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面观音寒着脸说:“为免暴露行藏,见敌即下杀手,要让他们漏网,那可是後患无穷。”
玉面观音又说:“俊扮儿身手不凡,聪慧异常,我们叁人倒得好好培育他。为免意外,素师妹多费心,万一有警,敌势过强,由师妹背他远走。叁天後大家在襄阳西门外松林会合。如届期不见,则七月中在老河口对岸见面。”
两人点头称善,让文俊去整治食物,叁人又计议些小枝节问题,决定明天动身,沿汉水入陕到大巴山觅地潜修,功成再出江湖。
夜幕临大地。破寺中叁尼神色肃穆,笑面观音将文俊挽在身畔,神情惨澹地说:“俊扮儿,今晚恐怕有麻烦,万一强敌来袭,我负责保你的安全,不管任何惊扰,记住不可远离我的身畔。天可见怜,如得平安无事,我们就避到巴山深处潜修,练好九如心法,你愿随我们去麽?”
文俊和叁尼共处叁天,叁尼都十分爱惜他,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像慈母一般的照料他。他自小饱受後母虐待,不期而然对叁尼生出无比的感情。笑面观音一说,他只觉气涌如山,剑眉一轩,说:“素师姑,我不需你分心,贼人们要不来便罢。要来的话,我可以挡上一挡。可惜,我的打狗棒丢掉了。”
笑面观音急道:“使不得,那些江湖恶寇个个了得,你怎能和他们拼命?你要不听话,我得把你点上|茓道背上。”说完,便去将被单撕下两条,准备背文俊之用,岂知文俊却慌忙溜走,说道:“素师姑,我听话就是,我跑得快,不用背。”
站起来他几乎与笑面观音耳根那麽高,怎肯让她背着走?所以他急了。
新月落下西山,室中人早已结束停当,玉面观音在外巡逻,两尼在室中打坐,文俊就躺在笑面观音身畔,好梦正甜,已经叁更将尽了。
“哇哇哇”一砗沙咬的啼聱发自长空、??厉而又充满哀愁。那是夜鸦的悲鸣,惊醒了甜睡中的小文俊。
他睁目一看,室中其黑如漆,但他的目力异乎常人,夜中可以明察秋毫。室中两尼静静相背而坐,呼吸似乎已经停止,但那双寒星也似的凤目,却紧紧地盯住窗外,显然她们并未睡着。
笑面观音的一只玉手,轻轻地按在他的肩胛上。一丝幽香传入他的鼻端,她手上似乎传来一道温暖的热流,直传到他内心的深处,他只觉眼中一阵润湿,难以自己。
他感到难受,也无比安慰,随之百感交只。在家中,後母视他如眼中钉,他像是处身在水窟里,冷酷而又凄迷。
在这短短的叁天中,叁尼不过是些陌生人,不仅救了他的命,而且对他备极关怀,如慈母之对爱儿,不渗一些儿虚假,今夜面临暴风雨的时光,叁尼犹一再以他的安危为念。他只觉肩上的那只温暖的手,就是慈毋在天堂伸下来的,把慈爱传到了他的身上,温暖了他的心。念??,不觉感上心头,热泪盈眶。
他从小被锻??得十分坚强,感情不易外露,他想吻那背上的手,但却未付诸行动,任由热泪缓缓地流。
良久,“吱”一声响,一只猫儿大的老鼠由窗外窜入,没入黑暗中去了。两尼似乎心中一震但未出声。
接着山风突起,劲风透过窗棂,虎虎作声。十数道黑影,无声无嗅地穿窗而入,掠过两尼顶门,又由对面窗口中消失。原来那是巨大的蝙蝠。
文俊只觉背上的手一紧,突又一松。他只道有变,出了一身冷汗。“哇哇哇!”
又是一阵夜鸦悲鸣,令人毛骨悚然。蓦地里“得”一声脆响,接着骨碌碌在瓦顶发声。文俊罢欲翻身,微风凛然,窗口白影一闪,粉面观音遽尔失踪。
他吃了一惊,正想爬起,身子已凌空飞起,不等他挣扎,已经到了笑面观音背上。他正要叫忽声她轻喝道:“别做声,不然点你|茓道。”声落,带子已将他缠实。
就这一瞬间,耳听风声呼呼,已经到了寺後的古林中,星光满天,夜凉如水。还没等他转念又已入了古林深处。他心中骇然,暗说:“素师姑的身法,快得着实唬人,令人难以置信,不知她是怎麽练的?”
这叁天中,叁尼指点了他不少玩艺。他天资特佳,一点便会,所以不算外行。
笑面观音一入林中深处,早已凝神戒备。正走间,只见叁道白影一闪即至,成一字形破空飞到。她轻哼一声,玉手一抄,两把雪亮的柳叶刀入手,右手拂微扬,便把另一把卷住,随手一扔柳叶刀反向来处电射而去。她知道暗中有人潜伏,不敢大意,便隐身一株大树後察看。
这时,破寺前呼喝之声大起。她心中一凛,知道今晚对头甚多,正想到寺前与两位师姐联手退敌,她刚一移动身形,猛听两声长笑在六七丈外暗影中响起,接着有个粗嗄的嗓音骂道:“好骚尼,你们的诡计骗得了别人,岂能瞒得了宇宙神龙门下?我鬼见愁孙绍早算定你们准躲在这儿你认命啦!”说完,猛笑不已。
另一尖厉的嗓音接着说:“孙兄别急着下杀手,留给我老爷乐上一乐,过过瘾吧!”
笑面观音大惊,皆因这鬼见愁是宇宙神龙门下的高手,功力之高,据说少逢敌手,为人阴狠恶毒,凶名昭着,江湖上鬼也发愁。他除了功力不凡外,善打外门暗器蝴蝶镖。她自问不是鬼见愁的敌手、故以心中骇然。她一咬银牙,探囊取出一粒丹丸。
递给背上的文俊,轻声说:“快吞下。”
文俊接过丹丸纳入口中,也轻声说:“素师姑,放我下来,我可以帮你一臂之力。”
笑面观音惨然拍拍他的後腰说:“不要做声!要死的话,走到那儿也避不了,别打扰我。”
声落人闪,快如闪电向林外纵去。她知林中埋伏甚多,敌暗我明,动手不便,故存心与贼人硬拼了。她一到林外,寺前已传来数声怒吼,和两声惨号,知道师姐已在痛下杀手。她身形刚定,身後突感微风凛然,知道有人跟踪扑到。地想也未想,手中两把接来的柳叶刀已脱手向後扔出。
两声震人心弦的惨叫响起後,她已转身向扑出的另一个黑影扑去,人欺近,拂尘亦出。那黑影被同伴的惨号所惊住,稍一错愕,拂尘已由他的小肮向上一带,惨嚎一声,肚肠裂开,立时了账。
笑面观音连毙叁人,不过是眨眼间事。这一瞬间,四面黑影,抢出六名身穿夜行衣的大汉刀光剑影纷飞。
右首那高大的黑衣人怒叫如雷吼道:“好骚尼,孙大爷可容你不得,非将你用叁阴手治了,再用枣刺儿让你舒服不可。孩儿们退。”
另五名大汉果然收刀後退,鬼见愁孙大爷用剑一指笑面观音,吼叫道:“你把本门下的江湖双仙弄到那儿去?骚尼你说。”
江湖双仙是宇宙神龙门下的一对恶贼,又矮又胖,面貌奇丑,却又狠毒无比。四天前在荆山和叁尼遭遇,被叁尼迫下了沮河,生死莫卜。在荆山夺宝一役中,双凶一霸出动了不少走狗,还有许多江湖豪客。也来淌这一窝子浑水。两天中,互相残杀的人太多,叁尼手中也着实超度了不少。对江湖双仙叁尼并不陌生。
笑面观音娇笑不已,声如银铃。笑音一落,说道:“孙大爷,你要是江湖双仙麽?得赶快到龙王爷那儿去找。”声未落,人已欺近,尘拂急如骤雨,“天外飞瀑”,“倒洒扬枝”,迎面就是两招杀着。
鬼见愁冷哼一声,长剑一招“满天花雨”,再变“划地为牢”,化去对方两招,猛一挫腰,突出一招“百鸟归巢”,刹时罡风怒号,剑气千重,百十道剑影迎头罩到。两人这一交手,势均力敌,双方都以内力注入兵刃中,叁丈内劲风扑面生寒。
笑面观音心中生怯,她知道难以取胜,旁边的五名大汉也是祸胎,她打主意先解决他们,方免後顾之虑。一面化解鬼见愁的凌厉剑势,一面逐步後退,罗袖中的绝毒暗器逍遥香,已随罗巾滑入掌中。
五大汉只道她想溜,在她身後围成半圆形,不让她逃走。其中一名大汉轻薄地敞声大笑道:“丧门神不该太大意,乐没寻到倒送了老命。孙爷要将她擒住,咱们得乐上一乐,再将她治了。老二,听说骚尼们身有奇趣,令人销魂蚀骨,倒得好好倾略啊!”
另一个大汉也大笑道:“王二麻子,别得意!这朵花儿扎手,说不定你也得倒霉!唔,真香的,她娘的……哎呀!我……的心肝……快……”
“呛????”兵刃堕地,五个人撒手丢刀,狂叫着扭成一团,撕破衣裤之声不绝於耳,片刻便成了五只赤祼祼的疯虎,把地下的短草压得全部偃倒,狗也似的乱得一塌胡涂。五个人中,没有一个母的,可见解决不了问题。其中有一个落了单,疯狂向激斗中的笑面观音扑去。
原来笑面观音恨透了他们,在身形运转如风中,逍遥香帕中的逍遥香,已经被她洒出。五大汉所站处正是下风,逍遥香被鬼见愁的剑风一迫,便向五大汉荡去。五大汉毫无防备,一一中香发狂。
鬼见愁在上风,还不知怎麽回事,一见五人自相残杀,有一个同伴竟赤身露体,同剑光拂影中扑来,不由大骇,随却怒极而笑,骂道:“好淫尼,你竟用逍遥香对付他们,今晚要让你兔脱孙大爷从此隐姓埋名。”长剑上下翻飞,剑气弥漫。他也知道逍遥香利害,抢在上风着着进迫。
笑面观音喝声:“小心了!”一闪身让过身後大汉,在他背心加上一掌,将大汉推入对方剑影。“刷”一声响,红光崩现,大汉被鬼见愁挥成两段。
皆因这逍遥香奇毒无比,中者如无叁尼的独门解药,必将疯狂找女子发??,非至精神枯竭不可。由中香至死亡,如无女子交合。绝挨不过半盏茶时间,死状极惨。这是叁尼惩治好色之徒的妙药,最为江湖人所忌。鬼见愁不忍见同伴而死,只好一剑趁早替他超度。
笑面观音的功力本就不如鬼见愁,加以背上有人,起落间未免要迟了些,被他一阵紧攻,叁四十招一过,便相形见绌,想走也走不了啦!
正斗间,猛听远处传来一声狂啸,??厉悠长,入耳令人心悸。
鬼见愁闻声狞笑道:“好妖尼,今天你算是走了好运。听!那是宇宙神龙座下,叁弟子之一皇甫成。他的绰号是摧花郎君,正是你的??星,你不感到死得其所麽?着!”长剑一招“分花拂柳”,荡开拂影,急变一招“凤凰入洞”,向笑面观音小肮下点去。
笑面观音大怒,一招“拂云扫雾”架开长剑,反扫对方脑胁,左手倏扬,叁粒菩提珠脱手飞出。
鬼见愁着实了得,捷如灵猫横飘五尺,菩提珠落入林里去了。他哈哈狂笑道:“你别慌,要让摧命郎君前来治你,孙爷怎样下台?打!”他左手连挥,同时欺身扑上,长剑倏出一招“乱石崩云”,百十道寒芒耀眼生花,莫审其所自来,将笑面观音罩在剑幕内。这瞬间,四周发出阵阵锐啸,叁只乌光闪闪,大如手掌的蝶形怪物,鼓着双翅袭到,配合着剑影,在笑面观音四面飞旋扑击。
这是他的成名暗器蝴蝶镖,以剧毒浸过,中者有死无生。双翅锐利,可以摺叠,用剑身所发内力将其激荡,可以四面穿梭飞舞,迥旋游走。
笑面观音早知他有此恶毒暗器,所以步步留心,一见暗器袭到,默运神功贯於指梢,扣指连弹,“弹指绝脉”绝技出手,向蝴蝶镖打去,一丝丝锐风,随指而出。可是她的尘拂应付不了鬼见愁的长剑,再运内力应付蝴蝶镖,更是岌岌可危。那蝴蝶镖如同活物,被劲风击中,仅双翅微动,便又飞舞起来,来势更急。
她暗叫一声“我命休矣!”尘拂一招“八方风雨”挡住万千剑影,左手罗中狂拂。地想用罗巾将暗器拂落,同时巾中的逍遥香也四方飞散,她存心拼死与鬼见愁同归於尽。
背上的文俊急叫:“小心顶门!”
