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真纪讶异的看着少女。“小慈,她叫你……”
“她是我的学生。”朱慈无奈掩面。
“哦呀,原来是小慈‘你’的学生。我是小慈的妈妈,西浦真纪……”真纪若有所思。阿慈说是‘他’的学生,而不是立海大的学生,两者间的区别可大了。美眸落在少女清秀的小脸上,忽然想起儿子刚才掐灭烟头的举动,真纪坏坏一笑。“小慈,你这位可爱的学生是迹部君的女朋友哦。”
“……”小丫头什么时候变成迹部景吾的女朋友了?朱慈看着少女,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对了,说了半天,我都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可爱的小姑娘。”儿子你果然有反应啊。真纪欣慰的想道,但随即而来的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也不容忽视的摆在面前——
尽管儿子挑女人的眼光总算有点长进,不过人家好像已经名花有主了。迹部君的母亲是她的VIP老客户,通过交谈和接触对迹部君稍微有点了解。
迹部君是个一旦确定目标就会不遗余力进攻的人,儿子啊,你的对手除了年龄比你小,其他方面却很强悍啊。
“香取醉色。”少女微微笑。“很高兴认识你,真纪小姐。可是我要澄清一点,我不是迹部的女朋友。”
“咦?”真纪一愣。
“你……”被少女当面否认,迹部恼怒地抓着她的手,沉下脸。“本大爷就这么惹你讨厌吗?”
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真纪看向忍足,忍足摊摊手。再看向儿子,儿子一脸莫名其妙。
该不会小两口正在闹矛盾……嗯,这是个机会,儿子可以乘虚而入!
真纪暗自鼓劲。香取小姑娘,赶紧甩掉迹部君吧。比起经验不足,不懂女人心的迹部君,我家儿子才是正确的选择!
不知道老妈兴奋什么的朱慈盯着少年抓住少女的手,平时连轻微的接触都很反感的丫头,不如他所料的甩开少年的钳制。
“迹部,你想玩任何游戏我都奉陪到底,唯独感情游戏,恕我无法奉陪。”少女掀唇甜笑,但瞳眸深处,却凉薄到了极致。
“……”对上那双已然看透一切的幽瞳,迹部的心跳有一瞬间的停顿。
游戏?朱慈锁视少女如笑非笑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忍足叹息。迹部啊,你太小看醉色酱了,玩火自焚的人是你自己才对吧。
事情的发展好像很奇怪呢。真纪屏息,看着敛去甜笑的少女。
纤细单薄的躯体不再是懒洋洋的样子,一种无可比拟的强大气势从她娇小的身躯勃然而出。她秀气的下颌向上微抬,比夜色更幽暗深沉的翠绿魅瞳浅浅眯起,高傲高贵得像个女王,笑容却幽邪莫测。
“想成为我的男人,你,迹部景吾,还不够资格。”
说完,不管众人有何反应,少女轻轻颔首。
“我先告辞了,各位慢慢聊。”
“好酷!”真纪双手交握喃喃自语。
“好帅!”慈郎举着叉子张大嘴巴。
“妈,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去吧。”眼看少女消失在门外,朱慈不放心她一个人,丢下没良心的话快步追出去。
“嗳,嗳?”真纪回过神,儿子已经不见人影。喂喂,这见‘色’忘娘的臭小子动作也太快了点。“不好意思,迹部君,请代我向迹部夫人问好,我们改天再聊。”匆匆忙忙的尾随儿子而去。
? ? ? ?
“迹部,你输了。”
被留下的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忍足笑道。
“哼,本大爷才不会认输!”迹部悻悻坐在沙发上,端起冷掉的咖啡掩饰自己的懊恼。
“迹部,我们公平竞争吧。”忍足看了迹部一会儿,突然语出惊人。
“什么?”迹部神色一震,眼神变得犀利如刀。
“本来我已经决定收手了,可是看到刚才那一幕,我又心动了。”忍足迎视迹部冷厉的目光,不闪不避,处之泰然。“很少有女孩子能在气势上压过迹部你,如果是她的话,我就不必左右为难了,她一定可以很好地适应我们那种环境。”
“不要用这种蹩脚的理由敷衍本大爷,本大爷想听实话!”迹部眯起眼,寒光迸射。
“啊咧啊咧,被你看穿了。”忍足收敛了笑容,神情难得的认真。“迹部,我想要那个女孩,就这么简单。”
“……”
“迹部,你又是怎么想的?”迹部已经输了一局,刚才醉色酱直截了当的态度在在表明她早已洞悉迹部的意图,不愿再继续周旋。
“凡是属于本大爷的东西,本大爷绝不容许她从本大爷手中逃走!啊恩?Kabaji。”细长的手指捂住半边眼睛,凌厉的双眸闪烁势在必得的光芒。
“Use”
强大到令人战栗的王者气势,可见迹部认真的程度。忍足幽幽一笑,笑中带凛。
“那么,我们各凭本事吧。”
“哼!”
作者有话要说:啊咧啊咧,在某种意义上说,迹部你被甩了哦~~
40
40、玫瑰の战 ...
刚走进教室,原本围在一起的同学立刻犹如摩西分海似的,缩在两边战战兢兢的望着她。
挑高了眉,放慢脚步,人群的尽头,她的课桌旁,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男人腰线挺直,有着显而易见的良好修养和标准的站姿,脸上挂着恰如其分的微笑。
“……”视线朝下,男人怀里那束娇艳欲滴的火红玫瑰实在很抢眼。
“你是香取小姐吧。”少女停顿了下,举步走过去,男人的声音彬彬有礼。
“你是谁?”很面生,她确定自己没见过。
“你好,敝姓千岛,是迹部家的管事,请多多指教。”男人弯了弯腰。
“有事吗?”
迹部家?她认识的人当中只有那位大少爷姓‘迹部’……
“这是我家少爷为香取小姐挑选的花,还特别叮嘱我一定要亲自送到香取小姐手中。”男人把怀中那捧数量和体积都很可观的红玫瑰递到少女面前。
果然是那位迹部大少爷……她说过了,她没兴趣和他继续玩下去,他竟然还不死心!
“拿回去。”没有半点感动激动的样子,少女一脸淡漠。
“请香取小姐务必收下,不然我很难向少爷交代。”他头一次看见少爷如此在意一个女孩。
“墙那边有垃圾桶,麻烦你顺手丢进去。”
绕过面带笑容的男人,少女神情冷淡地将书包搁在课桌上。男人有点愕然,但很快反应过来,把玫瑰花放在少女课桌上,礼貌笑道。
“这已经是香取小姐的东西,香取小姐想怎么处理都可以。”说完,再次弯了弯腰。“我先告辞了。”
男人从容的离开,少女眯眼盯着桌上鲜艳的玫瑰花。几秒种后,在同学们惊讶的目光下双手抱起玫瑰花束来到垃圾桶前。
“那么漂亮的花,扔掉好可惜哦……”不知是谁小声咕哝了一句,提醒了少女。
眼光掠过还沾着露水的玫瑰花,数量相当多,具体有多少朵她懒得去数。
与其扔掉,不如带回去给骁,骁对花比较有研究。
瞬间做了决定,缓缓收回手,抱着差点献给垃圾桶的玫瑰花又回到座位前,随手扔在课桌旁不再理会,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左手托着脸颊漫不经心地翻看。
见少女反应平淡,大家慢慢散开。虽然好奇送玫瑰花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但介于此香取同学已经和以前判若两人,她的‘丰功伟绩’足以让所有好奇者为之怯步,毕竟谁也不想身先士卒成为牺牲品。
离上课时间还差十分钟,一位抱着一大束黑色玫瑰的年轻小伙子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
“请问……”小伙子东张西望,拿着小纸条抬头瞅了瞅二年四组的班牌,踌躇了半天才探头问道。“哪位是香取醉色小姐?”
‘唰’的一下,看到小伙子怀中的黑玫瑰,所有人都预感到了什么,整齐划一地看向窗边的清秀少女。
“您就是香取醉色小姐吧?”小伙子抱着花走到醉色面前,恭敬有礼的询问。
“是我。”眉梢向上挑了挑,少女合上书,点点头。
“你好,这是忍足先生送给您的花,请签收。”小伙子松了口气,把黑色玫瑰花和收据一起递过来。
“……”
“香取小姐?”
“麻烦你了。”少女抿抿唇,淡定地接过黑玫瑰花,在小伙子递来的单子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目送小伙子离去。
“香、香取同学……”纤细的少女抱着神秘幽诡的黑色玫瑰出乎意料的适合,但她的表情却并不开朗,嘴角那一抹笑怎么看怎么心惊胆跳。
“嗯?”弯腰将一红一黑两束玫瑰花叠在一起,少女弯眸诡笑。
“没、没事……”出声的那位男生不知为何冷汗直流,密密麻麻湿了背脊。
“上课了上课了,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年轻的数学老师走到讲台前用课本敲敲桌面,大家这才一哄而散,随后他发现少女脚边那两束非常引人注目的玫瑰花,调侃了一句。“香取同学很受欢迎哦。”
“多谢老师夸奖~”少女杏眼微眯,嘴角轻轻勾了一下。
嗯,香取同学比以前可爱多了。“好了,把课本拿出来,开始上课了。”
? ? ? ?
“这是什么?”朱慈目瞪口呆指着霸占视野的红玫瑰和黑玫瑰。
“玫瑰花。”
抱着两束十分惹眼的玫瑰花,大摇大摆地穿越校园,沿路被人当成稀有动物指指点点也镇定自若的少女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一点也不在意经此一招摇,她将成为立海大的‘名人’。
“好惊人的数量……”一束就很惹眼了,何况是两束。朱慈莫约估算了下,大概快两百多。“颜色也很惊人,谁送的?”
“一位姓迹部,一位姓忍足,你都认识。”两个都是缠上就甩不掉的家伙。
“冰帝的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朱慈当然看得出来,在咖啡厅里,那两位少年的态度,并非完全像小丫头所说的‘游戏’,只是他们自己还未察觉而已。“我以为只有迹部,原来还有个忍足啊。被两个出色的男生追求,香取同学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啊。”
那两个少年何止出色,简直就是冰帝的风云人物。他和任职冰帝的学长在居酒屋喝酒时,学长曾经向他描述过这两个人——
迹部是冰帝之王,学生会会长,网球和学业自不用说,人格魅力也有目共睹,冰帝发展至今能成为日本赫赫有名的贵族学校有一大半是他的功劳。据说此君从一年级开始就拥有大批的追随者和绝对的号召力,他的话就是圣旨,说一不二,连老师都不敢质疑。
而忍足,号称女性杀手,上到八十,下到八个月的女性生物只要他一出手,全都会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被这两个要命的家伙看中,难怪老妈一直在他耳边强调‘强敌强敌’什么的。连老妈那种迟钝的女人都意识到了,他就不信小丫头没感觉。
“高兴?”少女慵懒地哼笑。“那种肤浅的感情,被他们当成消遣的娱乐,你认为我该高兴吗?”
出色也好,平庸也罢,十四五岁的少年,被人捧在手心的天之骄子,及荣宠于一身,心高气傲,骄傲的自尊容不下别人的漠视和轻忽。爱情之于他们,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征服游戏和孩子气的占有欲,丝毫不顾及他人的心情和想法。嘴里说着‘好喜欢’‘好想永远在一起’动人心弦的甜蜜言语,却忘了自己根本没有许下承诺的资格,也没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凡事不要太极端……”愣了一下,朱慈低叹,摸了摸她的头,惊奇地发现她没有如同往常一样躲开。这是不是证明他又前进了一步?“来,告诉老师,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唇线飞扬,心情大好。
“都没兴趣。”推开他的手,少女懒洋洋地趴在窗口朝下望。不远处的树下再次上演你表白我拒绝的戏码,对上温润的紫发少年有所察觉的目光,少女扬起嘲讽的笑意。“我才‘十四岁’啊,老师~”
“日本的女性十六岁就可以结婚了。”
“老师是在向我求婚吗~”
死丫头又在开他玩笑了。朱慈清清嗓子,咳了一声。“香取同学,老师是想提醒你,岁月经不起蹉跎,趁年轻时赶紧找个可靠的人把自己嫁出去,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
“老师二十几岁了都没把自己嫁出去,我才十几岁,不急~”少女娇笑。
“香取同学,你连男‘婚’女‘嫁’都分不清吗,这可是基本常识。”朱慈不慌不忙,往嘴里丢了一块香喷喷的小饼干,悠然反击。
“有什么关系,老师比女人还贤惠,已经可以嫁人了~”
“这么说,不贤惠的香取同学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啰。”
“如果十年后我没人要的话,老师接收我好不好~”
明知她是开玩笑的,朱慈的心跳还是漏跳了两拍。
“真好吃,老师对做点心之类的很在行呢~”随口说出却从未往心里去的少女从碟子里拿了块朱慈烤的小饼干咬了一口。
“没办法,被我老妈逼的,我真是个苦命的男人啊。”
“真纪小姐?”那个面容如少女,不良校医的母亲,听说是时尚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嗯,她跟香取同学一样是个非常挑剔又难伺候的人。”家里有一个,学校里有一个,让他又爱又恨。
“老师,你好像对我很不满呢~”
“如果香取同学能稍微体谅点老师的难处,老师就很宽慰了。”朱慈长吁短叹。
醉色嗤笑一声。
“对了,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两束花?”见好就收,朱慈指了指一红一黑两束玫瑰花,抱着它们走在大街上需要莫大的勇气。
“黑的送给骁,红的送给大叔。”还有和大少爷同等华丽的贵公子樱三郎。
“没有老师的份吗?”小丫头太偏心了。
睇了眼故作哀怨的不良校医,少女一边掐了一朵别在他的白大褂上,柔声笑语。“喏,这样可以了吧~”
“我有预感,这只是开始……”这还差不多。取下两朵玫瑰花拿在手中转了转,朱慈搓着下巴深沉的道出一句很不吉利的话来。
“乌鸦嘴。”少女给他一个大白眼。
她也知道以那两个人的性格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虽然不在乎他们的想法,但他们我行我素的举动还是造成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嗯,索性让骁出手干掉他们好了,世界会清净许多。
冒出邪恶念头的少女抚唇诡笑,让远在冰帝的那两人无缘无故的打了几个寒颤。
上帝保佑,阿门!
