安心了。即使身残却心不残,心如明镜,他知道这里只有我是真心对他好。自从他复活后,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进出他的房间,曹丕也没有来探望过,外加我再三交代下人不要提及关于曹丕的事情,想必仓舒并不知道这里其实是曹丕的别馆。他已经够惨了,若是在让这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少年日日活在提心吊胆中。。。
“啊——啊——”仓舒看出我有心事。
“没事的。”又是老掉牙的三个字,无语的时候只能这样来安慰别人,暗示自己。
“对了,仓舒最近在想什么?”透过他的眼神,我知道他期待我每日与他的谈心。
“在想我?”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笑,我打趣地俯身靠近他。
“小姐,小玉到外面守着去。”小玉的眼睛红红的,替仓舒惋惜的同时也在替我难过,因为她知道每次面对仓舒我需要多大的勇气与毅力,才能忍住泪水。
“对了,曹操大人南下了哦,这次率领了浩浩荡荡一班人马,孙刘联军一定不够看,他们哪是大人的对手?”握紧仓舒的手,“你呀,胳膊那么细,面无四两肉,这样下去不够强壮,不疑要是看到就快认不出了。”
仓舒神色肯定地摇头。
是啊,不疑怎么会认不出仓舒?不管仓舒变成什么样子,不疑一定会认得出。
“改日我和你出去散心?”赤壁之战,曹丕怎么说也要个把月才能回来,要趁这段时间好好地和仓舒轻松下。
出乎我的意料,仓舒摇头,眼神黯淡。
是自卑?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会更加消极避世的。
“别这样,笑一个。”见他仍旧不高兴,我只好让步,“那么就到屋外的院子,晒晒太阳也好。别看现在是冬天,中午的时候阳光充足照着人浑身暖洋洋,真想午睡。”
“……”他的口微微张开,两个口型要表达的是喃喃的“冬天”。
躺了那么久,他已经分不清过了多少时日。
没有再接什么话,我只是双手捧起他的右手,枕在耳边,闭起眼,不需要言语,只是这样就可以将我的心意传达给他,仓舒的手不再如同八岁初见时那么肉嘟嘟,骨感的手掌,修长的手指,过了年底,他便虚岁十四了。
《《《《《《《《《《《《《《《《《《《《《《《《《《《《《《《《《《《《《《《《《“小姐~~~~~~”小玉神情不定,“我们回去吧。冬至的晚上在林子里乱逛是很不吉利的。”
“你怕女鬼?”漫不经心地开玩笑,要真说鬼怪可怕,我倒觉得活着的修罗更令人心底生畏。
“可是我们都找了一下午了。仓舒公子的房间随便摘点花好不好,不要找红玉花了。”
“不成。红玉花的香气仓舒很喜欢,这是其一;其二是因为红玉花是一种不论是高山险地还是密林中阳光照不到阴湿地方都能茁壮生长的花朵,现下气候严寒,除了冬梅大部分脆弱的花朵都已枯萎,而红玉却能依旧绽放得华美。我想让仓舒知道,只要有求生的意志,就能够战胜很多困难。”
“一定不要放弃,对吗?”小玉知道劝也劝不住,只好继续陪着我找。
又绕了好久,我们竟然再度回到了原地,没有找到红玉花,天色已暗外加今日的月色朦胧,漆黑一片的树林的确像是一个庞大的迷宫。
“小姐,该不会是,鬼打墙?”
“别乱说。”我四下张望,若是再兜不出去,今夜就要外宿了,苦笑一声,“小玉,我看今日红玉花是不肯现身了,不如回去吧。”
“恩,小玉记得回去的路是这样的。”她提着灯笼带路,“小姐小心脚下。”
太迟了,由于反应迟缓,我最后还是踩空扭伤了脚踝。
“前方有个山洞,小姐我扶你进去歇息?”眼尖的小玉发现了歇息的好去处。
“也好。”一瘸一拐,我被扶进了山洞。
“小姐,那是什么?”一脚踏进洞口,小玉提灯笼的胳膊前驱,试图将不远处的大块头照个清晰。
模糊地,借着昏暗的灯光,我只看到面前有一巨大的冰块散发阵阵寒气,而冰块内似乎藏着一人。
“鬼啊~~~~~~”自乱阵脚,小玉尖叫。
心中一沉,好端端的树林内,怎么会有冰块被置于山洞内,是人为的吗?
“前方是人是鬼?”为了壮胆,我先提问。
没有回答声。
慢慢走进,用灯笼照个仔细,冰内果然封着一个人,从体格看来,应是一成年男子。缓缓将光源移到他的脸部,处于冰封而刷白发青的脸色,面容英俊,约莫二十五岁,很容易引起人好感的面向。
“小姐~~~~”胆小的小玉只是站在洞口一副随时随地准备逃走的架势。
“没事的。”不知不觉,这句已经成为我的口头禅了。
“里面的是?”
“是冰妖。”我冷冷地,还在腹黑地吓唬她。
“哇~~~~~~~”林子内响起小玉的惨叫。
“现在天那么黑,我也没办法看清楚,很多事情无法断定。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此人应该不止在这里一天了。”望着大冰块周边一滩的水,按照这个时节的温度,从这些化了水能够推测出他被放置在此地的时间约莫一日至两日。
“那该如何是好?”
“明日白天再来吧。”这样的冰块撑不了太多日,如果明天此人已被移往别处,那么就是与我无缘。如果还能再见到他,我就想办法救他,心中暗下决定。
孰料冥冥之中,我与此人的相遇就从那夜替仓舒寻找红玉花开始。
很多年后想来,救他的确是我做得最明智的一件事,若非他以后一次次相助,也许我早不知道落入何等下场了。
奇迹
第二日,我与小玉回到了昨日发现冰人的山洞。
“小姐,这个人真的还在!”
即是说我们有缘?与眉清目秀的帅哥有缘,不知道是福是祸。抛下扶着洞口石块的小玉,径直走近冰块,冰块周地的水面积又增大。最近是暖冬,阳光普照,如果说我把他挪到洞外晒得着太阳的地方加剧融化,应该能让此人早日破冰而出。只是——一手拖下巴思考:昨日一时兴起说了要救他,可是此人是活人吗?昨晚光线昏暗难辨,今日仔细研究,虽然皮肤白净,但肤色苍白而且发青,嘴唇发紫,是不是具尸体?说不准是他的亲人用冰葬了他,而我却因为看了二十多年的古装剧意外幼稚地企图打扰到他的长眠?还给自己按上他人救命恩人的头衔?再说了,就算他真是活的,应该不至于太阳底下晒一晒就回魂吧,毕竟一般人冻在冰里神经皮肤包括内脏都会冻到坏死,即使置于常温下也绝不可能什么措施都不做就巴望他如同睡醒般睁开双眼。以现代观点来看,此人如果未死,他的脏器免疫系统等也处入休眠状态。。。会那么容易活过来?咬紧下唇,真麻烦啊,想让个美男醒来饱饱眼福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小姐?”小玉打断我,可她还是不敢进来。
“快来帮我把他抬到外面去。”空想太多不如实际行动,这才符合我的行为准则。事到如今,死马当活马医。
本来还想讨价还价的小丫头,在我的一记“凶狠”目光下乖乖就范。只是她一直不敢正眼瞧上此人一眼。
事成之后擦擦汗,好心地递给小玉丝绢:“你这额头上的汗是累出来的还是吓出来的?”
“小姐莫嘲笑。”她随手接过我的丝绢,还没来得及擦个仔细,眼睛不小心定在男子的脸上。
怎么样,精致的五官,即使是紧闭的双眼都难以掩盖他与生俱来的帅哥气质吧,我坏坏地盯着小玉,待嫁女春心大动了,嘻嘻,男子与小玉年龄相差十来岁,如果尚未娶亲的话,倒还是挺不错的。我承认自己肤浅了,以貌取人了,而且以貌取的可能还是个早已亡故之人。。。
“小姐~~~~”这声音怎么感觉像撞鬼了?
我打量着一下瘫坐在地的小玉。
“他。。。他”小玉直指着冰中的俊秀男子,“是他!”
他?他是谁?
“他?”我也重复着小玉的话,歪头探向此男子,确定的确未见过此人后,脑袋再次转向小玉,“有什么问题?”
“这个人就是。。。就是四年前小姐所遇的贵公子。”
没有印象,我摇摇头凝视小玉示意她说清楚。
“小姐忘记了,可是小玉不会记错。当日与女扮男装的小姐切磋棋艺离去后,就是他的下人因为一时口角将小姐推入湖中的。”
原来是他?也就是说我与此人不是第一次照面,加上昨晚,今日是我们第三次邂逅?心头不小地惊讶了那么一下下,当下最重要的是看看此人是否尚存生机。
“哦。”淡定地一个字表明小玉刚才说的我都听进去了,反正也是我进入这副皮囊之前的往事,“你说,待他周身的冰全数融化,此人会苏醒吗?”
“原来小姐没有准备任何的奇药?”小玉好不容易爬起差点没再摔回去,“这人在冰里这么个冻法,早没魂了。小姐~~~~~~~”
按照常理,的确如此,可是不正常的事情一件件在我的身边发生,例如穿越,例如曹丕给仓舒下的怪药,还有瞎眼随子文造访的异于气候常理存在的那座雪山,我们之所以认为有些事情不存在只是因为尚未经历。此刻,一个很奇妙的念头正在牵引着我的思绪,这个男人说不定会醒,我暗自思量着。
正午的太阳是一天中最大力的,本就因为曝露于常温下而化了不少的巨冰经过一整个上午的热气攻势,眼下只有薄薄一层覆盖在此男子的周身。
“很好。”我心情不错地握住男子露于空气中的右手,冰凉且僵硬,该不会真死了?好奇地双手搓着他的大掌,希望替他回血,不知道为何,这个人给我很亲切的感觉,即使看不见双眼内流转的神采,紧抿的嘴唇也不似爱笑之人,但是却意外地能从那只手感觉到此人带给我的暖意,“不知道有没有脉搏?”自说自话地替他把脉。
“有没有?”小玉紧张兮兮地。
“好像有好像没有?”纳闷不已,感觉很微弱的那丝跳动应该就是他的脉搏吧。果然,应该把曹丕配置在别馆的大夫一同拖来的,不过要是这话传到远征在外的曹丕耳朵里,这家伙大概会不计代价地找杀手做了我吧。自嘲地笑笑,小玉见状不明就里地瞪大眼睛望着我。
就这样,我双手捧住男子的一只手,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男子;小玉大气不敢出一声,两眼盯着我。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太阳下山前的一小会,我痛定思痛放弃了。
“走吧,这个男人可能真冻死了。”我为自己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鬼主意感到无语,几岁了还想象世间有奇迹。
当我企图放下他的手时,一瞬间,男人食指与中指关节弯了下。不是错觉,他正企图屈指握住我的手。一定是潜意识的求生意志。
“他是活的?”不可思议地闭息凝视,生怕声音太大引起什么变数,“小玉,快拿我的外套来给他盖上。”
渐渐地,他的胸口开始有规律的起伏,之前僵直的身躯也感觉越趋柔软。
“天色不早了,我们该怎么办?”望着西下已经没有任何力度的太阳,小玉催促着我快些回去,“仓舒少爷今日还没去看过他呢!”
“恩。”我点头,站起身俯视这个男人,冬天晚上把一个无法动弹的活人丢在树林里是非常危险的,“我们两个一起把他架回去。”
“小姐?”小玉一副“这不可能”的表情。
“没有崎岖的山路也没有毒蛇猛兽,顶多花点力气。”我示意小玉振作起精神。
“为什么要救他呢?只是个名不详的公子哥而已?再说他是什么背景什么身份,我们都不知道,若是曹家的敌人,小姐岂非引狼入室?”