“呼”一声劲啸,罗巾拂过顶门,将一枚蝴蝶镖荡得向上一升,又“呼”一声斜空而至。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呼吸之间,突然“叮叮叮”叁声脆响,接着“铮”一声清鸣,怪事出现了。
叁枚乌光闪闪的蝴蝶镖翩然堕地,她的白丝尘拂也被鬼见愁的长剑震开,连退五六步方定住身形她只觉臂痛如裂,尘拂几乎撒手。
她仰天吸入一口气,神智一清。定睛一看,丈外的鬼见愁正弯下身子,用左手掩住小腹,右手的长剑缓缓垂下,双足不住抖颤。只见他先屈右膝着地,缓缓坐倒,然後爬伏在地,剑也颓然堕落,寂然不动。
她正大惑不解,忽见林中灰影一闪不见,却传来一个苍劲的喉音说:“强敌将至,速至寺前联手退敌,摧花郎君交给我就是。”
笑面观音心中一震,暗说:“这口音好熟啊!”声虽小,但入耳字字清晰,凝而不散,这人的内力修为真不等闲。
她心中略宽,忙向林中合掌顶礼说:“谨遵前辈钧谕。”返身向寺前扑去。耳中传来林那边一阵狂笑和怒吼,她知道暗中援手的高人,已和摧花郎君动上手了。足下一紧,火速奔向破庙,绕过秃垣,直抢到寺前。
寺前广场,两位师姐正与六名玄衣大汉放手抢攻,地下横七竖八,躺了十馀名黑衣大汉。
两位师姐身形虽则不太灵活,但攻势仍然凌厉。她放了心,娇喝道:“寺後来了强敌,快打发他们上路。”声落,人已卷入斗扬,抢近一名大汉身畔,遽下杀手。
六大汉虽略占上风,但一加上笑面观音,便告吃紧,其中之一蓦地大喝道:“退!”剌出两剑,回身便走。
玉面观音冷哼一声说:“走得了麽,躺下啦!”尘拂一招,“挥尘清谈”,崩开另一大汉的鬼头刀,身形一闪跟踪迫近。“刷”一声如击败革,那大汉的背心成了血坑,雪白的尘拂染成鲜红,“哎哟”一声,扑地便倒。
叁尼再不容情,一阵子急攻,半盏荼时不到,另五名大汉先後毙命。背上的文俊这时毫不害怕,俊目炯炯生光。
叁尼喘过一口气,正待撤走。
蓦地里寺中火光骤明,破殿堂中间,现出一个灰衣老人,手擎松燎,含笑卓立。
叁尼心中一震,火光下已看清这人就是荆山凌霄峰,九如玉佩的主人荆山老叟沈潜山。笑面观音恍然大悟,时才暗中出手救她的灰影,定是他老人家无疑,怪不得口音那麽熟。便对两位师姐轻声说:“时才荆山老前辈暗中出手,在鬼见愁手下救我一命。宇宙神龙门下的恶贼摧花郎君也是他老人家赶走的,快去见礼。”
语毕,领先纵入殿中,叁尼同时顶礼一拜。笑面观音说:“蒙老前辈临危援手,铭感五衷。日前荆山凌霄峰下多有冒渎,尚望前辈海涵。”说完又是一拜。
荆山老叟回了一揖,伸手虚扶叁尼,神色一正,说:“九如玉佩乃老朽无意中得来,叁年於??,毫无发现。日前群阳萃聚凌霄峰,老朽不愿因此区区玩物,沾惹血腥,故不吝交出。可惜冥冥中似有主宰,半点不由人,仍不能跳出是非圈外,良可慨叹!”
叁尼上次荆山夺宝,还道老儿是个常人,想不到人家是真人不露相,是个武林奇人呢,假使她们要知道他是与九现云龙同一代的大侠,恐怕她们没有勇气上荆山了。
叁尼一想到他不但不记夺宝之仇,反而助她们脱危,都感到心中有愧,粉面发烧。
玉面观音忙掏出胸内玉佩,往尘拂上一挂,双手奉上说:“晚辈得俊扮儿无意中发现珠中之秘,方知乃武林至宝九如心法,原诀就在第五十四颗珠中。原物奉还,请老前辈过目。”
荆山老叟一怔说:“此物老朽既已送出,断无收回之理。珠中既有藏珠,老朽且先一观,自当璧还。”接过玉佩,玉面观音将取诀之法说了:老叟依法取出珠中真诀看了,再细察佩上的九个如字。半响,抬头向叁尼神情肃穆地说:“这正是雷音大师遗物,也是你们的缘份。不过这是佛门无上心法,功力不纯,不可以妄练,练必岔气伤身。”将手中松燎向侧一举,退後叁步,说道:“请以弹指绝脉手法,距八尺外运功遥击火焰,老朽或可助你们一臂之力。”
叁尼互相一打眼色,退後叁步,笑面观音也解下文俊,叫他在一旁站立。叁人一字儿排开,凝神卓立,玉面观音尘拂一扬,叁股锐风呼啸而出。奇怪!她们的弹指绝脉也算武林一绝,伤人在八尺以外,但合叁人之力,锐风一进火焰,宛如泥牛入海,连火焰亦未幌动,叁尼愕然。
荆山老人摇摇头,又道:“请再上前叁步发劲。”
叁尼如被催眠,身不由己跨前叁步。手一抬,叁股锐风破空疾射。这次叁人用上了十成劲,但火焰仅摆两下。
荆山老叟收回松明,徐徐道:“诸位幸遇老朽,不然此生休矣!心法的前叁武,真气直贯十二重楼,以诸位内力修为来说,恐怕也难以收效。”将真诀放回珠中,接上白金??,递给玉面观音说:“老朽自问苦修一甲子的先天真气,也不敢轻於试嗜。但以真诀内所示进度来说,心法的练成定有可能,只要工夫深,不难进窥心法的堂奥,只看所下工夫深浅而已。老朽有一言奉告,要练九如心法,须先下一年苦功,将先天真气练至炉火纯青,摒除杂念,以贵门心法先??根基,待真气收发由心,方着手苦练前叁式,不然将噬脐莫及。老朽祷祝各位成功。”
这时松燎将尽,灯光突然一亮,满殿通明。原来文俊已回到室中,将油灯取来了。他正擎着灯座,神色肃穆地凝视着荆山老叟,星目在灯光下闪闪生光,屹立如山,几如玉殿金童降世。
荆山老叟心中一震,暗说:“好一个天生奇材。”便向他一招手,蔼然问道:“孩子,你过来。”
文俊踱近老叟身侧,躬身说:“小可梅文俊,请问老爷子有何吩咐?小可恭??教益。”
老人家暗地点头,展颜一笑道:“听你的口音,似是荆山左近人民,怎又与叁位师姑在一起的?”
文俊仍恭身答道:“小可家住保康,已无亲人,沦落人海。不意在??溪被恶贼欺凌,幸得叁位师姑临危援手,故尔相随。”
荆山老叟不再询问,伸手去握住他左手脉门,心中骇然大震,暗说:“此子脉细而沉,但却又神清气朗。肌肤润滑而有光??流转,潜力澎湃,分明已得邪道真传,岂不异哉?”便转向叁尼问道:“请问诸位师姑,可曾传此子内功麽?”
玉面观音道:“老前辈明察,小尼等与俊扮儿仅相处叁日,旦夕间风声鹤唳,无暇相授。”
荆山老叟心中大奇,便正色向文俊道:“孩子,你曾经练过拳脚,和运气调元的功夫麽?”
文俊茫然地摇头答道:“小可自小失恃,平日只知放牧读书。离家不过一月,并未练过拳脚功夫。”
荆山老叟更是迷惑,心说:“看他英华内蕴,器宇轩昂,眸清梁正,绝不是欺诈之徒。以脉息和筋骨来说,又分明所练的是邪道内功心法,怪事!如果他没练过武功,正是天生异材,日後必为武林大放异彩,落在叁尼手中,真是可惜,我年已八十,在世时日无多,难道这一身绝艺,真的要带入土中去麽?若得此子为徒,吾愿足矣!”他略一沉吟,便对文俊说:“老朽年已八十了,隐居荆山,正想找一身後传人,传授平生所学,你可愿意麽?”
文俊摇摇头,恭敬地答道:“老爷子盛情,小可心感。小可曾答允叁位师姑,同隐深山修练九如心法,势难追随,乞长者见谅。”
荆山老叟含笑点头,连称“难得!”便又肃容对叁尼说:“令师法空老尼,卅年前曾与老朽有一面之雅。贤师徒之所为,固然情有可原。但江湖智者不多,众口铄金,难免不为世人所谅,举世滔滔,奸恶邪淫之徒多如牛毛,杀不胜杀,且多杀未免有伤天和。佛说自作若教他作,都是罪孽。愿诸位今後万事退一步想,倘非万恶之徒,尚请留彼一条生路,苍生幸甚。”
叁尼同时合什道:“小尼等谨遵前辈钧谕。”
老人家又说:“俊扮儿资质奇佳,乃武林难得奇材,如与诸位同隐深山,究多不便。老朽欲收为弟子,不知诸位可肯割爱,一念之私,尚请见谅。”
笑面观音躬身道:“当初小尼确有私心,欲传他本门心法,今九如心法练成尚需时日,有误俊扮儿前程。前辈既盛意垂青,此乃不世奇缘,小尼亦自欢慰。”便对文俊柔声说:“老前辈乃武林隐世奇人,功臻化境,能拜在老前辈门墙,真是天大造化。我叁人究是女流,且身入佛门,同隐深山,实是不便。你……你还是追随老前辈去罢!”文俊犹在迟疑,玉面观音走近他身边,庄严地说:“文俊,速叩拜师尊!”不由他不拜,将他推至老叟身前。
文俊无奈,推金山倒玉柱跪下,叩了叁个响头说:“弟子梅文俊,叩见师父。”
荆山老叟受了他的全礼,正容说:“为师无门无派。半生行道江湖,虽则满手血腥,但自问无亏於天地,无愧於师亲鬼神。你须仅记道义二字,以忠恕行道江湖,无愧无怍,不失侠义之风切记切记。”
文俊再叩首,朗声答道:“徒儿永志心坎,不负师父厚望,恕徒儿冒渎,请赐师父圣讳。”荆山老叟笑道:“为师自称荆山老叟,垂叁十六载,半生潜隐,名号早失。你知道为师姓沈就是。”一把将他挽起,又对叁尼说:“此地不宜久留,两天前宇宙神龙门人就侦悉到休们的行踪。那宇宙神龙为宇宙内双凶之一,老朽亦难匹敌,就他那最小门人摧花郎君功力亦不等闲,挨了老朽一记摧心掌,仍能从容远??。假使这些恶贼卷土重来,後果不堪设想,还是早些离开吧!”
叁尼合什一拜道:“小尼等即赴大巴山隐修,就此首途,叁年後所学有成,定到荆出恭聆教益。”
老人回礼答道:“荆山已成是非之地,老朽亦将远离。日後有缘,或许仍能一见。”
笑面观音又同文俊叮当一番,互道珍重,依依而别,文俊靶动得热泪盈眶。
荆山老叟直待叁尼身影消失,方与文俊合力将十馀具??体丢入破手中,放了一把无情火,直待火舌冲霄,方泰然离去。
师徒俩刚下抵山村南麓,荆山老叟突然寿眉轩动,拉起文俊向南狂奔,一面说:“快,前面是荆门官道。宇宙神龙定然派有人向这儿赶,要被他们追上叁位师姑,将是天大祸事。”展开轻功如飞而去,真快!文俊只觉头晕目眩,一列列古林黑黝黝地向後闪去,连看也未看清。他只感到耳畔风声呼呼,黑影乱幌,端的快极!
第二天,荆门至当阳官道上,在清河桥东五里左右的一处山谷中,横七竖八的倒卧着十二名大汉,身穿黑色劲装,刀剑撒了一地,每一具??骸都僵了,鼻孔中略沁血迹。经官府中公人检验的结果是:十二人来路不明,并无苦主认??。死因离奇,每人背心或胸前,均有一灰黑大掌印,不肿不坟,似非致命之伤。现场兵刃散处,似为斗殴致死,但十二人中,无一人是刀剑之伤,刀剑亦无损坏现象,死因扑朔迷离,无法判定云云。
在同日晨间,荆州府到了一名獐头鼠目的大汉,身穿对襟劲装,脸上灰白无半点人色。他仓隍地在南门买舟入川,一上船便病倒了。舟子只听可他喃喃自语:“那不是人,是鬼啊!一掌一个便已了账,我…怎麽回堡禀告呢?他们都走了,鬼见愁邱爷坑得我好苦!”
在荆山以西,香溪以东,南面是大江,北面是粉青河。这里是一山绵亘起伏的丛山峻岭,数百里渺无人烟。再往西,便是巫山之脉,紧接着大巴山。端的是山连天,林连天,似是上天之梯景色如画。
这一带全是绝壁飞崖。远古森林不见天日,走上叁五百里,找不到半个人迹,奇蛇怪兽遍地皆是,要想和这些畜牲打交道,除非你不要命。土民叫这一带穷山恶水为东巴山,除了那些身手超绝的猎户,和那些要钱不要命的采药人,胆敢进入兴山县左近百十里之外,再也没有人敢吃了豹子心再往里走。
这里也是入蜀的大门,除了水路的长江,贯通楚蜀的交通外,陆路官道只到南津关为止,在长江南岸虽有小道入川,北岸却是寸步难行,这一带名之为绝域,并非过甚。
在香溪上源,有一座远看像一头白鹿的险恶峻岭,采药人就叫它白鹿岭。奇峰高Сhā,矗立云表,平日云雾缭绕,奇蛇异兽,比比皆是,人们相戒不敢进入。
这天凌晨,归州至兴山小道上,来了一老一少,每人身上都背着包裹,手中拖着竹杖,沿着湍流的香溪直上。日色近午,两人已过了兴山,向白鹿岭一阵紧走。这一带的猎户和采药人,足迹仅抵白鹿岭南麓廿里。但这一老一小,却敢昂然深入。未牌时分,两人已抵岭下,道径早已迷失在林木荒草里了,两人手足并用,分藤攀葛直向上爬去。
这一老一小就是荆山老叟和梅文俊。看看山势愈来愈峻陡,古木参天不辨方向,荆山老叟蔼然地说:“这里叫做白鹿岭,为师早年曾在这儿盘桓。由这儿到白鹿岭主峰,还有百里左右,你已经无能为力,为师抱你登山。”左手挽住文俊腰背,喝声“起!”身形像只大鸟,凌空直上林梢,向白鹿主峰如飞而去。
入暮时分,已到了主峰之下,老人家仍挟着文俊,向东峰驰去。不久,到了一座险恶森林旁穿林而入,林中黑漆漆地不见天日,这林真够壮观,好在林密草不易长,可以通行。在数人合抱参天巨木间,蛇虫遍地,见人不惧,形态希奇,令人心悸,那嘘声和低啸,使人汗毛直竖。
荆山老人对这些恶物似乎毫无所惧,小竹杖乱挑乱拨,把那些恶物弄开,怪的是它们都未发威,文俊可出了不少冷汗。
左盘右旋直进,走了七八里,步步上升,突然眼前大放光明,原来古林已尽。在落日馀晖映照下,可以看清对面是一座石壁,蔓藤自二叁十丈高处悬挂而下,直垂在地面。飞瀑一线,在壁下形成一个小水潭。石壁和古林间,是一块宽约廿馀丈的短草坪,草细如丝,浓密纠结,绿油油地令人心神为之一爽。
璧右是一座高有叁丈,耸立如笔的巨石,荆山老叟挟着文俊,凌空跃上石顶。顶端宽仅尺馀晶莹光洁,不沾尘苔,老人家将文俊放在顶端,自己却踏在顶下光滑的斜壁上,向他微笑道:“这里是白鹿主峰东侧第二峰,为师十年前曾到这儿采药,就以这座石笔为名,叫它做石笔峰。峰向东穿过千山万峦,约两百馀里,就是为师故居荆山凌霄峰。向西就是着名的巫山十二峰还远得很哩!这一带奇虫异兽多得讨厌,切记不可乱闯。且先到居处安置,明天再四处走走。”挟着他纵下石笔,向石壁走去。
文俊说:“师父,这里太好了!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多美呵!”
