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拾你的手
佐藤安排叶帆住下,就开始外紧内松做地给叶帆看,四处撒网八面放膺地打听我的下落。真可谓天下之大,辛劳者惟其一人耳。他的狐朋狗友一批接一批地来,又一批接一批地走,就是干耗着不办事。这可愁坏了叶小猪头,她整天介深索闺中足不出户,脸上就写着大大的一个字:愁!佐藤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实在是于心不忍哪!心想,可别鸭子没等煮熟就早早散了架!
佐藤于是开始认认真真地埋头苦干起来,心里算计着先帮她找,还时不时主动透露些无关紧要的线索给她,让她高兴高兴。走一步算一步,投石问路,要是真找着了,下一步走走看吧,总不成到头来白忙一场,为了他人裁缝出嫁衣裳。哼,怎么也得制造出那么一点点阴错阳差来,让他们牛郎织女,终不能成正果。
几经努力之下,经过动用中国政府有关部门的内部关系,事情终于有了些眉目。出生于同一年五月到八月间(叶小猪头不知道我的确切生日)的同叫萧东的并且仍然健在的人何止千万,他们求爷爷告奶奶磕头出血地敲出了一份长长打印列表,不过仅此而已。叶小猪头发誓,要以不畏艰险抗洪救灾的决心信心耐心爱心诚心来完成这项任务,不管用多久,也关不了开学不按时归校,签证过期非法居留,家里做好了晚饭等不到她回来……之一切恶劣后果,按着自己小猪脑中的模糊检索程序,一层层筛选,一道道把关,终于遴选出了第一批最有希望的候选人名单,而我,则幸运的就在名单之列。当时的叶小猪头自然不能未卜先知,她走街串巷挨门挨户的一通好找啊。就在离目的地不远的地方,她倒下了。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让她载倒在马路上,要不是佐藤眼急手快救妻心切奋不顾身,她差一点就被呼啸而来的车轮齐刷刷地碾过,提前去向马克思老同学报了到。为此,佐藤也受了伤,手臂骨折脚踝脱臼额头擦血。落魄公子和落难小姐双双被送进了医院,公子好说,都是外伤,小姐可是千斤之体,玉叶之躯,金贵娇嫩着呢!医生说她长期心思郁结精神紧张,食欲不振营养不良,最终导致极性血贫身体虚脱——鸭子没熟先架了散。
当佐藤的家将或扶或抬将两个活宝空运引渡回倭国的时候,等在机场的是喜忧参半的佐藤老猪头和叶小猪头那双惊怒交集的父母。
叶小猪头的父母自不必说,肯定是心惊心寒心颤心死,铁了心地发誓以后四只眼睛一起拴在女儿裤腰带上,护照身份证一齐没收,必用之时,到爹娘这跟前报名挂号填表申请领取。佐藤老猪头的感觉是很奇妙的,既为儿子担惊心疼,又感骄傲自毫:看看,看看,让你们平时张家长李家短地说诬蔑我们家老二呆头呆脑,这下你们都哑巴了吧!我们家老二虽然木讷,没长奸商脑袋实属不肖,可毕竟也学有所成业有专攻,回到日本绝对是个国宝级中国通啊。我的大中华战略终于可以开始实施了,嗯,老大执掌帅印,有朝一日也可以君临天下继承我的宝座。老二是个将才,平时可以充作幕聊卿顾问,战时亦可以披挂上阵,临抵前敌第一线作战指挥。战术兵法什么的教教背背有个三天两晚也就够了,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嘛,到那个时候就得看肚子里存货,老二平日里饱读诗书晓古通今,骗骗少年风华绝代一小天下,关键时刻厚积薄发我就不信他这块金子不发光!