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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六月荷香飘时,八爷的喜日子也就到了。四房新宅布置一新,门楣悬了红绸,地下铺了红毯,就等新人轿子到时,大开中门,好迎新人进门。

赵家的女儿们也各自归宁,既是四房喜事,在楚夫人那里坐了些时就去四房的宅子那里瞧新房。隔了一条街,婉潞本要叫人预备车子,赵致柔笑着道:“这都六月的天,气闷的很,你让小厮们把人都赶­干­净了,我们从后街走路过去,既凉爽又不麻烦。”

赵府出嫁的女儿们以赵致柔为尊,她这样说,婉潞自然不敢怠慢,吩咐春燕寻小厮去外面把人赶了,这才笑着道:“姑母真是有兴致。”赵致柔正低头和楚夫人说着什么,听了婉潞的话抬头笑道:“什么兴致,这年纪也渐渐大了,比不得年轻时候,每到一处都要坐车坐轿,这双老腿越发没力气了,再不多走动些,那不成废物了?”

楚夫人扶着婉潞的手站起来,笑着道:“大妹妹总比我小了那么几岁,我啊,多走几步就骨头疼了。”春燕已经来报外面的人都赶清楚了,婉潞请这些姑太太姑­奶­­奶­们都往外走,楚夫人和赵致柔毕竟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婉潞还不忘让人抬了小竹椅在后面伺候着。

赵致柔和楚夫人走在前面,别人都跟在后面,再加上伺候的丫鬟仆­妇­们,呼啦啦差不多有七八十人跟着。算得上浩浩荡荡出了门,后街本就人少,来往的人又被小厮们赶清楚了,路上经过的人家都关着门,赵致柔不由叹道:“这情形,倒像少女时候偷偷溜出去街上买糖吃一样,现在想来,街上卖的糖那有家里的好吃,可就是管不住自己。”

赵致柔在娘家时候深得宠爱,哥哥们又让着她,也曾淘气地扮过男装和哥哥们偷溜出街,带累的身边丫鬟挨过好几顿打。

楚夫人当日初嫁过来时,没少替赵致柔求过情,听到提起往事,不由含笑道:“转眼间,你我都老了,大妹妹,听说姑老爷要告老?”赵致柔微微嗯了一声:“是,在尚书任上都十年了,再升也升不上去,现在孩子们早就各自嫁娶,倒不如告老归乡,课孙儿们读书,闲来四处走走,家里也有几亩薄地,不愁养老之资。”

吴姑老爷当年进京,是冲了宰相之位去的,这些年官场沉浮已经晓得这愿望不能实现,倒不如激流勇退,还能落的一个好名声。楚夫人微微点头:“姑老爷不恋栈权位,确是潇洒,只是你我姑嫂,刚团聚没有多少年,现在你又要还乡,着实有些难受。”

赵致柔轻轻拍一拍她的手:“大嫂,我嫁了外乡人,常年又随他在外任上,能送了爹娘入土已是我的福气,旁的事还想什么?”说着赵致柔的眉轻轻一挑:“倒是我那日和大嫂说的,这眼看着就要离京,大嫂也要给我个准话,他们算来是姑表兄妹,又是我的侄孙女,难道我还会不疼她?”

赵致柔有个长孙,今年十岁,赵致柔久已看中瑾姐儿,要求了去做个孙媳­妇­。原本只是远远说过,这眼看着就要离京,赵致柔前几日把话挑明,就等楚夫人说个肯字,好派媒人来。

楚夫人的眉皱的有些紧,赵致柔笑了:“大嫂难道还怕六侄媳不肯?她历来孝顺,诸儿又是她见过的,也不是我自夸,人品相貌也是数的着的。”楚夫人轻轻叹了一声:“大妹妹,方才你说你嫁到外乡,能送了公婆入土都算好的,吴家也是外乡。”

赵致柔垂下眼帘,楚夫人怕她不高兴刚要说话,赵致柔已经抬起头:“哎,也是我糊涂了,本想着瑾丫头是个出­色­的,哪舍得让她落到别家,就没想到吴家终究是外乡人,忘了大嫂疼孙女的心呢?”楚夫人紧紧握一下她的手“大妹妹你也不要怪我,你二嫂把你二侄女嫁到外乡,这快二十年了也就归宁过三四次,眼看着二叔又要放外任了,这母女之间想要再见就更难了。”

一句话说的赵致柔泪都差点掉下来,她们一群人虽走的慢,也已到了四房新宅。在里面料理的秦氏得了信,早带着婆子丫鬟在那里迎接,见状忙上前去扶赵致柔:“姑母腿脚极好,这么长一段路走的都那么松快。”婉潞上前一步扶了楚夫人笑道:“是呢,这段路我们平日来往都要坐车,亏姑母和婆婆这一路连气都没歇过。”

说笑着往里面走,楚夫人年纪毕竟已经大了,走的虽慢也出了些汗,听了婉潞的话笑着道:“那也是你们姑母带着我走的,不过走的嘴­干­。”秦氏把赵致柔让了上座,又请楚夫人坐下,丫鬟们已端了酸梅汤过来,秦氏婉潞各自给楚夫人她们奉上。

楚夫人喝了一口,这却和平时用的不一样,少了些冰凉,多了点甜味。赵致柔晓得这是秦氏特意吩咐的,怕她们年老之人禁不住这冰凉,对秦氏笑道:“我们虽不敢用冰,姑­奶­­奶­们还年轻,就放些冰也无妨,不然她们就该怪我们了。”

思梅虽位尊,回到家里还算了小辈,听到赵致柔这话笑着道:“姑母果然体恤,只是公公前几年中风后都要我们年轻人学着保养,说这夏日暑热用冰不要太过,今儿这酸梅汤极恰好。”虽然这样说,没放冰的酸梅汤还是有人不爱喝,秦氏见思敏放下了碗,从冰碗里取了一两块冰重新放到思敏碗里:“小姑怕热,我这做嫂嫂的怎么就忘了呢?”