荆山老叟喟然说:“孩子,你不是吾道中人,用不着发思古幽情,人生有一段艰险的旅程,在等着你走完它呢!”
走到小潭左侧,拨开藤蔓,现出一块高约八尺,宽有四尺的黑色石壁。老人用掌在壁旁一按下,石坚突然缓缓後退近丈,左侧便现出一个六尺圆径的石洞。老人在包裹中取出两片松明,燃着後举步而入。洞约丈馀见方,右侧有两个小石室,有丈馀深浅,空无一物。由於洞口有石壁封闭,里面十分乾燥而清洁。
荆山老叟将松明Сhā在石缝里,对文俊说:“右侧小石洞是你的居室,可到洞外石笔下收取乾草垫上。在这儿将要逗留不少时日,反正九如玉佩之事未能平息,我们绝不能离开这里。”
师徒俩有一阵好忙,在朗月爬上东山时,食住之事皆已告峻,一宿无语。
自此。师徒俩就在这蛇虫猛兽横行,古木荒林内苦练武功。起初,荆山老叟本想传授他一般拳脚功夫防身,再授以内家运气之术。但当他试过文俊的体质时,不由大为吃惊。这小家伙经脉均与常人迥异,肌肤晶莹内隐流光,按触自有一股潜力反弹,外力愈大,则反震力愈烈,这证明他的筋骨,已练至内家功夫百年难成的至高境界。
老人家狂喜之下,便放弃原定计划,改授正宗内家玄门吐纳之术,预计仅需叁年,必可将内家真气练成。此外,将他行道江湖仗以成名的一套『柔掌』倾囊相授。这套柔掌以防身自卫为主以轻功为辅,进则可攻,退可守,借力打力,专破内家气功,端的奥妙无穷。由於不愿他分心,未将其他拳脚兵刃相授,只在练功之馀,将些江湖门槛和各门派兵刃拳脚功夫略予解说,欲待文俊先天真气练成後,方将绝艺摧心掌相授。至於九如心法,那是叁年以後的事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两人在石笔峰度过两年艰辛岁月,又是菡萏飘香鸣蝉高唱的时节了。
这两年中,荆山老叟预定替文俊练成先天真气的叁年计划完全推翻。文俊的体内端的怪极,似有一种神奇的潜力汹涌澎湃,一经正宗的内家练气术催动,即一发不可遏止。不到一年半,不但真气已可直贯十二重楼,举手投足之间。似有一种无形力道向外迸发。这使荆山老叟大惑不解也欢喜欲狂。
两年中,文俊的身材日形魁伟,十五岁的小伙子,就有了六尺五寸身材。假使不是脸上稚容仍在,谁也不相信他还是个孩子。他的神力更惊人,山林中的叁五丈长巨蟒或是奇大的吊睛白额虎,他可以将它们凌空扔出叁丈外。且浑身肌肉坚如铁石,却又似柔若无骨。
徒儿有此成就怪不得荆山老叟高兴得上了天,梦中也在笑,便改变了心意。半年前,他将九如心法九式用绢画出,命文俊从第一式练起。文俊早将心法要诀一百零八字记得烂熟,而且秉性聪颖过人,早参透了其中奥秘,所以毫无困难。
荆山老叟自己不敢练,怕万一文俊练时真气走岔,或者受外魔侵扰时,没有人在旁照应,岂不四大皆空?半年中,文俊进境之速,简直匪夷所思,前叁式已可将真气贯於百脉,收发自如。
看看只消半月,就可以练成第四式“真气逆运”了。这不是开玩笑,乃是性命交关之学,武林中的大忌,敢於冒险一试的人,可说绝无仅有。老人家整日里忧心仲仲,意乱神沉。他怕万一真气逆流控制不住,闭死经脉铸成大错,岂不抱恨终生?所以他确是迟疑难决,进退两难。
两年来,师徒相处情如父子,爱逾骨肉,不但练功时亦步亦趋,即外出猎食亦不忍须臾离开去,文俊对老人家更是百依百顺,孺孺慕慕,师徒之间已如血脉相连,至性至情,万一文俊有个叁长两短,老人家真不敢往下想。
这天,阳光普照,叁天前的一阵暴雨,将这一带古林洗刷得生气蓬勃,山中气温较低,暑气全无,凉风习习,师徒两正在前洞草丝坪上练柔掌。
文俊上身精赤,晶莹如玉的隆起筋肉有点唬人,臂膀上的双头肌和肩上的叁角肌斑高隆起,胸肌特别发达,端的结实雄壮已极。下身是犊鼻裤,足踏多耳爬山虎麻鞋。一头黑发闪闪生光挽在顶端,用青巾儿扎住。圆圆的脸,剑眉入鬓,星目黑多白少,宛若深潭,从前阴郁凌厉的神色已经消失净尽,鼻梁挺直,嘴角隐含笑意,现出一丝雪白贝齿。猛见他仰天吸入一口长气,身形骤动,轻灵、飘逸、进退如风,疾如狂飙怒卷,静如岳峙渊??,一双虎掌刁、拿、挽、缠、逼、吸、吞、吐之间,真气逼人肤发。
忽地一声虎吼,旁立的荆山老叟倏地扑入,四方游走,寻隙踏空近身狂扑。可是文俊防守得十分严密,出招反搏之间。荆山老叟如不自救,非捱上两掌不可。
老人家兴起。脸含微笑,身形愈转愈急,蓦地大喝道:“俊儿,放手还攻,我要以大袖进击啦!”
“呼”一声劲啸,罡风怒号,右袖下劈,左袖上扬,迎面就是一记“上下交征”。
文俊嘴角仍然含笑,右足横跨一步,左足疾伸飞踢老叟左肘“曲池”,左手向大袖侧方一Сhā向後一吸,突一翻掌,顺袖向前一探,搭对方手腕。两下里快如电光石火,奇奥绝伦,中隐无穷变化。
荆山老叟向右疾转,双袖急如狂风骤雨,一阵阵雄劲罡风四面飞扬,将身裹得洒水不入。
文俊也一声长啸,在罡风外一阵急旋,要想近身进搏。柔掌的招式,以刁拿挽缠为主,逼吸吞吐为辅,极少硬拼的招式。名之为“柔”,可知定是以柔制刚,借力打力以巧取胜的巧劲招式像武当的棉掌一般,一招得手,小天星掌力骤发,当者披靡。
酣斗一盏茶时,双方身形难辨,倏合倏分中,方可分清人影。文俊毕竟功力不够精纯,经验也不够一不小心,被老人家一招“雷电交加”扫中,连翻两个跟斗,“叭”一声,直被掼出叁丈外。他狼狈地爬起,脸蛋通红,拍拍臀股笑道:“师父这不成嘛!你老人家一双大袖,将全身裹个风雨不透,俊儿毫无办法攻入,难难难!”
荆山老叟呵呵大笑道:“傻孩子!你该用引字诀,四面进攻,反而使人防得更严密。你该先示人以怯,先骄敌念,引敌轻进,方能一击见功。你一开始就气吞河岳,又怎能乘懈进击呢?该打!”
文俊沉吟半响,不住点头。突然古林中响起一声慑人心魄的长笑,直透云霄,声浪奔雷也似的传到,凝而不散,震耳欲聋,似乎就在身边发声,其实声源还在四五里外。
师徒俩心中大震,这发笑的人内力好深,笑声一落,荆山老人脸上蓦地变成青灰色,肌肉抽搐不止,抢近文俊身畔,铁青着脸说:“俊儿,你记得两年前九如玉佩的事麽?”
文俊茫然地回答道:“俊儿记得。”
“来人是双凶之一的宇宙神龙闻人杰。上次在圆觉古寺,他们几乎全军尽墨,嘶开始就气吞河岳,又怎能乘懈进击呢?该打!”
文俊沉吟半响,不住点头。突然古林中响起一声慑人心魄的长笑,直透云霄,声浪奔雷也似的传到,凝而不散,震耳欲聋,似乎就在身边发声,其实声源还在四五里外。师徒俩心中大震,这发笑的人内力好深,笑声一落,荆山老人脸上蓦地变成青灰色,肌肉抽搐不止,抢近文俊身畔,铁青着脸说:“俊儿,你记得两年前九如玉佩的事麽?”
文俊茫然地回答道:“俊儿记得。”
“来人是双凶之一的宇宙神龙闻人杰。上次在圆觉古寺,他们几乎全军尽墨,他的第叁门人摧花郎君,也领了我一记摧心掌。这宇内凶人走狗满天下,终於找了。”
“水来土淹,师父,俊儿想:没有什麽可怕的。”
“为师有自之明,今天定难悻免,一切希望就在你的身上,我只要你听话。”
“师父,我们走吧!山高林密,谅他也无能为力。”
“走得了麽?”老人家惨然一声道:“这恶贼工於心计,如不准备万全,绝不会亲自出动。你快些隐入飞瀑下石|茓中,不管有任何变故发生,记住,万不可外出。”
说到这儿,眼角现出两行清泪,突又一咬牙,斩钉截铁地说:“为师如有叁长两短,切记下山投师学艺,在十年之内,不许替我报仇。快!恶贼们来了!”
文俊剑眉一扬,虎目中神光闪动,吭声说:“师父,有生之日,这是俊儿唯一违命之事;水里火里,俊儿绝不离开师父半步。”
“住口!”荆山老叟厉声说:“宇内双凶谋事,可说从不落空;功力之高,世无其匹,多送你一条小命,於事无补,反而报仇无望,我会含恨九泉。记住!我死之後,速至江西麻山玄都观去找无极道人报讯。他是你的师伯,不管如何,你得求他收容,十年内你不可前往汉中报仇……”
突然,林中飞禽一阵惊鸣,纷纷飞起,满山狂鸣不已。
就在文俊一怔神间,荆山老叟突一举手,文俊便点上晕|茓,夹背儿一把提起,飞快地将他塞入飞瀑下乱石|茓里,重跃到丝草坪中,昂然卓立,静待宇宙神龙现身。不久,四周响起几声轻微的忽哨,石笔峰两侧人影幌动,身形奇快绝伦,宛若鬼魅时隐时现。
片刻,古林中突然腾起八只鹰隼;不,那是人,不是飞禽。八个青影往丝草坪中掠下,轻灵飘逸,奇疾无比,端的令人吃惊。
八人一到场中,距荆山老叟两丈馀,即倏然停步,向左右雁翅排开。八人青一色青绸子紧身青帕包头,一个个身材魁梧,脸容狞狰。只听“呛??”一声剑啸,八文长剑同时出鞘,寒光闪闪冷气森森。
八个人一言不发,也不向前拥上,仅是凝神抱剑卓立,用那凌厉可怖的眼神,目不稍瞬冷然瞪视着屹立的荆山老叟。
片刻,林中履声橐橐,林缘现出两个身穿银白紧身,身背长剑,手捧一支长仅八寸的金色小旗,面目清秀的英俊少年;奇[-]书[-]网拥着一个头戴逍遥巾,身披绿底团花罩袍,足登厚底漆金,绣有两条青龙的长统鹿皮靴,高大轩昂的大汉来。
这就是江湖中一代枭雄,武林闻名丧胆的字内双凶之一,鼎鼎大名的宇宙神龙闻人杰,身材修伟,足有八尺以上,满脸灰色??须,方面海口,大环眼精光外射,宽额隆准,可惜双耳招风;面色红润,脸带笑容。外表上看去,年纪不过四十馀,其实他已经八十出头了。要不是他那一团灰色??须有点唬人,谁也想不到这位满面和气,笑容可亲的中年人,竟会是江湖中凶名昭着的宇内凶魔;倒像是家财万贯的有财有势的地方缙绅。他背着双手,悠然缓步向场中踱来,微风飘起他的罩袍下摆,隐隐现出他袍内的鸦青劲装,和腰中鸾带上Сhā着的一个长形红色锦囊,里面像是刀剑一类兵刃。
他一迈步,两个银衣少年在他身後两侧紧紧相随,到了八大汉之中,悠然止步。
向八人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在荆山老叟沈老爷子面前,岂可如此无礼?收剑!”
八大汉同时躬身答道:“弟子等遵谕!”
“呛”一声剑啸,人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同一手法,将剑归鞘,退後两步抱拳恭立,双目向前凝视,神情肃穆,倒像八具石仲翁。
宇宙神龙又是微微一笑,向荆山老叟拱手笑道:“沈兄隐身白鹿岭,两截於??,风??更胜往昔,可喜可贺。武林叁义大名,江湖盛誉至今不衰,沈兄竟然遁隐名山,殊堪惋息,今日幸遇,沈兄感到意外麽?”
“江湖无辈,英雄无岁,沈某今日得遇堡主,果然一代霸材,英风盖世,果真名不虚传。沈某耄矣!叁义之匪号,不提也罢!”荆山老叟面无表情地说。
“算起来,沈兄成名於在下之前,故以专诚拜望,来得唐突,倘望沈兄海涵。”
宇宙神龙仍然一团和气,抱拳一揖。
“堡主抬爱,沈某深感惶恐,但不知堡主何事枉顾,愿闻其详。”他也回了一揖。
“沈兄是真的不知在下的来意麽?”
“堡主的来意,沈某心里有数,不过由堡主口中说出,不是更简单明了麽?”
“只要沈兄心中有数就成,小事一件;我想不需在下多说,沈兄多多包涵,定可皆大欢喜。”
“小事一件!”荆山老叟呵呵一笑道:“堡主未免小题大作啦!用得着出动贵堡这麽些高手麽?林中和峰顶左近,大概都隐有许多绝顶高手罢?”
“武林叁义,盛名绝非幸致,沈兄不会见责敝堡小题大做的。林中和峰顶左近,人不算多,仅顽徒天凶地狂率堡中庄汉而已。”突向老叟身後一指,含笑相问:“沈兄身後这位哥儿,诚乃人中麟凤,想必是沈兄及门高弟,能为在下引见麽?”