作者有话要说:再接再厉啊,不良校医~~
41
41、阿尤少年参上 ...
“哇,这是什么!”当切原少年如同往常一样抱着超级大便当兴冲冲跑进保健室,立刻被桌上的两束体积庞大,颜色迥异的玫瑰花吓了一跳。
“哦,是赤也啊~”正享受着暖呼呼的可可茶的醉色早调节好心情,笑眯眯地招招手。“今天怎么这么晚~”
“被柳生前辈留下来说了些话。”切原拖着椅子坐到少女身边,欲言又止。“那个,小醉……”
“什么?”
“小醉,你真的不打算原谅前辈他们吗?”切原搔搔头,要不是柳生前辈找他,他还不知道小醉对柳生前辈提出了那种丢脸的要求。“我知道柳生前辈和其他前辈,就连部长,以前都对小醉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会被小醉讨厌也是理所当然的。但前辈们都很认真的反省过了,他们希望小醉能接受他们的道歉,小醉你就……”
“柳生比吕士不答应我提出的要求吗?”醉色打断切原的话,笑容依旧,眼中却全幽深冷漠。
朱慈摇摇头,小丫头本来就对网球部没好感,现在把切原搅和进来,小丫头对网球部的印象怕是跌到谷底了。
“不是,柳生前辈让我转告小醉你,他同意你的要求。”
“咳!”少女神情淡漠,朱慈呛了一下,讶然。“真的假的?他居然答应了?”
“嗯,柳生前辈的态度很严肃,不像开玩笑。小醉……”他心里有点矛盾,既希望小醉不要为难柳生前辈,又觉得柳生前辈实在应该向小醉好好道歉,所以他也不晓得自己该站在哪一边。
“赤也,这是我与网球部的恩怨,跟你无关,你就别操心了,我自有分寸。”看到小动物苦恼的表情,少女放柔声音摸摸他卷卷的海带头。
“哦。”小醉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网球部的啊。算了,以他的脑袋想不来太复杂的事,还是交给小醉自己决定吧。小醉这么善良,最后一定会原谅学长他们的。
面对与网球无关,自己并不拿手的人际纠纷,切原少年无暇也无力进行充分地思考,全心全意的相信少女的人格,以为会有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忽视了此少女非彼少女,性格已大不相同。
不得不说一句,切原少年,你太单纯了,没听过最毒妇人心吗(= =|||)
“好了好了,小孩子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太消极了可不行,要积极向上啊。”朱慈拍拍手,率先打开便当盒。“老师饿了,你们不饿吗?”
“饿死了!”一提到吃饭,切原就来劲了。他迫不及待地掀开便当盒,吸了吸鼻子。“我要开动了。”往嘴里塞了一个炸虾含糊不清的说。“咦,小醉你怎么不吃?”
和迫不及待的少年不同,少女接过朱慈递来的便当盒,慢条斯理的打开,抽出筷子,笑了笑。
“我开动了~”
“这才对嘛。”少年少女不再谈论破坏气氛的话题,朱慈吃完便当,喝着沏好的清茶,视线落在吃得正欢的小动物身上,心血来潮的问道。“切原同学喜欢花吗?”
“还好啦。”小动物头也不抬埋首便当中。
“切原同学,如果要你选,你会选什么花送给香取同学?”饶有兴致的语气。
“向日葵!”嘴里塞着食物的切原少年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
“哦,为什么?”朱慈好奇,向日葵啊……瞥向表情诡异似笑非笑的少女,两者一点也不搭调嘛。
“因为小醉像太阳啊!”总是照亮别人。
“噗!”少女头一回不雅观地喷了,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没事吧?”朱慈消化完切原少年的话,忍笑递给少女一张面巾纸。“老师我还真没看出来,香取同学什么地方像太阳……”
少女狠狠白了他一眼。
“让老师猜猜,既然切原同学把香取同学比喻成太阳,那切原同学就是随着太阳转的向日葵啰。”怪不得会选向日葵,原来有这层含意,切原同学并不迟钝嘛。
“啊,不……不是……”被说中心事的小动物俊脸爆红,激动地呼的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结结巴巴。“才、才不是老师说的那个意思呢……”
“嗯嗯,老师也是过来人啊。”切原少年的心思昭然若揭。
“我都说了不是啦!我只是、只是……”小动物期期艾艾的,眼神漂移,不敢直视少女的脸。
“老师明白,老师明白……”
“你一点都不明白!”切原少年红着脸大声反驳,结果却不打自招。
“赤也,你知道什么叫做越描越黑吗?”放下筷子,少女斜睨故意逗弄小动物的朱慈。“赤也,你先坐下,老师是跟你开玩笑的。”
“哦。”少女的声音像一道清泉,消除了切原无法纾解的烦躁。他乖乖坐下,捧起便当盒,闷不吭声地消灭剩下的食物。
少女警告的看向朱慈,朱慈耸耸肩,手指在嘴巴上比了一个叉,然后看见少女掏出手机。
“喂,骁,下午来接我,我手上有两件麻烦的东西,一个人不好拿……对,放学后,你直接送我去中华街,你也不用准备晚餐了,我们直接在大叔那蹭饭,他会很高兴的。嗯,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你。”
“你要骁接你去中华街?”朱慈问。
“不然呢?”少女挑起眉。“你送我去?”
“可以啊。”
少女抚着唇想了想。“也好,老师有车,总比两个人抱着这玩意在大街上丢脸来的方便。”
朱慈汗。“你明知丢脸,为什么还要叫骁陪你一起?”
“两个人丢脸比一个人丢脸好吧。”这位是典型的损人利己主义者。
“……”朱慈哑口无言。
? ? ? ?
穿着黑色校服的少年左手拿着小纸片,右手提着一个用黑布包裹起来,类似盒子状的东西,在‘朝生暮死’杂货店周围徘徊不定。
眉目清秀的少女走在最前头,两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一个无奈,一个没感觉地捧着极其显眼,一红一黑的玫瑰花目不斜视的跟着她身后。
杏眼一瞥,少女认出在杂货店门口鬼鬼祟祟的人影正是那位小名‘阿尤’,貌似不良热爱机车的问题少年。
“阿尤。”清甜绵软的声线骤然自身后传来,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阿尤惊讶地回头。“你在干什么?”
凄冷荒凉的街道上站着一道娇小纤细的身影。因为背光,视野变得模糊,隐隐约约仿佛有光圈从那道身影的周身扩散开来,然后掠过脑际的第一个想法,还以为自己看到了潜落人间的天使(囧rz)。
看起来大约只有152厘米左右的纤细身体裹在合身的蓝色制服中,深黑色如蔷薇花的微卷长发长短不一地垂落脸颊,偶尔有几缕调皮地掠过肩膀。翠绿色的杏眼,此刻微微眯起宛如月牙一样狡黠。
少女魅瞳幽幽,弯眸一笑,那张原本平凡的脸孔顿时变得魅惑至极,摄人心魂。
“啊——啊——你是——香取?”
呆愣了几秒,终于认出眼前的少女是何人。连忙摇摇头摆脱这种奇怪的错觉,这丫头怎么会是天使,明明是魔女的说。
腹诽之后,紧随其后的却是见到少女的紧张和喜悦感。。
“太好了,在这里遇到你!”如见救星般,阿尤迈开步子跑过来。
“怎么了?”少女挑起眉,幽深的眸子闪动诧异。
“你知道这家店吗?”阿尤指着小纸片上的地址给少女看。“这附近的店我都找了一遍,没有和上面的地址相符的,而且都锁着门,我也没看见哪家店的门口挂着‘朝生暮死’的招牌……”
“啊……”她记起来了,杂货店门口那块破破烂烂的招牌前两天终于寿终正寝了,暮生愁眉苦脸地抱出去找熟人修补,到现在还没拿回来。
瞄了瞄阿尤少年身后的杂货店——这家伙在店门口站了半天居然也不知道进去问一问。方圆十里就杂货店一家大门敞开,门口还摆着如此明显的标记(那颗歪脖子老柳),稍微动动脑筋就能想通。
“你找这家店干什么?”该不会又是谁推荐过来买东西的吧,少女心想。
“我来送东西的。”说真的,当他看见这条荒凉冷清,所有店铺都大门紧闭,唯独一家开着,和前面热闹的街市有如天壤之别的街道,脖子处突然凉飕飕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送东西?”
“喏,就是那个。”阿尤提了提手上黑布包裹的盒子。“我姑父昨天出差去大阪,说是有件东西原本答应转卖给这家店的老板,连订金都收了。可姑姑坚决不同意,因为是我奶奶留给姑姑的,据说是奶奶从她的家乡中国带过来的嫁妆,只传女不传男。姑父劝不动姑姑,本来打算把订金退回去的,但是前段时间叔叔家经常发生怪事,最近越来越严重了,半夜还能听见吵架和打斗的声音,吓得姑姑一家晚上都不敢闭眼。”
声音略微停顿,阿尤犹疑地朝四周望了下,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有人在偷窥似的。
“大家都怀疑这东西有问题,姑父一直在给姑姑做思想工作,为了家人的安全,姑姑最后还是答应把它送走。这不,姑父要出差没时间,姑姑情绪低落,所以姑父拜托我跑一趟……喂,你觉不觉这个地方很古怪?”阿尤压低声音。
“不觉得~”
少女不以为然的语气让阿尤神情呆滞了一下。“喂,你看,这条街道冷清清的,周围的店铺都锁着门,好像废弃了很久,也没人住,只有那家店还开着,这难道不诡异吗?”
“习惯了就好~”她刚开始也吓了一跳,后来就麻木了。
“哈?!”
“怎么,阿尤在害怕吗~”
“害怕倒不至于,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香取同学,不介绍一下吗?”晾在一边的苦力之一,朱慈敲敲发酸的肩膀,不着痕迹地打量阿尤。这小子是从哪冒出来的,看他的制服好像是不动峰的学生,小丫头认识的男孩子可真不少,都来自不同的学校。
“哇,好夸张……”看见朱慈和骁一人抱着一捧颜色不同的玫瑰花,数量和体积都很可观,阿尤无比愕然。
“他是二神尤。”少女为几人简单的介绍。“阿尤,这位是立海大的校医,西浦朱慈。骁,你们见过的。”
“你好。”骁点点头。
“你好。”阿尤爽朗地打招呼。“老师你好。”指了指朱慈和骁怀里的玫瑰花。“你们这是干嘛?用来送人吗?”
“一言难尽……”少女笑了笑,绕过阿尤朝杂货店走去。“对了,你不是要找‘朝生暮死’杂货店吗?”
“对啊,你知道?”阿尤拎着有些份量的盒子快步尾随。“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朱慈耸耸肩,看了同病相怜的骁一眼。没想到小丫头一通电话他就真的跑来了,让他当苦力也无半句怨言,好像这是他该做的事。
“就是这条街上唯一一家没有倒闭的店铺,你刚刚还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呢~”缓缓地,少女勾起唇角的浅笑。
“什么?!这就是‘朝生暮死’杂货店?!”阿尤瞪大眼,难以置信。
“进去吧,里面还有惊喜等着你~”
“饶了我吧!”阿尤拍拍额头,无精打采。他才不期待什么惊喜呢,只要不给他惊吓就谢天谢地了。
“呵,我很难保证~”少女撩起帘子。“大叔,有人找你。”
迎出来的暮生和阿尤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怔。
“咦?你是——”
“二神君?”
作者有话要说:阿尤出场了~~
提示:‘柳生’非‘柳生’
42
42、暴走の兽 ...
“你好。”骁淡淡道。
“嗨,又见面了,暮老板。”朱慈笑着打招呼。
“三位真是稀客……”暮生笑容可掬,等他们进来后,视线定在朱慈和骁怀里的两捧玫瑰花上,猜测道。“莫非……这花是送给我的?”
“做梦。”清甜绵软的声音无情打碎他的幻想,暮生哀怨的睇着淡定的少女,少女熟视无睹地别开脸。“这是迹部和忍足送我的‘惊喜’,我嫌麻烦,打算转送给大叔你和骁。”
“呵呵,终于有男孩子敢追求我家小醉色,我太感动了~”暮生假装抹了抹眼睛,长指刻意遮挡住深思莫测的眸光。
他早知会有这一天,丝毫不感到意外,但对于两位少年的追逐还是有些介怀。他们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或者这只是少年间不甘示弱的游戏方式?他绝不允许小醉色受到伤害,哪怕只有一点点,纵使他们出生天潢贵胄,他也会要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闻言,少女魅瞳流转幽光,悠漠一笑。那笑,没有丝毫感情和温度。“对他们如同争夺玩具般的可笑追求,我完全不想奉陪~”
他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暮生无言的看着她。朱慈耸肩淡笑,小丫头的冷心冷情他已经领教过了,就算对方是认真的,她的态度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注定要对方铩羽而归。
“香取……”四下打量处处透着古怪的杂货店,跟奶奶家一样,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看起来很古老,形状古怪的东西。越想越不对劲的阿尤突然拉住少女悄声耳语。“喂,为什么暮先生在这里?”
“暮生就是这家店的店主,你姑父没说清楚吗?”
阿尤摇头。“没,他只说中华街有一家叫‘朝生暮死’的杂货店,让我把东西交给店老板……喏,地址都写在纸上了,你也看到了。”
姑父走的匆匆忙忙,纸条塞给他就上车了,他根本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姑姑又沉浸在失去心爱之物的悲痛中,躲着不肯见人。
“大叔,阿尤的姑父似乎是店里的常客,说有件东西要卖给你,你认识吗?”少女从阿尤手中抽出纸条递给暮生。
暮生接过纸条看了看,惊讶。“真是太巧了,想不到水濑先生居然是二神君的姑父……”目光落到黑布包裹的盒子上,眼睛一亮。“三足青铜鼎?”