不愧是我带出来的,现在想事情都想得很远,找借口的本事也今非昔比,欣慰地点点头:“我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魅力,但是总觉得要带他回去。”当然小玉的顾虑也是正确的,如果他是敌人的话,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没事的。”又是这三个字,如果真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情况也坏不到哪去,毕竟曹子桓已经是我遇见的最阴狠最霸王的男人了。
曹子桓,虽然在快乐的日子不应该想起令自己不快的根源,不过我还是很有良心地担心起他的赤壁之战,差不多个把月后就会有人传讯过来,说曹操打输了吧。想到他那么快就要回来,真希望哪里再有点什么乱子派他去镇压下的说,无良地心头闪过一丝恶念。
狼狈地将此人连拖带拽地运至别馆,借着夜色背入自己房间。幸好是晚上,不然被爱嚼舌根的下人看到了又不知道会传出什么奇怪的话来。在他们看来,我只是曹丕养着的女人而已,若他们发现这个所谓的小老婆还到外面拐带其他的小白脸,那么我在他们的心目中也就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小妾的奸夫?
“多给他覆几层被子,我先去看看仓舒。”交代小玉该做些什么后,我起身往西苑赶。
觉得自己的状态有那么点讽刺,像脚踩两船那样——白天忙完了冰美人,晚上再赶到西苑与病弱的少年约会。而且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想着想着,也就荡到了仓舒的门前,礼貌地敲敲门轻推而入。
月光照射下,漆黑一片的屋子有种难以名状的幽静与清雅,仓舒面色安详地仰卧,胸口有节奏地一起一伏,我靠得如此近他都未睁眼,想必已经入睡。低头想替他掖好被子,冷不丁留意到他眼角的泪,这个原先志在天下抱负满腔的热血少年在过往的四年间从来没有落泪过,即使有过不顺心不得势的时期,他也熬了过来,作为周不疑的我见证着他的成长与内心的渐趋成熟,他的眼泪是多么罕见!一阵莫名的揪心,情不自禁地替他擦去,指头带过湿湿凉凉的液体。
抹去了泪,但那道泪痕却永远地刻在了我的心中。
“小姐——”小玉蹑手蹑脚地站在门口没有进来,“那个人醒了。”她压低嗓音,生怕隔墙有耳一般。
一样是卧床不起的病秧子,这个的血色比多日来调理得当的仓舒差了许多,一袭白衣松松垮垮地罩着高挑的躯干,精瘦的胳膊,始终发紫且干裂的嘴唇,却掩盖不了那双没有生气但是透着睿智的眸子。他靠在枕头上,初见我的时候有些小小的惊讶,也许因为他的记忆里并未有过我的影子,四年前的小少年早已出落地亭亭玉立,他怎么会知晓我与他的一弈之缘?
“你醒了。”有一句没一句地先开了口。
“姑娘救了我?”微弱的低音带着急促的呼吸,看样子呼吸系统与心肺功能还是比较弱。
“哪里不舒服?还是得找个大夫来看看。”纸是包不住火的,被发现我藏了个男人总好过藏了个死人,我真怕他熬不下去。
“不用了。”他似乎很清楚自己的状况,“劳烦姑娘替我抓一方药来,每日早晚各两次,不出三日,我就可以下床了。”
即便身体处于如此弱势也成竹在胸谈吐大方,此人果然非池中物。望着一口气说了一句话继而急喘的他,我赶紧上前替他松开衣领上,轻轻地抚着他的胸口替他顺气:“好点了吗?”
“小姐,这些事我来做就好。”小玉知道我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人,但是我也刚大病初愈每日服药因此非常心疼我。
“也罢。”我和小玉换了位置,离开床沿,我取出纸笔,“请公子报药方。”
待记录下他口中的八味药后,我再度重复下与他确认,得到他的首肯后才命小玉速去取药。
“姑娘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他企图起身行礼。
“公子方醒转无需行礼。恕我直言,我是在一个山洞中的巨冰中发现公子,看你衣着考究,应该是有身份之人,何以沦落到此等田地?”
似乎触到他内心的最深处,他的表情转瞬即逝地抹过难以名状地痛苦与惊恐,随即立刻泰然地朝我淡定一笑,有那么点出世脱俗的味道。
“公子如何称呼?”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欢挖别人的隐私。
“懿。”他只开口吐了一个字。
“易?”原来姓这个呀,“易公子,你可称呼我为阿直。”既是不愿意透露全名,那我只报个“阿直”也算与他礼尚往来了。
“懿公子?”稍显不自在,不过也风度良好地点头表示愿意被如此称呼,“阿直姑娘有理了。”
计划
“仓舒~~~”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元气百倍地替仓舒罩上外衣,“那个那个,今天天气很暖和,一起到屋外晒晒太阳,用个早膳如何?”
摇头,目光移向桌子,他在示意我就像以前那样,在屋子里吃就可以了。
“不可不可~~~”今天绝不让步,“你再睡下去就要发霉了。”
仓舒不语,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仓舒这招必杀技前几天对我用过,每次都是我心有不忍便作了罢,今日无论如何也要铁了心肠。
“这样吧。”假装替他打开窗子来到桌边,趁他不注意迅速拿了桌上果盘里的两小粒花生米放在左右两只小茶杯内,举着回到床边像哄幼儿园小朋友那样,“来猜吧,要是猜中哪个杯子里有长生果,仓舒便要出去晒太阳,这样才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逼于无奈,他瞅了瞅我左手的那只杯子,我将杯子放低好让里面的花生米入了仓舒的眼,感觉有点小儿科,这样的计策如何能瞒得过人残心不残的仓舒?当他发现杯中的长生果又立刻质疑地将目光移到了我的另一只手。
嘴角心虚地一抽搐,即使使用的是肮脏的手段,但是我的初衷是纯洁善良的,无赖一次:“好了,那就决定了,我找下人抬你出去。”
一头一脚,仓舒被人小心托起,搬入西苑的花院内,下人小心翼翼地将其置于一张太师椅上,小玉顺势给仓舒披上一件挡风的斗篷,随即下去忙活仓舒与我的早点。
“笑一个?”逗弄地用指腹戳戳他的脸,带你出来吹风应该高兴点,别弄得我像逼良为娼一样。
话说,我站到太师椅的后面,如果可以制造一张轮椅的话,以后不论是何处我都能推着仓舒前去,到时候游山玩水也不在话下。双手轻抚椅子的靠背,这木头的材质必须牢固而且最好用上好的古木来制作,而且要再按上方便人推的木条。手顺着靠背滑向把手,这里最好再宽一点,而且可以按上些钩子,方便挂些出行必须的用品。然后。。。目光下移至椅子腿,这里就直接改造成装有滑轮的木质底座,当中再加一层暗格,好方便置放衣物食品什么的。
“啊——啊”仓舒的目光再度投向我。
那么多年的相处,只是一个眼神,我就明白他所要表达的意思。
“不能说。”卖关子的摇头,“要给仓舒一个惊喜。”
若是可以的话,倒是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也就用不着这样的玩意了。若有所思双膝并拢跪坐在草地,两手与脑袋枕着椅子扶手,只要挨着他就够了,此时无声胜有声。
当晚,别馆小玉房间内——
“小姐~~~~时候不早了。”
抬眼朝小玉笑笑,又到了佯装回房的时间了,伸伸懒腰,将图纸放案几上。
“小姐这是什么?有点像椅子又不太像。”小玉打量着图纸。
“轮椅。就是改造一般的椅子让肢体不便之人坐于其上。”吐出肢体不便四个字的同时,心如刀绞,“对了,那位易公子情况如何?”
“回小姐,真如易公子自己所言,他今日气血恢复得很快,白天看起来还很虚弱,晚上就面色红润。而且说话吐息也不再虚弱。想必三日后他真能生龙活虎如常人吧,真的是个医术高手。”
看样子,之前强烈要救他的预感没错。先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得在丫鬟来给我送红枣汤前赶回自己的房间。
就这样,持续两天,因为被易公子占了自己房间而与小玉同住的我每日周而复始地早起溜进自己的房间,看着小书等待丫鬟给我送红枣汤,随后锁紧房门出来陪仓舒,晚上临睡前再溜回自己房间接受红枣汤后假装熄灯后溜进小玉的房间与她同寝。这样偷鸡摸狗的日子还不是担心别馆内曹丕的眼线~~~~~
“阿直姑娘又来等甜汤了?”他卧床乐呵呵兴致极高地调侃我。
“恩。易公子现在感觉可好?”果然比起昨日那人鬼不如的虚样有人味了不少。
“有劳姑娘记挂。在下已经好了一半,明日过后大可恢复元气。”他的眼光落在我的勺子中,“姑娘可是气血虚弱?”
一语中的,点头,更加肯定心中对他的佩服。估计此人是结合我定时服食红枣与对我气色的观察等方面推断出刚才的结果。
“红枣确是补气的好东西,只是我见姑娘早晚各一顿,长此以往必会为红枣的热性所累。不如在下在红枣汤中加一两味药材,不但可以减轻热性,而且姑娘只需每年冬日进补便可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实在是太感谢了。”我慌忙站起盈盈行礼,“易公子虽身体状况大有好转,但毕竟还是大病初愈,所以一切等你好了再说吧。”小心地考虑措辞,他那算是大病吗?
难以掩饰自身尴尬地一笑:“恭敬不如从命,待我下床之日便立刻写副药方子。”
其实在现代的时候,就有考虑过将来要嫁一个医生,多好呀,一有个不舒服就能让他替我看看。现在身边有一个貌为天人的儒雅医师,实在是既有面子又有里子的美事。不对不对,又开小差了,我的集中力啊,继续歪头喝汤,品着慢火熬出的滋补佳品。记得以前刚看到这汤就会想起那个因为这碗汤而惨遭不幸的丫头,怎么都喝不下去,果然,人的思想是在不断转变的,就如同我,现在喝汤的心情已经不再沉重,为了身边对我好的人,更加不能拂逆了曹丕的意思。我忍,忍到有一天,所有的束缚都没有的时候,就是我离开曹丕的日子。
易公子来到别馆的第三日,我继续着不可告人的分 身有术,当然也见证了易公子的身体状态以惊人速度回复如初的整个变化过程。这个人是不是对自己用了禁药?好奇地蹲在小玉的身旁看她煎药,差点被冒出的烟气熏得呛个半死:“咳咳!小玉,他那日开的药方怎么说?”本来也在医学典籍上查过他写的几味药,都是些行气强身的,看似没什么特别大的功效。
“小玉照小姐的意思拿了药方去问药店的老板,他说这些个药材并非名贵珍惜的药物,而且都是行气强身的,不过放在一起却能引出相互之间隐藏的药性。。。”
闭息凝视端详着小玉的嘴巴,妄图能从中听到答案,不料冷不丁她脱口而出的却是:“一旦引出了此种药性,这些药更能起到固本培元的功效!”
疯掉,原来是补药,没听过像他那样的状态喝几贴固本培元的普通药材就能立刻能走能跳的啊!小差没开多远,身后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不似女子也不似家丁匆忙的走路方式。耳后时机刚刚好响起的是易公子比昨日更加有中气十足的声音,清亮中透着纤细与不在乎的口气,如果压得低点再阴暗腹黑点,那不就是playboy的调调了吗?
招牌地灿烂微笑:“易公子好闲情雅致啊。”但愿方才的议论没被他听到,其实我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好奇他的方子,但是此人的背景绝对不简单,若是敏感的他想多了那就麻烦了,仓舒体内的毒还要靠他解呢!