荆山老叟回首惊顾,只觉心中一凉,冷汗微沁,暗叫一声“苦也!”原来他强摄心神,专心一意与宇宙神龙斗口,竟不知何时,文俊已经到了身後,他正叉着腰,双目喷火,向宇宙神龙怒视。老人家心中叫苦不迭,也大惑不解,他弄不清这小家伙是怎样脱身的,自己不是点了他的晕|茓麽?
两年来,他却不知文俊天生异秉,他全身的|茓道,皆具有自然的抗力;先天真气练成後,更可以任意闭|茓解|茓,除非他骤不及防,或者绝顶高手全力一击,别想损他一毫一发。在老人家声色俱厉出手挽他时,他就知道。师父不愿他送命,势必点他的|茓道强迫隐匿,故早已全神戒备。
荆山老叟不知就里,仅用轻手法点了他的晕|茓,两个时辰後自可醒来。岂知小家伙早有准备了,根本不当回事,就在宇宙神龙现身的同时,他便不顾一切後果爬起,在师父身後严阵以待。
荆山老叟由於神情紧张,所以并未发觉。
老人家见他竟然能自解|茓道,不顾生死挺身而出,不由心中惨然,但也无比欢慰,得徒如此死复何憾?以目前形势看来,就让他走也脱身不了啦!暗地一咬牙,心说:“罢了,生有时,死有地,看来合该我师徒今日横死,连个报信的人也没有,岂不是天意麽?”便强作笑容答道:“堡主所料不差,正是沈某唯一劣徒,天性迟……”
“可惜!倒真是一表非俗,可惜!”宇宙神龙不知怎地,竟打岔荆山老叟的话头,连说了两句“可惜”。
也由於他这一打岔,没将文俊的姓名说出,真是天意。
“堡主别可惜了,何不将来意乾脆敞出来呢?”荆山老叟不悦地说。他知道这恶鬼那两句“可惜”的意义,不是明明在说师徒俩在劫难逃,故尔可惜吗?所以他渐渐有按点按捺不下。
宇宙神龙脸上笑意更浓,徐徐道:“沈兄巧获雷音大师的九如玉佩,竟然隐身白鹿岭两年,怎不前往寻觅大师飞升之所?倒令在下百思莫解,不知沈兄能否将原因详告?”
荆山老叟朗然一笑道:“那九如玉佩,业於两年前群雄聚会凌霄峰之日,已非沈某所有,堡主难道不知道麽?”
“假使在圆觉古寺沈兄不使用摧心掌,在下倒有点相信。”
“那麽,堡主认定九如玉佩仍在沈某手中了。”
“在下不无怀疑。”
“堡主既然怀疑,沈某百口难辩。”荆山老叟呵呵一笑,又道:“其实那玉佩并非雷音洞府秘图,而是一套莫知所云的禅门打坐心法。沈某隐居白鹿岭,用本门心法授徒,这套心法仅供玩赏而已,毫无用场。如果九如玉佩真如江湖传闻那麽神奇,沈某还在这儿与禽兽为伍,岂不太傻吗?”
“江湖传闻自不可全信,在下亦有此念。叁月前,敝门下已在左近相伴,方知玉佩实不在沈兄之手。”顿了一顿,笑容突??,又道:“沈兄既知那套禅门打坐心法,不知可否令在下一开眼界呢?”
荆山老叟略一沉吟。半年前他将心法九式用图绘出,并未将心法要诀写上,现下九式图正挂在洞中,要是落在这宇内凶人之手,虽无心法要诀,也是麻烦。便摇头答道:“此九如心法沈某亦不知其详,怒难见告。”便转向文俊道:“这里用不着你,快回洞内练功。”
文俊闻言知意,是叫他回洞毁图,答声“是!”便向後飞纵。岂知他一动,八名大汉中,已有两人起步抢了先,快得令人骇异,只一幌远达七八丈外。
文俊罢一落地,一名大汉已抢先一步,迎面一挡,左掌斜立,右掌待机捺出。阴沉沉地冲着文俊冷笑。另一大汉就在这一瞬间,闪入洞中去了。文俊心中大急,一闪身便待抢越。那大汉岂能容他?身形一幌,仍将去路阻住。
文俊急疯了心,顿忘利害,左掌虚引,右掌一招“如虚似幻”倏出,同大汉左臂下探出。
大汉冷哼一声,立掌突向外疾吐,一翻一按,一股罡风狂泻而出,右掌疾似惊雷,拍出一招“推山填海”,直向文俊当胸撞去。
文俊吃了一骛,暗说:“这家伙好浑雄的掌力!”不敢用掌接招,身形纵起两丈,头前脚後凌空下扑。
大汉暗骂一声:“小子找死!”正待发掌迎头痛击,忽听宇宙神龙大喝道:“住手!”声如晴空霹雳,石破天惊,令人耳鼓欲裂,气血翻腾。大汉及时撤招,退後五尺,仍挡住文俊去路。
文俊被声波一震,吃了一惊,真气一??,便落下地来。
宇宙神龙淡淡地一笑,对荆山老叟道:“沈兄请速着令徒住手,他那几手不够火候的柔掌,难禁敝门下全力一击,万一有所差池,在下脸上着实挂不住,岂不伤了和气?”
荆山老叟知道势难讨好,也就乘机下台,好在心法要诀不在图上,就让他得去亦无大用,便回身止住文俊说:“徒儿回来,让他们去吧!”
文俊急道:“师父,那九如心………”
“不许多说,回来!”荆山老叟喝止他往下说。
文俊不敢违拗,气虎虎地回到师父身畔,恨恨地向宇宙神龙怒视,咬牙切齿。
片刻,石洞人影一幌,两大汉便到了宇宙神龙身侧,将绢图献上,躬身禀道:“洞中一无长物,仅此一图可疑。”
宇宙神龙接过图,嘴唇微动;两大汉点头应诺,退回原位。
荆山老叟心中一震,暗说:“这恶魔已练成传音入密绝顶气功,怪不得如此猖狂。”
宇宙神龙将绢图打开,只见上面绘着九个练功人形,上书“九如心法图”五字,除此以外,一无所有。他打量良久,皱着眉沉思有顷,状甚困惑,然後将图交与身畔白衣少年,说:“且收下再说。”
文俊急了,喝道:“你们要强抢麽?”声落,人已飞射而出,直向持图少年扑去。荆山老叟要阻也来不及了。
宇宙神龙呵呵一笑,大袖迎着凌空扑来的文俊一拂。文俊只觉一股柔和的微风,迎面吹到,真气突然一窒,浑身一震,胸腹内似乎热血狂涌,身不由己“呼”一声向後反弹,跌落先前纵起处,幌了几幌方定住身形,气血突又归於平静。他感到这柔风的劲道并不大,怎麽竟会浑身无力气血无法控制,岂不怪哉?不由怔在当地。
宇宙神龙一见文俊神色未变,心中不但惊,而且骇然,也霍然一凛。他的功力已至化境,内家真气可伤人两於丈外,这一拂之下,中含极歹毒的“九绝掌”力,存心将文俊的经脉一一封绝了,至少也可将他的内腑在毫无形迹之下,受到致命的震伤。
可是文俊却神色不变,似未受伤,怎不令他骇然震惊?他乃十足阴险的一代霸才,心中虽惊,但外表神色并未异样,仍含笑向荆山老叟问道:“令徒身手不弱,可曾练过九如心法麽?”他怀疑这老小两人,定然已将九如心法参透,不然文俊小小年纪,怎禁得起自己那一拂之力?
荆山老叟却不知这宇内凶人,已向文俊暗下了一次毒手,便照实答道:“沈某对九如心法存疑,不敢妄练,仅令劣徒以练气之法,依图样行功半年,似乎毫无进境可言,倒令堡主见笑。”
宇宙神龙闻言又是)怔,心说:“这九如心法似乎毫无异处,这娃儿仅练了半年,分明已至火候,难道这心法真有大用麽?”
蓦地里,峰顶响起一声长啸,直透云霄,那是宇宙神龙门下所发的信号;意思是说:四周并无敌踪。
宇宙神龙闻声点头,便哈哈一笑道:“两年前在圆觉古寺,劣徒摧花郎君蒙沈兄教训一记摧心掌,今已将愈,两年来无日或忘,本堡主这里谢过。”说完,抱拳一揖,脸上仍在笑。
“令徒果然了得,沈某确实老了!”
“武林叁义大名,江湖至今盛传不衰,怎说老了?”
“叁义匪号,无聊已极,怎能与堡主相比?宇内双雄的盛誉,如日中天,领袖群伦,着实为武林放一异彩。”
“沈兄谬赞,本堡主甚感汗颜。无事不登叁宝殿,今有两事欲与沈兄相商,沈兄幸勿见却。”
“堡主不远千里而来,但说就是,何庸相商?”
“相商未免见外,也可说是相求。”
荆山老叟心中一凛,皆因这宇内凶人险恶异常,心很手辣,含笑杀人,他如有求於人,也就是那人合该凶星照命,绝难幸免。他如道宇宙神龙已动杀机,但他却不甘示弱,明知凶多吉少,也只有放手一拼。便呵呵一笑道:“堡主如有所求,但请言明,如沈某力所能逮,自当遵办。”
一面说,一面运功戒备。
宇宙神龙仍是满脸笑容,道:“沈兄倒也慷慨,本堡主心领就是。”
举手向文俊一指,又道:“这娃儿倒是个可造之才,在下欲将他携返汉中,授以平生绝学,将来定是朵武林奇葩,胜在此深山十载苦练。”
手在大袖中伸出,掌上是个粉红色纸包,放在眼前笑道:“蒙沈兄慨赠九如心法,并割爱门人………”
文俊怒叫道:“住口,你是甚麽东西,狂甚麽?”
“娃儿,目前用不着你说话。”宇宙神龙仍在笑。又转向荆山老叟泰然地说:“这是一颗无价至宝千日醉,本堡主即予相赠,灵药难求,略表寸心,请沈兄即时服下。”手一扬Qī.shū.ωǎng.,??包电射而出。
荆山老叟一听是千日醉,脸上霍然变色,伸手一攫纸包,身形一震,“登登登”连退叁步,方能站稳身形。可见宇宙神龙的内力修为,端的骇人听闻,双方相去不啻霄壤。
荆山老叟将纸包纳入囊中,只觉愤火中烧,豪情千丈,仰天哈哈狂笑道:“沈某自知难逃阁下毒手,但似此轻易吞服所赐千日醉,未免心有不甘,愿以一双肉掌,领教阁下武林绝学九绝神掌,九泉之下亦可瞑目。至於劣徒之事,沈某生平从不强人所难,是否愿意,可令其自决。”说完,将衣襟摆掖在腰带上,转对文俊惨然一笑道:“徒儿,这是为师最後一次唤你,今後去留,任汝自决。”转向宇宙神龙笑道:“堡主请赐招。”他明知死期已至,仍然神态从容。皆因那千日醉乃是道家的练功至宝,也是最歹毒的毒药,如整颗吞入腹中,必将醉卧千日,试想在这荒山绝岭中,醉倒千日岂不成了一具乾骸?反正活不成了,死也死得光荣些,故敢公然向宇宙神龙叫阵。
文俊一听师父所说,只觉急怒攻心,??目大吼道:“师父,俊儿绝不苟且偷生!徒儿在前开道,剑树刀山,徒儿先闯。”不等师父答话,虎吼一声,向宇宙神龙扑去。
宇宙神龙微微一笑,向左略一颔首。左面一名大汉身形倏动,迎着文俊喝道:“娃儿慢来,我打发你上路。”
两人半途遭遇,双方放手抢攻。文俊只学了一套用以自卫的柔掌,虽则天资极高,早已参悟其中奥秘。拼死进扑倒也凌厉万分。无如对方功力太过深厚,相去远甚,叁五十个照面後,仅聊堪自保而已。
荆山老叟一看徒儿动手,便也大踏步上前道:“阁下既欲取沈某性命,请动手啦!”
宇宙神龙仍呵呵一笑道:“沈兄既然有兴,兄弟自不愿沈兄失望,前叁招是你的,只要能逃出十招之外,兄弟拍手便走,前事一笔勾销,请!”挥手令诸人退後,仍然背着手含笑而立,双目中却透出一丝寒芒,令人心头泛起寒意。
荆山老叟道声“有僭!”欺身进步,力贯双掌,用九成真力,拍出一招“穿龙引凤”;左手向对方胁下一探,向後一吸,右掌快似奔雷,拍向对方肩头。摧心掌力一发,一股柔风随掌而出。
宇宙神龙仍然背着手,左足缓撤,身形稍侧,双肩微动,在掌力到达的刹那间,只一幌便将荆山老叟的真力完全化去,双掌也同时落空。
荆山老叟一咬牙,运足十成真力连发两招:“惊涛拍岸”,“狂风掠影”。这两招本是以快速攻敌为主,但在荆山老叟手中,却像慢腾腾轻飘飘,毫不起眼,其实却奇快绝伦,寓快於慢,其中奥妙无穷,瞬息万变,摧心掌力交发,丈内可使对方内腑经脉无形震腐。
可是宇宙神龙却笑容依旧,足下如行云流水,双肩微幌,始终在老叟的掌影前一尺内移动,那令人内腑震腐的柔和劲道,一近身便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连衣袂也未飘动,似乎他身前弥漫着一道气墙,万物难侵。他穿的是罩袍,足下是高底靴,双手始终未动,可见他的功力之高,简直匪夷所思。
叁招一过,荆山老叟骇然变色,他发觉这宇内凶人已练成护身真气,能化去任何外加力道:护身真气是至高的无上绝学,与道家的罡气,佛门的伽蓝禅功,有异曲同工之妙,能反震任何外加力道。假使宇宙神龙不让这叁招,自己攻出的叁招就足够他反震而死,再打下去,只有自取其辱而已。便伸掌踪出圈外,仰天哈哈狂笑道:“沈某算是开了眼界,甘拜下风,就此罢手。”探囊取出那粉红色纸包,便待打开。
却听宇宙神龙嘿嘿一阵冷笑,令人闻之毛骨悚然。笑完,一字一吐地说:“宇宙神龙言出法随,从没人敢加抗拒,你不但不依言吞服千日醉,还妄想在我手下图个侥幸,不太便宜你麽?”