“正是。”看来没错了,原来姑父经常光顾的店是暮先生的。立海大的海原祭上,暮先生好像跟他提过,他在中华街开了一家小店,怪不得可以一眼看出他身上玉佩的来历。“不过这东西很奇怪。”拍拍黑布盒子,阿尤好心提醒暮生。
“我知道,水濑先生很慎重的告诉过我,但我还是决定买下来。”终于等到了,不知那九个调皮的小子最近有没有乖巧一点。“很重吧,把它放在桌子上就可以了。”
“还好。”他习惯了。盒子轻轻搁在木桌上。“这东西其实是奶奶留给姑姑的,姑姑很舍不得……”想起过世的奶奶,阿尤语气惆怅。
“不用担心,你姑姑如此珍惜珍爱,对它付出了重要的感情,它同样也会对你姑姑报以相同的感情,这就是主人和物品之间无可取代的‘爱’。”暮生安慰道。他见过很多类似的人,他们当中有的甚至把物品看得比家人更为重要,细心呵护。当主人死后,那些对主人付出了同等‘爱’的‘物之魂’会陪同主人一同慢慢消逝,而失去‘物之魂’的物品已不再具有灵性,变成了普通的物品。
每当见到这些宁愿‘死亡’也不愿寻找下任主人的物品,他都会觉得有一种悲伤感在心中淡淡蔓延开来。
有灵性的物品,会因主人的受伤而感到疼痛,会因主人的快乐感到快乐。得到主人的爱,会用相同的爱回报,它们比人类更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感情。
见暮生神情莫名的消沉,醉色脑中闪过片刻的疑惑,随后对骁和朱慈招招手。
两人走过来,朱慈用眼神无声询问。少女指了指画屏旁边,示意他们把花扔在那里。
店里堆满了物品,空间本就不大,只有狐狸公主和阴阳师的那张画屏周围还留些空隙——原因无他,狐狸公主不喜欢有人打扰她和阴阳师的两人世界,所以除了脸皮厚胆子粗不怕狐狸公主发飙的樱三郎,没人敢和狐狸公主当邻居。
“大叔,阿尤是你的客人,你好好招待他,我进去换衣服了。”丢下这句话,少女掀开内室的帘子。
帘子落下,少女人已不见,朱慈和骁面面相觑。朱慈睨了眼只顾着注意黑布盒子的暮色,耸耸肩,走到画屏前轻轻放下玫瑰花。
“哎呀呀,上回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振袖掩住红唇,狐狸公主打量棕发紫眸的俊丽男子。是她喜欢的类型,可惜她已名花有主,不然——“啊咧,那两位少年郎也不错耶~”眼光转向头一次光临的银发少年和红褐发少年。
仿佛感觉到什么,骁警惕地后退一步,肌肉绷紧。
“明明是人类,感觉却敏锐得像野兽~”美眸流光四溢,狐狸公主端起侍女斟满的茶优雅地抿了口,笑道。“晴明你说是不是~”
“我对那个男人比较感兴趣。”阴阳师摇着扇子,细长的双眼狡黠地凝视那位令店内所有‘魂体’都躲着不敢出来,活像瘟神的紫眸男人。“他的体质相当特别。”
“丫头身边的人都不简单。”懒懒靠着樱花树,樱三郎双手抱胸,眯眼审视防备的骁,揉捏脖颈的朱慈,以及东张西望的阿尤。
“那是因为小丫头本身就非常容易吸引一些怪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吧~”狐狸公主睨了眼面色淡然的樱三郎。她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即使做了几千年的邻居,三郎的心思她还是猜不透。“我说三郎你……”
“小醉出来了。”阴阳师用扇子敲敲狐狸公主的头,巧妙地截断她的话。若是再让她口无遮拦,说不定又像上次那样不欢而散,弄得三郎情绪低落,好几天不露面。
狐狸公主被阴阳师转移了话题,顺着阴阳师漆黑的眸子,戴着单圆眼镜,脸颊旁垂挂金色链子,一身桃红襦裙的少女掀开帘子走出来。
亭亭玉立,杏眼一弯,笑起来如同桃花妖精的少女,那张原本清秀的小脸也变得无比魅惑诱人。
“每次看到小丫头,都觉得小丫头越来越漂亮了。我都说她有祸国殃民的潜质,你们还不相信。如果当初晴明你不阻止我教她魅术,她绝对可以成为让男人疯狂的一代妖姬~”狐狸公主眨眨美眸,为错失一位红颜祸水扼腕。
“呵呵,平凡的外表也掩饰不了内在的韵味和魅惑。当初反对你教小醉魅术,是因为无需多此一举,有这样异于常人的不凡灵魂,魅术反而是画蛇添足。”扇子遮住下巴,阴阳师薄唇微提,露出看好戏的笑容。
“……”凝视巧笑嫣然的少女,樱三郎心里五味杂陈。
而那位被狐狸公主戏称‘祸国殃民’的少女,食指曲起抵住下颚朝四周扫了一圈。果然,不是她多心,只要不良校医在此,那些‘魂体’纷纷躲进‘本体’内,有的探头探脑,有的干脆不出来。
投向暮生的眼神带着疑问,暮生摇摇手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这家店真的很古怪,打从一进来就好像有什么在窥视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刚刚在门口也是这样……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在某些方面出奇敏锐的阿尤少年,正闷闷想着,听见甜软的声线在耳畔响起,讶异抬眸,发现一身桃红的少女唇畔含笑地站在自己面前。
阿尤呆了呆。好漂亮……
“怎么了?”
“没什么。”少女偏着头,像个天真的孩子,若不是察觉到她的本性,阿尤以为她就像外表一样温顺无害,可惜……回过神,阿尤耸耸肩,微微叹气。
“二神君,水濑先生除了叫你把它送过来,还有没有其他特别的交代?”暮生扶了扶眼镜,迫不及待地想打开盒子欣赏那九个小家伙的模样。
“嗯……”阿尤想了想。“姑父要暮先生小心点,说最好不要打开盒子,会发生可怕的事。”
“……”
闻言,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锁定那只黑布包裹的神秘盒子,骁甚至走过来站在醉色身侧,以防万一。
见气氛怪异,阿尤也不由得紧张。“我以为姑父在跟我开玩笑……”
“二神君一路上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吧?”暮生突然问。
阿尤怔了怔。“听你一说,的确是有一件挺奇怪的事……”
“是什么?”
“我骑着车子开到半路的时候突然听见‘砰’的一声,很像爆胎的声音,结果我停车一看,车胎好好的,没出什么问题,所以就……”他不提他倒忘了,但他问这个干什么?
“只有这个吗?”暮生沉思。
“是啊。”所以说,这两件事到底有什么关联?
“那就好。”暮生松口气。别人出事倒还无所谓,他可不希望小醉色认识的人出什么事,特别是这位拥有白玉虎形佩的少年。不过,有战国神兽在他身边,那九个小子再怎么闹腾,都波及不到他头上。
“暮老板,可以打开盒子让我们开开眼界吗?”朱慈对阿尤送来的盒子感到好奇,站在醉色的右侧,眸光微烁。
“没问题。”他本有此意,如果不亲眼验证那九个小子是否变得乖巧,冒冒然把它们迎接到店里,其他人可有苦头吃了。暮生笑了笑,动作轻巧地解开结头,一个古旧的黑檀木盒子密封得严丝合缝,不露一丝空隙的出现在大家眼前。
暮生掀开盒盖,里面放着一只雕刻龙九子的三足青铜小鼎。
真漂亮,不愧是龙九子的寄主……
惊叹一声,几乎难以移开视线。暮色小心翼翼地将小鼎搬出放在桌面上,指尖抚摸青铜鼎的表面纹路,仔细观察斑驳的锈迹。从锈色上看,通体莹润,青翠欲滴。鼎身雕刻着九只奇异的神兽,它们姿态不一,形体各异,如同戏耍般,活灵活现憨态可掬地盘踞鼎身两侧,线条清晰流畅,犹如鬼斧神工,似要跳脱而出。
“这是什么?”少女敲了敲圆滚滚的鼎身,听见沉闷如钟声般绵绵不绝的回响,听见鼎中似有水波翻滚,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似的。她扶正眼镜,看见一股白色雾气徐徐环绕着鼎身,越来越浓。
那是——
暮色目光一凝,刚张嘴,突然有九道细小的绿光如箭矢般飞射而出。
快速地偏头闪开,暮生伸手想将少女拉到自己身后,却慢了骁一步。骁已经牢牢的把少女护在安全位置,看不清他的表情,从晃动不止长长的银色刘海下,那抿紧的唇线流泻出了防备之意。
暮生感叹地笑了笑,小醉色真是找到了一个可靠的‘家人’啊。
“小心点。”他温和地摸摸少女的头,少女没有避开。朱慈见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快感。
“嗯。”杏眼微微抬起。半空中,九个似兽非兽,形体不一的怪东西穿梭来穿梭去,不停地上下翻舞,嘴里高声喊叫,震耳欲聋。
“时绪,时绪在哪里?我们要时绪!”
“……”
“发生什么事?”骁和暮生一个神色凝重,一个浑身散发戒备气息,少女毫无表情地抬着头不知在看什么。朱慈摸了摸不知为何变得凉飕飕的后颈,疑惑不解。
“呵呵,只是被这东西吓了一跳。”望着即使在店里四处窜来窜去也有意识地避开朱慈的龙九子,暮生指着三足青铜鼎笑眯眯的说。
“上面的图案我从来没见过……”阿尤话音刚落,一颗大头突然凑到少女跟前,血盆大嘴一张,发出宏亮的声响。
“女人,你把时绪藏到哪里去了?快点告诉我,不然我一口吃了你哦!”
耳膜一阵嗡嗡的剧烈震动,压住胃里不舒服的翻腾,少女皱起眉。
瞥见少女表情不悦,樱三郎眉目骤冷,不假思索地用力挥袖。
“慢着……”阴阳师喝止不及,叹笑地看着樱三郎出手。
狐狸公主嗔了他一眼,埋怨。“你干嘛妨碍三郎英雄救美?话说这正是在佳人面前好好表现的机会啊!”
阴阳师抚额低叹,扇子点了点前方。“你自己看吧。”
“咦?”三郎出手很快,但比他更快的是少女身上冒出一道金光,将逼近跟前张牙舞爪的兽弹了出去。
“这是……”
“你忘了吗,三郎的绣袋里有我的桔梗印。”阴阳师摇头叹笑。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如此鲁莽,这即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吗?
“人家一时没想起来嘛~”狐狸公主恍然大悟,拉住阴阳师的袖子撒娇。“晴明你瞧,三郎还不是不长记性,脑袋空空~”
雪熙的直觉有时候还是很灵的,三郎对小醉并非不在意。阴阳师戏谑地看了眼樱三郎,樱三郎早已收袖,慵懒地坐在树下闭目养神,对狐狸公主的毁谤充耳不闻。
“你呀,以后要三思而行,总是这么冲动迟早会惹出事端。”一语双关,扇柄轻敲狐狸公主的头——敲重了,心疼的肯定是自己。
“知道啦!”狐狸公主吐吐舌头,讨好地蹭着阴阳师。
这头浓情蜜意,那头,暮生走到醉色身边关心的问。“没事吧?”
“耳朵有点不舒服。”少女揉了揉耳朵。
骁愧疚的望着她。“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她。
“跟你没关系。”她摆摆手,指向半空。“大叔,要任由它们闹下去吗?”
朱慈和阿尤一头雾水的望向少女手指的方向,却什么也没看到。
42、暴走の兽 ...
回忆起刚才少女差点遇到危险,暮生俊脸微沉,眸光变冷。“我会想办法让它们安静。”声音多了股勃发的怒意。
“笨蛋!”身子一震,原本想冷静一下整理繁杂思绪的樱三郎突然睁开眼睛,冷声低啐。
狐狸公主以为他在骂自己,美眸一瞪,正待反唇相讥,阴阳师用扇子点点她的额头。“他说的是暮生。”
“小暮?”狐狸公主呆了呆,转头。
暮生神色森漠,金色华美的右瞳冷光绽起,修长手指按住左眼的镜片,右耳垂串的红色璎珞更是晃灿生辉,无风自动,妖异诡谲。
“我已经很久没看到小暮这种冷酷的表情了……”愕然的神态一现。“小暮要干什么?”
“不听话的孩子需要好好调 教,‘镇压’是最有效的手段。”阴阳师感兴趣地摇了摇扇子。从小善于控制情绪的暮生会因小丫头受惊而出现这般明显的‘感情’,看来小丫头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原来……”狐狸公主回过味来,掩唇娇笑。“难得看小暮动怒呢,小丫头在他心中份量不轻啊,不像某人~”说到某人时,故意重声强调。
樱三郎懒得理她,不知从什么地方抱出一壶酒,清澈的液体斟满白如玉的酒盏,顿时酒香扑鼻。
“喝喝喝,喝死你算了!”没出息的家伙,眼看优秀的男人一个个冒出来,小丫头就快被别人抢走了,三郎竟还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她都快气死了。
“呵呵。”狐狸公主和樱三郎这对斗了几千年依然不分胜负的冤家,阴阳师聪明的置身事外。
作者有话要说:大叔真是有爱的,对小醉色好紧张呢!~
最近做了个小手术,被禁网了,所以请亲忍耐一段时间,过后我会加油更新的~~
43
43、男人の较量 ...
“时绪在哪里?我们要时绪!把时绪还给我们!”
找不到要找的人,龙九子的脾气越来越暴躁,相继发出如雷的吼叫,无头苍蝇似的在店内横冲直撞。血肉之躯的人类不受影响,但摆在外面的那些物品可抵挡不住龙九子的神威,若非阴阳师及时张开结界护住它们,难免粉身碎骨。
“时绪?”耳闻店内凄凄哀哀反复回荡这个名字,少女若有所思地低喃,听起来像女人的名字。
“咦,你认识我姑姑?”站在少女身旁的阿尤听见少女近乎耳语的呢喃,煞是惊讶。
“姑姑?”少女诧异。
“‘时绪’是我姑姑的名字。”
“嗯?”他说过青铜鼎是他奶奶留给他姑姑的。“这个鼎的主人是你姑姑?”
“对啊,姑姑很爱惜它,把它当成自己的宝贝。”阿尤疑惑。既然她不认识姑姑,怎么会知道姑姑的名字?