哈,现在更妙的是,老二一副书呆子相居然还长了这根筋,也知道寻觅芳草亲腻香泽了,还有那么几分肖我嘛,嘿,这可去了我的心病了。还有你看看,这小媳妇儿长的,要模有模要样有样,我们大日本电影海报电视广告上那些庸脂俗粉要是跟她站一块儿,还不得让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寒碜死,唾沫星子淹死!这小媳妇儿是个日籍华人,中日通吃;读的还是商科,正中吾之下怀。为伟大战略广种人脉的时机啦现在已经到了,小媳妇儿这张牌不能不打啊。来日我稳坐朝中运筹帷幄,我儿屯兵秣马挥军南下之时,更是少不了我这高参小媳妇儿在旁夫唱妇随。
想通了此结,佐藤老猪头一路小跑赶来机场迎接儿子媳妇,巴结老亲家。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亲家公居然是业内人世,显赫一方。他更是又添又蹭加倍地阿谀奉承伺机招揽。叶小猪头的父亲也着实对这门亲事欣然额手,觉得这小日本鬼子还算有点人味儿,救了我女儿;有点儿能耐,是个人才;虽然不是行医的不能继承我的衣钵,可却听说是个中国通,在中国留学多年,中国话说得倍儿棒——这下可好了,不用担心下下一代有语言障碍文化隔阂,将来数典忘祖不认我这个华人姥爷,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小小日本鬼子。
叶帆小猪头就此被牢牢锁住,不得脱身。后来据佐藤正浩跟她讲,他已经拖人仔仔细细找过了,这一长串名单里面根本找不到我这个人,而且还旁敲侧击的证实,我确实已经人间蒸发了,任凭天王老子现世,玉皇大帝下凡也是找不到的了。
叶小猪头自然不愿相信,“会不会是改名字了,可那也应该有记录啊?!啊,总,总不会,是,去见马克思了吧?!天哪,我好惨啊。哼,姜女哭长城算什么,我,我比她还惨十倍,我,我才十九岁呀,就要守这活寡,这是什么世道啊,天哪——”她跳大神儿似的蹦腿儿跺脚,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颤,一天到晚没一刻不抖。佐藤正浩拉不住,妈妈爸爸按不住,折腾得她倒是越来越兴奋越来越欢腾,最后索性浑身是胆口眼歪斜,抽风抽到家了。
叶小猪头曾被送去疗养院住过一段日子。美其名曰疗养院,其实那儿跟精神病院也没什么分别,因为在精神病患者看来,那儿的医生都是正常人;而正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一群披着白大褂的精神病——因为他们对谁都摆出一副红卫兵再世外加笑弥勒投胎的颠嗔苶傻模样,目的是想与病患心灵相通,以期产生共鸣,以便对症下药深入治疗。只是疗养院毕竟不同于精神病院,轻重缓急有所不同罢了。她爸爸是搞脑神经外科的,可不是精神科,这下急得滴溜溜直转圈,妈的,自己怎么不生俩脑袋,拿个双料博士?
叶小猪头的泪一直在流,心一直在抖。她静静地,无声无息地躺着,仿佛整个房间整个世界已然空无一物,只有那个馋人的香喷喷大蛋糕在眼前晃啊晃啊,看得见摸不着。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只有自己是清醒的明白的,周围的所有人统统都是精神病!他们不理解我鄙视我笑话我欺负我!