声落手扬,一道黄影一闪即至,无声无嗅没入荆山老叟右胸。谁也未看清那黄影是甚麽东西,它太小太细了。
荆山老叟连黄影也未看到,双手将纸包抱得死紧,皱着眉,牙齿咬得格支格支地响,慢慢地向後坐倒,脸色顿成死灰,大汗如雨。随见他双目向上一翻:“格崩”一声,口中大牙顿成粉碎血水外溢,仰天发出一声长号,扑地躺下满地乱滚。
正和大汉激斗的文俊,惊得心胆俱裂,狂叫一声“师父!”拼命拍出两掌,抽身向老叟扑来了。大汉被他那声突如其来的狂叫所惊,怔了一怔,随之吆喝一声,随後飞赶。
文俊扑到师父身畔,跪下抱住他乱滚的身躯,狂叫道:“师父!师父!你……你怎………”
荆山老人心痛如割,尽最後一口气喝道:“俊儿,逃命去吧!记住师父的话,我……我死也瞑………”“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喷了文俊一头一脸。
文俊经鲜血一喷,立时清醒,猛记起师父所嘱,要到麻山玄都观找无极师伯传信,投师学艺十年後报仇的话,今天要是师徒同死,岂不令师父含恨九泉,便仰天长号说:“师父,俊儿留得命在,誓雪此恨!”说到这儿,只觉劲风压体。他急怒攻心,浑身潜力勃发,虎吼一声,翻转虎躯,拼命一扣一登。
那大汉正自心花怒放,双掌正要搭上文俊双肩,正是生有时死有地,半点不由人。在柔掌的招式中,就以近身制敌为主,大汉一时大意,想要活擒文俊,正好着了道儿,双掌还未搭实,文俊已虎吼转身。文俊已用了全力,体内那奇异的潜力尽发,双掌向上一扣,正搭在大汉两肘内湾猛向外一登。大汉只觉文俊掌如金钢,挣扎不得,接着一股雄浑无比的力道撞到,只感到浑身发软,狂叫一声,手臂由肘折断,直飞出五丈以外去了。临死反噬,倾全力一脚踢去。这不啻自速其死,文俊立地生根,那一脚踢在他的胯骨上,如中金石,反被一道奇劲一震,右腿登时骨碎肉裂,身躯也抛出两丈外。
文俊长啸一声,快如流矢向侧方窜去。两人交手乍合乍分,不过瞬间之事,几乎令人毫无所觉,生死立判。
宇宙神龙做梦也未料到文俊那麽了得,大惊之下,勃然震怒,一挥手,七名大汉飞扑而上,七把宝剑寒光闪闪,冷气森森,将文俊困在圈中。
文俊从未见过真剑,师父平时只用树枝代剑,将江湖各门派的剑招演给他看,骤见七把寒芒暴射的长剑向自己身上招呼,不由心生寒意。
这时,荆山老叟仍未气绝,仍在草地上翻滚叫号;文俊也就化悲愤为力量,反而神智清明,拼命向外猛冲。他一咬牙,大吼一声,向迎面扑来的一名大汉一扬掌,在这生死关头,他的内在潜力陡发,一股浑雄的力道随掌而出,掌剑相接,直将长剑拍得向左一弹,大汉也斜飘两步,恰好将另一名大汉阻了一阻。
文俊一见机不可失,一鹤冲霄腾空直上,躲过了身後两支长剑的急袭,双腿一弹,迳向一旁的石笔斜掠,一沾石壁,手足同时一按一登,便上了叁丈馀高的石笔顶端。
这同时,对面另一名大汉也几乎同时到达。石笔顶端宽仅尺馀,又光又滑,文俊先到半步;这是他经常练功之所,自然比大汉熟悉。
大汉将近石顶,长剑已先点出,直递向文俊心坎。好文俊,在间不容发中一仰身,双腿仍向前一滑,便将大汉的双脚缠住,一绞一震,大汉双腿疼痛如裂,头下足上向下跌去。这一刹那间文俊只觉顶门一凉,发结齐根断落,飞堕石下。
原来跟踪他纵上的另一名大汉,从後面一剑挥出,一发之差,几乎脑袋搬家。
大汉一剑落空,不及收剑便飞出一腿,“噗”一声闷响,文俊的肩胛骨被踢的正着,像只断了线的风筝,向石下落丢。那大汉只觉足踝一麻浑身无力惊叫一声,也飞堕地面,“砰訇”一声跌了个发昏章第十一。
文俊却毫无痛楚,身形一落地,另两名大汉已狂风也似的卷到,两把长剑同时向他胁下点到了。他人急智生,猛地向後倒窜,急向旁一滚,顺手抓起两堆草,连根带泥向前一送,箭似向两大汉打去,爬起来撤腿狂奔,入了茂密森林,急似漏网之鱼。
身後传来一阵哨声,还有众大汉的怒叫。他不敢往山下和峰顶走,展开轻功向东狂奔;奔了一二百丈,猛抬头只见十馀丈外密林空隙中,绿色人影一幌。他心中暗暗叫苦,那是宇宙神龙,穿着高底靴,却轻飘飘地站在嫩枝梢上,正好回头向下瞧。
他只觉一阵寒意打脊梁上冒起,悄悄地向左一溜烟急窜,小心奕奕地避免和草木相擦,一阵紧走。
树林空隙中,绿色人影一幌。他心中暗?叫苦,那是宇宙神龙,穿着高底靴,却轻飘飘地站在嫩枝梢上,正好回头向下瞧。
他只觉一阵寒意打脊梁上冒起,悄悄地向左一溜烟急窜,小心奕奕地避免和草木相擦,一阵紧走。第四章
又是百十丈猛地前面一亮,他叫声“糟”原来这里是山石悬崖,足在四五十丈高下,下面乱石崩云,乃是数十道瀑布集中之地,形成了一座巨大深潭。向南滚滚而下,他只顾躲避人家拦截,竟走到了这条绝路上来了。
他正想回身,只听左右传来一阵冷森森的笑声,两面一看,不由倒抽了口凉气,暗叫“我命休矣”。
原来左右十丈外,各站着一群身穿青色劲装的抱刀持剑的牛鬼蛇神,一个个冷然向他凝视。
为首的两个人身材十分奇特,一个身高八尺,瘦得条竹竿,长马脸,吊虫眉,力”上一双山羊眼,钩鼻阔嘴,留着两撇鼠须,年约四十余。
另一个身长不到四尺,矮胖身材象只肉球,披头散发形如魔鬼端的是头发巴斗眼似铜铃,血盆大口外露出一徘黄板牙,脸上还显着狞笑。
文俊心中大骇,前面是绝壁飞瀑,下面是飞腾着的激流怪石,左右又有群魔挡着,只有一条路可走一向后转。
就在这一瞬间,还未等他来得及转身逃命,身后己传来一句冷森的轻喝:“跪下叩头,从轻发落。”
文俊骇然转身,三十丈外如飞星奔来两条白影那是字宙神龙身后的两个白衣少年,时后两把寒芒暴射的宝剑,泛出万道青色光华,显然是断金切玉的神刃。
两少年面无表情,轻功超尘脱俗,正向文俊扑到。他俩身后青影乱闪,劲风呼呼,紧接着出现七名大汉。
两少年突然刹住身躯抱剑冷然卓立,七名大汉两下里一分,超越白衣少年,向上一围。
文俊无暇思索,双臂一抖腾空而起,想由树梢逃命。刚拔起两丈,突然树梢之上罩袍一闪,接着又是一声动人心魄的冷笑往他耳鼓猛钻,一股令人窒息的劲凤,由五丈外狂掠而至。
文俊心胆俱裂,知道树上定然是宇宙神龙了,猛一提丹田先天真气,自闭经脉,护住胸腹致命之所,身躯任其放松。这一刹那,劲风已经袭到,他只觉气血募地一震,呼吸困难,身形被劲风向后一撞。
倒飞了三丈余,向下急坠。他临危不乱,感到气血并无异状,不由心下大定,使干千坠提气落了下来,距绝壁不过三丈远近了,好险!
他双脚还未落地,身侧寒风压侧,一柄冷森的宝剑,已经闪电似点到他肩头左边。他这时反而灵智清明,本能地侧身暮地出掌横拍剑身。
他这一掌用了全力,“叭”一声响,那大汉身形被震得向睛闪,剑尖在文俊鼻尖前掠下,刻不容发,险极!
文俊也被剑上的巨大反震力道一崩,凌空横飞一丈五六,身形犹未落地,脚下突然传来一声虎吼,青芒霍霍而至。
好文俊,双足向上疾收,向后一蹬,身形不退反进,向来人顶门扑,吸腹叱掌,疾取大汉天灵盖。
那大汉一击不中,变招不及,左手剑诀变掌,大吼一声,一招“力托华山”向上急堆,硬接文俊一掌,长剑亦随向后上一引.想用“火把撩天”应急。
“蓬”一声暴响,双掌接实,大汉虽则功力深厚,也禁不住文俊天生异秉,拼命的全力一击。
只震得他身形一挫,几乎坐倒地下,长剑也颓然垂下。
文俊毕竟经验不足,功力也相差太远,身形向后倒飞,在一声惊叫声中,象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掉下绝崖,“扑通”一声落入水中,水花一翻一一荡,除了几星泡沫随水向下狂漂以外,只有飞瀑留下悲咽。
崖边的宇宙神龙神情肃穆,注视着数、一丈下滚滚飞瀑,脸上神色瞬息万变,半晌方回过身来,厉声说:“这小子势难活命,但你们得在左近驻守三天,看山上有无活入。”
说完,双足微动,人已冲霄而起,一闪而没。两个白衣少年也一言不发,由树梢隐去。这是宇宙神龙的武林绝艺“凌空虚渡”,宇宙神龙的名号即由此而生来。
左右一高一矮两名大汉,也带着手下人悄悄撤走。
七大汉躬身送走了所有的人,将文俊震落崖下的那名大汉,怔怔地向深渊下看了半晌,叹口气对同伴们说:“想不到这娃娃竟这样了得,沈老儿倒教了个好徒儿。”
又道:“如果再让他下两三年功夫,咱们准栽在他手里,难道九如心法真有惊天动地的奇效么?”
另一个Сhā口道:“走罢!用不着咱们替九如心法费心,咱们先搜索左近,再将老儿的尸体弄到高山附近安葬,也算是兄弟一场呀!”
“老大,用不着再搜了,天凶星大爷和地狂二爷,早将这一带搜了个狐鼠难隐。咱们且在入山要道等候,任何人入山也别想逃过咱们的眼睛,何必白费气力?”
老大想了想,说了声:“走!”领先向石笔峰奔去。第三天,他们又到了石笔峰,可吓了一大跳。
石洞已经闭上了,找不到门户,荆山老臾的尸体也踪迹不见了!
在荆山东门外二十余里,长湖的西面,有一处小小湖湾,濒水边有一所大庄院,庄院里面,是一座小村落。村中人家全姓徐,这村庄就叫答和永湾。
这所湖滨大庄院,气派与村落大不相同,第一房舍全以大青石彻基,第一栋房舍毗邻都有风火墙隔住。
第二是后庄门对着长湖的一面,有一个不算小的练武场,练武的家伙有石担、石鼓一应具全,梅花桩,练动抗,横练及有悬吊的沙袋支国呆,星罗棋布。
第三是庄院中耸立着一座高楼,舍角铁马叮当乱响,八盏气死灯摇曳。
看这气派,不用问,庄院主人必是个武林中人物,如果不是江湖好汉,至少也是个武林世家。
提出庄院主人,大大有名,在江湖上提起武林三义,也许有些后生晚辈有些陌生,但要说出“九现云龙徐大爷”徐占海,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三义中的荆山老臾早就不问世事,天棋子周天素失踪已有三十年,只有徐占海仍安居在长湖湖畔,支撑着“仁义大爷”的局面多年。
江湖上提起九现云龙,值得大家翘起大拇指,赞声:“没遮掩的好汉,响当当的汉子,没说的,不愧仁义大爷。”
天大的事,只要徐大爷出头打圆场,管叫双方不吃亏,大事化小了,小事化了,准叫你心服口服。
庄院大门朝西开,只要你老兄肯降尊贵,往庄门跨进一步,自有人热情向前招听,打供作揖把你往里让。
不要名贴,不需要报上三代履历,徐大爷一身灰布短褂裤,就来厅外笑哈哈地拱手相迎。
不管你是白道黑道英雄,抑是江湖亡命,徐大爷也不过问老兄的来路,和你老兄称兄道弟一阵寒喧,谈几句武林见闻。
你尽管放心,徐大爷是个玻璃心肝儿,不用你开口,就知道你大需要些什么,推心置腹留你在寒舍住下,再替你解决疑问,准不让你失望。
大人物们需要大量金珠应急,放心,不要铺保,不要抵押,准不会误了阁下大事。江湖混混无路可走缺少盘缠么?
二十两白花花银子不多也不少,那年头一两银子可买担米,足够你好好地渡过难关了。
徐大爷不管江湖恩怒,杀妻夺子之恨,不共戴天之仇,这些事他不能干预,也爱莫能助?
为了这有一些人骂他钓誉沾名,不配称“仁义”二字,但他处处也着实困难,这年头升平日久,社会百病发主,徐大爷只有一个,纵是齐天大圣,试问那管得了那么多人间事?
