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七七”事变后,日本出兵关内,要吞并中国。日本本土兵源不够,于是,就在“满洲国”实行征兵制,挨村挨户地抓壮丁。
户口上有常隆基的名字,人又找不到,西丰县公署动员股股长不答应,于是,限村长7日内把人送到县里去,否则,就拿村长按“反抗大东亚共荣圈”之罪论处。村长千方百计地打听到常隆基表姑家的地址,赶紧带着警察直扑四平。
常隆基还没起床就被村长和警察堵在屋里了,他被五花大绑起来,直接送到了西丰县公署。他当兵了。
1941年5月,常隆基被编入满洲国靖安军第二团迫击炮连二排四班,部队驻地就在今天黑龙江省富锦市的上街基。
新兵入伍要经过六个月的新兵训练。新兵训练按日军条令,教官都是日本人,各种训练口令都用日语,各种训练科目按日军条令要求。常隆基是一个从小要饭,后来种地,扛大活的庄户人,“向左转”“向右转”他都分不清;“立正”“稍息”他也记不住,口令又都是日语,他更不懂了,他完全蒙了。为此,常隆基没少挨嘴巴子。
老兵都是中国人,很同情这个干瘦的小新兵,看他不开窍,就早晚给他“单兵教练”,教他基本动作和要领。
常隆基很努力,他在老兵面前什么都明白,也都能做好,一切动作都符合条令要求。可是一见到日本教官,他的脑子里“嗡”的一下就全忘了,日本教官还没有开口下口令,他就吓得晕头转向。他自己也承认,自打他第一次挨日本人的嘴巴子之后,他的脑子就进水了。
每次考核不及格,常隆基除了在队前被扇嘴巴子之外,解散之后,日本人又给他增加了一个新科目:“拿酷鲁。”
一天,对新兵进行“术科”和“学科”的考核,上午考“术科”,下午考“学科”,常隆基的单兵动作、口试、笔试都不及格,气得日本教官哇哇直叫唤。
解散之后,常隆基没走,他早就做好了挨嘴巴子的思想准备,没等日本教官开口,他就主动地规规矩矩地立正站到日本教官面前,抻着脖子等着挨嘴巴子。
结果,日本教官没扇他嘴巴子。日本教官一挥手,来了三个满脸杀气的日本兵,他们把常隆基拉到操场上,三个人站成三角形,把常隆基围在中间。日本教官嚎叫一声:“拿酷鲁!”三个日本兵就像发疯的野兽一样,每人都挥起双拳,左右开弓,连打带摔,连摔带踹,一直打到三个日本兵自己都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了,一直打到常隆基没声了,“拿酷鲁”才结束。
当同班的几位战友把被打得半死的常隆基抬到寝室,放到炕上之后,常隆基才用手指撑着眼皮睁开了眼睛。他看清了,周围是他的战友。
战友们给他擦伤,他一滴眼泪也没有;战友们给他喂水,他不张嘴;战友们跟他说话,他一声都不吭。
大家说,不要把话憋在心里,劝他在屋里哭出来,说出来,骂出来,心里就舒坦了。
战友们好心劝他想开一些,劝他不要老想着日本人扇他嘴巴子的事,只管把动作做好,就平安无事了。
常隆基始终一言不发。
开饭的号声响了,战友们给他偷着带回来点饭,他不吃。
熄灯的号声响了,大家都睡了,他用手指撑着眼皮,一夜没睡。
第二天夜里,“不寝番”(夜班值班员)查铺时发现常隆基没了,战友们赶紧在营房院里四处寻找。
常隆基上吊了,战友们赶紧把他放下来,给他做人工呼吸。他活过来的第一句话:“你们怎么不让我去死啊!”说完,痛哭不止。
日本人知道了常隆基上吊的事,又扇了他一通嘴巴子,又是一个“拿酷鲁”。
常隆基记住了:上吊找死,就是“拿酷鲁”,也扇嘴巴子。
3.“协和嘴巴子”
常隆基的连长是老东北军出身。他心地善良,为人仗义,军事素质也好,就是嗜酒如命。
连长对这个全团最笨,挨嘴巴子最多,又从不言语的“倔种”很同情,经常安排他干点杂活,躲着日本人,免得日本人老扇他的嘴巴子。
常隆基为人实诚,知道报恩。他用自己少得可怜的津贴给连长买酒喝,给连长料理生活上的事,连长也不避他。
一次,常隆基给连长买了一瓶“小烧”,一包猪头肉。连长高兴,喝高了,就开始白话:“富锦这地方可是军事要地,叫第二国境线,再往北就是黑龙江,过了江就是苏联了。”
“小鬼子与老毛子不对付,往东不远有座五顶山。那可是小鬼子的大堡垒,归日军第七军管辖,叫五顶山军事要塞。”
“你这个没用的玩意儿,啥也学不会,尽挨嘴巴子,啥时候我求求狗日的日本长官,让你给我喂马吧。”
常隆基看着连长喝,只管给他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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