她绝望地耗着日子,耗着自己的生命。她不愿意相信佐藤正浩道出的这个所谓事实,可她也不愿意去怀疑去反感佐藤正浩,她愿意相信他的诚实。她也不能那么做,至少她知道佐藤正浩是那么的那么的爱她,他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包括牺牲他自己。她也时常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还不知足,为什么一定要去追逐那个虚无飘渺的梦境,那个遥远的童话?可她搞不懂自己,任凭一切理性的逻辑分析实验辩证手段也掰不清道不明。她就是心里想他,往死里想他,想他想得魔怔。
接下来的日子颇为传奇。
佐藤正浩拖迟了东京大学研究所发来的邀请,将铺盖卷儿搬到了疗养院,就地安营扎寨。在他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一支又一支邱比特小箭的冲击之下,叶小猪头本已脆弱不堪一击的心里防线登时溃决,潮水汹涌泛滥,她心里已是一片泽国。
她想,不如就当他是死了吧。不然还能怎么样呢,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又有多么痛苦,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在寻找他。好吧,就让我去另一个世界里和他相会吧,愿我们共度来生——
“不,我不能这样,如果你也一样在想着我,如果有一天你看到我憔悴凄苦的模样,你会伤心死的,你一定想我幸福,想我无忧无虑,想我安详平静地生活;而我,如果此生终难盼来相见之日,我也一定希望你能够拥有一个美满的人生,有一个温馨的家庭,希望你能够子孙满堂。我们可以无憾的走完今生,来世再见……
……如果,如果老天终于开一开眼,让我们在一个夕阳映红了天际的傍晚,得以相遇,那时我们都已老去。我的头发白了牙齿也落了,你的脸上挂满了皱纹,我们拄着拐杖,一颤一颤地走到一起,相拥而泣——那是幸福的眼泪啊——我们互相倾诉这自己的流年岁月、似水年华,彼此夸耀着自己的儿孙的出息。那时,我们是多么幸福啊,我们就这样的倚靠在一起,看着夕阳慢慢落下,天空幻出了朦胧的色彩,那时幸福的颜色,我们就这样,呼吸与闻,携手走过这今生的最后一段路途,我们安详的合着眼睛,再次睁开,便已步入来世,一霎时,我们又回到那青春的韶光之中,我脱掉白色的发套,迎着和风,扬动乌亮的长发,你掬一捧清泉,拂拭着脸颊,重现在眼前的,是多么青春俊朗的面容啊,我们携手,跳跃着奔进花的海洋,我们尽情沉醉,你温情的抚着我的颈项,你湿暖的双唇轻轻揉弄着我的脸庞,我们无冤无悔,心底没有一丝遗憾,只叹苍天待我们太好,真的太好。我们的身体好似有激流涌过,我们幸福地颤抖,幸福地呼吸,幸福地永远依偎在一起,生生世世,长此不息……
……可是,如果现在我死了,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是无尽的黑暗,是难耐的冰冷,是我独自站在空寂的世界里,孤身徘徊。你不会就这么早早的抛却尘世的,你还在人间留恋,你仍旧过着平凡幸福的日子,你不知道有我在等待,不知道有我在期盼,你将我一个人遗弃在荒漠无际的世界里,让我听到你的笑语,看见你的欢容,让我伤心欲绝地看到你独自享受着幸福,让我苦撑苦挨下去,像个乞丐一样痴痴等待你的怜悯、你的施舍,等待你早日了结一切,来到我身边,给我温暖……”
——不,他不能这样对我,我,我还不能死,我要坚强地走下去。啊,可是,教我怎么面对这个世界,教我怎样心无杂念,我的心怎么可以平静的不起波澜。唉,就这样吧,我必须去面对,他一定不喜欢我的软弱,他一定不高兴我的踯躅不前……佐藤,他,他这样对我,唉,我就遂了他的心意吧,他是个好人。如果,如果冥冥中,东东他知道这一切,他也一定会欣慰的,他会为我祝福的……
他们的订婚仪式简单而隆重——在她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她二十一岁。
篇外语 * 第五天 此情可待成追忆 1
篇外语:由于<<执子之手>>的前十章写得比较快,且是集中上传,仓促间没有进行修改,以至其中讹误甚多。另外,上传时留注的作品简介也过于随意潦草,过后想改动,却由于没有权限而始终未逞。给朋友们阅读时带来的不便,水木公在此深表歉意!接下来的每一篇续稿,水木公都会认真修改,然后再呈现给朋友们。感谢你们对这部作品的关注,欢迎多提意见,可以发表在交流区,也可以给我个人发邮件,地址是:shuimuzhig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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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叶小猪头的声音低垂婉转,如泣如诉。我静静地听着,不知不觉,外面已现天光,朝霞透过敞开的小窗户钻进来,映得她双颊红彤彤的。
她的小猪蹄反过来缩在我的手心里抓痒,撅起小猪嘴:“噢,你睡着了——”
“不,没睡,我在听,你讲得很好听。”我攥牢她的小猪蹄,不让她再捣蛋。
“我要告诉他,我终于找到了你,找到了我的真爱……”她将脸颊贴紧我的胸膛,深情诉说。
“他会答应你吗?会放过你吗?恐怕没那么容易。”我当头泼了她一盆冷水。
“嗯……我也不知道,我也担心。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走下去!你,你不要怪他,他追求我是因为他真的爱我——真的,我感受得到的——只是我不爱他罢了。我常在想,其实他和我一样,都在追逐自己的梦想,为了爱情,义无反顾。其实,他也很可怜的。”她扬起眉心,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我心想佐藤那小鬼子可不是什么好鸟儿,竟敢诋毁我,说我去向马克思报到了,哼,共产主义还研究得挺透彻!这孙子八成是日本共产党,巴嘎呀路地干活,死啦死啦地!