而且他交友满天下,黑白道朋友都有来往。一踏入漩涡,那就牵连过大,那可是了不得。
愿意替你排解,任何因难他都愿意替你分担。尽管有人不满意他的作风,但毕竟少之又少,因为武林中人讲的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报仇雪恨是假手他人,未免大没骨气,因之他老人家也极少有人去麻烦他。徐大爷的身手,老实讲,真正见过他亮相的人太少了,江湖中仅有一次公开看见的机会。
也就是他成名的开始,大概是四五十年前吧,那时他四十岁刚出头,手中良田千顷,全交于乃弟徐占魁经营,他自己在大江经营盐运,手下有百十条大眠自江淮承运官盐至荆楚,算是正当的行业。
那年六月夭,他新押十二艘大船的九江府,船上根本没有一个官兵押运,浩洁荡荡扬帆起航了。
水路上的朋友只道油水来了,在铜陵以南二十里,布下了天罗地网,二三十只棱形快艇将大船团团围住,声势汹汹要发大财。
岂知徐大爷不慌不忙,先是恭迎贼首上船谈判,说明所运的绝不是私盐,将九江府的文书让他们审验,答应给他们白银五百两,要结交他们这群英雄朋友。
可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水贼们不识相,一口咬定是私盐,狮子大开口,要白银二千两人方肯罢手,徐大爷当然不肯,连船卖掉也不值那么多钱!说来说去闹僵了!一上火各走极端了。
贼首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名叫翻江怒龙范长江,既名之为龙,手镀下自有了不起的惊人能耐,火气不够大,三不管下令抢船。
徐大爷被迫得无路可走,三两个照面胜负立判,不费吹友之力便将翻江怒龙制住了,江面上杀声震天,数十条快艇各向大船攻到。
徐大他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声震九霄,响澈行空,他象条云中神龙,凌空扑击而大,在快艇中一阵飞旋,一口气连变九种身法,所过之处,九艘快艇全被震碎了。
只吓得水贼们飞魄散,心胆俱裂,纷纷驾船逃合。
徐大爷并未伤人,客客气恭送翻江怒龙上岸,硬塞给他五百两“大明通行宝钞”两人竟成了朋友。
尔后,徐大爷一举成名,买卖从不需他费心,他自己在三山七泽问广交豪杰,与江湖朋友遍游五湖四海,以豪杰襟怀,济人之意,解人之难!
这才博了一个“三义”之一的无上声誉。
三十年前,他收了水陆委当在家纳福,不问世事,但对登门造访的江湖朋友,一律盛情款待,因之,无论黑道白道朋友,全对他另眼相看,“仁义大爷”之名载誉江湖。
他有一子一女,子名天德,已经四十出头,女嫁邻村方家。
天德的武功造旨,谁也搞不清他的底细。
反正他绝口不谈武事。只与乃叔的一双儿女吟风弄月度清闲日子。
徐大爷的一双孙儿,也就是前文所说的徐延芳和延芝。
这两个小捣蛋与乃祖父截然不同,小小年纪,内外功都有相当功底,家学渊博,确是不凡。轻功受乃祖蓄意陶治,根基打得好,成就令人刮目相看。
这两个小捣蛋聪明得很,平日最会惹是生非,惟恐天下不乱,附近近顽童们,共不举他们俩为王,搞得村中鸡犬不宁。
老人家也是有所溺爱,祖母更是疼爱有加,所以两小经常在外闯祸。
譬如说:揍了邻村的孩子,或者弄翻了人家的船,甚至找伤了耕牛等等,最多不过关上三两天就放出来,而后依然撒野。
徐大爷家中经常有宾客往来,小家伙最受客人的欢迎。常常陪着爷爷听大人们天南海北地穷聊,所以他兄妹俩的江湖见闻,比别人懂得多。
上次有几位宾客,说起来本朝崛起的内家拳剑鼻祖张三丰,把武当山的老道们,捧得上了三十三天,拳剑天下无敌,太极剑威震江湖,而且老道们个个道力通玄。
两小一听可留了心,结果偷上武当山,要打老道们学呼风唤雨的玩意,岂知道没学成,反被老道们和守山官兵赶下山去,连包裹也丢了,武当山的老道们四处捉拿他们。
两小在溜回家中途,在荆门以南,巧遇打伤人命出走的梅文俊,义结金兰,闹出日后许多事故来。
那晚延芝目睹文俊被笑击观音挟走,救应不急,被祖父带回家中,兄妹俩和文俊一见投缘,知道他被妖尼们擒去,怎不悲伤呢,两人不依。
等老人家问清楚了一切,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马上拜托江湖朋友打听消息,老人家也急得连夜赶往江西建昌府!
可惜一切努力全属徒然,三音妖尼根本没有回慈云庵,只有闻风赶来抢夺九如王佩的双凶一霸的走狗。
茫茫人海中,竟失去了三尼的踪迹。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年又一年,幌眼三年过去了。但兄妹俩对盟兄文俊的思念,并不因岁月如流而淡薄,反而更加殷切,尤其是延芝姑娘,文俊舍命在刀光剑影中救她两次,她对这位盟兄的关切更深。
自回到长湖的第二天起,兄妹俩象变了一个人,变得沉凝而稳,他们知道年纪大小不痛下决心,难出入头地。
三音妙尼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是顶尖人物了,要找她们报仇,就得好好用功,所以兄妹俩不再外面闯祸,专心致志的在家中苦练武功。
三年来,两人长高了不少,轻功和内力修为,也有意想不到的进境,这天是八月中秋后三天,徐家湾经过三天的热闹,已经消闲了不少了。
兄妹俩一早驾着扁舟,向渐波浩渺的长湖中荡去。
这时睛空万里无云,湖面水平如镜,湖中零零落落散布一群群渔舟,远处天际飞翔着阵阵白鸳,整个人十里长湖,是那么安详静溢。兄妹俩身穿绿油绸水靠,头戴竹笠,小船轻飘,桨儿轻摇,看看离岸十余里,小姑娘远望西北隐隐青山。
暮地幽幽一叹,恨恨发拨了一桨,小舟速度失去均衡,悠悠地转过来。
延芳诧然地问:“小妹,你这是算什么呀?”
延芝颓丧地扔下桨,大眼睛一眨,叹口气说:“三年了,真长啊!”俊哥一点音讯也没有,爷爷虽请江湖上朋友四处打听,这有什么用。”
延芳了扔下桨说:“爷爷又不是江湖人,人家何必引火烧身呢!三音妙尼的武功和霸道的逍遥香也算得江湖一绝,谁又愿意去招惹他们呢!”
“我问你,你有何打算?”
“打算?我准备沿江直下江西,”你敢是不敢。”
小姑娘柳眉一扬“呸!废话!”
又说:“只怕你不敢去!”
延芳一拍胸撑,“那好办。”
神色一怔。又说:“咱们从长计义,三夭后动身,但你得改穿男装,免得爷爷派人搜寻,这次要再被捉回,关上三年五载也不是奇事,一切得听我的,不然准有麻烦。”
兄妹俩嘀嘀咕咕商量了半天,原则是沿江东下江西建昌府,假试找不到三尼下落再往回搜。
三天后,兄妹俩背了两个小包裹,偷了乃母百十余两白银和少量金珠,扮成两个小厮,连夜偷走长湖南岸。
第二天到了江水边的潜江,雇了条小船直下武昌府。
九现云龙第二天方发现两小偷走,派人到荆州沿途江边搜寻,没想到兄妹俩鬼精灵,不走荆州走汉水,舍近而求远。
并且化装上路,逃出众人耳目,老人家心中大急,四处托江湖朋友踩访。
十天后,水上朋友传来信说,在武昌府曾发现有两男一妇三个大娃儿乘坐两艘大船随行且有不少人,终日待在船上,三个娃儿都生医学得俊美绝化,倒有八成象孙少爷兄妹云云,只是大船上的人,都有点岔眼,是何路数,还卡摸清。
老人家不管三七二十一,带了两个朋友连夜放舟,直下武昌,等他一到武昌府,水上朋友说;三个大娃儿不是孙少爷兄际,该两船已经东下,前面已派人跟下了。
老人家仍不放心,急急忙忙向下赶去。
且说兄妹俩虽则小厮打扮,可惜那身细皮白肉和清秀的脸蛋却难逃人家法眼。
延芳这小鬼名堂多,不管乃妹反对,用黄颜料加上黑锅灰,顾不得肮脏,在手脸颈上淡淡抹上一层,头上清丝给乱七八糟地抖散,胡乱挽在顶端用帕儿包着。
那时,男女头上只有结舍之别,小娃儿更易改装,就这样,果然让他们逃过了追访者的耳目。
九现云龙的朋友满天下,可是他们只知道孙少爷兄妹是一双奇绝的俊美金童玉女,谁又会想到这两个胯攒透顶的小厮,就是他们所找的对象呢?
兄妹一到武昌府,落脚文昌门附近,第二天便到江边廖船东下。
江边帆桅林立,码头上熙熙攘攘,贩夫们走卒摩肩接肢。他俩摸不清该往何处雇船,又不好开口,站在人群中正在作难。
合该有事,两人正沿江边向平湖门走去,行人大多,正慢慢向前移动,猛见前面人潮分向两边涌出,惊叫之声大起。
兄妹俩正在奇怪,人潮开处,已现出七八名脚天米,一个个身材魁梧,相貌狰狞,前襟敝开,露出古铜色的毛茸茸宽大胸膛,领头习i;位显得特别雄壮粗野。
伸开两个蒲扇大的巨灵之手,将避开得不够快的人连推带拨,也不管人家死活,直往前大踏步撞来。
兄妹俩摸不清来路,正想让开,岂料两人前面正走着一个瘦个儿,最前面还有一个大胖子,两人反应都不快。
大汉将胖子一掌推开,大胖子“哎哟”一声惊叫,仰面便倒,恰好将瘦子撞个晕头转向,象根木头似的倒向兄妹俩身前,不偏不倚迎头压下。
兄妹俩平时是个惹祸胎,一看有人不讲理,无事也得找渣儿,先前看了众人大汉气势汹汹的讨厌象,心里早就透着不愿意,再被瘦子一撞,不由小性子大发。
延芳年纪稍长,怕生事弓;起注意,忍着气急忙扶起瘦了,仅瞪眼鼓肋生气而已。
小姑娘可不同,两手一叉腰,杏眼含威,往路中一站,恨恨发向那大汉“呸”了一声迎面拦住去路。
最先那大汉先是一怔,倏然止步,最后勃然震怒,双手一张,将随后众人一拦。他自己晃着大胶袋,牛眼一翻,冲着小姑娘吼叫道:“好小子,一指头将你挎死,你吃了虎胆豹子心胆敢拦住中路,向我鲁小牛瞪眼睛吐唾沫?你是那家小子?说!”
双方相距不过三尺,鲁水牛话声音够大,臭口水满天飞溅,小姑娘怎受得了?掩着鼻子往后退。
心里憋得难受无名之火一发不可收拾,这时路人纷纷让开,江边船舶上的伙伴们全挤到跳板上看热闹,人人都为这两个褐色小伙子担上了心。
小姑娘不等鲁小牛说完,冲延芳一眨眼,他俩早就约这定好了,向外打交道由延芳出面,延芳也按捺不下,也叉着腰向前。
一撇嘴不屑他说:“你找碴么?谁又惹着你呀?向我们穷叫瞪眼睛,想吓唬人么?你是什么东西?水牛也说起话来啦,怪事!”
鲁水牛气得直翻牛眼,怒气如雷:“反了!反了!”
又叫道:“小狗,你活腻了,鲁大爷成全了你,先赏你两个耳光开开眼界。”
跨前一步,一掌向延芳左颊上掴去。
四周围了七八十名观众,见状全发出一声惊叫。皆因这鲁水牛鲁子兆,是江边一霸,他那一掌下去,怕不有上百斤蛮力?这小伙子不死也是重伤。
惊叫之声未绝,只听“叭”一声闷响,接着“噗”一声,象倒了一根大木柱,随之哗叫之声大起,把观众惊得舌头伸出口外,半天缩不进去,久久才叫起好来。
原来小爷一看就知道这人是个大笨牛,掌到时立低问,他个儿小,手脚利落,存心给鲁水牛难看,只一扭虎腰,但到了鲁水爷身侧,右腿起处,“叭”一声踢在鲁水牛臀上,兄妹俩自小随祖父练正宗内家拳脚,身手岂同等闲?
这一腿没有三百斤也有二百余斤,鲁水牛岂能好受?“噗哆”一声跌出丈外,狗抢屎面朝地面猛撞,大门牙掉四颗。
血水满地,正在哇呀呀穷叫,挣扎着要爬出来,后面的七名大汉先是大惊失色,最后同声怒叫,磨拳擦掌向前一拥,要将兄妹俩毁在拳脚下。
小姑娘在欢呼“好啊!这些蠢材交给我,别先啦!”她一见哥哥得手,小手心痒痒拉!不等众人扑上,她已卷入人群,双掌一分,宛如虎入羊群。
只听劈拍之声此起彼落,狂叫之声大起,七大汉捧着脸扶着腰,发喊声扭头狂奔而去,丢下鲁水牛仍在拼命。
这里,四周反而声息全无,只有鲁水牛摇摇晃晃哼哈着爬起,所有观众张口结舌鸦口无声。
兄妹俩一打眼色,延芳一掌将鲁水牛推倒在他说:“水牛,你不是说一指头就把小爷捺死了吗?地上大概可以找到蚂蚁,你去捺吧!小爷少陪。”
话罢,两人转身便走,钻人人群片刻不见了。
不久到了平湖门,这里也是热闹场所,由汉江下放的舟船,全在这靠岸,帆诡林立,密密麻麻,延芳硬着头皮上前找船伙计打听,要找小船直放郡阳。
花了整个一上午,才花五两银钞雇了只扁舟,约定明晨东下,便转头回客栈准备上路物品,足不出户的等明晨动身。
在两兄妹走后不久,江边来了一群蛇鬼牛神,有两名大刺刺上了小船,半盏茶工夫,小船上值钱的家伙全搬上了岸,船夫换了两个粗眉大眼赤膊大汉。
在这艘小船的左侧泊着两艘大型客船,舱面上坐着两个衣着华丽的十七、八岁的公子哥,靠左舷船板卓立着一个梳三丫譬、眉目如画的十二岁小姑娘,月白罗衫上,罩着一件银色小坎肩,流苏儿款款轻荡。
雪白长裙澈曳,秀带轻摇,宛如仙子凌波,显得江水更美了。
三个人在低声谈话,似对邻船上粗暴声浪毫未注意。只待小舟所有物件全搬上岸,留下的两名赤膊大汉也搭右衣衫上了码头,三人方停止谈话。
向两大汉背影投过不屑一瞥,少女那秋水也似地明眸中泛上一丝寒意,低声说:“这些小流氓太不象话,连两个穷小子也不放过,哼!”
右手少年陈生说:“他们不该跑到江中下手的,这伙水上朋友难堪,犯了江湖大忌,看他们如何解脱。”
右手少年接口说;“不用解脱的,这趟买卖似难得手。”
叹道:“你不看那两个黑小子步履轻盈,双目英光外露么?江边的好汉们如在水上出口气并没有大不了。只怕怨气难出,还碰上大钉子。”
少女却冷冷地道:“强龙不斗地头蛇呀!黑小子准占了不上风,这容他们不得呀,我要准备。”
左手少年不以为然说:“二弟和三妹未免管事太多,要是你们冒昧出手,不怕泄露咱们行动么!”