“原来……”正如大叔所说,你对物品付出了感情,它们会回报你同等的感情。少女恍悟,睇向暮生。“大叔,也许它们并无恶意。”
“我知道。”暮生缓和了脸色,回头一笑。“不好意思,麻烦各位闭上眼睛,在我没有说‘好’之前,请千万不要睁开。小醉色,你也一样。”
“我明白了。”多问无益,少女面向骁。“骁,闭眼。”
“嗯。”骁颔首,刘海下的双眼没有丝毫犹豫地合上。
“阿尤。”少女挑唇而笑,阿尤一愣。
“没问题。”直觉和她作对的后果十分可怕,阿尤乖乖照做。
朱慈看着少女,少女竖起手指‘嘘’了声,盈笑的杏眼缓缓合上。见她如此相信暮生,朱慈虽不快却也无奈,坦然闭起双瞳。
当所有人都闭上眼,暮生摘下单圆眼镜。闪烁猩红艳丽色泽的左眼,仿佛滴着浓稠的血,释放噬人的寒芒,隐隐让人觉得有股沉潜的力量在瞳底欲发。
“来了。”娇躯一颤,狐狸公主紧张屏息,手心沁出冷汗。
樱三郎敛眉,淡抿着唇,脸色始终凝着一迳的幽沉。
暮生眯起双瞳,冷漠沉淡的像连眉目间惯有的戏言味都不见了,唇边牵起森狠的冷笑。红瞳猛然一瞠,一股强大到震慑人心具有压迫性的能量从他身上猛然爆发,全身犹似笼罩在红雾中,整个人透出的感觉极其妖邪,仿佛与红雾融为一体。
闹腾的龙九子顿时被那股重力压制得无法动弹,瞠目恨恨怒视他。
“你们闹够了,该回去了。”暮生语气淡漠。龙九子怒意滔天,狂声愤吼,仿佛被操纵的傀儡般,身体控制不住地冲向青铜小鼎。
贴近鼎的瞬间,青烟骤散,化为无形,龙九子各归其位,被强行镇压于鼎中。若暮生不解禁,它们一辈子再难现身。
红雾渐逝,暮生重新戴上单圆眼镜。压力不再,空间恢复如斯,狐狸公主总算松了口气,汗滴滑落,神情疲惫。
“饶是我天狐之躯也受不了‘镇压’之力,幸好小暮不常用。小暮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以前使用的时候还有几天的不适应期,现在却能收放自如,运用如常了。”
阴阳师唇畔含笑,只是脸色有几分苍白。“解决得很漂亮,不愧是初毓的后人。”
“都是笨蛋!”樱三郎端着酒盏,唇角微挑,豪放地一口饮尽。
“可惜太痴情了,为了一个女人如癫如狂,疯狂半生,终日活在幻梦中半醉半醒。”狐狸公主表情怀念中夹杂了说不清的遗憾。
那样一个无可比拟,连妖怪都要畏惧三分的人。可与日月争辉的无暇容颜,超越人类的智慧,与生俱来的天赋与才能,纵观过去未来无人可及,却因一个女人,毁之殆尽。
“熙子,你口中的女人是少毓的妻子。”眸未张,轻淡的声已从樱三郎微抿的薄唇内传出。
“红颜薄命啊。”即便是着眼大处,不拘自身,笑看悠游的阴阳师,对那倾城女子的早逝也感慨万千。
“唉——”狐狸公主幽幽长叹。那一对惊采绝艳的神仙人物,是他们心头永远的痛啊。“但愿小暮不要步入初毓的后尘……”两人心性一致,怎能不令人担忧?
“看不破,勘不透,情之一字,伤人伤己,最是摧心断肠。”
“你何尝不是如此,安培公子。”贵雅的俊魅面庞才开口,就被狐狸公主扬眉打断。
“你是最没资格说这种话的人,先把自己心中的魔障去除干净再来发表感言吧。”
“我跟你这等粗俗浅薄的女人毫无共同语言。”戳中要害的樱三郎面色泛青,漠漠低笑。
“我粗俗浅薄,你也不见得讨人喜欢。你这种沉迷于过往无法自拔的家伙最适合腐烂在酒坛中,等人给你收尸!哼,要不是……我才懒得管你!”
“我的事你少干涉。”回应狐狸公主的是一声不屑的鼻音。
“你!”
袖手旁观的阴阳师面露深色之笑,扇子摇的既风情又优雅。
? ? ? ?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缓缓睁开的眼瞳直接对上略带暖意的视线。
“办完了?”扫一眼,九兽已消失无影,室内恢复安宁沉静。
“嗯。”暮生笑道,把青铜小鼎重新装入盒中,盖上盖子,系好黑布。“二神君,你把它带回去还给水濑先生。”
“咦?”暮生的话令阿尤不解。“暮先生不是决定买下来,怎么突然不要了?”
“我虽中意它,但也不能夺人所好。”那九个小子看来很眷恋它们的主人,‘镇压’只是不得已的手段,它们需要好好调教,可是一旦过头了,反弹的后果更加难以收拾。现在要弄清楚的是,它们变得焦躁不安的原因。“二神君,水濑先生家发生怪事是在半年前吧?”
“好像是。”
“那时候有发生什么令你印象深刻的事吗?”
印象深刻的事……
“有啊。”阿尤想也不想,立刻张嘴道来。“半年前姑父和姑姑因为房子装修的事吵了一架,姑姑有好几天不理姑父,姑父跑到我家喝闷酒,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姑父要扩宽储藏间,建议姑姑把这东西……”拍了拍盒子。“和其它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起搁进去,姑姑不同意,于是两人就吵了起来。房子装修好后,姑姑见它摆在哪里都不协调,听姑父的话把它放进储藏间。从那之后,姑姑家就经常发生怪事和怪声。”
“原来如此。”想必长期见不到主人让它们心生不安,所以才脾气暴躁。物品和主人间的羁绊越强,思念越深。“二神君,请代我转告水濑先生,这东西要摆在水濑夫人的视线所及之处,要好好爱护,不要冷落它,因为它非常喜欢你姑姑哦。”
“可是——”
“放心,只要依照我的话做,可保家宅安宁,逢凶化吉。”
“暮先生的口气很像那些骗人钱财的神棍。”
“回去试试就知道究竟。如果还是和以前一样,再把它送来也不迟。”不介意阿尤的有口无心,暮生笑容依旧,脸色如常。
“那……好吧。”暮先生的语气亲切友善,态度却很强势,几乎不容他拒绝,阿尤想了想,答应下来。
姑父姑且不论,姑姑应该会高兴吧,他可不想每次去姑姑家都看见愁眉苦脸的姑姑。
“香取同学,暮老板会算命?”朱慈靠过来,好奇。
“不清楚。”睨着他俊丽出色的脸庞,再看一眼周围躲躲藏藏的‘魂体’,这人身上大概有什么令人畏惧的存在。“大叔,顺便把这个麻烦也解决掉吧。”少女似笑非笑,话中有话。
“喂喂,在香取同学眼中老师只是个麻烦吗?太伤老师的心了,枉费老师平时对你的悉心关护。”任她奴役,只差没做牛做马了。朱慈敲敲她的头,她没有推开,笑容逐渐加深,眼中深藏不愿让人瞧见的宠溺。
“别动手动脚,老师的厚爱我承受不起~”说归说,却容忍他的逾越。
此幕尽落暮生眼中,华美金灿的右眼冷光飞逝而过。阿尤抬头恰巧撞见,心头猛然一跳。
“很容易。”走到架子前,挑出一个白玉雕琢而成的小巧盒子,拿起一枚玉戒递给少女。“给他戴上,他的体质比较特殊,虽无法彻底掩盖,但可暂时阻隔外泄的‘气’。”
与白玉盒同色的玉戒,润滑冰凉,色泽无暇,薄如蝉翼。
“这么珍贵的东西,大叔你也舍得白白送人。”暮生店内的物品都有不凡的来历,即使一个小小的胭脂盒都是某国公主的所用之物。不过他好像不太在意,遇到有缘的客人,就经常把店里的东西不要钱的送出去。
“这都是为了我这家小店着想,不然他多走动几回,大家都要向我抗议了,我可受不了。”
凝目看向四周,年纪较轻的小家伙们都探头脑袋眼泪汪汪的瞅着她。头皮发麻,小脸微抽,少女当机立断转向视线须臾不离的朱慈。
“老师,手伸出来。”
“香取同学想干嘛?”口中问着,大手却不迟疑地伸到她面前。
“为了感谢老师对我多方面的照顾,我送老师一件礼物。”少女弯眸甜笑,将玉戒套进修长的中指,大小刚好。“老师喜欢吗?”
“香取同学的心意,就算是根稻草,老师都会欣喜若狂。”大手揉揉低垂的头颅,若有深意的眼和暮生隔空对望。
“西浦老师似乎很喜欢我家小醉色呢。”暮生看似不在意地微笑,却语含试探。
朱慈坦然自若,波澜不惊。“香取同学是我的学生,老师爱护学生天经地义。倘若不能得到学生的信任,我这个校医也无用武之地了。”
“是吗,这样我就安心多了。”暮生眉眼带笑,眸光却讳莫如深。“现在不比以前,有许多外表道貌岸然的为人师表者,实际上却是意图染指学生的衣冠禽兽。昨天报纸上还刊登了一则耸人听闻的消息,说是某某学校的男教师不仅在一年间强 奸了二十几个女学生,还逼迫受害的女学生卖 淫。看到这则新闻,想起我家小醉色的处境,实在令我寝食难安,忧心忡忡,恨不得Сhā翅飞到她身边保护她。”
少女杏眼微抬,两个男人的表情仿佛闲话家常般的轻松自在,内容却挑衅意味十足。
“暮老板的担心是多余的,立海大是名校,每位老师都受过高等教育,应该不会发生这种龌龊的事。”被人暗喻‘衣冠禽兽’的朱慈悠态不变,好整以暇。
“再高贵的地方也有藏污纳垢之所,真的出事就后悔莫及了。你说是吧,西浦老师?”
看着暮生那只金色右眼,隐藏在亲切和善的外表下,是几不易察觉的内敛精芒——这是一个有城府与深睿者的瞳芒,从头到尾都在试探他。慢慢地,朱慈笑了起来。
“那暮老板的意思是……”
“我相信西浦老师不是那些道德败坏的无耻之徒,所以还要劳烦西浦老师继续关照我家小醉色。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请及时通知我。”他不能时刻守在小醉色身边,以她的性格,出了事也不会主动告诉他,他只有拜托别人了。
“我尽力而为。”察觉出他讥语下的认真,朱慈点头应允。
“你做什么?”被阿尤不知不觉抓住袖子的少女回首斜眺,扯着唇角。
“有点紧张。”拍拍胸口,刚才的气氛真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你没感觉吗?”
“没有。”魅瞳暗光流转,幽然邪笑。“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不良少年~”
“这是个人爱好,与品德无关,我最看不起那些以貌取人的家伙!”阿尤横眉挑眼,尔后压低音量,小声咕哝。“迟钝的丫头!”
“有些事不说不等于不知道,但知道的越少活的越自在~”这一点,她比谁都更了解。
阿尤听了一笑,不置可否。
“你很聪明。”少女突然道。
“嘿嘿,终于发觉哥哥我的优点了?”疑似夸奖的话让阿尤喜不自禁,搓着下巴刻意摆出潇洒的姿态。
“如果你放开我的袖子,我会觉得你浑身上下都是优点哦~”
“嘁!”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呀,正面交锋了~~
我虽不能每天更,但我会争取两三天更一次的~~
还有,谢谢亲们的关心~~
44
44、幸村住院の前奏 ...
正如朱慈所料,玫瑰花事件并未落幕,反而足足延续了一个多星期。每天由迹部家的管事和花店的小伙子定点送来两捧玫瑰花,一红一黑,风雨无阻。虽然用莫须有的‘证据’威胁药师寺芳舞洗清了原先令人不耻的‘恶名’,但澄清之后又发生三年级学姐事件,目睹此事的大部分人因少女过激的行为对她退避三舍,不敢招惹。现在又冒出玫瑰花事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二连三,件件轰动的事迹无疑导致了少女的大名从高年级到低年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二年四组的同学从最初的震撼好奇到如今的视若无睹,已经见惯不怪了。
“难怪到处都不见香取同学的人影,老师还以为香取同学终于被某个英俊帅气的男生拐跑了,原来一个人躲在这好地方独享悠闲。”
在学校后山,学生不常踏入的小树林中,朱慈找到靠树而坐的少女。少女膝盖上搁着一本书,长睫半掩,翠瞳半眯,慵懒的姿态像一只在太阳底下打盹的黑猫。
耳畔传来熟悉的嗓音,少女慢悠悠抬头,浑然不觉自己的两颊已被太阳晒得通红。“外面太吵了,这里清静……”几天来虽不至明目张胆,但暗中对她指指点点的人逐日增多,令她烦不胜烦,又不能对他们动手,只好避开。“老师真有本事,不管我在哪里,你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
走到少女跟前,朱慈俯身,手肘倚在树干上微笑。“这说明老师无时不刻在注意你,关怀你,把你实实在在放在心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当然要时刻盯紧这丫头,以免她到处乱晃祸害其他纯情少年。
她可不可以不要这种殊荣啊。少女不置一词地挑了挑眉。“说吧,你找我干什么?”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靠着她坐下,朱慈从上衣口袋掏出一盒巧克力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在她面前不能抽烟——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丫头如此纵容忍让,所以只能委屈一点找其它代替品了。
“好消息。”眼眸不动,眸光微懒。
“网球部已获得县大赛冠军的奖杯。”这的确算是好消息。据他推测,关东大赛如无意外的话,网球部会以全胜之姿进入全国大赛,全国大赛的冠军锦旗和奖杯迟早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对我而言,这是坏消息。”眸光更懒,微泛颓色。“坏消息呢?”
“幸村精市住院了。”天妒英才。
“怪不得这几日不见赤也的身影,唉,人生好空虚好好寂寞啊~”呵,这才是好消息。
“你只关心这个吗?”小丫头太无情了。
“不然呢?”除了赤也,学校还有什么人值得她在意费心吗?