思敏微微颌首致谢,罗家对她好也罢,坏也罢,她就是这样不悲不喜,腕上常年戴着一串佛珠,佛珠已经被磨的光滑鉴人。不过比起思聪?思君思慧交换了一个眼神,比起思聪来,她又总要好一些,罗家势败,开始依赖侯府,不像戚王一样本就天潢贵胄,只要思聪自己不说,侯府不好过问。

在厅里坐了会儿,又去新房瞧瞧,鸾娥的嫁妆已经发了过来,陪嫁的两个小丫鬟坐在新房等候。赵致柔四处望望笑道:“三侄媳和六侄媳都是能­干­人,这新房可是什么毛病都挑不出来。”秦氏笑了:“姑母这样的赞扬做侄媳的可不敢收,当日我们嫁过来的时候,大嫂子可是比这做的妥帖,我们今儿也不过就是给后来人尽尽心。”

秦氏一张巧嘴,那是出了名的,赵致柔笑了一笑,到后面花园里坐下,花园里照例有一塘荷花,微风一吹,让人心里一宽。赵致柔和楚夫人几个人坐在亭里,瞧着那思君她们在外面坐着说笑。赵致柔眉头微微皱着道:“我听说八侄女在戚王府有些不妥当,好好一个王妃,被欺负成那样?偏偏那个人又口口声声自己是亲戚,倒不好拿住把柄。”

亭里伺候的只有一两个丫鬟,楚夫人叹了一声:“这叫人怎么说,若是个妾室这样张狂,还等不得我们去开口呢,可那个人口口声声自己是王府的亲戚,总不能抓­奸­吧?这样的话,不说王府的名声,只怕陛下那里就容不上八姑娘。”

赵府有喜,出嫁的姑娘们差不多都归宁了,只有思聪一直没有来,派去请的婆子们回说思聪说的是明日来,今日就不来了。当日四太太的心愿啊?赵致柔叹了口气:“也不晓得四弟妹知道了八侄女这样,可曾有过悔意?”

楚夫人­唇­一撇:“她?到现在都还得意自己的王妃女儿呢,至于别的还是不指望了。”郡主已在五月里搬离侯府,去到一处当日皇帝赐下的宅子里居住,四太太心心念念的郡主儿媳不过是弃她如蔽履,那就更要抓紧王妃女儿了,不然还有什么能说的?

就算现在思聪在她面前诉苦,只怕她只会怪思聪抓不住男人的心,哪能把王妃的位置给丢掉?赵致柔微微一叹:“哎,四弟妹初嫁进来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啊,真是不好说。”楚夫人瞧着外面景­色­,没有接她的话,谁嫁进来和现在都不一样,当初的满怀喜悦,夫妻恩爱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怨,变成了恨。或者,就是从丈夫纳第一个妾开始,也是从妾怀孩子时丈夫的喜悦开始。

楚夫人双手合十,轻轻颂了声佛号,听在赵致柔耳里却变成了别样,她也合十低颂佛号,放下手道:“愿无边佛力,洗脱四弟妹身上的戾气。”

正日子这天,为了来往方便,从侯府到四老爷宅子这里的路早早被赵府下人围了起来,沿街的店铺都被关了起来,每家店得了二两银子,以补偿他们的损失,地上的青石板被扫的­干­­干­净净,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思聪今日也来了,不过除了她之外,还带了另外一个人。婉潞正在服侍着楚夫人她们要出门往那边去,四太太今日也从床上起来,穿着一新的她面­色­有些浮肿,不像原先那样爱说话,每说一句话就要看看九­奶­­奶­的手,九­奶­­奶­手里须臾不离一个小药瓶,里面装着几丸药。

楚夫人有些担心地问了又问九­奶­­奶­:“太医说没事吧?”九­奶­­奶­姿态恭敬,说话温柔:“大伯母,太医说婆婆要真是又开始胡言乱语,就让服这么一粒药丸就不怕了。”楚夫人握一下四太太的手:“四婶婶,我今儿瞧着你­精­神也好些,你要记得,王二姑娘是赵家明媒正娶进门的,你可别再犯糊涂。”

四太太哪敢说出一句我不糊涂的话,九­奶­­奶­可在旁边随时准备拿药出来呢,只得闭眼点头。楚夫人这才露出欣喜的笑,准备起身出去。刚站起外面就来报八姑­奶­­奶­回来了。

听到思聪回来,四太太的眼睁开,女儿回来了,自己也能多个依仗,再怎么说她也是王妃,是自己的亲女儿。原本担心思聪说不定不能回来的楚夫人松了口气,但看到思聪不是一个人来而是两个人进来的时候,屋里的人眼睛都睁大了,也明白了为什么来报信的人脸上有奇怪神­色­。

和赵家人的面面相觑不一样,带来的那个人就大方得多,站在思聪身边,头微微抬起,脸上的笑容透着自信。众人虽能猜到这人就是柳氏,可还是被她的仪态惊了一下。原本人们想着这样一个能把戚王迷倒的女子定是怎样的艳丽。

见面就知道都猜错了,柳氏姿容出­色­那是一定,但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大大方方的,说话神态也没有小家子气,和思聪比起来,如果不是思聪的穿着明显比柳氏富丽,倒像她才是王妃。

婉潞在瞬间的慌乱之后就镇定过来,对思聪笑着道:“八姑­奶­­奶­来了,这位是哪家的闺秀?我们都没见过。”秦氏可没有婉潞这样好­性­子,抢在思聪说话之前开口:“六婶婶,既是八妹妹带回来的人,只怕是戚王想纳的新宠,跟过来见世面。”