“在下何德何能要劳烦小姐亲自为在下煎药?”机警地瞥过药壶一眼,他干笑了一声。
“其实我只是好奇。”随之将自己的疑问一吐为快,这么个聪明人,还是不要相瞒,更何况我好奇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他沉默不语,然后思考片刻回以一个令人舒心的微笑:“懿确通晓药理且有悬壶济世的心愿,但正如阿直姑娘所顾虑的,懿的药之所以能有奇效并非药材的问题,而是因为懿之前曾经。。。总之,在下的确有难言之隐,还请姑娘相信在下所言。”
“好,我信。”这时候,能说不信吗?尽管竭力掩饰自己的表情,但是他的手指尖在微微颤抖,这个细节被我注意到了。
既然他都说自己是医理天才型的,就顺水推舟请他帮帮仓舒吧。
听了我对仓舒情况的描述,易公子十分大方答应替仓舒诊脉并全力相助,于是乎,小玉替我开路确定无人在西苑活动,随后我带着易公子蹑手蹑脚地踏入仓舒的房门。
一直以来,我没有叫任何大夫来端详仓舒,因为我知道仓舒的问题绝非一般庸医所能断的,但是由于被曹丕形同软禁地拘于别馆,我又不可能不顾仓舒而远行找救治他的方法[奇+书+网],同样的,基于我与仓舒的情谊,即使给我一匹快马足够的粮食,我也不可能绝情地枉顾自己逃离曹丕的手掌。但是如果仓舒能像常人般活动自如的话,又另当别论了。到时候,我要送走仓舒,然后打听到爹娘的下落。
打击
作者有话要说:仓舒与阿直长大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约会。。。天气好,心情好,总之一切都让我觉得舒坦。
其实我的满心欢喜来自易公子替仓舒诊脉并承诺可以医治,我不知道易公子给仓舒服用的是什么药,只知道他背着箩筐去山里晃了三天。回来后配齐的药,仓舒服下后不需十日,就已经回复了上半身的行动能力,包括语言能力!这对于我来说,是从未奢望过的奇迹,如果说易公子是神仙,我都愿意相信。只是一切来得太快,仓舒突然之间神速地回复,易公子说仓舒他自己急切回复的意志让他的奇药事半功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一切都太过好运,很害怕把这辈子所有的好运都用殆尽后等待我的是如何的命运。
“阿直,在想什么?”仓舒已经可以畅所欲言地表达心中所想。
今日是入冬以来最温暖的一日,之前给仓舒设计的轮椅也已完成,我推着仓舒来到离别馆不远的草地透透气,才刚坐下不多久,想到仓舒的病情就忍不住开了小差。
“没什么。”摇摇头,“对了,我带了点心。”
俯身从椅背的挂钩取下事先准备的布袋子:“仓舒,尝尝我的手艺。”
怡人的微笑,他悠闲地接过我递给他的一个炸得金黄的小团子凑到鼻子边:“好香,有桂花的味道。”
点点头,仓舒果然是美食家,好东西要给懂情趣会品味的人才有成就感:“你吃吃看,保证有惊喜!”
“是吗?”他开怀一笑,随即一口放入嘴中。
只笑不语,我只要望着仓舒满怀喜悦地嚼着我做的小甜品,随即充满惊讶之情地瞪眼挑眉,心中就已经充盈着幸福之情。
“这里面的馅是?羊奶?”被我认定为美食家的仓舒果然不负期望,一猜就中。
“没错。我呀,可是动了一番脑子的,羊奶与蛋黄打在一起,不然哪有那么香?而且还要放在油里凝一下才能让面粉包裹住的。”
“而这面粉也是和了桂花粉的?”肯定地下了结论,在这个清秀少年的眼内,我再度找到了以往他固有的自信与睿智神采,“不过阿直似乎漏了一样东西呢?”
我不解地边打量他边思考?还有什么忘记了?
他的唇泛着些许油光:“阿直似乎没带水来,仓舒口渴了。”
感觉对着我撒娇是天经地义一般,他理直气壮又带着俏皮的神色。
弯腰检查扶手处置放于凹槽的竹质水壶,糟糕,的确大意了:“不急不急,我现在就去附近的河里取些来。”随即掏出贴身的香帕,“擦擦嘴吧。”
接过,抿嘴笑,这孩子怎么有点嘲笑我的样子啊?脸不自觉地红,心虚地不敢正眼瞧他:“我去去就回来。”
我用水壶舀着湖中的清水,即使是冬日,凉水刺得人指尖丝丝地疼,心头却暖暖的。仓舒的病情大有好转,说不定再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可以如同常人般活动自如。仿佛有将近一个世纪那么长久的感觉了,没有同仓舒逛大街,喝茶聊天,念书作诗,去野外郊游,两小无猜地到处混迹。
嘴角不自知地微微上扬,形成一个满足的弧度,仓舒就快痊愈了。三步并作两步,举着水壶往回小跑,其间更是美滋滋地转了两圈,裙摆在风中舞动。
“仓舒!”回到仓舒处,眼前的情景带来不小震惊,翻倒在地的轮椅,以及瘫在草地上顾不得疼痛的仓舒,散乱一地的小点心。
目光循着仓舒的手看过去,距离不远处钩挂在矮灌木上的正是自己被风带走的帕子,浅紫色的丝质被暗绿的叶子衬得格外刺眼。
“阿直!”难以掩饰的不甘与难堪,他淡淡一笑,“再一点点就可以够到了。”他艰难地匍匐。此刻仓舒的下半身是无知觉瘫痪的,普通人几步就能到达的距离对于他来说的确过于勉强。一阵刺痛深入我心,看不过去立马上前托住他并扶他坐在原地,替他将帕子取了来。
从我手中接过丝绢,他紧紧地将它握在掌心,用他关节分明的纤长手指。
“风吹的?”我抱腿与他并排而坐,身子微微贴着他的。
“是!”
“为什么要那么看重呢?只是一块手帕而已。”
“但是那是阿直的!”他目光炯炯有神,那是之前每次与卧床不起的他提及周不疑时才会出现的异样光彩,仓舒眼睛轻扫地上混着泥的点心,“真是抱歉,阿直的一片用心,仓舒给糟蹋了。。。”
“没有的事,东西可以再做。”我心疼地卷起袖子替他擦额上的汗珠,“只要你没事。。。”
“恩。”他低头,“对了,这个点心叫什么?”
“还没想好呢,香飘万里如何?集奶香桂花香与蛋香一体,品者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发现你特别有取名字的天赋!取的名字都深得我心。”他有些累地耷拉下眼皮盯着绿油油的小草发呆。
我取的名字他都喜欢?可是我只取了这一个名字啊?没有太在意,将水壶递给他。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
良久的沉默,我们两一直挨个坐在一起,此时无声胜有声。
是夜——
“易公子,他没事吧。”傍晚时分,前来接我们的小玉同我齐心协力将仓舒架回了轮椅,一入别馆,我就请了易公子来替仓舒看看,因为我生怕他哪里摔疼了。记得将仓舒抬回轮椅时不小心留意到他腿上的乌青,一股莫名的揪心,如果可以,希望摔在地的那个是自己。
“阿直姑娘请放心。曹公子无大碍。轻微擦伤,在下已于破皮处敷了草药。”易公子的微笑令我心定不少,因为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仓舒的身份,我只告诉易公子他的病人姓曹,是一富甲一方商人的小儿子。
“有劳易公子了。仓舒的病情能够有如此之快的改善,全是因为公子。”
“姑娘过誉了。”他腼腆地一笑,这个人有点闷闷的,一般的帅哥不少都会比较有优越感然后喜欢在人前过多展现自我的吗?对这个人产生了不小的兴趣,并无恶意的兴趣。
“也许我有些心急,不过易公子能否告知仓舒还需多久能完全康复?”
“身体的下半部分可能需要时间久些,少说也要一个月至两个月的光景。”他约莫估计了个大概。
我点头,不能太心急,欲速则不达:“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易公子如果有要事要办的话我们真是过意不去。”
“无妨。”又是让人心安的一笑,“阿直姑娘空下来记得多陪陪曹公子,毕竟每日扎针都会给曹公子带来莫大的痛苦。说些愉快之事有助于缓解余痛给精神带来的压力。”
“很痛吗?”我从来没听仓舒说过啊。
“的确。”他予以肯定地点头,“因为曹公子的病情实属罕见,因此我才铤而走险用置之死地先破后成之法,幸好他能挨得住,可见曹公子有惊人的毅力以及求生的本能。对了,他今日也问了与姑娘相同的问题,得知尚需两个月才可能完全康复后,他问在下借了几本医书解闷。公子的心态真的不同于一般人。”
“感谢易公子的帮忙。”
“姑娘哪里的话,是在下要感谢姑娘才对。”说这话的当口,他似乎又回忆起了自己被我救起时的模样,面露不安的异色,但那只是稍纵即逝几乎不可见的一瞬。
“小姐小姐,不好了。”小玉慌乱地破门而入,完全忘了屋里还有易公子。
“那么在下先行告退。”易公子得体地作揖离去。
目送他的背影,小玉迅速掩上门。
“仓舒怎么了?”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仓舒更令我牵挂。
“方才传讯的家丁来找小玉,说是收到大公子的亲信发来的书信,称曹操大人赤壁之战战败失利,已经在班师返回这里的途中。大公子再过十日就要回来了,届时可如何是好。”
惊天霹雳,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曹丕会回来?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自下决心
今日小雨,我到仓舒的房内陪他,为了让他不要太闷,我让小玉取了棋盘与黑白子来。
“阿直,有心事?”见我捏着白子踌躇不定,眉头紧蹙,直觉敏锐的仓舒朝我投来关切的目光。
“我在想。。。”曹丕要回来了,如果让他见着已经开始病愈的仓舒,他一定会再度起杀机。但是从易公子到这里后,我都不让府中下人进出仓舒的房间,也并未向仓舒透露此地为曹丕在城郊的别馆,当然更不可能告诉仓舒他所以会死过一次,也是他的这位大哥一手导演的,虽然我觉得仓舒很有可能已经自察。
沉默,仓舒只是等我落子。
仿佛心要被看穿那样乱了心弦,我随便将棋子落在棋盘的某处,不假思索,伴着轻挑随意。
“你的心已经乱了,阿直。”他没有伸手去取黑子,“如果有什么事情犹豫不决难以定夺的话,你可以去问子建哥哥。”
“子建?”不敢置信地重复,为什么会提到子建?
“若是有什么不可与仓舒道明之事,阿直可以去寻求子建哥哥的帮助,以他与。。。以他与仓舒的情谊以及品性,定会倾力相助。”他在中途顿了顿。
“子建他。。。”我想告诉他子建也变了,但是话还是如同鱼骨头般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仓舒已经看出了我有不能对他说的苦衷,于是期望聪明且具有正义感的子建来帮助我?
“小姐。”屋外传来丫鬟的声音,但不是小玉的。
“什么事?”落落大方气定神闲地回答,曹丕不在的期间,我俨然成了别馆中说话最有分量的,之前交代过没有我的批准,谁都不可以踏入仓舒房门半步,所以即使仓舒此刻是端坐在屋中央,但我不让丫鬟进来,也没有人知道仓舒的身体状况得到了改善。
“奴婢方才经过小姐的房间,见门外红枣汤未动,听闻小姐来看小公子,于是热了给小姐重新送来。请小姐趁热慢用,勿要坏了大公子的心意。”
脑中只感觉“轰”地炸开,果然,仓舒的表情明显不对劲,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状,双肩微微颤抖。他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我的瞳孔,仿佛要把我吸入他的双眸一样,之前的柔和神态全然无存,紧抿着双唇,他在等我开口。
在全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仓舒得知了自己身处曹丕的地盘。大公子,如无意外,说的正是曹操的长公子,曹丕!
即使更在意的是屋内仓舒的感觉,我却要先处理屋外不痛不痒的小事情,躲开仓舒如聚光般的视线:“你放在门边,我马上就来。”
“是。”随即轻巧地脚步声渐行渐远。
起身,开门,取汤,掩门,坐回,喝汤,一口一口,在仓舒的凝视下,我如坐针毡,喝不出任何的味道来。
“我一直在大哥的府中?”仓舒自嘲地笑笑,“一直以来,我以为是子建哥哥好心收纳了我们。”
低着头,轻轻抬眼,对上他苦涩的笑。
“仓舒,其实。。。”我想对他全盘托出,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曹子桓大哥他,叮嘱下人给你准备炖品?”
为什么从他口中蹦出的会是这句?仓舒在曹操大人府毒发病重之际他应该已经知道下毒者为何人,不然也不会告诫我不要去深究此人,太好奇下毒者的身份只会给我带来危险。只是,明白是大哥害自己的仓舒发问的重点为什么不是“我们此刻为什么会落入曹丕的手中”,或者“你是用了什么办法让我复活,是否与大哥有关”之类的?