不过看在叶帆小猪头的面子上我也就不跟他计较了!我抽了口凉气:“嘶——猪,你起来,挪挪地儿,躺那边儿去,我这边儿都被你压得都半身不遂了。
她咯咯咯咯笑个不停,小猪脑袋一点一点的活像小啄木鸟啃老树皮,老母鸡吃小米——可就是不挪地方。压死你怎么着!气死你怎么着!
“我说猪,起来!我得方便方便,啊,方便方便——”说着,我一只手去解裤子。
她噌的一下站起来,瞪着鄙夷的眼睛,用余光扫我:“你下流,无耻!你讨厌!”
我嘿嘿一乐,说你还这么矜持啊,是不是受倭了国愚民教育,立志做一个贞节烈妇、贤妻良母啊。不过倭国对妇女的教育还没进化到这份儿上,他们可是从来都只重顺从忍耐不重贞操守节啊!
她扬起小猪蹄,伸过来放到我脸上一刮:“你不害臊不害臊!你还挺有研究的!嗯,其实现在的日本小姑娘可疯着呢,对这种事情一点儿都不在意,看她们疯有时候我都不好意思。她们妈妈那一辈甚至更早一辈身上才有那么点儿贤惠的味道。”
“啐!倭国就那样,八百辈子以前就那样,这是烂根儿,懂吗,改是改不了的——哎,那你就没跟着她们一起疯?”我撇着嘴,斜眼瞧她。
她看也不看我,一甩脑后乌黑的长发,扬起细嫩的脖子,脸比天高:“本小姐是旅居日本的优秀中华儿女,身上流的是中华民族的优质血液,哪能跟她们一样!”说完,小猪脑袋一晃一晃地,小猪ρi股一扭一扭地美上了。
“好,有志气!高,就是高!”我翘起大拇指,“哎,可是你昨天晚上在我身上一拱一拱地干什么,猪拱地——啃屎哪?”
唰的一下子,她从头顶上红到脚底下。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摆,吭吭唧唧想了半天,“嗯——”拖了一个娇柔婉转的长音,扑上来直往我怀里钻,嘴里还不得闲,哼哼着:“你坏你坏你坏——你讨厌!”跟着就使劲儿在我身上拱,“让你使坏,让你使坏……”
我心里寻思着得给她留点儿小猪面子,可嘴上还是把不住门,“干吗,找宝哪?要找往这儿拱,哎对,就这儿,想吃奶也行,吃吧!”气得叶小猪头扑上去照准了吭哧就是一口,疼得我呲牙咧嘴差点儿叫妈,心说,该!这下消停了吧!
看着被咬出的一圈小牙印儿,我有点儿气堵:“你可真狠哪,昨晚上那下子还没好呢!你又属狗啦——我就那么香?”
叶小猪头心满意足地乐开了花,小脸儿红扑扑的:“谁让你欺负我!嘻嘻,我改属狗怎么了……”说着,贴靠上去用湿湿滑滑的小舌头对着小牙印儿挨这个儿地舔,边舔边哼哼。
她搞得我直痒痒。我笑说你可真够无耻下流的啊,舔吧,一直往下舔,我都七天没洗澡了,给我舔干净了……
就在这个时候,最经典的一幕发生了。
我们这一幕幕闹剧都让我爸躲在门缝儿里看了个一清二楚。这老头儿怎么都没有想到,今日会有这等艳福,“这,这不是活瑃宮么!你个浑球玩意儿,你!”他稳了稳身形,整整衣冠,没忘了咳嗽一声,敲三下门:“噢,都在哪,呵,吃早饭了吗?”声音异常和蔼,态度极其慈祥。
要说叶小猪头还真听话,她从我胸口一路舔下去,已经舔到了肚脐眼儿,这会儿正沉浸在我那七天没洗澡的浑身上下里里外外散发着馊臭味道的肌体肉香之中。我想她可真是在倭国待傻了,看来这中文还得再历练历练——我话里话外的那点儿意思她就楞没听出来,还真跟个弱稚痴呆先天脑发育不全似的,给我洗上澡了!