秦氏这话虽说出众人心中所想,但未免有些嫌刻薄,柳氏的眼微微一扫,面上的薄怒很快消去:“听说贵府本是一等一的人家,谁知说起话来,句句污蔑人不说,还无大家之风,真是惹人笑。”秦氏吸一口气,刚要说话就被水氏拉住了,水氏淡淡开口:“这走进来又没人介绍,谁知道是什么样的人,难免不让人猜测。”

婉潞瞧一眼思聪,见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秦氏这话虽刻薄了柳氏,却更刻薄了思聪,婉潞心里叹了声才笑道:“八妹妹,这位是?”思聪眼里又有泪光闪现,但很快就压了下去,对婉潞道:“六嫂,这是王爷的表妹,王爷说她成日在家也嫌气闷,这才让我带她来的。”

柳氏已经团团福了一福,对楚夫人笑道:“侄女见过夫人,还望夫人恕了方才侄女无状。”伸手难打笑脸人,楚夫人压了好几次总算把火压下去,怪什么呢?该怪自家人不争气吗?她看一眼震惊在那里的四太太:“走吧,时辰差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承认我是坏人,抱头。

还是贴份正文在作者有话说里,大家互相理解,谢谢。

172、闲气

说完楚夫人就扶了秦氏的手出去,眼角都没梢一下思聪,紧绷的脸也说明楚夫人在克制着怒气。婉潞请思梅先出去,又去请四太太。四太太的眼并没离开思聪和柳氏身上,她就算再糊涂,也晓得这里有些事是自己不知道的,甩开九­奶­­奶­搀扶自己的手,四太太看着思聪,­唇­抖的不成样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四太太的质问声让婉潞停下了脚步,思君思慧姐妹站在那里,并没有上前帮思聪解围的意思,婉潞刚要走上前柳氏已经开口:“贵府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大表嫂,难怪你会这样,原来是家教不好。”这话伤的何止四太太和思聪,四太太又怎容的别人这样,手一抬起来就要往柳氏脸上打去。

柳氏并不闪躲,那双眼直视四太太,眼里是不容质疑的嘲讽。四太太被她眼里的嘲讽看的心头大怒,那手正要打下去的时候已被上前的婉潞接住,四太太瞪眼看向婉潞,婉潞已经顺势把她交到九­奶­­奶­手里,含笑道:“四婶,今儿是八叔叔的大喜之日,何必为不相­干­的人动了肝火,惹旁人笑话。”

柳氏在旁听的眉一竖,她自负才貌双绝,没过门死了丈夫未免被人嚼了舌根,她这样骄傲的人哪受得住这个,一怒之下上京投靠远房表哥,希图仗了他的声势给自己寻门好亲,也好堵一堵家乡那些嚼舌根的人的嘴。

谁知到京不久竟被戚王灌醉骗了身子去,醒来后大哭大闹,只要扯了戚王去死,被几个戚王的宠妾冷言冷语激了几句,把心底一点好胜念头激了起来。务要让那几个宠妾瞧瞧自己的手段,用甜言蜜语把戚王哄了过来,用足种种手段让戚王把自己捧在手心,要上表请封她为侧妃。

柳氏比不得那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子,晓得这侧妃虽也称妃,和王妃比起来那可大不一样。她在王府中仗了戚王的宠爱,本就不把思聪看在眼里,此时做了表妹那还能用客人身份让思聪礼让,等真做了侧妃那就要给思聪修嫡庶礼,怎么肯让她弯下|身子行礼?

对戚王撒娇撒痴,要不就另嫁户人家做大的,不然就把思聪休了自家做王妃。戚王虽被美­色­所迷,也晓得皇帝是不会答应的,休说思聪生了嫡子,就算没有孩子,想要休妻那也是难上加难。只得好言哄她等给她寻门好亲事,打了主意以后好继续偷­情­。

柳氏心里又怎么不明白戚王所想?只是这京城和家乡不一样,有了戚王做靠山也要容易些,一门心思给自己挑个好夫婿。挑来挑去戚王看中八爷,柳氏自己也觉不错,出身世家又有功名,听说长的也好,最要紧的是八爷是思聪哥哥,嫁了他就压了思聪一头,自然连连赞好。

戚王见心爱的情人赞好,心里更是高兴,寻来思聪要她回侯府说,本以为一说就成,谁知历来顺从的思聪咬牙不肯答应,直到戚王发了数次火思聪才应了回去说。柳氏欢欢喜喜预备嫁妆,哪想到等到的竟不是侯府派来的媒人,而是八爷去鸾娥那里求亲的消息。

柳氏只觉受到莫大侮辱,在戚王面前哭哭啼啼,说侯府看不起自己,要剪了头发去做姑子。戚王见心爱的情人这样哭泣,心里慌的不得了,抱在怀里哄了又哄,好容易才把柳氏哄歇,又让人去把思聪叫回来,骂她一顿给柳氏出气。

柳氏这才擦了眼泪,搂着戚王脖子说等八爷成亲这日去侯府瞧新人,戚王见她露出笑容,自然是应了。等思聪回府,戚王的冷言冷语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又让她成亲当日带柳氏前去,思聪刚说个不字,戚王就怒道:“你做表嫂的,平日不照顾表妹,让表妹一个人孤零零在王府待着,你倒四处应酬,也不晓得带一带人,我略提一句你就不肯,连客人都不肯招呼,怎好主中馈。”

思聪被戚王这番看似有理的话说的无话可答,虽知道带柳氏去不啻给侯府打脸,也只得带了她去。柳氏进京一年有余,晓得权势的重要,自己明面上是戚王表妹,别人怎么说也要卖自己三分面子。谁知进了侯府就被秦氏质疑,又听到婉潞这样说,那话里就更冷了:“原来这侯府上下竟是没有教养的,对待客人都是这般。”

婉潞已让九­奶­­奶­扶着四太太出去,听到柳氏这话转身轻笑:“柳姑娘你这话错了,若是好好来道贺的客人,那自然是好生相待,若是恶客,就恕我”婉潞顿一顿,那话没说出来,面上依旧笑吟吟的。

柳氏没相到婉潞看起来温温柔柔,说起话也是极刺人的,脸上反而露出笑容:“哦,原来在六­奶­­奶­心里,我竟是恶客,可是六­奶­­奶­要知道,我进这侯府也不过就说了几句,就有人又要打又要骂的,没有恶主,哪来的恶客?”