“好歹关心一下幸村同学的病情,问他要不要紧,什么时候出院。幸村同学突然倒下,网球部人心惶惶,都快乱套了。”幸好还有真田和正选坐镇。紧要关头发生这种令人措手不及的事,不止他,很多老师都感到无比震惊。
莫非真像小丫头所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网球部的三连霸之路会不会因此事受到阻碍,就不得而知了。
“有网球部的人和他心爱的女朋友关心就够了,我和他无亲无故,形同陌路,冒冒然的问东问西,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心怀不轨,想乘虚而入呢。”细小手掌托着下颚,景不入心的嘲弄。
“同是立海大的学生,幸村同学又是你的学长,关心他的病情是人之常情,谁会说闲话?更何况他曾经是你喜欢过的人……”看她一脸嫌恶,朱慈笑得更开心了。“于情于理都该去探望一下。我想,网球部的人也希望你这样做吧。”
“覆水难收,现在我对他就像对着一根狗尾巴草,没有半点感觉。”幸村精市生病住院与她何干?她还宁愿他一病不起,早早升天,省得碍她的眼。“我心态平和的对待此事,不落井下石已经很宽容了,指望我去看他……呵,老师就不担心我管不住嘴巴,出言不逊活活气死幸村学长吗?”
“香取同学的心胸真是狭窄得令老师叹为观止啊。”朱慈‘赞同’地点点头。“的确不能让你去探望幸村同学,万一你真把幸村同学气死了,不单老师会受到指责,同时立海大也损失了一位优秀学生。”
“听老师这么一说,我倒来了兴趣。”她突然有了把幸村精市气死的念头。即便气不死,至少也不让他好过。
朱慈闭眸,长吸一口气,抚额喟叹。“香取同学,就当老师什么也没说,到此为止了。”
“老师,这话就不对了,幸村学长毕竟是我喜欢过的人,如今虽不受上天垂怜,在前程锦绣的大好时刻生病住院,甚至有可能一命呜呼,魂归九天。基于以往幸村学长对我的‘悉心照顾’,再加上老师苦口婆心循循善诱,我岂能狠心置之不理,说什么都要前往一探究竟~”
字字珠玑,句句暗讽,偏偏表情无辜,睫扉轻敛中漾媚的双瞳像酝酿出酣醇,诱人共醉其中。
朱慈苦笑连连,眼皮子跳得厉害。“所以?”
“相识一场,彼此之间的恩怨先不计较,现在幸村学长病魔缠身,如果不去探望,在道理上说不过去吧。”幽魅的杏眸浅眯起,闪过邪恶冷光。
“香取同学有这份心意就够了,其他同学会代表你向幸村同学转达你的好意。”小丫头做事不按常理出牌,言行举止也变得捉摸不透。他真怕她不怀好意跑去探病,一不小心气死幸村,他的责任就重大了。
“亲自 慰问才能显出真心,要是幸村学长病情严重,危在旦夕,不见他最后一面的话,我会终生遗憾啊。”少女挑眉。“老师不是说网球部的人很希望看到我?说不定我心情一舒畅,就原谅他们了。”
“……”居然拿他说过的话堵他的嘴,小丫头太狡猾了。
“幸村学长住哪家医院?”
“真要去?”少女微笑如花,朱慈明白此事已无转圜余地,无奈,只好告知。“金井综合医院……香取同学,口下留情,再怎么说幸村同学都是立海大和网球部的骄傲。”放他一马,让他多活几十年吧。
“我不计前嫌前去探病,老师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是是是,老师被香取同学无人可及的宽大胸怀感动得都快喜极而泣了。”高兴个鬼,他后悔死了跟她提这件事。早知她居心不良,他就该三缄其口,反正她对网球部的事不闻不问,幸村生病住院一事稍加隐瞒,她一辈子都不知道也有可能。
“老师你干嘛摆出一副死了亲娘的表情?放心吧,我不会对幸村学长做什么,我只是去表示一下我的关心而已~”顺便打击他几句,祝他早死早投胎。
她是不会对幸村同学做什么,她只会挖苦幸村同学,加重他的病情。这丫头对网球部积怨甚深,现在幸村住院,终于有个机会让她纾解闷气,所以她绝不会好言好语说些安慰之话,她会冷嘲热讽气得对方半死不活,然后理直气壮的扬长而去。
几乎预测到接下来鸡飞狗跳的场面,朱慈的表情变幻不定。
“该回去了。”醉色踢踢他的脚,对他的担忧不以为然。
“真拿你没办法。”朱慈拍拍ρi股站起来,见少女还赖在地上,紫瞳漾过调皮的光芒,趁她无防备之际大手一伸,将她抱起,举至半空低笑。“香取同学,要不要老师抱你回教室?”掂了掂少女的娇躯,心里暗自嘀咕。这丫头的体重未免太轻了,她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看她午餐吃的不少,不像节食的人啊。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少女稍感惊讶。双掌为保持平衡不得已按在男人的肩膀上,手指擦过男人飞扬的发丝,看他笑得宛如恶作剧的孩子般满脸得意,心中莫名一动。
咔嚓!
正要说些什么,身后的小树林中突然传出清脆的声响和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
“听见了吗?”眼波流转,少女双手搂住朱慈的脖颈,笑着附在他耳畔,幽暗的双瞳盯着慌慌张张隐没的背影,唇畔绽开邪魅。“有人在偷Pāi哦~”
“嗯。”太掉以轻心了,没想到会被人跟踪,还拍下不利于她的照片。朱慈眼中闪过一道利光,语气却轻和平淡。“看清楚是谁了吗?”
她居高临下,那人的样子应该可以看见。
“一个不认识的女生~”魅瞳轻眯,勾唇邪笑。不死心的小耗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希望对方的手段能放高明点,那些无聊的小把戏她还没放在眼里。
“你不认识的人太多了。”朱慈笑道,轻轻放下她。“担心吗?”
“担心什么?”
“被人说闲话。”
“我看老师才要担心被人说成染指学生的衣冠禽兽~”
“谣言止于智者。”朱慈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我已经够出名了,再出名点也没关系。”少女拍拍裙裾,无谓的一笑。“日本不止立海大一所学校,大不了转学。”
这不过是打发时间的一个场所,读不读都无所谓,就是有点舍不得那只全心全意信赖她的小动物。
“这点不用担心,不管对方有什么企图,或是受何人唆使,我都不会放任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必要时,我会采取强硬的手段。”朱慈摸了摸她的头,被她一巴掌拍开。
“得寸进尺。”睨他一眼,朱慈甩甩手,假装呼痛。“她们要和我玩,我奉陪到底。但愿她们经受得起我的疼爱,太轻易坏掉的玩具,下场会很凄惨哦~”
她心中有数,暗地里做了那么多小动作,不汲取教训,自以为天衣无缝,是太相信自己的能力,还是太低估她?呵呵,也好,既然不放弃,她就陪她玩,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有人要倒大霉了……”少女邪魅的表情落入眼中,朱慈捂着嘴别开俊脸,心有戚戚焉的咕哝。
每次看见她这种表情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这丫头,恐怕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千万不要怪小醉的说话语气,她就是这样的人~~
45
45、幸村住院の间曲 ...
“小醉色,你看起来很高兴,发生什么好事吗?说出来也让我分享分享。”
暮生一边拭擦一块晶莹剔透的麒麟玉,一边打量慵懒含笑的少女——少女坐在樱花图前,从宽大的袖口露出一截莹白的皓腕,手指捏着雅致的酒杯,等着樱三郎倒酒。
酒液清澈,微微泛着粉色。酒香扑鼻,令人垂涎三尺。
“好酒。”舌尖舔了舔,漾起一抹甜笑,如三月艳桃,满室生香。
“浅尝辄止,三郎酿的酒会让人一醉不醒,前尘往事皆忘……”暮生提醒她。
“就一杯,不会多喝。”眼睫半垂,姿态优雅地抿了一小口。仿佛笼罩在迷雾中的朦胧眉眼,那璨美丰华的一颦一笑,像极了水墨丹青画中的江南女子。“大叔,你说探望病人送白菊如何?”
“掬花是日本皇室的象征,民间偶尔作为祭奠之用……”暮生无意识地接下她的话,然后觉得不对劲了。“等一下,你刚刚说,探病?”他没听错吧?
“有什么不对?”漫不经心地以手掠过卷发,由着发丝错落而下。醉色牵起唇边的一丝笑,不是很在意的问。
看着少女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诡异的话,暮生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小醉色,你和对方有仇吗?”
“无冤无仇,他是个值得我尊敬的人,我衷心的希望他不要受病痛的折磨,早早解脱,来世做个健健康康的人。”
“小醉色你的口气多一点真诚,少一点幸灾乐祸,兴许我会相信你的肺腑之言……”哪家的孩子这么不幸,居然被她记恨上。把麒麟玉放进盒子,盖上盒盖。“我认识吗?”随口问了句。
“他和他的同伴曾来过一次杂货店,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他是立海大网球部部长,他的爷爷你应该很熟悉。”不经介绍,一眼就认出幸村精市和柳生比吕士的身份,想必暮生和他们的爷爷经常有往来。
抱起盒子的手微微顿住,暮生惊讶不已。“幸村精市?”
“你果然记得。”
“我早该想到的……”将盒子放回架子上,暮生扶了扶单圆眼镜。“我前几天和幸村老先生见过面,他说他的孙子在车站突然昏倒,被他的同伴送进医院。幸村君似乎得了一种不太乐观的病,幸村家又不敢把检查的结果告诉幸村君,怕他受不了打击……老先生精神不太好,一直在叹气,看起来很担心他的孙子。”
“什么病?”醉色有点兴趣了。
“急性感染性多发性神经炎……”老先生是这么说的。“幸好发现的早,再晚点可能导致呼吸停止,危及生命。听说这种病即使手术,成功率也非常低,而且无法保证没有其它后遗症,比如肢体瘫痪什么的。就算手术成功了,别说打网球,稍微激烈点的运动都要禁止。对于这如同噩耗的结果,幸村家的人虽然很难过,但仍要顾虑幸村君的情绪,所以至今都隐瞒幸村君,没有对幸村君言明真正的病因。”
可怜的幸村君,在意气风发的时候得这种棘手的病,无异于生生折断他的翅膀,从此止步青空之下,被迫放弃自己的梦想。对一个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来说,比死亡更令人难以接受。
“哦,‘神之子’又如何,照样不受上天垂青,要经历病痛之苦,前途夭折,连普通人都不如。”听到幸村精市遭遇不幸的消息,少女依然一脸平淡。比起不痛不痒的几句讽刺,她更想说的是:老天爷总算长了眼睛,时辰到了,报应自然随之而来。
“小醉色……”暮生迟疑不定地看着少女。
“干嘛?”
“探望病人不适合送掬花,会让人误解的哦。”
小醉色看似表情丰富,喜怒哀乐形于色。相处久了,就能发现她的内在和外在是两个极端,脸上表现出来的不一定是内心真实的想法,她其实是个感情非常淡漠的人。
对幸村君,她的语气和表情充分地流露出了明显的恶感。不难猜出她和幸村君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否则她也不会用这种恶劣的态度对待幸村君。
现在不好问她原因,还是再等一段时间,找个适当的时机,或许她愿意告诉他。
“有何不可?”
“幸村君是幸村老先生的宝贝孙子,老先生正为幸村君的病情发愁,要是知道你所为,不生气才怪。”
少女满不在乎地挑高了眉。“关我什么事?”她和那些老先生可没什么交情。
“看望病人要有诚意。”
“我觉得我已经很有诚意了。”
“送花要送病人喜欢的……对了,幸村君喜欢什么花?”暮生不抱希望的问。
“不知道。”小女生的日记有写,可她没兴趣翻看。
暮生抚额叹笑。也不知道幸村君做了什么得罪她的事,让她这般不喜欢。“算了,送什么花都无所谓,就是别送掬花。那种花不适宜用来送人,特别是病人。”
“真麻烦。”少女撇撇嘴,一口干尽杯中的酒。樱三郎皱皱眉,抽走她手中的酒杯,不再给她斟酒。
“还有,探望病人除了送花,慰问礼也是必不可少的。”暮生笑呵呵地走到架子前,长指挑起一串黑发晶手链。
醉色歪着头,看着暮生手上那串光芒璀璨的黑发晶手链,上面趴着一只小小的,半透明的‘虫子’。“这是什么?”
“水晶的一种,能避邪化煞、吸收病气,消除负性能量,排除身上的不良浊气,促进健康,是很有效的护身符。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你帮我带去给幸村君吧。”看在幸村老先生的份上,也该慰问一下他的孙子。
“你自己去。”她才不要借花献佛。
“我要看店,不方便嘛——”金色右眼委委屈屈地睨着少女,一副遭人遗弃的怨夫状,只差没掉出几滴眼泪应应景。尾音拉长,阔别已久的唱腔又重现人间。“举手之劳的事都不愿意帮,小醉好狠心啊,呜呜~”
眼皮子一阵跳动,少女嘴角抽了抽。对上这个常常抽风不正经的家伙,她总是没办法冷眼旁观。
“只此一次……”
“我最喜欢善解人意的小醉色了~”呵呵,小醉色心软了。
“再善解人意也没大叔你鸡婆。”舔去唇上残留的酒渍,少女懒洋洋地站起身,随意拿着放在旁边的鸡毛掸子没事找事干的在店内东挥挥,西挥挥。
幸村精市,如今也轮到你尝尝失去一切的锥心之痛了——
呵,活该!
? ? ? ?
“我回来了。”换上拖鞋,走进客厅。
“欢迎回来。”骁接过少女手中的书包。“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有点事情。”鼻子嗅了嗅。“什么味道,好香……”
“我炖了雪梨银耳汤,可以滋阴清肺,消痰降火。”汤是专门为她熬的,他见她这几日气色不太好,时有一两声咳嗽。
“我要喝。”
“嗯,你先休息一下,我给你端过来。”
“好。”少女全身放松地坐在沙发上,眉眼弯弯地看着骁忙前忙后的身影,想起不同以往,生机勃勃花香四溢的美丽小院,笑意更浓。“骁~”
骁端着盛了银耳汤的碗无言地走过来。
“我明天要去医院看一个病人,你帮我买一束适合探望病人的花好吗?”接过骁手上的瓷碗,里面有银耳,红枣,莲子,还有切成小块的雪梨。
舀了一勺子送进嘴里,细细咀嚼。唔,银耳炖的很烂,软滑爽口,莲子、红枣也恰到好处,雪梨酥烂如泥,入口即化,淡淡的冰糖甜味在口腔中溢散开来,唇齿留香,妙不可言。
一口气吃光,少女对骁的贤惠和能干满意极了。她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她捡到的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宝贝。
放下空空如也的瓷碗,拿着面巾纸的大手伸过来轻柔地拭擦她的嘴角。
“病人是男是女?”