“仓舒,之前我有跟你提到的赤壁一战,昨日得到消息,曹操他们失利,已经退兵了。曹丕他不出十日就会回来。。。”比起他的问题,我更想告诉他现在我们所处的紧急状况。
“回答我!”难以抑制的激动,很难想象如此凌厉打断我话语的声音出自仓舒之口。
见我半举着勺子微微发愣,仓舒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长这么大第一次发威的他很快作了调整,他的目光从我的脸移到桌上的甜汤,无奈地叹口气:“我只想知道是不是大哥命人为你准备的。是或者不是。”
“是。”
他的双唇微张微合,欲言又止所要表达的东西太深,我读不出。
“我累了。”他的脸上竟然再度出现了笑意,但是一看就知道是装的,很假,“阿直姑娘,我想一个人静静。”
“好。”站起身,刚才的一瞬间,我真的想什么都告诉他,憋在心里的感觉太不好受。但是既然仓舒下了逐客令,也只好先回自己的房。
我会想办法的,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仓舒,既然为了仓舒都已经牺牲了自己,那么不管曹丕是十日后回来,还是五日后回来,都要尽我所能保住仓舒。
一天了,用过晚膳我感慨着时光之无情,过了今晚,就只有九日了。本想好好地用脑子想个什么计策,可以将行动障碍的仓舒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转移到安全的场所,又不让回来的曹丕起疑,但是发生了早上的一幕,脑子里动不动就闪现出仓舒受创的眼神以及那一声刺耳的命令。
“回答我!”
“是或者不是。”
这个答案对你很重要吗?
太过沉闷的屋子,我到院子里随便晃荡,鬼使神差地转悠到了仓舒的西苑,这个时候,应该是易公子给仓舒扎针的时间,双脚仿佛不听使唤一般,还是来到了他的房门口,本想推门而入,幽暗的烛光映照下,可以隔着门依稀看到屋内的景象,仓舒正在穿上衣服。若是这个时候鲁莽闯入,着实不妥。我耐心地候在门口。
“易大夫。在下的腿脚结合大夫您的金针疗法与每日服药需要一个月的光景方能康复?”仓舒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是的。曹公子无须心急,欲速则不达。”
“可否有他法能加速在下的回复速度?不管什么办法在下都愿意一试。”
心中一惊,果然,仓舒也知道不能坐以待毙。
“公子?”
“之前易大夫给在下解释过在下的病情,我是中毒,身体各部分重要部位都被破坏,然后处于气绝的假死状态,但一般看来与死者无异,若是真给下葬的话,那么也就真的是等死了。而之前阿直姑娘与你交谈所言的复活药,其实只是解除假死状态的解药。但由于筋脉等被破坏地非常彻底,所以等同于活死人,不能动不能言,只有一口气在。”
“是的。”易公子回答得小心谨慎,没有多言一个字。
之前也听易公子给我解释过仓舒的病情,当时我就更对曹丕的毒辣瞠目结舌。自己的弟弟,没有死彻底,若是没有解药,那么意识清醒却无法告知他人的仓舒终会被埋入又黑又冷的地下,饱受绝望与无助缺氧而死;若是曹丕一时改变了主意放他一条生路,那么仓舒也是活死人一个,对他不造成任何威胁而且生不如死。怎么算,都是对他曹丕百利无一害,而且又能满足他凌虐他人的心态。
“之前易大夫借给曹某一本药王心经——”
仓舒的话将我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难道说,曹公子?”熟读过自己所有医书的易公子立刻明白了仓舒的所指,音色中满是惊讶于不解。
“我想用那个加速经脉流通的方法。”仓舒的语气充满坚定,更让我深深感到他是个锲而不舍的人。
“此法不可,先不说要经历非人能忍之痛楚,许多人在中途就已经承受不住寻了短见。。。更何况。。。”
“我知道,还会耗我的命,对吧。”
折寿!痛苦!我的脑中只有刚才听到的,接下来他们说什么我都听不进了。
没有打断他们的对话,我蹑手蹑脚生怕惊动他们,速速离开。
这一夜,难眠,脑子,很乱。在如何搞定曹丕这个点子有着落前,我又有了如何作好仓舒思想工作的重担。即使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方法,但从易公子的态度也可知此法不可取,易公子不会答应的,但是难保仓舒以后会再次恳求,必须在仓舒再度有行动前与易公子相商,彻底断了仓舒的这条路。
第二日,我起了大早,直奔自己的房间(易公子暂住)。
我告诉易公子昨日无心偷听,请易公子不要因为仓舒意气用事就随了他的心愿。一切皆可从长计议。
“阿直姑娘,在下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易公子,此话怎讲?”
“昨日姑娘听到的过激方法是以某种毒物的血为药引的偏方——世人多半不知的加速行气通血的药方。只要一贴,就可以达到很强的效果,而此药的确可以加速曹公子病情的恢复,不出五日,他便可以下床行走,从今往后行动无碍。只是此法的反噬作用也如药效般过激过烈,曹公子除了要忍受浑身刺痛般的剧痛外,还会折去大半寿命,因此在下一直奉劝他。但。。。”
但你终究拗不过他?那你有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呢?
“易公子,你为什么要这样?”我知道对一个帮助仓舒如此之多的大夫以这样的口吻责怪非常有失体统,但情绪还是失控了,忍不住叫嚣起来。
“曹公子有曹公子的理由。既然那是他的人生,他的身子,那么就由他去吧。”他一点都没有怪我嗓门太大的意思。
易公子的话不无道理,之前一心想复活仓舒,结果看到他如此不济甚至连求死都不能时,我真的很后悔。
可是。。。
“阿直姑娘大可放心,在下正好身边有那种毒物的血练成的丹药,昨夜就已经弄好药让曹公子服下,药力反噬的时间是昨夜,方才我去看过他,曹公子以惊人的毅力熬了过来,接下便是五日后的痊愈了。因为曹公子怕你反对,才临时起意让我昨夜就替他准备了药服下。经历了昨晚的折腾,今日就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无奈
“仓舒公子果然恢复如初了。”望着能下床腰杆笔挺站立着的仓舒,小玉感动地双目含泪,“小姐总算盼到头了。”低头,以袖口擦拭泪水,“恭喜小姐,恭喜仓舒公子。”
“我知道你很激动。”仓舒面带一抹高深又镇定的微笑轻拍小玉的肩膀,“不过小心隔墙有耳。”
“对哦。”小玉谨慎地捂住自己的口轻轻拍打,“得意忘形了。对了,小姐,今日天气独好,不如去庙里拜拜吧。”
“也好。”五日了,仓舒完全恢复,我却绞尽脑汁想不出什么可行又完全的计策,也许去庙里真能得到神灵相助。
“小玉你若离开的话,就没有人假扮我躺床上了。”仓舒乐呵呵地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笑走样了,与最初见到八岁那年的微笑想较,这笑变了味。是经历太多风雨不得不早熟了吗?
正午的太阳高高悬于天际,也许是抬头仰望艳阳的时间久了些,眩晕地差点站不稳。
“阿直。”仓舒稳稳地扶住我,面部闪过关切之情。
这才注意到,那个一直没我个儿高的男孩子,现在已经比我高出了少许,圆圆的娃娃脸也渐渐棱角分明,越来越有男子的味道了,想必再过个一年半载,就与当年十五的子文那样越来越man了。
“你瘦了。”仓舒的话将我从小差中拉了回来。
“没事的。”
“都是因为我。”
“没有的事,无需自责。我答应过不疑——”
“阿直,我们进去吧。”他示意我进庙参拜。
我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以前的仓舒有这样打断过我的话吗?每次循循善诱的目光为何不现于他的脸?每次说着说着点头示意我继续的动作为何被省略了?
“这位施主。”一个白眉老和尚谦和地叫住我俩,眼神定在仓舒的身上。
“请问大师找我有何事?”仓舒行礼,笑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老衲法号藏心,两位施主有礼。”他双掌合并于胸前。
“敢问大师,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只是,老衲方才一眼望见公子,就知公子与老衲是有缘人。”
仓舒笑笑:“在下熟读诗书史书兵书,甚至医术,只是对佛理等倒是未有研究。”
“是否有缘,日后便知。老衲近几日都会在城郊的茶水铺歇息,相信我们不久就会再度见面的,公子。”看出仓舒不屑于搭理他这个陌生的和尚,老者含笑退去。
“阿直,我们进去吧。”仓舒甩袖,明显不将他当一回事。
站在他的身后,望着那个陌生的背影,突然间觉得很害怕。那个经历了生于死,痛与苦,悲伤与绝望的仓舒,为何他的背影像极了那个快要回来的恶魔?不自觉十指相扣,他只是个未满十五岁的男孩子,为什么看到他我会有种害怕的感觉?我竟然会怕仓舒,我到底在惧怕什么?
“仓舒,待会你会祈求什么?”试探性地发问。
“未来。”仓舒惜字如金。
“不要卖关子了,告诉我吧。我不是周不疑,这么深奥的话听不懂,告诉——。”
“我要夺回一切失去的,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个祈求不过分吧。”他径直踏入大殿向佛像走去,不慌不忙地跪下。
他再度打断了我的话!
可以肯定,他不想从我口中听到“周不疑”这个名字。自他死而复生至完全回复这段最艰难的时刻,周不疑这个好兄弟没有来看过他,难道他以为周不疑是个到关键时刻抛弃挚友,不闻不问的伪君子?
可以肯定,他所要说的夺回自己失去的所有是什么意思,曹丕再过几日便会回来,如果仓舒不采取行动的话只有坐以待毙。可是,如果你再一次回到曹操那里的话,难保不会再被曹丕害!
不疑一直在仓舒的身边,只是仓舒不知道;我一直都希望你平安,只是你为什么还要再卷入权利的纷争?
翌日——
“易公子,感谢你的相助,听说你明日就要离开?”
“是的。在下既已医好了曹公子,自当不敢再逗留打扰姑娘。”
“哪里的话,其实,阿直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公子一定要帮我。”语罢,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阿直姑娘,使不得!”易公子他显然没想到我这个救命恩人会行此大礼,慌忙要扶我。
“请公子听阿直的请求。”我硬是不肯起来。
“我答应你,什么都好说。”
抬头对上他的眼,不似敷衍,我缓缓起身:“我想请公子替曹公子开最后一付药。。。”
昨日见了藏心师傅,他的话一直让我非常在意,有时候,命运这东西不是你说不信就不信的。一回来我就开始研究易公子的医术并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辗转反侧了整个晚上,才使得我下定决心对易公子作出这个“最后的请求”。
三国的历史上,曹仓舒是活不过十三岁的,而我眼前的这个仓舒,却被高人——易公子用了奇妙的方法得以续命,可是为何最终正史并未记载他真实的寿命呢?就我看来,因为这个人也许活着,却俨然已经退出了历史的大舞台,就好像我周不疑,早就应该像后世记载的那样,被曹操杀了,却苟活于当下。即使曹丕如此对我,我却不得不要感谢他,如果不是他当日用了偷天换日之法保我一命,我也不可能想出今日的方法来保仓舒之命。
今日一过,就只有四日了,用两天来等待,来惜别,来寻找,用一天来联系,用最后一天来彻底实行。我要演这辈子最出彩的一出戏,流这辈子最多的泪,撒这辈子最大的弥天谎言——
来送这辈子最珍惜的人。
我喜欢这个男孩子,与日俱增的喜欢在几年后一定会逐步升华为爱,可是跨越千年的爱恋终将化为无奈。
曹冲番外
自死而复生那日起,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子建兄长所救,挚友不疑长伴左右照顾。不疑是女子,从之前就曾经怀疑过,早熟的他自九岁起就发觉周不疑不似男孩豪爽,态度也不如男孩般强硬,甚至在十岁生日当日还试探过,那句“你们男人”更加使仓舒确信了自己的推断无误。当时他没有点穿,不疑之所以这样做一定有不疑的理由,而他不问原因也只是想守护在那个有点男孩子气的女孩身边。
他是曹操心爱的小儿子,环夫人的心肝宝贝——曹冲。
六岁,有人赠予曹操大人一只毛色艳丽的五彩雉,大堂上众人都想让它翩翩起舞,苦于没有任何办法。曹冲令人在五彩雉的面前竖一大镜,竟然让高傲的飞禽当众舞了一曲。
镜中的那只是现实中那只的假想敌而已。曹冲很讨巧地利用这种高傲生物的心态替父亲在众人面前挣回了面子并赢得了自己在父亲心目中的好印象。但是第二日,那面镜子镜面中央有了裂缝,是有人故意将其破坏的。难道那个人也向昨日的大鸟一样将完全对自己无害的曹冲当作了自己的假想敌?