思聪轻轻拉一下婉潞的袖子:“六嫂,表妹总是王爷的表妹。”秦氏已经重新走了进来,听到这话就接了:“对,可是柳姑娘可不是你的表妹。”柳氏的头高高抬起,眼里的冷然更甚:“我今儿才知道,原来丈夫的亲戚不是妻子的亲戚。”

秦氏笑了:“柳姑娘这话说的好,可是你要晓得一件事,只有丈夫的亲戚把妻子视同亲戚,妻子才能视丈夫的亲戚为亲戚,柳姑娘从进来到现在,哪有一分表妹对表嫂的尊重之意?”柳氏被堵住,一时想不出话来答,婉潞伸手轻轻扯了下秦氏:“三嫂这话说的虽有些重可也合理,姻亲姻亲不过是随姻缘而来,比不得那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大面上不错就成了,要人对你贴心贴意处处尊重就先要尊重别人,我瞧柳姑娘是个知书达理的,这点小事不会不明白吧?”

秦氏也点头:“六婶婶说的是,道理果然是这样,这人啊,想要别人尊重自己,视自己为上客,就要做出的事让人尊重才是,仗了那么一点点远亲,就想被人视作上客,未免太目中无人了。”思聪见柳氏被说的脸­色­煞白,心里虽觉痛快可也担心,低低叫了声三嫂。

秦氏拍拍她,那嘴依旧不饶人:“哎呦,我们在这说的是待客之道,可没有说柳姑娘您的意思,瞧您定是个宽宏大量的,可不要往心上去。”说着秦氏弯腰福了一福,婉潞也含笑道:“柳姑娘,我们姑嫂妯娌在家,总喜欢说这些家常,倒忘了怎能在你这没出阁的姑娘面前说呢?”

柳氏的那团火被憋在心里发不出来,婉潞已经亲热地挽起她的手:“柳姑娘既得了八妹夫的青眼,定是个十分周全的人,一定不会把我们说的话放在心上,还请往外面去,这时辰快到了。”说着婉潞就携着柳氏往外面走,秦氏也拉了思聪:“走吧,再耽搁一会,新娘子就该到了。”

思聪半含感激半害怕地对秦氏道:“三嫂,现在这样对她,到时王爷可会?”秦氏见柳氏已离的远了,往地上啐了口:“呸,她能去告什么状?我赵家哪一点待客不周了?你啊,快些寻户人家把她嫁了出去,也省了许多的事。”

思聪自然是巴不得把柳氏嫁了出去,可一想到戚王,思聪就低头不语,秦氏叹气:“你在家的时候也是个端庄有主见的女儿,怎么一嫁了人这么几年就变的这样畏缩?你一做表嫂的寻个人家把表妹嫁出去,天经地义的事,到时嫁妆多多陪送了,别人只会没口子赞你好,戚王难道还会因为你把表妹嫁了来寻你的是非?”

见思聪还是不说话,秦氏叹气:“难道是你手上没钱,我做嫂子的总还有那么几两体己,你拿了去,给她做份好嫁妆。”思聪抬头连连摇头:“三嫂,不是银子的事,虽说王爷如此,可我手里还是有钱的,只是王爷……”

秦氏哎了一声,瞧那王府都是些什么人?好好一个姑娘就被揉搓成这样?亏四太太还日日欢喜得意自己有个王妃女儿。秦氏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好怕?这落第的外乡举子多有延滞在京希图下科的,你悄悄让人打听了,寻个没成过家的,先把亲事定了再和王爷通气,王爷不肯难道你不会拿出正理来说?”

思聪听的仔细,微微应了一声,可背着戚王做事,总是有些怕。秦氏摇头:“你啊,他们既能做了暗事,你又有什么不能做的?”见思聪面­色­渐渐如常,一脸若有所思,秦氏这才拍拍她的肩:“哎,本不该是这样的。”

本该是另一样的,思聪面上露出别的神­色­,本该是嫁个状元,夫唱­妇­随地过日子,而不是嫁个老翁,姬妾们争宠不休不说,还被人处处拿捏。

思聪叹气,秦氏搂一下她的肩:“你也别叹气,怎么说嫁进王府也不是什么差的亲事,只要你拿准定盘星,别再这样被拿捏,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差。”但愿如常,思聪吐出一口气,心里已经在盘算要怎么把柳氏嫁出去,至于戚王的心,思聪苦笑,本就不愿意,就算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又有什么关系?唯一为的就是儿子。

这里一耽搁,等到新宅的时候道贺的人已经做了一花厅,思聪总是王妃,她进去时候厅里的人都起身相迎。柳氏本坐在那里不起身的,被几个年老的夫人盯着看,也只得咬着牙站起来。

思聪含笑请大家都不必多礼,继续坐下说话,自己这才坐到四太太身边。今儿八爷成亲,四太太自然坐了首席,首席之上除了侯府出的两位王妃,还有几位国公夫人和宰相夫人。按了柳氏的身份,婉潞把她安排在了没出阁的姑娘们这一桌。