少女柳眉一扬,哼了一声说:“怕事的别多嘴,反正明晨同时放舟东下,要是他们胆取行凶杀人,哼!我管定了,这就去和爹爹商量。”
说完莲步轻摇入舱去了。
两少年耸耸肩,相对一笑,状甚得意,那右手少年说:“三妹一耍赖,爹准会答应,明天有好戏看了。”
“大哥,你就别管了,明天我和三妹动手足矣!”
“好吧由你出面,别忘了拖慕叔叔下来,爹准没话说。”
第二天晨寅未卯初,两个黑少年背小包袱,欣欣然来到码头,小舟上两名大汉笑嘻嘻地迎出,将两人迎入舱中。
两黑少年就灯光下打量船夫,发现共有四名之多,一个个粗眉大眼,体格魁梧的,两人似乎一怔,随又相互一打眼色。
没做声一叠声吩咐开船,黑大汉一阵子好忙,小船悄悄地退出船港,向下游滑去。
这时天色虽早,但码头上已经人声嗜杂,船只陆续解缆,自文昌门以下的船只,都是向下开的,三四大艘大小船舶,先后向下直放,那两艘大客船,也陆续启旋。
延芳兄妹的小舟箭似漂下,后面两艘大船咬尾紧迫,大船风帆已经扯不满,舱面上船伙计们清闲得很,全悠闲地靠在船舷上张望。
最先头那艘大船后面,拖着艘梭形快艇,支起两把长桨一舱坐着一个年约三十开外,豹头环眼的精壮大汉,在含笑向前注视。
船首上就是大船上的二哥和三妹,他俩内穿着油绸水靠腰带上Сhā着匕首,外面披着寒绿罩袍,恰将水靠掩住。外表上看去,男的悦如临凤玉树,女的赛似海宫龙女,一般的英姿勃发,超绝尘世。
这时,天已大明,江面上无烟无雾,十里上下江景可以一览无遗,忽听三妹神情紧张地叫道:“葛叔叔解缆,前面已动手了!”
二哥猛,一拉缆绳,后艄的葛叔叔双桨轻点,小艇快似脱舷之箭,向前疾冲,瞬间就超过了大船。
大船中舱窗帘一幌,传出一句话说:“小心儿,玉儿不可有失江湖规矩。”
“大哥人心!小毛贼嘛,从轻发落就是了!”
葛叔叔洪亮的声音震荡江面,小舟已远出二三十丈外地去了
延芳兄妹俩在武昌府上船,发现船上伙计竟然换了两个,小扁舟竟然有四个狞狰恶汉干活,岂不透着邪门?
兄妹俩经常伴爷爷与那些好汉们盘桓,江湖中的许多节情,不算太陌生,心里犯疑口里可没说。反正初生牛犊下伯虎,艺高人胆大,还伯这些小毛贼不成?
暗地里一商员,便分别人舱准备。船一离开武昌,两人已经换了贴身小靠,外面罩了长衫,小腿上各藏了一枝八寸长的匕首。
兄妹俩生长在江湖,说水性敢说不作第三人想,泡上三五天,下潜十寻,简直算是儿戏,难怪有恃无恐。
船一过青山江面,距武昌约有三十里,前后左右的船只,最近也隔着二三里之遥,猛听船头两大汉之一发话道:“我说老二,草不丰,羊不肥,这趟买卖本大利轻,着实让人泄气,耽误了你我的正事,何苦来呢!”
那个叫老二的接着说:“没话说,老大,为朋友两胁Сhā刀,斤斤计较本利,咱们还用混么?”
鱼儿鳍儿长,别让他们漏了网,老二,撤网儿吧!
“是啊!先要活的!上哪,”声落,两人突然仰天狂笑。
兄妹俩坐在舱面,他们的江湖切口,怎能瞒得行家,两人相互一打眼色,暗骂一声:“鼠辈该死!”已自运功攻击。
狂笑声一落,两条缆绳夭矫如龙,迎面兄妹俩头兜盖下,倒真有儿门道。
延芳倏然站起来喝道:“来得好!”反手一翻腕,身形疾闪,缆套落空,伸虎掌抓住过索绪,猛地挫腰旋身,喝声:“过来!”
大汉只觉虎口发烧,立足不牢,向前一栽向延芳箭似撞来。
小爷手下绝情,一掌拍在他的左肩上,一抬腿“噗”一声闷响,膝盖正顶在他的下颔,大汉门齿尽落,“哆”一声仰面便倒。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另一面小姑娘也够狠,不退反进,抢近另一大汉身前,左开弓“鬼五拨扇”右手出云龙现爪,“叭”一声脆响大汉右颊结结实实挨了纪耳光,口鼻鲜血迸流,眼中金星乱冒,左肩井|茓也被扣实,锁骨着手即析。
只得痛狂叫一声,扔掉缆绳,觉得眼中发黑,只见满天星斗。
一照面问、两个大汉都躺下,后艄的两名大汉大出意外,呆了一呆,暮地同声怒吼,掀起舱板各取出一把明幌幌的分水峨嵋,火速退去外衣,恶狠狠地向前舱抢来,象煞两头疯虎。
兄妹俩制倒两个大汉,也倏也退下外面罩衫,露出里面的紧身水靠,后面的两大汉也恰好赶到。
延芳叫道:“好免崽子,你们都想谋财害命?饶你们不得。”抓起一段缆绳,迫面一抖,就是一记“龙游沧海”,劲风虎虎,向两大汉劈面挥去。
两大汉一看兄妹两露出一身水靠,青油绸闪闪发光,不用猜,准知是水上大有来头的人物所有,绝非三流小混沸的东西,心中不由骇然刚起刹住身形之间,缆绳己劲风虎虎破空而来的。
两人心中更惊,一左一右纵开,分手刺一”招“分波逐浪”两个里一分一,控,揉身紧扑而进。
缆绳触刃断成三截,兄妹俩知道两人手底不弱,舱面上有的是木棍,怒叱一声各自捞起一根四尺长栓,火辣辣地向两大汉攻去。
舱面能有多大?四人一交手,便两下里堵死,谁也别想过来。船失去了主宰,忽横忽竖,缓缓向下游漂流,风左的控索虽已挂紧,但操舵无人,也就等于无羁野马。
幸而风势甚小,倒不伯翻船,只在滚滚江流中幌动,打旋。
四个人是堵住拼命,只能硬攻硬接,形成鼠牛比力大古胜的局面,分水刺分量轻,木棍又粗又硬,不到十招,两大汉被迫到两产社船舷过道跳板,匕,中舱将四人分成两面,各自力战。
小姑娘一面打一面欢叫:“笨虫,分水刺在船上使用,小爷让你换家伙。打!”
兜头就是一记“泰山压顶”把大汉又迫得退了三尺。
延芳也在叫:“在你的乐的!这招是怪蟒翻江,着!”木棍一圈一抖,分水刺破荡得向上一扬,空问大开,要不是大汉见机暴退,胸前怕要开个透明窟隆。
这里,先前两大汉已爬起,一看同伴只有招架之功,情势可危,顿忘身上痛伤,怒叫抽出两把大桨,摇摇晃晃分向兄妹俩身后攻去。
延芳回头大笑道:“蠢材,丢掉那笨家伙,乖乖说出你们是受何人指使,饶你们这一遭,说!”
他嘴在说,手可没停,一一棍迫退分水刺,纵身一跃主,躲过身后Сhā来的长桨,“巧燕翻云”向后反穿半空中,转下身形,凌空向操桨大汉迎头就是一棍。
那大汉被他的奇身法吓傻了,将桨一抬,向后急退,只觉重心一失,“噗通”一声跌入江中,逃掉一棍之厄。
另一大汉睹状大叫:“哥儿们,下水!”语音一落,三大汉已翻入江中,水花一一旋,人已不见。
延芝讣到船后艄叫道:”小妹,注意他们翻船,我来撑舵。”
但迟了半步,他刚拉转舵柄,扯住风蓬控索,舱中已有泅泅水声,小姑娘叫道:“哥哥,这是活舱,船难保全,我们由不下走。”
她窜入舱中提出两个汕绸小包,抛一个给延芳。
这里,左侧已冒出四个贼脑袋,用的是上乘踏水法,水线在|乳线以下,不晃不摇,如站浅水之中。
其中一个好笑道:“小子们,这小舟有活舱,等会儿就开往水晶宫,咱们两个服待你一个,来吧”龙五爷在等你们报到呢!”
这同时,上游箭似驶来…一只梭形小艇,前面屹立着一一男一妇,青帕色头,青油绸水靠,男的英伟出群,女的美体动人,各提一把青光闪闪的鱼须刺。
这东西长两寸,靶有护手,粗如拇指,愈往上愈细,尖和利椎,距刃尖三寸有条寸长倒刺,前后开刃以切割为主,所以不能当钩使用,在水中使用十分利落。
船距二三十丈,少年人向后一招手,后艄豹头环眼的精壮汉展开雄浑的喉咙叫道:“五湖四海,江汉分流,有话好说。”
这是水路朋友的切口,“五湖四海”是说”我也是江湖人”“江汉分流”是说:“我是这条线的分子。”
可是他的话音未落,延芳兄妹已经将包袱放在一块舱板上,象两只鱼鹰子钻入水去了。
四大汉之一的高声答道:“武昌鲁大哥之事,请阁下休管。”四人一低头,也钻入水底,瞬即不见了。
“三妹,我们下去。”少年在叫。
曹叔叔停下桨,朗笑:“且慢!你们不见两个黑少年的水靠和入水身法么!幻叔叔招子不瞎,不是我灭你兄妹的威风,恐伯他们俩不会比你们俩差,等着就是啦!”
少女点点头微笑过:“是啊!海燕掠波加一鱼鹰入水这是第一流的身手嘛!”
已先说延芳,他一入水便游在左侧,向四大汉冲去。江水略祥,视度不良,而且流速甚大。但兄妹俩功夫到家,毫无顾忌前泅。
潜游不到十丈,猛见两丈外两条黄影一晃,就知敌人来电,向乃妹一一打手武,急向下潜入近丈,再向黄影疾冲而上,反手一抄,拨出匕首。
两大汉也真了得,延芳一到便已警觉,两下里一分头下脚下向下迎去,两把分水刺疾似惊鱼,向延芳递出。
延芳早料到有此一着,双足向左一蹬,左手横椎,身形俩向右急移,右手匕首冲向右首大汉分水刺中段,一点一绞,等他撤招的瞬间,左于向前一探,要抓他的顶门。
两都是顶门相对而击,大汉兵刃过长,一开始被匕首架住偏门,下沉的身势因变招而滞,没有延芳上浮的来势劲急,眼看天灵盖在碎在对方手下,人急也会生智,双腿一分,左掌疾推,将身形反向上升,分水刺拼命向后一带,横截延芳左手,他只好拼命了。
两个里来势奇急,不过是眨眼间下,延芳心里冷笑,心说:“小爷可犯不着和你拼命,哼!”
一扭身,匕首便又将分水刺架开,身形右移,左手仍伸向对方顶门。
大汉心中惊慌,左掌拼命一拍,一股劲急的水流,迎着延芳压去,同时利用反座之力,向上急升去。
在刻不容中他脱出延芳爪影,也亏另一大汉及时返身回救扎出一刺,方免一爪之危,令他心慌。
另一大汉将同伴救出险境,延芳已经上升近丈,紧追前一大汉身下,似乎不知道身下有人了,大汉心中狂喜,手足一尖,箭似上升,分水刺已经递出。
延芳上下受敌,但他不在乎,手脚齐推,人已横移了五尺外,再向上一托,身形倏然下沉五尺,就在这一移,一沉之间,恰好到了向上击来的大汉脚下。
良机难得,慢不得,左手疾伸,一把扣住大汉足踝。
大汉上升之势收不住,足踝突被人扣住,惊得他在水中也会冒汗的,急身运刺,向下急点去。
延芳用手制敌。就是准备用匕首防止分水刺的回击。刺到,他拖着大汉向下急流,轻轻用匕首将分水刺拨开,左手用上五成功劲,大汉疼得张品叫出声。
这可妙极了,他一张口,深水中压力奇大,江水呛得他几乎闭气,硬灌了几口江水,身形向下沉。
另一大汉本来快要升上江面,一一见同伴被人向下拖。惊得魂飞出窗,总算他够义气,吞入江水憋住气,急向下冲,要解开同伴之危。
延芳不想伤人,左后只用了五成功,将那大汉向江底拖。
大汉痛得浑身发软,吐咯咯直喝水,眼睛泛白,分水刺不知何时已经沉人江底去了。
延芳见他水亦喝够了,人虽未昏迷,已去死期不远。便将他放开,向上急升,迎着赶来解救的大汉冲去。
那大汉见延芳拖一个人下沉的速度惊人,愈赶愈觉心惊肉跳,一见延芳向他急升,心中更慌,急忙一退,以上速向下冲去,分水刺也乘讥点出。
延芳左于略摆,便闪过分水刺,右于匕首递出,一刀点在大汉上臂,再向外一带,江水破鲜血染成了红色惭团,分水刺脱个而沉入江底。
大汉知道自己万不是敌手,创口被江水一侵,其痛入骨,一口气也憋不住了,赶忙向横里逃去。
延芳怎肯放松?只一夹双腿,便超越大汉的上方,紧紧地盯住他不放。
大汉想往上冒,他就踹他一脚,仍叫他沉下去,不久,大汉憋得咕呐咯直喝水,手舞足蹈的情形愈来愈慢、翻着一双死色眼,门中直胃水泡。
延芳一见时机已到,方一把扣住他的腕骨,将他带上江面,大汉已是半死,他一冒出水面,便慢慢吸入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讨饶:“小爷,请放开下,我跟你走就是。”
延芳微笑着放开手说:“你这是班门弄斧,知道利这在了吧!”
他放眼望去,小船已经不见了,不远处小妹正挟着一支浮木,将两名半死的大汉搁在上面,正和梭形快艇上的一双少年男女答话,在身侧卜余丈水面,先前被他扣住足踝,灌了…”肚子江水的大汉,正在一浮一沉的挣命。
延芳一看乃妹无恙,便撇下两大汉,向乃妹身边游去。
只听乃妹说:“不管,你得应允我处治这两个笨贼。”
少女笑嘻嘻他说:“你先上来再说嘛,还怕他们跑掉么,真是。”
延芝一点水面,浮木一动,身形平空窜出水面,轻灵地落入艇中,水靠一经水,将她的玲玫身材裹得曲线华现。
她已经十四岁啦,正是大明圣律可以结婚的年龄,可见不算小了!
