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索隐派:《红楼梦》背景是哪朝哪代
艺术品的技法可以超越时空,但创造者无疑都要在作品里留下时代的烙印,《红楼梦》作者制造的故事,又是怎样的背景呢?
刘梦溪老师在《陈寅恪与红楼梦》中对《柳如是别传》明确提出“明清文化痛史”的新说:陈寅恪综合运用传、论、述、证的方法,熔史才、诗笔、议论于一炉,将家国兴亡哀痛之情感融化贯彻全篇。
刘梦溪老师的新作《情问红楼梦》也是如陈寅恪先生一样的技法全面检视、考察宝黛爱情心理的力作:18世纪中期亦即清朝中叶的世家大族里面的爱情,所以爱情表白的方式带有十足的中国文化特点。“你放心”比西方的“我爱你”的内涵要丰富深刻得多。
且看《红楼梦与百年中国》中,刘梦溪老师对索隐派客观评论:
现在从头细想,蔡先生是何等样人物,他会莫名所以、随随便便地“猜谜”吗?即便“猜谜”,他会“猜”得那样“笨”吗?“《石头记》者,清康熙朝政治小说也。作者持民族主义甚挚,书中本事在吊明之亡,揭清之失,而尤于汉族名士仕清者寓痛惜之意。”试想这是多大的判断。如果书中毫无此种旨趣,蔡元培能够无指妄说吗?至少,《红楼梦》里有反满思想,是许多研究者都承认的。
笔者近年颇读陈寅恪先生之书,于义宁之学的特点偶有心会,知道其晚年所著之《柳如是别传》,“古典”往往绾合着“今情”,通过表彰柳如是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一方面鞭笞明清鼎革之际的失却操守的士大夫阶层,另一方面对现实生活中的没有气节的知识分子也表示了嘲讽之意。
陈寅恪撰写《柳如是别传》,也不是只美颂传主河东君一个奇女子,对那一时期的可以“窥见其孤怀遗恨”的南国名姝,包括陈圆圆、董小宛、李香君、卞玉京、顾眉楼、黄皆令、林天素、王修微、杨宛叔、寇白门等,《别传》都或详或略地有所论列。而且在气节上,大都是这些婉婪小妇高过“当日之士大夫”。
最令人解颐处,是杜世杰对《红楼梦》作者的看法。认为《红楼梦》产生于康熙初年,原作者是一位具有强烈反满思想的明遗民,对索隐派来说,乃是自然之理,杜世杰也持此说,完全是正常的;但提出曹雪芹是一个化名,谐音是抄写存或抄写勤,则是前无古人的最大胆的假设。关于原作者,杜世杰相信吴梅村说,认为“梅村心怀亡国之恨,不能补天,深自愧悔,乃以史臣自任,自称古藏室史臣,又称梅村野史,则其胸怀可知也,其所做之诗,多隐史事”,颇符合《红楼梦》作者的实际身份。
看来《红楼梦》中有关明清史事的待发之覆不少。虽然我个人并不坚执研究《红楼梦》一定要把书中的情节和明清史事具体联系起来,但如果有人这样做了,我想也应该得到不抱偏见的学术同行的尊重。
顺着这种观点,我们来合理假设一下:《红楼梦》里贾氏家族隆替兴衰的故事,是以顺治元年(公元1644年)清兵入关到乾隆九年(公元1744年)左右这一百年的历史环境为背景的。而公元1744年正是“曹雪芹”开始写作《红楼梦》的年份。他显然从“百年”这个具有历史轮回意味的时间概念里获致一种“暗示”,因而产生了文学创作的灵感。
这并不奇怪,因为广义地说,索隐也是一种考证,考证也是一种索隐。诚如黄乃秋在1925年批评胡适的《红楼梦考证》时所说:“胡君虽知以此律人,其自身之考证,顾仍未能出此种谜学范围……其以不相干的零碎史事来附会《红楼梦》的情节,与上三派如出一辙;所不同者,三派以清世祖、董鄂妃等,胤礽、朱竹垞等,及纳兰成德等相附会,而胡君以曹雪芹、曹家、李家等相附会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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