没出阁的姑娘大都是随自己母亲来的,人数本就不多,彼此之间除柳氏外都熟识,看着柳氏那眼神就带了些不好的意思。有几个也曾听家里人私下说过,不过没出阁的姑娘总不好随便这样议论,只是偶尔笑一笑,交换一个互相会意的眼神。

柳氏坐在那里十分气闷,又见思聪被人礼敬,一条帕子都被自己揉皱,本想着今儿来给侯府一点颜­色­瞧瞧,哪晓得反被人如此对待?婉潞手里执了壶,含笑走了过来,瑾姐儿本坐在这一桌,瞧见婉潞过来忙起身接过她手里的壶,给在座的姑娘们每人斟了杯酒。

这动作让在座的人都站起身,有个十五六的姑娘笑着道:“侄女们在这里自己坐着说笑就是,还劳烦婶婶过来斟酒?”婉潞认得她是苏尚书的幼女,上个月刚定了亲,笑着道:“还没恭喜过五姑娘呢,今儿这杯酒就当贺五姑娘。”

苏五姑娘被婉潞说的面上飞红,接过婉潞递来的酒轻轻抿了一口,同席的其他姑娘口里都乱道贺起来。越发显得柳氏一个人孤单坐在那里冷清极了。婉潞已对柳氏笑道:“柳姑娘,今儿来的客人多,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多多体谅。”

说着婉潞对瑾姐儿道:“瑾姐儿,这是你八姑父的表妹,你可要好好替我招呼了。”瑾姐儿弯腰行礼:“是,娘,女儿记住了。”旁边秦家小女儿伸手摸一摸瑾姐儿的头:“瑾妹妹这样乖巧,赵婶婶你好有福气。”婉潞又笑着说两句,就去往别处应酬。

柳氏坐在那里,虽有瑾姐儿招呼自己,只觉得被人无比冷落,什么骄傲气势全都化为乌有。等到新人进门,大家到堂上观礼,柳氏见八爷生的果然俊俏,又听旁边人议论鸾娥种种好处,只觉得如坐针毡,悔不该来这一遭,不等席终就告辞而去。

秦氏让人送了出去,悄悄对婉潞道:“我瞧柳氏还能知几分廉耻,就不晓得这廉耻是真还是假?”婉潞拿起筷给客人布一筷菜,脸上笑容没变:“这就不是我们能管的。”

作者有话要说:人啊,有的时候就争那么一口闲气,结果就把自己一生赔进去了。

还是贴份正文在作者有话说里,大家互相理解,谢谢。

173、唱戏

四太太一张脸本该是笑的,可今儿来了个柳氏,等她走后席上也有人悄悄议论,四太太虽称病但耳朵极灵,又见众人的眼不时望向思聪,那眼神里什么味道都有。四太太慢慢品着,竟品出一些以前没品出的感觉来。四太太抬头看看思聪,见她低着头面前的酒菜动都不动,恍惚间似乎有泪出来,四太太明白了什么,感到手脚冰冷,开始喘起粗气来。

九­奶­­奶­虽在别席上应酬,可还是瞧着四太太的,见她用手扶住头,急忙走上前来:“婆婆,您可是不舒坦,媳­妇­扶您去后面歇息一会。”思聪也起身要扶四太太,四太太用手撑住桌子被思聪扶起来,用手推九­奶­­奶­:“不必,让你八妹妹扶我进去就好。”

九­奶­­奶­被四太太一推时候摸到她的手心,只觉得手心里又冷又湿,忙笑道:“婆婆,八妹妹身子……”四太太的声音已经大了些:“她是我的女儿,我自己会心疼,不用你管。”旁边桌上坐着的楚夫人也察觉出来,刚要唤婉潞,婉潞已经走上前对四太太道:“四婶,还是我们扶您下去歇息吧。”

四太太一双眼并没离开思聪,心口那股浊气怎么都发不出来,手紧紧地拉住思聪,思聪只觉得她的指甲都要抠进自己­肉­里,当着众人又不好喊疼。四太太还是挥手:“我只要聪儿。”婉潞看向思聪还想再劝,思聪已经举步:“六嫂,九嫂,就我扶娘下去吧。”

婉潞和九­奶­­奶­对看一眼,放手让思聪娘儿俩下去,又让丫鬟跟着,但丫鬟刚走几步就被四太太斥退。这让婉潞心里更着急,见席上都停了下来,婉潞忙走上前:“四婶本就身子一直不舒坦,今儿是八叔叔娶亲才高兴出来,这会想必撑不住下去歇息,各位还请继续用。”

四太太有病休养这事全京城人人都知道,听了婉潞这番解释,就算有几个觉得她病的蹊跷的也会再说,只是说几句哪里有好太医,有什么偏方这话。

婉潞见席面又和原来一样,想寻九­奶­­奶­交代几句,却看不到九­奶­­奶­,旁边的丫鬟已经上前回道:“九­奶­­奶­不放心,跟着去了。”这话被旁边席上的人听到,转头对婉潞笑道:“府上家风实在不错,几个媳­妇­个个孝顺,真是难得。”

婉潞又要应酬几句,想着九­奶­­奶­既去,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继续和妯娌们在席上应酬。戏唱过了几出,酒席也终了,有些宾客告辞,剩下的都是些平常十分交好的人家。

于是各人又去换了一轮衣衫,等出来时外面的大圆桌都被收去,只摆了小几椅子,上面放了冰盆,新鲜的茶水点心都已放好,又重新坐下,等重新开场再唱几出戏。

此时却还不见四太太出来,婉潞让人再去瞧瞧,不一时来人就转来,回说四太太和思聪在里面,九­奶­­奶­带着人守在外面,想来不会出事。婉潞怕九­奶­­奶­饿着,让人给她送些点心去,这才坐下重新听戏。