两大汉奄奄一息爬在浮木上,显然吃了不少苦头,浮木一动,双双滑入水中挣命。
艄公葛叔叔眼明下快,单桨一动,小艇例横了过来,伸手一一将他们捞起丢入舱中。
这时延芳也到了,少年兴高采烈地叫道:“兄弟,快上!”
延芳暮地双掌一拍水面,身形倏然拨起落入舱中,看得葛叔叔心中一震,暗中点头微笑,突然又悠悠然一,道:“自古英雄出少年!”
又在向延芳笑道:“哥儿!真了不起!”
延芳脸上红,还未答话,少年已经鼓掌大笑道:“妙哉!这算还汝本来面目。”
一面说,一面伸出虎掌,握住延芳的右手掌说:“小弟东方群,咱们先上大船再叙,家父和家兄还在赤诚札侍。”
原来延芳兄妹手脸上的水彩,经江水一浸,已现出红润的秀美本面目。
“小弟延芳,东方兄休得笑……”
“那是舍妹东方玉,后艄是小弟义叔葛叔叔,日后当详告。”
他又一指已被葛叔叔救上船的四名大汉说:“这四个小混混的来龙去脉,小弟略知详。”
延芳按着说:“东方兄但请吩咐就是。”
东方群又说:“那么,兄弟,饶了他们好么?”
延芳没有理他们,只和东方玉低声他说话,两人似乎一见如故,言谈形状象是十分愉快。
东方群正对四名奄奄一息的大汉说:“诸位就是鲁水牛手下吧?做买卖做到水面上来了啦,你们的胆子可真不小呢!等会儿让你们在黄州岸上,日后咱们找鲁水牛就去”
小艇急如流夭,直向远出三五里下的大船追去,艇上四个少年男女重新见礼,延芳兄因怕祖父追踪,所以改了姓名。
将徐字去悼了双人旁,延字也去掉,变成了余芳和余艾。四人相见恨晚,自有一番客套。
这时,左侧百余丈外,也有一艘情形快艇顺江而下。操桨人是一个赤着上身的,浑身肌肉虬结如球的三十岁大汉,熟练地运着两支父。小艇快逾奔去,速度惊人。
船头去盘膝坐着一个身材奇伟的少年,黑发盘头,四字超绝,只是一双星目有点异样,射出慑人心魄的冷电芒。
涂丹也似的双唇闭得紧紧地,嘴角现出一丝倔强而又阴沉的冷笑。
身穿青色对襟劲装,腰带上Сhā着一个细长包,一双莹洁而恃大的虎掌俯在膝盖上,目光注视着艇前滚滚江流,似乎有无限心事,难以排谴。
突然,他仰天呼出一声长气,自言自语轻声说:“双凶一霸,梅文俊一日不死,你们也休想安宁,但愿你们留得命在。”
又道:“别在我取你们项上人头时,横死呀!”
说完,长叹一声:将手掩面低声道:“芳弟芝妹,荆门这一一别三年,可怜我连你们灵骸也无法寻觅。”
又道:“愚兄这次千里投师,途经潜山先找阎工令报急,还望弟妹隐灵助我,祝我一举成功!”
小舟如流夭,看着要与延芳兄妹的小舟齐头并进,只是中间仍隔百十丈距离,不能看清!
延芳兄弟的小舟已追及大船。
延芝突然对乃兄说:“哥哥,怎的我突然感到心潮澎湃。坐立不安呢?这是为什么?如此怪异!”
延芳也困惑他说:“是呀!我也感到心血翻腾呢!怪事!”
延芝身边的东方玉,将她挽住身边坐下说:“芝姐你刚由水中搏斗上来,气血波动自然之象,有何足怪?别胡思乱想,,心神不宁!”
小舟一靠大船,由东方群领先,一一纵上大船。
葛叔叔结汀缆,对四个大汉淡淡一笑道:“好汉们你们委屈些在这歇歇,午夜让你们在黄州上岸。”
提起水中捞起的延芳兄妹包裹,一点足,轻灵地纵上大船。
百丈余外那小艇上的操舟大汉,向船首少年叫道:“梅老弟,那大船的人端的不凡,连掌船的伙计也可用轻功提纵术。”
又道:“自漂荡的一叶小舟一纵气两丈,不简单呀!”
梅老弟回头淡淡一笑道:“陈大哥,你长他人志气,你老兄不更高明些么?其实,他们五人轻功虽佳。”
他回头看了陈大哥一眼,又接着说:“但丈余高远还要借力作势,那有你来得纯厚呢?”
“老弟过奖,假使要有老弟你造诣的百分之一二,不是我夸口,长江这条水道,我分水飞陈家谋足以倒海翻江。”
少年似笑非笑他说:“我是说,以我的造诣制衡,应该足以翻天履地了么?你是捧我,还是损我?”
“老弟,别钻牛角尖,我的意思是:要是我能有老弟你的造诣,加上我的江湖经验,定然在长江流域称雄道霸,Сhā翅虎怎敢象上次一样,明目张胆挑我的摊子?”
说完,仰天长笑,声如洪钟。
他笑完又道:“至于老弟你,初涉江湖,气吞河岳,固然一鸣惊人,但经验不足是与生俱来的!”
又道:“水里火坐,剑树刀山、世情诡诈,人心莫测。处处得留神暗算,时时得小心笑里藏刀。”
他微叹道:“所以江湖是闯出来的,名望和交情是打出来的啊!这岂是一促而成的么?难呀!”
后又赞许他说:“我分水飞鱼不是瞎子,十年后,假使老弟你仍然健在,如不是武林翅楚,名震江湖,陈家谋这大好头,绝下多留一日,老弟,好自为之,哈哈!”
两人都笑了,只是,梅文俊的笑声阴冷而又凄凉,充满了悲愤和怨毒的情绪,令人心惊肉跳。
小舟去知飞夭,船轻水急,近午便到了黄州。
梅文俊不是被宇宙神龙迫坠飞瀑深渊了么?怎么又在长江中现身,与义弟妹错舟而过呢?”
一年前,宇宙神龙率走狗围困白鹿岭石笔峰,夺去荆山老斐的九如心法图,迫他吞下千日醉毒药。
荆山老臾不甘自裁与宇宙神动手,岂知三招一出,发现宇宙神龙已练有护身真气,双方功力相差太远,只好依言服下千日醉。
岂料宇宙神龙认为他竟然向自己挑战,不止他在平静中死去,竟将绝世暗器龙须针射入荆山老望左胸,让他在死之前;饱受了百倍摧残。
梅文俊遵师父遗嘱,拼命突围,被迫落飞瀑下百丈深渊。葬身渊底。
宇宙神龙认为他已被自己门人打下深渊绝不生还,使派欠以在山中等候三天,截杀上山的荆山老叟其他朋友。
七大汉一时大意,在山下苦等三日,最后发觉荆山老叟的尸体夫踪,他们不敢声张,竟回汉中去了。
原来梅文俊跌下深崖,落入古潭,他生氏在保康河畔,水件甚佳.自随师父苦练先天真功后,功力已非等闲,
且体内那不知其所来的神奇力量,使浑身经脉与常人有异,肌肤坚如铁石,具有反震有神秘作用。
在他百忙中硬接大汉一掌落入深潭时,其实并未受伤,虽落下五十余丈深潭也未受到伤害。
由飞崖到潭面。实际匕有两百尺高低,幸而得跌在潭中水而上,被水面这大不浮力一撞,似乎晕了过去,身子向潭底沉去。
时直大暑天,但潭水其冷刺骨,被寒水兄,便猛然惊醉.灵智一清,便向潭边潜去。
由于处处飞瀑己将生壁冲得向内凹入,水面怪石林立,潭面波涛珠腾,水下一尺之物准也看不清,故将宇宙神龙瞒过。
其实也难怪他,在草坪和文俊落水之前,他先后曾打了文俊两记“九绝掌”,再被打两百尺深潭下,饶你是武林绝顶高手,也难逃一死了。
文俊一到潭边,便伏在乱石断岩之中,水虽奇寒侵骨,但他毫无所惧直待午夜时分,方才潭水出口处冒险爬上绝崖.悄悄掩回石洞去。
草坪上横陈着荆山老叟的尸体,五丈方圆内草坪全被压平和拔起,可见老叟死前,所受痛苦之烈。
文俊几乎咬碎了满口钢牙,悲愤填胸,忍痛将师父尸体移入洞中,闭上洞门大哭一场,在师父手中,取出宇宙神龙的那颗千日醉,用布包好!
纳入自己贴身小袋中,他还想取出师父胸内暗器,可是不忍心毁坏师父遗体,只好作罢。
宇宙神龙的龙须针,乃江湖一绝,长约三寸,细小如发,平时卷成一粒黄豆大小,发时以内力真气打击,逼成细丝直贯体内。
任何内家气功亦难抵挡,一入人体,即顺经脉向内腑中钻,然后几经卷缩,针上附有的奇毒随血液遍布全身,如千万虫蚁蚊人,肌肉筋骨慢慢收缩,这种痛苦比凌迟还惨。
直待浑身缩小了三分之一、微血管全部爆裂,心脉方行停止跳动,铁打铜浇的好汉也无法忍受。
所以武林中提起宇宙神龙,莫不闻名变色,谁也怕他那毫无人性的暗器,和笑脸杀人的恶毒心肠。
文俊咬牙切齿将师父的遗体盘靠在洞内,收拾一切打成一个小包袱背上,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眼泪尽继之以血。
两年来,师徒间情同父子,亲胜骨肉,使他在饱受到后母摧残,心灵破碎之下,重获得人间无比温暖。
今日宇宙神龙大举入侵,夺去师父生命,怎么不令他痛断肝肠,悲不成声。
哭罢,收干血泪,咬破中指,将血滴在师父胸前,说道:”血债血还,天道循环,徒儿只要留得三寸气在,誓将宇宙神龙剖腹摘心,祭莫师父在天之灵,方将师父遗骇入上,望师父庇佑徒儿,投师学艺,得雪此仇。”
说罢、叩头再三,方将洞门闭了,觅路出山,遵师父遗命,要到江西麻山找师伯无极道人。
他知道宇宙神龙必定派了爪牙,在出山道埋伏,猛地想起师交曾经说过,往东二百里,就是师父居住过的荆山凌霄峰。
阿不由此东行,出凌霄峰去呢?不顾一切危险,踏着星光越过古林,拔步向东走去。
由于宇宙神龙惨杀了荆山老斐,竟为武林中惹起了无穷杀孽。
有分教,祸福难测.旷世有奇才,恨满江湖,狂龙生恨海。
夏日有多雷雨,但来势虽猛,去势亦快。
在深山中龙为易逝,变化无常,可是不知怎么,这几天有点反常,天空中云层布,却不时大雾漫天。
把这一带崇山峻岭,变成了九幽之境了,阵雨一来,势如千军万马奔逐,雨一过,却又变成灰沉沉的雾的世界。
形容它伸手不见五指,绝非言过其实。
就是在这地狱也似的天地中,竟然有一个雄壮的少年,身背小包袱,在这天地里急走。
他就是亡命江湖的梅文俊。
荆山老叟曾经告诉他,由石笔峰到荆山凌霄峰,约有二三百里,在他看来,不消一天就可到达。
但荆山老叟所说的二三百里,乃根据南津关至归川的直线距离而言。
但在这莽莽洪荒古林阳高峰土峦里,谁也弄不清是二百里呢?还是上百里甚至一千呢?
老天爷一向就和苦命人过下去,不作兴绵上添花,一阵雨一阵雾,连东南西北也不愿人知道的。
文俊足足摸了三天,知不道到底走了多少冤枉路。
今天算是第四个白天了,天色仍是灰沉沉的,大雾漫天不辨方向。时刻,文俊在石岩里扎束停当。
提着一根木棍,不管东南西北的向前闯去。
气候恶劣,沿途小动物绝迹,但石岩里的大家伙却是不少,不时因肌饿而狂啸。
有近丈长的吊睛白额虎,有八尺长的满身金钱的大豹,有站起来高约六尺的巴山人猿,还有臃肿可笑的千斤大熊……
溪流对岸,重休一片浓黑阴沉,比这一面更为险恶,溪水奔腾澎湃,难测,想越过那是休想,他知道直流溪流更为宽阔,不如审上游窄上小处越过为佳,便披荆分棘信步前行。
这两天来,他已心中大定,不再妄费心力要出山,非等睛方可弄清方向,才可安全离开这令人动魄的洪荒绝域,乱冲乱闯说不定要累死在这儿。
正走间,猛听数里外兽吼之声大起,凄厉万分,整个山谷亦死撼动,接着大雨倾盆而下,雷声殷殷,恍若天动地摇。
文俊大惊失色,听猛兽怒吼之声势,估计最少也有百十头巨物在那儿聚合,天雨而猛群出,必有事故发生,要是再往上走,说不定是撞上了。
他心中一动,忙闪入林中,跃上一棵古木顶端,向上游望去。
大雨倾盆,视线模湖,尽目处一”无所见。
不久,溪流上游水声如万马奔腾,水势也似乎转剧,迅速地上涨,浊浪回旋争激,愈涌愈凶,漫夭澈地而至。
他正在惊异,忽见上游里许溪流转急处,水面突然涌起二三十条数丈余长的巨大黑影,蠢动着顺水而下急射。
这些巨物至、了眼前,方看清那是有名的鳄鱼,这东西性恶凶猛而又笨拙,乃是凶悍的两栖爬虫。
铁尾全力一击,虽雄狮亦难以活命,想不到竟在这儿发现这东西。
数十条凶悍鳄鱼顺流而下,去意匆匆。不久,如电水声愈近,溪水两岸的兽声此起彼伏,动人心魄。
溪岸高有两丈余,这时突然纷纷崩陷,洪水挟雷霆万钧之威,疯生地向两岸狂卷,合抱木连根翻起。
文俊心中大骇,连忙纵下大树,向侧方山腰奔去。
不到百十丈,两旁倏然出现四头吊睛白额虎。
文俊叫声:“苦也!”
赶忙运动护身,暗说,“好大虫,咱们河水不犯井水,可别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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