七岁,很多诗歌经典文集曹冲都能朗朗上口。学富五车的天才是父亲的掌中宝,母亲的心头肉,但是他没有朋友。同年,他听闻有个与他一样天才的周姓少年——周不疑,但未得见。
八岁,州牧府门前正在前院玩耍的曹冲,对上了一双眼。
“你好。”
“你好。”
一来一回,两个孩子欢心地笑开了。
不久,那个总是到曹府门前默默等仓舒就为了能与他说上几句的孩子便成了他的陪读。
周不疑远比想象中的特别,他的思想就如同宝藏般深藏于心,只要不断挖掘,就会有新惊喜,只要与他一起,总会有令仓舒眼睛一亮的时候。
周不疑是神童,很聪明,但也很温柔。
周不疑是天才,能洞察人心,但却更愿意装傻。能临场解决问题,却更愿意将功劳让与他人。
周不疑是陪读,却能做出“生日开心糕”这样有创意的点心。
周不疑是男孩子,却会为了小花的死而哭泣。
周不疑是他的陪读,却总是要被人欺负。
为了周不疑,为了娘,为了不负爹的期望,曹冲会努力,成为治世之才。
孰料十岁生日没过多久,自己的身体状况起了变化。母亲说,前阵子自己锋芒毕露,一定是风头出了太多,太得父亲宠爱,才会招人怨恨。想来也怪,为何自己的身子状况越来越差,大夫却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每日都要咳嗽,他已经尽量注意作息了,为何还是会如此?父亲也看了自己很多次,面子大得把皇上的御医都请了来,始终无果。
十一岁,仓舒莫名其妙病倒了,从最先的手指脚趾麻木到了现在只能平躺在床,环夫人以泪洗面,父亲也终日愁眉不展。原以为这群势利的亲戚们不会再像之前来探望,孰料那些夫人与兄长们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假意探望,话中带刺。那日,一向不喜欢自己的曹丕大哥都特地带了上好的人参前来,眉宇中掩藏不住的得意之色。
是他?自己好端端地得了怪病,莫非真的是大哥?
病情发展地如此迅速,短短一年的时间,他就变成了如此不堪的状况,远征在外的不疑也在这个节骨眼回来了。之前他是盼星星盼月亮地想着不疑能早日归来,可是当他发现不疑用伤心欲绝的眼神来探视自己的时候,他却后悔了。一直以来,他不希望看到那些个兄长的虚假表情,那另他不舒服,甚至气愤;但是今日,透过真正关心他的人的眸子,他可以直视到不疑那颗碎了的心,他却有一种巴不得自己能躲起来的想法,可惜,他已经动不了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疑止不住两行泪落下。仓舒知道周不疑是性情中人,他像娘亲一样,是真的为了自己揪心。
“不疑你离开没多久,仓舒这孩子就一病不起。大夫也说不上来。。。身子骨一天比一天虚弱。。。”母亲环夫人掩面帮助虚弱的他代为回答。
“娘,我有些渴。”
“娘亲自给你炖些燕窝来。”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环夫人的额头竟然爬上了皱纹。
“不疑,不要哭。”他抬手替不疑擦拭眼泪,“我的生日快到了,就等你做开心糕给我吃。我们说好的。。。”才说了几句话,他就虚弱地喘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疑不解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这样?
“咳咳,不知道为何,自从你离去后我的身体就每况愈下,你回来我一定就好转的。”身为病痛,却要由自己之口来安慰不疑并好心告诫,“答应我,不要冒险,不要探究真相,千万不要为了我。。。咳。。。”
以不疑同自己的情谊以及不疑做事的韧性,她是一定会追究自己的病情的。如果真的是曹丕大哥对自己下手的话,那么不疑深入探究就实在是太危险了。
之后的一切来得更快更突然,越来越虚弱的仓舒不甘心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而且临死前未得见多日来衣不解带守在自己身边的挚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却再度醒了来,之前发生的一切是噩梦?不!他只是硬生生地被续了命,现在的状况比之前更糟,他连说话的功能都丧失了。不能言不能动,就连想表达自己的心意都做不到。
再度醒转的他第一眼看到那个明眸和善的女孩,就知道那是周不疑,之前的种种猜测也得到了证实。再加上之前自己病重对自己细心呵护照料贴心等举动无不让自己产生错觉,原来一切皆非错觉,自己之前的大胆猜测皆属实,周不疑真的是女儿身!打从她第一次以女装扮相出现在他跟前,仓舒就认出了她,可是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
阿直?不正是不疑字“元直”的“直”吗?罢了,十岁生日那次她忽悠了过去,既然不疑有苦衷,那就不要太执着于这些,只是他的心中自那刻起出现了喜忧参半的想法,喜是因为不疑是女儿身,自己曾经当着不疑的面说出的“若是娶就要娶不疑这样的女子”这一假设有了成真的机会,忧则是因为自己现在的样子又能带给这个女子什么幸福可言呢?
但是个把月后,从未想过自己能恢复的仓舒在一位神医的帮助下竟然逐渐开始恢复,这一切都是不疑带给自己的,可是不疑始终不愿意承认她的身份,思索了很久,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死带来太大的变动牵扯到了不疑,因此她不得不以另一重身份继续侍候在自己的身边,不离不弃毫无半句怨言,这府衙上下真心对自己好的只有阿直她一个!
府邸的丫鬟与家丁都修养极好,不似一般普通人家所能训练得出,房间摆设亭台布置之精妙又不似一般商贾之家。难道是父亲?不,父亲没有来看望过自己,再说如果是父亲的话,娘亲怎么会忍心一次未来探望自己?想来父亲是不明白自己的状况了。子桓大哥更不用说,仓舒心中有底,这个罪魁祸首怎么会做救回自己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子文二哥?不,长年征战,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出了事!那么唯有子建兄长了,与自己交情最深且最有正义感的兄弟当属他!
自己的身体状况渐入佳境,为什么阿直近日却心事重重?
“阿直,有心事?”
“我在想。。。”
仓舒没有接她的话,只是静静地等待阿直的回答,仿佛等待新娘点头的求婚男人一样。
阿直随便将棋子落在棋盘的某处,不假思索,些轻挑随意,无疑地将她的心事有多重暴露在了仓舒的面前。
“你的心已经乱了,阿直。”是不能与自己分担之事吗?
“小姐。”屋外传来丫鬟的声音,但不是小玉的。
“什么事?”阿直没有让那丫鬟进来,刚复活的几日是府内其他丫鬟照顾,随后就一直是阿直与小玉亲自来照看自己。
敏感的仓舒发现,其他下人来看他的次数越来越少,特别是那位易公子到了之后,阿直就像刻意掩饰什么一样藏着他。
“奴婢方才经过小姐的房间,见门外红枣汤未动,听闻小姐来看小公子,于是热了给小姐重新送来。请小姐趁热慢用,勿要坏了大公子的心意。”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早熟的男孩子很清楚,最早被自己摒除的那个人却是收留自己至今之人!
掩饰不住的尴尬惊愕,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状,双肩微微颤抖。注视着阿直的双瞳,心中交杂着各种的思绪,一切正在他脑海中被慢慢理清,突然间他觉得下嘴唇生疼,回过了神来,差点牙齿咬破了嘴唇。
不甘心地,他企图确认,却不知道从何开口:“曹子桓大哥他,叮嘱下人给你准备炖品?”
待阿直承认,仓舒最不愿意面对的终究成了事实,一切都太过突然。
大公子,曹丕!阿直因为这个男人而憔悴,在自己不知道的时间与地点,阿直受尽了苦,却为了自己不得不向他低头吧。
不会随意示好的曹丕,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而分心,答案只有一个:那个女人是他的女人!
屈辱、难堪、不敢置信、猜测、嫉妒、痛恨、诅咒,第一次恨一个人恨不得曹丕立刻消失!仓舒觉得自己就在这一瞬间成长了,也在此瞬间体会到了太多原先没有的负面感情,十岁的生日他说过,要娶就娶不疑那样的女子,十岁之前因为小花的死他对自己说不能让自己的不疑再哭泣。如今十三岁的他对自己说:唯有成为霸主,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八岁那年,不疑当着他与子建的面说过一个老虎与兔子的故事,而自己此刻困于牢笼中,如果不拼命一搏的话,就会成为最终被吃的兔子。本以为做不做继承人无所谓,但是他太天真了,做不成继承人不仅会丧命,还会失去不疑,谁能保证曹丕上位父亲归西后母亲又会被如何对待!
必须快点好起来,他遣走了不疑,想到了之前医书中的一个方法。
“易大夫。在下的腿脚结合大夫您的金针疗法与每日服药需要一个月的光景方能康复?”当晚的诊治时间到,仓舒等来了易公子。
“是的。曹公子无须心急,欲速则不达。”
“可否有他法能加速在下的回复速度?不管什么办法在下都愿意一试。”
“公子?”
“之前易大夫给在下解释过在下的病情,我是中毒,身体各部分重要部位都被破坏,然后处于气绝的假死状态,但一般看来与死者无异,若是真给下葬的话,那么也就真的是等死了。而之前阿直姑娘与你交谈所言的复活药,其实只是解除假死状态的解药。但由于筋脉等被破坏地非常彻底,所以等同于活死人,不能动不能言,只有一口气在。”
“是的。”看易公子的样子,他显然不支持自己的想法。
“之前易大夫借给曹某一本药王心经——”
“难道说,曹公子?”熟读过自己所有医书的易公子立刻明白了仓舒的所指,音色中满是惊讶于不解。
“我想用那个加速经脉流通的方法。”不管如何,都要一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此法不可,先不说要经历非人能忍之痛楚,许多人在中途就已经承受不住寻了短见。。。更何况。。。”
“我知道,还会耗我的命,对吧。”如果活着却看到阿直被别的男人欺负,宁可用这条命与曹丕同归于尽!
决绝的仓舒完全没有留意到此刻门外偷听许久的阿直已经匆匆离去。
“易公子,请尊重我的想法,我必须如此。即使阿直救了你,你听了她的恳求才来治我,但是需要医治的人是我不是吗?”仓舒不甘心地,“我有不得不这样的理由,拜托了。”
“理由?铤而走险的理由?”司马懿很是好奇,但他知道能让一个人下如此自残决心的必定是不可告人的理由,就如同司马懿自己,为了自保而不得不被冰冻于冰魄之中。
“是否在下告知理由你就肯相助?”仓舒顿了顿,“我是男子,男子的尊严不容许我贪生怕死。”
“明白了。”
那是何等的痛苦,如同周身灼热如同千万虫蚁啃噬,稍微一动弹便是刺骨的锥痛,不能叫,这无疑会引下人入房,唯有死命拉扯着被单。脑海中思量着阿直,感觉心头暖了不少,但是突然闭眼,浮现在黑暗中的却是曹丕对阿直的百般凌 辱,加剧的疼痛由心发出。今日所受,他日必定奉还,他曹仓舒的份,还有她周不疑的份!