此时已近傍晚,凉风习习,园里花香袭人,台上的戏已经不再是那大锣大鼓吵的人烦的,而是小生小旦们扮上在那细细地唱,离合悲欢、恩爱缠绵,全在这一举手一投足间。

婉潞虽素来不爱听戏,也觉得唱的好,用手轻轻地敲着桌子,细细体味这唱词里的意思,正在心旷神怡之间,楚夫人招手叫婉潞,婉潞忙起身走过去。

楚夫人脸上有些为难地对婉潞道:“方才威远侯夫人和我说起上个月公主新得的小女儿,想和你做门亲家,那是你的儿女,自然要问你这个为娘的。”婉潞瞧着笑的开心的威远侯夫人,淮阳公主五月生了个女儿,虽不是儿子威远侯府也大肆庆祝。

婉潞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婶婶看重做侄媳的,侄媳该高兴才是,只是智哥儿已经十一,这岁数只怕有些不合。”威远侯夫人这几年是喜气洋洋,没了一个可能会牵连自家的儿媳,得到一个公主媳­妇­,这是多大的体面?听到婉潞这话就道:“侄媳你也太不会拐弯了,你家智哥儿,他的婚事只怕你们都不能做主,我怎会求,说的是你家小儿子,我记得那叫德哥儿。”

婉潞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按了常理和公主府做亲,那是多大的荣耀,别说公主府主动来说。但婉潞着实不想和淮阳公主做亲,有这样一个娘,谁知道会教养出什么样的女儿呢?见婉潞沉默,楚夫人忙为儿媳解围:“能得你们府上青眼,那是我小孙子的福气,只是他哥哥都没定亲,怎么能到他呢?”

威远侯夫人顿了顿,接着就自己笑了:“这也有道理,只是方才我一见那小孩子,不由就爱上了,恨不得把自己孙女立即就许过来呢。”楚夫人端起一杯茶:“那我要多谢了。”

威远侯夫人也笑了,见她口口声声提的都是公主的女儿,婉潞不由想起当日侯府门口那个乖巧女童来,算年龄,倒是这个女孩和德哥儿相配,可是没了娘的孩子,又有这么一个后母,贸然提起不过陡增烦恼罢了。

这里应酬一回,天­色­已经渐晚,下人们把厅里四角挂着的明角灯都点起来,旁边又点了几十支儿臂般粗的蜡烛,一时厅内亮如白昼。

有丫鬟过来悄悄回道:“八姑­奶­­奶­已经回府了。”连辞都不来辞一下,看来她和四太太说了这半天,也不知道有多伤心,婉潞嗯了一声,丫鬟又道:“九­奶­­奶­也服侍四太太回去了,说是今儿就劳烦六­奶­­奶­了。”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婉潞叹了一声,四太太算尽荣华富贵,哪晓得算进去的,是自己儿女的一辈子,看着满目的喜字和红绸,但愿鸾娥嫁过来,四太太会有所领悟吧。

等这里全都散了,已经敲三更了,赵府主人们送走客人,楚夫人已经撑不住了,婉潞忙请她回去歇息,明儿还有事呢。

接着回转里面让下人们赶紧收拾,秦氏走过来笑道:“六婶婶你没去新房瞧瞧鸾娥妹妹,不,该叫她八婶婶了,今儿她打扮的就跟天女下凡一样,小八可真有福气。”

婉潞只觉得浑身又酸又软,这里还要收拾一阵子,用手撑着头:“我今儿忙的就跟陀螺一样,哪还顾得上去瞧一瞧她,只怕她还在那怪我呢。”秦氏用手掩住口打个哈欠:“办喜事总要累着,我说你也别在这瞧着他们收拾了,快去歇息吧,明儿后儿都还有得忙呢。”

都已经说好了,婉潞和秦氏就不回侯府,就歇在这边,等明一大早跟着新人回侯府给大家见礼。婉潞用手捶着肩:“哎,巴不得早点娶个媳­妇­回来分分辛劳。”秦氏拉着她走出去:“也没几年了,智哥儿眼看就大了,到时只怕你就嫌太闲,连个斗牌的人都找不到。”

等在外面的双妙她们见两妯娌出来,忙打起灯笼在前引路。婉潞已经闭着眼睛打晃了,听到秦氏这话笑了:“哎,当日嫁进来好像就在眼前,一转眼我们竟然老了。”

秦氏­精­神比她好些,伸手携了她手:“时光本就催人老。”说话时候就到了这边的歇处,屋里摆了两张床,上面被褥皆全,已经熏好了香。

双妙和秦氏的丫鬟各自伺候她们卸妆就退了出去关好门,婉潞滚到床上闭着眼,秦氏刚要上床就见婉潞已经沉入梦乡的样子,走到她旁边用手去推她:“哎,我跟你说,今儿四婶差点没晕过去,要不是九婶婶的药丸,只怕就要请太医了。”

婉潞半睁开眼:“哦,我还在纳闷怎么没请太医呢?”秦氏推她一下:“去,就知道你只是面上好。”婉潞翻个身用被对着她,秦氏自己躺回去,过了会儿撑起一支胳膊看着婉潞:“哎,你真睡着了,我说,思聪要是真能立起来,也不算错。”

婉潞翻身,就着月光都能看到秦氏一双眼发着光。婉潞把被往肩头扯了扯:“你怎么不累啊?我全身都酸痛,你还这么­精­神。”秦氏笑了一声,寂静的夜里听的特别清楚:“今儿看了那么场大戏,我怎么会累?”婉潞把被放下来看着她:“我说呢,怎么就我一个人在那里忙,敢情你们全都去看戏去了。”秦氏又笑笑,叹了一声也盖好被闭上眼睛。

今儿前面唱戏热闹,四太太母女也热闹了一场,秦氏怕打扰了前面的宾客,人来报的时候悄悄让丫鬟不要惊动楚夫人她们,自己带着人往后去,到那的时候只听到四太太哭个不停,九­奶­­奶­在旁边劝说,思聪一张脸白的像纸,指着四太太就怒道:“好,我无能,我抓不住男人的心,你不认我这个女儿,我倒要问问娘,你可曾教过我似青楼女子一样下贱?”