扬了扬眉,对骁这种喜欢照顾人,保姆似的行为习以为常,少女并未推拒,笑了笑。
“男的。”
骁沉吟。“他喜欢什么花?”优先考虑病人的喜好。
“谁知道,我和他不熟。”垂下的睫毛盖住眼中的情绪,手指习惯性地轻触红润唇瓣,嘴角微笑悠然。一切都再正常不过,可骁还是敏锐地捕捉到那一丝藏在表象下的冷漠。
“你很讨厌那个人。”肯定的语气。骁有些不明白,既然讨厌,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去探望对方?她明明是个任性到了极点的人,她不愿意的话,谁能逼迫她?
少女玩味抬眸,眉梢一挑。“何以见得?”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你的眼睛……”指尖点上她的眼。“你的笑……”指尖沿着脸颊缓缓落到她的唇角。“都不是真心的,敷衍的意味很浓厚。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去,你并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吧。”
“骁的观察力真是细致入微,连这都可以看出来。”手指轻轻推开骁的手,红唇挑出惑人的弧线,暗光幽幽的翠色魅瞳浅浅眯起,不经意间泻出令人窒息的风骨。“绝望的姿态,破碎的宿命,越美丽的东西,越易碎且易逝。呵呵,还有什么比看一个受人追捧的骄子苦苦挣扎于崩溃边缘的模样更加有趣呢~”
“他得罪过你吗?”
“你说呢?”
骁没说话,静静凝视她。
因为职业的关系,他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感觉较一般人更为敏锐。和少女同处一个屋檐下,通过日常生活的点滴观察,对她的为人处事有了大致的了解。
从外貌上看,貌不惊人,谈不上漂亮,也没有出挑和引人注目的地方。性格懒散,不讲究穿着,不喜欢逛街,不会照顾自己,很多小细节都不注意。她看似亲切好接近,温顺无害,实际上却不是个平易近人的人。她心思莫测,有着同龄人所没有的深沉老练,举手投足间偶尔流露出的优雅和高贵,眉宇间散发出的令人迷恋的魅惑气质绝不是一个普通小女孩所能拥有的。
她不常生气,就算生气也不会大吼大叫,唇畔总是衔着似有若无的嘲讽笑意以及看透人心的眼神,让人觉得在她面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如跳梁小丑般自惭形秽。
她总是独来独往,不与任何人交往,不在乎别人的褒奖和眼光,也没有谁能在她心里留下丝毫痕迹——她的心隐藏得极深,无论靠的多近,都触摸不到。
用平淡的语气说着一般人接受不了的话语,眼神却淡漠如水,深幽死谭般的古井不波,万物覆灭一样,掀不起一丝涟漪。
一个本该在父母怀中撒娇,无忧无虑的稚嫩少女,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淬炼出她这样矛盾又令人无法自拔的存在?
“怎么了?”见骁定定看着自己好像在思考什么,醉色不解。
“我明白了,我会替你准备。”回过神,骁淡淡应道。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病人突然升起了一股厌恶感,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你是直接去医院,还是先回家?”
“直接去医院。你等我的电话,我们约在金井综合医院门口见。”
金井综合医院?骁点头。“好。”拿起空碗。“还要吗?”
“一碗就够了。”少女起身,对骁笑了笑。“我先去洗澡,有什么问题等我出来再讨论。”
“嗯。”少女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骁站了好一会儿才走进厨房,开始善后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幸村其实很可怜的,病了还要被我家女儿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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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幸村住院の尾调 ...
“要我陪你进去吗?”
“不用了,你在外面等着,我不会呆很长时间。”
“嗯,自己当心点。”
“该当心的不是我吧。”
“……得饶人处且饶人。”
“视心情而定。”
哒、哒、哒——
白色的墙壁,浅绿色的病服,消毒水的味道,不同的面孔,不同的表情,在这里上演了一幕幕悲欢离合,生死离别。
生命由此开始,也由此结束。
在一楼护士台问清楚幸村精市住几号病房,拿着骁准备的黄百合,走进电梯。
“……”
不用刻意寻找,一字排开,让来往大小女病人心中小鹿乱撞,各有千秋的美少年神情忧郁的堵在某病房门口。
醉色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小动物——霜打的茄子一样焉不啦叽的,难得失去活力,面露不安地蹲在墙脚。
“赤也。”轻唤一声,小动物的耳朵动了动,疑似错听,并未抬头。
“你……”被她视为背景的其他少年发现少女捧着一束黄百合走过来,都吓了一跳。
走近了些,病房内传出激动的声音,听不清内容,但少年们的表情变得很不自在。
“好巧啊,在医院碰到小学妹。难不成小学妹有朋友生病住院了?”同伴沉默的沉默,装深沉的深沉,搭档又死盯着人家,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以前的小学妹再缠人,他们也可以不理不睬,如今的小学妹一改缠人的性子,反而对他们不理不睬,视若无睹,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仁王整了整脸色,笑嘻嘻开口的同时,狠狠踢了赤也一脚。
“啊!前辈你干嘛——咦,小醉?你、你怎么……”赤也跳起来,看见少女就站在自己跟前望着他,不禁结结巴巴。
“嗯,听说幸村学长突然倒下,住进医院,我忧心如焚,寝食难安,所以不请自来。”往前一步,柳不着痕迹地挡住她。少女抬眸看了柳一眼,轻笑。“干嘛,不欢迎我来探病吗?”
“现在不方便。”柳淡淡道。没想到她居然肯来探望幸村,但此刻幸村的情绪有些不稳定,真田正在里面安抚,似乎效果不佳。放她进去,他无法预测幸村会用什么态度对待她,而且他也不觉得在这个时候,幸村愿意见她。
“是、是啊,小醉,部长他心情不太好,你……”赤也挠挠头,偷瞄前辈们复杂的脸色,迟疑地说。
“我把花和礼物放下,说几句话就走。”面对小动物,少女始终轻言细语,耐心十足。
“可是……”即使单纯如小动物,也隐隐察觉部长现在的状况真的不适宜让别人看见,连他们都守在门口,留真田副部长一个人在里面安慰部长。
“我不会耽误很长时间。”
“呃……”少女的靠近让赤也俊脸微红。“那个,小醉……”
“嗯?”歪着头,眨了眨湿润的翠色杏眼。“真的不可以吗?”
“赤也。”柳云淡风轻的瞥一眼赤也,赤也立刻缩缩脖子,对三巨头之一的柳,有一种本能的服从。
“小醉,今天真的不行,你下次再来吧!”一口气说完,清澈的眼满含歉意的看着微笑的少女。
可恶!小醉好不容易想通了来探望部长,却事不凑巧。说是这么说,他也没信心小醉还会不会给部长第二次机会!
“能让你们这么紧张,让幸村学长心情不好的原因……”眼光在少年们的脸上扫了一圈,细致的唇瓣微微勾起。“会是什么呢?”八成是知道了自己的病情才会情绪失控吧。
“……”少年们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赤也左看看右看看,闷不吭声地低下脑袋。
“学长,请让开,好吗。”清甜软绵的嗓音打碎不自觉的安静,少女抬头注视站在病房门口不让路的柳,举了举手中的花。“难道探望幸村学长还要受到你们的限制?”
“香取……”柳生天人交战了很久,推推眼镜,站出来。“你……
“我再说一遍,让开。”少女不耐烦了,连带语气也不客气起来。“好狗不挡路。”
“香取学妹,请注意你的言词。”赤也愕然,柳生张了张嘴,柳皱起眉,淡定的纠正。
“礼貌之于你们,是多余的。”小手出其不意地挥向柳,文太惊呼出声,柳下意识地向旁边躲开一步后,骤然发觉这是个陷阱,转过头,少女眼带嘲弄的推开门慢步走进去。
冷静待人待事,一向淡然处之的柳,望着少女纤细单薄的背影,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 ? ? ?
“冷静下来,精市,你会没事的。”
病房内,真田站在病床前,拳头握得紧紧,严肃的面孔也掩饰不住的焦虑和担忧。
“冷静?你不明白,你怎么会明白!”双手抓紧被子,幸村激烈的嘶吼出自己的不甘和绝望。
“部长……”
真田一震,猛然转头。
身材高挑的少年们站在娇小的少女身后,少女捧着黄|色的百合花笑得春光明媚,心情显然极为愉悦,和房内沉闷压抑的气氛形成强烈对比。
“你……”真田愣了几秒,迅速的反应过来。“请出去,精市现在不宜见客!”
“没关系,我既然来了,不慰问一下幸村学长,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无视其他人复杂的眼神,少女举步走到病床前。每一步都慢吞吞的,像是故意折磨人的耐性。真田手动了动,最终忍住把她赶出去的冲动,眼睁睁看着少女抿着红润的唇,俯身,一点一点靠近低垂着头的幸村,唇边绽开如艳丽桃花般的诱人甜笑,软绵绵的声音宛若撒娇似的在安静无声的病房内荡漾开来。“真可怜啊,幸村学长~”
她知道了?
幸村陡然抬头,来不及掩饰脸上痛苦的表情,对上少女瞧不出情绪的幽瞳,想起医生的话,那种失去一切,恍如世界末日的绝望和烦躁让他再也控制不住的爆发出来。
“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讨人……”
唰啦!
花束毫无预警地用力挥在幸村的脸上,散落的花瓣纷纷扬扬,呛人的花粉融进空气中,久久不散,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鸦雀无声。
幸村的脸被打得偏向一旁,花枝划出的细小伤痕零零星星的分布在洁白如瓷器的脸颊上。他瞪大双眼,脑中一片空白。站在门口往里看的少年们不敢置信地倒抽一口冷气,对眼前发生的一幕迟迟无法做出相应的处理,连真田似乎都惊呆了。
猝不及防的变故将所有人都弄懵了,罪魁祸首却若无其事地拍了拍纤细的手指,下颚仰起,不驯至极的挑畔神态,悠然扬声。
“不要以为什么都可以如你所愿,这世上有许多事是你意想不到的。”杏眼微眯,目光狠睨呆若木鸡的幸村,冷笑幽幽。“花是骁挑的,虽然白菊更能代表我的心意,但大叔说白菊在民间是祭奠死人用的,不能乱送,只好作罢。”
围在门口的少年们再次倒抽一口冷气。这哪是来探病,分明是嫌场面不够乱火上添油来着!
“人生不再一帆风顺,你就受不了了?既然活着这么痛苦,我建议你干脆从医院的顶楼跳下去,一死百了,又吼又叫的你不累吗?”人都是贪婪的,他也不例外。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知道的人很多,真正参透的人却很少。“花我已经送到,至于慰问礼嘛——”少女双眸弯起,笑容诡谲。
还有慰问礼?!
众人大惊失色,就连真田听到‘慰问礼’三字也一下子变了脸,如临大敌的瞪着少女。
联想到少女刚才的举动和不善的话语,聪明点的都猜出她不是来探病,是来幸灾乐祸的,所以绝对不能让她再拿出什么惊人的‘礼物’刺激他们脆弱的部长。仁王眼珠子一转,当机立断地把茫茫然的小动物踹出去当替死鬼。
赤也不满。前辈们太过分了,小醉明明是好心,大家干嘛一副防贼的样子?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少女冰雪聪明,洞悉人性,他们想什么一目了然。不屑的笑了声,掏出暮生塞给她的黑发晶手链随手丢到幸村面前。“这是我家老板的心意,据说对身体有益无害,还能避邪化煞、吸收病气,消除负性能量,排除身上的不良浊气,促进健康,是很有效的护身符。你不想要的话,扔了也无所谓~”
“小醉……”原来是普通的水晶手链。‘慰问礼’很正常,大家松了口气,赤也目视转身准备离开的少女,再看了看攥紧手链的幸村,担心的低唤。
“明天见,赤也~”
不理其他人,走出病房的少女回眸一笑,视线落到失魂落魄,整个人像失去支撑的幸村身上——这个被尊称为‘神之子’的少年,她不讨厌这个人,也无法喜欢这个人,如果不是阴错阳差,她占据了小女生的身体,他们两人本该是两条平行线,没有任何交集。
这个让小女生拼尽了一切也不放弃,一心恋慕,至死不忘的少年,她体会不到那种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般的感情。因为她从来没拥有过,也没有人值得她不惜所有不计代价的疯狂追逐。
“我到现在才明白,只有活着,才能创造未来,可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这话既是说给幸村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不后悔以妹妹最渴望的东西引诱她杀了自己,不后悔把妹妹推向万劫不复之地,不后悔舍弃只差一步就能得到的至高权力,从黑暗的家族解脱出来,哪怕用死亡作为代价。
都说生命只有一次,她幸运地拥有了第二次。这次,她会好好珍惜,谁也没有权利夺走,包括她自己。
从今往后,她的过去,小女生和他们孽缘,在这里一刀两断,再无一丝一毫的牵扯。
“等一下!香取!”少女渐行渐远,柳生犹豫了几秒,追上前。
醉色循声停下,表情淡漠的回首。“还有何贵干?”