整夜的煎熬,换来了希望与抱负。他已经计划起来并步步展开自己的行动。
仓舒的计划是完美的,不可直接回曹府免得惊动家中曹丕的爪牙。父亲赤壁归来,他会在城门等候,就算曹丕再厉害,也不可能当着父亲的面耍手脚。回府安顿好以后请易公子将自己并非重病而是中毒的实情转达,就可解释自己为何死而复生。至于曹丕,没有证物是动不了他的,这点他也早有准备,此药下毒在他人身上,症状却是在下毒者身上,如此之久的时间,想必曹丕体内的毒性已经全数散尽,难以彻查。但是办法不是没有,只要易公子帮忙撒个谎硬是说他体内残留有大量剧毒,加之易公子的医术权威,几乎不通医术的曹丕又能如何狡辩?此毒是南方的奇毒,只有重金托商人去南方采购,只需要一点点放在曹丕的寝居,那他就是百口莫辩。至于易公子,名不见经传的医生实在多,要父亲相信他,就必须让他短时间内出名,医治好父亲的头风病,相信对他而言是绰绰有余吧,但是父亲身边有华佗在,而且华佗的存在也不利于易公子对曹丕莫须有的指控,不太好办事,干脆,制造点意外吧。
第二日,同阿直参拜庙宇后,他借口要去散散心,做了许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事情。五日,他只有这五日来处理,只要五日内搞定一切的,他就能在父亲回来当日随父亲回府,接着,他只要乖乖地做孝子,等着奇毒运送回来并找到适当的时机下手,便可以上演一出好戏——足以让曹丕身败名裂,不得翻身的戏码。
第三日,他已经找好了商人,并约定事成之后加倍重赏。之后便陪着阿直赏花,那个瘦弱的女子用自己纤细的胳膊支撑自己走到今日,现在该换他了,虽然他的体格尚在身长阶段,肩膀不是太宽,双臂不是太有力,但是他是值得她托付的。他开始端详阿直,却突然想不起来她小时候女扮男装的样子。
第四日,名医华佗被马车撞倒伤了身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仓舒嘴角抹过得意的笑,随手提笔作诗。突然,他朦胧地忆起父亲常常念的诗,却怎么也背不全,那可是父亲在他小的时候常教他背诵的。
第五日,过了今日,便。。。便要如何?他只觉得有很重要之事,可是今早醒来却怎么也不清楚,推门进来的女子非常熟悉,微笑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陪读,糟糕,那个陪读叫什么?为何身为陪读此刻他却不在自己身边,他是几岁的时候离开了自己呢?
“来。”女子平静地伸出手,“我们走吧。”
“走?”虽然不认识她,但是总觉得牵着她的手很放心,软软的嫩嫩的。
“我们去见你师傅。”她有些哽咽,“要听师傅的话,别让人操心,明白吧。藏舒。”
“藏舒?”
“你的法号。”她没有再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写到曹丕虐的时候,自己的心情也不好了。。。不太舒服啊。
特别辟谣一下:仓舒没挂,俺没有发便当给他~~~
开棺
作者有话要说:俺最虐的大公子回来了~~~“怎么了?”曹丕显然对我一身素白的装扮十分诧异,送走仓舒后的几日,曹丕方逮到机会从曹操府中抽身来别馆,我想他是来看我有没有乖乖地呆着。
只是静静地坐着,一付欲哭无泪的死样子。
“大公子,仓舒少爷他。。。”如同之前商量好的那样,小玉掩面,泣不成声。
“那小子怎么了?”曹丕眉头紧皱,抬头打量庄严素裹的屋子,明白了小玉所指,“怎么会这样?”
还是不正眼瞧他。
三步并作两步,他靠近我:“你在耍什么花样?”
“啪”!甩手刷上他一个巴掌,这一巴掌会招致什么后果我不知道,但是为了逼真就需要豁出去。
“花样,好端端一个人没了,谁会耍这样的花样?”厉声指责眼中写满了不甘。
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曹丕愣了愣,随即恨恨地盯着我,似鹰一般的眼神仿佛要吃了我。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如何的我身上的每一处关节都紧绷着,随时应对接下来的状况。不料他猛地用左手拉住身边的小玉,右掌出手就是响亮的一记!
“啊!”小玉来不及躲闪这劈头盖脑的一下,跌坐在地,梳理整齐的发辫由于这重重的一巴掌蓬乱散开。
“你要做什么!要打就打我!”几乎叫嚣地冲到他跟前护住小玉,为什么不打我?为什么老是要欺负我身边的人?
“你以为我不会打你?”他怒气冲冲,就像吞了火药。
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他的嘴角渗出了血,方才集结了我多年来怨气的那巴掌着实重,从小到大想必没人给过他如此大的教训。
“来人,把这个丫鬟拖出去。”
“你要做什么?”他要动小玉?绝不允许!
“小姐!救我!”小玉跪倒在地,从曹丕一进门,她就止不住地发抖。
“我不但要教训你的丫头,还要让你这个主子吃吃苦头。”曹丕一把捏住我的手腕,“死小子是怎么死的?说!”
急于护住小玉,正欲开口,只觉得思想无法集中,视线所到之处皆恍惚,脑中嗡嗡作响。
“小姐?”小玉发现我不对劲,也顾不得自己的状况,任凭自己那一头乱发张扬慌忙站立企图扶我。
没事的,我想这样告诉她,只是此刻天旋地转,一时还睁不开眼。
感觉被人打横抱起,涣散的目光集中在视野的正前方,曹丕的脸上竟然有紧张之色,我该不会气糊涂了吧。
“大夫呢?叫他给我快点滚过来!”
叫大夫做什么?只要见不到你我就会好的。赌气地用手去拽他的领口,然后使劲拉扯,该死的穿那么好的布料,做那么衣冠禽兽的事情。
“哪里难受?”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曹丕冷冷地发问。
“我恨你!”感觉自己就快死了,反而大胆地口无遮拦。
他眼中闪过莫名的失落,曹丕这样对我除了恨他,他还想听到我对他说什么?
“不要再说话了。”见我气虚无力,他的声音也软了下来。
闭眼,虽然突然间乏力虚脱的丑态不在我的计划内,不过却能让我看起来更悲伤更憔悴。
“老夫叩见大公子。”想必是那个“滚”来的大夫。
曹丕带着小玉出了门,我明白他一定会好好盘问小玉的,但愿小玉别太紧张,只要照着先前统一好的口径,相信洞察敏锐如曹丕就算察觉出异样也苦于无实际证据。神智模糊,估计是方才大夫给我扎了一针,眼皮越来越重,但愿能做个好梦。
“小姐,你醒了。”小玉的双眼布满血丝。
看样子是曹丕昨日回到别馆的第二日了。
“曹丕是不是问了你仓舒的死因?”
点头,抿抿嘴:“小玉当时真的很怕,不过幸好没有说错话,不过要是被拆穿可怎么办啊?毕竟欺骗那个大公子会招致很可怕的下场的。”
“只要按照之前易公子教的说辞,不会有问题的。”就算小玉因为害怕神情不自然,曹丕也只能怀疑,事实放在眼前,仓舒因为想不开几日前嚼舌自尽,因为悲痛又不想对着他的尸首伤心的我已经将他简单下了葬,曹丕又能追究到哪?
“对了,大清早的,曹丕回曹操那里了?”
“这个,小玉担心。。。今早他问了小玉仓舒公子下葬何处。。。”
果然,他不死心,但是没什么好自乱阵脚的,一切在我与易公子的布置下,是完美的万无一失的。但是我必须前去阻止,这样才合情合理!
那个不知道名字的仓舒的替代者,我将他葬在了那日与还不能走动的仓舒所到过的别馆附近的草地附近,迅速更衣赶往该地,正逢曹丕的手下在用工具开棺。
“不可以!”我冲了过去,使劲浑身力气推开一个手下,自己却因为反作用力重心不稳向后倾。
“回去。”稳稳地一只大手轻托我的腰。
“他都死了,你为何不能给他安宁呢?”我皱紧眉头,挣脱出他的臂弯。
“既然是几天前才死的,为何不等守灵期限过了而是匆匆给他下葬?”他反问。
果然,家中有他的耳目,我让小玉说的是仓舒突然想不开自尽,我们悲痛万分却苦于无法对曹府的人证实仓舒的身份,于是只得将仓舒无名无份地找了处清幽之地落葬。但是有人,一定有曹丕的手下告诉了曹丕,我们是在他抵达城内前一日匆匆置办了丧事的。
“只是想早点让他入土为安。”冷冷地,没有睁眼瞧他,假惺惺地滴落几滴眼泪。
“来人,把棺木给我打开。”
“不准!”我与他杠上了,“你连死者都不放过,还有良心吗?”
曹丕没有理睬我,径自走到已打开的棺木旁,印入他眼帘的是一口黑色的檀木棺材,没有多余的花纹却制作精良,这些手工的精致从接口处以及某些细微的角落可以看出。仰躺其中的少年面容安详,但因为已经有数日,棺木开启的一瞬间,便能闻到随之而来的恶臭。
易公子已经用了易容法将此人的面孔改造成了仓舒的样子。我泣不成声,仿佛里面的那个真的是仓舒。
有些嫌恶地伸手,曹丕还是没下决心去碰仓舒,他抬眼对几个手下厉声:“给我把这个小子的嘴掰开。”
小玉闻声,紧张地握紧我的手。
我镇定地回望她,同时假装拭泪挡住自己的脸防止被人看到我的神情。不用怕,易公子已经处理过了,这个少年无论体型还是年岁都与仓舒相仿,是我同易公子几日前从城郊旁的乱葬岗捡回来的,虽然他实际死亡的时间比我们对外宣称仓舒的自尽时间超前数日,但手法高明的易公子已经用了相关的药剂减缓了尸体的腐化程度。易公子也早弄断了死者的舌头,仿制出嚼舌自尽的假象。而之所以要捏造这个死因,是因为此法是全身无法动弹的仓舒所能选择的唯一解脱方法,说到全身无法动弹,此少年浑身肌肉僵硬,易公子判断他可能得了什么奇症长久无法动弹,而此人并未见任何内伤或是中毒的迹象,易公子判断此人是内心郁结而亡。虽然不知道这样一个少年的尸体缘何最终没有人好好下葬,但是却正是我们最需要的。擅自处理了他人的尸体,这是天理不容遭人怨恨的,只求老天爷不要追究易公子,全部报应在我周元直身上便可。
曹丕对着“仓舒”的被撬开的口看了个大概,似乎未完全放下心:“给我把他的衣服脱掉。”
下人显然不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但是只得照做,从他们看到死者面孔的反应可以推断出这些人并非曹府下人,不然不可能看到仓舒被葬在此地而不惊讶。
“你要做什么?”这招似乎在我的算计之外,他想做什么?不顾小玉而径自上前企图阻止。
“别碍事。”曹丕没有理睬我,只是仔细检查仓舒的肩头。
“够了,曹丕!”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找什么,但是极度的不安使我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门,双脚不听使唤地朝他移过去。
“大公子都叫你别碍事了!”眼中只有曹丕,没有入我眼的下人不知道哪个一把将我推开,没有站稳也没有心理准备,一ρi股坐在地上,来不及呼叫,目光仍旧定在曹丕的身上,泪眼婆娑泣不成声。
“你们去把这个女人制住,别让她再妨碍到我。”曹丕只是在我倒地的一瞬用余光瞥了我,随后继续皱眉打量仓舒的肩头。
所有的男丁都冲着我过来。双手肩头被死死扣住,难以动弹,对付一个弱质女流,用得着四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一起出动吗,未免也太小题大作了:“曹丕,你给我停手。难道连最后的安息你都不能给他?”