叶小猪头正在酣畅淋漓大快朵颐之际,听到人声,蓦地一惊,匍匐在我身上,保持着刚才添我肚脐眼儿的动作一动不动,傻愣愣地定了足足有五秒钟。她小脸儿煞白,虚汗直冒,“黑天,没看见没看见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停电,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噌”,她以兔子的动作豹子的速度蹿进距离她一点五米远的室内洗手间,砰通一声反手扣上门。我敢担保,她小小的自尊心受到了从所未有的打击!呵呵,该!真是一报偿一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时候,房间里阳光照得到的地方,就只剩下我和我爸了。我心里这个哆嗦啊,心想这下爸还不得把我拉出去一梭子突突了,要不就是抽出一板斧,把我劈了!爸以前可是带兵打仗的,杀人如麻——比我们公司的全体员工还要多——搞掉我还不跟碾死一只臭虫似的!
我心里嘀咕,这些事儿他以前可都干过,只差最后关头,妈以世所罕有的勇气扑到我身上,屡屡从死神手里把我夺回来,使我每每侥幸地逃过劫难。“可今天,”我心里头在哭号,“我要,我要,找我妈妈——去到哪里也要找我妈妈——”这是小时候哪首动画片的主题歌来着——哎,不对,怎么记着好像是找爸爸!猪,快帮我想想!
我手一划拉,猛然醒起叶小猪头早已逃之夭夭,灼灼其华去了。我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唉——来吧!老子取义成|人,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惜见不着我的小猪头最后一面;别了,小雅,我亲爱的小妹妹;再见了亲爱的妈妈——请你吻别你的儿子吧——再见吧妈妈,别难过,莫悲伤……”
爸凑上来嘿嘿一乐:“什么是候办事儿?”跟着一瞪眼睛,“你要是敢不办,看我不抽你……”忽然收住了声音,下意识地朝洗手间那边望了望,捏着嗓子冲我直发狠,“到底什么时候娶人家姑娘?你赶快把事情给我定下了,我和你妈好张罗张罗,到时候把你妹妹也接回来热闹热闹,冲冲喜……我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连个房子都没有!”
见爸没发雷霆之怒,我这颗心总算是落了地了。心里想想,爸真是老了,要搁到以前,他非抽了我的筋不可——今天可是叫妈妈不在,唤妈妈不应啊!唉,爸如今是没这个体力了,就连这个精神头都没有了。说心里话,我倒宁愿他还能像以前那样,令我望而生畏,令我思之胆寒……
我明白爸这是瞧在小猪头的面子上,要不介,爸就是再老我今天也得光荣在这儿,真的去向马克思他老人家报到了!我嘴里开始乱嚼舌头,“冲,冲喜?!小雅又没得绝症,冲哪门子的喜——爸您是不是历史剧看多了?”心里琢磨着,我都不着急,你急什么呀!真是那个那个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啪”我给了自己一嘴巴。
爸一愣:“我看你这病不轻,怎么神经了——刚才演那么一出,这会儿又是一惊一诈的!你说谁家姑娘跟了你还不都倒了八辈子邪霉!”
我乐了:“那您去跟她谈谈心,开导开导她,说我不娶她了,让她好好捯饰捯饰,自个儿打包挂出去,不用担心,一准儿有人要!去吧,就在里边呢。”我冲洗手间一指。
爸知道我跟他贫惯了,没接这个碴儿,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跟你说笑!你要是不正经,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转眼一瞄洗手间那扇裂开一道细缝的虚掩之门,回头压低声音说道:“我先走了,你好好想想。”转身悄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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