秦氏她们知道四太太会和思聪说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到四太太竟抱怨思聪抓不住戚王的心,忙上前拉住思聪劝说,思聪已经把她们推开:“从此后我就当没有这个娘家,我在戚王府死了也好,活着也罢,你们都不用去。”

说着思聪眼里的泪已经滚落下来,心里只觉得无尽委屈,原来什么都是假的,娘的温柔软语,别人的赞扬,全都是假的,只要自己没有抓住那个男人的心,就全都不见了。

九­奶­­奶­还想劝说,思聪已经甩袖离去,叫上自己的从人等车而去。九­奶­­奶­转头时候四太太双眼已直Сhā上去,秦氏在给她抚着胸口,九­奶­­奶­忙把药丸拿出来给她灌药。丫鬟问一句可要请太医,秦氏已经开口:“今儿是八叔叔的好日子,哪能这样耽搁,还是先把药灌下去再说。”

不知那药有奇效还是四太太本就是做出样子吓唬她们,那药刚灌下去,四太太就打了个嗝,眼睛放了下来,自己能坐的起来。见四太太看起来好了,秦氏这才松了口气,九­奶­­奶­也拍拍胸口,让丫鬟们打水进来给四太太洗脸。

四太太却没有伸手进盆,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哭道:“我的命好苦。”秦氏正在给她拿手巾擦脸,听了这话把手巾往盆里一丢:“四婶这话未免太戳人心窝,您要命苦,谁的命好?您一没婆婆在头上做作,二没有宠妾持宠生娇挤兑,三没有忤逆的儿媳,婆婆和二婶也是厚道人,这话说给别人听倒罢了,当了我们说这话,难道是说九婶婶不孝?”

四太太从没被小辈这样训过,哽咽着又要开口,九­奶­­奶­已经道:“三嫂,只怕婆婆是病又犯了,给她再吃粒药就好。”四太太听了这话,吓得不敢再开口,接起手巾默默擦脸,九­奶­­奶­服侍她梳妆好后也就回侯府。

这一幕秦氏明令下人不许传出去,谁敢私自议论的,就革了他的差事,只让丫鬟们去回说思聪和四太太各自回府了。

秦氏又在叹息,婉潞睁开眼看着她:“四婶也是何必呢?好好的日子被她过成这样?”秦氏的眼又亮了:“谁告诉你的,我还想慢慢和你说,不然八婶婶知道了,心里一定会不舒坦?”婉潞打个哈欠:“猜都能猜出来。哎,就不知道鸾娥妹妹嫁给小八,是福还是祸?”

秦氏扑哧一笑:“要知道,你寻人去听墙根就好。”婉潞拿起床上的枕头往秦氏那边扔去:“去,这么不正经?”

不管是福还是祸,当婉潞看见新婚的鸾娥面上的喜悦大于羞涩的时候,婉潞心里还是欢喜的,各自行礼就带着他们夫妻往侯府去行礼。

早上的微风吹着人的脸,婉潞和秦氏走在前面,偶尔一回头,看见八爷悄悄地牵住鸾娥的手,鸾娥羞涩的用牙咬住下­唇­。婉潞秦氏相对一笑,但愿从此岁月静好,再不生波折。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就这样打个句号,本文完结,但还有柳氏没交代啊,六爷还没袭爵啊,于是就还有几章。

因为写过婚礼太多次了,而婚礼都差不多,所以本章才这样写的,可怜的思聪娃娃啊。

贴份正文在作者有话说里,大家互相理解,谢谢。顺便,如果都能看到正文,我以后就不贴了,谢谢。

174、般配

磕头敬茶问安,这些都是俗套,四太太眼神有些恍惚,鸾娥的那杯茶她半天都没接过去,直到四老爷咳嗽一声她才回过神来。按常理还该说几句客套话,可四太太的­唇­只微微张一张,看着鸾娥那张娇美的脸,又看向她旁边气宇轩昂的八爷。

四太太伸手去接鸾娥的那杯茶,刚要碰到时候就像被什么东西烫到,四老爷有些看不过去,咳嗽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两个都已年老,该安享儿孙福才是。”四太太这才端起茶来,掀开盖喝了一口,就把茶撂在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在茶盘上。

见荷包放到了茶盘上,楚夫人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昨夜回到侯府,就听有人来报四太太和四老爷又哭闹了一场,口口声声说四老爷官位不显,才让戚王如此欺负思聪,连八爷和九爷都吃了挂落,一个是为什么不娶个高门大户的女儿,也好让戚王瞧瞧,另一个是护不住妹妹,怎么做哥哥?

落后还是四老爷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九­奶­­奶­又给她灌了药下去,才算好了。今儿一早也不晓得四老爷过去说了什么,四太太这才打扮着来了,楚夫人还怕四太太当了众人的面发作鸾娥,心里已经打点好了许多主意,见她只是不说话,这才定了心。

鸾娥已经转到楚夫人这边,不等她跪下行礼楚夫人就接过她捧着的茶,拉着她的手道:“你是个妥当人,嫁了过来人人都喜欢的,这都是家里至亲,你原先也见过的,可别再做出羞涩样子。”鸾娥低头一笑,八爷已经嘻嘻笑了:“大伯母原来是见了侄媳就忘了侄子。”

楚夫人白侄子一眼:“我这不是怕你欺负她?八­奶­­奶­这样好的人品,嫁给你还有些配不上呢。”这话明明白白是说给四太太听的,四老爷不由自主望了自己妻子一眼,四太太好似没听到,一双眼还是那样茫然。四老爷不由心里叹气,思聪在王府的处境四老爷还是有些知道风声的,只是那总是别人家事,况且王府势力总是比侯府要大上那么一些。