“吵死了!”一个狗腿子大概急于立功,狠狠地出手扇了我的左脸颊。
痛!短暂的麻痹,接踵而来的是火烧般的灼热,不过这招很有效,我的确是闷了,一时间没了声音。
知道自己无法挣脱迅速投递给小玉一个眼色。
“大公子,您就让这位小公子安息吧。”小玉独自突入到曹丕身边妄图以那双瘦小的胳膊推上盖子。
曹丕的眼神从方才那一巴掌后便一直定在了我这个方向,听闻小玉的请求,才意识到小玉已经来到了距他很近的地方。没有理睬这个对他不构成任何危害的小丫头,曹丕再度瞥了眼仓舒:“好。”他意外上路,大手一扬,“把他埋起来。”
几个刚才还拉住我的男子全数听话地放开我去处理那口棺木。
见我好端端地站着,只是左脸泛红,曹丕也就没多说什么,绕开我拂袖而去,与我擦肩而过之际,明显能察觉到他嘴角那抹得意又放心的笑。
事后,我问了前去阻止企图盖上棺木盖子的小玉,据她所说,她在那个尸体的肩头看到了类似龙的胎记。仓舒的肩头有胎记!曹丕是知道的,而我却未有所闻。现今这个肩头上也有着与仓舒相仿的胎记,难道说是易公子?他替仓舒扎针的时候应该注意到过,不愧是易公子,心思缜密,而他只是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若有朝一日为官的话,以他的才思与待人接物能力本就可以飞黄腾达,但若再加上如此细密的心思,实在是有些。。。可怕。
三国时代将才能人倍出,我却不记得有易姓的名人,想必这个时代有太多居奇才却不屑一展长才之辈。就好像诸葛亮,如果没有刘备的三顾茅庐,也不可能踏上这纷争的历史之路最终名成功就。
诈病
作者有话要说:一下子存文好多,然后再勤奋更新,发现我篊aod
话说,我那么hd,各位能不能多收藏多留评啊,表bw啊“小姐,鸡汤是大公子吩咐给您的。”小玉呈上了热气腾腾的碗。
“他人呢?”仓舒的尸体算验证过了,相关的人比如易公子也早早离开了,曹丕突然玩起了失踪不得不让我心生疑惑。
“大公子已经在膳厅用膳了。”
“哦。”我乖乖地举起勺子,与曹丕相处的不短时日,我养成了能不抵抗就不抵抗的习惯,只有到了原则性或者是性命攸关之刻,我才会视情况造反。比如这鸡汤,喝了少不了一块肉,不喝却可能要少了小玉的一条胳膊,所以小事情我都会顺着他的意。
“小姐?”望着我没有太多血色的双唇微启,小玉试探地歪着脑袋。
“不烫。”我小心地试了一口,古代没有味精,却纯粹是靠火候熬出的鲜香。
“小玉不是说这个,小玉觉得,曹丕公子是不是喜欢小姐啊?”
“咳”——,一不小心呛了个半死,止不住地咳嗽,惊慌失措的小玉不住地轻拍我的背。
“你——”好不容易缓过气儿来,“你这个死丫头,什么不好说,就说他?嫌我命不够长啊,难道你没发现自从遇到他后我就一直被克着啊。”
“小玉也怕他,他的确是处处欺负小姐还有仓舒少爷。可是小姐你仔细想想,他每次欺负小姐到最后都是及时悬崖勒马的。”
“废话,他不收手我就真给他弄死了。我觉得他就是有毛病,估计在我之前没人敢反抗他所以他觉得我特别好玩。所以啦,我现在都不反抗了,懒得理他,等他觉得我无聊了,自然会放了我的。”
“这样说是没错。可是小姐昨天差点站不稳的时候可能没精力去注意,小玉看到了,大公子很紧张,而且把小姐抱到床上放下的动作都异常温柔呢。”见我举起勺子就想扔,她慌忙躲到一边继续补充,“还有这鸡汤,每日的红枣汤,外加一屋子大大小小都供小姐差遣,小玉发现他似乎很宝贝小姐你呢。”
死丫头,养你那么大,竟然帮着外人来臭我。不过她说的不无道理,我觉得这个男人是个抢占欲与独占欲非常强的大男人,如果说真的只是想得到我或者是征服我的话,完全没有必要在某些方面特别善待我,比如我身上的绫罗绸缎,布置精良的寝居卧房,每日的上品点心与佳肴,还有小玉口中雷打不动的红枣汤。而且也是他冒着被曹操惩罚的危机犯险救下的我,即使没有死,如果不是因为他藏着我,因为曹操硬加在我身上的罪名而致使家道中落孤苦伶仃的小女人早就不知道什么下场了,哪会像现在这样衣食无忧?不对,我什么时候被小玉牵着鼻子走了?哪有人像他这样喜欢的啊,喜欢到摧残喜欢到虐待喜欢到羞辱喜欢到折磨,他对喜欢还真有自己的一番见地啊。
“在想什么?”曹丕没有知会直接推门而入。
“没有。”相对于小玉不敢直视他,我则是有意不屑一顾,坚决不正眼瞧他。
曹丕向小玉摆摆手,示意她将碗筷拿走。
“红枣汤每日都喝?”
无聊,没话找话也要有个限度。只点头不开口。
“乖乖听话不就好了。”正对上那双犀利仿佛能看透一切眼,深邃得透着邪气,卞夫人年轻的时候风华绝代,我想最吸引曹操的就是她那对会放电的桃花眼,曹丕棱角分明的脸颊,原本白皙的皮肤因为今日沙场历练的缘故稍显健康的古铜色,加上承袭自曹操的英气与卞夫人的傲人五官,可以说我对面的是一张可以让大多数少女少妇不知所措的英俊脸庞。但是,有多少又知道那层帅气有品的长相下所掩盖的又是残忍冷酷到何种地步的恶劣心胸?
不自知地后退,我是从心底惧怕他的,甚至想过,如果他赤壁大战就这么被埋葬于乱箭之下是如何的大快人心。
他留意到我的抗拒,不容分说凑上将我逼入墙角,伸出手。
刺痛!左眼非条件反射地紧闭,白天在“仓舒”坟前的一幕如走马灯般闪现于心。在曹丕的注视下,本就红肿的脸颊更加火辣。
“记得是谁下的手?”大掌来回磨娑,手心的老茧碰触到左脸颊,轻微的不适应,不过还没有到让我想逃开的地步。
“不记得了。”我冷冷地,曹丕这话问出来真的让我好笑,若不是你让他们看着我,制住我,我会被人赏巴掌?小玉说什么这个男人会喜欢我,喜欢我会让人抽我?
“你是我的女人,不需要太有个性!”虽然距离很近,他的耳语很轻,但是这句明显在宣告着我是他的所有物一般,反而特别刺耳。
皱紧眉头,敢怒不敢言地企图从那对黑色的深邃眸子读出他的意图,接下来他会对我做什么?
“不早了,伺候我更衣。”良久的注视,他没有再贴紧我。
“知道了。”小心谨慎地替他宽衣,退去外套,正犹豫将他的袍子搁在何处,冷不丁他的大手袭上。
“做什么?”冲着正在帮我宽衣解带的曹丕惊呼。
“你当然是一起陪着。”邪邪地嘴角扬起弧度,自顾自脱我的衣服。
我们之间还有男女这层关系,天,太长时间没有被他骚扰,我竟然一时间忘记了他是个不考虑怜香惜玉会用强会硬来的恶魔!
“我不累。你放开。”到底,我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爹娘如今何在?
“小姐!”门外小玉一直未离去,她不放心地守候在外,之前因为房内没有什么动静所以直到方才的一触即发,忠心的丫头终于忍不住小心试探。
“小丫头如今也亭亭玉立了?”他莫名地一句。
僵直立定,我停止了挣扎,目瞪口呆地打量他,他想做什么?
“一个总是坏主子好事的丫鬟,不如送去当军妓?”比我高一个头的他俯身,略带玩味阴冷地一笑。
一瞬间,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吞咽口口水,我回望门外:“大公子同我要歇息了,你退下吧,没事别来打扰。”
“是。”小玉迟疑了半刻,还是遵命了。她的不放心很明显,谁让我的声音止不住颤抖呢?
一双臂膀自背后环上,他的下巴轻顶我的肩。
无力摆脱,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身着贴身单衣的男人保持着简单而目的不明确地动作——搂着仅一件轻薄素衣的女人。
双臂越环越紧,之前的他如几月前那样仍旧对我恶言相像,但此刻肢体语言却异常温柔。印证了他的那句话,只要我乖乖的,只要我乖乖地做他的女人,只要我不要忤逆他,我还是有好果子吃的。
被抱起放床上,男人只是将我搂在怀中,灼热的鼻息打在脸上。就这样?他只是要搂着我?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僵硬的身体也稍微得到些许调整。他安详地闭着眼,看不出白日的戾气与暴虐之色,鼻息越来越沉,我猜他睡着了,厌恶地转身背脊相向,不料被一把反掰了回来,再度对上了他鹰般的眼神。黑夜给了我勇气,没有回避,仍旧与他四目对视,这家伙历史上留下了“矫情自饰”的话柄,果然,连装睡都是一流的。
大眼瞪小眼,开始觉得这样的场景很幼稚又很奇怪,率先移开了目光:“我这样睡不舒服。”
“那把你弄到没有体力,应该很快就入睡了吧。”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压上。
果然,最终就是色狼一个,之前因为他对我比较客气还以为会照顾我的心情安分点。嫌恶地扭头,不经意正好将脖子露给他看,雨点般的吻落下,所到之处掀起一阵阵烧灼般的滚烫。
该死,从战场上回到曹府,先是让甄氏郭氏伺候了几天,现在轮到我了。他以为这是吃饭,每天都要变着法换花样?从一而终这四个字,他这样的纨绔子弟一辈子也不会懂的。
开始推他,压根不动!握拳捶打,根本就不痛不痒。不行,我才不要被他得逞,女人是有尊严的,怎是他为所欲为的对象?
计上心来,停止抵抗,两手拉住他胸口的衣服。
“你真的变温顺了。”他的语气里透着兴奋,因为他即将成功征服一个女人。
“你放过我好不好。我难受。”略带沙哑的嗓音,有气无力。
“怎么了?”以为自己将我压得透不过气,立马松开,企图借着黑暗看清我的脸色。“大夫!”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冲门外大喝一声。
昨日刚叫过大夫,所以我只要装作不舒服,就很容易让人误会身体哪又不对劲了,只是一旦叫来大夫被察出没有异样,曹丕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用了。”缓缓坐起,“方才只是有些气不顺。”佯装揉揉胸口。突然脑中闪过一丝念头,我记得被曹丕带到这别馆,我不止一次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影响身体,第一次是那个替我送红枣汤的丫鬟被曹丕惩罚的时候,第二次是昨日曹丕打小玉的时候,两次都是因为心里太急而一时胸口憋闷,头脑发晕,虽然两次间隔时间不短,但我清晰地记得那种感觉,与军中被曹丕欺负昏厥之前的感觉似曾相识。军中那次是中毒,但是之后的两次做何解释?我记得几个月前醒来后,别馆的大夫说是没有大碍,但为何会复发?而且昨日我脸色发白,曹丕就像知道我接下来会晕倒一样,立即传了大夫来。现在装不适,一是为了扫他的兴让他中途作罢,另一目的则是证实了我的疑惑,我的身体。。。
“不难受了?”
“好多了。”我假意继续慢慢给自己顺气。
“扫兴!”神经病不知道为什么下了床,罩上外套欲离去。
“这里是大公子的寝居,要走也是我走。”起身,我找小玉去。
“给我躺床上去,谁给你的胆子擅自离开?”命令不容反抗,男子打开门,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两股剑眉透着忧郁的气息。目送他带上门,我舒了口气,今夜总算能安稳入睡了。
“小姐?”一早醒来正对上小玉夸张的“熊猫眼”。
“你?”一时间突然联想到昨晚曹丕欲求不满地离去,再看到小玉惨不忍睹的脸色,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曹丕昨晚。。。”
小玉委屈地点头:“昨晚小玉睡得正香——”她突然想到要注意措辞,“不对不对,是小玉忧心小姐,但最后瞌睡虫找上小玉,小玉不敌才会了周公的。”
鄙视地眉毛一挑,还以为她被曹丕怎么了,看样子不像啊:“在我面前你还想讲究文采?给我拣重点讲,快!”
“是!”没有规矩地打了个哈欠,“小玉睡梦中被大公子拖起,没头没脑地问小姐在他不在的期间身子状况,有没有晕倒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看样子我的身子果然有事。
“小玉很纳闷,昨日大公子也看见了,小姐是无法忍受仓舒公子的突然离去加之被大公子气得头晕,干嘛小题大作呢?小姐的演技那么好,竟然能骗过那个精明的大公子。”
原来小丫头以为我是装的,嘴角抽搐,伸手拉住她嘴边的那块肉:“你以为大夫是傻子啊?我那是真——”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多了个碧绿通透的玉镯子,定睛一看,玉镯每隔一段就还镶嵌着雕刻着精致花纹的软金,最大那处金片还悬挂一个铃铛,随着手腕的小幅度动作“叮叮”作响。翡翠绿配上高贵的亮金,即便以现代人的眼光看,也是集合了古典与现代元素的美。
一时间忘了问自己的病情,女人果然是视觉动物:“这是?”