“我考虑了很久,你说得对,是我做错了,如果当时我多相信你一点,就不会有如今的……”顿了顿。“我答应你提出的要求,希望你能原谅我。”柳生的态度冷静而镇定,他的同伴却骚动起来。
文太张大嘴巴刚想问他是不是疯了,却被胡狼捂住嘴巴吱不了声。仁王捂面哀叹,柳不动声色地掏出笔记本,赤也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他不是拜托赤也转达他的意思,为什么还要郑重其事的对她说一遍,怕她不相信吗?狐疑的看了眼柳生,柳生的表情十分认真,不像开玩笑。醉色目光一转,仁王正好放下手,两人眼神交接,仁王心虚的别开脸。
原来……她什么都料到了,就是没料到有一只多管闲事的狐狸。
“为什么?”她看错了他吗,以为他不会答应,结果他却答应了。
“你是我的妹妹。”他是男人,做了错事一定要弥补,勇于承担责任,逃避不是他的性格,也解决不了问题。“我想要弥补你。”
“弥补?”从他口中听到这个词,真是让人感叹人心的变化之快。可惜,亡羊补牢,犹时已晚。“你这话若是真心的,我不知该不该五体投地,感激涕零。不过你大概是贵人多忘事,条件的后缀是,你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老死不相往来。”
弥补?他能弥补什么?人都已经死了。何况他该道歉的人不是她,是小女生。他的冷漠,他的不相信,他的叱责,他的疏远,亲手将小女生推进了无底深渊。
看着柳生真诚的表情,再扫视其他人不赞同的脸色,嘲讽的一笑。
“再动听的言语也换不回已经失去的东西……”小女生所求的,不过是他的认可和接纳,却一再的失望,直到凉透了心。“对了,管管你身边那位少年白,叫他以后安分点,爱管闲事的人通常都很短命。”
柳生愣了愣,马上明白过来,估计雅治又瞒着他做了什么好事。他扭头瞪向搭档,眼神警告之:回去后再和你算账!
“噗哩~好心当作驴肝肺~”哎呀呀,他还不是为了搭档着想,故意扮作搭档的样子要赤也带个口信,希望单细胞的赤也知道这事后能劝说小学妹放搭档一马,不要太强人所难。
“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柳生比吕士。倘若反悔,后果自负哦~”背对着他们挥挥手,少女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仁王清了清嗓子。“等全国大赛结束后再做决定也不迟,干嘛非要把自己逼上绝路呢。”
“我主意已定!”柳生斩钉截铁的说。
仁王抽抽嘴角。“我看你是疯了。”
“早晚都会有解决的一天,我只是将时间提前了。”柳生推推眼镜,话锋一转。“雅治,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顶着我的脸又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呃……”见气氛不对,仁王立刻躲远了些。“
他果然没猜错,而且和他有关。柳生深吸一口气,无力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的事你别再Сhā手了,你只会越帮越忙。”
“我也是一片好心。”仁王咕哝,揪住小辫子甩了甩。
他还有理了……柳生按住抽搐不止的眉睫,压抑着怒火。“我谢谢你了,你可以停止你的好心,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了解了解~”仁王笑嘻嘻道。
他真的明白吗?柳生怀疑。
“精市……”病房内,真田不无担忧的看着恢复平静,低头注视那串水晶手链的幸村。
“弦一郎,你和大家先回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46、幸村住院の尾调 ...
“我知道了。”相识多年,对幸村的性子再了解不过,知道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冷静的想清楚。不再多说,真田‘嗯’了声,步伐稳定的走出病房,带上门,隔绝同伴们关心的视线。
“部长他……”
“没事,我们先回去。”真田大步向前走,其他人面面相觑,先后跟了上去。
? ? ? ?
走出医院,迎着刺眼的阳光,恍如隔世。
胸口阵阵刺痛,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两侧缓缓滴落,视野氤氲模糊。
抚着几乎窒息的胸口,与之相反的,唇角漾开浅浅的微笑。“满足了吗,你……”
一句话而已,就能让沉寂的灵魂复活,那个人对‘她’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巨大?
“向过去告别吧,执念太深的话,无法投胎转世哦——”
子夜般的卷发与蓝色的衣裾在风中飞舞,单薄的身体显得格外纤弱,惹人怜惜。
一双大手伸过来抹去她脸上的液体。
“骁……怎么了?”
“你哭了。”
“是吗,真是难得的体验。”话音刚落,被骁揽进怀中,宽大温暖的手掌温柔得抚了抚她的后脑勺。
“请不要勉强自己。”
“……”沉默片刻,轻笑声闷闷的传出。“骁,可以了,我没事。”
骁放开手凝视她,刘海下的目光清澈而温暖。“回家吧。”他平静的说,就如同清泉流过山石,那么自然。
醉色明显的一愣,然后笑得异常明媚。“好,我们回家吧。”
骁点点头,牵着她的手,她没有甩开,和他并肩。
两人边说边往前走,身影渐渐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动手了啊,可怜的幸村娃~~
47
47、桃の妖 ...
缓步越过仓库中一排排琳琅满目的檀香木架子,上面积攒了厚厚的一层灰。光线昏沉,衬得那些形状各异,年代不同的物品明明暗暗,似鬼似魅,不是人间所有。
动作灵活地躲过一些扑过来欲和她玩耍的小娃娃,斜睨被她拒绝,缩成一团泪眼涟涟可怜兮兮望着她的小东西们——他们的小脸蛋红扑扑的,虎头虎脑,看起来十分可爱,换做平常人早就母性大发。但她素来不喜欢小孩子,非人的也一样。
“我很忙,没空陪你们玩。”刚说完,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嚎啕大哭声。扬了扬眉,置之不理的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袖子被人紧紧抓住。
回头一看,金发碧眼的小女孩抱着洋娃娃,小脸苍白,眼睛里还含着眼泪。
“碧利斯?”愕然,她怎么跟进来了?“有事吗?”
碧利斯抬头仰视她,吸了吸鼻子,咬着下唇,用力点点头。“暮大人找你……”短短的手指指着隐藏于仓库右侧的那扇铁锈红的木门。“他叫你快点过去……嗝……”
打了个嗝,碧利斯放开她的袖子,揉了揉眼睛,抱紧洋娃娃转身蹬蹬蹬的跑起来,缀满蕾丝的裙裾飞扬,瘦小的身影轻轻松松地穿墙而过。
这诡异的情景她已经看过无数次了,早就不惊奇了。伸出手拨开额头上的一缕发,绕过四周的障碍物,若无其事地朝那扇从未打开过的木门走去。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落英缤纷的满院桃树,不合季节的绽放如彩绣云锦。枝间花朵颤颤巍巍,互相辉映,绚丽耀眼。鹅卵石铺就的小路,颗颗洁白,弯弯曲曲盘旋于红花绿树间。
池水清澈,碧波荡漾,锦鲤欢快地摆尾游曳。倒映着蓝天,点缀着花瓣,格外明丽灿目。
眺目远望,几株绿竹青翠怡然,和风轻吹时会发出沙沙沙的悦耳弦音。精巧秀雅的房屋若隐若现,黑瓦,白墙,朱窗,清幽古稚。
屋外摆了几张竹编的藤椅,和一张香樟木茶桌,桌上有一套精美别致的水点桃花茶具。
桃树,池塘,翠竹,与杂货店仅隔一间仓库,却别有洞天,好似桃源仙境。
环顾四周,环境清幽雅静。笑了笑,脚步轻移,穿梭于桃树间,手掌接住飘落的花瓣,似有若无的幽香萦绕鼻端。
“呵。”听见揶揄的笑声,顿住,慢慢抬起头。
开得正艳的桃花间,手掌撑着脸颊,横卧树干的纤雅少年穿着绣着红边的雪白衣裳,露出一截雪也似的小腿。空稚的美貌,在浓艳桃花的衬映下,妖艳蛊惑,仿佛是这天地间唯一耀眼鲜明的存在。
“你就是暮生时常挂在嘴边念念叨叨的‘小醉色’?”一头张扬不羁的黑色短发随风轻扬,一双惊心动魄的黑色桃花眼闪着高傲的光,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黑如子夜的眼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她唇角漾笑地回视他的目光。
“啧,我还以为多国色天香的一个美人,迷得暮生神魂颠倒。如今看来,不过如此,真令人大失所望,亏我还期待了那么久。”趴在树枝上,赤足调皮地拨弄绽放的花瓣,放肆的视线落在飘逸的桃红襦裙上,瞳孔一颤。
仅仅一瞬间的失态,稍纵即逝。尽管快得无法捕捉,仍逃不过少女的眼睛。她对这突然冒出来的美貌少年疑似贬义的话语不恼不怒,眯起魅瞳,表情淡定平静,洞若观火的望着少年——少年那双火一样的黑眸中,藏着和樱三郎如出一辙的怀念和沉痛。
“想不到你穿上姐姐的衣服,倒与姐姐有几分神似,怪不得暮生会对你另眼相看。”伸个懒腰,少年坐起来,身姿优美,动作轻盈,好似林中精灵般地跳下树。站在她面前,黑眸闪着复杂难解的光,神情略带不屑,却又须臾不离她的脸,好像透过她在寻找什么人的影子。
微风轻拂,片片花瓣如红色精灵旋转落下。桃树下的少年与少女,四目相望,花瓣轻舞飞扬,堪堪入画一样唯美浪漫的场景,但两人的表情和绝美的氛围差了十万八千里。
轻柔地拂掉落到身上的桃花瓣,细致的唇瓣邪气地勾了下,少女歪着头,浅笑嫣然。“在说废话之前,应该先介绍自己吧。”
似乎没料到对方会这么不客气的对他说话,少年愣住几秒,漂亮的桃花眼不悦的向上一挑。“你这是什么态度?”
“对待陌生人的态度。”笑容不变,暗光幽幽的翠色杏眼掠过别样的异芒。
“敢用这么不敬的语气对待我的人,你是第一个。”桃花的香味随着少年的靠近飘了过来。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你要有心理准备了。”近在咫尺的天人之貌在视野中逐渐放大,定格。少年的脸完美无暇,散发夺目光彩,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直呼暮生的名字,和暮生的关系不一般吧。搞不好和樱三郎,狐狸公主是同一级别的老妖怪。
在杂货店中,她学会了一件事,眼睛所看到的,并非真实,一切皆有可能发生。
盯着少女唇边那抹似笑非笑的邪魅,比她高一个头的少年突然恍了一下神,手指情不自禁地伸出去,对上那双翠色杏眼中的诡笑时,又骤然止住,一阵懊恼袭上心头。他这是怎么了?明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他为什么会心跳加速,想触摸她呢?
讨厌这种失去控制的情绪,少年轻哼了声,停在半空的手指也不收回,像是赌气般地戳戳少女右眼的单圆眼镜。“暮生连‘幻镜’都舍得送你。喂,你知不知道‘幻镜’对于暮家人的意义?”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模棱两可的答案,她当然不会傻到认为‘幻镜’的用途单纯作为媒介,其中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涵义。暮生不说,她也不问。
“暮生很重视你。”少年撇撇嘴,狡猾的女人!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女孩的确很特别。咋看之下非常普通,但越看越移不开眼睛,像一块磁铁牢牢吸引别人的目光。就连不近女色的暮生提起她来,也眉飞色舞的仿佛找到一个稀世珍宝。
少女轻描淡写的‘哦’了一声,少年愤愤的斜了她一眼。
“我告诉你,不管你知不知道,既然你已有了暮生,就不要招惹其他男人,否则有你苦头吃的!”语带警告。
被少年的话惊悚到,少女抽抽嘴角,头一次哑口无言。
“喂,记住了,我叫桃华!”说完,不等少女发表感言,少年纤细的身影变得透明,渐渐消失在她眼前。
“桃华?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吗……”手指摩挲唇瓣,软甜的笑声逸出指缝间。
“小醉色。”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荡入耳畔。
抬眸望去,身姿修长,容颜俊美的唐装男人优雅地靠着门扉,眉眼带笑地凝视她。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忙完了啊~
又出现一个新人物,这位真的只是偶尔出来打酱油的哦~~
48
48、心の距离 ...
午后的风轻懒柔和,带了一丝凉意。天上卷云倘佯蔚蓝,洒落枝桠的阳光细细碎碎,一如精美的剪影,流淌着一份慵懒的风情。
桃枝在水面上映照出稀疏的倒影,淡淡的芳香在空气中浮动飘散,是静谧幽雅的仙境中最美丽的风景。
屋内的摆设古香古色,倚着屋外翠色欲滴的一片青竹,风拂林间,光影翻腾亮绿,自有一股清新脱俗之气,是她喜爱的景致。
被暮生按坐在窗栏台前的醉色,懒洋洋地支着颅侧,眺望染红半边天的桃花林,翠瞳幽思,任凭一双大手在浓密的卷发间灵巧穿梭。
“在看什么?”修指不经意地划过柔嫩脸颊,伴随绵长幽雅的男性气息,含笑的声音于耳边低低鼓动。
“桃花。”栽种满院的桃花树,棵棵秀挺动人,花枝乱颤,在风的奏鸣中盈盈坠落,洒了满地的红。“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却盛开得炫目迷眼,一点也没有凋零的迹象。不了解杂货店底细的人,见到如斯违反常理的景色,一定会感到惊讶吧。”
“那,小醉色喜欢它们吗?”暮生抬眼望过去,兀自张扬艳如十里红廊的桃花林,它们铺天盖地热烈缤纷地渲染其独特的绰约丰姿,姹紫嫣红地在这片仿佛与世隔绝的天地间尽情释放自我千娇百媚的妖娆婀娜。
不愧是曾曾祖母费尽一生的心血,即使时光流逝,依然百年如昔,见者惊叹。
“好还,喜欢桃花的恐怕另有其人。”头顶传来笑声,醉色懒得回头,看似专注的盯着桃花林,好像那里有她感兴趣的东西。
“小醉色在暗指什么呢?”
“大叔的曾曾祖母应该很喜欢桃花吧。”少年怀念的眼神,短暂的失态,都跟她身上所穿的衣裙有关,他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她对桃花情有独钟。”与其说钟爱,不如说是睹物思人。
少女垂下长长的睫毛,手指抚过柔滑的布料,嘴角微挑。“溯溪……是叫这名字对吗?”