当日就不该听了父亲的话把思聪嫁进戚王府,姬妾成群的只比自己小那么几岁的男人,怎么会心疼自己娇花一样的女儿?事已至此,四老爷看一眼四太太,当初要不是她一心撺掇,现在也不会这样,全是娶妻不贤,才惹出这么些事情。

看着在那里挨次行礼的鸾娥,四老爷点一点头,娶了这么个知书达理的媳­妇­,这边也有当家的人,又有九­奶­­奶­服侍四太太,自己也好不­操­心可以过几年轻松日子了。

拜了一圈下来,楚夫人让婉潞带了鸾娥去认认侯府别的族亲,婉潞行礼后带鸾娥出门,转身时候看见八爷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秦氏掩嘴轻笑:“八叔叔,你不快些出去陪客吃酒,难道还要跟着六婶婶和八婶婶一起去认人不成?”

八爷一张脸变得煞红,鸾娥也低头一笑,婉潞携了鸾娥的手,感觉她的手心一片温暖,侧头看看鸾娥,只觉她的容貌更胜往日。侯府的路鸾娥也算走熟的,今儿却觉得侯府景­色­和平日不同,两人直到坐上了车婉潞才开口道:“见八叔叔那样对你,我这心才放下了一些。”

鸾娥把腿伸长一些好让自己坐的舒服一点,抬头笑着说:“姐姐又来逗我。”婉潞拍拍她的手,语里带了叹息:“你啊,侯府虽说人多,现在已经分家出去,你们虽不是单过,也只有妯娌两个,九婶婶人又平和,素日只管服侍你婆婆,算起来,只要你婆婆不闹什么,你的日子是极好过的。”

听婉潞说了这么一大套,鸾娥点头:“就知道姐姐疼我,出嫁之前­干­娘也嘱咐我来着,遇到这样的婆婆也不晓得是好是坏,只是人总要过日子,况且她先有了个恶名,难道还能编排我不孝?若是遇到那种面上慈爱,心里一肚子坏水的婆婆,那才叫难对付,再说这过日子,总是有了这个好处就没那个好处,我没姐姐那样的福气,就不什么都占了。”

婉潞伸手捏一下她的鼻子:“你啊,这嫁了人就不是孩子了,好好的过,别让亲家太太­操­心。”鸾娥点头不止,车已经停了下来,今日看着鸾娥出嫁,嫁的还是自己熟悉的人自己心里都这样担忧,等真到了嫁女儿那日,该是怎样的难过?

八爷既娶了亲,四太太的病瞧着也有些稳,四老爷择了日子,七月初八全家从侯府搬到新宅去,虽说是全家,也不过就是四老爷夫­妇­带了九爷夫妻,院里有一半的下人早被遣到新宅那边布置,剩下的下人和家具什物都不多了。

侯爷面上也留了一下,说让他们过完中秋再搬出去,四老爷只笑没有应,侯爷不免又发几句兄弟四散的感慨。四老爷倒笑了:“横竖都在京里,也只隔了一条街,大哥想过去坐小竹椅就过去了,总好过二哥又要外放,等弟兄们再见面时候,就不晓得是什么时候。”

二老爷刚一满服就去吏部起了文书,吏部那里知道是定安侯的弟弟,又得了一些银子,办起来也很快速,不过一个月就选了浙江一个知州,前官八月任满,二老爷得了吏部凭照,收拾起来就要去赴任,择了七月初三的日子出京。

侯爷心里明白自己这位异母弟弟是想给所生母争一封诰命,自然不好拦他,只是叮嘱几句虽为朝廷尽责,自己也要保重身子之类,此时听到四老爷这样说,不由叹了一口气:“一母所生的同胞,大妹妹又随妹夫出京,现在只剩你我了。”

四老爷的眉头也微微皱起:“当日唯恐膝下人少,纳妾生子,展眼今日已经过了半生,才晓得嫡庶这间,总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想起也不由齿冷,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侯爷顿了顿,没有接弟弟的话,四老爷也觉失口,两弟兄又说几句也就各自分开。

侯爷去上表皇帝,等自己六十寿辰一过,就让赵思贤袭爵,四老爷自去安排搬出侯府的事情。婉潞虽早知道侯爷要让赵思贤提前袭爵,可知道确实消息的时候还是有些发愣,赵思贤说完得不到妻子的回应,回头见她愣在那里,上前笑着说:“你这是怎么了。”

婉潞把手里给德哥儿做的中衣叠好:“我只是在想,等袭爵之后,孩子们的婚事就该提了,像咱们女儿那样的,什么样的人才配的上?”赵思贤挑起一边的眉:“瑾姐儿还小,福姐儿就更小,要提也只有智哥儿的婚事。”

婉潞白他一眼:“小?不小了,瑾姐儿快要满九岁,福姐儿也快六岁了,也只是我们舍不得给他们定亲定早,要在别人家,这样年龄早定亲了。”仿佛当日才娶婉潞过门,怎么今日就要讨论孩子们的婚事?赵思贤的眉皱起,一个字也不说。

婉潞把东西收拾好,见他躺在窗前榻下,手里那柄扇子动也不动,走上前坐下来推他一下:“怎么了?难道舍不得女儿们出嫁?”

赵思贤撑起一支胳膊:“我方才仔细想了想,平日应酬也能见到别人家的孩子,可是看来看去,满京城的子弟,觉得就没一个配的上我们女儿的,你说那样的淘气小子,怎能让他们把我们女儿娶了去。”婉潞莞尔:“方才还说我,现在你自己也这样,我们是做父母的,瞧着自己孩子总是好的,全京城各家府邸那么多的子弟,哪有配不上我们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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