“大公子给您戴的。”小玉挣脱开我的爪子,“所以我说小姐,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你信不信我抽你?”估计这两天被抽太多了,说话也粗鲁暴力了不少。
“小玉不敢,大公子今日趁小姐熟睡给您套上这个,一看就价值连城。”小玉两眼放光,口水都快流下的样子。
“无聊。”抬手就要摘。
“不可不可。”小玉不顾主仆身份阻止,“小姐不能摘啊,大公子说了,如果小姐摘下就让小玉去当军妓!小玉不要啊!”
歪头,她说太快了,我没听懂。
“大公子说——”小玉故作眉头紧蹙眼神凶狠,学起了曹丕,“本公子送的镯子,绝对不允许她摘,你要是提醒不当,就让你冲军妓。”
看她那么大胆,我猜曹丕早离开了别馆:“对了,曹丕又去哪了?”
“不知道,不过小玉猜他远行,因为他走之前叫来了管家,说什么他不在期间一切大小事务由他处理,还有什么明天会从曹府来一个大夫,别馆这个就打发他回老家之类。”
听起来的确是短期不会回来的样子,我突然想起刚才小玉的回话没有答全:“对了,昨晚曹丕问你我之前身子状况,有没有晕倒还有什么?”
“他问的话非常奇怪,他问小姐有没有吐血!”小玉之前并未跟随我出军,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前来别馆照顾我,因此她不知道我曾经中过竹叶青的毒,更加不知道我曾经吐血不止一次。
“那他有没有要你保密呢?昨晚他问你这些问题后应该有交代你不准对任何人提及吧。”凭我对这个男人的了解,他一定会威胁小玉三缄其口。
“恩。”小玉点头,“可是小玉是小姐的丫鬟,对小姐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是。更何况,小玉之所以告诉小姐,是因为小玉想证实自己的想法。”
“什么想法?”来了兴趣,我倒要看看这个小脑袋里装着什么奇思妙想。
“大公子是不是喜欢小姐啊?”竟然还恬不知耻地用拖音。
“死丫头,你今天就只会说这句话?不想我摘镯子的话,就立刻给我打洗脸水。”
“是。”小跑步溜走。
左手搭上右手的镯子,冰凉清透,修罗走了,留下了个类似狗圈的上等镯子,以及杳无音讯的爹娘下落,还有有待查证的我的病情。
不管怎样,仓舒的一劫是躲过了,不知道藏心大师会将他带往何处。分别时我从仓舒的脸上看到了八岁时第一次见面的和善笑容,如月牙般晶亮的丹凤眼,他那么相信我,我却将他送往连我自己都不过问的去处,没有问藏心大师会带仓舒去哪,是因为如果连我都不知道,那么曹丕就永远都找不着仓舒。
易公子也早在送走仓舒后告辞,看得出他有自己的问题要去面对。缘分有的时候是妙不可言的,易公子竟然就是我来这个时代前货真价实周不疑接触过的人,而数年后我这个周不疑又与他重逢,若没有我占着这副身躯,原来的周不疑会救下他吗?不对,如果这副身躯内是原来的周不疑,那么她会不会以属于这个时代应有的思想与自身的智慧来处理周遭的人际关系,受礼教熏陶的周不疑也许不会在仓舒十岁那年偷跑去看甄氏,女儿身也许就不会暴露,没准她也不会被曹丕发现而企图纳为己有带离仓舒的身边,而一直陪在仓舒身边的不疑说不定能帮助仓舒逢凶化吉,那么接下来一切都会不一样。
到底是这个时代改变了我的一生,还是我的穿越改变了历史?
玉镯风波
“大夫,我总是出现如下症状敢问何解?”即使是曹丕养在别馆的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我的行动却一向不受限制,爱上哪上哪,只要不要招惹小白脸。此处是城中的回瑃药铺,我假借前来开几帖滋补的药方背着别馆的医生来求医。
“这位姑娘请说。”
“平日气血虚弱,逢冬日便会十指冰凉。”
“不难。”老中医摸摸自己的胡子,成熟在胸,“老夫写副补气补血的方子。”
“谢大夫。”等他写完,我将方子递给小玉,示意她去柜面抓药。
“实不相瞒,我有个表姐,与我的情况相似,只是稍有不同,不知此方子可否也适用?”
“不同表现在何处?”
“一旦紧张惊慌,便会气短无力,轻则晕倒,重则吐血昏厥。”
“这!”因为情况超出了他脑中局限的轻微症状,他面露难色,“恐怕要本人来了待老夫诊脉了方知。”
“原来如此。”我点头,“那么大夫刚才替我诊脉觉得我的脉象如何?”
“脉象平稳,只是稍显虚弱,我看姑娘大家闺秀的样子,可能是深居闺房所致。再来就是方才所言的气血稍微有些虚弱,但无大碍,稍加调理即可。”
只是如此?我打破沙锅问到底:“其实我娘与表姐的娘同为亲姐妹,而两位长辈与表姐都身染方才的疾病,我很害怕自己会否。。。”
“哈哈哈,姑娘多虑了,你的脉象绝对没有问题的,不会出现表姐的状况。”
真是个大言不惭的家伙,说话不托下巴。
不过他已经不是第一个这样判断的医师了,几个月来,我每个一两个月就去城中不同的医师处借口血气不足打听自己的怪病,但是清一色的大夫都说我很正常。
“小姐。”门口等候的家丁见我一个女人家与身为男子的大夫有说有笑,怕曹丕知道了怪罪下来只好前来打断,“时候不早了,请小姐回府。”
“我只是和大夫聊聊,没必要管那么紧吧。”
抓药回来的小玉一把将药材递给家丁:“给,小姐的药还有药方。你先回去给管家吧。”若是让其他人知道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体状况,小玉是第一个难辞其咎的,必须小心行事。
潜走了扰人心烦的家丁,离开药铺,心情欠佳,小玉陪我四处闲逛。
“小姐,刚才那个妇人从刚才起就盯着小姐的镯子呢!”顺着小玉的目光,我留意到一个不怎么友好的女人,她打扮得很华贵,头上的珠钗也精致亮丽,年纪约莫二十来岁,不自觉地视线移到对方挺拔的双峰以及婀娜的腰际曲线,不知道是哪家大户的夫人,瞧她趾高气昂的样子还有随性丫鬟的素质,应该是不得了的人家。
看中了我的镯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一个有能力购买精良饰品的贵妇人?
“你是何人?”留意到我发现了她的存在,她傲慢地向我走来。
很莫名其妙地发问,我走在大街上没必要对不认识的人透露自己的身份吧。虽然这么想,但还是少惹是非:“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敢问这位夫人有何见教?”
“我们夫人是曹操大人公子的。。。夫人。”身边的丫鬟忙不迭补充。
曹操的公子?又是曹家的人,不招惹为妙。赔笑,闭口不言。显然听了她的身份而不买账给了该女很大的打击,原本就充满排斥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你的镯子。。。”少妇最终目光还是落在了我的右腕,“哪来的?”
“回夫人,是买来的。”
“买来的?”对这个答案毫不相信,她鄙夷地挑挑眉。
真麻烦,我心情本来就不好,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镯子是你曹家大公子不知道哪搞来的,你问他去啊,问他去啊,真麻烦。
“我出十倍的价,卖给我!”财大气粗~~~~~~~~
“不卖!”还是笑,但口气坚定。
“二十倍。足够你买好东西装饰自己一身的了,想清楚,小丫头。”
什么小丫头,我穿来的时候就二十四了,你算个屁!微笑微笑,不要让灿烂的笑容走形:“不卖。”
见我笑里藏刀的同她对上了,对方明显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敬酒不喝喝罚酒。你知道你手上的东西值多少吗?当真是你买的就把店铺的名字说来听听,不然就报官。”
有病啊她,光天化日看中我的狗牌还一口咬定是我偷的,你就瞧准了我买不起。
“消消气消消气,嫂子动气了可是有损美丽容颜的。”轻浮的痞痞的声音从头顶后方响起,这个声音的主人不久前曾与我照面过。
今日的曹子建身着一袭白色的衣衫,没有夺目的光鲜,却更衬托出了他与生俱来的闲云野鹤的潇洒与自在气度。
“是子建?”见是曹操的爱子,少妇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毕竟当着绝世美男的面青筋暴露满面黑线不是什么雅丽之事。
“子建参见缳嫂子。”客气有礼,方才我与郭缳互不买账的时候他在一边将事情了解了个大概,此时此刻他的一声问候则让我觉得他是故意借行礼将对方的身份传达了给我。
始料未及,气焰嚣张的竟然是曹丕的小老婆!真不愧夫唱妇随的一对璧人,都那么爱强人所难。
“敢问缳嫂子找我家小周有何事?”脸不变色心不跳,笑眯眯地将胳膊架我脖子上,白玉般的面孔凑上了我的耳朵。又不是拍大头贴,离我那么近干嘛?
“她与你?”似乎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想象,不过郭缳的目光再度从我们的脸移回了我的右手处,“这镯子?”
“是大哥给了我,我将它赠予怡红院我最中意的小周。”亲昵地在我耳朵上方发际处落下轻轻一吻,不忘轻点一吻后宠溺地附加一句,“昨晚你不在真是想得我好苦啊。”
明显感觉郭缳面露羞色,身后的小玉倒吸一口冷气惊呆的样子我可以想象,若不是第一时间猜到子建的用意,我才不可能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傻站着让他占便宜。
“既是子建赠的,我也不好多说。”她一副嫌恶的模样,怎么?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能送给酒楼的姑娘?你的身份高贵到哪去?小老婆一个还敢对外宣称是曹丕的“夫人”?这城内人尽皆知曹丕的夫人姓甄而非郭~~~
郭缳离去了,看热闹的大大小小也散场了。子建将我带到不远处的桥头。
“真是奇遇啊。”脸上轻浮不可靠的表情荡然无存。
“多谢。”隐约感觉曹子建并没有变,他与小的时候一样,那份正义感也是一样不变,不顾将要得罪的人是谁,都会保自己要保的那个人。只是说因为从男孩子转型成了男人,所以才会为了生理需要而找女人?那为何不成亲不纳妾,却是日日流连烟花之地?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子建企图隐藏起来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还好吗?”迟疑片刻他还是开口了,那次他见到我为了小玉而与曹丕起了冲撞以及当时曹丕对我的态度,心中已有答案。
“恩。还过得去。”前提是曹丕不在,我的小日子还是有滋有味的,脸上回复了周不疑惯有的自信笑容,“能不能说说这个镯子啊,我可是莫名其妙差点因为它被抓去见官呢。”
“几个月前,也就是大哥回府的某日,娘给了他这个镯子,说是此玉色泽通透,玉质温润,不但外表华美,而且长期佩戴更有利于身子骨虚弱的人。因为大哥娶了甄嫂子和缳嫂子,所以娘只是让他挑一个给。向来都是缳嫂子比较得宠,我也认为这次是她势在必得。”
原来如此,那郭缳见夫君迟迟未将宝物送出,而几个月后大街上见其他女人,而且还是个相貌普通不及她的女子佩戴她的心头好,自然会蛮横相向,事情的前因后果搞清了。
至于曹丕为什么会想到把镯子给我,大概是随性吧,只是他不知道有女人为了他一时无目的的行为而争风吃醋到了如此地步,这个时代的女人总是围着自己的男人争相成为男人瞩目的焦点,不依附他们就无法生存,真的是女人的悲哀。
子建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方才的无礼只是权宜之策,你可千万别向大哥告状啊。”
“子建,你不明白的,我什么都不是。”摇头,子建根本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他如果知道曹丕是如何待我的,他一定不可能说出如此调侃的话。
“对了,你现在住哪?”
“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如果你不想我被曹丕责怪的话。”
“明白了。”他作揖行礼,“保重,不疑。”
目送他的白色身影消失在人堆中,我突然想起自己忘记向他打探曹丕的下落了,当然不是因为自己惦记他,而是多少有点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子建总算登场了,我藏了好久的说。
0 0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