“怎么了?”听她突然提起曾曾祖母的名字,拿着木梳熟捻梳理她柔软发丝的暮生有些疑惑不解。
“桃华是谁?”一半为了无聊,一半因为那少年和暮生的关系非比寻常,处处替暮生‘打抱不平’,才产生了些许好奇。感觉暮生的手微微顿了下,少女懒懒一睇。“我刚刚在那片桃花林中遇到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他说他叫‘桃华’。”
出现得既突兀又诡异,态度极其不友善的桃花样少年,细细推敲,他的身份其实并不难猜测。
“原来小醉色已经见过他了。”很快回过神,整理好思绪,暮生又重新慢慢梳理她散发清香的发丝,力道恰到好处。“我正想着帮你们两人介绍呢,他的动作倒是快我一步。真是,平时也没见那小子这么殷勤过。呵呵,我家小醉色果然人见人爱啊~”
少女嗤笑。她还没自作多情到真假不分的愚昧地步,那少年不是来联络感情的,分明是来找茬的。“桃华也是妖怪?”随口一问,并不在意。
“干嘛,小醉色对他感兴趣吗?”她鲜少关心这种事。
“问问而已。”她对别人的事情丝毫没有兴趣,只是那叫桃华的少年骄横的态度让她有几分不快。
“桃华的存在比较特别,虽是魂体,与一般魂体又有所不同。”拢紧少女的发丝,将晶莹剔透的玉簪Сhā进绾好的发间。大功告成,暮生满意地放下桃木梳,欣赏自己的杰作。“桃华是曾曾祖母的弟弟,十几岁时就病逝了。我屋前的这片桃花林就是曾曾祖母和桃华生前一起栽种的,曾曾祖母极其疼爱桃华,他死后,曾曾祖母就将他的骨灰洒在桃花林中。桃花林可说是桃华的化身,有他在,桃花便常开不败。”
“这么说来,他还是大叔你的长辈了。”优雅地靠在椅背上,扯了扯垂落胸前的一缕卷发,少女扬眉哼笑。
这个‘长辈’可不好伺候啊,比不懂事的小孩子还难管教,经常给他惹麻烦。有过几次前车之鉴,暮生万般苦恼,幽幽喟叹。“可惜是个长不大又令人操心的‘长辈’。”
“大叔,你弄完了没?”证实了心中所想,对少年再无探索的兴趣,醉色眯眼避开暮生在她脸上作怪的手。她已经耐着性子由着他折腾,他到底有完没完啊?
“小醉色的皮肤比婴儿还细腻滑嫩,摸起来好舒服~”吹弹可破,仿佛吸附着手指不肯离开,香软光洁令人爱不释手。暮生恋恋不舍地摸了又摸,只差没捧着她的脸啃上两口。
目睹暮生无异于色狼的畏亵行为,少女嘴角抽搐,扭着细细的柳眉一巴掌拍开他的爪子,站起来。“欲求不满的话出门找个女人就地解决,染指未成年少女是犯法的~”笑着踱到桌前,打量用红色细绳交叉系住,打了漂亮结头的竹黄|色盒子,盒盖四角用金漆描绘了精美的花纹。“里面装的什么?”
自动过滤少女打趣的前半句话,暮生走到她身边敲了敲盒子。“昨天手冢老先生打电话请我今天去他府上做客,所以我叫‘和悦斋’的大师傅做了一些老先生喜欢吃的小糕点。总不能两手空空,那样太失礼了。”
“哦。”既然有人邀请他,估计晚上是回不来了。“走好,不送。”她也可以早点回家让骁给她做一顿美味的料理。
“小醉色~”暮生俊脸挂着讨好的笑。
“门口在那边。”无视暮生期待的表情,少女淡定地向前指了指。
“小醉色陪我一起去吧~”暮生扑过来,醉色快速闪开。
“不去,我还有事。”无情的拒绝。
“手冢君也在啊~”暮生不死心,手一伸,扯住少女的袖子故作幽怨状。“难道小醉色不想念手冢君吗?”
少女愣了下。“手冢?”像是没反应过来的茫然表情,可爱得让暮生忍不住抱住她蹭了蹭。
躲避不及被他压进怀里,闷在他坚实硬朗的胸膛,耳边传来他平稳的心跳,两条结实有力的手臂把她的腰背搂得紧紧,怕她跑掉般,似要将她嵌入骨血中。他的脸埋进她的颈窝,脸颊摩挲着她的脸——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带着一股子不知名的花香。
空气中暧昧的因子在跳动,少女抿了抿唇。不喜与人有肢体接触的她没有推开男人,习惯性地眯起翠色杏眼,表情若有所思。
“我去凑什么热闹,我和手冢只是泛泛之交,并不是很熟。”手推了推,暮生不放,只好任由他抱着。
“老先生不会介意的,我跟老先生提过你,他很想见见你。”连老先生都听出他说起小醉色时的骄傲和宠溺,提出要见小醉色一面的要求。他不好拒绝,但也有几分后悔,不该一时得意献宝似的在老先生面前炫耀。现在可好,又多了几个人分享小醉色的美好。
醉色抬起头默默看了暮生一眼,暮生苦哈哈的一笑,金色华美的右眼心虚地四下漂移。
心中有鬼才会眼神不正。少女心如明镜,也不戳破,只挑起一边眉,语气淡然。“还不放手,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想永远锁着她,直到天荒地老。这话暮生可不敢说出口,怀中的少女虽然刻意隐藏了獠牙和利爪,但不保证不会苏醒。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的领域,让她熟悉他的存在和气味,不再排斥他。
松开手,少女退离暮生的怀抱。暮生拎起盒子,让她先出去,环顾四周,看有没有遗忘什么。
暮生一身藕色唐装,衣摆处绣了几朵大小不一的莲花。少女扶了扶单圆眼镜,低头看了看自己,桃红色的古式襦裙,绾起的头发,Сhā上玉簪子——这样与众不同的装束,回头率绝对百分之百。
暮生没有锁门,有桃华看家,他很放心。
“走吧。”暮生转身牵起她的手。
“嗯。”算了,她本来就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而且,她很喜欢这身衣服。
踏出杂货店的那一刹那,少女摘下单圆眼镜。暮生了解地微笑,知道除了杂货店内,她不喜欢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这是她的坚持。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手冢少年就出场了~
大叔,该出手时就要出手,在犹豫小醉色可就被别人抢跑了哦~~
49
49、初次会面 ...
水流过竹管的哗哗声,竹水器每隔几秒敲击陶盆的悦耳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幽静的庭院,疏密有致的树木,门廊的古朴,氤氲着茶香,对面一位腰板挺直,精神奕奕,不怒自威,身穿玄色和服的老者,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说他是个老者,他更像一个武者。
经过千锤百炼的打磨,锋芒内敛,但威严犹在,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压迫力由内而发,让人不敢掉以轻心。
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带有压力和魄力的气势了。抬头挺胸地跪坐在地板上,双手平放膝盖,不卑不亢,平静淡漠的回视老者由审视转为欣赏的目光。
“不错。”半晌,老者点点头,收回视线,托起茶杯。
压抑沉闷的气氛松弛了些,坐在老者身边的冷峻少年松开紧握的拳头,一抹喜色在眼底悄悄滋生,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上提了提。
微乎其微到连自己都无从查觉的表情变化,尽数落入暮生眼中。他抬起手,轻轻扶正单圆眼镜,掩饰眸中突生的幽暗,薄唇扯出一道要笑不笑的弧形。
与暮生并排而坐的少女,目光一闪,细致红润的唇瓣掀了掀,淡定地挪开杏眼,纤巧的下颌抬起,打量正前方,老者身后,挂在墙上的两幅画。
一副水墨丹青的风景画,一副西洋油画的人物像。一中一西,中间留了一指宽的距离。
是梅和杰恩……
虽然有点不伦不类,多看几眼也就习惯了。
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眼角余光瞥见两道身影由淡变浓,梅香阵阵。愣了愣,若有所感地定睛望去。
一身奢靡华服的金发美少年怀里抱着红晕满面的古装女子出现在半空,两人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情意绵绵,耳鬓厮磨,蜜里调油似的恨不得融为一体的亲热劲,只差没脱衣解带,当众上演活瑃宮了。
“……”默然片刻。抽抽嘴角,茶杯快速遮住半边脸庞,少女垂下眼,勉勉强强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这一对跨越物种跨年代把肉麻当情趣的恋人,要不是她被暮生的花言巧语怂恿,说什么‘手冢家正气和阳气十分旺盛,绝对没有鬼怪妖魅敢来此地作祟。你是梅和杰恩的大恩人,他们有话想对你说’等等……毕竟杰恩是由自己的手送出去的,多多少少有点在意。于是在踏进手冢家的那一刻鬼迷心窍的戴上‘幻镜’,可迎接她的却是——
摘下单圆眼镜,看样子他们生活惬意,乐不思蜀,不需要她穷操心。
暮生先是看了眼如胶似膝的两人,露出欣慰的笑,而后看向身旁的少女。“这位是手冢老先生。”不再关注那一对恋人,为少女介绍。
“您好。”清甜软绵的嗓音,带着女孩子特有的青涩稚嫩。仔细听,其中夹杂了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清冷漠然。
“嗯。”手冢国一微微颔首,目光如电地观察少女。
微卷的淡黑色长发,深深的翠绿色双眸,白皙润滑的皮肤。桃红的古式襦裙裹着还未发育完全的娇小身躯,清秀可人的脸孔,恰如其分的笑容,乖巧温和的模样容易使人心生好感。
“暮生,你带来的这丫头有你当初的风范。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敢直视他,丝毫没被他的气势压住。当年的暮生也是这般镇定的姿态,以及安然的表情,让他欣赏,故而兴起结交之心。
“香取醉色。”放下茶杯,醉色微微一笑。
醉色……难怪了。
“暮生,她就是你一直赞不绝口,在我面前夸耀不停的‘小醉色’?”从暮生口中时常听说过她,但从未见过。看来这丫头比想象中更瘦弱,而且,有一双看不透,比成|人还深沉的眼睛。
由始至终都保持着淡然处之的神态,没有半点不自在。犀利的视线往下,姿势不太标准,有点松散,但腰背挺直。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在年轻人当中,也算有毅力了。
越看越觉得这孩子与众不同,她的气质,她的神态,有一种形容不出的韵味。闪着精光的眼流露出满意和欣赏,连沉肃的表情也放柔了些。对这不为所惧,坦然迎视自己目光的少女,不禁产生了喜爱之情。
有意思,这小丫头。
“呵呵,老先生就别取笑我了。”翠色幽暗的魅眼闪烁的全然是困惑和疑虑,将少女的表情尽收眼底,暮生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他也是一时忍不住,哪知老先生都记在了心里。“对了,这是‘和悦斋’的点心,不成敬意,请笑纳。”竹黄|色的盒子推上前,暮生面上挂着谦逊有礼的微笑,和以往亲切却一视同仁的笑容不同,带了几分尊敬。
“想不到你还记得我喜欢吃‘和悦斋’的点心。”手冢国一瞅了眼盒子,和自家孙子如出一辙不苟言笑的面瘫脸,眼光却微微柔和。
“老先生为数不多的喜好,我怎么敢忘记。”
“算你这小子有心,比那些老家伙懂事多了。”
“多谢老先生谬赞,实不敢当。”
“你这个人啊,有时候就是太客气了。”
“呵呵。”
忘年之交你一句我一句气氛非常和谐,被晾在一边的少女少年一个安静的喝茶,一个透过镜片沉默的注视她。少女偶尔抬头,对上少年清澈深邃的眼神,不带情绪的笑笑。
“很闷吗?”耳畔传来低语,手里的杯子一顿,少女稍稍侧过头睨视靠过来的暮生。
好可爱啊……暮生被少女睁大杏眼带点询问的表情萌到,眼睛放光。介于有旁人在场,只好尽量克制住想要抱住她蹭两下的欲望。
“可以忍受。就是跪的太久了,血液不流通,脚又酸又麻。”少女实话实说,声音恰好让所有人都听得到。
“要不要我帮你揉一揉?”一听,暮生很是心疼,说话的同时大手伸向她的双腿。
飞快地截住他伸过来的手,少女抖了抖右面颊。“注意一下场合。”低声提醒。
“你比较重要。”
“不要紧。”少女勾了勾唇角。
“真的没事?”
少女放开他的手,轻笑。“担心我,不如担心自己的形象吧。”
“咳!”有人看不下去了,重重咳嗽一声。“国光,你带小丫头出去转转。”
“是。”听从祖父的命令,手冢起身走到少女身前,轻轻扶起她。
“谢谢。”就着他的手肘站起来,醉色欠了欠身,松开扶着手冢胳膊的手,落落大方的跟在他后面。
被心中只有网球的孙子对女孩子体贴的样子引发起好奇,手冢国一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暮生微微叹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能手冢君还未注意到自己的心情,但他已经先一步发觉了。
“他们认识吧。”毕竟当了几十年的警官,手冢国一自然看得出孙子不同寻常的态度。尽管不明显,对这个和自己年轻时有八成相似的孙子而言,相当难得了。
“见过几次面。手冢君是个不可多得,非常有责任心的好孩子。”暮生含蓄的夸赞道。
“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孙子。”手冢国一托起茶杯,面色不像先前那样紧绷,语气也颇为自豪。
“有如此优秀出色的孙子,老先生是应该引以为傲的。以手冢君的表现和在网球上的成就,与老先生的开明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你这张嘴巴真是能把人哄得团团转。”望了一眼笑眯眯,说着恭维话的暮生,手冢国一眼中闪过精光,捧起茶杯,仿佛不经意地冒出一句。“依我看,那两个孩子其实挺相配的。”
“呃……”似乎被这句话吓到了,暮生僵滞了一下。
“怎么,舍不得把那丫头送给我当孙媳妇吗?”
“终身大事这等重要的事,岂是我一个外人可以替她决定的。如果老先生真有这方面的意思,不妨询问一下当事人的意见。”暮生最擅长打太极,可是在这位精明的老先生面前,总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类似于拒绝的委婉话语,对明察秋毫的手冢国一来说,更加精准了自己的猜测。“不要以为我年纪大了就老眼昏花,什么都看不出来。年轻人的事我不想参合,国光是我的孙子,我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凡事担待点,别太欺负他。”
“老先生过滤了,我一向都很爱护小辈。”此时此刻,暮生真的明白了。他苦笑,姜不愧是老的辣,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那我就放心了。”只要暮生不Сhā手,得与不得全看国光自己的造化了,他只能尽点绵薄之力。
追女孩子嘛,多下点功夫多花点心思,就像他追……咳咳,话题扯远了。哼,他手冢国一的孙子,即使有强敌在前,也要坚定信念,不畏艰难,勇往直前,夺取胜利。
哈哈,他开始等不及抱重孙了!
老先生,八字还没有一撇,你想得太远了点吧。(= =|||)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晚了,这个星期很……怎么说呢,很乱。单位抽风的组织我们摘了两天桔子,然后星期五我小妹出嫁,那场面,啧啧……总之,终于全部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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